《老实人beta绝症死后A疯了》
1.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温小凡心底藏了六年,发霉腐烂,从未想过见光。
直到此刻——他蜷缩在便利店柜台后,腹部像有钝刀在搅,冷汗浸透衬衫,黏腻地贴在冰凉的皮肤上。
意识在剧痛和药效的间隙浮沉,一种濒死的恐慌攫住了他,手指沉重得不听使唤,却鬼使神差地打字。
发送——
或许,他只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然而,发出的刹那立刻理智回笼,温小凡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涌冲上头顶,他做了什么?!
他连忙想要撤回,但那老旧手机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卡在聊天界面半天没反应。
几秒后,‘已删除’三字意外地赫然跳出。
他瘫坐在冰冷的塑料凳上,将烧得发烫的脸埋进手掌。
完了....彻底完了。
周熠会怎么想?会觉得恶心么?会当笑话讲给他的那群朋友听吗?还是,还是会打他一顿,叫他不要痴心妄想?
周熠是周氏集团的小少爷,少有的S+级Alpha,漂亮又温柔,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更何况,Alpha势必会和Omega结婚,由于生理结构原因,两种性别可以有效的互相安抚,是最合适的伴侣。
温小凡只是个普通的beta,喜欢上Alpha这种事,在大众眼里是变态有病的存在,会被骂的。
他也怕被骂,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他,哪怕远远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开心,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温小凡忍着腹痛捏着手机,向来不太会撒谎的他,脑袋突然灵光了下,连忙补救。
温小凡:「对不起,我发错人了哥。」
温小凡:「道歉下跪.jpg」
凌晨三点多便利店几乎没人,温小凡蜷缩着身体很久才缓过来。
一周前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仿佛又钻进鼻腔。医生看着他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让他通知家人,温小凡含含糊糊拒绝。
“从CT上看是肝癌晚期,病灶已经扩散到肝外多处,如果凑不出几十万打底的钱,我建议你把钱花在止痛和提高最后的生活质量上。化疗对你负担太重,效果也有限。”
“不过化疗可以延长至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经济不允许的话可以去公益社区寻求帮助。”
温小凡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礼貌地摇头。
他没那个钱,也不想......治疗。
温小凡在医生怜悯与惋惜的目光下,揣着止痛药回到了便利店继续上班。
直到晚上回家,他躲在自己的小房间内,蒙着被子低声嗷嗷哭了很久。
即使他用纸巾接住自己的眼泪,最后还是把唯一的枕巾弄湿了。
他只能半夜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拿个盆快速洗干净,然后挂在客厅的晾衣架上。
在生命的最后两个月,他只想继续做那个随叫随到的跟班,偶尔能见到几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清晨六点半,他准备的关东煮卖出好几份。
突然,手机的铃声响起,他一看,是周熠打来的。
心一下子紧张的提到嗓子眼,周熠很少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发消息来通知他。
嗡嗡嗡——
震动声不断通过皮肤穿到神经,他小心的接起来,“喂,哥?”
话筒那边安静了几秒,“发错消息了?发给谁的?”
温小凡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半天,明明随便编一个,朋友或者家人,又或者说是打错字了都可以,但他的脑袋已经完全宕机,半个解释都想不出来。
“小凡?还要我等你多久?”
周熠催促的意思很明显了,但温小凡很少能听出话外之音,真以为对方是要个期限,“等,等我下班行么?”
那边隔着电流传来声极为清浅的笑声,温小凡都怔住了,似乎眼前都能想象出周熠嘴角微翘,眉眼舒展的极为漂亮的面庞。
“不行,现在就给我答案。”
温小凡心里一紧,周熠说现在就是现在,立刻,马上的意思,他不敢懈怠,又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答案,几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道:“我,我没有发错,对不起,哥,我”
“哦?发的什么,念一遍。”
对方声音平淡,他听不出是喜是怒,温小凡此刻涨红了脸,似乎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憋了半天小声道:“我,我喜欢你。”
话刚出口,内心就已给自己判了死刑,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周熠了,难过的眼眶都泛酸。
“我也喜欢你啊,小凡。”周熠的声音明显带了些笑意,“下午四点,来景德宴。”
周熠说罢,就直接挂断电话。
少年慵懒地靠在长凳里,浅紫色的华贵衬衫他妖艳的长相衬得更加矜贵,微卷的三七分黑发挡在眉前,墨蓝色的瞳孔映着点点晨光,眼尾微挑,举手投足间皆是幅贵公子的气派。
但耳侧的银色耳环却意外增添了点痞气,显得整个人接地气了些。
周熠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身旁巨兽的毛发。
半人高的纯黑牧羊犬乖顺地伏在他脚边,呼哧呼哧吐着猩红的舌头。
一旁垂手侍立的,专门负责牧羊犬饮食起居的保姆,正低声汇报小白的近况:“周少,小白最近胃口不佳,所以减少用量……”
不到两分钟,汇报结束。
往常听完便会挥手让他退下的周熠,此刻只专注地逗弄着小白。
良久的沉默如同钝刀凌迟着他的心脏,保姆心尖打颤,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他站立不安,不敢走也不想留。
周熠终是开了口,眼皮都没抬,“一个月工资多少?”
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却莫名令人听着心寒。
“........三、三万。”
“开少了?”周熠轻笑一声,那笑声薄凉。
小白野兽般的直觉感知到危险气息,十分聪明地用脑袋拱主人的掌心。
似是生怕受到牵连。
只这一句轻飘飘的质问,保姆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染上赌瘾,这点钱哪够填窟窿的?这才鬼迷心窍,打起了小白顶级口粮的主意,仅一周的口粮比他一个月工资还高。
“周少!周少我错了!是我该死!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我这一次!”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磕头求饶。
周熠捏了捏小白厚实的下巴,终于肯分给地上那团人影半点注意,“赵叔,他欠了多少?”
“回周少,共计十二万。”
“十二万,够判个三五年的了。”周熠淡淡道,就听着跟苍蝇一般嗡嗡的乱叫的声音吵的心烦,“周少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进监狱啊………”
“想让我放过你也行,陪小白玩个游戏吧,猫捉老鼠,给你一分钟。”
看着僵硬的似乎马上吓得昏厥的人,他露出个迷人的笑容,这要是让那群狂热追求的粉丝看到绝对会被迷得走不动道,而保姆只觉得渗人,“55,54,53.....”
保姆转身就跑,用了平生最快速度。
这片草坪几乎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是专门为小白建造的游乐场,足够小白撒欢玩一下午的。
但还不过半分钟,周熠就啧了声,语气却没半分不耐烦道:“小白,是不是等不急了?”
他下颌微不可查地一点,命令轻描淡写,却裹挟着森然煞气:
“去吧,咬回来。”
话音未落,那温顺的巨兽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暴起!
很快,凄厉的惨叫瞬间撕破宁静。保姆连滚带爬,绕着中央喷泉亡命奔逃。不过两圈,便被猛扑在地,尖锐的犬齿狠狠楔入大腿肌肉,鲜血顿时洇透了裤管。
周熠眉眼冷淡,只对身后的赵管家道:“赵叔,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招进来。”
“是,周少,绝无下次。”赵管家躬身应道,深知是自己的失职。
他从周熠四五岁就跟在身边,对方从小便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已算是不小的警告。
周熠这才懒洋洋地吹了声清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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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哨,拍了拍手:“小白,回来。”
正撕咬着猎物的巨犬舔了下鲜血,毫不犹豫地松开利齿,矫健地奔回主人身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腿,仿佛刚才那凶神恶煞的一幕只是幻觉。
“真乖。”周熠笑着揉了揉它硕大的头颅。
而远处草坪上,那个小腿被咬得血肉模糊、早已吓尿失禁的人,像破麻袋一样被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地拖走,丢出庄园大门。
浓重的血腥气似乎在空气中蔓延。
周熠俯身,也不嫌那血气,低头呼噜着狗毛玩的开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
“给你换个保姆,好不好?”
赵管家正在脑海里盘算小少爷挑剔的用人标准——专业过硬懂得营养搭配,爱狗,背景干净,不耍心眼不多嘴,有眼力见,智商情商在线......想着得赶快行动挑合适的出来。
却不料周熠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淡淡道,“不必找了,我有人选。”
*
“辛苦你了小凡!剩下的我来!”女同事急匆匆赶来,带着一脸歉意和感激,塞过来一大盒泡芙,“快回去歇着吧,孩子昨晚在医院耽误大半宿,多亏你换班!”
“没事啊。”温小凡笑得一脸灿烂,只不过眼神黏着那诱人的奶油泡芙上片刻,黯淡了一瞬,轻轻推开:“不用了姐,谢谢。”
他很喜欢甜食,吃着心情会变好。
所以每当他攒够五千块钱,都会奖励自己吃一次奶油泡芙。
但现在的身体连这点快乐也容不下了。
“怎么了,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看你还挺开心的?”女同事走进柜台里,抢过温小凡手上的活,“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去睡一觉!看你脸色挺不好的。”
“嗯嗯。”温小凡拎着自己准备的早饭,坐到超市的小长桌前,快速吃了些清淡软糯的南瓜粥和一个鸡蛋。
他的胃已经不能吃正常的多油多盐的食物,百分之八十的餐食他的肝脏都无法消化,只能自己做些低负担的营养餐。
清晨的街道渐渐喧闹起来,车流声、叫卖声混杂一片。
温小凡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街道中。
电话里那句‘我也喜欢你’几乎在脑内循环播放。
周熠......喜欢他?这念头荒谬得像天方夜谭。
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周熠能骗他什么,又有什么理由要戏弄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一股滚烫的、近乎眩晕的热流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越咧越大,直到露出那一口整齐的白牙。
下午就能见到周熠了!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注入身体,脚下猛地有了力气,自行车链条飞转,额前汗湿的碎发被晨风肆意扬起。
车轮碾过满地金黄的枫叶,他迎着簌簌作响的秋风,朝家飞驰。
温小凡哼着歌,钥匙转动锁芯发出“咔哒”声。
但还没等他拉门,就差点被推开的门撞得一个趔趄。
温锡穿着熨帖的灰色西装——那是他仅剩的一套着装。
做跟班的时候,周熠要求他穿得体面点,所以给了他几套昂贵的衣服。
他扬起的唇角瞬间僵硬。
“又值夜班了?”温锡随口一问,刚要离开,就被温小凡拽住袖口,
“还我。”声音干涩紧绷。
温锡被拽得一滞,不耐烦地甩手:“啧,不就借两天?哥你真是的,这么扣扣搜搜的以后怎么找对象。”他目光扫过温小凡,落在他额角,“再说了,这料子剪裁,我穿着不更‘像样’?”
温小凡偏过头,神经质地拨弄额发想盖住那道旧疤痕。
“温锡,怎么说话呢。”后妈刘玉梅的声音响起,带着浮于表面的责备。她快步走来,把一套商场促销品塞进温小凡怀里,“特意给你挑的,这套鲜亮衬气色!那暗色的老气,不适合你小凡。”
换做往常温小凡不会计较,但今天不行。
周熠看到会生气的,虽然周熠平时很温柔,但生气起来他也会害怕.....
2. 见面
万一,万一因为这个,不理他了怎么办?
他猛地推开衣服,扑过去再次拽住温锡,“就今天!还给我....求你了。”
“你松开!”撕扯间,温小凡拽掉了一颗纽扣。
“吵什么呢?”温铭愠怒地走过来,脸色铁青。
“爸,哥之前就说要借给我的,现在又冲我发脾气,我又不是不还他!”
温锡作为已经保送到莱斯大学的高三生,脑子转的很快,“我真的有用,哥,我女朋友邀请我去参加她父亲举办的宴会,她是银行行长的女儿,你也知道,等成了我们家就能搬进大房子,哥的工作我也会帮忙。”温锡面露真诚道。
父母都听在心里,觉得很欣慰。
“那么大不知道让着你弟弟!人家聪明上进,还是Alpha,你呢,工作被辞三次,都是一家人计较什么?”
温小凡看了眼面前的父亲,和在一旁的后妈站在一起,垂眸小声道:“可是我...也有用。”
“哥,我真的要走了,我上午还有节课呢。”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温小凡身上,仿佛他才是那个不懂事,无理取闹的人。
温锡总是这样,喜欢抢他的东西,还要抢父亲对他为数不多的一点关心,他又嘴笨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总是被温锡算计。
他不甘心地又抓了一把,温锡却像是没站稳似的差点倒地上,后妈急忙去扶着人。
他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
“你在干什么?!”温铭恨铁不成钢地狠狠一搡,“克死你妈不够,还要耽误你弟的前程?!”
温小凡被几句话刺的失了力道,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冰冷的鞋柜棱角,很疼。
他直接跌坐在冷硬的瓷砖地上,胸口堵得难受,仰着头,父亲的身影在逆光中只剩下嫌恶的剪影。
温小凡躲开不断念叨着的刘玉梅的搀扶,没看任何人,眼眶酸涩地垂着头走回房间。
五岁那年家里大火,母亲为救他丧生。邻居房子也被燎了一片,赔了五万才解决。
父亲说他贪玩才酿成惨祸。
他没有记忆,只记得儿时父母偶尔吵架,但总体家里是温馨的。
第二年,父亲娶了刘玉梅,生了温锡。
温小凡没叫过“妈”。
父亲用苕帚抽得他皮开肉绽,他几乎是鬼哭狼嚎地喊着疼,但力气太小无法躲开,只能被按着揍。
‘小兔崽子,一幅任人揉圆搓扁的废物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于是又饿了他两天,他蜷在角落,盯着墙缝内透进的光,倔强地不肯认输。
后来这事在刘玉梅的劝说下,便撂下了。
那笔压了他半辈子的债——五万赔偿,加上父亲嘴里“养你这废物”的十万——整整十五万,他已经还给他父亲十二万。
还差两千块。
等月末便利店老板就会发工资,三万攒齐后一笔勾销后,他就...搬走。
温小凡关上门,隔离身后冷漠的声音。
*
景德宴金碧辉煌,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温小凡缩在角落的沙发里,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
“温小凡?”一个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熟悉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身子反射性地一抖,下意识并拢微微打开的双腿,有些警惕地望着悸盛。
悸盛是周熠的发小,但温小凡不喜欢对方,甚至有些怕他。
“你叫温小凡?你好,我是沈昕。”一只洁白匀称的手伸到他面前。
温小凡受宠若惊地抬头,看见一位浅褐色波浪卷发、气质温柔大方的女生正微笑地看着他,他慌忙站起来,指尖在旧裤子上蹭了一下才小心握住对方的手,“你..你好。”
沈昕笑容明艳,让温小凡觉得像看到了电视里的大明星。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你是骑自行车来的?很环保,挺酷的。”
温小凡傻乐着收下这个友好的称赞。
“噗——哈哈哈——”
悸盛明显的嘲笑令温小凡楞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后脸颊迅速飙红。
不到五公里的路,他只是觉得骑自行车更划算。
但当他找角落停车时,却被工作人员拦下,最终他那辆旧车笨拙地挤在一片炫目的豪车中间,扎眼得可笑。
“可不嘛,”悸盛热络地搂住他的肩,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我们小凡去超市从来不要袋子,吃饭必打包,以前我们打篮球,小凡就在旁捡水瓶呢,周少身边的‘环保大使’。”
沈昕嗔了悸盛一眼:“你正经点,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嘴欠。”她看出温小凡的窘迫,巧妙转移了话题,开始分享些留学趣闻。
温小凡也渐渐放松了些,尽管他们聊的股票、艺术....甚至那些吃喝玩乐,他听不懂。
很快,他的目光被桌上精巧的巧克力蛋糕吸引,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真是可惜了,这里的东西都是免费的,之前他跟着周熠每次都能蹭到超级美味的甜点.......但他现在吃了是会吐的,又迅速移开视线。
目光刚好撞上悸盛那意味不明的笑容。
悸盛看着沈昕抿了口酒,故意道:“你高中大学都在国外,我重新介绍一下,这可是周少亲自认的弟弟,不然我带你来这儿干嘛?”
沈昕果然提起酒杯。
“是么,我还头一次听周少主动认亲,我和他们从小就认识,以后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谢谢......但是我不能喝酒。”温小凡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别说现在他的病承受不了酒精,之前他一喝点酒就会醉的不省人事,几乎是一口倒的程度。
“喂,小凡,酒杯都端你面前了,你不喝多少有些没礼貌了。”悸盛催促道,“这就是红酒,没什么度数。”
温小凡犹豫间,被悸盛塞了一杯看似是果汁的饮品。
“果汁,这个没度数。”
让人等着他,温小凡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何况他很难拒绝别人,听到悸盛说是果汁,连忙端起杯喝了一小口。
沈昕也冲他笑了笑,温小凡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露出那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更显得整个人带着些傻气的单纯。
但很快他就难受的挤出个讨好的笑:“我......我去趟洗手间。”
沈昕抿了一口酒,看着那道背影消失,若有所思。
“你很了解他?”
“一般般吧,”悸盛耸肩,打了个响指,“你不是想和周少更进一步?或许可以‘收买’他当你的僚机哦。”
.......
温小凡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感觉脑子有些晕。
刚才他只是抿了一小口,而且还是饮料,怎么感觉像是喝醉了一样?
而且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恶心,但他又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现在刚四点,按照周熠的习惯,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巨大的疲倦感裹挟着他,连续的工作和病痛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穿过喧闹的人群,找到个半开放的僻静小隔间进去。
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本想只是闭眼缓一缓,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间,一阵压抑着愤怒的男声砸进他梦里,将他强行从浅眠中拖拽出来。
沙哑的男声狠狠啐了一口,“周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崽子!”
‘周熠’二字像针扎进神经,温小凡忍着头疼眼晕,蜷在沙发里偷听。
“我精心准备最终简述,结果呢?他带了三个年轻下属,拿我的项目当小白鼠现场教学!”男人猛灌了一口酒,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等那几人对我评头论足一番,他又踏马把我的心血骂的一文不值!”
周熠那冰冷的声音仿佛至今还萦绕在耳边:‘李总,你的技术路径依赖的框架,其核心维护者下月将被天澜科技收编,项目届时将失去迭代能力。而你最大的客户鑫科实业,现金流撑不过三季度。综上所述,你的智慧家居系统,华而不实,垃圾。’
“我砸重金才打听到一点风声的内幕,他竟了如指掌!就因为他这一句话,之前所有要跟投的公司,一夜之间全他妈消失了!我跪着去求,他们只说一句:‘周总都看不上的项目,我们不敢碰。’”
“我后来才懂,他根本就是不看好这个方向,觉得前景不好,纯纯刷老子玩!他算什么东西,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装什么神算子!”
越说越绝望,男人开始口不择言:“是不是‘安排’得不到位?我找的那几个Omega,可是圈内顶级的货色,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装什么清高!他要什么?天仙吗?!操!”
温小凡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那个小礼物,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这种人就该遭报应!最好出门被车撞死!不,太便宜他了,最好得绝症生不如死!”
恶毒的诅咒像冰冷的毒液灌入温小凡耳中,一瞬间似是触到他的逆鳞,身体先于意识冲了出来。
“——不、许、说、他!”
那双总是怯懦垂着的杏眼此刻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咒骂周熠的男人。
两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一哆嗦,烟都差点掉了。
待看清只是个穿着寒酸、身形单薄、脸色极差的年轻人,最初的惊吓瞬间被恼怒取代。
“你他妈谁啊?!妈的神经病?!”
温小凡胸腔起伏,“你...你才不得好死!他不会死!呸呸呸!”
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破音的颤抖,毫无威慑力,却固执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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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呵?还敢咒我?”男人气笑了,眼神阴鸷,一步接一步地逼近,像猫戏老鼠般,用手指一下下狠狠戳着温小凡单薄的肩膀,每一下都带着侮辱和力量,将他一步步怼向墙角,“再骂一句试试?啊?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温小凡刚才那孤注一掷的勇气,被眼前这个长相凶悍,比他高大半个头,手臂肌肉线条明显的男人吓得削减了大半。
他紧张地吞咽,心跳突突直跳,整个后背都贴在冰冷的墙边。
他一个平时遇到冲突都会绕着跑,被找麻烦也会一个劲儿道歉,只敢在背后默默埋怨,即使被打也尽量蜷缩身体的小怂包,很少主动挑事。
但他还是缩缩脖子,自认为十分讲道理道:“你,你收回那句话,我,就不骂你。”
“别惹事,走吧走吧,别忘了我们来这是找萧总的。”一旁的人劝道,却被男人一把甩开。
那锋利的眼眸怒视着温小凡,令温小凡胆突突,有那么一刻都让他想给人跪下,求他撤回那句话,当然他只是想想,因为下一秒他肚子一痛,身体腾空就飞了出去。
Alpha这种性别天生就有优势,更何况对于温小凡这具病弱的身躯。
“咳咳咳——”温小凡趴在地上胸口闷疼,他的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想要起身但好疼,感觉某处的骨头在隐隐做痛,他抬起眼,有些不甘心地望着那人。
“滚!别特么找揍!”
温小凡咬着牙站起身,尤如一头上了发条的小兽,直接奔跑着用头撞了上去,将人撞的后退两步,红着眼道:“你收回!”
“妈的,周熠周熠周熠,一个个的都上去跪舔,他是什么天神下凡!”
“多谢夸奖。”
一道温和明朗的声线,瞬间穿透了空气中紧绷的敌意。
门口处已有些人在围观,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温小凡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宴会厅璀璨的光线仿佛在这一刻凝聚成束,落在那个人身上。
周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慵懒地倚着门框,墨色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轻轻鼓着掌,啪、啪、啪——
每一声都像敲在温小凡的心尖上。
周熠迈开长腿,步伐松弛地走来,视线轻飘飘地掠过那两个面色骤变的男人,最终,精准地落在温小凡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专注的打量,仿佛现场只有他一人值得注目。
他走到温小凡面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温小凡那件灰色衬衫被戳皱的肩头,动作温柔。
温小凡本想后退遮掩自己那破旧的衣服,但却不受控地彻底僵在原地。
刚才那股脑热的愤怒和冲动,在周熠出现的瞬间就被某种更汹涌的情绪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震得他几乎站不稳。
紧张、不安、窘迫....还有那无法抑制的、破土而出的喜悦,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小凡,”他开口,声音温润清朗,“有进步,都能为我打起来了?”
听到那声带着鼓励意味的夸赞,温小凡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熟透的果子。
温小凡是个极其单纯的人,更不禁夸。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听过什么真诚的夸赞。
周熠是唯一一个,会在他笨拙地完成一件小事后,温柔地说“做得不错”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曾给过他微弱却珍贵的认同感的人。
他下意识想咧嘴笑,可心跳快得让他发晕,嘴角只笨拙地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傻气、又无比真实的羞涩表情。
“伤到哪没有?”周熠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几乎像耳语,带着天然的关切。
温小凡刚想摇头,却感觉鼻尖一热。
一滴鲜红的血珠毫无征兆地滴落,在他灰扑扑的衬衫前襟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紧张得流鼻血了!
温小凡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抬手去擦。
周熠微微一怔,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方干净柔软的纯白手帕,动作轻柔地按在温小凡的鼻子上。
“抬头。”他的指令温和却不容拒绝。
温小凡大脑宕机,乖乖地仰起脸,任由周熠替他处理这狼狈的场面。
那手帕很柔软。
周熠指尖偶尔掠过他皮肤时带来的、如同电流般的微麻触感,令他脑袋发晕。
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他目光撞到那双好看到窒息的桃花眼,立刻闪开视线,紧张地眼神乱飘。
等止血了,周熠扔掉手帕,淡淡道:“小废物,去,打回来。”
3. 哥,你是不是累了
温小凡望着门口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又注意到周熠那催促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Alpha的尊严被彻底碾碎,终是在酒精刺激下怒骂道:“周熠,你他妈不就是会投胎!有个牛逼的爸妈,没他们你算个屁!装什么高高在上!”
温小凡敏锐地捕捉到周熠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下一秒,周熠已跨步上前,迅捷地将男人摔倒在地,快的他都没看清动作,对方的衣摆甚至没染上半点灰尘。
随即,周熠压在男人身上,沉闷的击打声响起,每一拳都带着骨肉碰撞的实感,男人的脸上很快渗出血迹,看着都疼。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悸盛和沈昕。
悸盛拉住想上前的沈昕:“别去,他生气时六亲不认。”
周熠平日伪装得温和好相处,骨子里却极度自私冷漠,悸盛深知他这点,不会在他气头上触霉头。
不过他倒是挺意外,没想到温小凡还能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挺有趣的。
沈昕多少也知道周熠的脾气,疑惑道:“那他怎么....?”
温小凡吞了口口水,腿软地走近,虚虚抓住周熠即将再次落下的拳头,“别.....别打了。”
周熠侧头看他,那漂亮的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意吓得温小凡立刻缩手。
他其实也挺怕周熠这个样子的,即使是那俊美的容颜,也无法阻挡那强大的气场,似乎下一秒控制不住就会给他一拳的既视感。
“我错了!不知——”男人求饶的话被一只踩在脸上的皮鞋打断。
“闭嘴。”周熠冷淡道,他抬脚踩上对方胸口,双手插兜,神情懒散,“之前怎么说的,忘了?”
“长手没?”周熠最受不了温小凡这慢吞吞的劲儿,“问你话呢?”
“........长了。”温小凡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脑子还有些晕。
看他杵着不动,周熠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他屁股上,温小凡踉跄半步,单手捂了下屁股,脚趾都羞窘地蜷缩起来。
地上的人满脸是血,温小凡连蚂蚁都不敢踩,更别说打人。
但在周熠视线的压迫下,他还是象征性地踢了两脚,对方这个样子,就算刚才被打时有怒气,也被这人如今的惨样打消了,随即他蹲下身小声催促:“快说‘呸呸呸’。”
男人简直憋屈到极点,脸痛得要死还要当众受辱,含糊不清地“呸”了几声。
温小凡仔细辨认后松了口气,迅速起身——过于紧张的他完全忘了周熠原本要他做什么,满脑子只想着那句诅咒被抵消了。
周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能平安到老。
一回头,正对上周熠冷沉的目光,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两分钟后。
他默默跟在周熠身后,乖觉地递上湿纸巾,“哥,擦擦手。”
看着周熠擦完手,他又殷勤地接过来扔掉。
“衣服呢?又卖了?”
