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被万人嫌小少爷缠上了》
1. 回家
某个普通的工作日,一条热搜空降微博第一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你们看的刚刚那个热一了吗?”
“没,还没看清就刷新没了。”
“什么热一?我怎么没看见…”
“等等等,我截图了,我给你看。”
#顾氏长子疑似抱错#
抱错?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抱错?真的假的?”
“啧啧,豪门的事谁能说的清?”
“不会是什么私生子什么的吧,最近…”
……
“热搜撤下去了吗?”
“已经撤下去了,顾总,但散播出来的人我们还…”
“行了。”站在窗边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身后低着头的助理立刻弯下腰退出办公室。
那男人在窗边站了许久,久到天边的阳光已经无比刺眼。
“接到人了吗?”一只捕猎的红隼追逐着斑鸠从落地窗一闪而过,男人这才皱起眉拨通了一个备注为管家的电话。
----
顾清淮上车的时候鞋边并没有携带泥土,衣袖也洁白如新。
但这并不影响接车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村里来的,乡下人,没见识
这些定性的词语早已在青年到来之前被安装入所有人的心底。
“是的,先生。已经上车了,您要…”
“好的先生。”
管家等待着对方挂断电话,转身拉开了车门。
“夫人和大少爷在家等你。”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即便青年身上没有任何异味。
“多谢。”顾清淮礼貌的道了谢。
“那我们出发吧。”管家移开了目光,这位新到家的少爷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并不尊敬的用语。
是个软性子,管家默默的在心中重新做了评估。
有点困。
顾清淮坐在后座打了个哈欠,管家发动车子后就开始不理他,一直缠人的东西追不上飞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晃悠。
难得清闲,顾清淮闭上眼靠在车门陷入浅眠。
迷路了…
白茫茫的梦境不知从何时被黑暗侵蚀。
【迷路了~】
黑色的雾气一股接着一股从角落涌出,迅速在白茫中扭出皱巴巴的字。
【迷路了!】
【迷路了!!】
黑雾一遍又一遍的拼着字,可惜空荡荡的梦境中无人理会祂。
“迷路了…”一个微微带着些沙哑的男声从黑雾中响起。
“迷路了…迷路了…迷路了…”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一遍遍的重复。
终于…
“你边上有什么。”顾清淮被吵的不得不做出回应。
“…树。”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很快给出结果。
“……”
“你周边一圈都有什么?”顾清淮耐着性子往下问。
“树,路,树,路。”
“我是说带字的标志性建筑。”
“爱德自助火锅店。”
“…除了这个。”
“…隆兴杂货店,阿闷面条,三风快递公司,景德烤鸭店…”男声极其详细的念出周边的每一个字。
“去快递公司,我给你个地址。”顾清淮打断了滚来滚去不停叭叭的黑雾。
“我偷偷溜进去,然后呢?”
“乖,找个纸箱子把自己寄过来,记得别选到付,贴上易碎物品。”顾清淮落下一句话后单方面割断了联系。
再听下去他的拳头又痒痒了。
“清淮少爷…醒…”
“…大少爷…”
“车上…稍等…啊您…”
好不容易再次补觉,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朵。
来者不善。
顾清淮闭着眼接收着来自外界的信息。
若是那缠人的东西在,不得炸着毛给所有人类下降头。
还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
难评…唔…
顾清淮刷的睁开眼,右侧传来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伸手扶住车框。
外面的阳光很烈,黑色的车框吸足了阳光热的好像能把鸡蛋煎熟。
那还真是不巧了,他还蛮期待下降头呢。
顾清淮快速的隐藏起不悦,他垂下眼扫了眼自己的指尖,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迅速泛起一丝微红。
体质原因,他比普通人要更加不适应阳光。
“你是顾清淮?”来人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单手搭在车门扶手,对自己突然开车门的行为没有丝毫抱歉。
“大少爷,外面晒。”管家凑过来撑起一把遮阳伞满脸堆笑,与之前对顾清淮时的冷漠截然不同。
“清淮少爷,请下车。”他的目光移到还坐在车上的顾清淮,高高扬起的唇角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谢谢。”顾清淮依旧垂着眼,他顺从的站起身,甚至小声的道了谢。
眼睛有些痛,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吃点东西。
“走吧。”顾清然转身翻了个白眼,大步向别墅走去。
顾清淮跟在他的身后,火辣辣的阳光洒满他的背后。
太热了,好久没被这么晒过了。
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吃点东西…
踏入顾家别墅的大门,清凉的风迅速将热潮驱散。
是中央空调。
顾清淮抬头看向房顶,差点被灿烂的水晶吊灯闪瞎眼。
“清淮呀,是清淮吗?”一个女声忽然响起。
“……”顾清淮转过头,那个声音被他捕获的瞬间就让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头皮发麻,心跳加快,就连血流的速度都开始加快。
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顾清淮盯着向他走来的贵妇,脑海中回荡着如浪潮般的声音。
毫无疑问,他长的像妈妈。
即便在出发前他已经将顾家的信息全部熟记,但依然比不上面对面来的震撼。
血缘,真的很奇妙。
在那一瞬间,他都快要动摇了。
“清淮的眼睛跟…妈妈长的很像呢。”贵妇在说出那两个字时有些不自在的停顿了一下。
有些喜悦,但更多的是尴尬与回避。
顾清淮眨了眨眼,浑身沸腾的血液似乎又冷却下来。
好烦,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吃点东西。
“清淮少爷没有行李吗?”女佣从贵妇身后走出,打破了尴尬的空气。
“还没寄到。”顾清淮摇了摇头,他这一路上只随身携带了个白色的单肩包。
“日常用的直接叫管家买就好,陈姨,带清淮去认认房间。然然,你跟我来。”顾夫人拉起顾清然的手,行动间甚至带了一丝慌张。
“清淮少爷,您请。”女佣不动声色的侧身挡在顾夫人身前。
顾清淮扫了眼那对“母子”紧握的双手。
没意思…演都不演了…
“麻烦您。”他低声对女佣道了谢。
“清淮少爷,您请。”女佣看着主家上楼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声音也微微缓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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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先生今日开会,没能回来接您。三楼最靠里的房间是为您准备的,更衣间和卫生间都有配备。明日再让人为您选几套衣服,若是还缺少什么就和我说。”
“多谢。”顾清淮跟着女佣上了楼,周围奢华的装饰品几乎铺满了墙壁。
与他之前住的地方可谓天差地别。
不太习惯,但好在属于他的房间并没有被奢侈品‘入侵’。
“有事按床头的铃,先生到家后我来叫您。”女佣合拢房门,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一走,房间立刻陷入寂静。
顾清淮站在原地,他看了看窗外,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还是吃些东西吧…
他拉上窗帘,拿了两块女佣送来的点心。
可是这房间太白太陌生了,缠人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快递箱里沽涌。
于是顾清淮在犹豫了几秒后拎起自己的白色单肩包进了卫生间。
有点不体面,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了。
顾清淮一向很尊敬进食,尤其是年幼时的一次意外让他差点饿死后。
头可断,血可流,一日三餐不能少。
青年从卧室搬来了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镜子前。
今天晒得太阳久了,得先处理隐隐作痛的眼睛。
顾清淮拉开背包,拿出了两个盒子。
其中一个小小的,是个美瞳盒。
眼睛疼…顾清淮面无表情的拿着小棍在眼睛里戳戳戳,不一会儿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流。
鼓捣了将近十分钟,一个黑色的美瞳片终于掉在了水池里。
“笑什么笑。”顾清淮抬起头,没好气的盯向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顾清淮勾着唇角直勾勾的盯着镜子外面的顾清淮。
笑的瘆人。
“……”被警告后,镜子里的顾清淮收敛表情又动了动嘴唇,做出说话的动作。
“等一等。”顾清淮又开始折腾他的另一只眼睛。
他没怎么带过这玩意,毕竟镇上的人都视他如蛇蝎。
别说去观察眼睛了,就连靠近他都是不敢的。
另一只眼睛的美瞳更难摘,弄的就连微微上挑的眼尾都红的像是染了胭脂。
‘咯嗒…’镜子里的顾清淮看着顾清淮又折腾十分钟无果后抬起手摁在镜子上。
他的手很干净,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污渍,但却在离开镜子时为镜面留下了一个血色的手印。
当顾清淮抬起头时,原本一尘不染的镜面已经布满了血色的手印,密集的让他都看不清自己的脸。
“弄干净。”顾清淮的心情有些糟糕,饥饿再加上碎在眼睛中的美瞳让他很难再露出好表情。
【……】镜子里的顾清淮极其不满的把自己的血手印擦掉,然后又踮着手指写下两个血字。
【吃饭】
“……”顾清淮也想吃饭,但眼睛好痛。
终于,在镜内顾清淮将吃饭和饿几个字再次写满镜面时,最后一块碎裂的美瞳被揪出了眼睛冲进下水道。
可以吃饭了,顾清淮抬起头,镜子中双眸猩红的青年向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配餐配餐,顾清淮快乐的拆开点心。
“顾清淮!”
可伴随着房门一声闷响,顾清淮配餐的动作僵在原地。
他锁了卫生间的门,却没锁房门。
“顾清淮,下楼,爸要见你。”这次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口传来,还伴随着门把手的上下晃动。
2. 城里人都是神经病
这就是豪门子弟的教养吗?
顾清淮面无表情的捏碎了点心,他好不容易才把美瞳摘下去。
很遗憾,他不能慢慢享受一份珍贵的午餐了。
顾清淮打开另外一个盒子,直接仰起头将盒子中的东西倒入口中。
镜子内的青年慢慢消失,镜子外的青年依旧保持着脖子扬起的角度,直到几股深紫色雾气从嘴角流出。
吃饱了。
顾清淮舔了舔嘴唇,他睁开眼,一双红瞳又变成了纯粹的黑。
但这与带美瞳的黑不同,更像是一种污染,漆黑的眼瞳空洞而又呆板,就好似混沌的深渊深不见底。
门锁摆动的幅度越发加大,这位刚刚才知道自己并非亲生的顾家少爷似乎没有一丝的收敛。
顾清淮低下头,被拢上去的碎发滑落再一次遮盖住那双漆黑的瞳。
吃饱了,心情不错,懒得计较。
---
“吃过西餐吗?”走到一半,顾清然突然转过身。
西餐?
顾清淮以前吃过一次西方的东西,不好吃,味道怪怪的还总发出尖叫。
于是顾清淮摇摇头,他不承认他吃过。
“你…”顾清然准备好的词卡在喉咙没说出来,他也没想到顾清淮竟然那么干脆的承认连西餐都没吃过。
他本来还想嘲讽一下对方吃的山寨西餐和劣质菜品,不过…
连西餐都没吃过,这人怎么这么可怜。
“乡巴佬。”金枝玉叶二十多年的大少爷低声嘟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这次他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让本来就不熟悉路线的顾清淮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好像迷路了。
下了一层楼又穿过了几个转角,顾清淮就彻底看不见了顾清然的影子。
对方是故意绕路让他丢的,毕竟女佣带他去卧室可没绕过这么多的弯。
“去看看,他在哪。”顾清淮捻了捻指尖,遮掩住赤色眼瞳的雾气稍稍散了些。
一点淡淡的黑色从他指间飘出,青年很快就发现了大少爷的踪迹。
在电梯。
“……”好啊,把他甩在这里自己坐电梯跑了。
顾清淮已经很久没这么无语过了,而且这偌大的一层里竟然一个佣人都没有,一看就是提前安排好的。
算了,本来没想把他算上的。但事已至此,顾清淮不得不再次发挥他的良好美德。
记仇。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皮本子,那本子已经用了三分之一,在翻动间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又一个人名整齐的列在白纸上。
顾清淮思索再三,决定把顾清然的名字和他亲爹亲妈写在一起。
一家人整整齐齐总归是好的。
写完了名字,顾清淮继续在别墅里游荡顺便观赏各种金灿灿的奢侈品。
只要他不急,那急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女佣长在顾清淮已经游荡到后花园时才找到了他,她原本扎好的头发此刻有些微乱,脸颊也泛上了两抹红晕。
“不是说了等我叫您…”
"抱歉。"顾清淮没什么自责感的道了歉,却堵住了女佣剩下的话。
“是我抱歉才对,清淮少爷,作为下人不应该向主家提出质疑。”女佣微微俯身。
"你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顾清淮跟在她的身后。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清淮少爷。”女佣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在主家工作三十多年了,算是最久的佣人。我的工作就是为主家服务。”
进了后门向前走再往右一拐就看见了餐厅,以及坐在餐桌前的一家人。
顾父坐在主座,顾母和顾清然坐在他的右手边。
三人坐的很近,看上去亲密的很。
顾清淮微微低下头,在顾父愠怒的神情下坐在了三口人的对面。
面前的饭菜还没凉透,那是一份西餐,切好的牛排还带着一点血丝。
牛排没熟,鸡蛋是溏心的。
刚吃饱的顾清淮对这份精致的菜肴没有任何兴趣
而且,他不吃生食。
反正现在不吃。
“哥,你怎么都不跟爸妈打声招呼,爸妈等了你很久哎。”对面三个人等了半天就看见顾清淮低着头不说话,顾清然终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打招呼?
顾清淮抬头扫了眼顾父,那个目前血缘可以认定为他生理学父亲的男人依旧皱着眉,表情可算不上和蔼。
“你好。”他思索片刻,从语言库里翻出对应打招呼的词汇。
哐当。
盘子撞击桌面的声音盖过了你好的尾音,顾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桌。
生气了。
顾清淮瞥了眼顾清然捂着嘴窃笑的表情后更加不解。
“哥,你慢慢吃。我晚上约了朋友赛车,妈,您不是约了美容店?我送您去。”顾清然似乎是故意加大了音量,确保每一个字都能让顾清淮听得清楚。
“你先去吧,别开太快,注意安全。”顾母扯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她轻轻拍了拍顾清然的手,眼眸中的笑却自然了几分。
“还有清淮,妈妈去让管家给你订几套衣服。以前的东西…就不要用了。”
顾清淮歪了下头,顾母不自在的避开他的视线。
不到十分钟,号称等了他很久的三个人全部走的连烟儿都不剩,一个摔盘子生气一个满脸嘲讽一个落荒而逃。
而他全程只说了两个字你好。
[城里人都是神经病。]
顾清淮拿出手机,熟练翻出长长一溜儿的黑名单然后将一个头像扯了出来。
他认真的在对话框输入了他的观点。
[我也是城里人]对方秒回。
[你也是神经病。]顾清淮对他表示肯定。
[……]对方飞速的刷了几排省略号随后甩出来一个地址。
[见一面吗?]
顾清淮把那串地址放到地图中搜索了一下,成功发现建在上面建筑物的大名---海城安定疗养所。
不见。
顾清淮直接把对方拉黑。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精神病院的门。
绝对不会!
生的西餐难吃,冷的西餐更是难上难。
但每一份可以入口的食物都很珍贵,顾清淮把牛排切成小块塞入口中。
他吃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在执行一项并不美妙的任务。
“那么好的东西都糟蹋了。”
“你看见他吃东西的样子没?都没有表情…跟清然少爷完全不一样…”
“果然是乡下来的…把迷迭香都吃了。”
顾清淮将到处乱逛的黑丝拽了回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很生气?”他把黑丝一圈圈缠绕在手腕上,不断扭动的黑与皮肤接触带来阵阵的刺痛。
这说明它生气了,很生气。
“即便本体不在这,依旧会感到愤怒吗?”顾清淮刚刚踏入电梯,他抬起手,指尖顺着一溜金色的按键滑落。
这多金的一家人,连电梯按钮都做的如此奢华。
电梯门迟迟不肯合拢。
“我要上楼。”顾清淮拽了拽黑丝拧成的线,短短几秒内无数银针般粗细的线已经将电梯口糊了个满。
黑线缠着顾清淮的手腕把他往外拽。
“知道了。”顾清淮加快了步子向回走去。
走廊和客厅间并没有大门阻拦,声音畅通无阻的从餐厅飘向走廊。
即便声音的主人尽量的压低了音量,但他们所说出的每一个字依然完整的被青年捕获。
顾清淮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命真好…要是我…肯定不会…”
“就是…就是…啊!”
端着空盘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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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吓了一跳,被正主抓包的窘迫感瞬间让他们的脸变得通红。
“有东西落在这里了。”顾清淮慢悠悠的从他们前面走过。
可是餐桌已经被收拾过一遍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被遗留的物品,佣人忽然有些不安。
顾清淮从餐桌上拿起了一个黑皮的本子,又再次出了餐厅。
“喂,你刚才擦桌子时候看见那个本子了吗?”佣人看着青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捅了捅同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哎?你怎么了?”他话说到一半,忽的发现往常惯爱与他应和的同伴却脸色苍白。
“没…没有。”另一个佣人捏紧了盘子,骨节用力的都有些发青。
“那一片我都有擦过,绝对没看见什么本子,杨哥,我总感觉…”
“行了,我们快走吧。我看他也不像会告状的样子,而且你看先生对他的态度。”
“也是…”
-
“画在这里怎么样?”顾清淮坐在阳台的吊篮上晃来晃去。
现在的天气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炎热,风儿拂过发梢在青年指间跳动,天边的一抹夕阳红的分外艳丽。
原本拧成线的黑又散落下来,变成了薄薄的一层雾气缠绕在笔头。
黑雾裹住笔尖不让油墨流出。
“那画在哪里?”
“哗啦啦。”黑雾飘到本子上扭动着模拟出纸页翻动的声音,还探出两根细细的触手想要往前翻页。
“那就在这里吧。”顾清淮无视了黑雾想要翻页的举动,用笔在洁白的纸页点上几个定位的墨点。
黑雾趴在纸页上围着黑点挨个转了一圈后继续堵笔尖。
“前面的位置不多,没必要浪费名额。”顾清淮拨开黑雾顺着定位拉出墨线。
只需寥寥几笔,两个栩栩如生的人头跃然纸上。
甚至不需要仔细分辨,就可以看出是刚刚那两个嘴碎的佣人。
“回来吧。”顾清淮低下头,拨弄着抬起触手用力打画上人脸的那抹黑。
黑雾立刻俯下身子贴在纸面,甚至用缩回触手扒住本子边缘。
不回!
要在外面待着!
“回来。”顾清淮加重的语气。
黑雾贴在纸面一动不动。
一点儿都不听话…顾清淮拿出手机开始翻黑名单。
黑雾立刻爬到手机表面用身体糊住屏幕。
“回来。”
黑雾不情愿的飘了起来,随着雾气的拉长,它的颜色也越来越淡。
那一抹淡淡的黑顺着青年的脸颊向上攀爬又钩住发梢将自己缠绕。
在雾气触碰到眼球黏膜的瞬间,顾清淮的瞳孔再次变成了红色。
但这次的雾气不同于以往的冰冷刺骨,流进眼睛时竟带上了一股热气。
该换手机了,这个破手机只要一开机就热的烫手,竟把这种至阴的东西都给捂热了。
黑雾尽量放慢自己进入眼球的速度以减少顾清淮的不适,但长时间睁着眼睛依旧让眼球有些干涩。
忽然,顾清淮眨了下眼睛,进到一半的黑雾发出被挤压的声音然后半死不活的挂在顾清淮的睫毛上。
顾夫人回来了。
顾清淮死死的盯着楼下那个从车中下来的贵妇,瞳孔红的似乎要流出鲜血。
根据那个人给的资料,顾母在美容结束后还会约一些同好晚餐,根本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
出去了又反常的回来,顾父和顾清然恰巧不在。
所以…
是特地折回来找他的吗?
顾清淮抬手覆盖在胸口,他感受得到,他的心率逐渐加快。
“去看看。”心脏撞击着胸膛,黑雾飘出房间从空中俯瞰一切。
咔哒…咔哒…高跟鞋的声音逐渐与心跳重合。
顾清淮闭着眼,看见顾母一步步向前,直到停在了他的房门前。
3. 藏在睡梦中的厉鬼
顾清淮以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雾气塞进嘴里又掏出梳子梳了头,确认自己没什么异常后才随手抽出一本书坐到书桌前。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很期待顾夫人的到来呢。
顾清淮翻开书本假装自己一直在看书,耳朵认真的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顾夫人已经上楼了,不需要放出黑雾也能听见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假如说,他亲妈如果能改过自新好好跟他道个歉再诉说一下苦衷,他没准儿心情好了就把她的名字擦掉呢。
要知道他的黑皮本可从来没有擦人名的先例。
顾清淮端着书把页翻的飞快,可卧室的门却迟迟没被推开。
难不成是他翻书的声音把脚步声盖住了?
“去看看。”顾清淮合上书本再次扔出黑雾。
门外,空无一人。
“……”人呢?难道不是来找他的吗?
烦死了。
顾清淮抬手把书本砸了出去,书在地板上翻转两圈后平摊开来露出主角哭泣的配图。
[那荒谬的一晚后,我成了孤儿]
黑雾吓得刺溜一下滑到书面把那两个禁忌的字眼糊的严严实实。
害怕!
‘嗡嗡…’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可来电显示的地方却空空如也,没有号码也没有备注.
“心率过速了,你在做什么?”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在没有触碰的情况下,电话竟然自动接听。
“意外,帮我拦截。”顾清淮揉了揉眉心,一双猩红的眼瞳又恢复如初。
“信号跑的太快,我只来得及读取。”
“但是我能给你拦那边电话。”
“喂,你走之前说的不是挺好,说什么再也不发脾气,保证装的跟个正常人一样。我说大哥,你知道你刚才心率多少不?”
“一百九啊大哥,一百九!”
“你知道一百九什么概念吗?”
“拜拜。”顾清淮礼貌道别。
“室上速!”
“再见。”顾清淮给手机关了机,对面喋喋不休的女声立刻消失。
“呼呼~”被遗忘的黑雾从门缝飘进来,伸出小触手钩住青年的脚踝往外拽。
本体不在,怕怕的。
黑雾给自己捏出两条面条泪。
顾清淮被它拽过去打开门,才发现地上竟然放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那盒子虽小,却很精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顾夫人留下来的?
顾清淮打开盒子,差点被里面射出的光闪瞎眼。
关掉自带的小灯,即便是普通的灯光下那物件依然闪烁着璀璨的光。
一根胸针,男款的。
看就价值不菲,在转动间透明的宝石面上映射出点点火彩,美艳绝伦。
盒子的侧面还插着一张银行卡,背面沾了小纸条写着像是密码的一行数字。
给他的。
顾清淮立刻美滋滋的坐到椅子上翻来覆去的欣赏。
真是的,给他就给他呗,还偷偷摸摸放门口。
他暂时原谅他妈妈刚才对他疏离的表现,但只原谅一点点!
要炫耀一下。
[图片]
[--撤回--]
[?]刚被从黑名单拉出来的聊天框立刻弹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撤回?]
[看你在不在。]顾清淮飞快的又发了一次照片。
[你找我,我都在]
[妈妈给的。]顾清淮补充。
[好看]对方发来两个字。
就这?等着被小作文吹捧的顾清淮微微皱眉,他刚想打字,对话框就又蹦出一条信息。
[我明天回国,真不见一面?]
回国?
[你都病到要去国外精神病院了?]顾清淮大吃一惊。
[…没有,我不是…那个定位是可以改的…我是去忙别的事]
[算了,可以申请打语音吗?]
