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夺宠?可本宫早已夺凤印,掌皇权》 第1章 被夺位后惨死冷宫 冷宫 扶云手提食盒探了脑袋进来,偌大的宫殿烛火闪闪烁烁,越发显得殿内空旷。 “宸妃娘娘?” 内殿传来细微动静,不一会儿萧稚初从内殿赤脚走出来,身穿白衣,长发散披至小腿处,身子单薄,走路像猫似的轻轻晃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那张脸惨白如纸,冷眸瞥来,吓得扶云差点儿叫出声,急忙捂住了嘴。 那是怎样一张脸? 鹅蛋脸,一抹朱唇恰到好处的小巧精致,琼鼻微翘,杏眼微睁染上三分笑意。 她曾在宫宴上见过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宸妃娘娘,众星捧月,走到哪都是极耀眼的。 门后微风拂来吹起她的长发,左侧脸上一道极深的疤从额角一路往下,黑色疤痕映在雪白的脸庞上,太过显眼。 萧稚初提步踩在了地毯上,弯腰坐下,瞥了眼她手上拎的东西:“你怎敢又带食盒来,就不怕皇后怪罪你?” 扶云小声辩解:“不会的,皇后娘娘很和善,从不轻易处罚人。” 闻言,萧稚初嘴角勾起讥笑:“倒也是,毕竟你们一同伺候过皇上数年的情分在。” 听这话扶云涨红脸,生气反驳:“娘娘误会了,奴婢倒没什么。只是皇后娘娘位份尊贵乃是一国圣女,享百姓供奉,天下万民皆臣服于她。才不屑争宠呢,做皇后也是为了腹中皇子安危着想,说起来皇后还是您遗失在外的嫡亲姐姐呢,您怎能这么想她呢?” 萧稚初脸上笑意一收,纠正道:“本宫是独女,可没姐姐!” “娘娘不承认也没用,萧国公府已经认下皇后娘娘,上了族谱,昭告天下。”扶云边说边将提来的食盒打开,露出了几样精致点心。 两年前萧国公府突然认了圣女时筠做女儿,当众滴血验亲,确实萧家血脉无疑。 傅胤当即就要给时筠妃位。 却被时筠义正言辞拒绝了:“皇上已有宸妃,我不愿破坏皇上和宸妃情分,守护皇上和南国千万百姓才是我的职责。” 这让傅胤感动不已。 可第二日时筠就消失了,傅胤发了疯似的满宫寻找,最终竟在翊坤宫的枯井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时筠。 傅胤当即瞪红了眼:“贱人!圣女无意与你争,你怎敢害她性命,来人,宸妃谋害圣女,即刻拖出去,杖打五十,给圣女赔罪!” 一句贱人,让萧稚初心痛如刀绞,从始至终未曾听她辩解一句,无数个板子落在后腰处,每一个板子都在提醒她,傅胤变了。 她认识傅胤十五年,相伴五年,小产三回好不容易才生下个小皇子,那日她差点儿死在了生产上。 傅胤发了疯似的抱着她,哭着求她挺过来。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傅胤曾说过这辈子不管立下多少妃嫔,只爱她一人。 皇后之位也是迫于谢太后压力给不了她。 所以傅胤登基五年,后位就空了五年,萧稚初又觉得做不做皇后也没那么重要了。 直到时筠晕倒御书房被检查出有了三个月身孕,傅胤欣喜若狂,整日整日的陪着。 孕八月,钦天监上奏时筠腹中孩子是贵子,子贵母弱,承载不住小皇子的天命。 那日,傅胤来了翊坤宫,坚定道:“宸妃,是朕要立筠儿为后,天下女子,唯有筠儿才能配上后位!” 一句轻飘飘的立筠儿为后,宛若刀子凌迟她的心。 她倔强讽刺的问:“圣女自诩高贵,不染凡尘,怎会失身珠胎暗结与人有染,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后?” 傅胤恼羞成怒道:“圣女是为了救朕才会奉身,圣女和朕的孩子自然是天命所归!” 三日后时筠从圣女变成了一国皇后,册封那日她头戴凤冠,身穿凤袍来了一趟翊坤宫。 那一身的黄和金相互交织的凤凰图案太过刺眼。 时筠朝着她笑:“还有件事本宫忘了告诉宸妃,大夫人她今年冬日一脚滑落跌入冰湖,溺毙了,死状可怖……” 啪! 萧稚初没忍住,一巴掌挥下:“胡说!” 