温小凡立刻低头。
他不能说借给了弟弟,那会让周熠更生气,可他又不会撒谎,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周熠,好久不见。”沈昕走来笑着调侃道,“没想到得在这儿才能等到你这位大忙人。”
周熠挑眉:“不是来见萧总的?”
沈昕笑容不变,感叹周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她确实是来找萧总有事要谈。
“约你几次你都不出来,我回国接风宴你也没赏脸呢。”
悸盛笑眯眯道:“周少最近正忙着处理他家事呢。”
温小凡听着他们熟络的交谈,只敢偷偷瞧着周熠的背影,他在心里偷偷感叹,周熠的背影都那么迷人,光是靠近就让他心生欢喜。
他想到自己准备的礼物,缓慢摸上口袋,却发现那个编织的项圈不见了。
温小凡有些慌,他想回去找,又不敢打断他们的谈话,眼看要走到拐角处,他只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周熠的袖口。
周熠止步回头,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温小凡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我....东西落那边了,想回去拿。”
“嗯。”
他匆匆返回,隔间里只剩下男人还瘫在地上低声啜泣。
温小凡绕开他,开始地毯式搜索,最后弯腰从沙发底找出那个编织项圈,他仔细拍干净灰尘,小心地收好。
离开前,他犹豫片刻,还是递过去两张纸,“救护车一会儿到。”
男人醉意已消散大半,眯着眼看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拽过纸巾嘟囔:“这什么破纸,这么糙。”
“卫生间拿的....”
“.....谢了。”男人不情愿地挤出一句。
温小凡犹豫片刻,认真恳求道:“你别诅咒他,也别找他麻烦。”
男人坐起身,烦躁地抓头,抓起地上那张支票自嘲道:“你看我能拿他怎样?”
温小凡沉默了。
他早知道周熠有钱有势,高中跑腿时悸盛就说过,周家的钱十几辈子都花不完,让他多收点跑腿费。
他只是想象不出,要有多少钱才能“花不完”。
脸上阵阵发疼的男人盯着对方发呆的脸,突然好奇道:“你叫什么?”
“温小凡。”他对拒绝人这件事很不熟练,所以老老实实地回了。
*
宴会主厅内,言笑晏晏。
二楼视野极佳的包房内。
温小凡安静地站在周熠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他小心地为周熠斟酒,递上点心,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虔诚的专注。
萧诀微微躬身,脸上是与其身份极不相称的、近乎谨慎的讨好。作为执掌万亿资本的瑞丰银行亚太区行长,他早已习惯了被众星捧月。
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个比他年轻了近二十岁的少年,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周熠的突然莅临,对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他亲自安排了最好的酒水与最僻静的包间,甚至屏退了左右。
“周少,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他陪着笑寒暄几句,终于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姿态放得极低:
“周少,我知道您眼光独到,我这边正好接触到一个前景非常可观的项目,是关于‘基因改造’的医疗项目,一旦成功,可提前诊断重大疾病,甚至能调整疾病程度治愈绝症。”他边说边观察着周熠的神色,“若是周少您能参与进来,那绝对是造福后代的大善举,也能奠定您在这个未来领域的绝对话语权。”
周熠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暗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闻言,冷笑道:“萧行长,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投资讲求回报,你让我把巨额资金押注在一个我‘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看到利润的项目上?”
萧诀心下一紧,面上笑容更谄媚几分:“是是是,我明白您的考量。但您想,这样的技术一旦成熟,受益的是子孙后代啊。像您这样的年轻才俊,未来成家立业,儿孙满堂时,这份功绩和保障,可是无价的。”
“后代?”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跟我有什么关系。”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萧行长也不敢再过打扰,他讪讪地笑了笑,注意到周熠的动作,连忙想帮人点烟。
结果却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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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抢先一步。
“咔哒——”
一缕轻烟缭绕而上,模糊了周熠那深邃的眉眼。
萧决不禁暗暗感叹,周熠真是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
怪不得刚才他女儿在监控里看到周熠来了,立刻兴奋地招呼朋友们过来。
往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
“这位是您的助理?果然周少身边的人都如此优秀。”他就注意到周熠挑了挑眉,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温小凡习惯性地想露出憨笑蒙混过关,却见周熠捻灭烟头,也转过头来,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
“不是....助理。”他小声嗫嚅,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但空气骤然沉默,温小凡略微好奇地抬眼,就恰好落入周熠那双漂亮的眼。
“问你话呢,哑巴了?”
温小凡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是,是周少的弟弟。”
按实际年龄来看,周熠比温小凡还小两岁。
最初对方让他这么叫时,他会有些别扭,但后来就叫习惯了。
萧诀敏锐的感受到此地不宜久留,据他所知周熠是独生子,再者说这两人从气质到外貌都有着云泥之别,如果有血缘关系只能说基因突变太过严重。
但他也不敢深究,又客套两句便借口一楼舞会开始,匆匆告辞。
人声渐远,只剩他们二人。
温小凡松口气,正摸索着想拿出礼物,周熠却忽然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
他受宠若惊地坐下,下一秒却浑身一僵——周熠那湛蓝的瞳孔凝视着他,随即裹挟着淡淡茉莉花香的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头发长了,遮眼睛了。剪剪吧。"
温小凡下意识想拒绝,他不想露出额角那道丑陋的疤痕,尤其是在周熠面前。
那踌躇不定的眼神自然没逃过周熠的视线,“怎么,不愿意?”
温小凡赶紧摇头,乖顺道:"我、我会剪的。"
"还在便利店工作?"
“嗯,那里很好....”温小凡小声回答,见对方似乎听得认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昨晚的趣事,说着说着,他就被对方那细长浓密的睫毛所蛊惑,胡言乱语了一阵,才后知后觉地停下,小心翼翼地观察周熠的神色,“哥是不是累了?”
周逸这大半个月都在忙,终于处理了一个碍事的私生子,这才闲下来。
他忽然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发顶:“还是你知道关心我。”
下一秒,温热的重量忽然靠上温小凡的肩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觉得周熠的呼吸拂过颈侧,烫得他心尖发颤。
“小凡,你瘦了。”周熠的声音贴得很近,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抱着都不舒服了。”
温小凡大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道:“那我...我多吃点...”
周熠的低笑声震得他耳根发烫,然而这梦幻般的温馨如同泡沫般被瞬间戳破——
“小凡,你看那件衣服,是不是很眼熟?”
温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停,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楼下舞池中央,温锡正穿着那件浅紫色礼服,和另一位漂亮的女生翩翩起舞。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熠身后下楼,紧张得后背沁出薄汗。
“卖给他的?那是你弟弟吧?”
温小凡心虚地低头,不敢对视。
“让我猜猜,”周熠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感,“是借他的,还是他抢的?”
温小凡下意识想否认,却被周熠打断:“不是抢的,那就是故意穿这身来见我?”
4. 哥...对不起
周熠踩下最后一节台阶,迈步走向舞池,温小凡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周熠打断那支舞,不知说了什么,温锡脸上的从容渐渐碎裂,露出狼狈的慌张。
“当然是偷的。”周熠的声音不大,却让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你自己选,报警还是现在脱下来?”
萧诀闻声赶来,周熠只是淡淡一笑:“处理点小问题,萧总不介意吧?”
萧诀就看见他小女儿和那位长相不错的男生站在一侧,“月月,这是?”
“这是我男朋友,爸。”
温锡很有眼力见地先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像是找到靠山一般,强撑着面子:“谁说我偷了!你有证据吗?”
“高定限量款,票据、消费记录,我倒是有,你能拿出来么?”周熠挑眉,转而看向温小凡,“小凡,你说,他是偷的吗?”
温锡立刻狠狠瞪向温小凡,眼神里的威胁和怨恨几乎要溢出来,用只有自家人能懂的语气低吼:“温小凡!你想清楚再说话!爸要是知道你敢污蔑我...”
温小凡看着弟弟那熟悉的眼神,从小到大被欺压、被抢走一切、被当作垫脚石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甚至有时他会恶毒的想,若是没有弟弟,或许父亲不会对他那么凉薄。
他下意识地看向周熠。
周熠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平静的眼眸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选择。
诸多目光如有实质般钉在他身上,令他如坐针毡。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得罪人,以他的头脑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话啊!”温锡的吼声如同最后通牒。温小凡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说道:“是,是偷的。”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弟弟身上那件本该属于自己的衣服上:“不是你的。”
“你放屁!”温锡彻底失了风度,冲上来就要揪住温小凡的衣领,“你个吃里扒外的——”
话未说完,周熠已随意抬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周熠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指节微微发力,温锡顿时疼得脸色发白,后续的辱骂全化作了痛呼。
“松、松手...”
“脱了。”周熠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我的东西,谁让你随便碰的?”
他抬眼望向萧诀,语气遗憾却不容置疑:“萧总,看来令千金的眼光,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萧诀只能尴尬地赔笑,转头对小女儿呵斥:“还不回来?丢人现眼!”
月月满脸羞窘,一步三回头地挪回父亲身边,低声辩解:“爸,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
温锡僵在原地,脸色由白转红,最后一片死灰。
他从小一直努力到现在,处处争第一,为了能登上上流圈子付出无数心血,可他视若珍宝的入场券,对温小凡而言却不过是别人随手赠予的寻常之物。
这种认知的落差,比当众出丑更让他绝望。
四周投来的目光如针扎般刺骨,窃窃私语毫不掩饰地钻进耳中,女友躲闪的眼神更是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尊严。
他咬紧牙关,三下五除二扯下身上的衣服,光着上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人群,只留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给我等着!”
温小凡望着弟弟狼狈逃离的背影,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
他迟来的悔意里掺杂着习惯性的担忧——父亲说高三很重要,万一冻病了影响考试怎么办。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正要追去,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牢牢握住。
“去哪?”
温小凡手中的衣服被周熠一把夺过,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让他心头一紧。
眼看着被随手扔进垃圾桶,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被粗暴地拽离,最后回头望了眼那衣服被扔的地点,想着等会儿回来捡。
然而周熠却像是能听懂他的心声一般,“敢捡试试。”周熠的声音淬着冰,“我就把你扔水里泡一夜洗洗。”
“.........”
温小凡被甩进一间空屋子,门被砰一声关上。
他揉着发红的手腕,想着....温锡应该会处理好吧,毕竟对方处处都比他优秀,他混乱的思绪中,察觉到逐渐冷凝的氛围。
他鼓起勇气掏出礼物,想缓和一下。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他压住心潮澎湃的激动,无法克制地露出一个傻气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像献宝似的,“这是我织的项圈....可以给狗狗戴。”
然而周熠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
温小凡看着对方晦暗不明的神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得支离破碎:“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
“啪嗒——”
礼物被随手打落在地,滚了两圈停在墙角。
温小凡的视线死死黏在那抹蓝色上,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他挤出时间用了两周才织出来的.....
“笑什么?”周熠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在这里好好想清楚,你错在哪。”
温小凡垂下头。
他再迟钝也明白,周熠说的是那件衣服,他既没有自己穿,又给周熠当众惹了麻烦。
他那点自欺欺人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我”
他的话却被敲门声打断。
“没人吧?”话音未落,门已被推开。来人五官周正,身着板正的一身黑色西装,但语调却颇为轻佻,“周总,好巧。”
对方视线扫过温小凡。
只一眼,他便觉一股难以忽略的侵略性自脊椎窜起。
那目光最终落在周熠身上,“好久不见啊,我们聊聊?”
“能找到这来,还真是辛苦你了。”
赵乾笑着不在意道:“哪有哪有,我的荣幸。”
周熠在离开前看了温小凡一眼,转身离开的背影透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温小凡鼻尖一酸,独自站在原地许久,才小心翼翼捡起项圈,用袖子轻轻擦拭灰尘。
他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从沙发挪到窗边,最后抱着膝盖蹲在门边。
周熠没让他走,他就不敢离开。
漫长的等待中,难过里竟掺杂着一丝隐秘的甜——至少周熠知道了他的心意,非但没有厌恶,还说.....也喜欢他。
不知过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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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迷迷糊糊间,他被人轻轻推醒。
曲助理站在门口,神色复杂:“温先生,周少让你过去。”
“哦哦好。”温小凡立马站起来,扑了扑裤子上的灰,跟着曲助理离开。
“周少现在心情不太好,等会儿你说话的时候千万要多注意啊。”
温小凡感激的点头。
曲助理感受到温小凡诚恳的态度,但是他实在是对温小凡的能力有所担心。
他跟了周少五年,对温小凡并不陌生,一个老实单纯到甚至带着些傻气的beta,偶尔会被周少带着出现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场合。
走到室外,天气阴沉的如同打翻了墨盘,沉甸甸地压下来。
曲助理内心挣扎了片刻。周少一动怒,他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对方的严苛程度堪比精密仪器校对,那沉重的低气压之下,仿佛连喘气声大点都会引来冰冷的审视。
在马上到车旁时,还是提醒道:“你说点好话,只有你能让周少心情变好点,加油!”
温小凡原本就紧张,此刻更觉压力如山,小腿隐隐发软,不安地眨了眨眼,郑重道:“我会的。”
车内,周熠正垂眸用手机处理邮件。
曲助理焦灼地瞥向窗外——温小凡已经在车外徘徊了近五分钟,却连敲车窗的勇气都没有,他都恨不得跑下去帮人敲了。
又过了两分钟,终于,车窗被轻轻叩响。
玻璃缓缓降下,露出周熠线条分明的侧脸。
“哥,对不起.....”温小凡的声音干涩,“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他紧张得手指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熠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紧攥的项圈上。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得温小凡几乎想要逃离。
“消息都不会回了?”
?
什么消息?
手机上的吗?
温小凡下意识拿出手机来确认,就看见周熠十分钟前就让他过去.....
“我、我没听见.....”
周熠推门下车,伸手干脆道:“手机给我。”
温小凡乖乖递上,却见周熠绕过车头,抬手将手机抛进了远处的景观池。
噗通一声,溅起细小的水花。
温小凡怔怔地看着涟漪扩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眼圈瞬间红了。
那里有他偷拍周熠的照片,有他悄悄记下的周熠的喜好、习惯,有他不敢说出口的暗恋日记........
“我说过什么,嗯?”周熠烦躁地摸出根烟。
“说过.....”温小凡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要及时回消息...”
“既然做不到,留着也没用。”
温小凡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可即便哭得发抖,他还是下意识掏出打火机,颤巍巍地替周熠点烟。
周熠靠在车边,晚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火星映在温小凡漆黑的瞳孔中明明灭灭,他蹙眉盯着这身又旧又丑的衣服,还有这哭得苦大仇深的样子,他弹了弹烟灰,冷肃道:“哭什么?做错事的不是你?哪冤枉你了?”
5. 我们试试吧
“没,没有,我就是忍不住。”温小凡低头用袖子擦掉眼泪,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小时候他没少因为哭鼻子被嘲笑,尤其是他哭得时候憋不住声。
他只是记得小时候母亲说过,男子汉也可以哭,哭出来就不难过了,哭出来也就不生病了。
可他还是病了.....
曲助透过后视镜,就望见这一幕。
周少慵懒地靠在车旁,比温小凡高出大半个头,几乎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掉眼泪的人....
除了深表同情之外,心里不禁给温小凡默默捎去无限感激。
周熠捻灭烟头,“上来。”
温小凡懵懂地坐进车里,身体拘谨地缩向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周熠的视线扫过他手中的项圈,“是给我的?”
温小凡下意识想将礼物藏到身后,却被周熠先一步自然地抽走。
“是....是给狗的,”
“给狗?你在骂我?”周熠挑眉问道,就见温小凡急忙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不是给狗,就,给哥的,不是...哥不是喜欢狗吗.....”
周熠淡定地看着温小凡焦急的神色,将那个蓝色的编织项圈在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端详着那不算精致却看得出用了心思的纹路。
忽然,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侧头看向温小凡,“小凡,帮我个忙,试试大小?”
温小凡尚未反应过来,但还是习惯性乖顺地点头。
对方俯身逼近,清浅香气将他笼罩,温热的指尖若即若离,掠过他颈侧最薄嫩的皮肤,激起一阵无声的战栗。
周熠垂眸,将那只编织的项圈不紧不慢地套上那截纤细的脖颈,指尖缓慢地调整着松紧度。
目光随之幽深,欣赏着他私藏的所有物。
“很合适。”他得出结论,嗓音低沉。
温小凡耳根瞬间烧透,却因这句“合适”和一个近乎宠溺的眼神,心底炸开绚丽的烟花,忍不住露出一个腼腆又满足的笑。
刚才的委屈不安,顷刻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对方视线逐渐沉重,慢条斯理地扫视着他,略带侵略性的视线令他有些紧张。
忽地,对方指尖忽然勾住项圈的前端,他被不容抗拒地往前一拽,在脖子的束缚与桎梏下,便被迫顺从地挪近半分。
“就是少了点东西。”周熠语气玩味,笑意未达眼底,“如果系上个铃铛,你一动,我就知道了。”
温小凡还有些懵,这...这不是送给狗的么,但很快便觉得周熠是再说小狗有铃铛会很有趣,也没多想,就是绕在脖子上偶尔有细小的毛线有些扎,“哥...有,有点紧~”
他的呼吸也受到了阻滞。
对方又深深盯了他一眼,随即呼吸顺畅了不少。
“小凡,”周熠再度开口,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我家小白的保姆辞职了。你来帮我照顾它,好不好?”
温小凡闻言一愣,他当然想离得周熠近一些,若是能在对方那工作,或许一两天就能见上一面的,只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可是,理智突然拉扯住了他,若是早点就好了,早一些,他肯定会立刻点头答应。
他现在的病情已经很不稳定了,刚才的流鼻血他以为是紧张,后来想想,应该是身体机能下降,免疫力低,所以导致身体更加脆弱,以后他的状况可能会越发明显,他不想让周熠知道,也不想让周熠看见。
最后的时光,
他只想让周熠只记住自己健康的样子......
但是对方目光灼灼,甚至带着些期待的眼神望过来,他一时间很难开口拒绝,于是拒绝的话在嘴里滚了无数次,最后没出息地含糊道:“我,我这个月干完,可以么?”
周熠并没有催促他,而是笑眯眯点头答应道:“可以啊,还有多久呢,两周。”
温小凡明显感觉到有股淡淡的不悦气息升起,他对周熠的情绪很敏感,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给他的唯一天赋值,用在了周熠身上,他对其他人的情绪并没有这种强烈的直觉。
但他只能低头来躲避这个问题。
“哥”温小凡酝酿了半天,最后咬着牙,抬起头,刚想确认那条消息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但周熠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的眼睛无助地眨着,没来由的大脑眩晕,嘴巴像是被冻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怎么,想说什么?”周熠这会儿倒是颇有耐心的等着对方的下文。
“那个,那个...今早上”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只手却已悄悄摸到了冰凉的车门把手,随时准备逃走。
最后,他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勇气,才细若蚊声地问出那句:“是.....是真的吗?”
周熠没有立刻回答。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这只受惊的小兔子,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玩味。
他缓缓倾身,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温小凡通红的耳尖,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
“小凡啊,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对么?”
温小凡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喜欢重口味的食物,喜欢深色系衣服,喜欢...”
他张张合合的唇突然被对方食指制止。
对方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迎上那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我喜欢听话的。”周熠堵住温小凡跑偏的话题。
“嗯嗯——”
“你的眼睛,”周熠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颔,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只能看我。你的心,只能忠诚于我。我不允许我的东西,沾染上任何别人的气息。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能!我能的!”温小凡几乎是脱口而出,急切得像是怕晚上一秒对方就会反悔。他那么那么喜欢周熠,喜欢到骨子里,怎么可能去看别人,又怎么可能背叛?周熠就是他世界里最耀眼的光,没有人能比得上。
看着他那双瞬间亮起、写满虔诚与痴迷的眼睛,周熠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松开手,像是给予莫大的恩赐,低沉的声音苏得让人腿软:
“好。那我们就试试。”
温小凡神情恍惚地找了一圈,都没发现那套衣服。
他心头一紧,急忙询问经过的服务员,才得知垃圾刚刚清运过。服务员指了指后院方向:“都倒进那边的大垃圾箱了。”
温小凡道了谢,跑到后院。那巨大的绿色垃圾箱几乎有他一半高。他踮起脚,也顾不得脏,半个身子探进去费力地翻找。
幸好,这里的宾客不屑于翻垃圾,而工作人员也尚未下班处理。
他终于摸到了那个熟悉的衣服,如获至宝般将它拽了出来,身上已蹭了不少污渍。
最后左顾右盼,有些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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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地装走。
温小凡骑着他破旧的自行车一路到家,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他立刻冲进浴室,仔细地将那件失而复得的衣服清洗干净,仿佛洗去的不是污渍,而是今晚所有的不愉快。
做完这一切,他把自己摔进那张小床,再也抑制不住地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将发烫的脸埋进带着皂角清香的枕头里。
这才突然摸到自己一直戴着那编制的项圈,连忙摘下来放好,等下次见面在送给周熠。
他做梦都不敢想,周熠居然喜欢他,现在居然说要和他试试。
他的嘴角咧得发酸,躺在床上开心了好一会儿,那强烈的困意袭来,他才带着满脸的笑意,沉沉睡去。
温小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脚悬空轻轻晃动,仰头望着被枝叶切割的蓝天,数着一朵朵飘过的云。
脚步声和嬉闹声逐渐靠近。
“喂,小土豆,看什么呢,过来玩捉迷藏!”
“快点,就等你了!”
温小凡垂下眼睫,又抬起时已换上乖巧的笑:“好。”
他跟着他们走进林子深处,踩在松软的落叶上,有些不安:“会不会太远了?老师等下要点名,迷路了怎么办……”
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废话真多!才走几步路就找不到回去?白痴吗?”
温小凡摸了摸脑袋,不再吭声。
游戏开始,他被要求闭着眼数一百个数。
当他数完,耳边只回荡着虫鸣鸟叫,他环顾四周,都是高耸茂密的大树,他起初还能强装镇定地穿梭在树林里找人,大声叫他们的名字,随着时间推移,周围长得都一样,被树荫遮挡的阳光逐渐暗淡,马上快太阳下山了,他又没有手机,心慌地试图沿原路返回,却越走越陌生。
他在树林里乱窜,急出了身汗,像只无头苍蝇乱转。
突然,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与那条灰褐色的蛇,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上。
温小凡吓得魂飞魄散,他一边嚎叫一边颤抖着迅速抓着蛇的尾巴,用尽力气甩开,纠缠间栽了个跟头。
蛇松口后,他闭着眼狂向地上甩,伴随着恐惧的惨叫:“啊啊啊———”
过了会儿,等手筋发麻了,他才害怕的睁眼,蛇都被他摔扁不动弹了,吓得他立马扔了。
他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缓了许久,擦掉眼泪,就看着腿上那四个红点。
他要死了。
对于一名刚上高二还未享受多少美好生活的学生,对死亡的恐惧就像是天塌了般占据着他的心神。
他挣扎着向前爬去,不知是源于恐惧还是那毒素蔓延,导致双腿软得使不上力。
地面坑洼,杂草丛生,碎石与断枝轻易磨破了他的掌心与膝盖。
不过挪动短短一截距离,他就已是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呜……呜呜呜——”
温小凡终于崩溃,绝望的哭声划破了林间的寂静。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书桌里还藏着攒钱买来的零食,一口都没舍得吃;他爸答应他,只要期末考好,就送他那套心心念念工具书....
越想越委屈,哭声愈发响亮,连栖在枝头的鸟都被惊得扑棱飞走。
头顶的树枝猛地晃动,叶片簌簌落下。
一道不耐烦的嗓音冷冷响起:
“吵死了。”
6. 初见
哭声戛然而止。
温小凡愣住,循声抬头。
一位少年从接近两米高的粗壮树枝上,轻巧落地。
那是位极其俊美的少年,身型出挑腿又长,身着高领灰色皮夹克,下巴被遮住,但也挡不住那冷淡脱俗的气质,略长的桃花眼却显凉薄,好看得不似真人。
对方摘掉白色耳机。
“能......帮帮我吗?”温小凡不自觉地嗫嚅着求助。
对方扫视了他一圈,问:
“残疾?”
温小凡呆呆摇头,指着不远处那条死蛇:“我被、被咬了,走七步就会中毒死掉。”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深信着“七步蛇”的恐怖传说。
“哈哈哈哈——”
一声轻笑荡开,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温小凡呆呆地盯着那少年,眉开眼笑,那威慑力的眼睛立马弯成月牙,独属于少年的开朗被树荫下的斑驳余光映衬着,美好的画面令他忘记了恐惧,甚至也想跟着笑一笑。
“你,你去哪?”
少年走过去看了眼蛇,又慢悠悠回来,轻飘飘道:“马上黑天了,这里面就有熊,豹子......最喜欢吃肉。”
温小凡趴在地上害怕地吞咽了口水,杏眼睁的老大,深棕色的瞳孔吓得一缩再缩,看着对方转身就走。
他环顾四周,树林浓密,阴暗的像是马上变成黑漆漆吃人的妖怪,“等、等一下!”眼看那淡定沉稳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暮色里,对黑暗和野兽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温小凡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但温小凡拼尽全力追赶,呼喊声被吞没在风中,也没能追上那道背影,直到体力耗尽,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温小凡,小凡?”他似是被什么声音唤醒。
模糊的视线中,是关切的几个人的脸。
“吓死了,自己跑进去多危险?出事了让老师怎么弄?”