[不可以。]顾清淮诊断他病情明显加重,于是飞快的把他重新拖回黑名单。
----
从下午到晚上的几个小时间,除了女佣长敲门送进一盘水果外就在没人来过顾清淮的房间。
这种疏离和无视对于任何一个刚找回亲子的家庭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但对顾清淮来说却将将好。
他早早的关了灯锁了门,瞪着眼睛缩在被子里。
城里的床也和他以前睡的不一样,软软的热热的。
像是睡在云彩里,有些舒服但更多的还是不习惯。
顾清淮在被子里打了个滚把自己卷成蚕宝宝。
天彻底的暗下来,灿烂的晚霞过后星月便躲进云层不愿再给予人间光亮。
今夜,似乎黑的异常。
当顾家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一切都陷入寂静。
万物入睡,万物复苏。
一缕带着潮气的发不知从何处垂落,将将扫过隆起的被子。
“别闹。”顾清淮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把洒落在自己颈间的黑发拨开。
“香…好香…”一个沙哑而又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无数头发开始从天花板蔓延。
空气中的水分似乎在增加,放置在桌面的水杯壁上逐渐凝聚出带着血丝的水珠。
嘎吱…嘎吱…几根枯黄干瘦的手指从一团头发中伸出,到悬着伸向看似熟睡中的青年。
“呼呼~”
就在那手指即将刮到顾清淮皮肤的前一刻,一抹浓稠的黑从青年闭着的眼角处淌出迅速包裹住枯黄手指。
只听咔吧几声脆响,几片布满污垢的黑色指甲从黑雾中掉落。
“额啊啊…什么…额…”乱糟糟的头发团几乎是瞬间被暴涨的黑雾吞没,满屋的头发甚至没能发出几声惨叫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捕食完成的黑雾再次缩小成柔柔弱弱仿佛一吹就散的样子,期期艾艾的往顾清淮脸上蹭。
“消化完再往我这蹭。”顾清淮忽然开口。
他对这种事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甚至全程没有睁开眼看一眼周边。
这间房,或者说这栋楼,都要比其他别墅更要阴冷。
顾清淮从车子中望向这片别墅区中,唯有两套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栋是他那对便宜父母的顾宅,一栋是后一排最中间的房子。
但与顾宅不同的是,第二栋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在一栋栋装修精致的小别墅中显得格格不入。
而吸引顾清淮注意力的原因很简单---阴气。
从前山后的鬼藤就总是唠叨,人只要一有钱就会变坏。坏事干多了头顶的怨气堆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向阴气转变,而阴气多了…可就要开始倒霉了。
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几乎每栋别墅的屋顶都飘着几丝淡淡的黑气,而顾宅的顶上更是被一团乌云笼罩。
鬼怪最喜欢阴气重的地方,而顾清淮天生就爱吸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buff叠上buff,今夜有鬼怪来访倒也在顾清淮的意料之中。
不过很久没有东西敢来偷袭他了,这种被觊觎的感觉竟然还有点怀念。
顾清淮想着想着又觉着自己抱着被子的动作不舒服,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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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翻个身把脸朝向另一面。
翻不动。
顾清淮在黑暗中眨了两下眼,他试图动一动,但手臂就好像被抓住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随后脚踝也被按住了,最后是腰。
意识与灵魂被猛的一抻,顾清淮闭上眼彻底坠落入无边的黑暗中。
“到哪了。”不知过了多久,躺在黑雾中的顾清淮突然开口。
这里是他的潜意识,但共享这里的却还有另外一个人。
或者说…是鬼。
“讨厌…他…”略显哀怨的男音不知从哪飘荡过来,黑雾如薄纱层层叠叠落在顾清淮的周身。
“跟精神病计较什么,他都病的要去国外精神病院了。”顾清淮觉得有些好笑。
“讨厌…一直…”
“我问你到哪了。”
“在货车,很晃。”男音很实务的结束了他自己的话题。
“握手。”顾清淮拍了拍扣在他肩膀上雾气摊开手掌。
一只手从雾气中探出,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掌心。
那比任何一缕黑雾都要冰冷,带着刺骨的寒。
“真乖。”顾清淮反手捏住那只手捻了捻,他只是稍稍用力,那只苍白却又修长手便再次化作雾气洋洋洒洒的飘散开来。
---
第二天一早,餐厅中再度复刻了昨日的景象。
“爸爸,妈妈,弟弟,早上好。”顾清淮在复盘昨日言行后信心满满的走进餐厅。
“谁是你弟弟…”顾清然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清淮。”在此之前一直态度不太好的顾父忽然开口。
“然然这些年被我们养的骄纵了些,你们以后好好相处。”
“你的…养父母去世的早,然然毕竟也在家里二十多年了。”
“好的,爸爸。”顾清淮欣然接受,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只是多记一个人名的事罢了。
看顾清淮接受的毫无困难甚至没有预想中的抗拒反而让顾父顾母有些惊讶。
他们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这顿早餐远比昨天晚餐要顺利的多,顾母甚至挂着笑脸给顾清淮倒了一杯牛奶。
这一下差点又给顾清淮搞到心率超速。
“周末回一趟老宅让老爷子看看清淮。”用过了早餐,顾父再次开口。
“也是,爸早上还打电话过来催呢。”顾母点了点头。
“然然。”她看向顾清然,眼中多了一抹柔和。“你爷爷那边交给爸爸妈妈,这几天你带清淮多熟悉一下附近。”
“我不…”顾清然下意识的就想反对。
“就这么定了。”顾父一锤定音根本容不得拒绝。
“妈…”顾清然攥紧了筷子,他不想让老爷子见顾清淮。
“……”顾清淮托着脸嚼面包,一边吃一边看顾母轻声细语的安慰顾清然。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的养父母对他并不好,顾清淮对于家庭的认知无限接近于零。
在踏入顾宅之前,他对找回亲生父母这件事还是抱有蛮大期待的,即便被那些人打过无数个‘防疫针’…
桌子对面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而另一面是被冷落的亲子。
一张并不宽阔的桌子却仿佛成了隔断一切的银河不可跨越。
[你确定,顾清然不是他们亲生的?]
顾清淮打开本子在最后一张空白的纸页写下一行话。
[……]那行字在写完后迹逐渐变浅直至彻底消失。
几秒钟后,模糊的墨印再次浮现,但上面的内容却已经大不相同。
4. 你这次的任务其实是除掉我吧
[你回去上课我就告诉你。]
“……”烦人。
顾清淮很不爽的合拢本子,然后更加不爽的看着对面一家三口。
“清…清淮呀。”顾母安抚顾清然的动作一顿,手指悬在半空有些尴尬的看着顾清然。
“今天天气不好,出门带伞注意…”顾清淮站起身,视线在顾母的指间停留几秒后飞快划过。
“…安全。”他稍稍加重的最后两个字,勾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看向顾父。
“…知道了。”顾父被他看的莫名有些发毛,匆匆压下想要说教的词向门口走去。
“先生,慢走。”佣人打开大门,灿烂的阳光瞬间涌入大片的铺散开来。
天气不好?顾父古怪的回头看了眼顾清淮。
“今天明明是艳阳天,妈妈,我上午陪您出去踏青吧。”顾清然站在阳光中,每一根发丝都被金色的光芒包裹。
贵气满满。
“好…”顾母刚想答应,却又迟疑的看向顾清淮。
高挑的青年站在不远处,而阳光停留在他的鞋边。
是亲子又如何?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顾清然在顾母看不见的地方向顾清淮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他才是一同与父母站在阳光下的孩子。
“玩得开心。”顾清淮礼貌的向他们点点头,在佣人的注视下转身上了楼。
他的不爽情绪在看见阳光的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爱谁出去谁出去,反正他不出去。
晒一次太阳他得加三次餐才能补回来,还不如让他们相亲相爱少找他出去。
他的房间在南面,采光极好,顾清淮很不满意。
[给我寄个厚点的窗帘。]顾清淮开始用笔在本子上划拉。
[自己买去,小孩儿。]“本子”表示拒绝。
[要不透光不透气的。]顾清淮无视本子的拒绝。[要被晒死了。]
[啧…知道了。]
这次本子的回复很让人满意,顾清淮又爽了。
他摸出顾母送给他的银行卡又看了两遍然后打开包将卡塞入侧袋。
嗡嗡…手机忽然发出几声震动。
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那条短信很短,只写了一行数字和几个古怪的符号。
“……”顾清淮的表情严肃下来,他在看过短信后打开本子不知道写了什么,随后按下了信息的清空键。
---
白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到了晚上。
晚餐依旧吃的是西餐,顾清淮嚼着菜叶子开始怀疑自己的血统。
但是资料上说顾家从头到尾唯二的老外血统就是每天早上嘎嘎叫的一对儿鹦鹉。
难道吃西餐能活更长?顾清淮大为不解。
不过他没去过外国,不发表意见,单纯嫌弃。
除了顾清淮几个细微的表情又被顾清然抓住跟父母闹了几句外,这顿晚餐进展的倒还算顺利。
晚上还有事儿,顾清淮全程嚼着菜叶子对顾父的说教间歇性点头,至于对方说了什么。
不好意思,根本没听。
“一会儿我想出去走走。”咽下最后一口菜叶子,顾清淮发表他的行程。
虽然他更想直接一走了之,但之前的‘培训’告诉他要跟家人说一声。
如果离开就要和家人报备,不然家人找不到会担忧。
“……”对面的三人同时看向他,但谁也没有开口。
“我要出去一趟。”顾清淮重复。
“好…”顾母这才反应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只是点了点头,再没了后续。
没有问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顾清淮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再次开口,精心想的答案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跟教的不一样…顾清淮无意识的用手指隔着裤子摸了摸口袋中那个硬硬的卡片。
---
他特地带了妈妈给他的卡准备炫耀一下……
一个小时后,顾清淮坐在路边盯着在指间翻转的卡。
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星辰璀璨,万里无云。
灿烂的繁星将光芒泼洒,就好似为青年披上一件银丝编织的长袍。
轰隆…
机车的轰鸣声从道路尽头传来,一道刺眼的光直接将黑暗贯穿。
不到几秒钟,深蓝色的机车从顾清淮面前呼啸而过又擦着马路沿来了个危险的漂移停在他的面前。
“hi,bro。”来人将头盔摘下,长长的马尾甩在机车的壳子上留下一声脆响。
“……”顾清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不是哥们,你表情管理和沟通礼仪不是过关了吗?”女人弯下腰盯着顾清淮的脸看。
“只是不想理你。”顾清淮把卡塞进衣服,“车呢?”
女人啪啪啪的拍机车壳子。
“我不坐这个。”顾清淮摇头。
“少年,不要挑剔。有得坐就不错了,相信姐的技术。”女人捡起一个白色的头盔扔给顾清淮。
“话说你家养的那个没跟着你?真是稀奇。”
“我不信。”顾清淮爬上机车,伸手捏住女人的皮衣角角。“江月,你…”
“出发喽,抓紧。”江月咔哒一声扣下头盔,机车的轰鸣瞬间将顾清淮的抗议淹没。
改装机车在市里的马路上穿梭,以绝对违规的速度超越无数汽车。
“超速了。”顾清淮在狂风和汽车喇叭刺耳的叫声中调整好头盔内的频道,向江月发出音频连接申请。
江月根本不接,只是一味的加速。
总感觉有点不祥的预感…机车从一个岔路拐入,逐渐远离了璀璨的城市。
“淮子,上头要给你换监护。”江月发出音频。
“你犯事了?”
“哈?”江月忽然来了个漂移狂按机车喇叭。
“你要拉着我同归于尽。”顾清淮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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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被甩出去。
“我在你心里就这个形象?不是换我是…我靠,有车别我!素质呢?父母呢?”江月一把油门给到底,机车再次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毫无疑问,她驾驶机车的技术很好,连续两次压弯超车时小腿几乎要蹭到地面后又稳稳的立了起来。
但对搭乘的人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江月,你这次的任务其实是除掉我吧。”当两人再次见面时,顾清淮躺在路边,死人微活。
“淮哥你不能死啊淮哥!”江月恨不得以头抢地。
“受伤了,我要再休学一年。”顾清淮火速提条件。
“那不行。”江月秒答。
“咳咳…”顾清淮把脸侧向另一边不看江月,大口的黑气从嘴里流出。
“哥,哥你别吐了我害怕…都休两年了真不能休了,你学弟学妹都要保研了。”
“废物。”顾清淮很生气。
“真不行哥,局里下死命令了。你要是拿不到双证就把我调到吐鲁番种胡杨。”江月哭天喊地,“我要是调走了以后谁跟你同流合污还请你吃自助。”
“……”
“换监护是怎么回事?”顾清淮搭着江月的手坐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巴响。
“我靠牛,这都能坐起来。”江月对他竖起大拇指。
“……”顾清淮感觉自己要被气活了,江月在把他甩出去五分钟之后才发现人没了,摸着边往回找又找了将近二十分钟。
虽然说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他将大部分断裂的骨骼和破损的内脏修复的七七八八,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需要更多的能量来补充透支的躯体。
饿死了…好烦。
偏偏手机又在这时候开始震动。
“陌生号,不是局里也不是你家里。”江月火速在草丛里摸到手机后狗腿的双手呈给顾清淮。
“赔我手机。”顾清淮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划了三下才接通电话。
“请问,是顾清淮吗?”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是个男的,声音年轻但很稳重。
顾清淮和江月对视了一眼,顾清淮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声音他没印象。
“有事?”
“可以允许我把机票发给你吗?阿…”
顾清淮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谁呀谁呀?”江月要八卦死了。
“神经病。”顾清淮捡起碎了一半的头盔继续往头上扣,“我想吃自助。”
“淮,要有礼貌。”江月敲了敲顾清淮的头盔,头盔挡板整个掉了下来。
“我没骂人,我们以前住一个病房。”
“哦~晓得了。”江月吹了个口哨重新发动机车,“就是那个说好了一起出院结果扔下你自己跑了还骗你说是转院的那个?不是,你们还有联系呢?”
“你家小土没炸毛啊?”她贱嗖嗖的用胳膊捅顾清淮。
“……”顾清淮瞪了她一眼,江月立刻闭嘴规范开车。
5. 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这么快就搞定了?”
顾清淮从宅子中走出时江月正靠在机车上喝第二杯甜酒。
“不到一刻钟,还得是你。”江月向他举杯,“来一杯不,庆祝我们的任务圆满结束。”
“是你的任务。”顾清淮矫正。
“嗐,咱俩谁跟谁啊,我的就是你的。”江月笑嘻嘻的凑了上去。
“几个几个?”
“十三个,三七分。”顾清淮扔给她一个黑匣子。
“淮哥大方!”江月兴高采烈的打开盒子,看见四个试管躺在绒布之间。
每一个试管中都装着一团粘稠的液体或气体,它们发出嗡嗡的声响撞得试管到处滚动。
“剩下的呢?咋才四个?”江月掀开绒布,布下空无一物。
“你三,我七。”顾清淮冷哼一声。
“不行啊哥…你拿太多我没法交差了…”江月瞬间变成流泪猫猫头,伸手就往顾清淮身上摸。
“大人再匀我几个吧。”
“城里不方便找吃的。”顾清淮颇为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再摸我举报你醉驾。”
“找不到吃的会咋样?”江月赶忙藏甜酒,话没过脑子就秃噜了出来。
“那只能吸点人汁儿了。”
“那我真得被调去吐鲁番种胡杨了…唔…没准胡杨种我…”江月咧了咧嘴。“淮子你得忍住,我还想升职呢。”
“换监护怎么回事?”顾清淮爬上机车,这次他补了个餐,有多余的力量将自己固定在位置上。
江月飞了他都不可能飞。
“郑队要调总部去了,换了个官大的来管你,哦对,总局那边说给我也在城里搞个身份,有点子期待。”
“官大的?”顾清淮皱眉,“我犯事了?”
“最近局里不是有点动荡嘛,哪哪都缺人。”江月仰了仰身子,“听不听小道消息?”
“说。”
“听说总局新进来一批人,都是有点奇异能力的,给郑队派过去当教官了,理由是给你养正道上了。郑队还有点不乐意呢,没看你心率超好几次他都没汇报嘛。”
“本来局里说你回来这边,要给你调高危险等级。郑队直接干总局那边跟局长battle去了,最后协调下来你危险等级不变,换了权限高的长官监护。”
江月扭头看了一圈,欠嗖嗖的压低声音,“前阵子总局那边重点监控对象跟局里正面对上了,不过解决的蛮快的,但是系统出了点问题格式化了,听说几十年的资料全被删了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那个新来的长官我记得姓唐,研究院的最高长官,因为删资料这事儿破防了说啥也不干了,然后协调下来说调个岗位放松一下。”
“你们把看着我当放松?”顾清淮很不满意。
“何止放松,局长都想给你收编了,她还说让你拿到毕业证之后去局里实习呢。”
“我要休学。”
“嗐,又来。呸呸呸。”江月咂了咂嘴,“我们聊点别的呗。”
“比如什么?”
“就…那个啥…”江月支支吾吾,“我没监视你啊,我就是恰好路过。看他们家接你,就来了一个人。”
“是管家。”顾清淮的好心情突然散了点。
“我靠,这家人怎么这样。再怎么样也应该来个亲人接吧。”江月开始骂骂咧咧。
“我看他们之前不是对那个顾清然挺好的吗?真是拎不清…”
“太冷血了,以前…”
“江月。”安安静静坐在后面听江月骂人的顾清淮忽然开口,阻止了江月的话题。
“别告诉我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你…”江月动了动嘴,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回嘴里。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一路开回到别墅区边缘,那是顾清淮上车的地方。
“走了。”顾清淮点了点头,他望向前方,属于顾家的别墅已经一片漆黑。
没人给他留灯。
“…淮子。”江月抿着唇看他离去,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跳下车拽住顾清淮。
“有事就跟局里说,别委屈自己。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怎么可能。”顾清淮有些好笑,“我又不傻。”
“不过他们比我养父母好多了,至少没人打我…你看。”
“这是什么?”江月揉了揉眼睛。
“银行卡。”顾清淮夹着卡给江月全方面展示。“妈妈给我的。她还送了我一个胸针,我怕弄脏没带出来。”
“好看的,卡里多少钱哦。”江月凑过来看胸针的照片,那个破碎的手机很给力的在花屏几秒钟后加载出了图片。
“不知道,我要留着,不花。”顾清淮把卡放回原位。
“行,那快去吧,我看着你进门,看着一会儿要下雨。”江月抬头看了眼天催促顾清淮。
“那个郑队在交接,过几天可能就换人在本上跟你联络了,有信儿我告诉你。”
“好。”顾清淮点点头。
“你家苍尘到了也跟我说一声,他要报备的,别让他伤人。”
“知道了。”顾清淮冲江月招了招手,在夜色中进了别墅的院子。
夜晚的别墅区是寂静的,除了偶尔有几辆进出的汽车外就只剩下风拂过叶片的沙沙声。
顾清淮走过庭院,柔和的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
砰…砰…
一阵有规律的声响引起了顾清淮的注意,他抬起头看见一只巴掌大的蛾正不懈的撞击着玻璃灯罩。
它想靠近灯光,但那层玻璃是一层透明的屏障,任由蛾子撞得鳞粉纷飞羽翼破碎却依然拦在那,不可动摇。
顾清淮看了一会儿,他抬起手,一抹雾气从掌心淌出包裹住灯罩。
光灭了,蛾子歪歪斜斜的离开了那盏路灯却又很快飞向对面的灯再次撞击。
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夏夜,顾清淮躲在废弃的围墙下升起一小丛火。
乡下的田地最不缺的就是昆虫,他看着一只又一只虫爬进火焰,闻着尸体烧焦的气味逐渐睡去。
再醒来时,火,已经灭了。
那一簇小小的火焰被无数昆虫的身体压灭,只剩下了一些灰烬被掩盖在蚕蛾宽阔的翅膀之下。
飞蛾扑火,同归于尽。
顾清淮被人一脚踹到地上,耳边尽是养父母粗鄙的咒骂。
他太小了,根本没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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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能力和机会。
再一次被薅着头发拽起来又被重重扔下时,顾清淮栽到在那一堆灰烬里。
昆虫烧焦的残躯与草木灰混合着呛入气管,带来窒息与苦涩。
趴伏在灰烬中的蚕蛾却忽然挥动起翅膀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它没死。
只是累了。
即便翅膀的边缘被火星烧焦,但那点伤口还不足以剥夺它飞翔的能力。
顾清淮躺在灰烬里,身体的剧痛早已经转化成麻木。蚕蛾挥舞翅膀的声音震耳欲聋,甚至盖住了咒骂与推搡。
不知道它会不会扑向另一团火焰,顾清淮被拽走时依然盯着蚕蛾消失的地方,他的一身淤青就好似蛾翅上斑斓的鳞粉。
它又扑向另一团火了。
灯成了城市中的火,顾清淮收回包裹住灯罩的雾气,柔和的灯光再次照亮一方黑暗。
但灯比火要温和万分,就好似一团美梦般柔软甜蜜更加让飞蛾沉沦。
它又靠近另一盏灯了。
顾清淮没开灯,屋子里静悄悄黑漆漆,但黑暗并不会对他的视野造成任何阻碍。
咯拉…
脚下传来瓷器挪动的声音。
踩到东西了,顾清淮低下头,发现靠近拐角处竟散落着一堆破碎的瓷片。
为什么会有碎瓷…
他弯腰捡起一片瓷,上面的釉质摸起来水润细腻,好似有清泉流过指尖。
应该是个好瓷…可为什么会在客厅碎成一地。
卡。
灯光突然亮起。
对于一双适应黑暗的双眼来说再柔和的白光也会刺痛双眼,顾清淮下意识的低下头抬手遮在眼前。
“清淮少爷,您…天呐!”楼上传来了管家的惊呼。
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好似一团团火焰将厅室照的透彻。
“您手里,这是…”管家飞奔下楼,视线死死的粘在地上的一堆碎瓷上。
“怎么了,这么吵?”顾清淮穿着睡衣不知从哪走了出来。
“大少爷,清淮少爷把您送给夫人的摆件打碎了。”管家脱口而出。
“什么?”顾清然脸色一变,大步走到两人身边。
他夺过顾清淮手中的瓷片,打量片刻后咬着牙盯住顾清淮。
“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的!”
楼上逐渐变得嘈杂起来,佣人们揉着眼睛推开门小声议论。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顾清淮身上,衣衫简洁的青年站在那,抬起的手臂还保持着捏住瓷片的姿势微微颤抖。
窒息感逐渐漫上胸膛,顾清淮抬头看向屋顶,雾气悄然弥漫映出那扇奢华的主卧房门。
他知道,门一定会开。
“顾清淮!”顾清然看着对面的人木愣愣的抬头看天花板心里的火就更加往上窜。
“这…这这…大少爷,您看…”管家已经把碎瓷都捡起来放在盒子里,不难看出那件瓷器生前的精致与昂贵。
顾清然拿过盒子往顾清淮身边的柜子上一扔,盒子划过老远一段距离堪堪停在柜子的另一个边缘。
“大晚上不睡觉都吵什么呢?”威严的声音终于到来,而父母的视线率先落在了顾清然的身上。
6. 监护[黄河]
“妈,他把我送您的冰瓷摔了!”顾清然跑到顾母身边指着顾清淮。
“我走到这时它已经碎掉了。”顾清淮看向妈妈,轻声开口。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摔的喽?”顾清然反问。
顾清淮点点头。
“那它是从盒子里跑出来自己蹦地上碎的?”
“行了,大半夜的吵什么吵。”顾父黑着脸打断两人的互动。“老余,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管家有些犹豫的开口,“先生,我在睡前准备最后检查一遍所有灯是否关闭时听见楼下有动静,一开灯…就看见清淮少爷…”
管家瞥了眼柜子上装满碎瓷的盒子,欲言又止。
“不是我摔的。”顾清淮还是那句话。
“先生,我在关灯前还检查过冰瓷,还好好的放在柜子里。”
“就因为碎个瓶子你们大半夜的在这吵?”顾父一声厉喝,在楼上小声议论的佣人也识相的闭上嘴。
“我攒了好几个月零花钱才买的。”顾清然挽着顾母胳膊有些委屈。
“行了。不管是不小心碰的还是故意摔的,现在这件事点到为止,以后这种事不准再发生。”
顾父一句话结束了这场纷争,却也不容置疑的指明了是顾清淮弄碎了瓷器。
“老余,把东西收拾好。”
“是的,先生。”管家轻轻鞠躬。
顾父转身上了楼,甚至没给顾清淮一个辩解的机会。
倒是顾母有些犹豫,她的视线在顾清淮微微颤抖的指间停留许久却在刚想开口时被顾清然拉住。
“妈…那个瓷器我让朋友帮我留了好久的,刚到家没一天就碎了。”
“明天妈妈陪你再去一趟,挑一个更好的。”顾母叹了口气,还是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轻声安慰儿子。
人三三两两的散去,楼上的灯再次一盏盏熄灭。
“清淮少爷。”
顾清淮转过身,还未褪下工服的女佣长还站在他的身边。
“跟我来吧,少爷。”
顾清淮上了楼,跟着女佣去了她的房间。
“您随意坐,很痛吧,得赶快处理才不能留下伤疤。”
痛?
顾清淮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伤痕,是顾清然夺过瓷片时划的。
不深,但很长。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却还有血珠从伤口沁出。
“先生以前有失眠的毛病,虽然已经治愈了但很烦别人在深夜打扰,这也是家里每天很早就熄灯的原因。”女佣长半跪下去拉过顾清淮的手,用棉签粘上碘伏轻柔滚过伤口。
“明天您跟夫人聊一聊,夫人不会生您的气的。”
“您也认为,瓷器是我打碎的?”顾清淮忽然开口。
“清淮少爷温柔,善良。”女佣抬起头,望向顾清淮漆黑的眸。“明天跟先生夫人聊一聊,误会会解开的。”
“我小的时候。”顾清淮勾起唇,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少了十块钱,他们认为是我偷的。一巴掌甩在脸上耳朵就听不见了。”
“当时差点被打死,又被扔进柴房饿了三天。最后怕我真的烂在里面才掰开我的嘴灌了些剩饭。”
“清淮少爷,受苦了。”女佣低下头,手中棉签微抖溅出一滴碘伏。
“只是十块钱而已,还不够他们一局麻将输的多。最后那笔钱被发现在桌子与墙的夹层里,我那时的父亲又拿走了钱去赌博输了整个钱包,回来破口大骂又踹了我几脚。”
“我的嘴里全是血,他们却在哈哈大笑。”
顾清淮的目光落在女佣长斑白的发鬓,他抬手挽起一缕挣脱发绳的白发重新梳到她的耳后。
“钱不是我拿的,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
“夜已深,晚安。祝您今夜有个美梦。”青年收回已经包扎完成的手,微笑着对女佣道了别。
---
“……”
顾清淮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认真的锁了门,温和的表情随着转身的动作消失不见。
他靠在门上,抬手按住胸口。
心脏在疯狂蹦跳,一下又一下冲撞着胸膛。
得把心率降下来,顾清淮微微张嘴调节着呼吸。
“喂?”在心跳逐渐平缓的过程中,有电话打了进来。
“淮啊,你咋回事?飙到二百一了。”手机里传来江月咋咋呼呼的喊声。
“做噩梦了。”顾清淮用肩膀和侧脸夹住手机,空出手扯掉另一只手包裹伤口的纱布。
伤口已经消失了,只留下碘伏褐色的一条痕迹。
“噩梦?我刚走没四十分钟,你都睡一觉了?”