紧接着傅胤带着一群人及时出现,将时筠揽入怀中,反手一巴掌还了回去,力道之大,将她打翻在地:“宸妃善妒,以下犯上,其罪可诛……” 时筠从傅胤怀中抬头,大度劝说:“宸妃许是听说大夫人脚滑溺毙于池中,才会一时激动,本宫爱民如子,是不会跟宸妃计较的,毕竟宸妃还是大皇子的生母。” “她这样的性子怎能教好皇子?”傅胤满脸厌恶,毫不客气的怒斥。 提及大皇子,萧稚初瞬间像是没了脾气,收起满身的傲气,朝着傅胤道:“皇上!臣妾……知错,是臣妾莽撞,不该跟皇后娘娘发怒。” 这一年她过的犹如行尸走肉早就没了往日的傲气,从鬓间飞快的拔下簪子,毅然决然划破脸。 一道极深的血痕 “宸妃!” 惊呼声响起。 萧稚初凄凉一笑:“今日臣妾毁容给皇后娘娘赔罪,稚子无辜,臣妾从未仗着臻儿图谋什么,求皇上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别牵连臻儿。” “你!”傅胤被惊住了。 萧稚初满脸沾上血,挣脱了傅胤的手,后退几步,磕头跪拜:“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时太监来催促:“皇上,封后吉时快到了。” 傅胤深吸口气,面露不耐:“臻儿是朕亲骨肉,朕自然会庇佑他,宸妃伤了皇后,即日起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之后,萧稚初自毁容貌带着一身伤痛留在了冷宫。 这一晃竟五个多月了。 扶云现是皇后身边宫女,奉命每隔十日来探望,会很巧妙的跟她说皇后如何得宠,国公府又如何看重二皇子,傅胤给二皇子取名傅玺,尔玉为玺,意在继承诸如此类的话。 萧稚初耐着性子听,面上早就麻木了,心里却跟打翻了一坛醋,酸涩无比,比凌迟她还难受。 “太后带着大皇子从青云台祈福回来了,不过,大皇子回来的那日,二皇子哭闹不止,怎么都哄不好。” 扶云一脸疑惑。 提及大皇子,萧稚初终于有了反应,眉心蹙起。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大皇子……宸妃娘娘?”萧稚初一把拎着扶云的衣领子:“大皇子怎么了?” 扶云被攥的脸色发白,断断续续道:“皇后娘娘亲自占卜大皇子与佛有缘,不该沾凡尘,且命格和二皇子相冲,皇上下令将送入青云台主持的关门弟子,昨日已经举行了燃顶仪式,仪式完成,二皇子果真不哭不闹了。” 萧稚初现在恨不得杀了傅胤和时筠,她愤怒至极:“臻儿才两岁,怎能容不下他?” 此时天空无数烟火绽放,绚丽多彩,径直的朝着冷宫的方向坠落。 噼里啪啦,烟火四溅,瞬间燃起了火苗宛若一条火龙盘旋在冷宫上方,火势将冷宫包围,四周尽是火海。 两人被困火海,扶云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喊救命。 可萧稚初仰着头大笑:“这就是你嘴里仁善好脾气的皇后啊,耗了一年时间,终于将傅胤对本宫的情分耗尽。” 她的身份,孩子,丈夫,求而不得的皇后之位,全都被时筠得到了。 很快大火吞噬过来,萧稚初厉声惨叫:“傅胤,时筠,若有下辈子,本宫必要你们众叛亲离!” 第2章 本宫生的孩子本宫说了算 “宸妃娘娘,您用力啊。” “娘娘,您再使使劲……” 半身剧痛撕扯,将萧稚初的思绪拉回,她痛的满头大汗,两只手牢牢攥住了被角。 青染拿着帕子焦急的给她擦拭。 看见青染,萧稚初又恍惚了,但很快又被剧痛冲击,哗啦一股热流。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快去给皇上报喜,宸妃娘娘喜获麟儿,母子平安!” 萧稚初望着头顶上方的青色帷帐有些出神,许是太累了,两眼一闭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耳畔传来啼哭声。 “圣女,小皇子是不是饿了,让乳娘抱下去喂养吧。” “小孩子没那么娇弱,再等等。” 这话也熟悉。 萧稚初睁开眼,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事实确实是回到刚刚生了臻儿这日,染青见她醒来,飞奔上前:“娘娘您终于醒了。” 她侧过头看见了身穿白袍锦文国师服,身姿纤细素净的脸庞不染粉黛,却独有一番娴静气质,朝着萧稚初淡淡道:“宸妃,你为南国立功诞下皇子,辛苦了。” 