周围七七八八的议论声吵的他头晕。
“要不是周熠同学的消息,你让我们几个人怎么找?真是够添乱的。”
他似是被抬到车内,身体跟着车身一齐颠簸,许久之后是护士医生嘈杂的声音,“被蛇咬了?快找血清。”
“根据伤口没法确定是哪种蛇——”
温小凡迷迷糊糊的,刚想描述那蛇的特征,余光里就走近一人,在那冷白的探照灯下,那张脸好似冷酷的死神,但露出抹淡笑又似天神下凡,冷淡的笑声钻进耳朵,“呦,还没死呢?”
“这位同学,不要捣乱,病人生命体征正在下降,赶紧出去。”
旁边的老师紧张问:“周熠同学,你知道吗?”
“灰褐色蝮蛇。”
那张脸瞬间扭曲,被巨大黑色的漩涡覆盖,温小凡眼前一片漆黑,他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窗外天光已亮。
“小凡呢,快起来了。”
温小凡转身就间门口的刘姨正盯着他,他赶紧爬起来,没来得及起来做早饭,“对不起,我起来晚了。”
“没事,我做好了,快出来吃吧。”
等他匆忙洗漱好走餐桌边,就看到他爸已经吃了一半了,不知道温锡有没有跟爸告状,但看起来,似乎还算平静。
“我,我要迟到了,先不——”说到一半,被他爸一个眼神震慑住,“还差这几分钟了?知道要迟到不早点起,天天心里都没个数。”
温小凡在对方的数落中坐下,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小米粥的汤餐桌上的菜和主食他都吃不了,之前会早起偷偷煮一些米糊或者藕粉来填饱肚子。
“小凡呢,多吃点,特意给你做的,你爸说都是你爱吃的。”
刘姨今日的笑容特别反常,他低声谢过后,却未动筷。
“这个,西兰花,土豆,还有虾呢。”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吃,等饿着就知道了。”温铭拧眉教训道。
温小凡只好低头,这些他原本就不爱吃,现在更吃不了,只能挑不那么排斥的咬了小口,假装吃下去。
“今天周四,这周六我们打算去东边那个绫苏公园露营,下午大家都有空,你也一起啊。”
温小凡一愣,下意识就抬眼看向他爸。
“你爸也去,你不喜欢钓鱼吗?那水不错,有挺多钓鱼的呢。”
————
温小凡坐在后排的车座上,靠着车窗。
刘玉梅:“先去接你弟弟,刚好那公园离他们学校不远,他估计还在学校做助教帮人补习呢。”
温铭坐到驾驶座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听说学校还会给他补课费呢。”
“是啊,上次给你买的那个理疗仪就是小锡自己挣得钱。”
温小凡都听在心里,一想到今早就被便利店老板以不合适为由把他辞退了,心里就更失落。
这是......第四次,毕业快一年,他从月薪7000的工作,一路降到月薪3000,结果每一次,都是说他不合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很努力,很认真,却总是最差的,总是得不到认可,总是会失败。
他甚至都不敢和父亲说。
望着窗外的疾驰而过的风景,远处湛蓝的天空和软绵绵的云彩,心情才好些。
他拿出全新的智能手机,是曲助理给他送来的。
温小凡从没用过这么新的手机,拍照清晰,反应迅速,就连屏幕色彩也好看。
用着就很开心。
曲助理说是活动打折机,300元,之后转给周少就行,里面已经办好新卡可以直接用,但是不要随便删里面的东西。
通讯录内只有周熠的手机号。
温小凡对着窗外漂亮的景色咔咔咔拍了好些照片。
又偷偷通过后视镜拍到父亲的半张脸。
突然,很明显的消息提醒音响起,伴随着很强的震动。
周熠:【等会儿有个剧院演出,跟我去看,你在哪?】
剧院?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而且,是和周熠一起,这样一想,好像电视剧里面的约会,是约会吧,就是两个人,一起做同一件事......他光是想想脑子里都是粉红的泡泡,浑身发热。
但意识到自己在车上,即将去钓鱼的事实,他又犯了难。
温小凡记得很清楚,阳光的午后,四五岁的他刚到父亲的大腿根,母亲和他们一起去湖边钓鱼。
那是个很大的水库,里面的鱼很多,他们会直接将钓上来的鱼拿回家处理,母亲做饭很好吃,清蒸红烧,或者用油炸,但是小鱼会有很多刺,他还是比较喜欢吃煎的,金黄酥脆的小黄鱼最好吃。
那个时候的父亲还会夸他,甚至帮他挑鱼刺。
回忆被胃里的一阵恶心打断,他脸色苍白的有些晕车,在让他爸停车后,刚好找到个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爸竟然还给他递了瓶水。
温铭:“赶紧漱漱口。”
“谢谢爸。”温小凡感激的接过水,淡淡的暖意划过心尖。
“和小时候一样,哪哪都是毛病,让你不好好吃饭。”
温小凡在洗手池漱口,想起之前那次旅程。
那时他才上小学一年级,因为车子的座位不够,只能蜷缩在车后座里,当时他觉得自己很厉害,父亲都说他懂事,但是路途有些颠簸,车内气温很高,他忍到小脸通红,最后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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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暑了才出来透口气,那时也是吐了一地。
小时候的他胆子很小,只是怕自己麻烦让父亲不喜欢他了,最后还是笑着说对不起。
等再大一点,他才知道,那时父亲或许就不那么爱他,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累赘,才会将他塞进后备箱里。
他最后洗脸的时候,不小心鼻子出了点血,他立刻想要掩盖过去,却还是被他爸看见,“就说让你重新找工作,非得上什么夜班,就你这小体格早晚糟蹋完,到时候要是生病了还得花钱。”
温小凡浑身一僵,默默低下头,最后清理好上了车。
他瞧着自己镜头里苍白的脸色,小腹又隐隐胀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偷偷吃掉,便鼓足了勇气,顺势找了个理由,拒绝周熠的邀约。
温小凡连发了好些个对不起,还说之后会补上的,让周熠不要生气。
不过周熠已读未回.......
他还未来得及焦虑周熠的态度,车就停在路边,温锡穿着蓝色校服上车。
这还是自上次宴会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温锡既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也没有无视他的存在,而是特地给他扔了一块巧克力。
“嗯,同学给的。”
温小凡紧张地捏着那块巧克力,听着一家人聊得很欢快,温锡分享着学校里光辉的事迹,又说了些关于之后报考专业的事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唯独没有他能插进去的话题。
但好在温锡并没有透露之前的事情,他忐忑不安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这个公园可能有些偏,即使是周六,人也不是很多。
他帮着提那些装备,找了个看起来很宽阔的岸边,开始低头弄鱼饵。
“你那样能钓到才怪。”
温小凡抬眼,就看着他爸给他甩来个鱼饵,“这样,懂不?”
温小凡点点头,学着他爸的步骤,最后将鱼竿就位,“这里的鱼多吗?会不会有小黄鱼?”
“一个屁大点的湖,又不是那大河,哪有什么黄鱼。”
温小凡突然低下头,缓了缓酸涩的眼眶。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猛地扎进他心里,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手抖什么,鱼都让你吓跑了。”
温小凡立刻稳住手。
这难得的温馨场面让他心头微微发暖,他小声念叨起来,说起小时候钓完鱼洗洗就能烤,有没有带调料,孜然和小鱼最搭了。
他爸没插话,似乎这开阔的环境和闲适的时光,也悄悄抚平了他眉间常有的皱痕。
“爸,你.....多注意身体。”温小凡突然望向他爸那张爬满皱纹的脸。
对方转过脸,刚要开口却立刻被温锡略微慌张的声音叫走了。
湖边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旁边那张空荡荡的凳子。
远处,温锡和爸站得很近,不知在说什么,温锡偶尔还会撒娇似的搂住父亲的胳膊。
...........
不远处,宝蓝色的轿车内,车窗半降,修长指间夹着半截燃尽的烟,最终收了回来。
周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光点,眼神渐冷。
真是不听话。
为一点小事,就敢拒绝他。
“周少,这儿不能久停。”曲助理小声提醒,才不到两分钟,罚单已经贴了两张。
他从后视镜里瞥见周熠阴沉的神色,立刻噤声。
原本下午的行程,是去温小凡家接人去剧院。
这会儿剧应该已经开场了。
曲助理暗自嘀咕,这怎么看...都像是周少被人放鸽子了。
“等着。”
周熠丢下两个字,推门下车。
7. 争吵
他转回视线,专注地盯着水面下的鱼漂,心里暗暗盼着,能钓上一条大鱼就好了。
可惜他时运不济,又或是技术实在生涩,耗了一个多小时,只捞上来两条小鱼。
最后看着掌心那湿滑的小东西,不到手掌大,却还在奋力扑腾,他还是弯下腰,轻轻把它放回了湖里。
烤炉上肉串滋滋作响,香气四溢,油花直冒。
温小凡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临时搭起的小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吃食。
温锡随手拈了两粒葡萄,“哥,原来你早就认识了贵人呢。”
温铭和刘玉梅都坐了下来,树荫下的位置伴着湖风,环境舒适。
“什么贵人?”
“爸你不知道,我哥现在可出息了。我前两天才听说,他跟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富豪认识,上次....那衣服,原价十多万呢。”
在座几人皆是一惊,连温小凡自己也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那衣服不便宜,可顶多猜个几千,哪想得到竟是这种数目——这几乎是他小半辈子的收入。
“是、是吗?你从哪儿听来的?”刘玉梅暗自懊悔,之前那几套可都让她便宜卖了.....
“我前,我女朋友啊,她常买牌子,认得。”温锡笑意不达眼底,“不过小凡,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他叫周熠,家是做稀土生意的,简单来说,现在用的手机、看的屏幕,甚至导弹和新能源汽车,都离不开他家的材料,从火箭零件到港口运输,整个产业链的顶端,都被他家的集团牢牢抓着。就是那种‘国家发展都离不开他家’的顶级豪门,他母亲是咱们市的市长,你说,这样的人,随手拉一把,爸妈哪还用得着这么辛苦挣钱?住在偏僻的老破小?”
“我要是有这机会,拼了命也得把全家都带上去,这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机缘。”
“像咱们这种老实巴交挣钱的,累死累活也就是个温饱。”温锡虽未高中毕业,可自从通过女友窥见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他才彻底明白——
赚大钱,从来不是光靠努力就够的。
他看着温小凡那副愣怔的模样,咽下心里的不忿,简直恨不得敲开他脑袋看看——到底得多蠢,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阶梯。
饭桌成了温锡一人的讲台,他不停说着周熠,说着翻身改命,畅想着根本不切实际的美梦,却没有一个人过问温小凡的处境,没人在意他愿不愿意。
也许温锡说得对。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他,是谁来着?是悸盛,还有那些找他麻烦的人,他们都嘲笑过他,说周熠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甘心做跟班,高中时他就被说是攀高枝的势利眼,也许在所有人眼里,他始终就是这样的人。
眼前忽然递来一串冒着热气的羊肉串,温铭语气低沉问:“小凡,是真的吗?”
温锡又插嘴道:“你们高中一个学校,就已经认识了?怪不得你当年不去那一本,偏选那个破二本.....是不是就因为离周熠的大学近?”
温小凡喉咙发紧,接过来咬了一口,想借吃东西避开那些视线。
可胃里突然像被滚烫的熔浆浇过,灼得他阵阵发绞,他猛地起身冲到一旁,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
某种压抑太久的东西在身体里痉挛,将他整个人拖进黑暗里,连头顶的阳光都透不进来。
“要是真的,那确实....”刘玉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温铭打断,“行了,都没谱的事,赶紧吃吧。”
等温小凡重新坐到位置上,此刻却再无心情欣赏周围的美景,甚至不想说话。
温锡凑近过来,不计前嫌似的搂住温小凡的肩膀,“哥,你别傻,他们这种有钱人脾气说变就变,哪天不高兴就把你扔了。你趁现在,多捞点好处才是正经!”
“你是不是不懂怎么弄?我教你啊。”
温小凡下意识看向父亲,对方眼神复杂,手僵在半空,不知在想什么。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拒绝道:“.......我们不熟。”
“不熟?不熟他替你出头?不熟你让我这么难堪!”温锡被他的态度激怒了。
他根本不信温小凡的说辞,当初那个宴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参加,不熟周熠会当众做出那种破坏别人的场子的事?
他们这种有身份的人,最注重的就是表面的礼仪,哪有会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的?
分明就是温小凡要跟他,跟他们划清界限,不想帮忙而找的借口罢了。
“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们,我——”话音未落,温小凡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正稳步走来。
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他的心口上,令他呼吸发紧,眼睛直直盯住那道身影。
周熠身量极高,接近一米九的个头,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被他穿出一种倨傲的贵气,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瞬间成了整个空间的焦点。
最惹眼的是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此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温小凡身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温小凡第一反应是埋下头,过于紧张的神经让他只想逃避,只盼周熠只是路过。可下一秒,那双锃亮的皮鞋已停在他面前。
“好巧啊,小凡。”
温锡先反应过来,心下暗惊,周熠这种人,怎么可能独自逛公园?分明是冲着温小凡来的。
“周少?”
周熠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呦,这不是那个小偷吗?原来是小凡的弟弟。”
一句话让气氛骤冷。
温铭到底在职场上打拼多年,强压着不快开口:“我们素不相识,说话不必这么夹枪带棒。”
周熠冷嗤一声,懒得搭理。
他上前半步,一把将那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人拽起来,姿态亲昵,“小凡,不是说好今天的时间留给我吗?怎么突然毁约?”
温小凡心里一沉,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熠,而对方的目光却落在他父亲身上。眼见父亲脸色铁青,他想挣脱周熠的手,却被牢牢攥住,最后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松开。
“温小凡!你给我滚过来!”
温铭一把将他拽过去,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袖子扯坏。
“你说清楚!你跟他什么关系!”见温小凡支支吾吾,他怒火更盛,这时温锡还凑上来插话:“爸,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您消消气,人家都找上门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温锡。
温小凡怔怔地看着弟弟脸上浮起的红痕,被刘玉梅心疼的慌忙拉开。
他爸从来没有打过温锡,甚至过重的话也没骂过,这是......第一次。
“你是beta,温小凡,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温铭忽地想到温小凡高中起就往家里拿钱,怒上心头,他花大笔的钱把他们送进好学校,到头来就教育出这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指着神色冷淡的周熠问:“那些钱,是不是他给你的?”
“.........”
不是的,他没有。
那些钱都是他一笔一笔挣出来的。
他在学校没课时挤出时间做家教,做托管助教,寒暑假会打工,在饭店,奶茶店,快递站等等各种地方。
可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因为钱才跟着周熠的。他怕连周熠也这么想,所以几乎从不接受对方的馈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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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那点可怜的自尊。
“是我…自己挣的,爸。”声音里已带了哽咽。
“滚回车里去!”温铭盛怒之下猛地一扯,温小凡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叔叔火气这么大?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周熠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走到温小凡身边,将他扶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温铭见温小凡站在周熠身旁,那副顺从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他就是在玩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一个beta,他图你什么?这不是变态吗?你以后怎么办!”
“你这样以后还怎么结婚?!”
温小凡脸色惨白,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
那些侮辱性的话语,像一根勒了他十几年的绳索,终于磨穿了他的心,鲜血淋漓。
“叔叔这话说的,看来您对小凡很不满意啊。”周熠见温铭抬手要打,正要阻拦。
一个身影却抢先半步,挡在了他面前。
温小凡被扇的头都歪向一侧。
周熠眯起眼,一缕寒光闪过,却被温小凡接下来的话怔住。
“是我喜欢他!都是我,跟他没关系!”温小凡喊道。
温小凡颤抖着掏出随身的小钱包,将里面那张银行卡塞进温铭手里,“这是剩下的五万...我还清了。”
他不敢看他爸那失望和异样的目光,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走了几步后,听到那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温小凡,你敢走,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我没你这个丢人的儿子!”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脚步像是坠了千金重石般沉重。
那句话不断萦绕在耳边,上车后,温小凡还是没忍住,透过后视镜偷偷望向父亲。那个一向挺拔的身影此刻半弯着腰,显得痛苦而苍老。
他爸不认他了......
这十几年他无法遏制地想要得到的亲情,在如今被硬生生隔断,他是被抛弃了。
“哇呜呜呜——”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弯下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复杂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父亲的不信任和侮辱,这些年积压的委屈与卑微,还有小腹突然传来一阵阵肿胀的刺痛交织在一起快要把他搅烂。
身心的折磨让他直不起腰,也像是在无情地提醒他,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他竟然是以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定格在父亲最后的记忆里。
他也没有家了。
这种结局,让他倍感憋屈。
周熠原本盘算着要给他点教训,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痛哭声打乱了思绪。
“哭什么?”
这次的哭声让他想起高中时,温小凡浑身是土,脏兮兮的哭着在地上爬的景象,不过现在听起来比那次更加绝望和委屈。
周熠是真的不解,为那样一个人、为这样一件事,有什么好哭的?
又不是要死了....
“我,我忍不住........要不,你把我放在路边,我找个地方自己哭一会儿就好。”温小凡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生怕惹恼了对方。
周熠摸出一支烟,刚含在唇间,却见温小凡像装了雷达似的,即使泪眼模糊,手指仍哆嗦着变出个打火机,“啪”一声为他点燃。
那满脸泪痕、却还下意识讨好他的模样,活像一只被雨淋透后瑟瑟发抖,却仍努力摇尾巴的小狗。
周熠看着,忽地低笑了一声。
他吐出几缕烟圈,“搬去我那,这个家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你还要住吗?”
温小凡仿佛被戳中痛点,哭的更大声了,没等周熠烦躁,就被温小凡可怜兮兮地直接问:“呜呜,能抱我吗?”
8. 搬家
烟灰无声地掉落在地毯上。
周熠盯着温小凡糊了满脸的泪痕,心想哭起来真丑,总是这样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不知道小时候该有多惹人烦。
下一秒,一个滚烫的身躯却一头扎进他怀里。
带着温小凡身上特有的热气,连那过长的、遮住眼睛的头发都蹭到了他的颈侧。
三天了,还没剪。
真是.....不听话。
温小凡紧紧攥住周熠的衣襟,剧烈的疼痛攫取了他的理智,只觉得周熠怀里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闻,让他莫名想汲取一点力量。
后来,他的手也不自觉地环住了对方的腰,将整个上半身都贴了上去。
哭声被衣料闷住,小了许多。他整个人像是被汗浸透般,难受地低声哼唧。
周熠低头,有些嫌弃地试图推开,但对方像藤蔓一样缠得死紧。
他掐灭了烟,吩咐司机去温小凡的住处。
几分钟后,疼痛稍缓,温小凡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咽了口口水,眼前是对方被自己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的衬衫前襟....而自己,还死死抱着人家的腰。
温小凡懵了,他缓慢地仰头,恰好撞进周熠深不见底的幽蓝眼眸。
不到两秒,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脑袋,反而抱得更紧了。
不是,不是试试么,这样应该....可以吧。
他的心脏狂跳,直接闭眼装死。
他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不舍得松开。
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只要抱着他,腹痛就没那么难熬。
“周少,周夕小姐已经回老宅了。”曲助理面色平静地汇报,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个胆敢挂在周少身上的人。
他们周少何时能容忍这种程度的“侵犯”了?上次那个投怀送抱的Omega,可是被当场扇了巴掌的。
果然,那天没听错,温小凡是特殊的,周少喜欢的居然是beta。
“嗯。”周熠淡淡应道,动手将温小凡从身上“剥”下来,“曲助理,你带他搬家。”
逐客之意明显。
温小凡被赶下车,眼巴巴地道别:“再见,哥。”
周熠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随即关上了车窗。
曲助理迅速叫来车安排搬家,回头却见温小凡蹲在路边,蹲在那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脸迈进臂弯里,看起来不太对劲儿。
“小凡,你没事吧?”
“没....”温小凡想起刚才吃的药不到一小时,药效似乎没有之前好用了。
得找时间再去换个止痛药。
坐车上又缓了会儿才恢复正常,温小凡像是被扔进泳池里游了无数圈,最后快溺水才被捞出来一般,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就连下车从单元门到电梯的几步路都勉强走稳。
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像是被一只无形手的向前推。
工作没了,父亲说他是变态,要和他断绝关系,周熠又让他搬走....
他红肿着一双眼,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就....这些了?”曲助理环顾着温小凡这间小屋。
这房间目测不到十五平米,像是由储藏室改造的,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墙,只有头顶一个小窗户,露出些光来。
逼仄的小卧室只能靠灯光照亮空间。
小小的房间,干净整洁,迎面就是一张床,浅绿色的格子被单是房间唯一的亮色。
左手边靠墙有个小书桌,上面有个被折纸点缀的小夜灯,桌角处靠着墙根,摞着两个纸箱子,里面装的像是书。
曲助理走近桌边,墙上有一处用木板和布条做的悬空的置物架,共两排,上面摆满了各种零零碎碎的小摆件,“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嗯。”
那像是由松果和树枝做的,一只站着拿着简易吉他的小青蛙,咧着嘴笑得很开朗。
“这么厉害,这得做多久啊?”曲助理帮着温小凡打包这些小零件。
“得四五天吧,你喜欢就送给你吧。”温小凡跑去角落翻出收藏的纸袋子,直接过来给曲助理装好。
曲助理本想拒绝,但架不住温小凡的热情,“谢谢,谢谢,你手真巧。”
温小凡害羞地笑了笑。
收拾了不到半个小时卧室就空了。
曲助理有些懊悔,早知道该先问问的——叫来的五个搬家工人,三个人一趟几乎就把整个屋搬空了,剩下两个甚至无事可做,只能干站着。
“完事了么?”
“嗯。”温小凡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在屋内最后流转一圈,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出房门,推开步梯口的门进去。
窗台边放着盆花。
此刻,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已然消散。那盆始终沉默的茉莉,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叶,静立在逐渐浓重的阴影里。
那是他不久前买的一盆茉莉。
因为在他那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缺少光照,花苞从未真正绽放过,连叶片都泛着一种营养不良的蔫黄。
他不是没想过把它放到客厅的阳台上,可刘姨爱整洁,容不得半点“杂乱”。
小学时,他精心搭好的积木只是暂时放在桌上,第二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这盆茉莉只能在他有空时,被偷偷搬到步梯间的窗台下,短暂地汲取一点可怜的日照。
“这是什么花?”曲助理问。
“茉莉。”温小凡抿了抿唇,将花盆轻轻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珍宝,转身往回走。
“茉莉啊,开花了应该很香很好看的。”曲助理替他推开门。
“谢谢。”
温小凡重新站在放门口,望着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砰——”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
“周少,您来了。”
“听说周夕来了,吃饭呢?”周熠漫不经心地脱下外套,径直走向餐厅。
“是的,正在用餐。”
“爸,好久不见呢。”他语气随意的打招呼。
餐桌上,周明肃正和疼爱的小女儿说话,见到周熠,眼皮都未抬,只淡淡吩咐添双碗筷。
“爸,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周夕撒娇地倚偎过去,“那是我最爱的品牌,现在却被别人接手了!”
她生得明艳,撒娇时更是漂亮可爱,恰好迎合了周明萧年近五十喜好儿女绕膝的心态。
“不是交给你田叔打理了?”周明萧语气温和。
“可我想自己做嘛!亲自招人,组建团队,那些重大决策我作为老板当然要亲力亲为了,爸爸这么出色,我也想表现一下嘛....谁知道会遇到狡诈的骗子!”周夕嘟着嘴抱怨。
正大口吃饭的周熠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一声嗤笑没忍住,差点呛到,又拿了旁边的红酒喝了几口才缓下来。
周夕立刻蹙眉盯向他:“熠哥哥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不是大忙人么?”
“听说妹妹的公司易主,特地来看看。”周熠笑着,变戏法似的从指尖勾出一条细钻手链,“别伤心,爸有的是实力,几个亿就能买回来。喏,送你个小礼物。”
周夕接过手链,脸色骤变——这是她旗下珠宝店尚未上市的最新款,其中几个巧思还是她亲自敲定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盯着周熠那副故作无辜的含笑模样,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得再好,心也是黑的。
“你!”
“不喜欢?那算了。”周熠手腕一收,轻松将手链抽回,姿态慵懒。
“好了夕夕,先吃饭。”周明萧终于发话,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惊一乍的,难成大事。”
周夕只得委屈巴巴地撒娇,将父亲哄得眉开眼笑,明里暗里想要父亲出马把那家品牌店要回来。
周熠冷眼看着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觉得有些倒胃口,便起身欲走。
“等等,”周明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我书房等着。”
半小时后,书房内。
“周熠,集团的事不够你忙?非要惦记你妹妹那点东西?”周明萧端坐椅上,目光如炬。
“父亲,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周熠翘腿坐在椅子上,摸出根烟叼嘴里,却没带有打火机。
眼神怔愣片刻,朝他爸示意,对方却蹙眉道:“年纪轻轻就有烟瘾,少抽点。”
周熠转身去沙发那找打火机,“公司确实忙,两年前那个‘市政中心那旧配套商城改造项目’已经建成,马上要步入正轨了,不过多亏了大哥帮了我不少忙,他倒是挺能干的。”
他刻意提起周琦,那个比他还大五岁、父亲还未和母亲结婚时,就和别人就生下的Alpha,如今也在集团管理层。
这个大哥做事倒是谨慎靠谱,就是野心大了点。
周明萧术后静养,大权暂放,最忌惮的便是有人趁机动摇根本。
他沉下眼,愠怒道:“逆子,我还没死呢!”
周熠仰头猛吸了几口,走到桌边,随手将烟头摁灭在昂贵的实木桌角,烫出一块刺眼的疤痕。
他单手撑在桌沿,露出个纯真的笑容,“父亲,这有什么关系?集团最终不还是我的?”