“我睡十分钟都够做梦了。”顾清淮没什么表情的骗她。
“可是你从二十分钟前心率就飙上去了,我没敢直接给你打电话…”
“我要继续睡了,晚安。”
挂了电话,顾清淮继续测自己的心跳,从一百五降到九十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啧…
以前有苍尘帮他时刻监控调节心率已经习惯了,现在苍尘不在,长时间的高心跳已经开始让他的指尖发麻,连愈合伤口的速度都变慢了。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把自己邮到哪了…顾清淮习惯性的摸开本子回顾一下人名。
他打算把顾父的名字改成红色,因为他今晚确实很不爽。
[您好]
本子上忽然浮现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写的飘逸,与郑队长凌厉板正的字风完全不同。
[你是谁?]顾清淮反问了对方一句,但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答案。
[您好,我是您的临时监护]
[代号黄河]
代号黄河?
顾清淮挑了挑眉,江月的代号是长江,不过江月说他俩关系好叫代号显得生分。
[临时,什么意思。]顾清淮莫名感觉这个字迹有些眼熟。
但想不起来。
[唐长官还需要一段时间交接工作,在他来之前由我负责您的一切相关事物]
[包括衣食住行,如果您需要的话]
[目前不需要]顾清淮暗喜,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他心率异常这件事或许是钻了交接的空子。
[晚安]他写下两个字。
[晚安,祝您好梦]对方很快回复,还在梦字的后面画了三颗小小的爱心。
“江月江月。”顾清淮合上本子又开始用他的破手机给江月打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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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子淮子~”
“新监护来了。”
“这么快?”话筒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江月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临时监护,那个唐长官还没来。江月,代号黄河,你有印象吗?”
“黄河?还跟我搞情侣代号啊。”江月咂了咂嘴,“没印象,还有其他线索不呢。”
“给我发晚安的时候画了三颗心。”顾清淮搓了搓已经洁白如新的纸页,“可能是女生。”
“那很好了,反正郑队不会画爱心,嘿嘿。”
江月的语气明显很高兴。
顾清淮挂了电话,临时监护的新鲜劲儿一过又开始不爽。
于是他又在本子上单开了一页写上顾父和顾母的名字。
银行卡+1,胸针+1。
碎瓶子-1。
他们好像对我不太好,但我可以再忍一忍,顾清淮抱着本子闭上眼。
不过等本子上的分数为负时,他就不忍了。
---
“清淮呀。”第二天上午顾母叫住准备回房间的顾清淮。
今天早上顾父急匆匆的出了门,顾清然也没下来吃饭。
一整个早餐只有顾清淮和他妈妈相对无言。
顾母这一餐吃的十分别扭,好几次叉子都顺着食物的边缘滑落掉到瓷盘中发出清脆声响,直到用餐结束她才犹豫的开口。
“妈妈。”顾清淮的身体轻微颤了下,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微笑着望向母亲。
那是最标准的笑容,甚至比教科书还要标准。
他练习了很多年的,最完美而又亲切的微笑。
但妈妈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笑而放松,反而更加僵硬了。
顾清淮有些疑惑,除了江月和郑队外没人不喜欢他这样笑。
“手怎么样?”顾母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拉过顾清淮的手。
顾清然瞬间僵硬起来,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个不停。
不习惯…不习惯有人这么亲昵的拉着他的手,还在摸。
不能甩开,是妈妈在担心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微微摇了摇头。
“手没事,谢谢妈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可能是妈…妈妈看错了。”顾母看着顾清淮毫发无损的掌心有些疑惑,昨天晚上她明明看见那碎瓷的边缘有血。
“没事就好。”她叹了口气。
“清淮,上午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出去?”
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
顾清淮回到到自己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本子在顾母的名字下写了一个大大的+1。
出去玩 +1
[妈妈刚才说上午带我出去,有一点期待。]他在本子最后一页写完才想起来对面已经换了人。
现在跟他联络的不是跟了他十年的郑队长,而是陌生的临时监护官。
但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墨色的字迹消失不见,这代表对方已经读取。
[祝你玩得开心(爱心爱心爱心)]对方很快回复。
[谢谢。]顾清淮觉得他有点喜欢这个临时监护官了。
于是他学着临时监护在谢谢二字后面也画了三颗小爱心。
7. 高尔夫球场的“失误”
顾清淮翻了半天翻出一套自认为合适的衣服穿上。
管家说给买的新衣服还没有送到,他只能继续穿自己带来的衣服。
一件浅蓝色的长袖上衣和一件米白色长裤。
下了楼,他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等待的顾母。
还有坐在一旁撇着嘴的顾清然。
好心情-1
“清淮来了。”顾母站起身,她抽出被顾清然握着的手冲顾清淮招了招。
妈妈新换的衣服也是浅色系的。
顾清淮瞥了眼顾清然黑色的短袖和全是洞的裤子,好心情+1。
“夫人,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推开门,冲着顾母微微鞠躬。
“妈妈,车来了。”顾清然笑的有些僵硬,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反倒是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清淮长的像母亲,两人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时候,甚至带来一种恍惚。
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顾家夫人。
他看得出来,顾清淮在来之前被养的很好,根本不是他所想那样的干瘦而不修边幅。
他很白,在阳光下更是白的耀眼,白的碍眼。
“……”顾清然打量着顾清淮,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能让顾清淮撼动属于他的东西,即便父母曾经向他多次承诺。
得做些什么了…
---
顾清淮被太阳晒的有点想死。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选在大上午顶着大太阳拿一根细细的棍打一个无辜的球。
想死……
顾清淮拎着球棍,只想打爆场上所有人的脑袋。
本来一个小时前妈妈还在跟他说要带他们去商场买东西来弥补昨天的不愉快,结果刚进车库遇到了几个熟人,唠着唠着就歪了方向。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开车跑到一个庄园,一人发了一套衣服塞了根球杆就开始打一个无辜的小白球。
还有一群人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大呼小叫。
唯一的好消息是发的衣服也是长衣长裤,严丝合缝的遮住了除了脸之外所有暴露的皮肤。
“清淮呀。”
顾母在一众喝彩的球童身后看见了微死的顾清淮。
“你没事吧?”她被亲子呆滞的表情吓了一跳。
“没事,妈妈。”顾清淮摇了摇头,努力撑起一个微笑。
“清淮,你跟妈妈过来。”顾母明显十分激动,甚至一把拉住了顾清淮的手。
“一会儿你喊陆太太,礼貌点。妈妈让你说你就说什么,清然也在,说话千万要小心。
“……”顾清淮点了点头,把高尔夫球棍递给了一旁的球童。
他虽然被晒得一直想死,但也没忘记关注顾母那边的事情。
差不多就是打球打到一半,场上又来了几位豪门太太。
还是地位比顾父家高的不是一星半点的豪门。
顾家亲子回归这件事在上流的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起初一起来都是与顾母相好的夫人。
见顾母谈起亲子时尴尬的语气便也都识趣的扯开话题,再加上顾清然嘴甜哄的那些贵妇笑语连连,一来二去竟没人发现顾清淮已经自己偷摸移到了树底下。
“陆夫人。”顾清淮被顾母拽着过去打了招呼。
又晒上太阳了,顾清淮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好呀。”陆夫人比想象中的要和善的多,她几乎是看见顾清淮的第一眼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的眼角有一块平滑的疤,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显眼,笑起来就好像有一只银蝶摆动翅膀。
“您好。”顾清淮有点疑惑。
他悄悄看了眼顾清然,顾清然也在笑,但笑的十分勉强。
笑的好像要把他剁碎吃了一样,顾清淮收回了视线。
“他长的像你哎,眉眼跟你一模一样。”陆夫人伸手拉住顾母的手。
顾母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了几分底气。
陆夫人与她又聊了几句后再次把话题引向顾清淮。
“这孩子跟他爷爷长的也像。”
爷爷。
顾母迅速抓到了重点。
“是,清淮刚到家还有些认生,他爸爸打算周末带他回去见老爷子。”
“可惜我们陆老爷子去世的早…”陆夫人颇有遗憾的摇了摇头,“陆老生前最亲密的挚友就是顾老爷子,当年我怀长宇的时候还差点跟清淮你指腹为婚呢。”
“要不是后来…”陆夫人的话顿了顿,她抬手摸了摸顾清淮的头,“可惜了是两个男孩,不然还能亲上加亲。”
“哦对了。”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长宇这两天回国,我们打算月底在老宅给他办个接风洗尘的宴会。顾太太,你可一定要带着清淮来。他跟长宇年纪差不多,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好的,好的,我一定带清淮去。您不介意的话,请一定来顾家做客。”顾母笑的连眼角都皱起几丝细细的纹路。
“当然。”陆家夫人微笑着又应和了几句,便招呼起其他的贵妇继续打球。
被晒个半死的顾清淮终于又找机会躲回树荫下回血。
顾家和陆家是世交,顾清淮是知道的。
不过他没有特地让人去查过陆家的资料,只知道陆家以前似乎衰败过一阵子时间。
顾父是顾老爷子的第三个儿子,目前顾家的大权还掌控在老爷子手里,下一任的接班人也大概率不会是顾父。
他们一家子在顾清淮出生时就搬离了顾家老宅,在外人看来其实已经脱离了权利的中心地带。
陆夫人似乎对他过分热情了,顾清淮摘下帽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听说陆家在衰败几年后又起死回生,甚至发展的比之前还好压了其他世家一大截。
搞不懂他们豪门…
顾清淮坐在树荫下,看着场上的球童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好球。
可是什么才算是好球?
他以前见过副局长打高尔夫,人高马大的健壮男人挥舞着细细的球杆,每一次发出清脆响声后那个小白球都能被精准的打入洞中。
但每次打完副局长都摆着手说这次打的一般。
难道不打进洞才算好球?
反正他在这看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还没有一个人能把球打进洞里,甚至还有挥杆打不到球的。
有这么难吗?顾清淮又开始疑惑起来,副局长以前也拉着他要教他打球过,可惜那时的他还忙着自闭只想打爆别人的头。
让他来试试,顾清淮搓了搓手拿过立在树边小车上的一套球具。
球童们都在场上,也没客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顾清淮学着记忆中副局长的动作摆好了姿势,抬手,转臂,挥杆。
被黑雾隐藏外表的小球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掉落在草坪一路滚进场上最偏远的一个进球洞。
果然毫无难度,顾清淮往四周看了一圈准备再找一个球。
“顾清淮,你在干什么?把球打的都找不见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顾清淮回过头就看见往他这边走的顾清然。
“?”感觉来者不善,顾清淮看着顾清然不说话。
“我来教教你?”顾清然一看顾清淮光看他不说话就来气。
那双酷似顾母的眼睛无时不刻的都在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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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他,他不属于顾家的血脉。
“谢谢。”顾清淮感觉对方不怀好意,但郑队说了,进入人类社会一定要有礼貌。
“不用客气。”顾清然带着他往场里走了走,立刻有球童围上来架起相机介绍球道。
“随意打打,不用围着。”他摆摆手遣散了球童。
“哥,你跟着我的力度走。”
顾清淮不太习惯肢体接触,但他还是忍了忍让顾清然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顾清然带他挥了几次杆,然后让他放松说要带他打一杆。
但随着手臂落下,顾清淮明显感觉到顾清然把他的手腕往左一推,他立刻转动手指调整方向,球杆擦着小球打进草皮。
打空了。
顾清淮捻了捻球杆,按照顾清然推他的力度,那个球正好会打在不远处一位贵妇的身上。
球洞很小很远,但若换成人体作为靶子,那这个命中率就很大了。
“我再试一次。”他瞄着球的位置再次挥杆。
啪……
“顾清淮!你有病吧!”顾清然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半月板传来的剧痛让他的面容都扭曲起来。
“你是故意的吧…”他用力抑制住声音忍耐着等待疼痛缓解,碍于场上都是豪门贵妇他甚至不敢出太大的声音。
“对不起。”顾清淮抱着杆老老实实的道歉,因为他确实是故意的。
他很会控制力度,这一下能让顾清然疼个几天却又不伤害到骨头。
“清然?”顾母正好过来,一眼就看见顾清然忍痛的模样。
“妈…”顾清然的声音一下就哽咽起来。
“怎么了这是?”顾母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挽起顾清然的裤脚。
小腿正中间一道凹下去的红印清晰可见。
“弟弟教我打球,我技术太烂打到他腿上了。”顾清淮小心的瞄着顾母的表情。
“打腿上了?!”顾母打高尔夫很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球杆挥舞起来能够产生的力度有多大。
“医生呢?你们怎么不看着点?”她怒视着快要吓哭的球童。
“妈,是我没让他们跟着的。”顾清然撑起一个勉强的笑,“不怪哥,是我疏忽了,正好站在他后面。”
顾清淮站在一边不吭声,其实怪他,因为顾清然即便不站在他后面他也有把握打在对方腿上。
球场医生火急火燎的跑过来给顾清然做了简单检查后扶他上了车开回庄园。
顾母跟着他一起走了,就剩下顾清淮独自在场地晃悠。
他无聊的抱着冰袋坐在树荫下乖乖等,看满天的球乱飞,看着满场的人乱跑。
那几位豪门太太的体力意外的不错,除了陆家夫人外竟还都在场上打球。
至于陆家夫人,顾清淮一想起那个女人又咂了咂嘴。
如果自己没丢的话应该关系和她很好吧,他一向很粘对他好的人。
---
另一边,陆太太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铃三下后对面接了电话。
“临川呀,你猜我见到谁了?”
“不是,我见到你前几天跟我说的那个小孩儿了。”
“你交给我的事你就放心,顺利得很。我可是亲自跟他妈妈说带他去的。”
“嗐,跟我客气什么。本来我还愁呢,没想到今天在球场碰见了,你说巧不巧?”
“嗯?高尔夫球场呀,今天天气可好,打一次球比做美容效果都好。”
“他晒太阳了?”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没开扩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啊?”陆太太一愣,再听见的就只剩下电话里传来的忙音。
8. 新手机
顾清淮是球场送回来的。
不知道是顾清然伤的太重还是顾母过于焦急。
反正当他们接到球场电话时,顾清然已经被管家扶进了家。
顾母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儿子在球场等着。
“去给你弟弟把饭拿上去。”一进家门,顾清淮迎面对上顾父阴沉的脸。
可是不是还有佣人在这…顾清淮看了看站在两边不敢说话的佣人以及他们手里端着的盘子。
他有点饿了,想回去补餐。
“你把你弟弟打成那样,没一点愧疚吗?”
哦对…顾清淮顿了顿,顾清然是他打的。
那好吧,他理亏。
顾清淮拿过佣人手中的餐盘按了电梯。
他才不走楼梯,好饿,要回房间补餐。
来到顾清然的房间门口,顾清淮犯了难。
餐盘很沉,上面还有汤,他又很饿不想耗费多余的体力。
于是顾清淮用鞋子踢了踢门。
“进。”门里传来顾清然有些虚弱的声音。
不,他要是进的去就不踢门了。
于是顾清淮又踹了踹门,聪明的大脑告诉他不要开口说话,如果听到他的声音顾清然肯定不会给他开门。
踹了五分钟后,疼得呲牙咧嘴的顾清然一瘸一拐的打开了门。
“顾清淮。”顾清然盯着他半天终于开口,“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没有。”顾清淮摇摇头,他脑子很好,队长说他比江月聪明。
“我没在问你问题。”顾清然差点抓狂。
“……”顾清淮当然知道他没在问他问题。
可是好饿,好烦…不想动脑子。
他侧着身子从顾清然前面钻过去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又钻了回来还体贴的关上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
几秒钟后…
顾清淮又推开门。
“需要我喂你吗?”
回答他的是顾清然扔过来的枕头。
顾清淮在被砸之前关上门,他顺着楼梯走了一层回到自己的房间。
真是的,他巴不得吃饭喝水都有人喂他。
可惜苍尘不在,现在什么事都得自食其力。
顾清淮很不爽的锁好门拉好窗帘,在黑暗的房间里掏出两个试管。
有新鲜的绝不吃旧的,他拔开塞子直接一口闷。
现在已经将近两点了,还没人叫他吃饭应该是也不会叫了。
于是顾清淮把柜子里的备用被子也刨出来堆到床上,然后抱着枕头钻了进去。
好像被抱住一样,顾清淮快乐的闭上眼。
二十分钟后,顾清淮又从被子里咕涌出来。
果然还是睡不着。
可恶!玩会儿本子。
他摊开本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黑块。
“?”
顾清淮一愣,那应该是临时监护给他的留言但不知道为什么全部被涂成了黑色。
这种一般有两种情况,其一是临时监护写了一些不该写的被本子自动屏蔽了,其二是临时监护那边自己涂的,可能是想撤回撤回不了。
在顾清淮已读后,几行被涂成黑块的文字逐渐消失。
为了不让对方尴尬他还体贴的没有回复,顾清淮试图再次睡觉但依然睡不着。
可恶!玩会儿手机。
江月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安静如鸡,他只能还用着他的破烂手机,还好这一路上没人让他掏手机。
顾清淮按了手机的开机键,手机却没有半点反应。
?
难道是没电了?
他找出自己的充电线,将那个扁扁的插头插到手机的充电口里。
插不进去。
顾清淮这才发现他可怜的手机尾插已经被摔的变形,一支手机的命运就此走向终结。
好烦…顾清淮又扎回自己的被子,细小的黑雾从他眼角溢出,在空中盘旋一阵后凝聚出小小的触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
就好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啊…”顾清淮抱着被子张开嘴,黑雾赶忙跳到柜子里拖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后一片一片的送到顾清淮嘴边喂他吃。
爽了,顾清淮高高兴兴的打开本子在顾清然的名字下写了一个大大的-1。
然后犹豫片刻又在顾母名下出去玩的+1上打了个红色的叉号。
咚咚…门口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顾清淮一口吞掉黑雾下床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端着果盘的女佣长。
“陈姨?”顾清淮接过果盘,里面有他最喜欢的切片西瓜。
“清淮少爷,这是您的快递吗?”陈姨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快递盒。
快递?
难道是那家伙把自己寄到了?
不过这么小的盒子应该装不下他,顾清淮有些疑惑的接过快递。
沉甸甸的,但快递单上的名字和手机号确实是他的。
“谢谢。”他向女佣道了谢然后礼貌的拒绝了女佣带他吃饭的请求。
好奇,不是苍尘难道是局里给他寄的东西吗?不过局里一般不会备注上他的手机号和真名。
顾清淮拆开快递,里面竟是一个手机的包装盒。
还是最新款的手机,超贵。
难不成真是局里寄的…顾清淮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款手机他在电脑里见过,顾清然昨天很不爽的说过蹲了好久的预售直接秒没。
不过寄给他的就是他的,顾清淮美滋滋的把旧手机的电话卡拆下来塞进新手机里仔细端详。
新手机很薄,拿起来也轻飘飘的,甚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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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后还有机器人细心的提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叮铃铃…”就在顾清淮跟着手机教程完成最后一步时,欢快的铃声忽然响起。
“淮子淮子~”江月比铃声更要欢快。
“我在。”顾清淮回她。
“哇,你电话终于打通了,再打不通我都差点给局里求助。”江月咋咋呼呼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新手机的音质比旧手机要好的多,就好像江月真的在他耳边叭叭一样。
“你要不要回忆一下为什么我的手机会打不通。”顾清淮歪着头趴在床上,好心情+1。
“哎呀哎呀。”江月开始望天,“淮子我给你讲,我今天跟黄河姐姐联络上了。”
“怎么说。”顾清淮挑了挑眉,这才刚联络上就成黄河姐姐了。
“黄河姐姐说联络不上你,本子和电话都联络不上。然后我提了一嘴我说你手机坏了,然后她说她直接给你寄个新手机!还给我寄了一个!”
“那可是预售款的新手机,我要抱紧富婆姐姐的大腿!”
“哦。”顾清淮冷漠的回了一个气音。
“淮子,不要醋。我们永远是天下第一好。”江月在电话那头嘎嘎笑。
“淮子淮子,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期不期待?激不激动?”
“我们昨天才见过。”顾清淮翻了个身,黑雾又冒出来卷着小叉子勤奋的喂他吃水果。
“不不不,这不一样,晚上你就知道了。啊…以后聊,我这有点事。”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不少人说话的声音,江月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
不一样…顾清淮再次打开他的本子。
最后一页纸依然洁白,黄河并没有再给他留言。
[谢谢你的手机,我收到了。]他向临时监护道了谢。
[不用客气,到了新家还习惯吗?]对面很快回复。
习惯?
顾清淮为这个词汇思索了几分钟。
[不是特别习惯,他们好像不是对我特别好。]他决定实话实说。
这次对面也跟着沉默了几分钟,随后发来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比起监护我更愿意以朋友的形式存在]
顾清淮搜了那行数字,搜索框跳出来的头像是一条巍峨雄壮的山脉。
一般用这种头像的不太像是女生,顾清淮对江月一口一个黄河姐姐的叫法存疑。
[谢谢黄河姐姐。]他试探性的写道。
对方给他回了三个爱心,黄河似乎有些激动,爱心的弧线都有些颤抖。
看来真的是女生了…顾清淮合上本子捏炸毛的小黑雾。
黑雾从刚才就一直在他头上蹦来蹦去,还总伸出触手捂他的眼睛。
不听话,顾清淮张嘴一口咬掉了黑雾的半个身子。
9. 亲的,亲生的
在黑暗中时间总是流淌的飞快。
管家推开门时没敲门,他在一瞬间竟是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眸子悬浮在黑暗中盯着他。
他吓得一哆嗦,但揉了揉眼后再看到的就只剩下一片漆黑。
难不成是看错了…可这房间怎么黑成这样…
“少爷,先生叫您下楼吃饭。”管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身体莫名泛上一股凉意。
没礼貌的家伙…顾清淮压下面上的不悦从床上爬起简单了换了身衣服。
他下午在床上躺了将近四个小时,郑队给买的窗帘也到了,挂上之后房间黑的堪称伸手不见五指。
非常适合生存,使用者表示很满足。
于是顾清淮大度的略过了管家的不礼貌。
然后趁人转身在本子上给他的名字画了个圈。
才怪,他才没有那么好脾气,都记起来等着一起算账。
下了楼,最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顾父黑压压的脸。
对他很不满的样子…顾清淮不得不安慰自己不跟家里人计较。
亲的,亲生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把他的完美微笑焊在了脸上。
“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马上就要送到家了,希望你们喜欢。”他走到餐桌旁,女佣长贴心的拉开椅子。
“弟弟的礼物我也会尽快准备好。”顾清淮这才发现顾清然也坐在一旁。
还能下来吃饭,看来他打的不够狠,顾清淮笑眯眯的想。
他悟了,从黄河送他和江月手机悟到了。
礼物,他没送礼物。如果他一开始就准备礼物的话,想必爸爸妈妈对他的印象会更好吧。
“谁要你的礼物。”顾清然嘟囔了一句。
“然然。”顾父严厉的看了他一眼,顾清然立刻闭上嘴愤愤不平的用筷子戳着食物。
“清淮,坐。”顾母倒是挂着笑温柔的让顾清淮坐下。
果然有效,顾清淮暗喜。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听你妈妈说了。”顾父看顾清淮坐下才再次开口。
“……”这是要批斗他了?顾清淮悄悄瞟了眼顾清然。
“然然的事以后再说,你们两个道歉也好和解也好,自己去解决。”顾父皱紧眉头,“今天你们在球场碰见陆家夫人,她喜欢你是好事。”
站在一旁的管家向前一步双手捧出一份精致的烫金邀请函。
“陆家的邀请函已经发过来了,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明天早上你们就去试衣服。”
“清淮。”顾父冲顾清淮点了点头,“正好明天晚上容家设了晚宴,你和你妈妈一起去学习一下。”
“陆家是豪门世家,最看重礼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得清楚。”
“好的,爸爸。”顾清淮乖乖点头。
“嗯。”顾父的面色缓和下来,“之前陆家衰败,不少家族都落井下石,只有顾老爷子出面支持陆家,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清淮,周末你回老宅就先住在那里吧。顾家和陆家离得不远,你得讨你爷爷的欢心。”
“好的。”顾清淮继续点头,他背过顾家所有人的资料自然也很熟悉那位顾家真正的掌权者。
顾家老宅在燕京,已经年近八旬的老人一直没有放权。资料上说他严厉古板,对待小辈极其严格,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顾清然小时候每次去都会哭着被顾母抱回来。
“爸。”顾清然忽然开口,“明天我带哥熟悉一下朋友们吧。容家宴会我好几个朋友都去。”
“先把你的腿养好。”顾父摇摇头,“周末你也回老宅住,陆家的宴会才是重中之重。不止顾家,有很多其他省市的大人物都专门赶来赴宴。”
“你这腿啊,医生说了还得肿几天,幸好没伤到骨头。”顾母叹了口气握住顾清然的手。
“你呀你,真是让妈妈担心。”
眼看着对面一家三口又开始其乐融融,顾清淮开始低下头小口吃饭。
好烦,苍尘怎么还不把自己寄到…
---
第二天一早,顾家忽然热闹起来,就连顾父破天荒的都没有去上班。
家里来了很多人,一套接着一套华丽的衣服被他们从防尘袋中拿出挂在架子上。
“清淮,来。”顾母看顾清淮站在楼梯上不下来,亲自提起裙子走到他身边。
“订制来不及,你先试试成品衣。”
顾清淮不太想换衣服,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换衣服,那一层薄薄的帘子对他来说并没有用。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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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妈妈都上楼来接他了…昨天打了顾清然的腿,不知道妈妈还生不生气。
顾清淮死死的盯着顾母伸出的指尖,眼前莫名一阵晕眩。
他很怕被丢弃,昨天在球场他并不愿意上球场的车,直到到家,他也一直认为不是家里不去接他,而是他回来早了。
“现在要来接我了吗?”顾清淮对这个伸出手的动作有些应激,一些不好的回忆在又翻了上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顾母有些莫名其妙,她干脆拉起顾清淮的手把他带下楼。
“没事。”顾清淮这才反应过来,乖乖跟她走。
“试试这件,有没有想搭的饰品?”服装师热情的迎了上来。
饰品?