时筠! 看见这张脸她顿时怒火中烧,目光一瞥又看见了她身后乳娘怀中的襁褓,深吸口气将怒火压下。 “小皇子饿了,快抱着小皇子下去。”时筠对着乳娘示意。 乳娘起身就要走。 “等等!”萧稚初扬声:“把小皇子抱来,本宫看看。” 时筠晃了晃手上的拂尘,上前身子巧妙的挡住了萧稚初的视线:“宸妃才生产完,身子正虚弱,先好好休养,还是将小皇子交给我照拂吧。” 说着还不忘朝着乳娘挥挥手。 萧稚初小脸一沉,染青见状飞快从乳娘手里夺过小皇子,递到了面前。 “小皇子哭闹,为何不给喂养?”萧稚初怒问。 乳娘惶惶不语。 听闻,时筠眼皮一抬,淡然道:“小皇子喂养也是有规律的,哭也未必是饿了,凡事皆有定数,怎可心软打破戒律。” 随后她看了眼时辰,才对着乳娘说:“现在可以抱走了。” 乳娘难为的看向了萧稚初。 听着孩子哭,萧稚初心头一软,松开手让染青抱着孩子交给乳娘去喂养。 耳边没了孩子的哭闹,时筠从怀中掏出几张纸,上面分别写着臻,旻,郢,寅,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女子所写。 “宸妃,这是我和皇上讨论了好几日定下的名字,我觉得臻字不错,皇上也觉得极好,又添了个元字,小皇子的名字就定元臻二字,小名臻儿。” 这语气俨然是将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定了名字,她这个生母居然连商量的权利都没有! 上辈子亦是如此。 趁着她产后心情不错,又有傅胤哄她,觉得元臻二字寓意尚可,稀里糊涂就定下来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请安声。 “皇上!”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傅胤几步跨上前,英俊的脸上带着爽朗笑容,心情极好的握住了萧稚初的手:“阿初,朕有儿子了!” “臻儿活泼可爱,眉眼又像极了皇上,将来必定会和皇上一样英明神武,英俊潇洒。”时筠面上笑意有些牵强。 傅胤笑。 萧稚初深吸口气努力将愤恨压下去,扬起长眉:“臻于至善,力求完美,臣妾只盼着皇儿能平安健康就好,皇上,臣妾已想过了,璟字,愿他如玉般珍贵,康健长大,皇上觉得如何?” 傅胤迟疑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了时筠。 臻字,是时筠取的,萧稚初也知道代表了什么,上辈子扶云就说漏嘴,原来时筠跟傅胤之前也有过孩子,连名字都取好了,就叫臻儿。 可惜没生下来。 傅胤每念叨一次臻儿,同时也会想起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不自觉就会对时筠多几分怜惜! 好算计! 她又怎么会让璟安成为替代品被时筠利用了? “不妥!璟字不详,小皇子压不住。”时筠皱眉,清冷的面上透着三分怒:“唯有臻字方能让小皇子平平安安。” 傅胤点头赞同,却被萧稚初咦了声,她拉着傅胤的衣袖:“璟字,是臣妾昨儿在佛祖前摇签,得佛祖赐名。再添个安字,璟安,臣妾这么多年陪着皇上闯过腥风血雨,次次化险为夷,皇上是真龙天子,有皇上在,璟安定能平平安安。” 她娇弱的脸上尽是惶恐,傅胤与她本就是青梅竹马,加上她样貌极好,她又刚刚生产,傅胤怜惜她还来不及呢,立即将人揽入怀中。 “阿初,有朕在,你不会有事的,璟安也会像咱们期许的那样平平安安长大。” 一句璟安,认可了萧稚初的话,也定下了小皇子的名。 时筠的脸色倏然变得无比阴沉,呼吸急促。 更是见不惯二人搂搂抱抱,深吸口气提醒道:“皇上,吏部的于大人,李大人还等着您呢。” 傅胤起身,对着萧稚初柔声叮嘱:“阿初,朕晚些时候再来探望你,你好好歇息。” “好。” …… 太和宫 傅胤见过两位大臣,便开始处理奏折,批阅时偶然抬眸,竟看见时筠红了眼。 他疑惑:“怎么红了眼?” 时筠扬眉,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悲凉:“看着宸妃娘娘生了那么可爱漂亮的小皇子,想起了臻儿。” 