不等父亲发作,他话锋一转,切入真正的来意:
“我那个配套商城的招商,遇到了点麻烦。我们早已敲定的高端餐饮区,被‘码头’的阿琦盯上了。”
他语速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突然放话所有想入驻的餐饮品牌,都必须用他指定的供应商,食材价格是市面的两倍。这不就是变相的保护费?”
“我派人谈过,也试过施压,但对方软硬不吃。”周熠意味深长地看了父亲一眼,“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赵叔。您的老兄弟,现在港务集团的掌舵人,政协常委。他垄断了全市七成的冷链物流——所有餐厅的生鲜供应,都得看他的脸色。他卡住这里,商铺的店就开不起来。”
“您只是小病一场,他们就坐不住了。”他直起身,轻笑道:“这份‘见面礼’,于情于理,都得您亲自帮我退回去。”
周明萧盯着几年间已飞速成长的儿子,此事他分明可以自行解决,却偏要找到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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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哪里是求助,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给他这退居幕后的老头子一记下马威——不费一兵一卒,借他的势,去压老赵的威。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是你执意要抢老赵嘴里那点肉,他会来咬你?”父亲冷笑。
“能抢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等周熠走到门口,周明萧也不在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警告道:“周熠,别耍小动作,股权的分配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周熠脚步未停,只回以冷笑:“爸,你和妈婚还没离呢,我可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唯一的合法宝贝儿子。放心,家业我会守好,还会让它更值钱。”
“给我过来!是我这些年太纵着你了!”周明萧怒斥,转身取下了那条周熠再熟悉不过的蛇鞭。
周熠刚好推开门,门外两名身材高大的心腹恭敬拦路:“周小少爷,请留步。”
周熠指尖在门把上轻叩两下,嗤笑一声,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随即坦然关门转身。
他安静地且从容地解开浅蓝色衬衫纽扣,脱下衣服,露出线条分明的上身肌肉,直接跪在了那片从幼时起就无数次罚跪的地板上。
嗖啪——!
一鞭狠狠抽下,从肩胛骨斜贯至腰际,皮肤上瞬间凸起一道血红檩子。
书房里只剩鞭子破空的呼啸和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周熠垂着眼,心中默数。
7,
8,
9,
10——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传来震动。
在下一鞭再度扬起的瞬间,周熠猛地抬手,精准地攥住了鞭梢,他随意捋了下被薄汗浸湿的额发,抬眼时,目光里混着不屑与讥讽:“爸,年纪大了,手劲也松了?”
他站起身,在对方隐忍的怒目中彻底将鞭子扯过来,双手捏住两侧抻了抻,点评道:“挺结实的。”
下一秒,他眼神一厉,捏紧鞭柄反手一甩,鞭梢如毒蛇吐信,直击身后墙壁上悬挂鞭子的木架。
咔嚓——!
木架应声碎裂,轰然倒塌,溅起一地尘埃。
周明萧神色复杂地看向满地狼藉,周熠此刻挑衅的笑容,像极了他当初年轻气盛时的模样。
“爸,您该,颐,养,天,年,了。”
蛇鞭被随意扔地上,周熠绕开人捡起衣服,拽开房门。
“霍叔叔,很久不见,正好切磋一下。”周熠套上衬衫,纽扣随意系了几颗,露出锁骨的线条。
他望向门外严阵以待的三人,他爸还是小瞧了他,又或者,根本也没想诚心拦他。
不过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他现在心情确实不太好。
“周小少——”霍启天作为周明萧最信任的心腹,亦是周熠的格斗启蒙老师。他深知周熠的潜力,但论实战经验和狠辣,年轻人终究差些火候。
然而,周熠的进攻快得超出预料,霍启天起初未尽全力,但当周熠的拳风擦过他耳际,带来一阵刺痛时,他不得不认真起来。
四五年来曾交手,这小子进步竟如此神速?
霍启天一记狠厉的擒拿,却被周熠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用手肘化解,并顺势顶中他的额头。
霍启天闷哼后退,周熠却已如影随形,一脚迅猛地踹向他小腹,力道之大让他险些跪倒。
“行了。”周明萧站在门口,神情冷肃地叫停。
周熠收势,虽气息微乱,但眼神亮得惊人。
他随手理了理额前散落的黑发,对霍启天笑道:“霍叔叔,还得练。”
几人让开一条路,他就听着身后他爸轻飘飘道:“想要我让权,婚事给我提上日程,沈昕我看就挺不错的。”
周熠脚步匆匆下楼,头也没回道:“那件事您最好快点办,多耽误一天就损失不少,还有,毕竟妹妹手下资产可不多了。”
“周少,需要去医院吗?”曲助理跑得额头发汗,迎上来就看见周熠正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襟。
“带这么多人做什么?”周熠接过对方递来的新衬衫,边走边换,脊背上赫然鲜红的鞭痕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刺目。
“还有半小时集团开会,我怕赶不上。”曲助理无意瞥见那伤痕,心下骇然。
五年前,那时周熠才17岁,还在集团被周明萧带着锻炼,但因一场决策上的失误,他从这里接到周熠时,对方脸色苍白如纸。
“搬好了?”周熠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打断他的思绪。
曲助理反应过来立刻会意:“是的,周少。温先生东西很少,一个背包就装下了,他.....在门口站了快十分钟才离开。”
曲助理又说了些细节,跟着坐上副驾。
“你很闲吗?”周熠摸出烟,语气听不出喜怒。
曲助理连忙噤声,赶紧找出打火机替他点上,“那我,汇报一下明日行程?”
周熠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才懒懒道:“算了,接着说。”
但当曲助理说到一半突然被周熠打断。
“送你的东西?给我。”
“..........”
9. 礼物
“这是您的房间,房内的东西都是新的,每日三餐会准时供应,今晚六点开饭。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和工作。”
“好、好的!谢谢您!”温小凡难掩惊喜。
这个房间比他想象中好太多——松软的大床,宽敞的衣柜,书桌沙发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那超大的阳台,采光极佳。
他小心地放下那盆茉莉花,跟着赵管家走出房间。
庄园大得如同迷宫,温小凡努力记忆着路线,眼中满是惊叹。
赵管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将一切情绪写在脸上的样子,心底疑虑更深:周少怎么会选这样一个毫无城府的人?
“你之前有养狗的经验吗?对大型犬的习性和饮食营养方面了解多少?”赵管家切入正题,“你要照顾的小白是烈性牧羊犬,保留着半野性,偶尔需要投喂活禽,上一任就是因此被咬伤离职的。”
温小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活,活的?
“这就是小白。”赵管家示意前方。
暮色中,一只半人高的黑色牧羊犬正戏耍般地撕咬着一只活鸡,鸡毛纷飞,直至断气。
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来,温小凡胃里一阵翻涌。
小白突然转头,幽蓝色的双眼在黑暗中锁定了陌生的气息,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那不像是狗,更像是狼,锋利的眼神带着兽性捕猎般的威慑力,尤其是在夜晚,极具压迫感。
“汪!汪汪汪——!”
突如其来的狂吠吓得温小凡腿一软,后退中不小心撞到赵管家,拍踩到对方他就往一旁躲,不小心踉跄着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对不起对不起,没踩到您吧?”温小凡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地关心道。
“.....没事。”赵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得先找几本养犬基础书给他,晚些要打探一下周少的意思。
温小凡将送来的几本书放到书桌上。
随后他拉开背包,里面是他在旧家用了多年的格子被褥。
他看了一眼房间里米黄色的崭新床铺,犹豫片刻,还是将被子重新塞回了包底。
还是先用这里的吧,他的等以后搬家再用。
他简单归置好衣物,洗去一身疲惫,终于躺上了那张软绵绵的大床。被褥散发着阳光和清新剂混合的淡淡香气,将他包裹,一种陌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可当他将脸埋进枕头,鼻尖仿佛又萦绕起自己那张硬板床上熟悉的气味,毕竟陪伴了他十多年,还有些不舍......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他甩甩头,抽出赵管家给的养犬手册翻看,时间在静谧中流逝。窗外月明星稀,已是晚上九点,温小凡正看得昏昏欲睡,敲门声惊醒了他。
“温先生,周少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温小凡跟着赵管家来到庄园后院。
夜色浓重,数盏几盏地灯勾勒出草坪的轮廓。月光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正是周熠,而在他脚边,匍匐着那只凶悍的黑色牧羊犬——小白。
此刻的小白温顺得不可思议,像一头被抽去利齿的狼崽。
周熠的手随意地揉着它的颈毛,它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周熠将一个飞盘远远抛出,低喝一声:“去!”小白如离弦之箭般蹿出,精准叼回,然后乖巧地半坐在周熠面前,吐着舌头,等待下一个指令。
温小凡缓慢走过去,“哥。”
“这是小凡,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周熠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他这话不像叮嘱温小凡,反倒更像是在警告那只狗。
小白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幽蓝的眼睛转向温小凡,似乎在审视。
“过来,”周熠朝温小凡招手,他捏着小白的前爪,像玩弄一件有趣的玩具,“摸摸看,它现在不咬人。”
温小凡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
正当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狗头时,周熠突然抬高音调:“小心!”
温小凡吓得浑身一抖,猛地缩回手。
周熠见状,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漾开,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怕什么?说了不咬你。”
温小凡:“........”
小白:“....”
小白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爪子乱刨。
温小凡惊魂未定,脸颊微热。
他鼓起勇气再次伸手,这次终于轻轻放在了小白的头顶。
厚重却又柔软的长毛比想象中的手感好的多,小白老老实实地任他摸,但他总觉得小白隐约有种不快之感。
周熠拿出那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那件气周夕的工具,也懒得让人拿回去,他漫不经心地想,既然是收养这小狗的第一天,给个项圈似的标记,倒也合适。
“戴上。”他将那条银色的四叶草手链递过去,语气平淡,链子在灯光下偶尔折射出细碎的光。
“是.......送我的吗?”温小凡的眼睛瞬间被点亮,惊喜冲昏了头脑,他根本没去思考这手链的款式是否合适,只觉心跳如擂鼓。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链子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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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
扣好搭扣,他忍不住抬起手腕,轻轻晃了晃,银光流转的细链缠绕在手腕上,很好看。
他仰头看向周熠,眼角眉梢都染着抑制不住的、傻气的喜悦。
周熠看着他那幅轻易就被收买的样子,心底嗤笑一声,真是条容易满足的小傻狗。
站在一旁的赵管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但极高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恢复了平静。
原来是.....周少的小情人。
怪不得温小凡这种看似普通至极、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Beta能被破格留下。
只是,周少这般眼高于顶、挑剔成性的人,究竟看上了温小凡哪一点?赵管家扶了扶镜框,断定必然是自己还尚未洞察到温小凡隐藏的、足以吸引周少的独特特质。
温小凡开心地看了会儿,小心地收回手,狂喜过后,一丝不安攀上温小凡的心头。
这手链看起来价值不菲,他该回什么礼才好?
忽然想起自己那件未能送出的、略显寒酸的礼物,他鼓起勇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哥,你等等我!”
他转身跑开,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耳畔的风声。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双手捧着那手工编织的项圈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这个.....给你。”他声音渐小,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熠修长的手指上。
可能周熠戴上会更好看吧,他也想送些能配得上周熠的礼物,但是,一想到自己时日不多了,可能也没机会了.....
周熠的视线落在那个粗糙的项圈上,眉梢微挑。他没有立刻去接,那种短暂的沉默让温小凡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圆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周熠,不安在眼底流转。
就在温小凡想要退缩着收回去的瞬间,周熠伸手拿走了项圈。“知道了,以后不用送。”
…………温小凡点点头,心里却泛起细密的酸涩。
他看见周熠蹲下身,耐心地帮小白戴上那项圈。此刻那低垂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温小凡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周围除了小白偶尔的喘息声,静谧得让他的呼吸都变轻了许多。
这一刻,才让他对搬进周熠的家有了实感——像是终于在这个人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悄悄靠近的位置。
直到一阵夜风吹来,让他回过神来。他穿着浅灰色的卫衣都觉得有点凉,注意到周熠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忍不住轻声问:“哥,你不冷么?”
话音未落,视线倏地注意到什么,他心头一紧,声音都变了调:“你这里……怎么有血?”
10. 伤疤
“过来。”
温小凡跟在周熠身后,走到二楼里侧的一间卧室。
周熠直接扒掉上衣,利落地趴在床上,朝温小凡扬了扬下巴指挥道:“医药箱在柜子里,帮我上药。”
他后背上交错着道道红痕,有些已经渗出点点血丝,在白皙匀称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温小凡拿着棉签的手悬在半空,眉头紧蹙,迟迟不敢下手。
“看入迷了?”周熠忽然侧过身,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还没看够?”
“看...看够了。”温小凡下意识回答,却马上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染上绯红:“我、我没有.... ”
他刚才只顾着心疼,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周熠正赤裸着上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快点,”周熠重新趴好,声音里带着几分催促,“再磨蹭就出去。”
温小凡小心翼翼地蘸着药膏,从左肩开始轻轻涂抹。
可刚动作没多久,手腕就被周熠突然抓住。
“疼了吗?我轻点......”温小凡担忧地问。
周熠却一个利落的翻身将他按倒在床上,眯起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故意的是不是?这么轻飘飘的蹭来蹭去,没伤都要被你蹭出伤来了。”
温小凡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周熠笼罩在身下。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乱晃。
对方几缕黑色碎发垂落在冷白的肩头,宽肩窄腰的线条流畅有力,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温小凡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攥着棉签的手指微微发颤。
周熠对他来说太过耀眼,每一次靠近都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试图起身,声音细若蚊吟:“药还没上好....”
可刚撑起一半,就被周熠用指尖抵着额头重新推回床上。
“温小凡,”周熠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着他的下巴,用力一挑,“说说看,喜欢我什么?”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温小凡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追我的人很多,”周熠的嗓音低沉悦耳,“他们喜欢我的家世,我的钱,我的脸,我的身体.....你呢?”
他的拇指若有似无地擦过温小凡的下唇,“说得让我满意,有奖励。”
太近了。
近到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近到再往前一寸就能吻上他的鼻尖。
温小凡紧张地吞咽口水,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长年累月的暗恋,让对周熠的喜欢已成习惯,这情感如同昼夜更迭、草木枯荣,成为一种无法磨灭的规律。
他的注意力被其牵动,想起他,已如呼吸般自然。
“哦?”周逸低笑,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温小凡的脸颊,“那就是全都喜欢?这么贪心?”
温小凡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不行吗?”
“什么?”
温小凡慌忙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从脖颈到脸颊瞬间红透,像只被煮熟的虾米。
他趁机坐起身,见周熠似乎不打算继续上药,急忙软声恳求:“我会快一点的,真的。”
周熠这才重新坐下,将伤痕交错的后背展露在他面前。
温小凡小心地上药,低声念叨:“谁下手这么重.....疼不疼?”
受伤的是周熠,可完事后,温小凡却紧张得冒了层细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伤了。”周熠转身,眼底漾开笑意,像撸狗般捏捏他的脸,“怎么这么可爱?”
温小凡被捏得嘟起嘴,耳尖瞬间染上娇嫩的粉红。
“这些伤怎么弄的?”温小凡眨着眼问。
周熠忽然凑近,气息拂过他耳畔:“我家规矩,不听话就要受罚。”他声音骤冷,“像你这样阳奉阴违,不肯剪头发的,该当何罪?”
温小凡一颤,注意力却被另一句话抓住:“我...算你们家的人吗?”
话音刚落,他顿时羞耻万分。
他在说什么胡话?!
转身就想跑:“我马上剪!”
但还没跑两步可刚转身,就被拽着后领拖回。
“晚了,坐好。”
温小凡被按坐在洗漱台前,冰凉的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慌乱。
他的碎发很多,长到已经遮住了眉毛,但温小凡确实已经习惯这种长度,会给他一种极强的安全感。
他看着镜中周熠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正漫不经心地吩咐人送剪刀进来,心虚地垂下了眼睫。
当梳子冰凉的齿尖撩起他额前碎发时,温小凡几乎是本能地一缩,想要躲藏,让周熠的手落了个空。
“小白的毛发都是我亲自打理,你紧张什么?”周熠透出一丝不悦,“怕我失手伤着你?”
“......能不能,不剪?”温小凡仰起头,声音细软地哀求,却在撞上周熠骤然深沉、不容置喙的目光时,所有勇气都消散殆尽。
他最终屈服于那无声的威压,老实坐好,像一个失去牵线的玩偶,只能无助地用力绞紧那已经泛白的指关节。
剪刀冰冷的寒光在发丝间闪烁,他始终紧紧闭着眼。
“啧。”
一声清晰的、带着不满的咂舌声从头顶传来,让温小凡的心猛地一沉,坠入谷底。
果然....还是被看见了。
那道藏在左额鬓角、蜿蜒向眉尾的浅色疤痕,是他整个少年时期自卑的源头,他甚至已记不清它的来历,却无比清晰地记得因它而承受的嘲笑。
周熠的视线在镜子和他的脸来回巡视,审视一番,最后下了定论:“不太好看。”
当他转身打电话,准备叫专业的理发师来补救这“败笔”时,余光瞥见温小凡深深埋下去的头,以及那副像是被霜打蔫、受了天大委屈却又不敢言说的模样。
温小凡觉得自己该离开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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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这样自讨没趣。
可双脚如同深陷泥沼,重若千斤,半步也挪不动。
仅仅是待在周熠身边,听着他磁性的嗓音,呼吸间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就足以让他那颗惶恐的心获得片刻的满足。
“挡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像冰锥刺破寂静,吓得他猛地一颤,将自己缩得更紧。
胳膊上传来的力道不容抗拒,几乎要将他扯开。他还没准备好,下意识地用手臂死死护住脸颊,仿佛那是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温小凡。”
缓慢而低沉的警告声,让他每一根寒毛都倒竖起来。
那点可怜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温小凡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放下手臂,生怕慢了一秒,就会惹来周熠更大的不悦。
“不就是给你剪丑了点,这就嫌弃上了?”周熠一把拽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对上那双逐渐转冷的眸子,“给你找理发师了,你耍什么脾气,嗯?”
温小凡被扯得有些疼,仰着头,撞进那片没有温度的视线里,愣了好几秒,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在说发型吗?
“没——”他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自己嗓音里那掩饰不住的颤音惊到,他的喉咙紧得发疼,“不是的,我没嫌弃哥......”
周熠的目光在他慌乱失措的脸上巡视,很快便捕捉到了问题所在。
“哦?以为我说的是你脸上这道疤?”
温小凡瞳孔骤缩,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水汽迅速氤氲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重量而决堤。
“我早就看过了。”
一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心上。
温小凡只觉得心底猛地一沉,坠入无边冰窟。
自从高二那年,心里悄悄装进一个周熠开始,他就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道疤痕,用刘海,用侧脸,用一切可能的方式。
是什么时候......被他看到的?
混乱的思绪被逼近的指尖打断。
温小凡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靠近,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那道陈旧的伤疤。
微弱的触碰都如同烈火灼烧般刺激,战栗感窜遍全身。
他不想让周熠碰那里,但身体却僵硬得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躲不了也挡不了。
此刻,他就像一个被剥去所有华丽伪装的虔诚信徒,在自己唯一信奉的神祇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了最丑陋、最不堪的缺陷。
他表面维持着近乎麻木的平静,内心早已崩溃。
就连维持呼吸都有些困难。
满脑子只剩下想逃跑这三个字。
温小凡迟钝的视线在捕捉到对方即将开口的瞬间,提前快速地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盗铃般假装听不见。
眼睛也紧紧闭上,似乎这样能让世界安静,能直接越过这令他难堪的瞬间。
“是不太好看,不过这是我——”
11. 换药
周熠的话戛然而止。
看着温小凡浓密的睫毛剧烈颤动,双眼紧闭,眉宇几乎拧成一团,像个被霜打的小苦瓜。
他屈指弹了他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威胁道:“怎么,不想听我说话?”
对方缓缓睁眼,眼底是未加掩饰的恐惧与担忧。
突兀响起的电话打断了静默的空气。
“周总,Z国那批特殊钢材的供应商出问题了,我们正在连夜修改方案,但那边似乎很笃定要单方面毁约。”
周熠蹙眉接听,只丢下冰冷的命令“在这儿等着理发师”,便转身离去。
那句“不太好看”在温小凡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钝器砸在胸口,阵阵发酸。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个提线木偶般任由理发师摆弄,又被赵管家领回房间。整个过程,他如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
他机械地清理着脖颈里的碎发,直到指尖发颤,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冰冷的马桶盖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浴室里被放大,撞在瓷砖上又弹回,不断回荡,直到眼眶通红,他才勉强平复。
他用冷水反复拍过脸后,温小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振作。
能住进周熠家,走进他的卧室,甚至看见他赤裸上身.....这些从未想过的奢望,都真实地发生了。
已经很好了,他对自己说。
他转身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这里的浴室很大,热水器也很好用,而且温度调节灵敏,不像家里的偶尔迟钝的水温忽冷忽热的。
热气蒸腾着很舒服。
等他洗漱完感觉浑身轻松,甚至自己身上都是香香的,淡淡的幸福感悄悄爬上心头,他将自己埋进那张柔软的床铺,翻开赵管家给的养犬指南。
想到以后能借着照顾小白的机会多见周熠几次,心底那点期待终于勉强盖过了难过。
他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眼下看书也慢慢平静下来。
可没翻几页,熟悉的剧痛猝然袭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内脏狠狠扭转。
他这才想起忘了吃晚上的药。慌忙吞下药片时,整个人已经痛得蜷缩成一团,指尖死死揪住身下的被单。
是药效过了。
医生说过,肿瘤压迫到肝区就会这样。如果疼痛升级,就必须换药。
冷汗迅速浸湿了额发,他本能地想挪到沙发上去,免得弄脏床单。
可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每一寸神经都在与撕扯般的疼痛对抗,连翻身都成了奢望。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滚烫得像在发烧,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虚脱地仰躺着,连关灯的力气都没有,指尖在开关上徒劳地摸索了好几次,世界才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
在间接的疼痛和食欲不振中,温小凡也在逐渐适应工作。
他的工作内容不多,准备小白的两顿正餐,以及下午陪小白玩一会儿并准备零食。
比他在超市工作轻松多了,不用上夜班,也不用一站站一天,甚至还有很多空闲时间,可以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或者躺床上眯一会儿。
他早起在厨房里忙活着先是做自己的早餐。
尽管赵管家说过可以按偏好调整菜单,温小凡却不好意思开口。
他自己借用厨房,熬了碗南瓜粥,蒸了点清淡的蔬菜,做了足够吃到晚上的量。
等他吃完,就开始走到小白专属厨房,按照食谱,将各种肉和内脏处理好,放锅里煮。
“汪汪汪——”
小白突然呲起牙,双眼瞪得滚圆,吓得温小凡猛地后退一步。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撕碎。
“小、小白,吃饭了。”他将精心配好的食物往前推了推。
这几天他学得认真,不过其实不算难,只要将采购好的食材按步骤简单处理下就可以。
看着小白吃的很香,他默默感慨有个好胃口真棒,等小白吃完他收拾好,对冷漠酷哥道:
“小白,我能摸摸你吗?”
温小凡望着那身漂亮的毛发出神。
他怀疑小白多少是有点狼的血统,长得颇为帅气,捕猎时的眼神更是威风凛凛,宛若这片领地的王。
小白坐在三米开外,不动也不叫。
快三天了,除了给小白擦爪子,梳理毛发等必要的接触,平常小白都不会让他碰。
一人一狗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就连玩飞盘,小白也总是捡回来丢在离他脚边两米远的草地上,温小凡还得走两步弯腰才能捡到。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他轻声嘟囔。
“小白是周少从一个月大时亲手养大的,只认他一个主人。”赵管家的声音忽然响起,“下午可以休假。”
“好的,谢谢您。”温小凡露出个感激的笑,“谢谢您给我假。”
“......”赵管家被这真诚的感谢弄得一时语塞,默默点头收下。
........
永安私立医院的走廊宽阔而安静,明亮的灯光下,人影稀疏。
这里没有公立医院的拥挤与喧嚣,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空旷,将他衬得只身一人。
温小凡敲响了诊疗室的门。
“请进。”
他将检查报告递过去。
主任医师翻看着,神情逐渐凝重:“温先生,您目前肝部的肿瘤已经压迫到了胃部和周围的神经,所以疼痛的性质和原因都变了,我们医院有介入治疗、靶向药物等多种方案,可以控制肿瘤生长,延长几个月到半年不等时间是有希望的。”
“如果选择保守治疗,也就是以减轻痛苦、提高生活质量为主,我会给您开效果更强的止痛药,并配合一些营养支持。”
温小凡声音平静道:“我只开止痛药。”
医生没再多劝,敲着键盘开出处方,仔细交代用法。
温小凡捏着单子走出诊室,低头反复确认上面的几个零。
其中一盒二十八粒,要....要两千八?
单子里最便宜的药,也要三百多。
他坐电梯到一楼大厅,因为晚上六点要赶回去给小白喂食,所以才选的这家离得最近的医院,医生说这些都是原研药,效果比仿制药要好很多,副作用也少.....
他还是再去一趟之前的医院吧。
温小凡默算着余额:
检查完他包里只剩下的862,还了周熠300,还剩562元。
幸好这几日食宿没花钱。
赵管家给的工资卡里面已经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但他并没看金额,等他实在缺钱了,再拿属于他的工资吧。
医生刚才的话还在耳边:腹痛、水肿、嗜睡、消瘦....免疫力下降还会引发各种并发症.....
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差,形象也会越来越糟糕.....
周熠说过,瘦了抱着不舒服的。
温小凡暗自伤心了会儿。
一个月。
他打算给自己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告别。
之后便找个偏僻的地方自己住......