顾清淮心里动了动,他是有饰品,但…
“想戴什么就戴什么,他们给你搭。”顾母以为他紧张,特地走到他旁边。
“想搭妈妈送我的那个。”顾清淮小声说。
“啊…那个。”顾母一愣,她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送给顾清淮的胸针长什么样。
“去拿吧,让他们搭。其他的也搭几套。”
那胸针去容家的宴会足够,但去陆家就有些配不上了。
“我带了。”顾清淮立刻拿出小盒子。
胸针是白色的,服装师很快搭出一套黑色的西装交给顾清淮。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深色的衣服了。
顾清淮摸了摸衣服丝滑的面料,暗红色的内里就好似大片干涸的血。
衣服很合身,愈发衬得他腿长腰细身材高挑。
走出来后跟穿着礼服的顾母站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感。
顾清淮站的很直,平日里总穿着宽松寡淡的衣服并不明显,但换了正装后就彻底把他的气质显露出来。
顾父很满意,过来看后难得夸赞了几句。
他原本还怕顾清淮去了上流的宴会遭人嘲笑掉了他顾家的面子,但现在看来他们不说谁也看不出来顾清淮是从乡下刚刚接回来的。
但顾清然却在看见顾清淮的瞬间沉下了脸,他盯着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看了几秒后一言不发的转身上了楼梯。
而一直匍匐在黑暗中的黑色雾气也从暗处爬出,轻盈的贴上他的脊背,将自己混入一缕缕黑发。
10. 找茬的
顾清淮其实对城市很感兴趣,尤其是入夜后几乎所有的高楼大厦都会亮起绚烂的灯。
他小时候生活在偏远的村里,被局里带走后整整三年不被允许踏出基地的门,后面才慢慢的通过各种课程降低危险评定指标后可以跟郑队和江月一起去镇上溜达溜达。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江月硬拽着他出去,两个人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溜进附近的镇子刷爆郑队长的银行卡然后被暴怒的郑队抓住面壁思过。
再后来他在颈部植入了电子芯片,经过一系列社会化评定后局里认为他不再需要24小时贴身管控。
顾清淮这才品尝到了点自由的味道。
夜里的城市很神秘,顾清淮自上车起就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
“清淮,看什么呢?”顾母坐在他身边,现在是行车的高峰期,他们已经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走了不到二百米,顾清淮盯着外面的楼盯了半个小时。
“亮亮的。”顾清淮回头看妈妈,他的眼睛也亮亮的。
“那是的H大的行政楼,市里的地标建筑之一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顾母没见过顾清淮这个表情,心里也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
“你爷爷就是H大金融系毕业的。”
“爷爷也上H大?”顾清淮问。
“你爷爷上学的时候,行政楼还是矮房子呢。你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上H大?”顾母笑了笑。
其他认识的人…江月倒是想上来着,可是江月没考上。
于是顾清淮摇了摇头,继续看窗外那栋美丽的大楼。
又过了十分钟堵住的道路开始解冻,车子行驶的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容家的宴会设置在一座美丽的酒店里,富丽堂皇的大厅自内向外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容家开设的慈善晚宴邀请对象范围集中于市内,你跟紧你爸爸别随意说话。”顾母抬手整理了下顾清淮的衣领。
“这次来了不少年龄与你相仿的孩子,好好跟他们相处,多结交朋友。”
“好的。”顾清淮微笑着点点头,即便他对宴会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有…”顾母看着车子缓缓停靠在精致的走廊,身穿制服的保安一拥而上。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和然然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车门被拉开,顾母搭上丈夫的手,两人并肩站在闪耀灯光之下谁都没有看见亲子在瞬间变得古怪的目光。
[都是]
顾清淮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
那好吧。
短暂的难过了一下下后他耸了耸肩,也行。
进入会场,所有人都挂起或真或假的笑容。
顾清淮跟在父母身后,看两个与他分外相似的人与其他人周旋,吹捧。
他出乎意料的乖,若是对方只是畅聊他就默默的站在原地,若是对方带着疑惑的问起他,他就在父母的解释下问个好随后又变成背景板沉寂下去。
没什么意思,有点想跑。早知道就不打顾清然的腿了,顾清淮小口喝着杯子里的香槟开始后悔。
人很聒噪,酒也不好喝。
几年前刚成年的时候江月恰巧从苏俄借调回来,各式各样的烈酒一箱箱往他的小屋里送。
两人在被郑队长发现之前差点喝死在深山老林里。
比起冰镇伏特加,杯底的一点点香槟喝起来跟水没什么两样。
不过说起江月…江月好像今天白天也没跟他联系。
不太正常,江月以前每天早晚都会联系他生怕他死了,从没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过,顾清淮端着酒杯思绪开始到处乱飞。
场上的年轻人不算少,但大多数都凑在一起并没有追随父母。
顾清淮看着看着,发现小食的长桌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偷吃饼干。
那动作跟江月偷郑队钱包的动作一模一样,就连脸都有几分相似…顾清淮笑了下继续向右看。
不…等等…那好像就是江月……顾清淮刷的回过头。
隔着零食区与大礼堂,江月和顾清淮遥遥相望。
一个拿着香槟,一个举着饼干。
“!”江月眼睛一亮,快速的把零食都塞进嘴里后拎着小礼服哒哒哒的往前跑。
“姑姑。”她与顾清淮擦肩而过,欢快的挽住与顾父交谈的容家家主。
“小月?”容家家主年近五十,一向严肃的面容看见江月也柔软了几分。
江月小声在容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位是我一个亲戚的女儿,正巧暑假来我这玩几天。”容夫人拍了拍江月的肩。
“容月,给你顾叔叔问问好。”
“顾叔叔,顾太太,晚上好。”江月立刻打了招呼。
“这孩子,真是活泼。”顾母捂嘴轻笑,眼中全是对江月的喜爱。
“说起来,她比你们家清淮没大几岁,要不…让小月带清淮四处转转?”容夫人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没问题。”顾父答应的很痛快。
得到允许后江月装作很陌生的样子把顾清淮带走然后在离开他们视线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脚都要断了…”两人来到休息室,江月快乐的往沙发上一摊然后踹掉脚上的恨天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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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个顾清然怎么没来?我今天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呢。”江月呲牙咧嘴。
“我把他腿打肿了。”顾清淮哼了一声,“三天内他都得一瘸一拐。”
“牛哇小淮子。”江月对顾清淮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真要把乖宝宝人设演到底呢。”
顾清淮咂了咂嘴,没有回话。
“对了,淮子。”江月从桌上拿起一碟点心,“你之前最多熬了多少天来着?”
突然变换的问题让顾清淮瞬间警觉,他眯起眼盯住江月的脸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什么线索。
“别这么看我。”江月开始心虚,“那什么,你这几天睡着了吗?我看你眼睛有点黑啊。”
“我的快递。”顾清淮忽然吐出四个字。
“淮啊…”江月窜了起来,点头哈腰的给顾清淮捏肩膀,“咱能不那么敏锐吗?”
“说。”
“额…局里说咱家土哥离了你七十二小时之后,你俩好像都没受啥影响。不知道哪个天才提议说提升咱土哥危险等级,然后局里还同意了。”
“我说这不扯呢吗!”江月愤愤不平,“咱小土哥多乖一个,他现在一个只会阴暗扒门框的宅宅能有啥危险度?”
“局里来人抓苍尘了?”顾清淮捻起一缕黑雾感应着对方的情况,感应不到。
“那到没。”江月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帮人才根本不敢去拦咱小土,然后他们想了个损招。把我尘哥快递车拦截然后改地址直接发最近的分局来了。”
“他们成功了?”
“不知道。”江月揉了揉头发,“郑队跟我讲的,讲完他就失踪了。要不你问问黄河姐姐?”
“你吃提拉米苏吗?”顾清淮忽然提出了一个与现在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不吃。”江月在沉默了两秒后立刻拒绝,“淮子你别冲…”
“你要吃的。”顾清淮的声音很轻,就好似一片轻盈的羽毛拂过却让江月的动作僵在原地。
“高跟鞋太高了,不好走路。我去帮你拿提拉米苏。”他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恨天高,转身向门外走去。
无论如何,他得联系上苍尘。
顾清然垂下眼在走廊走的飞快。宴会的客房太过密闭,他得换个地方继续…
“喂,走路不长眼睛?”眼前突然窜出一个黑影,顾清然立刻停下脚步才没有撞上去。
“抱歉。”他轻声道歉。
可对面的人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更往前了几步。
“你就是顾清淮?”几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少爷拦在顾清淮的身前。
“听说,你把你弟弟腿打断了?”
11. 你就这么放过他们?
是来找茬的,顾清淮立刻反应过来。
…但他现在没功夫陪他们玩。
“不是。”于是顾清淮摇头。
“哈?”为首的公子哥愣了下,“什么不是?”
“我不是顾清淮,你们认错了。”顾清淮说的理直气壮。
“我有点事,不耽误你们找人了。下次找人记得先看照片,别在路上到处拦人。”他侧身从那一群人身边走过。
“哎…你?”得到的回答似乎完全脱离预想,几个找茬的公子哥有点宕机。
“我们是不是真找错了啊,他那个看着也不像是从乡下来的。”其中一个人疑惑的扣了扣脸。
“但是他跟顾太太长的…”
“他跟照片上比不就换了套衣服!”其中一个人揉了下头发,“程哥,我刚才在厅里看见他跟在顾叔后面了。”
“你不早说!”姓程的公子哥噎了一下。
“不是,他太理直气壮了。我以为我记忆出偏差了…”
“行了,他没走远。”程哥打断他的话,“不过他去后花园干啥?”
“那我们…”
“跟过去看看,呵…乡巴佬换了套衣服那也还是乡巴佬…”
---
顾清淮推开最后一道门,酒店的后院虽然也有灯光,但远不及前厅的璀璨。
他利落的翻过一道栅栏又绕过几颗大树,周边的环境彻底暗了下来。
啪!
靠近顾清淮的几根台灯同时灭下,一缕接着一缕的黑色雾气将一切光亮掩盖,将一切声响吞没。
还是有些勉强…顾清淮站在黑暗中拿出试管将一团黑倒进嘴里。
那群什么也不懂的砖家只会闭着眼睛出馊主意,谁给他们的胆子就敢说没影响。
他跟苍尘分离已经五天,对于[核]的吸收能力明显下降,身体的各个器官也逐渐不正常起来。
这才两三天,和江月出去拿到的[核]已经吃了一多半,那可是他给自己预留了一个月的储备粮。
顾清淮的心情不太美妙,他低下头划破手心,浓郁的黑从赤色眼瞳中流出又缓缓钻入同样鲜红的掌心。
“你在哪?”他坠入了一片黑暗,身子似乎悬浮在空中。
“路线偏移了,不认识。”一只手从黑雾中伸出小心的捏住顾清淮的袖角轻轻摇了摇。
“不准撒娇。”顾清淮板起脸,心情却好了不少,“计划有变,离开那里。我会准备充足的食物,等我信号。”
“好~”
黑雾在飞快的散去,一缕红色的衣角在黑暗中闪过快的就好像一道闪电。
灯再次亮了起来。
“联系上了?”江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嗯。”顾清淮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他捂住眼睛静静的等待着黑雾的回流。
再放下手时,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
“这几个怎么办?”江月抱着臂似笑非笑,她光着脚站在草地上,一双水晶高跟鞋被提溜在手里亮的刺眼。
“江月,你把人打晕了。”顾清淮瞥了眼摊成一坨的几个人。
“哎哎哎,”江月立刻攥起高跟鞋的鞋跟用鞋尖指顾清淮,“别赖。”
“好吧。”顾清淮撇了下嘴,蒙混过关没成功。
“你那已经不算蒙混过关了,你这叫栽赃未遂。”江月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晕都晕了,我可不可以补充一下能量?”顾清淮俯下身,他伸出手指搭在其中一个人的脖颈。
脉搏很有力,血管也很健康。
“来都来了,我不如再往西边走一点去种胡杨。”江月冷笑一声。
“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糊弄黄河姐姐吧,这么大动静她肯定察觉到了。温馨提示,总局离这可不远,小心郑队杀过来揍你。”
“……”对哦,监管换人了。
顾清淮搬人的动作一顿,他立刻掏出本子翻开到最后一页。
好消息是本子上没有密密麻麻的长编大论。
坏消息是本子的中央有一个粗粗的问号,很明显是拿笔描了很多遍。
“不好搞。”江月凑过来看了一眼,“看不出她什么态度。”
顾清淮合上本子拿出手机。
[没事,江月和我在一起。]他给黄河的私人号发了信息。
[刚才的能量波动已经超过警戒线,应当上报]黄河很快回复。
[上报了?]顾清淮挑了挑眉。
[还没]
“……”还没上报,那就还有机会。顾清淮和江月对视一眼,达成一致。
江月接过手机,深吸一口气。
[求求你了,黄河姐姐。〒_〒]
先来点软的。
对面腾的发出一连串乱码后迅速撤回,随后便是反反复复的正在输入中,直到…
[下不为例]
“啊…”江月反复观摩黄河最后发过来的四个字,“淮子,你看到了什么?”
“她不报。”顾清淮继续收拾地上的一滩人。
“不!是心软的神!”江月幸福的直冒泡泡,“我已经看到了我未来的放肆生活!”
“江月。”顾清淮的表情说不上喜悦。
“咋了。”
“我总感觉黄河的语气有点熟悉。”他再次打开手机回顾和黄河的聊天记录。
“唔…我感觉还好。”江月点开黄河的头像,“总局那帮当官的不都这种调调吗?不过这个头像…”
“怎么?”
“这几个山头看着有点眼熟,像是秦岭交界那块的,我以前在那被困了小半个月记得可清楚,诺,那还有个小塔呢。”
“哎呀,淮子。快快快…”江月拎着她的高跟鞋往回跑,“快点善后,一会儿宴会都该结束了。”
“好。”顾清淮抿了抿唇,他现在感觉黄河怪怪的。
但江月说得对,眼下最紧急的还是要处理这五个人。
哈…他有的是法子。
---
“你就这么放过他们?”宴会结束之际,江月发出了临别前的最后一句疑惑。
“有吗?”顾清淮漫不经心的在人群中搜索顾父顾母的身影。
“……”江月腾的睁大眼,“淮子,我未来要当局长的。”
“下次见。”顾清淮成功定位,不远处的顾母也在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他。
“前提是你不要给我犯错!”
“拜拜。”顾清淮对她礼貌点头。
“顾清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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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顾太太好~”江月一秒变脸,对着走来的顾母投以最真挚的假笑。
“你好,容月。”顾母端着笑脸跟江月商业互吹了几句后又与走过来的容家家主客套着告别。
[你,给我,老实]江月在几人的视觉盲区用眼神威胁顾清淮。
“……”顾清淮跟在父母身后权当没看见。
上了车,顾清淮明显没有来时那么精神。他依靠在车门上,看窗外黑黑的天和亮亮的楼。
“清淮,今天跟容月相处怎么样?”顾母摘下沉重的饰品,舒心的呼了一口气。
“挺好的,妈妈。”顾清淮坐的正了些。
“可惜了,要是容家的正牌女儿你们还能接触接触。”顾父插了一句嘴。
“那孩子不错,是可惜了。”顾母跟着摇摇头。
可惜?可惜什么?顾清淮没听懂,但是感觉不太对劲儿。
“清淮和然然年纪一般大,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顾父用指尖轻敲着车门的扶手,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好似鼓槌敲动在心脏。
“倒是有个好机会…但陆家太太没有女儿,陆家现任家主又长居国外。”
“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顾清淮罕见的插入了这场对话。
“清淮啊。“顾母抚上顾清淮的肩,“你从小一直在乡下也没接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如果能与陆家那样的名门贵族联姻日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联姻?
“弟弟也要联姻吗?”顾清淮问。
“然然还小…额…”顾母几乎是下意识反驳,话说到一半才想起顾清淮和顾清然的出生似乎也没差几个小时。
她看着亲子漆黑的眼眸,竟在一瞬间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
“然然今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准备进公司,现在讲这些对他还早。”顾父从副驾回过身。
“清淮,妈妈刚才没有说你的意思。你要是想留学也可以,但国外…”顾母有些不自在。
“不用,谢谢妈妈,我不想上学。”顾清淮垂下眼,车窗外H大璀璨的行政楼一闪而过。
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真烦,得找个法子继续躲过上课。
顾清淮忽然有些焦躁的表情被顾母看在眼底,她和顾父对视一眼后同时摇了摇头。
---
车子缓缓驶入顾家的别墅,还没停稳就被猛地拉开车门。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顾清淮抬头望向瞪着他的顾清然。
“你好。”他礼貌开口。
顾清然明显更生气了,顾家门口的灯光很足,从顾清淮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顾清然眼白上的血丝。
“然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顾母微微皱起眉面露担忧。
“妈妈我没事,哥第一次参加晚宴没出…没碰到难缠的人吧。我看见了邀请名单,有几个哥比较注重中礼仪脾气还急。”顾清然咧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放心吧,然然。不用这么担心你哥,今天很顺利。”顾母掩嘴轻笑,“倒是你,腿还肿着,快上楼休息吧,让管家扶着你别自己走。”
很明显顾清然不是在担心他,顾清淮扫了眼顾清然挽起的裤腿和小腿上厚厚的纱布。
刻意的让人不爽,他明明都没打破皮。
12. 厉鬼,苍尘
又是一个深夜,顾清淮钻进了被子盯着窗外的夜空。
今天是星期四,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星期五。
父母说了去爷爷家的计划,出发的日期定在星期六早上八点半。
为了避免突生变故,他认为苍尘最好在出发前与他汇合。
剩余的储备粮还有五个,顾清淮翻开自己的包一口气吃了四个。
再加上晚宴吃的一个一共是五个,比他来之前的设定摄入量超标了不止十倍。
小吃怡情,大吃伤身。巨大的阴气在瞬间冲刷过每一片血肉,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自心口生长蜿蜒的遍布全身。
顾清淮感觉到身体已经处在崩坏的边缘,他大口的呼吸着按压住胸口,幸好心脏因为阴气的挤压并没有严重超速。
他离开苍尘的时间过长,那些原本续命用的储备粮也逐渐转变成引起器官衰竭的致命毒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凉。
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变得如失血过多一般铁青。
“咳咳…”顾清淮咳嗽了两声,一股黑色血液从唇角溢出顺着颚骨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迹。
嘀嗒…
一颗原本摇摇欲坠的血珠终于败给重力向床单落去。
随后它绽放在一只苍白的手背。
“你来了。”顾清淮扬起唇角,那只染血的手抬起轻轻抹去他积在唇边的血迹。
黑雾自四面八方弥漫开来,朦胧的影子逐渐凝聚。
几丝墨色的长发顺着床沿攀爬缠绕住青年的腰身,眼瞳猩红的男人终于展现出了一点真容。
他微微抬头,苍白的脸颊上描绘着一列列神秘的金色符文,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在皮肤上游走,千分诡异却又万分妖冶。
“苍尘。”顾清淮伸手搭上他的脖颈,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冷与安静。
没有跳动的脉搏也没有流动的血液,甚至没有一点活着的痕迹。
而被称作苍尘的“”男人”向后退了一点,微微张口叼住了顾清淮的指尖。
“……”顾清淮没有说话,苍尘咬着他的力度并不大,这让他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摆脱牙齿的束缚。
但他并没有手抽走,反而转手摁住男人的下颚将手指向更深的地方滑去。
牙齿比之前尖了不少,指腹划过对方锐利的虎牙立刻有圆滚滚的血珠滚了出来。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困倦的感觉在不断叠加,顾清淮抽回手指,血珠在对方微张的唇角被碾碎,拉长。
更好看了…那道血痕甚至比厉鬼眼尾拖出的那一抹红更加艳丽…
顾清淮睡着了,入眠于厉鬼深深的注视下。
“主人…”苍尘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顾清淮不断起伏的胸口。
比正常人的呼吸速度要快上好几倍。
他看了许久后终于抬起手按在顾清淮的胸口,青年身上流动的黑色纹路瞬间活跃起来,顺着苍白的皮肤四处流淌,随后又沸腾着向回缩去。
“咳咳。”顾清淮忽然咳嗽了两声,一股黑雾从他的唇角溢出又很快顺着皮肤流入苍尘的掌心。
黑雾回归,将一段记忆传输入本体。
是坏人…厉鬼在读取完后很快的得出结论,但主人似乎对他们还抱着希望。
所以讨厌他们,但不能吃掉他们。
“哈哈…”一个短促的笑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好似在用指甲抓挠黑板。
似乎是顾清淮的声音,但却变了调,破了腔。
苍尘抬起头,不知何时风已经把窗帘吹开将月光送入床边。
一个淡淡的影子映在窗玻璃上冲着他笑的诡异。
月光越来越亮,影子逐渐清晰。
红眼睛的顾清淮印在玻璃上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不一会儿,‘他’伸出手,一个血色的手印浮现在玻璃上。
苍尘从床边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很高,又微微漂浮着只有脚尖沾地。
窗中‘顾清淮’只能仰起头看他,两双同样猩红的眼眸对视了将近一分钟。
啪…啪…啪…
随着手掌的拍击声,一个又一个鲜红的手印浮现在玻璃上,‘顾清淮’的笑容逐渐消失面容也变得狰狞。
“……”苍尘抬手在窗户框上点了一下,一抹黑迅速的扩散开来吞没了所有的红。
窗中‘顾清淮’露出一个怨恨的表情,将原本精致的五官都拉扯到变形。
他们继续沉默着对视着,直到‘顾清然’彻底被黑暗吞噬。
压制住了,苍尘又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以一种仰视的角度跪在床前。
他轻轻亲吻床上人垂落的指尖,就好似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咔哒…咔哒…
钟表上的指针不断旋转,时间弹跳着从黑暗中流逝,直到三根指针重叠着指向三的位置,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厉鬼才有了点动静。
叮铃…叮铃…
在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中苍尘穿过一堵堵奢华的墙壁,观察着这栋别墅中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脖子上扣着一个颈环,上面坠着几根银色的链子。
其中一条挂在外面,那条链子的末端绑在一缕黑发上还挂着一个浅金色的牌子,上面用红字写着一个“淮”字。而剩下的链子掩盖在血红色的衣物下不知绑在哪里,但却会在他移动时发细微的声响。
如果是在寂静的山林,耳朵灵敏的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厉鬼来临。
可惜城市太过喧嚣,以至于苍尘从每个房间中‘路过’也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甚至包括门口的那对鹦鹉。
“顾延之…曾白薇…”
厉鬼贴伏在别墅主卧的天花板上,血色的衣物与黑发向下垂落在空中微微摇摆。
他重复着顾父顾母的名字,而正下方的两人睡的依然香甜。
---
顾清淮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心跳也不快了,呼吸也不急了,就连苍白的皮肤都有了些血色。
苍尘对于他来说并不只是精神的支柱,更是身体的支撑。
厉鬼会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主人身上,包括检测和调节宿主的心跳血压氧合甚至是瞳孔颜色。
只要苍尘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体指标就绝不会超过标准线。
顾清淮换好了衣服,一回头就看见熟悉的红色影子扒在门框上凝视着他。
还是熟悉的感觉,顾清淮满意了。厉鬼二十四小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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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让他的精神感到极大的满足,
在很久以前,他几乎病态的想要获取他亲近之人的所有注意但最终还是变成孤身一人。
再一次被抛弃让他的精神世界完全崩溃甚至陷入了解离的沼泽,然后苍尘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冲门的方向勾了勾手,红衣的厉鬼乖乖飘了过来。
苍尘很听话,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是完完全全的属于,百分之百的占有,就连身上挂的身份牌都写着他的名字。
“不要被别人发现。”顾清淮将黑皮本子翻开到那页写满加一减一的分数表。
“等到了我认为应当停止的时候,这张纸上的分数会决定我们的行为。”
厉鬼飘到他的背后认真看。
“现在,要去吃饭。”顾清淮合上本子推开门,苍尘便化作一抹雾气消散在空中。
下了楼,餐桌前还无人落座。
苍尘趁着佣人转身的时候迅速将座椅抽出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将餐具微调到顾清淮手习惯碰到的地方。
“清淮少爷,先生和夫人早些时候出去了,您可以先行用餐。”女佣长微笑着端过一个餐盘。
“顾清然呢?”顾清淮看了眼一旁的表,还有十分钟才到七点。
“清然少爷…”女佣长顿了顿,“清然少爷与夫人一同出去了。”
“陈姨,我可以去楼上吃吗?”顾清淮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当然,清淮少爷,我帮您送过去。”女佣长悄悄松了一口气招呼一旁的佣人拿来一套整装餐具。
“我自己来就好,多谢。”顾清淮接过餐盘并婉拒了女佣长的跟随。
“请您慢用,出发前我会上楼叫您。”女佣长看着顾清淮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后俯身准备收拾餐桌上还未动过的餐具。
“我说过多少遍了,餐具一定要平行摆放。今天谁摆的餐具?筷子架都斜了!勺子为什么放在筷子外侧?”她严厉的看向一旁站着的佣人。
几个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承认。
“所有人扣一天工资。”女佣长端着餐具走向后厨。
“……”
---
顾清淮上了楼梯,周边没人后他直接将餐盘往旁边一扔。
苍尘在餐盘掉落前稳稳的端住了盘子的边缘,甚至没有撒出一滴汤汁。
“几点走的。”顾清淮的表情说不上好看。
“六点整,一辆车,四个人。”苍尘飘在他的身后,还不忘分出一缕雾气遮挡住走廊的监控。
一起走的,不带他。
“他们在干什么?”顾清淮很不爽。
“买点心。”苍尘很快答道。
似乎不是什么重要到必须立刻走的事,顾清淮更不爽了。
他回到房间锁上门重重的往床上一躺,打开本子写了一个减一。
再回顾过往,加分的项目少得可怜。
“他们比我想象中的更差劲。”顾清淮抱着枕头坐了起来。
“……”苍尘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炒饭送到他的嘴边。
“不过我还可以再宽容一点。”顾清淮一边吃一边翻本子。
“苍尘,你觉得陈姨怎么样?”