臻儿两个字提醒了傅胤,他面上染起几分愧疚,当年他还是个皇子,遭遇埋伏中了毒,是时筠替他吸了毒,伤了身,近七个月的孩子没了。 “孩子将来还会再有的。”傅胤答应过她,会再给她一个孩子。 时筠看向傅胤,哽咽道:“唉,臻字极好,也代表着对小皇子未来的期盼,可惜了,却被宸妃固执改了,也不知小皇子未来的运势会不会受影响。” 傅胤拧眉:“圣女别多心,一个名字而已,朕是天子,朕的皇儿自有朕来庇佑。璟安终究不是臻儿,臻儿终有一日会回来的,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愿意,朕随时都给你位份。” 这些年,傅胤说过许多次纳她入后宫。 凭时筠的身份,做四妃不成问题。 见傅胤隐隐有些不高兴了,时筠也不再执着名字了,摇头:“皇上,我肩负天下万民,从不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些俗物,只求辅佐皇上共创盛世南国。。” 时筠紧绷着脸严词拒绝,越发衬的她清丽脱俗,不可亵渎。 接连两日傅胤提出想去翊坤宫,却被时筠阻拦:“皇上是天子不该靠近产房,产房秽污之气会影响国运昌隆,待小皇子满月时,才可破解。” 傅胤向来听她的话,可这次,犹豫了。 时筠再劝:“宸妃生产完也需要休养,日后皇上和宸妃来日方长,不急一时片刻,我相信宸妃会理解的。” 说完时筠还朝着太监总管常公公使了个眼色,常公公立即道:“皇上,圣女所言极是,为了国运昌隆不可轻视啊。” 接连被劝,傅胤也没了心思去探望了,便叫人送了些珠宝首饰安抚宸妃。 一堆堆赏赐流水般的送来,染青探过身子看向外头,丝毫不见圣驾来,不禁小声嘀咕:“皇上已经五日不来了。” 闻言,萧稚初将喝了一半的补药放下,从容的拿起帕子擦拭嘴角,根本不在意傅胤来不来。 第3章 看清虚伪渣父寻盟友 没等来傅胤,反倒是等来了萧国公和母亲一同来探望。 提及母亲,萧稚初眼眶一热。 她母亲乃是漼河家嫡长女,身份显赫,嫁入京城时嫁妆还有百里红妆之称。 跟萧国公成婚数年,膝下无男丁,只她一个女儿。便被萧国公言语打压,也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回,也不再管府上的事了。 “快传!” 不一会儿萧国公携带夫人萧夫人漼氏一同前来,萧稚初已经换上了衣裳在殿内等候。 见二人来,萧稚初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怔怔的看了一眼漼氏,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两鬓竟已生了银发,看的她心酸不已。 “微臣给宸妃娘娘请安。”萧国公拱手欲要行礼。 萧稚初收回视线一脸平静的看向了萧国公,迟迟没有开口喊免礼,硬是等着萧国公弯了腰,将礼数补足才摆摆手。 一旁的染青早已提前搀扶住了漼氏。 以往萧国公来请安,都是做做样子,萧稚初每次都是提前亲自扶起,她对萧国公这个父亲格外敬重。 可上辈子萧国公认回了时筠之后,对她的态度大变样,指着她怒骂:“当年要不是你母亲善妒,家族逼迫,我又怎会将筠儿母女两送走,是你害了筠儿吃了二十年苦,你们母女罪该万死!” 明明是萧国公为了夺取国公府继承权,千里迢迢去漼河求娶,却倒打一耙,栽赃污蔑! 再摆上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时筠母子两的模样,简直恶心透顶! 萧国公冷冷一哼:“娘娘生了小皇子后,脾气越发的大了,不仅顶撞圣女,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 萧稚初眉心一蹙。 “元臻两个字本是极好的字,娘娘为何不听圣女的吩咐……” 砰! 清脆的茶盏盖落于碗中。 骤然打断了萧国公要说的话,萧国公脸色微变,看向了萧稚初,却对上了一双冷幽幽的寒眸,闪着几分杀气! 这一眼竟让萧国公背脊发凉,蓦的咽了咽嗓子。 “本宫竟不知佛祖赐名,竟比不过凡胎肉身的圣女赐字。”萧稚初嘴角勾起几分不屑。 