温小凡走到垃圾桶旁想要扔掉药单,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下,“温小凡?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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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一抖,单子飘落在地。
那张单子被对方十分勤快地弯腰捡了起来,“我就说嘛,刚才在走廊看着像你,我是苏旭,你还记得我吗?”
苏旭作为肝胆外科医生瞥见药名,神色一怔:“小凡,你.....”
温小凡独自坐在医院旁的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映着他略显消瘦的侧脸。
一杯温热的苹果汁被轻轻推到他面前,他听见苏旭温和的声音:“喝这个吧,这家咖啡厅专门研制得特殊饮品,好消化,适合你。”
“谢谢。”温小凡捧住杯子的手微微发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能替我保密吗?”
苏旭喝了口冰咖啡,“当然。不过,看你一个人来,家里人也不知道?”
“嗯。”温小凡低下头,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犹豫片刻,他终于鼓起勇气:“你的腿......还好吗?对不起,那时候答应去看你比赛,我被一些事情耽误了,你受伤也没能去看你。”
温小凡是高二在给周熠跑腿拿东西时,被一个篮球不小心砸中,当时觉得没什么就跑了,第二天苏旭跑到他们班带着零食来道歉,一来二去见就熟络起来。
苏旭不会像别人那样暗自看不起他,也不排斥他是周熠的跟班。
渐渐成了温小凡高中时期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有段时间温小凡为了在校榜上离周熠更近一点,没日没夜地学习,偶尔还会找苏旭帮忙讲题。
可就在考试前几天,他原本打算去为苏旭的篮球赛加油,却被悸盛绊住了。
等他赶到球场,比赛早已暂停,听说苏旭受伤去了医院。
他担心了一整天,却没打听到对方在哪里就医。
第二天再去他们班,人已经转学了。
“没事,骨折而已.....早过去了。”
苏旭不在意地摆摆手,可温小凡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温小凡站起身问:“那我请你吧,还想喝什么?”
“不用,这一杯够了。我可是偷溜出来的,等会儿还得回去上班。”
温小凡则是转身跑去买了块柠檬青提蛋糕,“这个可以带回去吃~”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口味?”苏旭也没推脱的地收下。
之后苏旭便聊起转学之后的生活,温小凡安静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也许是因为这里氛围让人放松,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下来。
“你那时候,跟周熠走得挺近的.....现在没联系了吧?”
苏旭说完,却发现温小凡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心里一沉,眉头不由蹙起:“小凡,你.....你最好离周熠远一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和他有牵扯,但是——”
苏旭正想提醒他一些关于周熠高中时的传闻,那个人远比他看起来更危险。可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玻璃窗忽然被人从外不轻不重地敲响。
“咚、咚、咚。”节奏缓慢,却让人心头一跳。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周熠就站在窗外。
一阵风起,将他微卷的黑发吹到耳侧,那枚银色耳环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他穿着修身皮夹克,身形挺拔,一张帅气的脸带着笑意望过来。
似是惊喜于在这里看到了熟人,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周围的顾客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这样一个身高腿长、气质出众的帅哥出现,很难不引人注目。
可桌边的两个人,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苏旭是隐约察觉到周熠的来者不善。
而温小凡,指节微微发白,只担心自己的病情会不会被发现,正想着如何蒙混过关。
12. 你不需要有朋友
“小凡,给我腾个位置啊。”
温小凡闻言,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弹射着向里挪去。
沙发随着他急促的动作微微下陷,又轻轻弹起。
周熠在他身侧坐下,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悄然弥漫。
两人离得极近,温小凡只要稍稍一动,衣袖便能触及到对方的温度。
他看着周熠目光聚焦在对面苏旭身上问:
“你是?”
苏旭稍稍松了口气,不由想起高中那次篮球赛,对手故意使坏将他撞飞在地,反而污蔑是他挑事。
他忍着腿疼,在朋友搀扶下与对方争执起来,场面逐渐失控,两拨人推搡着几乎动手。
就在这时,周熠不知从何处现身。他只往那儿一站,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全校无人不识周熠——连跳两级,鲜少上课却稳居年级第一,金盛集团的小少爷,坐拥无数粉丝的顶级Alpha。
有时他的话甚至比年级主任更有分量。
在周熠三言两语的调解下,冲突最终平息,结果却是苏旭被迫退学。
后来他才得知,那个撞他的人,一直处心积虑地想与周熠攀上关系。
但他似乎没有招惹到周熠。
家里人十分痛快地就帮他办了转学,无论他怎么求都没用.....
他掩下思绪道:“苏旭,我们是朋友,刚好碰到就聊了会儿。”
“哦,朋友。”周熠笑得和善,倒是没接着追问。
一时间无人主动开口。
只能听见远处桌前悄悄的谈话声。
温小凡心理素质本就一般,此刻只能低头机械地为帮周熠擦干净面前的桌子。
唯有在为他做这些小事时,让自己忙起来,才不至于被那股无声的紧张吞噬——他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在感知身边这个人的存在。
周熠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不聊了?刚才不是聊得挺开心,是我打扰你们了?”
苏旭淡淡一笑,“怎么会,不过,还不知道你和小凡是什么关系呢?”
“小凡。”周熠缓慢地重复这两个字,冷笑了声,侧过头自然地接过温小凡手中的脏纸巾,随后扔进垃圾桶里,道:“问你呢。”
温小凡全身心投入到一会儿如何撒谎上,被这奇怪的问题惊的慌张地抬眼,感觉两道目光都直直射过来,明明认识的两人此刻却像是心照不宣地成了陌生人,温小凡很是不解。
但他现在,不想让他和周熠的关系让别人发现。
他不想周熠被人视作变态,一想到可能会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温小凡就难以忍受。
“我们……他他是我哥——”温小凡最后憋出这么句话来。
苏旭察觉到温小凡的不自在,贴心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杯中最后一点喝完,正欲起身,就看着桌上那块打包好的柠檬青提蛋糕被周熠打开。
温小凡急忙阻止道:“哥,那...是他的。”
“他买的?”
苏旭站起身,心下了然,微笑道:“没关系,不过小凡你的....胃不好,还是不要吃了,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是在这家医院工作么?”周熠语气平淡,似是关切道:“好好珍惜。”
苏旭瞬间确信——周熠记得他。
与此同时,一丝微弱的、带着侵略性的信息素悄然弥漫,让他脊背发凉。
即便身为罕见的S级Alpha,也感到极为不适。
那是来自顶级Alpha的警告和敌意。
他推门离开时最后回头看了眼,温小凡也恰好转头望他一眼,他回以短暂的微笑后离开。
温小凡坐在周熠身边,几乎矮了小半个头,以温小凡这种性格,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门上的风铃随着苏旭的离开停止了晃动。
温小凡刚转回脸。
周熠正垂着眼,用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着那块甜点。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外科手术,精准,冷静,不带一丝烟火气。
叉子刺入柔软的蛋糕,似是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
对方没有给温小凡半个眼神,但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根无形的线,死死牵动着温小凡的呼吸。
蛋糕被分解、碾碎,最终在盘子里化作一团不成形的、拇指大小的碎屑。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沉甸甸地碾在温小凡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随后,周熠手腕一翻,将剩余的甜品连同包装抛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轻响,像是处理一件碍眼的垃圾。
温小凡看着对方抬起手腕,似是看了眼时间。
全程,他被彻底无视,仿佛只是墙角的一粒尘埃。
喉咙似是被棉絮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起身,迈步,离开。
整个世界的光源似乎都随着那个背影远去,心脏在瞬间坠入冰封的谷底,停滞不前。
然而,不过十几秒,那脚步声停在附近。
周熠似是点了什么东西后又转了回来。
温小凡那颗刚死寂下去的心脏,像是被强行注入一针肾上腺素,又开始疯狂而无序地搏动,带着绝望的希冀。
比起被打被骂,他更恐惧这种冷暴力,疼痛至少证明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彻底的忽视,是连他存在的根基都被一并抹杀。
他就像一团清澈而空白的灵魂,必须依附于周熠关注,必须有人在他灵魂内刻上点什么,才能窥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周熠的完全忽视,就像是阎王在生死簿上,用朱笔划掉了他的名字。
“哥——”温小凡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声音破碎,带着摇尾乞怜的颤音,“哥……别、别不理我……”
他像祈求垂怜的幼犬,将所有的脆弱与依赖都赤裸摊开,任其予取予求。
这正是周熠要的。
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在他手中,收与放,皆由他定夺。
沉默不断蔓延,几乎要将温小凡吞噬。
“看来给你的工作还是太轻松了。”周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还有空出来见别人?”
听到对方声音的刹那,温小凡甚至觉得有些感激,但很快他脊背下意识挺直,又因恐惧而微弯,“对、对不起!我有好好干的,没有偷懒,我下午请假了,赵叔同意了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周熠沉默的注视下,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请假?”周熠俯身靠近,身影完全笼罩住他,“做什么?”
强大的压迫感让温小凡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我...我来看看医生,胃不太舒服,想拿点药……”他慌乱地想去掏口袋证明却摸了个空,“药…药有点贵,就没买”
“我缺你钱了?”周熠打断他,目光落在他因紧张而蜷缩的手指上,像是看着什么不听话的小玩意儿,“什么药,贵到你舍不得买,却舍得请别人吃二十多块的东西?"
温小凡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沙发边缘,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够的...只是,只是觉得不值。”他声音很小。
几天没见,周熠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但他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天晚上周熠说‘不太好看’的话,就不敢抬头。
即使在他人面前他已经不在乎了,但周熠不行。
或许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忍不住的自卑。
倏地,一只微凉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迫使他仰起头,直面周熠那双深邃而凌厉的眼睛。
温小凡呼吸一滞,抿着嘴,紧张地视线乱飘,最终被迫定格在周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周熠眯起眼,拇指慢条斯理地擦过他的下唇,施加压力,按得他唇瓣微微变形又松开,气息拂过温小凡的耳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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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而危险:“谁允许你去讨好别人了?”
温小凡浑身一僵,他似乎才意识到周熠的意思,一下子反应过来,周熠口中的“别人”是那种带有龌龊心思的关系。
他焦躁地急忙辩解:“我们只是偶然遇见!我,我连碰都没有碰过他一下!”
周熠气笑了,"你还想碰他?”
他就看着温小凡神色慌张地否认,语无伦次地试图说服他,那双总是盛着怯懦和依赖的眼睛此刻漫上了水汽。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不断张合的、色泽很淡的唇上———真是毫无特色,心想着真是无论哪个部位都很普通,怎么会有人,哪里都不出彩呢。
可此刻因为他一句话而微微颤抖,竟也品出属于他的趣味。
“哥?我真的没有.."
周熠被温小凡那焦急又委屈的声音叫回过神,“都人赃并获了,还敢顶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余光瞥见温小凡那憋红的耳根,“等回去再收拾你。”
温小凡心里一紧,他咬着唇,从对方的话中不难猜出,周熠不信,而且心情也不好。
他已经想不出该怎么让对方相信,这种误会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无论从道德上,还是从周熠对他的看法上,都难以忍受。
看着服务员端来一杯饮品,周熠低头喝了两口,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揪住对方的袖口,“哥,我……”
温小凡憋了半天,最后悄咪咪地说生怕别人听见:“我只喜欢你,真的,不会喜欢别人的,他他只是朋友...”
“朋友?你不需要朋友,以后也不准交。”
“.....为什么?”
朋友对于温小凡来说都是有些奢侈的,以前他忙着挣钱,又因为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以及各种原因,导致几乎没有知心的朋友,所以高中时苏旭对他来说很珍贵,当初苏旭转校后失联,他还伤心了好久。
所以今天遇见对方并没有怪自己,他是真的很开心。
周熠眼神骤冷,他的拇指擦过温小凡的脖子,似是能摸到鲜活的脉搏在指腹间跳动,他轻轻摩挲着越过对方的喉结,轻飘飘的语气似是在讲道理:“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有什么是我做不到你要去找别人的事?你来告诉我,小凡。”
那触碰带着电流,窜过温小凡的脊髓,扰乱了他本就混乱的思绪。
他觉得这话不对,哪里都不对,可那句‘你有我就够了’又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心跳失序。
“说话。”
温小凡瑟缩了一下,小声问:“那……我能给哥发消息吗?”
“嗯。”
“那……哥会回吗?”他抬起眼,里面闪烁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像风中残烛,仿佛一吹就灭。
周熠勾了勾嘴角,欣赏着这因他一丝施舍而点燃的光亮。“看我心情。”
“记住了,”周熠俯身,薄唇几乎贴上温小凡敏感的耳廓,“别让我再看见,你和任何人来往。”
“否则……”他尾音拖长,“你会后悔的。”
“嗯嗯嗯...”温小凡羞的几乎是下意识答应,贴的太近了,令他心跳加速的有些晕眩。
如果,如果周熠不愿意他交朋友,那他......也可以为了他妥协的..….
温小凡主动过滤了那令人不安的诡异感,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他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为什么不让他交朋友。
他....他这是不是吃醋呀。
周熠端起来喝了两口,舔了下唇望向温小凡,温小凡像是电量耗尽一般发不出声来。
视线里是对方微微勾唇的淡笑,他的脑子轰一声,像是被原子弹夷为平地一般,云雾里只剩下周熠那张摄人心魂的脸。
“真难喝。”
温小凡痴痴道:“还......行吧?”
“嗯,尝尝。”周熠将杯子推到温小凡面前,眼尾微挑,似是邀请。
13. 遗愿清单
温小凡怔住了,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已然忘记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只是呆愣愣地低头,咬住那较粗的粉色吸管,十分小心地喝了一点点。
结果根本不用周熠问,温小凡脸上立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难喝二字。
一股混合着酒精和未知香料的辛辣感刺激着他的味蕾,他有些受不了地转头赶紧抽了几张纸,咳了出来。
不过两人对难喝的界定不同。
周熠习惯于辛辣的刺激性口味,这种调配的舒缓型的饮品对他来说就像是兑了水一样寡淡;而温小凡则是被里面的略微辣的味道敏感,他平常就没沾过酒,更何况现在的身体,更受不了刺激的口味。
咳嗽的厉害了,眼里就残留了些生理性的泪花。
“怎么样,喜欢吗?”
“不喜欢——”温小凡以为对方问这杯饮品,但随着周熠的视线望去.......似乎落在那跟粉色的吸管上。
温小凡那迟来的害羞才如潮水般拂过脸颊,耳根烫的厉害。
刚才,他用了,周熠用过的吸管。
他,他们共用了一个吸管......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这个认知令他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孩儿,又像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心脏又不听使唤地在胸腔里胡乱撞击,声音大得他都怕周熠听见。
坐立不安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熠惬意地欣赏了会儿温小凡这幅模样,道:“你们聊什么了?”
温小凡声音不稳地说了些他们高中的事情,渐渐平复激动的情绪,不过周熠似是不知道苏旭,随即问了他这两天在做什么,温小凡讲了他养的茉莉花,刚好遇到修理花园的员工,他还蹭到了很有用的化肥,估计马上就要开花了,讲了小白很喜欢玩飞盘,而且无论扔多远每次都能接到很厉害,讲厨房里的用具好全蔬菜好多,新鲜又好看......
周熠时不时给他点回应就会让他说的更起劲儿。
后来他偷偷瞄了几眼,周熠并没有再动那吸管,心里不免有些小失落。
转眼就对上周熠探寻的目光,他做贼心虚地慌忙埋下头,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想什么呢?不回去喂小白了?”周熠看着温小凡那幅神游天外、脸上红白交错的呆楞模样,站起身,“把钱付了,你请客。”
“………”温小凡透过玻璃,看着周熠高大的背影坐上黑色商务车离去,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他掏出兜里皱巴巴的几块钱,一张一张数清楚,递给了收银员。
低头看了眼手中那可怜的余额:
还剩521元。
.........
转眼间,温小凡的工作就多了一项。
赵管家说小白每到秋季就容易躁动,所以让他闲着的时候,记录一下小白的日常。
温小凡试了很多方法,就是没办法拉近和小白的关系,甚至拿美食诱惑都没用。
小白是条很有原则的狗。
就是不知道他哪里惹到对方了。
他印象里,狗狗不是最忠诚的宠物吗?很亲人的宠物,但是好在小白对赵管家他们也不是很亲近,看来小白还是个亲疏有别的大狗。
温小凡坐在小凳上,单手撑着下巴,和小白大眼对小眼。
小桌上的本子记着稀稀疏疏的几条,包括小白何时上厕所,何时出去跑圈撒欢,何时又坐在那里不动.....
突然就有些羡慕小白这个还是个不到三岁,无忧无虑,健康活泼,还备受宠爱的小狗。
他坐着看小白正绕着玩具玩的欢腾,爪子在草地上踩得尘土飞扬。
就用手机找不同角度,咔咔咔拍了好些张照片。
新手机比他之前的拍照更清晰,内存也大,即使........拍很多照片也可以都留着,不像之前那个,每次拍十多张,都得忍痛删掉一多半,只有最好看的才能保存。
一想到这儿,他就有些难过。
那个旧手机里有许多周熠高三时的照片,那些珍贵的回忆都消失了。
他将小白几张帅气十足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早知道那时候就这样记录也不会丢了。
温小凡的手机号和社交号都一同换了新的,他的好友列表里,目前只躺着周熠一个人。
他从这些照片里,仔细甄别筛选,找了两张最好看的,甚至还用自带的修图软件,简单调整色调曝光,精心修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发给周熠。
午后的阳光尚好,晒到身上暖洋洋的。
他没等到周熠的回复,又带小白去远处的喷泉边玩游戏。
每当这个时候,小白都会暂时放下芥蒂,和他打成一片。
不过他扔了不到两分钟的飞盘就已经累了,他被小白直勾勾盯着,似是等得有些着急,温小凡想起周熠说小白很聪明,“我有点累,小白,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小白吐着舌头,听懂了似的后腿弯曲着趴下。
微风吹过温小凡额前余下的一点碎发,碧蓝的天空中,棉花糖般的白云正缓慢地移动,从右边已经移了快一丈远到了左边,看着看着温小凡快要把自己催眠一般发困,他都分不清是身体累还是精神累,就只是躺在萱软的草坪上,像是回到床上一般,温暖的阳光照拂在身上,很舒服。
很快便意识模糊起来。
“汪汪汪——”
耳边的声音将他叫醒,温小凡疲倦地睁开眼,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攥着飞盘呢。
“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了小白——”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顿时觉得小白真的好聪明,没忍住就想跟周熠分享,就瞥见一条消息:
周熠:「拍的不错。」
周熠:「小白听话吗?」
温小凡把刚才的事情跟周熠复述了一遍,那边又没了消息,温小凡又陪小白玩了会儿不耗体力的游戏,等他重新坐下来时,就看到两分钟前的未读消息:
周熠:「那你呢?」
周熠:「有乖乖听话么?」
温小凡耳根一红,「嗯嗯。」
他盯着屏幕窃喜了好半天,一开心又发了好几张过去。
发呆间,他开始想着这一个月要怎么过。
之前他到处打工,偶尔就会看到小情侣亲密的样子,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偶尔也会幻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会有人陪他一起,如果那个人是周熠,那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
他一边回忆,一边在手机备忘录里将愿望一一记下。
去餐厅吃饭,坐在他身边,然后.....喂他吃饭~
穿情侣装拍照留作纪念~
去草原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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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最想去的地方,是他大学时当托管老师,一位家里很有钱的小朋友跟他说的,说草原很好玩,还给他看照片,说晚上星星超级漂亮,那时就在他心底埋下小小的种子,他还没有出去旅游过。
但是....他望着远处宽阔的草坪,这个难度好大.....
温小凡想了会,又添上最后一条。
每天都能看见他~
这个愿望也是极难实现的,因为他搬进来快一周了,总共就见了不到五面,对方似乎很忙,有时候两三天都不会回来一次。
他望着手机痴痴笑着,就先从......喂周熠吃东西开始吧。
突然,手机上蹦出一条短信,「是温小凡吗?我是苏旭,我在病历单上找到了你的手机号码,如果打扰到你了,你可以忽略这条,但是如果你有意向或者有用到我的地方,可以加我。」
温小凡犹豫了半秒,上次周熠抢了对方的东西,他还很不好意思,但周熠......不让他交朋友。
「对了我忘记说了,我这里有一些低价的药,你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温小凡立刻按照对方的号码加上好友。
他确实需要药,昨晚回家,赵叔就问他需要什么药,让他列出个清单交给对方,但是他忽然想起来,有些药上面会有说明,可能会暴露,再有他也不知道哪些低价药可替代。
消息提示您已加对方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聊天界面上,对方立刻就发来了个打招呼的可爱表情包。
忽地,空中浓厚的乌云不断压过来,山雨欲来的气势将周围瞬间变为黑夜般昏暗。
温小凡来不及回复,收拾好东西,叫道:“小白,回屋。”
小白却在这时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
?
温小凡连忙抓了把零食追出去,可哪里还有小白的影子?
只见那道活泼的身影早已窜出老远,在草地上尽情撒着欢儿,快活得像阵自由的风。
很快,先是几滴冰凉的雨点重重砸在脸上,随即,潮湿的泥土气息轰然漫开,暴雨倾盆而至。
视野被细密的雨帘遮住,温小凡徒劳地绕着湿软的草场奔跑,手中的零食也无法拉回小白的心。
“小白!别跑了——”
他追到一半,腹部猛地传来一阵绞痛,仿佛有千斤重石坠着内脏向下拉扯,连后背都泛起酸疼。他被迫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在雨幕中大口喘气。冰凉的雨水灌进喉咙,呛得他连连咳嗽。
雨越下越大,哗哗砸向地面,连呼吸都像被水糊住。朦胧中,他看见赵管家带人冲进雨帘,利落地合围,制住了躁动的小白。
他稍松一口气,可一想到还要走两三分钟才能回去,就几乎崩溃。额角青筋暴起,他强撑着不倒下,身体却已不自觉弓成一片蜷缩的虾。
好疼。
雨点击打在身上的触感早已消失,所有知觉都被上半身那撕扯般的疼痛占据。冷汗刚冒出就被雨水冲走,他不断调整呼吸,抬起胳膊勉强遮住头顶,在滂沱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
不能被发现,他心里一直默念着给自己打气。
雨水如瀑泼洒,令他几乎睁不开眼。
就在他最狼狈时,砸在头上的雨,忽然停了。
一柄黑伞稳稳撑开,在他头顶隔出了一方安宁。
14. 跑腿
温小凡打着哆嗦道谢,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赵管家手中那条垂落的黑色长鞭吸引。
“这是周少的工具,”赵管家言简意赅,“小白看到这个会乖一些。”
“怎么了?”赵管家搀扶着身体虚到一定地步的人,用了快五分钟才回到屋内。
窗外的暴雨依旧哗哗作响,砸得人心惶惶。
“需要叫医生来看看么?”
赵管家心头泛起一丝涟漪——对方发梢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像棵被风雨蹂躏过的小草,无精打采的,而小白甩了甩黑色毛发上的水珠,还精神得很。
“没事的,刚才,突然有点胃疼,现在好多了。”温小凡确实好多了,只不过刚才那一路,他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没跪在地上,也多亏赵叔扶着他胳膊借了不少力,“谢谢~”
湿透的衣裤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惹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寒颤。
“回屋洗洗吧,小白一到雨天就兴奋。”
“好。”温小凡笑着点头应道,边打喷嚏边上楼洗澡。他换了身衣服,又下楼帮小白收拾干净。
本以为淋雨不过十分钟,身体也无异样,他便没在意。
他又去做饭吃饭,等到晚上七点多才彻底才闲下来。
他给那盆茉莉花浇水后,拿起手机,犹豫纠结了半天,推开阳台的窗,冷风瞬间吹进来,夜里哗哗的雨声萦绕在耳边。
他录了一小段视频发过去。
「哥,你那下雨了嘛,多穿点衣服~」
他也不知道周熠在哪里,他想着即使在一个城市,隔着两条街区也可能天气不同。
发了一次后他的胆子就大了些。
他又碎碎念了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小白今天淘气的在雨里乱跑.....
一连发了十多条。
等他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些紧张。
哥不会烦吧?
之前他怕哥不喜欢,所以不敢打扰对方的,但是周熠说可以发消息的.....
温小凡赶紧放下手机缓一缓,从箱子里掏出从家带来的手工材料,想趁空做点活儿——他得挣些钱,才能请周熠吃饭。
他闷头用刻刀将那多余的部分割掉,又拿出小的电线路撞上小彩灯,最后用一些简单的颜料,将露出来的不合适的地方掩盖上,一个简单的手工就大功告成。
温小凡取来一个小的透明的玻璃罩,将其小心的保存好。
这才发现有很多消息弹出来了,还以为是周熠回他了,结果是苏旭。
苏旭说他导师是业内顶级的专家,如果有事情可以问他,又主动问他要地址,称可用医疗卡优惠代买。
温小凡几番推辞说自己的钱不够,打算去买低价的就好,不想麻烦对方,但他不擅拒绝,「小凡,我们不是朋友吗?打折价我也不会垫付,我没有损失你又能低价买药,为什么拒绝呢?」
其实温小凡被这句话打动了。
但理智告诉他,周熠不让他交朋友,要是被周熠发现,他还是不想让周熠失望。
可惜他已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和借口,更无法做到不回复消息,最后只能说了实话:「对不起,他不让我交朋友。」
「是,周熠?」
「嗯」
「没关系,那以后我作为你的义诊医生,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苏旭知道后并没有怨他,但结果仿佛更糟糕了,「小凡,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很有可能不到20天就会出现腹水等明显症状,如果你想隐瞒病情,至少一两周我还是可以帮到你的。」
对于能多在周熠身边待一天,对温小凡来说的诱惑都是难以抵挡的。
时间对他来说是奢侈的,也是宝贵的。
「谢谢。」
次日醒来,他浑身酸软,脚下如踩棉花,走去厨房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幸亏昨晚苏旭说让他吃预防感冒的药,顿时觉得苏旭简直是神医。
他强打精神,照着食谱熬了南瓜山药粥,蒸了蛋羹,点上枸杞。
厨房宽敞,食材丰富,在此做饭对他来说很舒服。
粥沸香飘,他尝了一口,滋味比单纯的南瓜粥醇厚。
赵管家悄然出现,“今天没早起?”