13. 顾清淮,下车!
陈姨怎么样?
苍尘正在认真的把两粒粘在一起的饭粒分开,听到这个问题后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顾清淮张嘴张了半天没等到饭,一抬眼就看见厉鬼在发呆。
“苍尘。”
“不喜欢。”苍尘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继续手中的动作。
顾清淮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厉鬼平等的讨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
“不吃了,倒掉。”随后顾清淮滚回被子里拒绝了勺子。
一抹雾气笼盖住盘子,再散开时盘中已经空无一物。
苍尘拿着空了的盘子去水池里洗,每动一下身上的银链就发出细碎的声响。
叮叮铃铃,好像小鸟在唱歌。
“苍尘,我要养鸟。”
厉鬼抱着干净的盘子飘了回来,他勾了勾手,一抹雾气薅着一只麻雀穿墙而过。
“太小。”
黑雾把懵逼的麻雀送了回去又薅回来一只环颈斑鸠。
“太傻。”顾清淮摇头,他不要傻咕咕。
黑雾刷的又捞回来一只大眼帅鸟。
“牢底坐穿。”顾清淮伸手点了点帅鸟的勾勾嘴。
苍尘消失了几秒后又出现在原地,与原来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身上环绕了一圈黑雾。
他飘到床边跪了下去,歪着头贴在顾清淮腿边。
“啾啾。”
“敷衍我。”顾清淮并不买账。
“……”苍尘没有出声,他身边游走的黑雾沸腾起来向着不同的方向飘舞着。
“怎么了?”顾清淮警惕起来。
苍尘忽然直起身子往窗户的方向探了一下,原本敞开的窗帘刷一下合拢。
“回来了。”他的身形瞬间浅了几个色号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回来?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三十分,距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回来不稀奇,顾清淮又放松下来。
“衣服。”他抬起手。
---
厉鬼在帮主人系好最后一个扣子后化作雾气消散在空中,门口也恰好传来敲门的声响。
“清淮少爷,先生回来了。”女佣长推开门,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的顾清淮。
“您已经收拾好了?我来帮您拿行李。”
“没有行李。”顾清淮瞟了眼空荡荡的身后,他的重要物品就那么几件,苍尘早就已经帮他收好了。
女佣长一愣,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顾清淮的身后下了楼。
“清淮。”站在客厅清点物品的顾母第一个发现顾清淮下楼。
“妈妈。”顾清淮走到她的身边,看见餐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木盒。
“你爷爷爱吃点心,而且只吃当天的新鲜点心。我们早上特地去取了一趟,顺便给小辈儿们带了些礼物。”
顾母的心情很好,甚至还上手整理了一下顾清淮的衣服。
“谢谢妈妈。”顾清淮有些受宠若惊,早上的不愉快早就一扫而空。
他跟在顾母身后,妈妈走哪他走哪。
“你这孩子,倒是粘人。然然小时候也粘人的紧,长大之后…”顾母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她抿了抿唇抬手摸了下顾清淮的发梢。
“走吧,你爸爸也在外面等了。”
“好的。”顾清淮帮她拿点心盒,顺便路过有些黑脸的顾清然。
在顾母看不见的盲区,顾清然瞪了顾清淮一眼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
好冷…
在刚刚的那一个瞬间就好似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落,寒的连灵魂都在打颤。
可现实是头顶什么都没有,顾清然回过神来时顾母和顾清淮已经走出了门口。
门外停着两辆车,一辆是他们惯用的座驾,一辆专门用来放行李。
“清淮…”顾母上了车才想起这次出行多了一个人,车子虽然宽敞但…
“妈,我坐行李车。”顾清然插话进来,他扶着管家的肩微微倾斜着身子。
这么好,顾清淮立刻准备上车。
“夫人,大少爷的腿还没恢复好。行李车是不是顶配没有四驱,行李又多地方窄…”管家有些心疼。
“我没事,已经快好了。而且哥是爸妈的亲孩子…”顾清然一张嘴,原本准备优雅上车的顾清淮飞快往车里爬,没两秒钟就坐好在位置上甚至系了安全带。
“……”顾清然差点气死。
在他的预想里顾清淮应该乖乖下车给他让位置,而不是见了鬼似的往车里爬。
这下子顾清然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当着父母的面把顾清淮从车里薅出来。
更气人的是顾清淮坐在车里还看他,不是挑衅也不是得意,就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他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以前也没少被顾清淮盯着,但都没有今天的感觉…顾清然莫名有些怂。
“清淮,让你弟弟上车。”顾父突然开口。
顾清淮拽着安全带往里挪了挪,他不介意跟顾清然挤在一起。
“回来准备一辆六座车,这次…清淮,你去后面的车。”
“?”顾清淮感觉他亲爸非常没有礼貌,他安全带都系好了现在跟他说让他下车。
局里的五岁小孩儿都知道给他让道。
他看了看不说话的顾母,觉着自己有必要委婉的查一下顾清然到底跟他有没有血缘关系。
“顾清淮,下车!”顾父突然喝道,这一下不仅把顾清然吓到了甚至连顾母都抖了一下。
“妈。”顾清淮决定正式把顾父从正常人的列表挪出去。
“清淮,你爸晚上没睡好,要不你…”顾母垂着眼咬了咬唇,她没敢看亲子的表情。
顾清淮在那句话说完前利落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与顾清然擦肩而过时往身后瞥了一眼。
顾清然也被吓到了,他默不作声的上了车没敢开口说话,因为他也没想到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车子在沉默中启动,两辆车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顾清淮上了后面的车,司机尬笑着落下隔板留给客人独立的空间。
行李,有很多行李。
顾清淮环顾四周,座位的另一端放着一个行李箱和好几个礼盒,后备箱也塞着三个行李箱。
一个很不好记忆片段从脑海中划过,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幼年时关他的那个杂物间。
虽然车里远比杂物间干净,整洁,但也更要狭小,孤独…
“苍尘。”顾清淮闭上眼,猛烈的情绪逐渐淹没理智。
“弄死他。”
红衣的厉鬼在空中一闪而过,顾清淮突然按住脖颈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车子突然急刹,行李箱与礼品盒都砸在了顾清淮的身上。
“苍尘!回来。”
厉鬼刷的出现在他身边,身上弥漫的雾气中时不时有电流闪过。
好疼…挨电了,顾清淮努力控制着呼吸。
强大的电流在瞬间窜过五脏六腑甚至让心脏都停止跳动,他强撑着身体向车外看去。
前面的车子已经停了,司机脸色煞白的下了车。
四驱的车子在平坦的道路上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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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打滑,差一点就要撞上栏杆掉下高桥摔个稀碎。
砰…砰…
顾清淮靠在车门上,骤停的心脏在两分钟后才逐渐恢复跳动。
电流对苍尘没有什么作用,但却能够阻止他介入自己的身体快速修复。
浑身电流的厉鬼不敢触碰顾清淮,只能看他的主人捂着脖颈脸色惨白。
过了将近五分钟顾清淮才逐渐缓过来,他有些虚弱的喘息着摆了摆手,厉鬼便消散在空气中。
该死的,是他太冲动了。
幸好他的理智恢复的及时…又或者说电击来的迅速。
这下子麻烦了,顾清淮拿着疯狂震动的手机不敢接。
“顾清淮。”手机自动接听,扩音器中传出一个凌厉的女声。
不是江月,这种级别的信号会跨过分局直接传到总部。
顾清淮不敢吱声。
“顾清淮!”
“局长,我再也不敢了。”顾清淮老老实实的抱着手机。
“你回家还没到七天就动杀心,晚上回七局做评估。”
评估…顾清淮抖了一下。
他最害怕评估,他每次过评估都得被扒层皮才勉强合格,这还是在有江月帮他作弊的情况下。
江月可能要当不上局长了…顾清淮懊恼万分,他怎么就没控制住,明明一直都藏的很好。
“今晚十二点,我派人去接你。”局长啪的挂了电话。
“……”感觉局长最近脾气很不好,最近可能有人要遭殃。
是谁呢,好难猜啊。
[江月,我对不起你]
顾清淮自暴自弃的把手机关了机。
“顾总,现在从公司调车需要一个小时,现在市里路上正好堵车,从外环线绕也需要至少四五十分钟。”
顾清淮降下车窗就听见司机擦着冷汗朝顾父解释。
“爸时间观念强,不能等那么久。”顾父一转身就看着顾清淮扒着车窗看他。
“上那辆车,开慢点。”他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好,好的。”两个司机立刻忙活起来将行李搬下来放到打滑的车子里。
“我去那辆。”顾清淮很自觉的抱着点心盒子往四驱车走。
“清淮。”顾母喊住他,“跟妈妈坐一辆车。”
“不用了妈妈,人多,坐不下。”顾清淮摇摇头,拉开四驱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这辆车宽敞得很,副驾和后备箱就能把所有的行李和礼品都放下。
顾清淮抱着点心盒自己独占一排车座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车子再次启动司机明显更加小心,四驱的车确实要比二驱平稳的多。
顾清淮降下围挡给自己隔绝出一片安静的小空间。
“苍尘。”他小声道。
红衣厉鬼立刻现身,他终于有了坐的地方身上也不再环绕电流。
“抱。”
苍尘往他身边凑了凑伸出手搂住他的头。
“还有一个月,很快了。”顾清淮摊开手,苍尘将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心。
“我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他反手捏住苍尘的手。
厉鬼属于实体和虚体的交界状态。
他能够摸到苍尘的手,也能感受到那层冰冷的皮肤。
但再稍稍用力,指尖就会戳破皮肤伸进苍尘的躯体。
但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苍尘。
“我们已经等了很多年。”顾清淮抬手捧住苍尘的脸,漆黑的眼眸逐渐被血色代替。
“就快要成功了。”
15. 局长,你使劲儿削他!
当针头即将刺破皮肉时,顾清淮突然睁开了眼。
“你干什么?”他一个翻身从黄河身下滚走顺便踹了一脚对方的胳膊。
黄河没有防备,差一点趴在地上。
记忆好像断片了一样,顾清淮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他记得自己刚刚还在暗中偷窥怎么一眨眼对方就给他按在地上了。
难不成是会瞬移的异能者?
还得是总部,异能者多的恐怖如斯。顾清淮肃然起敬,他们分局除了郑队长以外再没有其他异能者。
“你不记得刚…”黄河一愣又很快转口,“顾清淮,你认识我吗?”
“你是黄河?”顾清淮不太确定,他总感觉对方的声音怪怪的。
似乎…不应该是这个声线。
但应该是哪个声音他又死活想不起来,大脑上好像有一层雾气环绕,让他深入无法思考。
而且眼睛好痛…就好像被扎穿了一般。
“我…”那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握紧拳没有说出口。
终于,在顾清淮的注视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我是黄河,隶属于中央超自然事件管控中心第七局总局,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担任你的临时监管,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他扯出一个微微苦涩的笑容然后将证件递给顾清淮。
顾清淮并没有接过证件,这种身份没人敢造假。
“我不需要注射,那些没有神智的东西才需要。”他很不满的哼了一声。
“抱歉。”黄河立刻道了歉。
顾清淮拿走了黄河手里的注射器,拔掉针头后一仰头把液体全部喝掉了。
他没少受过这东西的摧残,或者说这种液体就是为了对付苍尘而存在的。
服用或注射药剂会短暂压制住厉鬼并让厉鬼陷入沉睡。
不过现在苍尘与他的距离过远,喝下这些药剂只会短暂断开他与厉鬼间的联系。
苍尘在七局中是危险等级极高,但没有厉鬼的顾清淮并不具备高危险性。
他们认定,顾清淮的危险性就在于厉鬼的无条件服从。
“车在这边,先上车吧。”黄河接过空空的注射器收入口袋。
顾清淮差点没发现那辆黑色的车。
长的奇形怪状的,底盘低的要蹭到地面。
顾清淮看看跑车又看看黄河,他觉得黄河和这种跑车不太搭。
“这是你的车?”他问。
“好看吗?”黄河反问。
说实话,不太好看。顾清淮摸了摸跑车凸起的凹槽,但是一定好贵。
江月跟他说过,碰到长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定要绕着走,要么贼贵要么贼刑。
“上车吧。”黄河打了个响指,跑车发出嗡的一声后车门竟向上升起,就好似一只华丽的黑蝶展开羽翼。
有点好玩,顾清淮有些别扭的把自己塞进车里,底盘低低的就好像坐在地上。
黄河比他更难坐进来,两条腿曲着显得有些窝囊。
“你好奇怪。”顾清淮歪着头看黄河系安全带。
黄河似乎对这辆车不太熟悉,拽了两次才把安全带系好。
“哦?”听到顾清淮的评价,黄河挑了挑眉。“怎么,我哪里奇怪?”
“你的车很奇怪。”
“个人爱好。”黄河一踩油门,车子嗖的一下飞窜了出去。
好强的推背感…顾清淮在座位上咕涌了几下。
“你的声音也好奇怪。”
“……”黄河握放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最近感冒了,声音有点哑。”
“你是异能者吗?”顾清淮问。
“是啊。”
“异能者可不容易生病。”顾清淮从没见过郑队长生病。
黄河笑了笑,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色的卡。
“我的异能是有钱,你可以试试。景大局长说这叫钞能力。”
“……”顾清淮没有接,他觉得黄河更奇怪了。
车子在夜色中奔驰,顾清淮在到达目的地前都没有再搭黄河的话。
直到车子驶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地下车库。
“顾清淮!!!”
在男人怒吼的声音中顾清淮被人拎着领子薅下车。
“一周,才一周!老子给你放出去才一周你就给我惹事!”
“你还敢手机关机?江月都快哭了!”
顾清淮被喷的睁不开眼,索性直接装死。
“你们相处怎么样,老郑都要气死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跟黄河搭话。
“还行,就是我一说话他就装睡。”黄河苦笑一声,看着郑队长跟提溜猫似的提着顾清淮。
“装睡?挺好了。”女人轻笑一声,“老郑,走了。”
“景局长,气死我了。”郑队长提溜着顾清淮跟在她身后,“他就是刚出来太兴奋了,我跟小月没在身边看着,苍尘那孩子又对他百依百顺的。小孩儿不懂事,我一定好好削他一顿。”
“对不起。”顾清淮老老实实道歉。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名叫景君泽,是中控七局的现任局长,也是顾清淮最害怕的人之一。
[景君泽]这三个字给顾清淮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甚至小时候在分局时郑队压不住他了吓唬他再闹就找景队长就给他抓走。
十多岁的顾清淮最害怕景队长。
二十多岁的顾清淮依然最害怕景局长。
“进去吧。”左拐右拐进了一个房间,景君泽一指前面的椅子,顾清淮就坐了过去,双手还放在膝盖上要多乖有多乖。
“二位,回避吧。”景君泽冲着郑队长和黄河摆出来一个送客的手势。
“哎,局长您就削他,让他长长记性。”郑队长瞪了一眼顾清淮,“你小子,好好听局长的话,一会儿还得麻烦黄河给你送回去。”
“不麻烦。”黄河接话。
两人蹭着边挪了挪谁也不先往外走。
“还没开始?”墙面忽然翘起一个小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开了隐形门。
“很快,把资料调出来。”景君泽拾起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他。
“好。对了小朋友,你的心率超速了,不用太紧张。”那人划平板的动作一顿,转后推了推眼镜望向顾清淮。
“还有郑队,你们再不走他今天晚上该回不去了。”
“走走走。”郑队长一把把黄河推出门。
“这位,唐林。”屋里就剩下三个人,景君泽指了指新进来的人。
唐林?
顾清淮偷偷观察,就是江月口中闹辞职的大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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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确实僵着一张脸,透过镜片也可以看见眼底那两抹厚重的黑眼圈。
感觉浑身弥漫着一股死气,顾清淮不敢吱声。
“他们干什么了?”景君泽开门见山。
顾清淮继续不敢吱声。
“行了,又不是审讯。”景君泽看他那菜鸟样有些无奈,“你回去前一个月我们就把你生父生母的底摸清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再清楚不过。”
“我在车上。”顾清淮咬着嘴唇,“他让我下车给他养子让座…妈妈也是。”
唐林站在一旁刚想记些什么,但被景君泽抬手阻止。
不记录!
顾清淮立刻开始告状,“他们都欺负我。”
“符合我们对他们的行为推测。”唐林又开始划拉平板,“不适应可以立刻脱离,要看有关于你的过去吗?”
“不看。”顾清淮捂眼睛,“我觉得我爷爷喜欢我。”
“我认为单纯的语言不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景君泽点了点桌面,“为什么那辆车让你失控?”
“小时候被关了半个月杂物间,正好赶上过年。”
“明白了。”景君泽站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不评估吗?”顾清淮有点惊讶。
“最近局里不太平,供电系统有点问题。这次不给你记录,但是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顾清淮乖乖的跟在景君泽身后猛点头。
“不过…”景君泽忽然停在门口,她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顾清淮。
“你觉得黄河怎么样?”
“有点奇怪的人,他的车和声音都好奇怪。”顾清淮想了想。
“其他的呢?”
“没了,他路上总想跟我搭话,有点像老妈子。”
“…如果不想和他接触,随时告诉我。”景君泽顿了顿然后快速拉开房门。
郑队长嗷的一声扑了进来。
“老郑,局里新换的门怎么样?”景君泽挑眉。
“隔音一绝哈哈,你们完事了?”郑队打着哈哈揽过顾清淮,“还挺快,要不我送小孩回去。”
“让黄河去,老郑,那边还等着呢。”
“行。”郑队狠狠揉了一把顾清淮的头,“你小子听你黄河哥哥的话,你让小月揍人都比让苍尘去强。”
“嗯嗯嗯。”顾清淮现在只想离开七局。
在郑队一步三回头的张望中他跟在黄河身后果断跑路。
下了车库,顾清淮又看见了那辆奇形怪状的车子。
但黄河却并没有向它走去。
“想坐哪辆?”他指向对面一排车,“车灯上有红标的车都是我赞助的。”
红标…顾清淮一眼望去满车库的豪车中只有几辆没有红标。
果然有钞能力,他对黄河肃然起敬。
最后他们上了辆普通的黑车,黄河还体贴的给了他一张薄薄的小毯子。
车子驶出地库,顾清淮把毯子拉到鼻子上面歪着头看黄河。
二十分钟后,被盯得开始冒汗的黄河扭过头。
他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顾清淮眼睛一闭开始装睡。
“……”黄河只得又闭上嘴轻微调动着方向盘。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声从虚空传来的叹息。
16. 我会永远…看着…你…
“我在这下车就好。”顾清淮突然开口。
“你确定?”黄河望向天际已经开始泛白的云层,“这离我们到目的地还有两公里。”
“嗯。”顾清淮飞快的解了安全带,车子立刻发出滴滴滴的报警声。
黄河猛踩刹车,在顾清淮推开车门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这么着急。”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牢牢的盯着对方的背影。
顾清淮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加快了速度小跑到公路的另一端随后翻越栏杆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
“阿淮…”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那条公路在无人影。
黄河深踩了油门,车子快的犹如利箭一般在笔直的道路上冲刺。
不知过了多久…他骤然降低了速度。
不太对劲,这条路没那么长。
黄河下意识摁住耳麦,但只听到了一些杂乱的电流声。
车表盘上的数字开始乱蹦,他明明已经降低车速但代表时速的数字竟然一路蹦上快二百又在瞬间降到个位数。
呼…呼…雨刷器突然打开,两根黑色的长架毫无规律的在玻璃表面滑动。
整辆车子都失灵了,幸好此时旭日已经缓缓从天边爬升代替不断闪烁的车灯。
黄河死死的握住方向盘,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力量试图让他的车撞向栏杆。
但好在目前还在可控制范…
刷…
一道猩红的影子突然出现在车前,失灵的刹车让车子根本无法停止前进。
他直直的撞了上去,在穿过那个影子后黑暗瞬间将一切包裹。
“离他远点…”
冰冷的手指穿透玻璃掐上脖颈,无数条黑丝密密麻麻的缠上躯体,一个又一个枯黑的手掌接连拽住脚踝。
“这是…警告…”
那个声音在耳畔呢喃,每一个音节都带来极致的阴冷,让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
“我会永远…看着…你…”
黑雾如潮水一般褪去,来的迅速走的更加迅速。
黄河握着方向盘大口喘息着,他的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滴落,白衬衫早就湿湿的粘在皮肤上。
很久之后,他才咬牙切齿的念出一个名字…
“…苍尘。”
---
“苍尘。”
顾清淮站在树林里伸着手,这是他第三次召唤厉鬼的名字。
他刚才着急下车也是因为在瞬间感受到厉鬼的气息。
可是苍尘为什么不出来,顾清淮在林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个红色的影子。
“苍尘!”
“主人。”一抹雾气迅速在他身前凝聚,厉鬼苍白的手从黑暗伸出搭在顾清淮的掌心。
“你去哪了?”顾清淮把苍尘从黑雾中抓出来,厉鬼乖乖的俯下身子任他揉搓。
“捕猎。”
“捕猎?”