萧国公立即辩驳:“那是庇佑南国的圣女,不是凡夫俗子,还有,圣女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若无圣女,就没有今日的南国,为父也是为了你着想,忤逆圣女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看着萧国公吹鼻子瞪眼维护时筠的模样,笃定时筠能有今日地位,必定少不了萧国公背后推波助澜! “皇上已经定下了璟安二字了,已是事实,何必再多说?”漼氏轻轻拽了拽萧国公的衣袖提醒。 见漼氏劝,萧国公立即梗着脖子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教她收敛脾气,别以为生了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日后还要多敬着点儿圣女,有圣女教养小皇子,将来前程才不会差。” 听这话萧稚初心头一震,上辈子璟安的满月宴上,时筠就以母子命格不和为由,让傅胤代为抚养,再由时筠负责教导璟安。 时筠根本不许她和璟安亲近,一年里见过的面也是寥寥无几。 可这事儿是满月才发生的事,萧国公又怎会提前知晓? 萧稚初深吸口气,并没有打草惊蛇戳穿萧国公,面上也没有反驳对方。 好在萧国公只呆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漼氏心疼女儿留下说几句话:“宫规森严,我长话短说,娘娘你要多保重身子。” “母亲!”萧稚初忽然伸手拽住了漼氏的手,真真切切摸到了温热的掌心,她强忍着激动,在漼氏耳边低语几句。 漼氏惊的瞳孔瞪大,久久不能反应过来,随后拉着她的手,凝重道:“我会修书一封回去。” 送走了漼氏,萧稚初心里憋着口窝囊气咽不下,算算日子还有二十几日才是满月宴。 她很期待时筠计划落空的嘴脸! 转眼便是满月 大清早翊坤宫就得了许多赏赐,各宫妃嫔送来的贺礼堆成小山坡。 萧稚初早早就换了一身湛蓝色宫裙,长发挽起,鬓间戴着六支小凤钗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后宫妃嫔数她最美,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可柔可媚,肤色白皙如玉眉眼精致如画,宛若一朵绽放极妖娆的牡丹花,雍容华贵。 “把璟安带上,本宫要给太后请安。” 当年她嫁傅胤时,先帝曾要许她正妃之位,是谢太后从中作梗硬是塞了个娘家侄女谢宛颖一并嫁来。 两人同为侧妃,太后扬言谁先诞下皇嗣,谁就能册封正妃。 上辈子她诞下了璟安,本该做皇后,可谢太后偏偏又以她命格妖异,不宜为后,始终不松口她做皇后。 阻拦自己做皇后,萧稚初自然恨极了谢太后,连同谢宛颖也恨上了,三人斗的你死我活。 也因此,萧稚初根本就没有察觉时筠的不对劲! 如今么,她不恨了,反而还要感激谢太后当年在时筠册封为后的那日,以祈福为由将璟安带走了。 如若不然,以时筠的狠毒绝不会饶过璟安。 不知不觉到了慈宁宫 宫人们见她来,纷纷上前行礼:“恭喜宸妃娘娘喜得麟儿。” “都不必多礼。”萧稚初和气的挥手,抱着孩子就站在门口等通传,章嬷嬷见状飞奔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又折身回来,客气道:“太后请娘娘进去。” 萧稚初点点头,抱着孩子迈入慈宁宫,偌大的慈宁宫比不上翊坤宫的奢侈阔气,却独有一份庄严肃穆。 上首的位置坐着谢太后,以及谢宛颖。 “臣妾给太后请安。”萧稚初行礼。 谢太后摆摆手:“宸妃替南周诞下小皇子,也是大功一件,赐座。” 一旁的谢宛颖今日穿着很素净,眼神直勾勾的朝着萧稚初怀中襁褓看去,好奇又羡慕。 萧稚初大方的将孩子递了过去,谢宛颖愣了愣,哼哼转过头:“不就是个小皇子么,又不是只有你会生。” 往日听见这话萧稚初肯定是要显摆,可仔细想想,她和谢宛颖之间的争风吃醋,也只是动动嘴皮。 论真格的,谢宛颖从未伤害过她。 她却将谢宛颖当成了仇人。 “颖妃还年轻,将来定会有自己的孩子。”萧稚初不再像上辈子那样讥讽嘲笑谢宛颖无宠,反而很和蔼的祝福她。 