平时六点起床的温小凡,此刻已七点半。
“嗯,睡过头了。”他尴尬一笑。
“换食谱了?”赵管家走近前看了看。
温小凡二话不说,给他也盛了一碗,“您尝尝?”
赵管家不好佛了他的好意,婉拒道:“……不够吧?我吃过了。”
“是有点不够,不过我中午可以早点吃。”温小凡坚持,这算是他尝试的新菜谱,所以并没有带中午晚上的份。
管家最终没拗过他的热情,始终没搞明白对方是怎么看出他很想吃的。
只是粥味很淡,淡得他想不通温小凡如何下咽……
他给周熠发去信息:「周少,药是他自行网购,近日未出门。」
周熠还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沉睡。直到晚上七八点,他才醒来看到这条消息。
也看到了卡里划出去的那一千二百元的提示消息。
「药就这些?按时吃。」
很快温小凡就回了他消息:「嗯嗯!」
曲助理眼圈熬得通红。他跟着周熠飞到国外,不分昼夜地忙了三天才解决完进口石材单方面毁约的问题。
刚回国落地,周少没回家,反而直奔一间咖啡厅,站在玻璃窗外偷听人讲话……
他是真没想到老板有这种闲情逸致,也更没想到温小凡在周少心里分量这么重。从咖啡厅出来,周熠的心情明显由阴转晴。他本以为能喘口气,结果又被拎回公司连轴转了几乎快两天,期间只休息了五个小时,还有半个多小时是在车里眯着眼休息的,直到下午一点多,这位工作永动机才终于关机休眠。
“周少,这是明天要出席的商业活动,还有两位老总需要面谈的会议资料。”
周熠扫了一眼,淡淡道:“去明江会。”
傍晚的“明江会”正是热闹之时。
五楼以上,是为高级VIP划开的隐秘疆域。装修淡雅奢华,连走廊转角随意悬挂的画作都价值不菲。
能踏入这一层的人,自然都是身价不菲的达官贵胄。
周熠走进包厢,里面的谈笑有一瞬的凝滞。视线聚集后,大家纷纷起身,恭维与讨好随之而来。
即便是在常一起玩的朋友,因着身份地位的差距,也少有人敢在周熠面前真正放肆。
“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悸盛上午发消息只是顺带告知,没想到周熠真会赏光。
周熠只有心情不错时,才会参加这种消遣性质的聚会。
“忙完了,无聊。”周熠淡淡道,目光在沙发处一位正半倚着别人的男生身上停留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收回,落座主位。
悸盛是个天生的玩家,出身艺术世家——母亲是著名钢琴家兼歌剧编导,祖父更是国际画坛泰斗。他没有延续纯粹的艺术道路,而是接手父亲的传媒公司,打造成如今声名鹊起的娱乐传媒。
他闲来最爱组局,旗下这家私人俱乐部,是他用来编织人际网的最佳场所。
他抬手引荐:“这位是金盛少东家,圈里那位‘点石成金’的天才投资人。周少,这位是顾凉韵,最近名气正盛的模特。”
被点名的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极其出挑的脸。他眉眼狭长,眼尾微挑,与周遭或精致或柔美的Omega不同,作为Beta的顾凉韵,美得带有几分不羁的攻击性。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急切示好打招呼,而是等周熠坐定,才从容举杯,腕骨纤细,动作优雅。
“周少,”他开口,声音清朗,“您的耳环很衬您,品味真好。”
他夸的是耳环,目光却坦然落在周熠脸上,自信得毫不遮掩。
随即开玩笑的口吻道:“投资天才么,早有耳闻,那能不能看看,我——适合投资么?”
周熠目光未动,语气平淡:“我的投资门槛很高,只关注具备潜力、有升值价值的行业。至于个人,”他略一停顿,“不在评估范围内。”
顾凉韵只与对方虚虚握了不到半秒,对方就抽回手。
像是不愿多接触的模样。
在场的新来的几人都互相介绍后,悸盛三两句将气氛炒热。
他凑到周熠耳边低语:“你这吸睛的人设真是万年不倒啊,顾凉韵当着他对象的面都要来撩你。”
周熠不置可否。
推杯换盏间,各个行业的佼佼者在谈笑间交换着新鲜的消息,气氛和谐融洽。
悸盛轮了一圈转回周熠身上,“听说,温小凡住进你家了?”他半是调侃半是试探,“不是吧,都六年了,你都不腻的?”
每次温小凡惹出那些蠢得令人扶额的麻烦时,悸盛都以为周熠终于要失去耐心将人赶走。可过不了多久,温小凡总能再次屁颠屁颠地出现。
时间一长,这几乎成了他们圈子里一个经久不衰的谜题。
“有什么问题?”周熠晃着酒杯,眼神淡漠,“他不挺有趣的?”
“……”
“周少,来玩个游戏吗?”顾凉韵从对面走来,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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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发出邀请,目光直接而大胆,“我们还差两人,悸少也一起?”
几巡游戏下来,包厢内气氛愈加热络。周熠在非工作场合,只要不触他逆鳞,还算好相处。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包间里的欢声笑语。
悸盛扬声道:“进来!”
温小凡拎着塑料袋推门而入。包厢里,七八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这个不速之客身上。他垂着头,想着赶紧放下东西收钱就走,脚步却在瞥见沙发正中那个身影时猛地顿住——
暖光下,周熠正慵懒地靠坐在那里,湛蓝的眼晦暗不明望着他。
他、他只是想挣点跑腿费.....怎么这么倒霉!
“愣着干嘛?拿过来啊。”悸盛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接过袋子,把一百块塞给温小凡,又顺势拉住他的胳膊,“正好周少在,过来一起坐会儿。”
温小凡僵硬地把十块找零递过去,被悸盛嫌弃地扔在桌上。
他被半推半就地按在沙发上,位置离周熠不远不近,却足以让他感到如坐针毡,连呼吸都放轻了。
包间内有八九个人,有四五个是之前见过的面孔,都是周熠的朋友。
他们的眼神明显带着探究与好奇。
“来,一起玩两把。”悸盛把骰子塞进他手里。
温小凡的手直往回缩,“我不会...我,我还有事,得回去了。”
一个骰子在推拉间滚落在地。
“啧。”悸盛看着他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挥挥手佯装赶人道:“走吧。”
他如蒙大赦,刚要起身,一道冷淡的声音却截住了他的去路。
周熠甚至没抬眼看他,只吐出两个字:
“过来。”
那语气说不上好,低低的,听的温小凡一个激灵。
这回悸盛就望见温小凡跟个听话的小狗似的,一点不带犹豫的,坐到周熠身边。
“还是听你话啊。”悸盛笑呵呵感慨道。
这时的顾凉韵提出游戏继续,没人发出异议。
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喝酒。
温小凡被夹在中间,拘谨地手脚缩在一起,听着他们聊天玩游戏,他的注意力慢慢转向了右侧的周熠身上。
暖光勾勒他微卷发的轮廓,侧脸骨相优越,疏离中透着矜贵气场。
他的视线注意到耳侧那银色耳环,以及耳骨旁略小一号的银色耳环。
虽然他那老古董的思想觉得打耳洞不好,但每次看到周熠戴着耳环都觉得很好看,只不过偶尔就会冒出会不会很疼的疑惑。
“小韵,你输了,抽个惩罚吧。”
顾凉韵随手就抽了个‘选在场一人亲一口’的任务。
可以选择不做惩罚,自罚三杯就算过,当然,在场的人都觉得顾凉韵会选择和身边的那位帅气沉默,五官冷硬的男人做任务,但却被顾凉韵的选择惊到。
“周少还没被罚过吧,不能一点参与感都没有,是不是?”顾凉韵话音未落,就被身侧男人不悦地扯了下。
苏景明是悸盛最近认识的明瑛集团的新贵,凭借在尖端生物科技领域几项颠覆性的专利研发,以技术入股,一跃成为圈内炙手可实的人物。
对方为人踏实靠谱,就是话少,惹上顾凉韵这号万花丛中过的风流人物,确实是场劫数。
顾凉韵年纪虽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恋爱对象从不设限,唯有一条准则:颜值至上。
身为模特的他,更是个背景颇深的官二代。从基层文员到市委高层,但凡在体制内的人,几乎都对他避让三分。
“顾凉韵。”苏景明只是低低喊了声名字。
顾凉韵则露出个凉薄却勾人的笑,在男人耳侧轻声搔刮:“我们只是炮友啊,别多管闲事。”
周熠没出声,仰靠在沙发上,盯着顾凉韵一步步走来,浑身散发股勾人的劲儿。
接触过大半娱乐圈优秀基因的悸盛都吸引住了,谁也没想到一个beta,能比omega看起来还要魅惑。
不过这么一看,忽略性别来看,两人的顶级美貌竟有些般配。
温小凡还沉浸在顾凉韵在和那个气势冷硬的男人亲昵后,还要,还要和周熠亲而震撼中。
在他的世界里,这是不对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的脑子就是一根筋的,根本绕不过弯来,导致他对这个人有点厌恶。
在他胡思乱想间,顾凉韵已经走近弯腰,单手撑着沙发边缘,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周熠压在身下,笑道:“只是游戏,周少不会介意吧?”
15. 别人的吻
周熠镇定地坐在原位,瞧着顾凉韵即将凑近的唇,勾起了唇角。
就在这一瞬,温小凡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行动——
他猛地从旁边窜过来,硬生生挤进了顾凉韵和周熠之间!
他侧脸几乎蹭到周熠的鼻尖,圆溜溜的杏眼瞪得老大,惊慌又坚定地挡住了顾凉韵。
温小凡身上那股像是老旧屋子里被阳光晒暖的、干净而古朴的味道,猛地钻入周熠的鼻腔。
周熠难得愣神了片刻。
温小凡身上穿的都是打理过的衣服,住的屋子里也有香薰,甚至浴室里有各种沐浴露和洗发用品,怎么能......身上一点香味都没有呢。
紧接着,一声清晰的“啵”声在僵持的空气中响起。
温小凡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一个柔软而温热的东西飞快地碰了一下,
——是顾、凉、韵、的吻!!!
空气凝结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诡异又意外的一幕惊呆了。
顾凉韵率先后退半步,有些嫌弃地皱眉道:“别告诉我,你想让我亲你?喜欢我?”他打量着这个叫温小凡、处处都普通到乏味的人,酒精裹着自傲灼烧理智,低声喃喃:“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他的手腕骤然一疼,顾凉韵恼怒回头:“苏景明,干嘛?”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如有得罪,改日登门道歉。”男人克制着冷脸,维持着最后的风度,强硬地将人带离。
“你别拽我,苏景明,你给我松手!”
包间门合上,所有视线再度聚焦。悸盛扑哧一声笑了,打破了僵局。
看着周熠一脸隐忍着怒气的样子,温小凡又畏畏缩缩地坐回原位,他就不信周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都能忍。
“这是干嘛呢,小凡,这么想参与游戏刚才给你又不玩。”
温小凡蜷缩在座位上,几乎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刚才他似乎被什么附身了.....他被别人亲了.....他下意识就使劲儿蹭了蹭那处,想把那地儿擦干净。
他很后悔,但是如果他不这样做,周熠,周熠就被顾凉韵亲到了.....
心里闪过小小的,似乎风一吹就会消失的想法。
周熠,不介意让别人亲。
周熠,不喜欢他。
可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周熠说过,喜欢他,周熠不会骗他的。
舒缓的钢琴曲打破了寂静。
周熠的手机响了。
温小凡低垂的视野里,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毫无留恋地越过他,走了出去。
他望着那冷漠的背影出神,就被身侧的一道声音吓得立刻除了层冷汗。
“小凡,你不会是喜欢周少吧?”悸盛凑过去问。
其实悸盛也不意外,周熠这种走到哪都吸睛的存在,性别在他那里几乎就是个摆设,还有Alpha曾经死缠烂打的追求过,只不过被周熠收拾的很惨就是了。
但周熠对温小凡的态度......以前他怀疑过周熠是不是喜欢温小凡,但这个想法太过于诡异了,无论问谁,都不可能往这方面想,所以他们都一致觉得,周熠只不过是看温小凡好玩,当个宠物随手带在身边,想起来就叫过来玩玩当消遣。
但现在......
“小凡,你怎么换手机号了?”
“最近都在做什么,喂狗?”
“周少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
温小凡像被群狼环伺的兔子,但即使面对周围一群人的围攻,他也死不承认和周熠有什么关系。
但明眼人已经从中窥探出了些真相。
“这手链?”悸盛看着那女款的,小众不贵的品牌,和周围人互换了个眼神,竟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周熠还算正常,“挺不错,很好看啊。”
温小凡再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他有些舍不得戴,但一想到再不戴就没机会了,所以他连洗澡睡觉都不会摘掉。
不过好在他很无聊,他们没什么能问的,不出片刻就纷纷移开注意力。
他安静地缩在角落,看着那群人重新投入游戏,他们玩的东西他从未接触过,输了要喝酒,还要接受各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惩罚——他想,那一定不怎么好玩。
他是个喜欢安静,也惧怕任何挫折的人。
可看着他们因一个默契的笑话而哄堂大笑,聊着彼此熟知的朋友与趣事时,一丝微不可察的羡慕,还是悄悄攀上了心头。
门外。
“是不是你,周熠,你设计截我的货,还陷害我?”话筒那边是嚣张又带着质问的语气。
“别以为你做的这些就没人知道,我这就让爸知道你这个龌龊的心思,爸还没死呢,你就敢做这些,你是不是以为周家你一手遮天!?”
他摸出根烟叼在唇间,才发现没带火。朝远处的侍应生略一示意,短促的火光在昏暗中亮起,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他听着二哥那些无用的废话,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方才包间里,温小凡骤然贴近的、泛红的侧脸。
周熠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将半根还未抽完的烟头念灭,打断道:“去吧,记得说清楚点,不然爸再误会了。”
随即不再理会对方,挂断电话。
他走回包间推开门。
喧嚣裹挟着烟酒气扑面而来,他的目光径直穿过缭乱光影,精准落在那角落。
温小凡独自坐在沙发边,瘦削的脊背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周围的笑闹起哄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衬得他格外安静。
周熠没往里走,只屈指在敞开的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嗒、嗒。”
温小凡抬眼望过来,眼神有一瞬亮晶晶的,带着依赖与期待。
周熠的眼神与他短暂相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
“过来。”
悸盛就看着温小凡立刻站起身,蔫哒哒地、却又无比顺从地跟着周熠离开。
“猜猜看,下个月温小凡还在不?”
“赌什么?”
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一点诚意,各个都价值不菲。
“都已经这样了,周少还能忍?我猜不在!”
“我也压不在!”
“我么,我猜还在。”悸盛道。
电梯下到负一楼。
温小凡神经兮兮地偷瞄周熠的神色,掏出刚才从包间里顺的糕点,献宝似的递过去,贴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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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刚才都没吃饭,喝酒会难受吧?要吃吗?”
“怎么来的?”
“骑自行车。”
周熠看了眼抑制手环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骑不回去。你就滚出去。”
“......”
周熠走出电梯,高大而冷酷的背影消失在幽暗的停车场。
他来不及多想,将昨晚苏旭嘱咐他的「不要剧烈运动。」抛在脑后,电梯到一楼厚,找到自行车便拼命蹬了起来。
晚风迎面扑来,呼呼地灌进领口,倒让他浑噩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街道上行人稀疏,可七八公里的路,对温小凡瘦弱的身子来说,仍是漫长的煎熬。导航显示至少要五十分钟,而现在——已经十点五十了。
怎么办?真的赶得及吗?
风刮在脸上,又冷又疼。他感觉力气正一点点流失,双腿越蹬越慢,直到一阵剧烈的抽搐从小腿传来——他抽筋了。
温小凡只好停下车,踉跄地蹲在路边。小腿肚一跳一跳地酸胀着,过度消耗的体力让他胃里发空。
他掏出那半块用纸巾仔细包好的曲奇,犹豫片刻,只小心地舔了一口。
不能吃。
万一又胃痛呕吐,就更来不及了。
他抹了把眼角,咬牙重新跨上车,继续向前赶。
当温小凡终于赶到目的地时,整个人几乎虚脱,衣服里都是潮气,他靠在紧闭的厚重大门前喘气,脸颊滚烫。
他抬手敲门却无人应答。
片刻后,他双腿软得站不稳,最终支撑不住,跌跪在地上。
温小凡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张一百元——那是他想请周熠吃饭而攒的钱。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徒劳。
等了很久,久到他的心跳从狂乱趋于死寂,门也没有开。
只有门口两盏暖黄的灯,冷漠地将他的影子钉在地上,单薄的一小团。
他又惹周熠生气了。
这回似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温小凡似是被判了死刑。
他咬着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起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茫然地走入更深的夜色里。
家没有了,父亲不认他,连这短暂的栖身之所也失去了。
温小凡抬头看了眼夜空,今晚也没有星星,墨蓝色的天空灰扑扑的,他停下脚步,裹紧淡薄的外衣。
即使他还带着钱包,但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就近找到一片还算柔软的草地,再也支撑不住,蜷缩着躺了下去。
极度的疲倦瞬间吞噬了他,意识沉入黑暗前,只有一个念头:等天亮了再说吧。
眯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他就被叫醒。
周熠的起床气不小,瞪着赵管家,一脸没睡醒的怒意。
赵管家却镇定如常,沉稳道:“周少,温先生离开了。”
周熠蹙眉坐起身,“不是让他在门外反思?怎么走的?”
以他对温小凡的了解,那人绝不会擅自离开。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定位。
赵管家略微颔首,“对不起周少,是我会错意,以为……是关在大门外。”
“这点小事,你也能会错意?”周熠冷瞥他一眼,“故意的?”
“不敢。”
16. 吻
睡梦中,他一会儿觉得置身火炉,一会儿又如坠冰窖。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很熟悉,很好听,却听不真切。
接着,身体像是被什么轻轻推动。
温小凡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夜色里,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下意识地,他用带着哭腔的、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唤道:
“哥.............”
“起来。”周熠又踢了温小凡两脚,看着他像只被丢弃的小狗一样从脏兮兮的草地上爬起来,冷风一吹,头发乱翘,冻得直哆嗦。
“哥——”温小凡迷迷糊糊地叫着,下意识想往温暖的地方靠,却被周熠侧身避开。
他这才彻底清醒,想起自己被赶出来的事实,嘴角委屈地撇了下去。
“谁让你离开的?”
“嗯?”温小凡迟钝地反应着,小声道:“是哥你说让我滚的。”
“这时候倒是听话了?”周熠的声音又轻又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选择性耳聋?”
温小凡被他看得脊背发凉,“我,我没听懂......”
极轻的抽气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清晰地表达着不悦。
温小凡的心直直下坠,仿佛沉入冰窟,他的下巴被猛地钳住,力道大得他眼前发黑。
“听不懂,是吗?”
“上次偷见别人的账还没算,现在又敢背着我去找悸盛?”
温小凡抿紧发白的嘴唇,声音细弱:“可是,我只是想挣点钱,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被冻僵的脑袋想不明白周熠到底为何生气,仅仅因为这个......让他滚吗?
那声低笑钻进耳朵,像冰冷的蛇滑过脊椎,“不到一周连着两次。温小凡,你把我的话当什么?”
“疼……”他的下颌骨在那力道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他想求饶,可喉咙像是被恐惧扼住,只能弱弱挤出这一个字。
昏暗的路灯下,周熠的右半张脸隐在黑夜里,看不清神色,唯有那双幽蓝的眼底,似是深不见底的海浪酝酿着漩涡,稍不留神就将他吞没绞碎。
“我的要求很简单,对不对?”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融进夜色里,“可你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这句轻飘飘的质问,让温小凡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
“把你的钱都给我。”
温小凡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口袋,他很喜欢纸币的感觉,所以他剩的钱都放在了钱包里。
握着纸币会令他感觉安心。
“哥......”温小凡兜里的钱包被抢走,他眼睁睁看着里面的所有纸币都被拽走,包括两枚钢镚。
空荡荡的钱包又被塞回他的口袋。
他咬着唇忍住难过,视线盯着消失的红色钞票,突然觉得周熠很不讲理,每一分钱都是他辛苦赚来的,对他来说如亲人一般难以割舍,“那那是我的。”
温小凡抬手想去拿回来,却被对方躲开,周熠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却又提起另一件令他伤心的事,“还敢当着我的面,让别人亲你?”
对方声线骤冷,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令他窒息,“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紧接着浓重的酒精味炸开,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周熠那力道几乎要刮掉他一层皮。
“亲哪了,是不是这里?”
他想躲,却连一丝一毫的退避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承受这带着惩戒意味的清洗。
皮肤被摩擦得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血珠。
那处的折磨似乎在提醒着他,他做错了,他的思绪完全被周熠带着走,那点愧疚被无限放大,夹杂着疼痛、委屈、害怕,诸多情绪混杂着,一齐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呜……我脏了!”
他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眼泪失控地涌出,声音抖得断断续续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初吻没了!”
寂静的深夜满是温小凡的哽咽啜泣。
“........”周熠停住擦脸的动作,将湿巾随手扔掉,温小凡真的是.....总能在他愤怒的快要失控时,用那迟钝清奇的蠢脑子恰到好处地打断他。
周熠松开钳制对方的手,视线在对方哭的乱七八糟的脸上游离。
深夜似是能扩大情绪,也模糊了界限。
他抬手,用手帕不算轻柔但还算细致地给人擦掉泪痕。
那张脸变得干净了些,在温小凡抬眼还未反应归来时,他倏地扣住人后脑,低头堵住那哇哇乱叫的聒噪。
.............................
..........
.
.........................................
...
温小凡忘了呼吸。
他像是台老旧的原本就运行不畅的电脑,被极强的电压连接,巨大的电流从脊椎一路飚到脑子里,轰然将他炸的直冒黑烟....宕机了。
热气喷洒在他脸上。
是,是周熠的呼吸——
温小凡双眼发直地盯着周熠,实则眼神都不聚焦,只有那熟悉的香气才能被他僵硬的身子捕捉到。
好香,好甜......
“这才是个吻,傻子。”
温小凡被松开的瞬间,他像只瘫软的布娃娃一般就要倒下,被周熠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
“吻,嗯,这是吻——”温小凡语无伦次道,大脑缺氧,下意识捂住嘴,“这这是初初吻——”
周熠盯着那唇出神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刻将人松开,声音冷肃道:“以后出门见谁,跟我报备,听懂了么?”
“嗯。”
“嗯什么嗯,重复一遍。”
“我以后都要报备。”温小凡抬手擦了把脸,磕磕绊绊道。
温小凡的临时住所根本就没出这气派的庄园别墅小区。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夜里往回走,各自沉默无话。
“哥——哥......能慢点么?”温小凡小声道,周熠身高腿长的,温小凡平常赶上就不容易,现在推着他的自行车更难。
“那破自行车救过你命?”
周熠听着那链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有些烦。
转回头,就望见温小凡小心翼翼的警惕眼神,连人带自行车都向后退了一步,似是小狗护食一般无声地恳求。
“........”
*
“免疫力低,再加上受凉,流行性病毒感染。”
温小凡耳边嗡嗡作响,想翻身却动弹不得,索性放弃挣扎,又陷入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诱人的香气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天花板吊灯。余光里,一道修长身影坐在床边,正低头翻阅平板。
周熠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俊美,温小凡光是看着就觉得心头被轻轻挠了一下——瞬间回忆起昨晚周熠亲他了!
但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感觉,“哥,你怎么在这?”
“发烧了都不知道?”
温小凡这才注意到手背上的输液针。
有医生来过?他心头一紧,不会被发现吧......
他强装镇定,在周熠抬眼看来时抢先开口:“我就是普通感冒,真的没别的病。”
周熠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异常:“别的病?”
温小凡顿时噤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慌乱摇头:“没什么!哥你吃早饭了吗?我、我给你做一次吧!”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周熠按回枕间。
“老实躺着,都十点了做什么早饭。”周熠放下平板,仰靠在座椅上淡淡道:“才把你关外面一会儿就敢偷跑?给你卡不用,非要睡大街?”
“跟我玩苦肉计呢?”
一提到这儿,温小凡心里多少也有怨气,“又,又不是我想离开的.....明明是你不想要我了。”
你,你不是喜欢我么?
最后那句话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一直都是他喜欢别人,很少有别人喜欢他,周熠是第一个明确表示喜欢他的人,他也能感受到周熠对他的在乎。
但换做是他,他肯定是不舍得让哥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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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哥要这样对他?
他不明白。
手背上微凉的液体正缓缓流进体内,被进来的人拔掉。
细小的刺痛令他想起昨夜那损失的钱,和他被赶出去的事实,嘴角彻底压下。
有些生气。
他能生气吗?他生气了,周熠会哄他吗?
温小凡紧张地舔了下唇,下定决心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周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盖住半张脸,可耳朵却悄悄竖着,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生气了?”周熠觉得新鲜,他印象里几乎没见过温小凡闹脾气,见那团被子一动不动,笑着问:“不是你私自见别人在先?”
被子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似乎不认同他的话一般,倔强地没有转身。
周熠伸手戳了戳那个鼓起的包。
温小凡有些不开心地晃了晃躲开。
可是,周熠做什么,去见什么人,他都一概不知......
“转过来,让我看看还烧不烧。”
温小凡佯装听不见,但他不敢太过分,只能小小的生气一下,被对方碰了两下不吭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没经历过被完全包容的时刻,在周熠这里自然也不敢过于放肆的埋怨,只能小声嘟囔把委屈都说出来:“昨晚可冷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我都找不到路,那里那么大,我也不知道去哪......”