苍尘捧起手,手心冒出来几个尖叫的小黑团子。
是小零食,顾清淮就着苍尘的手一口把小黑团吞掉,随后拿出手机翻出自己一长串的黑名单。
厉鬼趴在他的肩上跟他一起看。
“好久没维护了。”顾清淮点了一个头像把它拉出黑名单,他先是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看到了最后一条朋友圈的时间。
昨晚十一点二十。
配图是一张星空,上面还附了一行字。
[今夜星芒灿烂,月色恰好]
顾清淮没什么表情,随手拍了一张天边的日出发给对方。
但这次对方并没有秒回,过了将近五分钟最后的信息还停留在那张照片。
于是他又发送了一句话,[我去爷爷家了,他看起来不讨厌我。]
[爱心爱心爱心]对面的头像框忽然弹出三个粉红色的小心。
顾清淮下意识的看了眼头像,他没发错人。
现在人都爱发爱心吗?顾清淮皱了皱眉,决定学习一下这个‘潮流’。
不过既然对方回了,他也放心下来。
还活着呢。
“苍尘。”顾清淮摸了摸趴在他身上的厉鬼。
“主人…”厉鬼亲昵的蹭顾清淮的手,一双血色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那个聊天框,红的瘆人。
“苍尘,我约他,他会出来见我。”顾清淮也在看那三个小心。
良久,他勾起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笑。
“我要第一个弄死他。”
---
回到老宅滚上床还没二十分钟就有佣人挨个叫起床。
虽然已经早有预料,但顾清淮依然黑着脸爬起来。
厉鬼忙前忙后的伺候他刷牙洗脸穿衣服顺便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坐到餐桌前,又是跟在顾家别墅不一样的感觉。
老宅的规矩是全家人早上要一起用餐,至于中餐和晚餐就是个家随意。
多了好几个人,顾清淮坐在妈妈身边小心的往边上看。
他在餐厅最角落的柜子上找到了厉鬼浅浅的身影。
苍尘晃着脚坐在柜子上认真的把每一个人都面容记下,他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必须在铃铛察觉到他前离开这里。
讨厌铃铛…看到顾清淮开始吃东西,厉鬼才化作一抹清风离开顾宅。
他的本体还留在几公里外的林子中…
顾父和顾母在用过餐后与顾老爷子提了辞行,理由是顾清然的腿还没好需要复诊,他们也需要回去上班直到回来参加宴会。
至于顾清淮,他们想让顾清淮在老宅跟老爷子亲近亲近。
顾云山听到这番话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知道这相当于把刚刚回家的顾清淮独自丢在老宅两周左右。
顾家的小辈儿面对他都很拘束,包括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孙辈。
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面对他都拘束紧张,更别提刚接回家的小孩了。
刚接回来的小孩只会更加…
顾云山背着手一转身看见顾清淮看着他,眼神炽热。
“……”顾云山有点卡壳,他跟顾清淮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后率先败下阵来。
“孩子愿意就可以。”他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清淮。”顾父看向顾清淮。
顾清淮猛猛点头,毫不迟疑。
“你跟爷爷好好相处,有什么事可以给妈妈打电话。”顾母的话语中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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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妈妈。”顾清淮乖乖的。
“去吧。”顾老爷子不愿多说,他离开后昭叔带着顾清淮为他们送行。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公子的。”昭叔挂着笑微微鞠躬。
“劳烦您。他从乡下来,没什么规矩,犯了错就按家规处罚,不用留情。”顾父瞥了眼站在昭叔身后心不在焉的顾清淮。
“先生未免太过严厉了。”昭叔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看着小公子亲切,请您务必不用担心。”
顾父没在说话,转身上了汽车。
顾清然跟着他上车,还幸灾乐祸的瞪了顾清淮一眼。而顾母似乎有些不舍,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抿着嘴弯腰上了后排。
“小公子辛苦啦,在这里可以放松放松。”昭叔看着汽车的尾巴消失在道路尽头,慈祥的回过身看着顾清淮。
“为什么我是小公子。”顾清淮问。
“您的小姑姑是不婚主义者,也尚未领养孩子。按照主家的血脉来讲,您是最小的。”
“你们跟顾清然感情不深?”
“清然少爷…”昭叔顿了顿,“清然少爷不喜欢这里,小时候每次来都是哭着来哭着走。长大后嘛,延之先生已经持续五年只有过年与寿宴时才回来,老先生心里也是有几分恼火的。”
怪不得顾清然走的时候跟解放了一样,都没来嘲讽他。
顾清淮扭头看了眼挂在屋檐下纹丝不动的八角铃,可惜了,他喜欢这地方。如果不是有这个铃铛他还是蛮愿意一直住在这里的。
可是苍尘远比其他人要重要的多。
“那是顾家祖传的八角镇魂铃,”昭叔看顾清淮看铃铛立刻开口,“据说已经有五百多年历史,是祖上一位修道的先祖亲自锻造的。”
“铃铛沉重,即便遇到暴雨的天气也不曾动过。距家谱中描述,这个铃铛只有碰到鬼魂才会响,杀生越多的厉鬼那铃铛就摇的越响。”
“不过我十八岁入顾府,在这里服侍主家快五十年也不曾听这铃铛响过。老先生也说就当这铃铛是求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福兆。”
“这里很好。”顾清淮没有多说。
这别说孤魂野鬼了,就连厉鬼都不敢轻易靠近。苍尘搜刮遍了附近的山林也才找到几个小零食打打牙祭。
“是啊,这里很美。”昭叔深表赞同,“小公子,要不我带您四处转转?这宅子会比您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顾清淮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很大,厉鬼昨天晚上跑出去侦查地形后说飞一圈要五分钟。
“您想从哪开始?”昭叔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我想…”顾清淮四处张望了一圈,“我想去爷爷在的地方看看。”
“好呀。”昭叔欣然同意,“老先生喜静,平日里就爱浇花喂鱼再写几副毛笔字。这个月您大伯回来住,老先生也轻松了许多,只有下午才开几个会议处理几份文件。”
顾清淮跟着昭叔在宅子中走来走去,过了三条长廊两个亭子与四栋屋宅才在花圃旁看见顾云山。
老先生喜静,顾清淮深刻铭记。
于是他阻止昭叔带他过去,自己找了个五米开外的墙角小心的探出头去看顾老爷子。
昭叔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下就引来了顾云山的注视。
17. 银行卡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顾云山顺着昭叔悄悄指才发现暗中观察的顾清淮。
顾清淮立刻往前跑了几步又躲到花圃边的假山后。
昭叔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捂着肚子直锤墙。
“找我什么事?”顾云山嘴角微抽,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小辈。
没事…顾清淮摇头,扒在假山缝上看着他浇花。
顾云山在院子里待了一下午,顾清淮也暗戳戳的盯了他一下午,最后还是昭叔端来了晚餐叫上顾清淮和顾老爷子一起用餐。
第二天清晨,顾清淮又在晨练的路上蹲到了顾云山。
他很会粘人,既能够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存在感但又不过多的去干扰对方的生活。
就是在晃悠久了偶尔会有些放松,不是进门时候误踩了门槛就是走路时东张西望。
虽然事情都很小但是要被老爷子抓住免不了挨两句教训。
顾云山训人的时候往往会背着手面色严肃,他本以为顾清淮也会跟其他孙辈一样要么怕的直接不在他面前出现要么更加的僵硬拘束。
但实际上顾清淮丝毫不影响,该怎么晃悠还怎么晃悠,挨说了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人看反倒是把老爷子搞的没了脾气。
甚至短短几天时间,顾清淮就从扒着墙悄悄看直接进展到了没人时就会跟在顾老爷子身后一米的地方晃悠,人家走哪他走哪。
每天只要顾云山一出书房不出二十分钟身后就会随机刷新一个顾清淮,不仅三餐要跟着他吃就连午后的茶水都要蹭两口。
时间一长,顾云山倒也习惯了被顾清淮跟着。有时候一抬头找不到小孩儿的影子反倒心里会生起几丝异样。
但在被近距离跟了三四天后顾云山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这么粘着我,不怕我?”
“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你是我爷爷,你喜欢我。”顾清淮摇摇头。
老爷子愣了愣,随后竟是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还真是伶牙俐齿。”
“那你怕不怕你爸爸妈妈?”
在第一次见面时顾云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老四对顾清淮的疏离与顾清淮的抵触,他原本以为是顾清淮自身的原因,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以前怕,现在不怕了。”顾清淮继续摇头。
“为什么?”
“以前怕他们不喜欢我。”
“现在呢。”
“他们确实不喜欢我,他们喜欢顾清然。”
“……”或许是没料到这么直白的答案,顾云山沉默了几秒才再次开口,“他们是你亲生父母,血终究浓于水。”
顾清淮没吭声。
顾云山看向顾清淮那双酷似母亲的双眼,顾清淮也立刻直视他。
“清淮,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像你妈妈。”
顾清淮微微点头,自从他回到这个家很多人都这么说。
“但是我们顾家人的眼尾也会微微上挑,这点你父亲没有遗传到。”
“我是老了,皮肤都松弛了些。”顾云山颇有遗憾的摇摇头,他带着顾清淮进了书房,胡桃木制的书架最侧面一列放了不少相框。
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
“你看。”顾云山轻揽过顾清淮的肩,“这是我年轻的时候。”
“这是我的父亲。”他又拿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两人的年纪都约莫三十左右,同时严肃的望向镜头。
他们容貌相似,眼尾微微上挑。
“所以清淮,你的眼睛也像爷爷。”老爷子合拢柜门走向书桌。
“爷爷忽然想要送给你一只钢笔,这只钢笔陪伴了爷爷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它身上的纹路或许已经磨损但它所承载的价值要远远高于本身。”
钢笔。
顾清淮喜欢笔,在很久的一段时间他与外界联络的唯一途径就是一只笔。
“哥哥姐姐们也有吗?”他接过那只沉甸甸的钢笔,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个不停。
他不应该问出这句话的,但是他觉得他可以问。
“也有什么?”顾云山侧身。
“这个。”顾清淮小心的摸了摸笔身。
这个…顾云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是实物而是那些所承载的东西。
“作为爷爷,应该一视同仁。你大表姐的成年礼上,爷爷也送给过她一块手表。”
“但是我们还认识只有一周。”顾清淮反复品味成人礼这个词。
大表姐十八年才收到,其他人可能没有。
“可能是因为我是你爷爷,我有点喜欢你。”顾老家主笑着揉了下顾清淮的头,“如果是清淮在我身边长大就好了。”
“如果我没丢的话或许与现在完全不同,我会变成顾清然。”
“不会的。”顾云山否认了他的说辞。
“爷爷明天要去拜访老友,你去缠着你昭叔吧。”
顾清淮立刻点头。
“好孩子。”顾云山心情大好,甚至盘算着要薅老友点好东西回来送给顾清淮。
----
顾清淮没去缠昭叔,昭叔明显很失落,但还是同意了他自己出去溜达溜达的请求。
在拒绝了司机后,顾清淮推了辆自行车就自己出了门。
“清淮。”刚骑没多远顾清淮就被人叫住。
一辆黑色的车子滑过他的身边与他平齐。
“大伯。”看见车窗落下,顾清淮认出了人。
“出去?”坐在后座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和顾老爷子如出一辙的严肃。
“嗯。”顾清淮点点头。
他这阵子经常看见他大伯带着秘书进出,手机几乎就没有放下的时候。
他们不常交流,最多的互动也就是互相点个头。
“去市里玩?”顾延安看顾清淮不吱声,便再次开口。
顾清淮继续点头。
“我送你,市里离这十多公里。”顾延安低头看了眼手表。
“谢谢大伯,我想熟悉一下这里,骑车的感觉很好。”
“行。”顾延安也没再劝,说话间他又接起了一个电话,顾清淮隐约听到电话那边说的似乎是外语,语速很快,而且不是英语。
顾延安也回了对方几句,这回顾清淮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俄语,内容似乎涉及到了一些医疗产品。
“市里路况复杂,有事给我打电话。”顾延安挂了电话,摸出一张卡塞给顾清淮。
“去玩吧,晚上见。”他升上车窗,车子如来时一般又滑走了。
顾清淮停留在原地愣愣的握着手中的那张卡。
市里…他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远的地方召唤苍尘,可是…
顾清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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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另一张银行卡,那是妈妈给他的,还没有花过一分钱。
顾清淮将两张卡贴在一起,慢慢的只剩下了一张卡的轮廓。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拿出自己的本子翻到了计分的那一页,犹豫再三后他轻轻划掉了一个加分项。
那一分,曾经属于妈妈送给他的银行卡。
顾清淮忽然有些失落,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月。”于是他干脆坐在路边给江月打了电话。
江月在电话里喷了他二十分钟后开着车飙到了他的面前。
“顾清淮!组织对你很失望!你怎么能关机,我们深厚的革命友谊…我靠,你怎么可怜兮兮的!”江月差点一踩油门把自己开进林子里。
可怜兮兮的?
顾清淮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有可怜兮兮。”他否认。
“屁,咱俩是认识十年不是认识十天。”江月一巴掌打在顾清淮后背上,“他们家人又欺负你了?”
顾清淮没吱声,默默的把大伯送的卡递给江月。
“又看你那个破卡,咱俩偷郑队卡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稀罕。”江月没好气的夺过银行卡。
啪嗒,她的动作太快让贴在下面的卡直接飞了出去。
“两张?’”江月拾起地上的卡反复观看,“谁又给你塞卡了?”
“大伯。”
“刚给的?”
顾清淮点点头。
“你都回来快两周了,怎么无缘无故给你卡?”江月一脸狐疑。
“去玩的钱,他问我是不是去市里,我说是。”顾清淮看着江月手里的两张卡又开始发呆。
“江月,黄河也给我卡了,但是我没要。”
“他们有钱人都流行送卡吗?”江月拍了下脑门。
“等我见到黄河姐姐一定要抱紧她的大腿!”
“你没见到他?”顾清淮看她。
“没,不过我听郑队说那天是黄河姐姐抓你回局里的?哎,她咋样?是不是超级酷帅?”江月一脸亢奋的跳起来拍车头。
“哇,那一车库的车都是黄河姐姐赞助的!我前几天飙车机车被没收了,她让我随便开。”
“好了。”江月一拍大腿拎着顾清淮的领子站了起来,那动作跟郑队长一模一样。
“姐姐带你去市里玩。”她试图把顾清淮往车里塞。
“我的自行车…”顾清淮冲着自行车伸出尔康手。
“不可能,塞不进去。”江月一口否决。
“那怎么办。”
“唔…”
十分钟后…黑色的汽车向前冲去,车窗边依稀飘来江月放肆的笑声。
顾清淮扒着车窗往回看,红衣的厉鬼站在山沟沟里抱着自行车‘弱小又无助’。
“小土比以前厉害多了啊淮子,”江月在主驾跟着音乐摇头晃脑,“我记得以前顶多端个盘子,现在都能扶自行车了。”
“哎,你说他不会一直站到咱们回来吧。”
“路上碰到人怎么办?”
“不过咱家小土在那一站,估摸着都以为他是cosplay。”
“哎,淮子,淮子你说句话啊淮子。”
“再不打方向盘就撞护栏了。”
“哈?我靠…顾清淮你不早说!”
18. 江月,那是黄河…
“这就是大城市吗?”
江月从路的一端开到路的另一端,偌大的地上停车场里愣是没找到一个停车位。
“我今天一定要买一件新衣服犒劳一下辛苦寻找车位的自己!”
“江月。”
“干啥?”
“五十米外有一个。”
“哎呦,还是你眼睛好。”
“但是快要被占了。”顾清淮的眼睛贼好使,“那辆车比你更近,已经在倒车了。不过…”
“笑死,抓紧。”江月猛踩油门,一个漂亮的急转弯直接把自己塞进车位里。
对面的车明显没想到还有加塞的,整个车身猛地一震急刹在停车场中间。
“江月。”顾清淮戳了戳江月的后背。
“淮子,先到先得。虽然那个车看起来又贵又刑,但是我们也是按规矩交停车费的。”江月美滋滋的解安全带。
“不是…”顾清淮看着对面车逐渐升起的车门抿起唇,好奇形怪状的设计,好眼熟的车…
“江月,买那种车的人多吗?”
“我感觉不多,那不得几百万…”
“喂!”江月话还没说完,车框就被重重的敲了几下。
“欧呦,找茬的。”江月一捞头发下了车,她个子长的高挑,穿上个高跟的靴子身高直奔一米八。
“弟弟,先到先得嗷。”她学着对面那人的姿势往车门上一靠,眉毛挑的高高的。
“你…”来人看着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银色链子挂了一身稍微有点动作整个人就哗啦响个不停。
“怎么了?”江月笑眯眯的看着他,她今天画了个很艳丽的妆容,上挑的眼线配上红唇显得张扬而又热烈。
就好似一朵招摇绽放的玫瑰。
怒气冲冲的年轻人被她盯得漏了气,张嘴就结巴了一下愣是没把气势打上去。
“你…你能怎么加塞呢?!”
“不好意思哈,但是姐姐我实在找不到地方了。公共场合,先到先得嘛。”
“那也是我先…先到的!”
不知道是连续两次磕巴还是江月的视线让年轻人涨红了脸。
“江月…”顾清淮低着头从后门溜出来拽江月的头发。
“咋了?”
“我们跑吧。”顾清淮躲在江月身后小小声。
江月一愣,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眼:“你怂了?不是,顾家给你啥刺激了?”
顾清淮没吱声,他现在不仅看车眼熟,感觉对面那个年轻人也很眼熟。
不可能这么巧吧…他不想再和奇奇怪怪的人扯上关系…
“长宇少爷,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们停车的位置靠近商场侧门的入口,顾清淮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影逆着人流向他们走来。
“你你你…”年轻人突然激动,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才不会被你这种低级的手段吸引!”
“哈?”江月觉得他莫名其妙,眼看着他跑向那两个西装革履男人。
“小叔,你咋下来了。”被喊做长宇少爷的年轻人一脸愤愤不平。
“哦吼,小叔。”江月握住顾清淮的手腕。
“淮子你说得对。”她合上车门锁了车。
“江…”
“跑!”江月趁那几人不注意拽着顾清淮撒开腿就跑,虽然踩着高跟靴子但是稳的一批。
---
二十分钟后…
顾清淮捧着冰激凌跟在江月身后小口吃,江月终于找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补妆。
“淮子你第六感越来越准了嗷。”
“我刚才看到那个个高的,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能让我赔死。电视剧里标准霸总啊哈哈哈,还好我们跑得快。”
顾清淮动作一顿,加快了吃冰激凌的速度。
“淮子,帮我盯着点哦。咱可别再跟他们撞上。那个霸总看着像那种视察的,没准儿这个商场都跟他一个姓。”
“江月。”顾清淮终于啃完了一个冰激凌。
“在呐,哎,淮子,你说他们会不会记仇。”江月还在回忆过去。
“不会。”
“嗯?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月,他是黄河。”
“唔…黄河…好奇怪的名字哈哈哈哈,跟我代号…”
刺啦…江月手一抖,鲜红的口红在脸上拉出一道红痕。
“顾清淮你说什么?!”
“你说的那个霸总,他是黄河,好有钱好奇怪的。”顾清淮体贴的给江月递纸巾,“他那天晚上抓我开的就是被你占车位的跑车。”
“黄…黄河姐姐是男的?”江月一脸难以置信,“顾清淮你别骗我?我天天在通讯上喊他姐姐他也没否认过!”
“我看见车牌一样,脸也一样。”
“我靠。淮子,你让苍尘过来把我吃了吧。”江月捂住脸语调绝望,“完蛋了,这个充满巧合的世界。怪不得他不接我电话啊啊啊……”
“你说我们现在跪滑还能挽回不?那人管他叫小叔哎。”
“不对,我开的车也是他的,完辣。”
“江月。”顾清淮垂下眼,一抹殷红顺着他的瞳孔微微扩散。
“淮啊…”
“我想回去了。”顾清淮往电梯的方向瞥了一眼。
“可是我们才刚…”江月深吸一口气做出巨大牺牲,“算了,走!今天不宜出行。”
“回来,别走安全通道。”顾清淮反过来拽住江月,带着她在偌大的商场里穿行。
就在他们离开没有半分钟,安全通道的大门被一把推开。
“陆总,人不在。”秘书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
“监控还没找到人?”黄河看了一圈,视线所到之处全都挤满了游客的身影。
“今天…今天人太多了。不过您放心,保安已经守在每层楼的出口了。”秘书擦了擦额角的汗,打心底敬佩自家头儿的体力。
放着专梯不坐跑到安全通道爬楼梯,长宇少爷爬到七楼就已经累瘫了,他也没好到哪去,但人家愣是一滴汗都没出,甚至都不喘。
“行了,不用找了,把人都撤了。”黄河一声令下,按照他对江月的了解对方的首选肯定是安全通道。而且她打扮的张扬,走在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
到现在都没被发现只能说明是顾清淮在带路而且有意避开他们,他不想和他见面…
黄河有些失落,他给顾清淮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没人回。
不论是哪个号。
“小叔,妈呀,累死我了。”陆长宇撑着膝盖终于出现在安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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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门口,“小叔,你认识他们?”
“我…”黄河顿了顿,“…不认识。”
“小叔…我太感动了。”陆长宇眼泪汪汪,“不过他们就是抢了个车位,没对我做什么,不至于这么抓他们吧。”
“难道…难道她是间谍?专门打听到您今天视察,可恶!好有心机!”
“不至于。”黄河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没想到今天能在这碰上顾清淮一时有些冲动。
但主要的是…厉鬼没在,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
“…想请他吃个饭。”他有些失落的揉了揉脖子。
“小叔你说啥?”
“没事。”
---
“我在这下车就好。”
“这?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江月停止吵嚷,扭头观察着环境。
“我找苍尘。”
“那行。”
“江月。”顾清淮又叫住她,“你调查一下黄河,把他的资料给我。”
“行。”一听到黄河的名字,江月又开始尴尬的双脚扣地。
目送汽车离开,顾清淮翻越了栏杆跳到草丛中。
一抹黑雾从他的眼睛中飘了出来。
“苍尘。”他轻声呼唤。
“主人。”红衣的厉鬼从风中显现,眷恋的从身后搭上顾清淮的肩膀。
“江月没发现你。”顾清淮有点开心,心跳也稍稍快了点。
“黄河也没有。”
厉鬼听到这个名字在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七局为了防范厉鬼操碎了心,江月他们的监控手表上都有权限,只要感应到苍尘在他们二十米范围内就会亮起一个红色衣服的小标。
但正如江月所说,苍尘比以前强了不少。
当厉鬼并未凝聚身形并有意隐藏自己时那些仪器竟然检测不到他了,这一点被顾清淮小心的隐瞒下来。
今天,是第一次实验。
江月以为苍尘乖乖的在深山老林扶自行车,实际上这一路苍尘都在两人身边飘来飘去,只是除了厉鬼的主人外无人能够看见他罢了。
碰到黄河,是意外之喜,省得他们还得找机会再找他。
“苍尘,你确定黄河也没有检测到你。”顾清淮压下激动再次确认。
“没有。”厉鬼摇摇头,他当时还飘到黄河身边去看了手表。
那个如紧箍咒一般的机械确实没有任何提示,即便厉鬼已经将手指掐上男人的脖子。
“苍尘。”
“主人。”
“你说…如果我搜索陆长宇的名字,网络上应该可以关联出黄河的本名吧。”
苍尘没有回应,只是亲昵的用黑发卷住主人的手臂。
顾清淮不需要答案。
“苍尘。”
“主人,我在。”
“我们要当做不知道,除非他自己撕开身份。”
“是,主人。”
顾清淮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此之前,不管是顾父顾母还是那个让他彻底崩溃的依靠,统统都要靠边站。
“苍尘,在你真正与我同行前,阻止‘我’的所有冲动想法。”他抬起手抚住厉鬼的脸侧。
而厉鬼也温顺的低下头,就如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无条件的服从着他的主人。
19. 着苍尘去当孤魂野鬼
“听你大伯说你下午去市里了?”用过晚餐,顾云山站在水缸前逗弄金鱼,顾清淮坐在一旁的假山上啃糕点。
“去了。”顾清淮把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
“吃东西时不要说话,回复长辈的时候要把延伸话都说全。”顾云山转过身看他,两人再次对视了几秒钟后顾老爷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算了算了,有凳子不坐非的找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挤着,我说你你也不听。”
顾清淮认真思索了几秒后往左边挪了挪,露出可以再坐一个人的地方。
“我不坐!”顾云山瞪他。
一刻钟后,昭叔端着刚泡好的茶水走进院子,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先生,小公子?”他喊了一声,听到假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公…额…先生?”
昭叔绕过假山,看见一老一少坐在假山上看他。
“哎呦,您这怎么还往山上…”昭叔手忙脚乱的把茶水往桌上一放赶忙提着衣摆扶顾云山。
“失误了。”顾云山挥开他的手自己下了山。
他怎么会跟小孩一样…顾老爷子一脸复杂的进了屋,留下昭叔跟顾清淮大眼瞪小眼。
“小公子,您可别盯着我了。”昭叔一脸苦笑,“先生跟您待的久了,现在也喜欢盯着人看。看得我呐,心里打怵。”
顾清淮跳下假山乖乖站到李昭身后。
“小公子要喝茶吗,新泡好的。我一会儿给老先生送过去。”昭叔又端起茶托。
这种茶有点苦,顾清淮摇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想吃冰激凌。”他说。
“小公子,您刚刚吃了一碟糕点,先生不会同意您再吃冰激凌的。”昭叔轻笑。
“我可以偷偷吃,不让他发现。”顾清淮压低声音。
“顾清淮,我耳朵好着呢。”顾云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再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小公子,您的哥哥姐姐们也快回来了,过些天让他们带你去好好玩一玩。”昭叔忍住笑,慈爱的摸了摸顾清淮的头。
“是因为陆家的宴会吗?”顾清淮问。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昭叔点头,“孩子们年龄相仿,住的又近。您四哥跟长宇少爷一直同班到高中,关系很好。”
那位四哥应该也没比他大多少,顾清淮若有所思。之前陆家夫人说陆长宇差点跟他指腹为婚,说明他跟陆长宇也没相差几个月。
不过年龄相仿的话…
“他们跟顾清然关系好吗?”顾清淮问。
“额…这个…”昭叔微微皱眉,“清然少爷不常回来,但他与您三哥聊的来,去年他们还约着一起出海…。”
“好了。”顾云山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清淮,过来,爷爷有东西要给你。”
东西!