就在他越说越难过时,周熠的手轻轻落在被子上,隔着布料揉了揉他的头:“乖,转过来。”
就这一下,温小凡心里的那点小脾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却还故意板着小脸,只是那双眼睛已经不受控制地染上期待望过去。
偏偏周熠的眼眸总是那样深情,望着他的时候含情脉脉,好似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不留神就会被溺死在那柔情里无法自拔。
他别扭地别开脸——一看到周熠,他那点委屈就快要撑不住了。
“你想怎么样?”
“你,你给我道歉!”温小凡咽了咽口水,又弱弱道:“行、行么?”
感觉周熠的眼神有些冷,他小声道:“不不道歉也行,我我原谅你了哥......”
对方忽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下来,
“道歉?谁该道歉?”
“你乖乖听话,这一切会发生么?”
“对对不起.....”
温小凡捏紧被子,垂下眼,感觉即使缩在被窝里也有些冷。
“滴——”
耳侧的体温枪发出尖锐的一声警报。
周熠低头望着他,“低烧。”
说着手心就贴到他的额头,似是感受他的体温。
“哪难受?”
温热的手心传来阵阵暖流,温小凡摇头。
他就被叫起来吃了些鸡丝粥,他第一次体验靠在床上吃饭,有些新奇。
周熠在一旁跟他说了一遍‘规矩’,让他以后不要再犯,温小凡默默点头。
“吃完了?”周熠看着对方那仿佛一只手就能捏碎的手腕,“小白吃的都比你多。”
“.......它是狗。”温小凡觉得周熠这么比喻不对,就见对方笑了笑,“我说的不对?”
“.....对。”他了解小白的食量,也无法反驳。
此刻气氛好了些,温小凡想到自己的愿望。
暗自将请吃饭划掉。
他要偷偷扣除这一项。
大餐没了。
他左右张望了下,爬起来从兜里摸出那块精心包裹的曲奇,还好没有被压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将大半块递到周熠唇边:“哥,你尝尝这个...我,我特意给你拿的。”
周熠垂眸看着温小凡微微发抖的手指,又对上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神,就着他的手咬下饼干。
温热的唇瓣不经意擦过指尖,温小凡顿时脸颊烧红。
“难吃。”周熠淡淡评价,却见对方猛地钻进被窝,只露出通红的耳尖,在被子里偷偷傻笑。
虽然被说难吃,可是......昨晚,昨晚他吃过......
正当他在被窝里窃喜时,周熠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等病好了,去做个体检。”
温小凡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17. 隐瞒
温小凡干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啊?”
“不是有胃病吗,我看看是什么胃病。”周熠轻飘飘道。
温小凡也不知道有什么胃病,编不出来又怕瞎编的露出破绽,他这回倒是很聪明地闭了嘴,只诺诺道:“我我没事,就是偶尔会胃疼,医生说吃点药就好。”
但周熠并没有理会。
第二天清晨,他就被赵叔带去医院做全面体检。
从早晨八点到下午两点多,几乎是一刻不停。
中途温小凡试图劝赵叔回去,但对方说今天的事已安排妥当,他回去也无事可做。
“您好厉害,能把这么多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温小凡心虚地开始搭话。
“....”赵管家压下这种看起来就像是冷嘲热讽的含蓄语句,想到温小凡直来直去的性格,便道:“本职工作。”
“我就什么都做不好,小时候父亲说我丢三落四的,我学习也不好,从小考试总是在中等,我的弟弟就很优秀,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次次都考第一,每次父亲都只会夸他,我也想考好的,但是我似乎怎么学都学不会。”
温小凡许是憋了很久,一说起来就像是泄洪的水库一般无法停止,“哥也是,他也好优秀,我怎么都追赶不上他。”
赵管家正襟危坐,他活了大半辈子,说实话是没有接触过温小凡这类人的,他也是从小优秀到大,体会不到温小凡说的那种感觉,但对方的语气很低落,缓缓道诉着自己的委屈,似乎也不需要他给出什么回应,他轻轻扶了扶镜框,略微低头,便能看见温小凡低沉的脸。
“你也不错。”赵管家真心道,望见温小凡眼神亮了一瞬,“该取结果了。”
温小凡的笑脸瞬间凝固,他紧张兮兮地拿出手机,没有看到苏旭给他发来的信息。
昨天他慌张的想了很久,提前离开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他.......有点舍不得,最后还是苏旭的消息似乎给他递来了希望。
对方在得知他点吊瓶后很严肃地训了他一顿,幸好那药配方干净,不然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温小凡一个劲儿道歉,对方似是很无奈,最后说只要来他们的医院可以帮他换掉体检单。
他只能尽量地拖延时间,“还,还没到吧。”
“我刚才听医生说,得到三点半呢。”
“看看就知道了。”赵管家语气不疾不徐,随即站起身,“你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去拿。”
温小凡吸口气,情急之下只能按照苏旭提前的嘱咐,立刻脚步虚浮地瘫软在地上。
赵管家回过身,就看见温小凡瘦弱的身影趴在地上,只能看见那后脑勺,他上前将人扶起来,略微担心道:“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吗?”
温小凡心虚地根本不敢抬头,只是闭着眼晃头,“有点晕,我坐一会儿就好。”
他被搀扶着走到急诊室门口,手机震动了一下,温小凡终于松口气道:“谢谢,我好,好了。”
体检报告被偷梁换柱,诊断结果显示,除了营养不良外加消化功能障碍之外,就是有轻微的胃溃疡,尤其注意清淡易消化饮食,多修养调理就好。
温小凡对苏旭感激的无以言表,他给对方连发了无数个感谢的表情包。
「小凡,我看了最新的体检报告,你已经有轻微腹水症状,最多一周,必须得离开去医院暂时治疗。」
温小凡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好像...真的像是长肉了一般,没有之前那么瘦了,如果不是苏旭说,他根本都意识不到。
「还有,最好多躺下静养休息,不能做过多运动和消耗体力的事情,尽量保持情绪稳定。」
温小凡原本是想做两个手工赚钱的,但是他感觉自己身体都不如八十岁老人,坐在桌前工作不到半个小时就累的疲倦不堪,只能拖着病弱的身体躺床上睡觉。
昨天他就失业了。
赵叔说已经找了新的保姆,让他没事可以陪小白玩,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不仅失业,就连给自己做饭的权利也都被剥夺了。
他睡到晚上,没什么食欲地吃了点饭,站在阳台上,细心地给茉莉花浇水,有些欣喜地看着那洁白的小花骨朵,感觉再有些时日就能开花了。
他静静欣赏了会儿。
要没有时间了,他只能将之前搬家来的手工都拿去卖掉。
十一月初的天气彻底转凉,天空布满了低沉的乌云。
公交车窗外灰扑扑一片。
温小凡想起大学时,周末常骑车去兼职。偶尔周熠叫他,他会特意请假,坐公交过去,只为能干净清爽地站在对方面前。
那时车窗外景色从桃花到金黄枫叶,再到大雪纷飞,四季交替,却无疑都是美的。
他捏着手中用卖手工的钱,在商场挑了近一小时才买下的两件打折夏款短袖。
这是最便宜的一款,总共花了他三百二十元,买完他手里还剩下九百八十元,被他小心的塞到里衣的口袋里。
出门前他跟周熠报备过,可惜对方似乎很忙,没有回复。
冷风顺着窗缝灌进来,他关紧车窗。公交车走走停停,等他走到庄园门口时,他看见一人带着两名魁梧保镖。
“周熠,你给老子出来!”
温小凡从背影就感受到那人的嚣张。米红色毛衣外叠穿黑色马甲,转过脸时风流倜傥,却举止粗鲁,是他平常会绕道走的类型。
“你是谁?”对方回头发现了他。
“我.....”他受不住那凌厉的视线,低声道:“我是周熠的弟弟。”
“弟?”那人笑起来,带着讥讽,“我怎么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生的你?又是和谁生的?”
温小凡后退半步,这是周熠的亲人吗?
他被对方绕着打量,目光不善,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我开门——”他小声说。
赵管家不在,此刻只有五六名佣人在附近,其中一人急忙通知赵管家并泡茶待客。
“通知周熠了吧?”周泽禹扫视周围严阵以待的佣人,“问你们话呢!”
温小凡想悄悄回屋,却被精准喝住:“你!站住!”
“周熠那么敏感多疑,居然给你这个外人门禁,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还好。”周泽禹勾勾手,两名保镖就要把僵住的温小凡带过去。
“周二少,周少马上到,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暂时负责这里的Alpha挡在温小凡身前。
温小凡还没明白为什么要他过去,就见这位偶尔见面的人逐渐弯下腰,“你没事吧?”
在场一半人神情痛苦,有两三个已经跪在地上直不起腰,似受到某种压制。
温小凡望向周泽禹阴测的眼神,“我过去,你别为难他们行吗?”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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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突然抄起茶杯砸来,温小凡堪堪躲开了。
周泽禹像是被激怒,站起身开始乱砸。
“别砸!求你了!”温小凡就像是自己的宝贝疙瘩被毁掉一般心疼。
周泽禹积压多日的怒气爆发,温小凡躲闪间被一名保镖按住左肩和胳膊,瞬间动弹不得。
周泽禹靠在远处椅上,笑意扭曲:“看来你还挺金贵。”周熠把他弄成这样,他得回报点什么。
这时赵管家快步赶到,扫视全场,目光掠过屈膝倒地的四五人和地上呻吟的同伴,瞬间锁定威胁。
他摘掉眼镜,几步上前,一记精准的截踢格开攻击,顺势擒住那名保镖的手臂,借力猛摔,将其重重砸在椅子上,木屑四溅。
温小凡被巨响惊动,只见赵管家已利落地扶起一名被打的唇角渗血的同伴,在与他对视的刹那,眼神沉稳坚定,似是在安慰他。
制住他的保镖见状松手,转而扑向赵叔。赵叔虽年近四十,身手却凌厉更胜当年,动作迅捷如电。
交锋间仍占上峰,不料即将得手间,对手骤然发力,他一时不察被踹中,紧接着那名保镖趁势几下猛攻,赵叔抵挡几下却不敌,重重摔在地上,呕出几口鲜血——他转向周泽禹,对方刚放下按在抑制手环上的手。
那是高阶Alpha的绝对威压。
相差一个等级就足以让对方直不起腰,即使同级,实力也天差地别。
赵叔挡住一记猛踢,和那保镖又扭打在一起。
“你想干什么!放开赵叔!”温小凡声音发颤。
赵叔对他很好,平时很照顾他,对他来说像是长辈一般亲切。
周泽禹抄起陶瓷花瓶狠狠砸下。
温小凡下意识抬臂挡在头前。
砰———
陶瓷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阵熟悉的茉莉花香飘了进来。
温小凡紧闭的眼偷偷睁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周熠那侧脸,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在他身前。
他放下挡在身前的胳膊,低低叫了声“哥....”
紧接着血腥味儿便钻入鼻腔。
温小凡抬眼,对方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垂眼瞥了他一下,湛蓝的瞳孔浸着冰霜,不带一丝温度。
对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
那灰色西装的左肩沿着胳膊一路向下,渐渐渗出血渍。
“刚从公司跑回来了?”周泽禹嗤笑,“我的弟弟,什么时候这么深情了,还能替别人挡伤?诶呦笑死我了,装什么呢?难道这丑东西是你小情儿?”
周熠甩甩胳膊,将那名转来碍事的保镖一个踢晕踹飞,随即上前半步,越过满地狼藉,两人打了起来,仅仅不到半分钟,周熠就将人制住,随即拖着人的脖领子,将头按在桌沿上,拖行了一米又抬起重重摔在实木桌上。
周泽禹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温小凡根本没听进去周泽禹的侮辱,注意力从周熠的逐渐染红的布料,转到那残忍到近乎冷静的施暴,吓得有些腿软。
“谁给你的勇气,嗯?”周熠声音极轻,却压不住森冷寒意。
Alpha的强大气场瞬间铺开,赵管家起身,妥善驱散众人,顶着周熠强大的威压,几乎是艰难地走近伸手要拉温小凡离开。
“让他留这看着。”极冷的一声命令。
18.惩罚
赵管家无奈,只能独自退下。
温小凡想走却挪不动脚,眼睁睁看着周泽禹被周熠踢倒在地,就连骂骂咧咧的声音都变得支离破碎。
周泽禹头痛欲裂,浑身被压制着无法站起身来,咬牙骂道:“操,你个卑鄙小人!”
他半跪在地上,仰着头不屈道:“你,你故意把集团的元老都叫来,让我在爸和他们面前当众出丑,你个恶毒的狗崽子!”
“啊啊啊———”周泽禹感觉胳膊钻心的痛,似乎,脱臼了。
周熠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二哥,你还真是天真呢,既然能出卖集团,就该想着有暴露的一天,爸最讨厌背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段时间国外合作的供应商单方面毁约,就是周泽禹伙同竞争对手所为。
“说说吧,”周熠声音很轻,“哪里不想要?”
周泽禹终于慌了:“周熠!我妈还在爸那里,你敢动我!”
周泽禹的母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钢琴家,成熟优雅,知书达理,是周明萧近几年缠绵的对象。
“没断奶么?”周熠低笑,“行啊,成全你,那两条腿都给我吧,以后当个小孩儿,找你妈照顾你。”
周泽禹慌忙将最后底牌亮出:“我,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你不想知道这次躲在背后操控的人是谁吗!我有他的把柄!”
“用你这个废物说?”他随手抓起碎瓷片,正欲弯身。
温小凡像是突然解冻,冲过去时过于着急,一时腿软地半跪在地,仰头抱住周熠的大腿发抖:“哥,你流血了.....”
他无助地看着那些血从深蓝色的袖口渗出,在白皙的手背上蜿蜒出几条鲜红痕迹,顺着指尖滴到他的侧脸上,很烫。
周熠垂眼睨他,那眼神冷静到近乎无情——漠视生命,漠视一切,仿佛下一秒就能轻易取人性命,还会嫌弃溅到身上的血脏。
“小凡,为他求情?”周熠语气平静无波。
温小凡嘴唇颤抖,只会叫哥。
余光却恰好看到周泽禹突然捡起碎瓷片,曲身要向周熠脚背扎去。
温小凡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
在那锋利的陶瓷碎片马上要刺进他手心时,头顶擦过一阵风。
左前方传来沉闷的痛哼声。
温小凡手抖得厉害,那一脚仅凭声音就能判断出强劲的力道,若是...被踢中,估计他会当场昏厥。
他瞥了眼,周泽禹仰躺在地上,身体蜷缩着动作都缓慢。
温小凡还未缓过神,就感觉头顶有道阴影压下来,他被拽着胳膊猛地提起来。
还未站稳,两只手就被扯到对方眼前,他的腕骨被捏的很疼,半握拳的手被强硬地扒开,露出他发汗的手心。
“哥,你还在流血....”
周熠却并未理会他的话,而是甩开他的手,径直朝周泽禹走去,周熠踩着周泽禹的胸口,弯下身将什么东西塞进对方嘴里,随即几拳下去,就口吐鲜血。
残暴的画面令温小凡心脏骤缩,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苏旭和今天下午遇见的沈昕的话,说周熠很危险,让他离开。
看着周泽禹似乎昏迷的被拖走,他浑身的血液都冷凝着,吓得指尖冰凉。
然而下一秒,周熠站起来,湛蓝色的冷眸锁定他,就连耳侧的银色耳环都闪着寒光,那挂着血珠的手利落地抽出皮带,温小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向后退了半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周熠,试图唤醒对方,“哥....?”
“手伸出来!”
温小凡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连忙摇头。
直到后腰抵到桌角,无路可退。
“手。”
周熠声音冷硬而短促,似是最后的警告,那手中的皮带被对折一半。
温小凡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周熠的眼神太冷了,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剐得他骨头缝里都透进寒气。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当周熠的手臂微微抬起时,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绝望地伸出手。
啪!
皮带撕裂空气,狠狠抽在掌心,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炸开。温小凡本能地缩回手,却在接触到那道毫无温度的目光时,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已经泛红的手心重新递了回去。
周熠一眼不发盯着他太可怕了,他连跑半步的勇气都没有。
啪!啪!
每一下都伴随着皮肉被碾压的闷响。在温小凡又一次因剧痛而躲开时,周熠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对折的皮带“唰”地展开,带着风声凌厉地抽下——
“啊!”温小凡痛得整个人弹了一下,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臀腿侧面的软肉上,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涌出了眼泪。
他用手去捂,红肿的掌心触碰到伤处,更是疼得他直抽气。
“疼不疼?”上方传来平静到可怕的询问。
“疼……”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疼还敢把手放上去?”
温小凡觉得此刻的周熠陌生得让人恐惧,逻辑更是扭曲得令人发指。巨大的委屈和不解淹没了他,他带着哭腔,几乎是喊出来的:“那不就扎到你脚了吗?!”
“……”
带着两名随行的私人医生匆忙赶来,打断了这紧缩的快要窒息的氛围。
温小凡默默低着头,跟在周熠身后两米远的位置,手心火辣辣的疼,像是有烙铁在烫。
这并不是周熠第一次打他。
记忆猛地将他拽回大四某天。
他赶时间被迫骑车去见周熠,为抄近路拐进小巷,却撞见一户人家窗口冒出浓烟。温小凡几乎没犹豫,扔下车,抢过路人手里的水浇湿衣服捂住口鼻,不顾“等消防员”的呼喊便冲了进去。
最终,他拖着昏迷的女士逃离火海,自己满身灰烬,呛得不停咳嗽。
幼年那场火灾留下的心理阴影,驱使他学过无数救生知识,他终于用上了。
然而当他狼狈地赶到周熠面前,急切地分享这段经历时,等待他的不是宽慰或赞许。
周熠的眼神在他叙述时便一点点沉下去,最终凝成一片骇人的冰封。皮带扣被解开的金属轻响,让温小凡瞬间寒毛倒竖。
回答他的是破空抽来的皮带。
他吓得抱头躲闪,那疼痛却如冷雨般密集落下,根本躲不开。最终他被死死按在沙发上,皮带带着风声,一下下狠戾地抽在高高撅起的臀上,直至那片皮肤肿起发烫,疼痛灼烧了一周才逐渐消退。
他跟着走进客厅,中间碰到赵叔和周熠说了几句话,似乎已无大碍,他稍放下心来。
等周熠在沙发坐下,脱下上衣露出伤痕。
后背交错的旧鞭痕已淡去,但左肩至手臂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他心头一揪。
“还好创口不算很深,一两周能恢复。”
医生边说边取出嵌在皮肉里的碎片,温小凡眼睁睁看着镊子探进翻开的皮肉里,钳出一片被血浸透、拇指大小的瓷片。
他慌乱地递水递毛巾,忙前忙后,很快便无事可做,只能呆立一旁,无措地看着那片猩红。
血腥场面让他喉头发紧,他看不下去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依旧泛红的掌心。
“站这儿当吉祥物?”
“.......”温小凡心脏骤缩,不知所措地后退两步。
“过来。”
他依言僵硬地走近。
周熠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黑色卷发搔刮着他的脖颈,带来细密的痒。
熟悉的香气裹挟而来,温小凡咽了咽口水,后腰随即被一条手臂不由分说地圈住。那手臂没有用力勒紧,却也没有留下半分挣脱的余地。
似是怕他跑了。
又似是在寻求慰藉的孩童。
那恐惧还未完全消散,他绷紧神经小心呼吸,但周熠的体温太过温暖,他渐渐放松下来。
“是不是....很疼?”他轻声问。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温小凡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浓重的愧疚漫上心头,让他忘了自己掌心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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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恨不得受伤的是他自己。
他试探地抬起手,轻轻抚上周熠的后脑。发丝蓬松,触感比小白的毛发更柔软。
“我有个办法....疼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我很好,我很舒服’——”他小声说,“这样会好受很多。”
回应他的,是耳边一声极低的轻笑:“是吗?”
他差点要说出自己病痛发作、难以支撑时就是靠这法子熬过来的,每次他还会想着周熠的脸、周熠的味道、周熠待他好的每一个瞬间,时间便会过得快些。
“真的,你....试试看?”
“抖什么?”周熠察觉怀里的人呼吸抽噎,松开手,便看见温小凡已泪流满面,眼里盛满委屈与心疼。
周熠的怒气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了。
“又哭什么?”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每天是不是喝了很多水?”
温小凡抽了抽鼻子,老实回答:“没有,就一杯。”
周逸笑了:“没有?那这些眼泪哪来的?”
温小凡慌忙低头擦拭。
方才不经意瞥见针尖刺入皮肉、来回穿梭,他就忍不住了。
一旁,医生稳着手缝合较深的伤口,眼观鼻,鼻观心,暗自松了口气——周少虽趴在那人怀里,身体却几乎未动。
他该感激这位少爷的高度配合,毕竟未打麻药缝了十几针,能一声不吭也不动的,实属罕见。
待到医生打破伤风、缠绕绷带时,温小凡见周熠正单手回消息,便悄悄凑近:“我...我可以帮忙。”
对方抬眼,眉眼温和:“帮我什么?打字?”
“嗯嗯。”
“怎么,想窃取商业机密?”
“……不是。”就这么几句话工夫,伤口已包扎妥当。医生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室内只剩他们二人,一站一坐。
温小凡见周熠活动手臂,急忙提醒:“医、医生说不能乱动,伤口会裂开!”
周熠却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眯眼审视他:“刚才的事还记得吗?知道为什么他会那样?”
“为...为什么?”温小凡被这紧逼的压迫感攫住,不得不问。
“因为他不听话。”
周熠忽然抬手,温小凡下意识想后退,身体瑟缩了一下。
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预想的疼痛并未落下,那只大手只是轻柔地抚上他的发顶。
“怕我?”
温小凡抿紧嘴唇,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周熠。
周熠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已经出现皲裂,那微弱的缝隙正在悄然蔓延。
周熠俯下身,湛蓝色的眼眸温柔地平视他,低语道:“怕就对了,长长记性,小凡。别逼我对你动手。”
温小凡心口一颤,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是已经动手了吗?”
他的屁股还隐隐作痛。
他听见一声低笑,手被拉起,灼灼目光落在他仍发烫的掌心。那温柔的嗓音反而让他更加恐惧,如同被柔软的细网缠绕,随时会被骤然绞杀。
“这算什么?我真正动手的样子,你不是看见了?只要你乖乖的,我打你做什么?”
看着温小凡懵懂的眼神,周熠又道,“小凡,别骗我,别做我讨厌的事,更不要擅作主张做些‘意外’的事,无论因为谁,明白吗?”
温小凡咽了咽口水,“知...知道了。”
“真乖。”
他被周熠宠溺地揉了揉头发,脸颊无法自控地泛起红晕。
冷静,冷静。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下午出去卖你那破烂了?”
“....不是破烂。”温小凡小声反驳,却被对方下一句话吓得后退半步,
“卖的钱呢,给我。”
温小凡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口袋,“哥...哥~”
他的脸被手指轻轻抚摸,“小凡,不是给你卡了,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自己挣钱呢?挣的钱要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19.耳钉
“我留着不行么?”温小凡心里不断抗拒,周熠明明那么有钱,为何偏偏执着于他这点微不足道的积蓄。
“不行。”
“可,可这是我的钱....”
坚持不到五秒,温小凡还是苦大仇深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钞票。
如果他胆子大一些,或许可以偷偷藏起几张。
但他手指哆嗦着,终究是不敢。
万一被发现了.....有那么一瞬,他想过携款逃跑,可念头刚起,周熠那灼人又令人沉溺的温度便浮现在脑海,让他无法割舍。
当钱被周熠面无表情地抽走,他心情骤然低落,仿佛头顶聚拢了一片化不开的浓重乌云。
然而审判才刚刚开始。
他被无形的压力钉在沙发上,接受周熠的盘问。
几句简单的交代后,对方便精准地抓住了他话语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漏洞。
臀腿处隐隐传来钝痛,温小凡垂着头,忽然不愿提及那套情侣装。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小声道:“我买了衣服.....然后,遇见了沈昕。”
“沈昕?”周熠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听不出波澜,眼神却沉了沉。
“你们说什么了?我猜猜。”
他俯身贴近,指尖捻上温小凡柔软的耳垂,声音轻得像耳语,“她是不是说,喜欢我,要和我结婚,让你识相点离开?”
看着温小凡无法掩饰的震惊,周熠了然,又问:“那你是怎么回她的?”
沈昕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
“周熠没有心,或者说他只在乎自己,在他眼里只有利益与交换,你和他在一起你会受伤的,他更适合和我结婚,我们各取所需关系会很稳固。”
...........
“你能保证他永远不变心吗?你能保证不会彻底惹怒他吗?他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没说什么。”他嗫嚅着,却清晰地看到周熠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的冷光。
耳垂上的揉捏忽轻忽重,让他后背沁出冷汗。紧接着手腕一紧,他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起,带向隔壁的空房间。
看着周熠拿出装备放在桌前,撕开包装,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给细针消毒。
温小凡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腔,双腿发软,几乎依靠本能向后挪动,“哥...不要,我怕。”
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节修长,将擦拭过的消毒巾精准抛入垃圾桶。
周熠抬眸看他,冷淡道:“打个耳洞而已,怕什么?”
“过来。”
温小凡摇头,他对所有侵入身体的冰冷器械都有着天然的恐惧,这也是他不愿治疗的原因之一。
然而,周熠只是静立原地,深邃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
明明出口就在几步之外,他的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连目光都不敢与周熠对视,仿佛他的抗拒,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小凡,你想让我等多久?我的耐心有限。”
温小凡几乎是拖着僵直的腿,挪了回去,缓慢地坐下。一只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当冰冷的金属钳夹住他的耳垂时,温小凡急促的呼吸全都喷在了周熠覆着布料的小臂上。
他像被捏住后颈的幼兽,双手徒劳地扒着对方的胳膊,语无伦次地求饶:“哥,我错了....”