顾清淮立刻跟着他跑进屋,果不其然又因为跑了几步还跳过门槛被老爷子训了一顿。
但他丝毫不在意,跟在顾云山身后绕来绕去。
“顾清淮你消停点,坐下。”顾云山没忍住亲自走过去把顾清淮摁在椅子上。
“小公子,喝茶。”昭叔一看顾清淮要张嘴立刻倒了水堵着他的嘴。
“老四给你订的西装到了,直接送到我这来了。”顾云山打开桌上的一个盒子。
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整整齐齐的被安置在里面。
有点好看…顾清淮抿着唇打量着顾云山的表情。
老爷子的表情明显说不上满意,他捻了捻衣领和袖口又合上了盖子。
“明天让你昭叔带你再去订几套衣服,日常的,正式场合的,都做几套。”
他又从架子上抽出一个匣子递给顾清淮。
“配西装的小玩意,我看小年轻都喜欢,拿去玩吧。”
顾清淮立刻开开心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六件亮晶晶的饰品。
“顾清淮。”顾云山又开始叫顾清淮的大名。
懂了,收到礼物不能立刻就打开看。顾清淮合上盖子,扭头看老爷子。
“行了,打都打打开了。”顾云山揉了揉太阳穴,“过两天让你大哥教你怎么带,别那么可怜巴巴的看我。”
“谢谢爷爷。”并没有可怜巴巴的顾清淮乐颠颠的抱着盒子跑出门。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后,顾清淮拿出了那块刻有一个“淮”字的牌子。
“苍尘。”他低声呼唤。
话音落下,一抹雾气从桌面沁出缓缓飘荡于空中。
苍白的手指从虚空探出握住顾清淮的手,红衣的厉鬼身形渐显。
“过几天陆家家宴,他们家有驱邪的物件吗?”顾清淮把牌子重新挂回到厉鬼身上的银链。
“有,但不厉害。”苍尘在空中飘了一圈,试图用自己的黑雾将房间覆盖。
“那个铃铛很厉害,这儿留不下你的气息。”顾清淮掏出自己的黑皮本潇洒的将属于胸针的加分抹掉。
“苍尘,我们还差哪些佐料?”
厉鬼俯身到主人耳旁低声耳语,几秒钟后忽的消失不见。
差的不多,顾清淮舔了舔嘴唇,他这辈子从没像今天这么想活过…
---
顾老四一家要回来了。
昭叔从老爷子那‘不经意间’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告诉了顾清淮。
顾清淮对此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昭叔却很激动。
“把你放在这两周不打一个电话,好不容易来个信儿,张口闭口就是说咱们小公子的坏话!”李昭听到了顾父和顾云山打电话的全程,此时此刻气鼓鼓的像一条刺豚。
“你放心,昭叔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李昭大力拍了顾清淮的肩膀把他家小公子推了一个趔趄。
“……”顾清淮有点想跑。
隔天,在老爷子的默许下李昭直接把造型师请进了家,动静大到连日理万机的顾家大伯都挂了电话过来凑热闹。
“清淮穿浅色系也不错。”他看着顾清淮被摁在那试完所有深色系西装后慢悠悠的加了一句。
“有品。”昭叔向顾大伯竖起大拇指,一把薅住想要偷偷逃跑的顾清淮。
“……”
如果他有错,应该派七局处理他,而不是站在这试永远也试不完的衣服。
顾清淮有点自闭,但还没等发作就又被塞了几件衣服。
“试试新中式的唐装也不错,跟爸风格很搭。”刚结束完一个会议的顾大伯‘路过’试衣间又冒出一句话。
“对啊。”昭叔一拍手招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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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开始收拾东西的造型师。
“……”好不容易看到光明的顾清淮闭上眼睛缓缓倒在众多衣物中,他要不还是回顾家遭受冷眼吧。
“小公子。”昭叔的声音宛如魔音贯耳,顾清淮装死的这一招只能对付对付黄河。
“小公子,醒一醒。”
顾清淮死死的闭着眼睛。
“小公子,吃桂花糕了。”
顾清淮立刻睁开眼,但最先看见的是一件银纹竹枝金丝褂。
“试完衣服在吃。”昭叔慈祥的声音如恶魔低语。
“……”还是你们城里人套路深,顾清淮想带着苍尘回乡下。
在历经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八进四直到二进一的造型大pk后昭叔终于拍板,成功让顾清淮从头发丝一直精致到脚底板。
昭叔很满意,验收的顾老爷子很满意,时不时过来凑热闹添乱的顾大伯也很满意,当事人顾清淮则蔫蔫的端着桂花糕钻回了窝。
半个小时后,顾清淮被人打爆了电话。
他假装没看见,拿出本子开始转移注意力。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洁白的纸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顾清淮翻页的动作一顿,他勾了勾手指一只精致的钢笔从黑雾中显现。
[?]他回复了一个问号。
[没什么,只是恰巧看到了新标签]
新标签…顾清淮揉了揉头发,他刚才确实改了通讯界面的标签。
原来是[不想上学]现在是[带着苍尘去当孤魂野鬼]
没想到会被发现的这么早,他合理怀疑黄河每分每秒都盯着他的动向。
思索再三后他合上本子接了通讯。
“淮子啊,你咋又要当孤魂野鬼了啊。”江月在电话那头发癫,“你都四年没再提孤魂野鬼的事了,你受啥刺激了啊!”
“……”顾清淮沉默了几秒,简短的把今天‘悲惨’的一天描述给江月。
江月从忧心忡忡到笑出鹅叫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淮,我看好你哦~”江月发出啧啧的声音。“对了,我过几天出差,老大临时给我派了个活儿。”
“嗯。”顾清淮表示自己听到了。
电话挂断,屏幕刚熄。江月的名字又蹦上屏幕。
“江月。”顾清淮接了电话。
“淮啊,忘了跟你说。过两天陆家的宴会可能陪不了你了。”江月假装抽噎,“不过黄河哥可靠谱,我查了。真不知道富哥为啥要干这苦差事,啧啧,有钱人真奇怪。”
“我知道了。”顾清淮现在不太想聊关于黄河的话题。
“拜拜~”
二人挂断电话…没过一秒。
叮铃铃…
“淮子,不要想念姐,姐只是传说~”
“……”顾清淮感觉自己额角的筋儿蹦哒了一下。
电话第三次刚放下没几秒再次响起。
江月没完没了,顾清淮这次直接接通电话放在耳边等着江月叭叭。
然而这次对面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难道是误触?
顾清淮刚想挂断电话时对面终于传出一个声音。
“阿淮。”
几乎是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顾清淮打了个哆嗦。
20. 被遗忘的名字
“别挂电话,阿淮。”
顾清淮悬停在挂断标志上的手指顿了顿,男人温和的声音继续流出。
“阿淮…你最近还好吗?”
顾清淮抖了抖,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栗着。
厉鬼从空中闪现,苍白的手指覆盖住主人的双眼。
指尖下,那双漆黑的眼瞳正逐渐被血色覆盖。
[阿淮]
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顾清淮没有开口,电话那端也只剩下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
“阿淮,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颤抖的声线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顾清淮缓缓的抬起手,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搭在厉鬼的手腕并没有戳破皮肤。
覆盖住眼眸的手被拉了下来,厉鬼俯视着那双红到滴血的双眸,看着那紧抿的唇角逐渐拉扯出一个弧度。
“我对你的声音没有任何印象。”顾清淮的声音中掺上了一丝戏谑。
对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没关系,阿淮,没关系。十年了,我的声音早就已经变了。”
“有事?”顾清淮听到十年这两个字忽然有些烦躁。
他今天心情原本不错的,至少与其他时间相比。
“只是突然很想你。抱歉,未经允许给你打了电话。”
“见一面。”
“阿淮?”
“要见一面吗?阿川哥哥。”顾清淮眨了眨眼,抬手揪住苍尘的长发。
而苍尘也在瞬间化作雾气闪现在他的身前。
“我已经十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阿淮,你还记得我,对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所以见一面吗?”顾清淮的声音逐渐加大,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泛上青色的痕迹。
“阿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对面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拜拜。”没戏了,顾清淮翻了个白眼熟练的把那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你们两个还真能忍,苍尘,我命令你去拧了他的脖子。”挂断电话,红瞳的顾清淮冲厉鬼笑的猖狂。
“他只不过给你一个名字,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给他当狗?”
“……”苍尘垂下眼眸,伸出手捧住他的双颊。
两双猩红的眸子对视着,四只眼睛中却倒映着一个背对他们的影子。
渐渐的,一双眼睛中的血色逐渐褪去。
“他说了什么?”顾清淮揉了揉眉心,他的眼眶现在疼得要死,仿佛有个千斤顶撑在眼眶里。
他试图回忆,但大脑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声‘阿淮’。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脖子拧断。”厉鬼亲昵的用鼻尖去蹭顾清淮的眼眶。
“现在还不行,他是不是还说咱们能忍。”这句话是陈述句,顾清淮张开手臂搂住厉鬼的腰。
他的头紧贴着厉鬼的胸膛,耳边尽是气流涌动的声音。
“吃点药吧。”良久,顾清淮吐出四个字。
吃药…苍尘微微撇了撇嘴角。
“不能再让他抢走我的控制权了,那个冲动的家伙会坏了我的所有计划。”顾清淮很不爽,他不断的回味着那个断片的感觉然后咂了咂嘴。
“我和黄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肯定也断片了,我不可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他还说什么了?”
“约见面,但没有成功。”苍尘答道。
“现在还不到见面的时候,苍尘,过几天陆家家宴前我会吃点药保证我的意识全程不会断片。”顾清淮揉了揉厉鬼的头。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手。”
“是,主人。”
----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第二天顾清淮明显蔫了不少。
“小公子端着那碟糕点在门槛上坐半天了。”昭叔扯着帕子心疼的不得了。
“昨天累着了,今天乏一点也正常。”顾云山在跟大儿子下象棋,手边的棋子摞的高高的。
“小公子再累都不会忘记吃的!”昭叔突然激动。
这一时间不知道是夸还是损,顾延安拿着棋子微微抽了抽嘴角。
“爸昨天不是说老四要回来了吗,小孩儿焦虑了呗。”
“清扬什么时候回来?”顾云山听到老四就来气,落子的声音都响了不少。
“最快明天早上,他说要先去接他姐姐。”
“清云有空回来?”
“她说课题第三阶段研究完了,抽空回家玩两天。”
“让他们赶紧回来带着点清淮,我之前就跟老四说让他们给清淮弄个认亲宴,老四支支吾吾的又说什么怕顾清然寒心又说公司事多忙不开。”陆临川拍了下大腿,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没见过这么当爸妈的!”
“好歹也是养了二十多年,现在要来个人跟我说清扬是抱错的我也得多少怕他想不开。”顾延安啪的一下吃掉自己父亲的一颗棋子,“不过小弟对清淮确实是过分了。”
“认亲宴必须得有…清淮。”顾云山抬手招呼顾清淮。
顾清淮端着点心颠颠的跑了过来。
“你爸妈跟你说过认亲的事吗?”
“没有。”顾清淮摇头,“不过他们说过几个月要把我户口转回来。”
“过几个月?还没转?”顾云山真的生气了,“清淮,认亲宴让你大伯给你办。”
认亲宴?
顾清淮新奇的睁大眼。
“多认识些朋友,都可以请到家里玩。”顾云山有些心疼的拍了拍顾清淮的肩,“把以前没玩上的都补回来。”
坐在一旁拿着棋子的顾大伯露出呆滞的表情然后被顾老爷子敏锐捕捉。
“你什么表情。”
“爸,这可不符合您平常的作风。”顾大伯耸了耸肩。
“……”顾云山沉下脸,一言不发的盯着顾延安。
“谨言,慎行。”顾延安立刻站起来,“来,清淮,大伯跟你讨论一下认亲宴的事。”
顾清淮没动,转头看顾云山。
“去吧去吧,多跟你大伯交流交流。”顾云山摆摆手。
顾清淮这才跟上顾延安的脚步走向里屋。
顾家大伯的书房跟他爹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古朴的木门后呈现着完全高科技风的房间。
“这个窗户为什么是圆的?”顾清淮好奇的戳了戳镶着白边的窗户。
经过几天的相处顾清淮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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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安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严肃古板的大冰山,反而是有几丝冷幽默甚至很爱凑热闹。
就比如昨天他换衣服,顾延安本来是要去公司开会的,结果硬生生搞成了线上会议就为了看他当‘奇迹淮淮’。
但由于他事情过多无时不刻都在打电话看文件开会议,当社畜当的根本露不出放松的表情。
“过来。”顾延安把顾清淮叫过去之后在桌子上点了点,窗玻璃立刻变成了蓝色。
一条绚丽的电子鱼从玻璃上游过又很快消失,几秒钟后鱼又从桌面钻出顺着桌腿滑到地板。
“很帅。”顾清淮蹲了下来,那鱼儿在他脚边打转,银白色的鳍好似绸缎一般飘逸。
顾大伯嘴角上扬了五度,他抬手点了点桌面,鱼儿欢快的又顺着桌腿往上游去。
“你姐姐是做ai智能的,这条鱼就是她的科研成果之一,算是电子宠物。”
“坐,大伯想先问你点别的事情,这也是大伯一直所困扰的。”
顾清淮乖乖坐到沙发上,鱼儿围着他的脚使劲儿转圈圈。
“有些东西或许会涉及到你的隐私,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顾延安从书柜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坐到顾清淮身边。
顾清淮歪着头看他,他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文件夹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清淮,你看。”顾延安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张塑封的照片。
“里面有我。”顾清淮接过照片,照片上青年穿了一件白衬衫和浅蓝色的长裤靠在路灯边,眉眼在灯光下显得分外精致。
但他并不是主角,只占据了照片边缘的一个小角。
“这是你四哥拍的照片,他两个月前去你…以前的城市玩,然后把照片发到了家族群。”
“是你爷爷最先发现的,看到你之后他立刻联系了我,你长的跟你妈妈很像。看到这张照片,我们都觉得亲切。”
“或许这就是血缘。”顾延安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现在想来清然那孩子长的跟你父母不像,但他不常来,性格也被老四宠的骄纵,所以谁都没有发觉异样。我取了他的头发跟你爷爷做了基因检测,没有血缘关系。”
“我顺便取了你父亲的头发,抱错的确实只有清然一个人。”
“所以大伯立刻派人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份,这是你跟你爷爷的基因检测报告。”顾延安又拿出两份文件交给顾清淮。
“或许这是奇迹,或许这也是天大的缘分。”
“大伯,您想问什么?”顾清淮的目光从鉴定结果上划过,他微微扬了扬唇角但并未展现出多么惊讶的表情。
“大伯…想问你,你的名字。清淮,顾家的名字都是按辈分排的,你爷爷是云字辈,我是延字辈,而你们这一代是清字辈。”
“我们调查了一下,你在十四岁的时候有改过姓名,从许引睇改名成了顾清淮。大伯可以问一下原因吗?你很早就知道你姓顾?我只查到了你十四岁之后的事情…”
“……”突然听到那个名字,顾清淮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抱歉,大伯不应该提这个话题。”他的异样立刻被顾延安察觉。
“没关系。”顾清淮摇摇头,“只是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我还以为…”
没有活人再知道这个名字。
21. 往事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顾清淮垂下头用手指轻轻逗弄着小鱼。
“我是许家买来的,花了七千块。”
“买?”顾延安的声音腾的拔高,“清淮,什么叫买?”
“字面意思。”顾清淮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他们家连着生了三个女儿肚子就再没有动静,村里的大神说他命里无子,若非得要儿子就得弄个引子。”
“我就是那个引子,许老三给了村长和大神一千块好处费,花了六千块从贩子手里买了我。”
“大伯,你还要继续听吗?”顾清淮抬起头注视着那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短短几分钟,他大伯的眼白就泛起了一圈的红血丝。
“继续说。”顾延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听说我到他家的时候只有几个月,刚开始对我还行,还喂我喝过羊奶。我五岁的时候养母怀了孕,生下了个男孩。”
“然后我就没用了,他们骂我是讨债的,恨我让他们没了七千块钱,恨我恨得想要掐死我。”
“我的三个姐姐只有大姐还在,那个男孩更是讨人厌。整个村儿都知道我是买来的,村里的小孩喊我许七千,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养父养母都会打我一顿,他们的耀祖趁我爬不起来往我身上扔碳块。”
“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养父想把我卖了,拆开卖。他找了大神,没过几天村里就来了个穿白大褂的抽了我的血,我悄悄从门缝里听见说有人要买我的心脏,给我养父二十万,一年后交付。”
“我养父高兴坏了,还问他买不买我的肾脏,买不买血买不买肝。”
砰!
顾延安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的额角青筋鼓起,茶杯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顾清淮瞥了一眼他的拳头,没过几秒钟皮肤就红了一片可见用力之大。
“我当时已经准备等死了,但是我大姐救了我一命。她没读过书也不识字,更没胆量带我走,但是她最好朋友的妈妈脑子被人打坏了,然后时不时就开始犯心脏病。”
“于是我姐姐偷偷跟那个白大褂说我脑子有问题,精神不正常,总是对着空气瞎说话。她带着我给那个白大褂跪下,求他别要我的心脏。她天真的以为他们这样就能放过我。”
“不要是不可能的。”顾清淮嘲讽的笑了笑,“但是白大褂第二天就带我上了车,车子开了好久好久,然后我就住院了。护士说我有精神分裂,要吃好多好多药。我在院里住了一年,白大褂又把我领走了。他带我回村里,谁让我最后再见一眼父母。”
顾清淮突然高兴起来,面对顾延安阴沉的脸他笑的却异常灿烂。
“大伯,我姐姐朋友的妈妈那天晚上放了火,把全村都烧死了,包括白大褂。那场火很大,终于引起了外界人的注意。我看到了好多警察,然后我就到了孤儿院。孤儿院的阿姨问我要不要换一个名字,我真的很高兴。”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彻底拥有了顾清淮这个名字。”
“至于顾清淮这个名字怎么来的…我从小被关柴房,只能盖一个小被子。那个被子布料很好,虽然很脏但是滑滑的,最边上用金线绣着三个字。我养母说买我的时候我就裹在那个被子里,她本来觉得晦气想把被子扔了,但是布料很好她舍不得扔就一直放在柴房里。”
“我小时候带着被子找过疯妈妈,她虽然疯疯癫癫但是识字,她告诉我第一个字念顾,第二个字念清,但是第三个字已经彻底看不清了。”
“最后一个淮字是病房里的的哥哥给我的,他说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川字,意思是奔涌的河水。淮是淮河,连接着山海分割着南北,是他认为最厉害的一条河流。”
“大伯,剩下的事情你应该都可以查到了。”顾清淮翻了翻后面的资料,里面的内容跟江月编的的大差不差。
“清淮…”顾延安抬手扶着前额,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顾清淮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很抱歉让你又回想起过去。”顾大伯垂着眼眸不敢看顾清淮。
“没关系,大伯。”顾清淮的眼中终于漫上笑意。“没关系。我的过去早已经终结于那场大火,我很感谢你们接纳我。”
“清淮,交给大伯吧,大伯会给你一个交代。”顾延安站了起来,他轻轻抱住顾清淮温柔的拍了拍青年的肩。
“我会珍惜和你们相处的每一天。”顾清淮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去吧,好好休息。”顾延安收回手,鱼儿雀跃的在他脚边游动。
顾清淮与他道了别,在转身的一刹那他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想到第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亲人竟然是他的大伯,一个只跟他认识不到两周的男人。
扯开过去的伤疤,顾清淮的情绪波动其实并不大,谈论起养父母,谈论起村里人和白大褂,他也提不起一丝的恨意。
“苍尘。”他轻声呼唤。
“主人。”厉鬼从空中翻飞,血色的衣角宛如蝴蝶般在空中翻飞。
“是不是该给姐姐们打钱了?”
“还有两天。”苍尘答道,“是最后一次。”
“又一笔债还完了。”
“苍尘。”
“主人。”
“其实我们的过去也没有那么惨。”顾清淮勾了勾唇角。
厉鬼这次没有说话,只是亲昵的用发丝缠绕住主人的手腕。
是啊,他还没有那么惨。
顾清淮慢慢的往他的房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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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时候经常被关柴房,但是大姐和小琴姐姐会偷偷给他塞窝窝头和水。
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虽然他住过精神病院,但是病房的哥哥对他特别好。
虽然那个哥哥最后也抛弃了他,但是苍尘会永远陪伴他。
“苍尘,我们好像把大伯吓到了。”顾清淮冲着阳光伸出手,灿烂的光顺着指缝落了他一身,淡淡的刺痛感顺着皮肤开始扩散,蔓延。
他真的不恨养父母,也不恨村里人,更不恨想要他心脏的白大褂和他们的身后人。
他从来不恨死人。
反正结果都是那个样子,除了七局再无人知晓属于厉鬼与顾清淮的过去。
大火会掩盖所有,灰烬是事件结果,顾清淮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可是…
“我有姐姐吗?”唇角扬起一半又微微僵住,顾清淮屈起指节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那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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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要叮嘱的,就是顾清淮的话只能信一半,他要是表现出明显异常的时候那说明祸已经闯大了。”江月依依不舍的摸她的宝贝机车。
“能具体说说吗?”黄河站在她旁边拿着个本子记东西。
“凭感觉喽,反正他最近就挺异常的,我怀疑他要憋个大的。”
“你看他长得乖,他那张小嘴里冒不出几句真话。”
“一切以数据为准。”黄河点头。
“对,不过苍尘会给淮子调节身体,仪器如果显示苍尘在的时候淮子数据还异常那可能实际上他已经癫了。等我出发前给你个顾清淮解析手册,遇到问题找局长或者郑队都行。哥你一会儿是不是开会?”
“还有一刻钟。”黄河点头,“下午我送你去机场。”
“嘿嘿,谢谢黄河哥哥~”江月倚着门口美滋滋的不行。
“哦对,还有一个事。”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已经走了几米远的黄河。
“哥你最好别跟淮子闲聊,尤其是别聊以前的事。”
黄河停住脚步,身体好像震了震。
几秒钟后他转过身,表情却还是像之前那样平静。
“怎么说。”他问。
“说明他要利用你了哦~”江月笑眯眯,“千万不要同情他,他一点亏都不吃。他那点小过去已经延伸出七八个版本了,据我所知,他有姐姐和有表哥那俩版本都是假的。”
“怎么能让他不再恨一个人?”黄河换了个话题。
“活人。”他补充。
江月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她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很难搞的,如果真是教育几句就能扳回来的话也不需要咱们贴身监护了。”
22. 顾清淮!你再敢耍我试试!
浅浅回忆过去后,顾清淮一连两天没再见到顾延安的影,百无聊赖的他除了跟着顾云山乱晃就是端着糕点坐在假山上发呆。
昭叔看着心里难受,天天盼着那群少爷小姐们赶紧回来。
然而等到人真的回来,顾清淮更蔫了。
昭叔把原因归结于顾父一家也在当天回来,给他家小公子带来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其实他的猜想完全错误,顾清淮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只是人有点多,他有点受不了。
而且他吃了一点药,那些药物不仅会让那个家伙陷入沉睡,还会对他和苍尘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显得他一整天都很困。
算上顾清淮,这次顾家小辈一共回来了五个人。
乍一听很多人,实际上人也很多。
顾清淮被自己的废话念头逗的一直笑,一时没发现身后逐渐有人靠近。
“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顾清淮顿了顿,一转身发现顾清然就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
“前天爷爷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顾清然走到他的身边也坐到假山上。
两人挨的很近,远远望去竟显得关系很好。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爷爷让爸妈给你把户口转回来,然后给你办一个盛大的认亲宴,如果不办就让大伯来办。”
顾清然压低声音,指尖扣在假山上用力的甚至发白。
“顾清淮,你可真厉害。在家里装傻充愣,没想到挺会讨好爷爷的。”
“……”顾清淮没吱声,只是偏偏头对上顾清然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顾清然扯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装傻?”
“顾清淮,我告诉你。以前我跟你和平共处,也想但前提是你别惹事。”
“和平共处?”顾清淮慢慢的重复了这四个字。
他可没感觉顾清然以前跟他和平共处过。
“我们一家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个你把我们的生活搅的一团糟。”顾清然的火儿越来越大,“顾清淮,你把我送妈妈的瓷器打碎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打我的腿。”
“在我回去之前瓷器就碎了。”
“你别狡辩,顾清淮。”顾清然喝道,“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从哪来回哪去!”
“我可以把我和爸爸妈妈的亲子鉴定发给你一份。”顾清淮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一点被惹怒的迹象。
“是,我是不是亲生的。”顾清淮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呢?爸妈不喜欢你,你再怎么讨好他们也没用。就像爸爸那天让你给我让座一样。”
“……”顾清淮唰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顾清然的眼睛。
“怎么?害怕了?”顾清然往前凑了凑,“你应该清楚爸妈不喜欢你吧。”
“我看了你以前的资料,连高中都没上,在孤儿院讨百家饭…”
“顾清淮,你可真能忍。”他突然变了话题。“如果别人这么说我,我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你在孤儿院没少挨人欺负吧。”
“谁给你的底气?”顾清淮依然是那副表情,那个音调。
“你说什么?”顾清然一愣。
“是爸妈让你说的?”
“爸妈没让我说。”顾清然也反应过来,他跳下假山掸了掸衣角,恢复到公子哥的优雅姿态。
“但是爸妈跟我明确表态,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而我,是唯一的继承人,他们已经写进遗嘱里了。”
“爷爷喜欢你确实让我有了点危机,不过有什么用?他不会让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人来管理公司…况且爷爷年纪大了,你觉得大伯会让你来分他的钱吗?”