虽然他也不知是哪里错了。
“别动。”
那平稳而低沉的声音,瞬间抽走了他所有挣扎的力气。
他不敢动,感受着冰凉的液体再次擦拭皮肤,耳边只剩下自己失控的心跳,震耳欲聋。
余光里,周熠的手腕稳定地微动。
下一瞬。
一道尖锐的刺痛精准地刺穿耳垂,紧随其后的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疼么?出息。”
温小凡在一种大事已过的虚脱感中低声哽咽,觉得周熠过分极了。
分不清是耳朵更疼,还是那颗被反复蹂躏的心更疼。
对上周熠那似乎含笑的眼眸,他嘴角失控地向下撇,精神在短时间内剧烈起伏,胃里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愤怒猛地窜上头顶,抬眼几乎是哽咽着喊了出来:“疼死了!"
那套偷偷买来的情侣装,我再也不会给你了!
他在心里发誓。
随即意识到语气有些凶,他立刻怂了吧唧地低下头,小声嗫嚅道:“真的....疼。”
头顶传来轻响,那副手套被扔进垃圾桶。下一秒,他的下巴被抬起,那张令他无措的脸忽然靠近。
吻落了下来。
“还疼么?”
温小凡抿了抿唇,又、又不是止痛药....
可未等开口,柔软的触感再次覆上。
心脏失控般狂跳。
温小凡的皮肤从脖颈红到耳根,一幅呆愣地害羞表情让周熠觉得很有趣,周熠低笑着指腹轻揉那发烫的耳垂。
“给你买个耳钉,怎么样?蓝宝石,还是黑曜石?”
“银色吧,”他注视着温小凡额角的疤痕,指尖轻轻拂过,眼神柔和了几分,“会很衬你。”
一滴泪迟缓地落下。
温小凡抽了抽鼻子,“真、真的吗?”
从没有人说过他好看。
“嗯。”
*
温小凡望着镜中的自己,脸颊瘦削,银色细耳钉在耳垂上泛着冷光。
还剩四天——苏旭的警告像悬在头顶的钟,时刻提醒着他要离开了。
他慢慢收拾行李,离别的伤感压倒所有情绪几乎将他填满。
最近嗜睡症愈发猖獗,白天总要昏睡三四回,身体像安了块朽坏的电池,很难维持正常的日常活动。
他强迫自己少给周熠发消息,当作提前练习失去。
打开衣柜,熨帖平整的衣物挤得满满当当,从夏到冬,从休闲装到定制西装,整整三大衣柜都是周熠为他添置的。
而他自己那几件保暖衣物,只蜷在角落,寒酸得可怜。
他默默叠好收进包,关柜门的轻响像一声叹息。
周熠的好总是一阵一阵的——时而滚烫,时而又冷得像不存在。
他沮丧地承认:不是不想发,睁开眼就想听见周熠的声音,想钻进他每分每秒的生活。
可发七八条消息,才能换他一条回音。
温小凡只能安慰自己:他太忙了。
他们已经三天没见了。
胡思乱想间,行李已收好——一个纸箱,两个手提袋,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温小凡拉开抽屉,放入一个红色的护身符,那是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的,他想偷偷留给对方。
合上抽屉后,温小凡仔细检查一圈,就看见躺在桌角的红色购物袋。
这几天,一得空他就不自觉地晃到阳台,失神地望向楼下大门。
门每一次被推开,都能让他心跳一空,随即屏住呼吸仔细辨认。
一次又一次,都不是周熠。
但今晚,周熠在。
他咬咬牙,一狠心,拽着衣服一鼓作气地小跑冲到周熠的房间门口。
站在门前,温小凡喘着气,腿突然很沉,似乎抬个脚趾头都费劲,他在心里骂自己太没用了。
温小凡在周熠的房门外反复徘徊。他几次鼓起勇气想敲门,手抬起又放下,终究没能落下。
几分钟后,他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
“小凡?”路过的赵管家将视线从红色袋子上移开,扶了扶镜框,温声道,“我正要去找周少,一起吗?”
不容他拒绝,温小凡只得被“带”回门前。他看着赵管家从容地敲响了那扇他不敢触碰的门。
门开了,里面透出温馨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
赵管家与屋内人交谈几句便离开了,只剩温小凡独自面对门后的光影。
温小凡捏着衣服的手背在身后,紧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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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声:“哥。”
“有事?”
温小凡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将身后的袋子拿出来递到周熠面前。
“这是什么?”周熠从袋子里掏出一件短T,“送我的?”
温小凡舔舔唇点头。
“里面怎么还有一件?”周熠提着袋子问,就见那同款被温小凡抽走。
温小凡:“这是我的。”
他紧张地看着周熠将那袋子随意放在一旁,“哦,去商场那天买的?”
“嗯。”温小凡捏着手中的短袖,咬了下唇,吞吞吐吐道:“能,现在穿一下吗?”
意外的是,周熠很好脾气地同意了。
他被周熠拉进门,对方在他面前十分随意地换上了。
温小凡呆住了,他的目光无法从周熠左肩那道细长的缝针伤疤上移开。
那处皮肉带着微凸的浅痕,刺痛了他的神经。
“还疼么?”温小凡有些自责地问。
“怎么这个表情?”周熠笑着捏了捏温小凡的脸,“疼啊,睡觉都睡不踏实,半夜都会疼醒,所以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温小凡纂紧手中的短袖,晚上会疼醒么...和他一样。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能怎么办,“要..要不吃点止痛药吧?”
“逗你呢。”周熠摸摸他的头,追问:“然后呢?”
“嗯?”温小凡顺着周熠目光,看着那件简单的黑T,上面印着白色字母和logo,被周熠穿出了矜贵的模特气质,好...好帅。
他捏着手中的衣服有些尴尬,早知道来之前就事先穿好了,当着周熠的面说这种事真的好羞耻。
温小凡大脑发热,半举起自己的衣服,怯生生道:“我..我也换....”
他在周熠的笑声中红着脸躲进浴室。
等温小凡磨磨蹭蹭地走出来,立刻感觉到周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蒸腾着一种肉眼可见的害羞,几乎要冒出热气来。
他几乎是飘着往前挪步,感觉自己笨拙得像只企鹅。
那衣服对温小凡来说实在太大了,衣摆完全遮住了臀部,松垮的圆领险险地挂在锁骨下方,露出常年不见阳光、显得格外细腻的肌肤。
那处的肤色比脸和手臂要浅一些,像裹在粗糙外壳里嫩滑的果冻。
周熠望着温小凡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问:“买大了?”
“没有我的号了。”
因为是打折特价款,没有适合他的尺寸。
他小声解释,他怕周熠不喜欢很快就要脱掉,他鼓起全部勇气掏出手机,声音都带着微颤:“能,拍照吗?”
温小凡此刻活像在签售会上面对偶像的小粉丝,心脏快跳出喉咙。
等他调好相机,身体悄悄往周熠那边凑近一点,再一点,手臂高高举起,在屏幕里慌乱地寻找着两人同框的角度。
然后,他听见周熠挑眉拒绝:“不可以。”
他瞬间僵住了,血液都凉了半截。脸烫得吓人,举着手机的手臂像灌了铅,明明只要按下快门就好,却老实得不敢动弹。
“那,那我不拍了。”他失落地小声说,感觉屏幕里自己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可就在这时,耳侧听见周熠似乎低笑了一声。
“是吗?”对方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尾音微微扬起,“那手机还举着做什么?”
温小凡心里默念要死了要死了,就最后一次,勇敢一点!
他猛地转过身,对方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一抬眼就撞进周熠含笑的眼眸里。
不知怎么的,被那专注的目光笼罩,温小凡腿一软,直接蹲下去抱住了周熠的腿,整张脸埋在他熨帖的裤管上,闷声恳求:“哥,求你了,就拍一张吧!”
他的视线根本不敢往上看,或许他只是怕再被拒绝自己真的就会放弃的。
坚持在他这里是很难的,放弃和逃避才是他的舒适区。
20.偷亲
卧室里的背景音乐还在响着,缓慢的如同清泉的从山涧流下,舒缓动听。
‘从没有人这样,过去,现在,将来——’
‘回忆像断线的珠子,不复存在——’
..........
温小凡就听见头顶传来开心的笑声,几乎将音乐淹没,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他仰起头,周熠恰好蹲下身,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含着笑意,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在温小凡眼中,此刻的周熠是全世界最温柔、最好看的人。
“小凡,你好可爱啊。”
近乎宠溺的语气让温小凡心跳失控。周熠的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发丝被揉得四处翘起。
温小凡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像一只被摸头就会开心到晕眩的小动物。
然而下一秒,温小凡浑身一僵。
一股酥麻感从脊椎向上蔓延,他的脸和脖子迅速红透,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
他起反应了。
温小凡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
他慌忙夹紧双腿,心虚地不敢看周熠,声音发颤:“能、能拍吗?”
“这么乖,当然可以。”
拍完照,温小凡正想离开,却忽然注意到周熠的手臂和脖颈泛起了红痕。他心头一紧:“你怎么起疹子了?!”
温小凡内疚地看着周熠换下衣服,又手忙脚乱地帮他找药、递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过敏。”
“嗯?我没料到这衣服材质这么差。”周熠却毫不在意,“过两天就好。”
“早知道...就不送你了。”温小凡声音低低的,盯着胳膊上那一小片一小片的浅红,觉得这或许是某种暗示——他们之间,本就不该靠近。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的...如果你说了,我就不会送了。”他失落道。
周熠却轻轻托起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嗯?不是你想送我的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若有似无的诱哄:“小凡,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乖乖的。”
骗人。
温小凡几乎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执著、深邃,仿佛要将他吸进去。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过周熠长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那形状漂亮的唇上。
淡粉的唇色,上唇微薄,在冷白肌肤上格外诱人。
暖光从水晶吊灯洒下,勾勒出周熠分明的侧脸轮廓。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只剩下他们两人。温小凡呼吸渐乱,唇上泛起细微的痒。
好想...好想亲。
这个念头一旦燃起,就如野火燎原,将他一向恪守的理智与怯懦烧得荡然无存。
就在周熠微微低头的一瞬,温小凡心跳飙到极致。
温度、湿度、氛围,一切都刚刚好,连背景音乐都像在怂恿他。
他像灵魂出窍般,仰头凑了上去。
软软的,带一点甜。
温小凡贴上去就僵住了,慌乱中看见周熠漂亮的桃花眼里映出小小的自己。
不到两秒,他猛地起身后退,转身就想逃,却“唔”地一声撞上墙。
他捂住发痛的额头,耳朵烫得厉害,手忙脚乱拧开门把,几乎是跌出门外,像被什么追着一样跑远了。
那仓惶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滴滴滴——”
周熠缓缓收回目光,就望见抑制手环上检测的心跳数值处于不正常的范围内,正发出警告。
屏幕上正显示:52次/分钟。
他有些不悦地眯起眼,将抑制手环摘掉。
坏了,得重新换一个。
*
“恭喜,家里的烂事又解决一桩,这下能轻松不少吧?”悸盛端起酒杯。
周熠没碰那杯酒,只懒散地衔了支烟在唇间,火星明灭一瞬,他吐出薄雾,声线平淡:“还好。”
“这次动静不小,我听说他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是你够狠呢。”悸盛挺意外的,周熠还是头一次下手这么重。
周熠的二哥周泽禹,生来就是被惯坏的废物,比他那妹妹稍强些,空有算计的野心,却是眼高手低。
圈内多少都有耳闻,前两日金盛集团为此掀起内部清洗,自下而上换了一大批血,其中不乏周熠近两年安插进关键位置的心腹。只待眼下这近千亿的项目稳妥落地,他在集团的位置,便将再无人能够撼动。
“快开业了?”悸盛转开话题。
“嗯。”周熠掸了掸烟灰,“你们最近捧的那个明星,借来用用。”
“呵,就知道你会看上他。”
那是近期因一部豪门题材网剧一夜爆红的小明星,形象气质正合周熠新商场的调性。
“谢了。”周熠语气依旧很淡。
“客气,出场费给足就行。”悸盛笑着打趣。
周围人精纷纷顺势道贺,各种为开业准备的礼物送上,诚意十足。
谈笑间,话题转换飞快。
酒过三巡,这群几乎站在权力顶端的年轻人,话题从事业渐转向风月,个个的情史若拉出清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们大多与周熠年纪相仿,未及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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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是承袭家业的二代三代,能稳住根基已属不易,如周熠这般不仅稳固更欲扩张版图、即将总揽大权的人,实属异数。
因此对于感情,多数人只是浅尝辄止,腻了便换。
权力与地位令人沉迷,情感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生活的点缀。悸盛便是其中典范。
在这酒肉纵情的氛围里,已有人身侧环绕着温香软玉。
而周熠,则像是这片泥泞中的一股清流,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寡淡得在圈内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你就打算一直这样?Omega也不找?沈昕前两天还跟我抱怨,说你太过狠心,连儿时那点情分都不顾,警告她别再做多余的事。”
“她?”周熠眼神都未动一下,“抑制剂就够了。我不需要感情,婚姻更是多余。”
悸盛摇头,试图向他阐述与生理结构契合的Omega是何等与众不同的体验,只觉得周熠是未曾体会才如此排斥。
但见人无动于衷,话锋一转:“那你跟温小凡算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真对他上心了?”
周熠端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仰头将杯中液体饮尽,随意道:“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是么?我看顾凉韵对你倒是执着,虽然是个Beta...听说他最近追你追得挺猛?我可听说他是那种盯准了猎物就绝不松口的性子,野得很。”
“是烦。”周熠碾灭烟蒂,唇角微勾,他重新端起酒杯,融入那群人的谈笑间。
他酒量极佳,放倒一片后仍算清醒。时至十点多,包厢内一片狼藉,醉倒的已被陆续送走,只剩零星三四个人。
一个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另一个抱着桌腿喃喃自语。
悸盛则瘫在沙发上,抱着手机与他的“宝贝儿”腻歪,那情态让周熠觉得有些恶心。
他懒得多动,出声问道:“还不走?等你宝贝儿来接?”
悸盛投来一个“懂我”的眼神,晃晃悠悠起身,拎起外套提醒道“我宝贝儿马上到。你也叫你那小助理来吧,都易感期了小心点,别像上回似的到处惹事,平添受害者,还得费力收拾。”
“...........”
周熠将室内循环系统开到最大,自己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独坐在光影迷离的喧嚣残局里。
曲助理家中有急事告了假,让他稍等片刻,只说会安排人来接。
不知过了多久,烟灰缸里的烟头已换过两轮。
敲门声轻轻响起。
周熠不悦地瞥向时间——对方迟到了近四十分钟。
他抬眸望去,却意外地怔住。
21.想要吗
温小凡扶着门框微微喘息,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一看便是匆忙赶来的。
“哥?"
他走近,烟草味渐浓,不知对方究竟抽了多少。是心情不好吗?
想起上次那个偷亲,温小凡耳根发热,努力挥散那点不自在,轻声问:“哥,回家吗?”
曲助理来电时,他正蜷在床上疼得厉害,浑身湿透地缓了片刻才接起。
电话里对方特意嘱咐,周熠处在易感期,情绪不稳,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才来麻烦他的。
温小凡对Alpha的易感期只有课本上模糊的记忆,只知道那是容易被生理激素左右的特殊时期。
他从未见过周熠这副模样——此刻的周熠比平日更安静,像是收敛了所有锋芒,只余下慵懒的醉意。
“哥?你醉了?”他小心靠近。
周熠阖着眼,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
温小凡正发愁怎么把人弄下楼,要不去楼下叫司机大叔一起?
视线却不自觉流连在那张脸上。
周熠皮肤很好,细腻得看不见毛孔,像剥了壳的鸡蛋。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对方脸颊——薄薄的,微软,触感比想象中更细腻。
就在他贪心地想再碰一下时,那双眼睛倏地睁开,眸底一片清明。
温小凡猛地缩回手,慌忙后退,“哥,回家吗?”
“我有点累。”周熠声音低哑。
那语调里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温小凡愣了半秒,凑近些试探道:“那我扶你?”
他使尽力气想将人架起来,周熠却毫不配合,正当他忙得额头冒汗时,忽听耳边落下两个字:
“背我。”
灯光迷离间,周熠半醉的轮廓被勾勒得摇曳生风,一身醉意的风流劲儿,似是能颠倒众生的公子哥。
温小凡脑子一空,像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心窍,此刻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乖乖转身,“上来哥。”
他觉得他现在充满了力量!
温小凡深吸一口气将人背起。
比想象中轻些。
刚走几步,温热呼吸就拂过他耳畔,周熠的手臂环住他脖颈,收得有些紧。
他有些呼吸不畅。
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门口了,他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
“哥,抓稳啊。”他话音未落,颈侧忽然被轻轻一嗅。
“小凡,你身上什么味道?”唇瓣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他刚稳住心神,温小凡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跤,“啊啊——”
背上忽然很沉很沉,像是压了座大山,周熠似乎毫无察觉,根本没有双脚落地要稳一稳的意思。
惊呼声中,两人一齐摔倒在地。
昏天黑地间,他似是被一股大力扯住,整个人栽到周熠身上,额头撞到坚实的胸膛。
“唔——”他慌忙抬头,却见周熠蹙着眉,似是不适。
温小凡都顾不上自己这糟糕的骑在周熠身上的姿势,连忙往上爬了半步,单手撑在对方耳侧,焦急问道:“没事吧哥,撞到哪了?要不要去医院?”
周熠眯眼回想片刻,忽然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没有。”
温小凡刚松了口气,却猝不及防被那个笑晃得失了神。
迷离的灯光掠过周熠醉意氤氲的脸,平日的深不可测褪去,流露出一种危险又天真的恶劣,让他一瞬心跳失控。
“哥....你真好看。”他词汇贫乏,只能笨拙地表达。
对方幽蓝的眼底骤然暗沉,“想亲吗?”
温小凡还没未反应过来,就被扣着后脑直接压了下去。
这是一个漫长到令人失神的吻。
他浑身发软地趴在周熠身上,感官彻底失调,等回过神时,已被翻身压在地毯上。
周熠微卷的黑色发丝垂落,阴影笼罩着他。
“小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此时的周熠像褪去所有伪装的野兽,眼神似是蛰伏在森林里的猎豹般危险,但语气却温柔得能滴出水。
那笑容不似作假,好似向温小凡炫耀自己有能力做到一般,接着,他那戴着耳钉的耳垂被湿热的舌尖掠过,温小凡抑制不住地轻吟出声。
“所以,要乖乖的。”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周熠这么说了。
温柔的情话比任何撩拨都致命,即使那是假的。
温小凡浑身轻颤,却在对方伸手去扯他裤腰时软声哀求:“哥、哥.....别这样。”
他单手撑地试图挣扎,两只手腕却被对方一只手轻易压到头顶,似是被钉住一般无法挣扎。
“门没锁...”他颤着声哀求,尾音被一巴掌抽碎在臀肉上。火辣的痛感窜上脊背,周熠俯身咬住他通红的耳尖:“别喊。”
温小凡浑身紧绷,“会有、有人进来..”
“不会。”
之后他无论如何挣扎都被周熠无视,感觉下身有些凉,他的外裤被扒开,黑色保暖裤露了出来。
他很怕冷,所以喜欢多穿两层,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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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却有些嫌弃地蹙眉,觉得有些碍眼,下一刻,他被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间他陷入沙发,布料拉扯发出细微的撕扯声,几秒下身就被扒光,他的抵抗如同蜉蝣撼大树般无力。
他很怕,很怕被人看见。
温小凡骨子里就是个传统又木讷的人,很在乎别人的看法,然而恳求的话被凶狠的吻堵住,他蜷起脚趾,只得听见自己紊乱的喘息与对方灼热的呼吸交织。
“小凡,想要吗?”
温小凡下意识夹紧腿,他脸烧的通红,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话。”
温小凡快被逼出泪来了,他不想在这里,但是,但是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两天他就搬走了.......他鼓足勇气试探道:“能...能回家吗哥?”
却被那逐渐冷厉的目光直射,没出息地改口道:“想想要——”
话音未落,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温小凡迟钝的脑子才颤颤巍巍地想起来,视频里都是需要润滑液的!
原本身为beta他应该是主动的一方,所以他对这种知识很有限,毕竟他的性别和生理结构注定不占优势,没有omega的生殖腔,自然也没有那么舒服。
“喊什么?还没开始呢。”
周熠的声音有些冷,带着一丝不耐烦。
温小凡从不知道是这么痛的,他感觉自己似是被活生生劈成两瓣,他顾不上那么多,张牙舞爪地想要逃跑喘息一下,可周熠轻轻一按便如巨石般,将他这瘦弱的身躯嵌入沙发上无法动弹。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我的味道?”
“呜呜——我我是beta”模糊的视线里,周熠似乎垂眼沉思了半晌,随即不再多话。
许久之后。
他蓝色的毛衣下摆被染上了不少痕迹,甚至还有些血迹。
但似乎身体适应了些,慢慢也能体会到一些乐趣。
只不过他身体已经软的不像样。
时间正缓慢地流逝。
温小凡混沌的意识突然被一股热流唤醒,他鼻子出血了。
一片湿热,越流越多。
温小凡抬手捂住鼻子,手缝中不断向外渗血。
惊慌失措中他无法张嘴说话,唇边已经尝到了血腥味,那一刻焦躁恐惧,愤怒悲伤,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淹没。
他讨厌得病,为什么是他,又为什么非得是现在!
他从未如此愤怒过,感觉下一秒想把整个世界掀翻!
泪水一瞬间糊满了眼眶。
22.受伤
周熠像是已经发现了,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了?”
模糊的视野里,对方俯下身,眼神带了些他从未看过的慌张,有种被对方珍惜的错觉。
温小凡被抱着去卫生间,他倔强的不想将头靠在胸口,但还是把周熠的胸前染上鲜红的印记。
哽咽着唾弃自己好没用!
洗了快三四分钟,才止住鼻血。
他将自己的眼泪和血都洗干净,随即抬眼,便看着周熠俊美的容颜,愤怒似乎在这一刻就被击碎了,周熠此刻醉眼朦胧,是他不曾看过的惊艳。
周熠蹙眉:“怎么又流血了?”
温小凡摇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难怪身下发冷。周熠再度贴近,恐惧却如藤蔓缠上四肢。
回想之前短短十几分钟,温小凡的心情就从激动兴奋到害怕求饶再到闭嘴忍受,周熠只是一味地沉默,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大了,不知道周熠是烦还是不喜欢,屁股被扇了好几巴掌之后温小凡只能小声哼唧。
“哥——”他很想休息一会儿。
门外忽然响起手机铃声,是温小凡的。这个时间会打来的只有苏旭。
周熠侧头望向昏暗包间里那条扔在桌上的裤子,声音沉下:“谁的电话?”
温小凡的心几乎跳出口腔。铃声在几秒后停下,他刚松口气攥住周熠衣袖,新一轮铃声又惊得他双腿发软。
周熠迈步欲走。
温小凡忍痛扑上前,踮脚仰头,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坚定地、不带一丝怯懦与犹豫地环住对方。
他亲了上去。
铃声在嘈杂中断续作响,最终归于寂静。
“哥~求...你了……慢,一点。”
.......
时间久到记不清了。
那一晚只有一个字,疼——
温小凡浑身上下都是淤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围殴了。
屁股更是稍一动牵扯到肌肉就疼的直嘶气。
过去快两天,他才敢坐下。
温小凡为茉莉花浇水,两个小小的花骨朵已半开,透出隐约的淡香。这气味仿佛将他拽回那个剧烈到令他恐惧的过程,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毫不夸张地说,在昏暗的包间里,周熠那样不管不顾地埋头动作,他有几次真的以为对方会弄死自己.....
不过,幸好,苏旭没被发现。
那晚苏旭本想邀请他去他家里住。
他看到手机里的消息,对方说不仅离医院近,正好最近下班无事可以一起玩...苏旭很热情,热情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最后推脱不过,他也确实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只好答应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微微鼓起,不细看其实看不出异常的,他拖到了现在,明天就是苏旭给的截止日期了,即使知道大概率见不到周熠了,但他也舍不得离开。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他拖个椅子坐在阳台边晒太阳。
温小凡望着碧蓝的天空愣神了很久,静谧的时光很美好,以前他总是忙碌奔波于挣钱,很难想到自己也能这么舒服地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心慌。
楼下草坪上小白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温小凡趴在栏杆上,看着它撒欢奔跑,心里很想下去,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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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想需要走很远就觉得累。
周熠的易感期……应该过去了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是个陌生号码。
“温小凡?”
“你是?”他问。
那头似乎愣了一下:“连备注都没有?算了,你过来一趟。”
他这才听出是悸盛的声音。
“我不去。”
“你哥在这儿,也不来?”
温小凡停顿片刻,直到对方又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白色的金属栏杆,低落道:“不....不去了。”
“那你可要错过好戏了。”温小凡想挂电话,却很难在对方讲话时这样做。听筒里人声嘈杂,夹杂着几声窃语,悸盛仿佛惋惜般叹道:“周熠心情不好,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估计得挂点彩。”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笑。
温小凡还是去了。
他从悸盛那儿拿到房卡,直奔顶层。手里紧攥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创可贴和药品,他走到1608门前,几乎没有犹豫地刷开了门。
“滴——”
玄关狭长,尽头的景象豁然开朗。他顺着惯性朝里冲了两步,猛地停住。
心脏骤然紧缩。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周熠背对着他,挡住了床上另一个人的身影。
顾凉韵本来心情就不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更是不耐烦,压着脾气:“还没看够?怎么,想加入?”
“闭嘴。”周熠厉声打断,随即转身,眉头紧锁,冷冷地看向门口:“出去,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