“哦。”顾清淮只回复了简短的一个字,他又扭过头,显得一副无聊的样子。
“顾清淮!”顾清然差点又炸了。
“没什么。”顾清淮耸了耸肩,“大伯应该会喜欢你。”
“什么?”顾清然一愣。
“关于你说大伯分钱的事。”顾清淮抬手指了指顾清然身后,“他就在你身后,已经很久了。”
顾清淮猛地一转身,然而身后空荡荡的连一只鸟都没有。
“顾清淮!你是不是耍我!”他握紧拳头,嘴唇在一瞬间都失了血色。
“对。”顾清淮点点头,“其实我刚才在跟大伯打电话,他想跟我商量认亲的事情。”
“你!”顾清然扑了过去,一手抓向顾清淮的领子要抢他的手机。
但顾清淮的速度比他更快,青年轻盈的抬起腿落在假山的后面。
“逗你玩的。”顾清淮划开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并没有通话中的字样。
顾清然差点气死。
“我没跟大伯打电话,只是给你刚刚说的话录了音。”
“顾清淮!你再敢耍我试试!”
[顾清淮!你再敢耍我试试!]
下一秒顾清然的声音就从顾清淮的手机中传出。
顾清然脸色一变,一把抢过手机。
“很显然,过分的不是我。”顾清淮盯着顾清然煞白的脸微微勾起唇角,“别翻了,只录了一句。”
“……”顾清然翻录音记录的动作一顿,他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声线。
“手机不错,爷爷给你买的?”
“手机给我。”顾清淮瞟了眼前方。
“没收了,等我检查完再还给你,免得你再耍花招。”顾清然冷笑一声把手机放进口袋。
“还给我。”
“不给能怎样?告状?要告诉爷爷?”
“大伯在你身后。”顾清淮盯着他的手机开始认真思索。
那手机是黄河送他的,在没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之前他还挺高兴。
但知道之后…有点膈应。
这手机不要也罢,但拿手机的人不能是顾清然。
“顾清淮。”顾清然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
“同样的玩笑再开第二次就没意思了。”
“你们在干什么?”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家大伯站在二人两米外眉头紧皱。
“大伯。”顾清淮冲他打了招呼。
“嗯,清淮。”顾延安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在顾清然身上。“我前出差刚回来,你们在…”
“大…大伯好…”顾清然的声音有些抖,脸上的血色又开始一点点消失。
“手机内存不够,弟弟帮我删些东西。”顾清淮接了话,动作自然的从顾清然手里拿回手机。
“嗯。”顾延安点点头,声音也稍稍松了下来,“见过你哥哥姐姐们了吗?”
“见到了。”顾清淮点点头,“他们去市里了,我没去。”
“好。”顾延安抬腕看了眼手表,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我去你爷爷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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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慢走。”
两人注视着顾大伯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房檐后顾清然才神色复杂的看向顾清淮。
“……”顾清淮同样抬起眼直视着顾清然的眼睛。
顾清然被看的发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对面眉眼精致的青年忽然对他露出一个挑衅而又嘲讽的笑。
顾清淮看他,就好像在看一只蚂蚁。
顾清然被自己猛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眼,在看清的就只剩下顾清淮的背影。
顾清淮走了,转身转的潇洒,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清淮先是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条帕子擦拭着手机屏幕。
他擦的很慢,很细致。一点点把顾清然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擦干。
然后打开黑皮本翻到加减分的那一页。
“不需要再记录了。”他的手指抚过属于银行卡和胸针的加分痕迹。
那上面被打了两个叉号,让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加分项显得更加可怜。
“我有一点点伤心。”顾清淮抿起唇,手指从纸页上抬起按压在胸膛。
心跳在均匀的跳动,每一下的间隔都一样,一分钟跳了七十下。
但顾清淮知道,这是厉鬼在压制他的身体,在调节他的心跳。
“但也只有一点点。”顾清淮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点到即止。”
他给过他们机会了,很多…但父母让他很伤心,很失望。
顾清然的那些话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究竟在奢望些什么啊。”青年扯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嘀嗒。
泪珠落入一片黑暗,浸湿了一方红衣。
厉鬼环住青年的肩膀,乌黑的发丝一圈圈缠绕上主人的小腿。
“苍尘…”
顾清淮微微抖动着肩膀,把脸埋在厉鬼冰冷的颈窝。
很冷,很轻,耳边尽是气流涌动的声音。
很虚无…
这个想法让他再次打了个哆嗦,他用力抱住厉鬼的腰,试图索取一点温暖。
可惜厉鬼冷冰冰的,甚至稍稍用力一点就会穿过他的轮廓摸到一手刺骨的气流。
“主人,苍尘永远不会离开您。”厉鬼飘逸的红衣几乎将青年整个包裹,挂在他身上的名牌和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
“直到世界泯灭,一切化作孤寂。”顾清淮伸出手捉住刻有[淮]字的名牌。
厉鬼会永远忠诚于他的主人。
[直到世界泯灭,一切化作孤寂]
这是属于他们的誓言,在那个火海中,建立在一个彻底崩塌的诺言上。
大火会抚平一切,灰烬会覆盖所有。
属于顾清淮的过去,只有厉鬼知晓。属于顾清淮的身世,只有厉鬼铭记。
所以,其实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只是那点希望,那点青年在幻想中,幻想着父母还爱他的希望,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去看属于他的身世。如同埋头鸵鸟一样,拒绝着那叠薄薄的纸页。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没人能比顾清淮更清楚他自己的身世。
现在,幻想的纱被戳破了。
泪水如大火,将一切化作灰烬。
顾清淮扯掉了那张加起为负数的纸张,是时候开启属于他的复仇了…
23. 陆家宴会
顾家的几个哥哥姐姐很热情,除了跟顾清然关系好的三哥外,都主动提出带着顾清淮到处玩。
但都被顾云山拒绝了。
“他们欺负你了?”顾老爷子押着顾清淮在书房练字,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清淮摇了摇头,继续沾着墨水涂下一个字。
“你这两天怎么越来越呆了?”顾云山拿过顾清淮手里的笔把小孩往外面推。“睡觉去,休息好了再写。你看看你这两天写的都是什么东西,亏我说你有天赋。”
“……”其实不是困的,是药吃多了。
但顾清淮也没反驳,只是乖乖的躺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这几天有意躲着爸妈,而顾父一家也不想看见他。
顾云山在赶顾清淮去睡觉之后忍了又忍才没把顾父叫过去一顿骂,只能天天在顾大伯汇报工作时候骂自己的四儿子。
荒度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宴会开启的前夕。
顾云山亲自把顾清淮从被子里薅出来让昭叔带着去做造型。
几个哥哥姐姐按着顾清淮一阵折腾,喷雾喷的他睁不开眼。
造型师,恐怖如斯。
“帅的帅的。”昭叔笑的嘴都合不拢,推着顾清淮挨个给哥哥姐姐们看。
精心打扮后的顾清淮比任何人都像顾家人。
他站在那,就好似是一生都长在豪门中的贵族小公子。
陆家的晚宴就定在老宅,离顾家老宅的边缘大约五百米处。
根据苍尘的时不时报信儿,陆家的老房子平常没什么人住,只有几个佣人来回打扫。
而这次接风洗尘宴也是提前派人来彻底收拾老宅,直到晚宴的前几天陆家人才陆陆续续的回来。
在此之前,陆家小少爷回国后就一直住在市里。
一想到宴会的主角,顾清淮撇了撇嘴。
他也没想到会那么巧,就去一次市里就能跟主角碰到一起。
好在他那次一直低着头躲在江月身后,不知道陆长宇到底看没看清他的脸。
“没事的,小公子。”昭叔以为他紧张,攥着拳头给他打气。
“您去了如果不想说话就吃东西去就行,吃吃喝喝,您哥哥姐姐会照顾您的。”
“小孩子们的宴会,不用太紧张。”
“小孩子的宴会哪有这么隆重。”顾云山在一边看着昭叔给顾清淮整理衣领。
“那小孩是跟着陆家的小家主一起回国的,那些人上赶着回来推销自己儿女呢。”
“推销?”顾清淮抬起头。
“您不知道。”昭叔笑了笑,“陆家现任家主陆临川在商业界可是传奇人物,他今年才三十多岁,曾经四分五裂的陆家就是在他手里活过来,甚至更上一层楼的。”
“年纪轻轻,手握实权而且单身,甚至从来没传出过绯闻。”昭叔眨了眨眼,“谁不想把女儿孙女嫁给他?”
哦。
懂了。
原来不是陆长宇的接风洗尘宴,而是陆临川的‘相亲晚会’。
“之前延安还动过心思。”顾云山冷哼一声,“我说他要是有陆临川一半儿能干再打当陆家岳父的主意。”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打击他大伯了。
顾清淮偷偷看了眼爷爷。
“爸,您就别再翻旧账了。”正巧顾大伯一脸苦笑的推门而入,“我在努力了。”
“你要有陆临川一半儿天赋,我早把家主传给你了。”顾云山翻了个白眼。
“你们就是生活太优渥,没经历过打击!”
“我带清淮去晚宴。”顾大伯抓起顾清淮就走。
“陆临川很厉害吗?”走在小路上,顾清淮问他大伯。
“很厉害。”陆延安有些感叹,“大伯打个不好听的比喻。这不到十年时间,陆家的企业就像蝗虫一样爬满全球,去年他们发的通告说国内员工十余万人。”
“……”光国内员工就十万…
顾清淮咬了下嘴唇,那他要是把陆临川弄死,局长岂不是要宰了他。
两人走到门口,顾延安拉开车门坐上主驾。
顾清淮坐到副驾上关了门,歪着头看他大伯。
车子启动后顾延安果然开了口。
“清淮,上次我看见清然跟你在假山那边,他没欺负你吧。”
顾清淮摇摇头。
“那就好。”
“清淮,这几天我一直在查有关于你的过去。”顾延安看着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很难查,我派了很多人去查。绝大部分人带回来的都是没有用的消息。”
“尤其是你出生的那家医院,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没在本地,他们十五年前黄了一次,什么资料都找不到了。”
“大伯总觉得…有些异常,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好像被人刻意隐藏了一样。”
“……”顾清淮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让江月找时间偷偷透露一点。
就像他‘不经意间’闯入他四哥的镜头一样。
“清淮,你不用担心。大伯会安排更多的人去查,一直查到有结果为止。”顾延安看顾清淮在发呆,不免有些担心。
“谢谢大伯。”顾清淮露出礼貌微笑。
---
顾清淮差点被亮晶晶的陆家闪瞎眼。
好富丽堂皇的大厅,好晶莹剔透的水晶。
‘乡下’来的顾清淮默默躲到顾延安身后。
“不用紧张,跟着你哥哥姐姐就行,你四哥跟长宇最熟。”顾延安看顾清淮依赖他,心里软软的。
顾清淮探出头看了看,果然看到哥哥姐姐边上站着的陆长宇。
陆小少爷换了一身叮当响的衣服穿上西装,倒显得有那么几丝气势。
可是他主要就是不想让陆长宇看见他,万一被认出来…
虽然也没啥大事,但是终归是有点麻烦。
“来吧。”顾延安以为他不敢,于是亲自把大儿子叫过来让他带着顾清淮去认识人。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陆长宇一看见顾清淮突然激动的举起手哎哎哎。
“……”这傻小子记性倒好。
顾清淮想翻白眼,对面的陆长宇哎了半天也没哎出个所以然来。
“你…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熟?”他绞尽脑汁了半天吐出一句话。
“宇哥,你跟清淮以前见过?”顾家四哥顾清年好奇的不得了。
“不是…哎…”陆长宇按着太阳穴使劲儿想,“我看他特眼熟,但肯定不是最近看到的。”
不是最近?
顾清淮微微眯眼,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少爷。
难不成是从…
“长宇。”一个女声忽然从一边插进来。
只见陆夫人穿着一袭酒红色的礼服,笑意盈盈。
“清淮也来啦。”她跟顾大伯打过招呼后惊喜的冲顾清淮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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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长宇,你跟清淮已经见面了,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介绍的。”她又怜爱的拍了拍儿子的肩。
“妈,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陆长宇急得够呛,要不是顾延安在这肯定要激动的跳起来。
“清淮长的和他妈妈很像,也像顾老。你当然觉得熟悉。”陆夫人赞同的点头。
“不是…哎呀…我肯定见过!”陆长宇发出一句激情澎湃的声音后跑走了。
“哎…哎,你这孩子!马上就切蛋糕了!”陆夫人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
“这孩子,在国外待的久了一天天毛毛躁躁的。”她不好意思的跟顾延安‘抱怨’。
“他平常跟他小叔在国外,他小叔忙,也没人约束着他,礼仪学的乱七八糟。”
“小孩子都这样。”顾延安也礼貌迎和了一句。
“他小时候经常见清淮妈妈,清淮长的又像他妈妈。”陆夫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了,我刚刚还见到他父母在那边…”
说到一半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又挽起温柔的笑容跟顾延安谈起了其他话题。
“……”顾清淮则被哥哥姐姐们带着跟会场其他人打了招呼后就悄悄躲到一旁吃东西。
这里的食物都很合他的口味,好吃的甚至好似都是按照他的爱好准备的。
吃着吃着,他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了他的身上。
顾清淮向来对视线敏感,他不动声色的端着盘子往边上躲了躲。
视线依旧焊在他的身上。
视线的主人是谁其实不难猜,只是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有些为时过早。
如果再推延一个月的话他会很高兴。
他拿了几个小点心放在盘子里准备换个地方,惹不了他还躲不起?
结果顾清淮一转身,就看见顾清然似笑非笑的站在他面前。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扎堆来。
顾清淮默默的往边上挪了几步打算绕过去,顾清然却迈开一步继续挡在他前面。
“哥,出来见世面的感觉怎么样?”他随手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上拿下两支香槟。
他递了一支给顾清淮。
顾清淮没接。
“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顾清然顺手把香槟放在了他的盘子上,压掉了蛋挞蓬松了一圈边边。
“你吃错药了?”顾清淮垂下眼,显得懦弱又很好欺负的模样。
“哥,你说的话跟你这副可怜样子很违和。”顾清然捏酒杯的指节又开始泛白,“显得我在欺负你一样。”
“你在做样子给谁看吗?给大哥?给大伯?”
“顾清淮,他们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刚回家,像你这种孤儿院来的人根本对他们毫无威胁。”
“你话好多。”顾清淮有些不耐烦。
“呵,那你就继续看爸妈带着我跟同阶级的商谈吧。”顾清然忽然上前一步撞了下顾清淮的肩膀,“听说你在容家的宴会上惹到人了?”
“顾清淮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要么你就永远赖在爷爷家不走,要么,哈…”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那几个家伙睚眦必报。”
顾清然幸灾乐祸的走了,独留下顾清淮端着点心站在原地。
“苍尘。”他压低了声音。
一抹黑雾从袖口探出亲昵的卷住他的指尖。
“傻子,被人利用了还在帮忙数钱。”顾清淮盯着顾清然的背影看了许久。
24.醉酒后的表白
晚宴已经开始了许久,顾清淮甚至没和他亲爸亲妈打上正面照。
他吃完了点心就自己找了个角落发呆,偶尔哥哥姐姐们会过来跟他闲聊几句。
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独自坐在一处,那宴会厅的奢华与喧闹似乎与他无关,割裂的停留在他的面前。
能够被陆家邀请的宾客都是行业中的翘楚,跟上次容家晚宴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伴随着水晶酒杯清脆撞击声发出有钱人的笑声。
随后,陆夫人上台发表了漫长的演讲,在阵阵掌声后一个七八层大的蛋糕被推到了宴会的最中央。
今天不仅是陆家少爷的接风洗尘宴,也是他的生日宴。
陆长宇早在二十分钟前就被抓回来扣上闪亮亮的生日帽,此刻正对着蛋糕比比划划。
“都切蛋糕了,陆总不出面了吧。”
“我刚跟陆夫人聊,她说陆总身体抱恙。”
“真不来啊,我这次来就为了能刷个脸…”
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顾清淮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他爸妈提起这次接风洗尘宴时说的也都是陆临川的大名,不难想在此的宾客能剩下几个是真的为了过生日来的。
或许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顾清淮的视线又落在那座豪华的蛋糕上。
奶油蛋糕,甜丝丝的。
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他吃过的蛋糕不少,但第一次永远令人印象深刻。
那时候他还小,养母带着他和弟弟去镇上。
他那五岁的弟弟看到柜里的蛋糕就走不动道,哭喊着要吃奶油蛋糕。
可他看上的蛋糕要十块钱,他们家一个月的收入还没有一百块钱。
蛋糕自然是舍不得买的,养母好生哄着他的亲儿子,一边瞪着顾清淮让他去挡住蛋糕。
这本来没什么,谁家小孩都有贪吃的时候。但那个被骄纵的小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顾清淮号啕大哭。
他说,要爸爸去把哥哥卖了换钱买蛋糕。
这句话一下子就引来周边人的注意。
顾清淮长的好看,即便身上黑乎乎脏兮兮也能看出底子的优越。此话一出,已经有好事的大妈开始打量他们。
养母不得不买下那块蛋糕,然后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而小小的一块蛋糕两三口就被吃光,顾清淮在收拾地面时悄悄用指甲刮了点托盘上的奶油放进嘴里。
劣质奶油甜腻的香精味迅速在口中散开还夹带着尘土的气味,但那个味道却在顾清淮心中记了好几年。
直到江月吵吵闹闹的把他们见面的日子定作他的生日,每年准时准点给他带冰激凌蛋糕。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神游的思绪被拉回现在。
前方的大蛋糕已经被寿星切开,礼仪小姐挂着完美的笑容将蛋糕分发到每一位贵宾手中。
手机又震了几下。
顾清淮划开手机看了眼消息,那几条信息来自一个熟悉的聊天框。
上次发完消息忘记拉黑了。
顾清淮磨了磨后槽牙,趁没人注意他时转身上了楼梯。
楼层在三楼,房间号是308。
顾清淮一边走一边掏出瓶子吞下几片小药片,大脑的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又很快就消失不见。
[308]
站在门前,描着金边的门牌莫名有些刺眼。
他在院里住的病房号也是308,顾清淮有些不爽的推开门。
屋里没开灯,却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
“好久不见,阿淮。”
听到这个声音,顾清淮微微晃了晃,他的瞳孔迅速收缩又开始扩大,如此几下后才恢复正常。
“身体抱恙?”顾清淮微微扯起唇角,也不客气的走进去随意找了个沙发坐着。
“心理疾病。”那人的声音中夹上几丝笑意,他也没开灯,坐在了顾清淮的对面。
“我看是嗓子抱恙,不用上次的声线了?”
“我们十年没见了,我以为你认不出我的脸。但是声音…我给你打过电话。”男人向前俯身,一团火苗在他手心亮起。
柔和的火光照亮了一方黑暗,让男人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蛋糕。
顾清淮看着他用打火机一支支的点亮蜡烛,二十多只彩色蜡烛映出了一块漂亮的蛋糕。
很漂亮,很精致,看着就很贵。
顾清淮有点想吃,果然提前做好准备能够让他的情绪不会爆发。
他现在还有心情想吃蛋糕哩。
“前几次吓到我了,我不敢再频繁找你。”男人观察着他的表情,切下一块蛋糕递了过去。
“哦,心理疾病罢了。”顾清淮用叉子戳了戳蛋糕,一股清香的味道充满鼻腔。
“这次是什么身份?”
“我希望是…以朋友的身份,就像十年前。”陆临川微微屏住呼吸,仔细的观察着顾清淮的表情变化。
“你不怕我报复你?”顾清淮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陆临川苦笑了一声,“厉鬼袭击过我,但我的设备告诉我他现在不在,不然我也不能就这么坐在你的面前。”
袭击?
苍尘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顾清淮扫了眼周边,墙壁的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
“这些都是我的藏品,听说江月小姐喜好收集洋酒,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当做搭档礼物。”
他抽出一只漂亮的金色香槟往酒杯里倒了些。
“要尝尝吗?这个比楼下的酒可要好喝的多。”
顾清淮毫不客气的接过酒喝了,陆临川见状也一饮而尽。
“阿淮。”陆临川又把两人的酒杯满上。
“阿淮,我这几年…”
“我想喝那个。”顾清淮打断他的话,指了指酒架上面的一瓶龙舌兰。
“比起直接喝,我更喜欢用它们调酒。”陆临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酒取了下来。
“阿淮,酒混着喝容易醉。”
明明是在劝诫,但他的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期待。
顾清淮当然知道酒混着喝容易醉,但他更害怕陆临川讲以前的事。
好不容易给自己编造出无数谎言强迫自己忘记过去…
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个激动直接掐死陆临川。
那会坏了他的大事,一个他密谋多年的大事。
顾清淮接过酒瓶亲自倒了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空了好几瓶。
但陆临川显然不是为了喝酒而来,几瓶下去他的脸颊明显浮现出几抹红晕,话也跟着多起来。
“阿淮,不喝了…”陆临川勉强再次喝空酒杯后有些含糊的用手盖住杯口。
“别说话,喝酒。”于是顾清淮赶紧扒拉开他的手把酒杯倒满然后往他嘴里送。
陆临川被堵的说不出话,只能先把酒都吞下。
好不容易把酒喝完,下一杯就又被送了上来,里面装的还都不是一个品种的酒。
可一旦他有一点拒绝的意思,顾清淮就立刻一仰头把酒喝完然后去拿下一瓶。
“阿淮…”
终于,陆临川被他灌的领口全是酒,双眼明显开始迷离起来。
“喝酒。”满地都是空瓶子,顾清淮伸手够摆在酒架边缘的白兰地。
“不行…不喝了…”
陆临川一个踉跄拽住顾清淮,直接把人给压到了墙壁上。
“阿淮…我的阿淮…”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额头抵在顾清淮肩膀上。
“……”顾清淮右眼皮抽了抽,刚想伸手拽住男人的头发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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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起来就看见一抹黑雾迅速凝聚。
厉鬼的双眸红的吓人,好似有火焰翻滚沸腾。
哇哦,他家苍尘生气了…
顾清淮微微偏过头,男人炽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脖颈。
带着浓重的酒味。
顾清淮也喝了不少酒,但他的肤色依旧苍白甚至没有浮现出一点红晕。
厉鬼注视着他的主人,一双手虚虚的笼住陆临川的脖颈。
只要一声令下,那根脆弱的脊椎就会被立刻拧断。
可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起来。”顾清淮的声音冷了下来。
然而抱着他脖颈的男人不仅不放,反而还更用力了些。
“阿淮,我该怎么做才能获得你的原谅?”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些哽咽。
“原谅?”顾清淮抬起的手按住陆临川起伏的背,他的手指很凉,寒意透过衬衫缓慢的顺着皮肤蔓延。
“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你不恨我?”陆临川怔怔的抬起头,他的眼眶很红,甚至可以看到一丝晶莹的反光。
“不恨。”顾清淮答道。
他从来没有恨过陆临川,甚至还要感谢他的抛弃为厉鬼降临贡献上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只是单纯想要弄死他而已。
顾清淮垂下眼紧盯着男人脖子上凸起的血管。
可惜了…他想。
他现在不仅不能弄死陆临川,还得注意不弄出乱子免得七局对他加强监控。
前几次的冲动已经够多了…
可不能坏了他的大事。
“阿淮…”一只炽热的手忽然抚住他的脸颊,陆临川又向他凑近了些。
“阿淮,我爱你。在你离开我的十年,我无时不刻都在思念你,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把你一起带走…”
顾清淮有点烦了,他的厉鬼很听话,但愤怒也会有值域。
再这样下去,他也不保证他的厉鬼会不会违抗命令扭断男人的脖子。
“差不多得了。”于是他拍了拍陆临川的头,又抬手按住陆临川的下颚,手指冰凉到让男人打了个寒颤。
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主动向他靠近,近到似乎依偎在他怀里。听见那朝思夜想的声音落在耳畔,口中呼吸的气流甚至暧昧的吹过耳侧。
陆临川什么也没听清,满眼都是那张张合的唇。
“我能亲吻你吗?”他问。
厉鬼在后面快要炸了,抬手就直戳陆临川的脑袋。
但顾清淮比他更快,他一把按下陆临川的头,厉鬼锋利的指甲在触碰到主人皮肤的瞬间化作最柔软的黑雾。
“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我建议你赶紧跑,因为他现在气到要打爆你的脑袋。”顾清淮贴近陆临川的耳侧。
他,他是谁?
陆临川有一瞬间的宕机,他的大脑处理不过来同时来自触觉的听觉的信息。
他很想抬起头问一句但又舍不得近在咫尺的脖颈。
[咔嚓]
一声细微的快门声突然响起。
顾清淮猛地转头,但门依然被关的好好的,没有泄露出一丝光亮。
“小叔,我想起来了!”
没等命令厉鬼去追,大门就被猛的推开,一个青年几乎是飞着撞了进来。
“小叔,那个什么顾顾清…淮!他跟你照片上那个小孩长的好像!我的记忆力果然没…额…”
陆长宇跟顾清淮四目相对,陆临川还整个趴在顾清淮的身上。
“我口顾清淮!你你你…”陆长宇发出鸡叫。
“闭嘴。”陆临川厌厌的抬起头,他才刚开始接收顾清淮说让他走的那句话。
“我口小叔!”陆长宇发出尖锐爆鸣。
随后他的视线上移,再次发出惨叫。
“有鬼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