这话让谢宛颖瞪圆了眼睛,疑惑看她,一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的表情。 “那就借宸妃吉言了。”谢太后面色温和,摆摆手叫人将早就打造好的长命锁取来,亲手放在了襁褓上:“这可是哀家的第一个长孙。” 萧稚初再次道谢,压低声道:“太后,臣妾有话想单独和您聊聊。” 谢太后扬眉还以为萧稚初要说后位的事,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摆摆手:“哀家也该礼佛了,孩子还小,宸妃带回去吧。” “太后,臣妾不是为了后位而来的。”萧稚初急急解释,转身便将襁褓递给了染青,又对着谢宛颖说:“劳烦颖妃妹妹帮我照看一会。” 谢宛颖又一愣,不解的看向了太后,但还是照做。 屏退众人后 萧稚初扑通跪下,挺直了胸膛:“臣妾愿意将小皇子送给太后抚育,只求太后庇佑。” 第4章 祸水东引,给圣女招敌 冷不防的一句话让谢太后都听懵了:“宸妃,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六宫数你恩宠最多,位份最高,如今膝下又有了小皇子傍身,谁敢动你分毫?” 萧稚初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臣妾愿意用萧国公府全族发誓,臣妾今日是发自肺腑,求太后收养璟安,至于后位,臣妾也断了念想,臣妾愿意极力协助颖妃妹妹入主中宫。” 要说刚才谢太后还有些怀疑,现在已经信了七分,这么些年宸妃对母族的维护,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用母族起誓还是头一遭。 谢太后缓了脸色:“你总要告诉哀家为何,难道小皇子不是皇上的皇嗣? “臣妾怎敢混淆血脉?”萧稚初惶恐。 排除了这个可能,谢太后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来之前,萧稚初就想过了答案了:“臣妾生璟安时坏了身子,至于恩宠,早晚都会断,到时以臣妾的能力不足以庇佑璟安,臣妾只能另寻他法,给璟安找个依靠,璟安好,日后臣妾才有依靠,所以,臣妾不亏。” “你有国公府啊。” 萧稚初苦笑:“母亲只有臣妾一个女儿,偌大的国公府哪轮着她说了算?” 说了这么多,谢太后忽然对萧稚初和颜悦色起来:“你当真舍得将璟安给哀家养?” “臣妾信得过太后,求太后庇佑。” 这孩子,她无法留在身边,不如早早送给谢太后,跟谢太后握手言和,她才有更多的经历对付萧国公府跟时筠! 至于璟安么,永远也抹不掉是她生养这个事实。 谢太后大笑:“好!既然宸妃有心,那哀家就收下了,你放心,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护着璟安!” “臣妾谢太后!”萧稚初磕头谢恩。 谢太后亲自弯腰将她扶了起来:“今夜皇上替璟安举办满月宴,哀家会亲自跟皇上说,你先将璟安带回去吧。” 见谢太后松了口,萧稚初悬着的心松了一半,南周兵权一分为四,谢太后占一份,文武官之首各占一份,余下的才是傅胤的。 当年傅胤是谢太后扶持上位,两人并不是亲母子,这些年傅胤没少在萧稚初面前抱怨谢太后处心积虑,不肯放权。 连带着对谢宛颖的承宠也是少得可怜,存了心不会给谢家子嗣。 她舍了璟安,等同于将谢太后拉入阵营。 襁褓中的璟安睁开眼,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偶尔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萧稚初见状低着头亲了亲璟安:“别怪母亲心狠,暂时将你放在太后身边养着,母亲,一定会给你挣个好前程。” 回到翊坤宫时,傅胤也在,蹙眉质问:“宸妃,母后可有为难你?” 不等萧稚初开口回应,时筠仍是一袭飘逸灵动的白色长裙,长发用金冠挽起,整个人越显得贵气,率先开口:“宸妃,小皇子才刚刚满月,您就抱着她去找太后,若是被太后给算计了怎么办?” 时筠嘴上抱怨,身子却十分诚实的走过来,眼睛盯着襁褓,伸出手要去抱。 萧稚初避开了时筠:“圣女,这叫什么话?璟安是太后亲孙,太后怎会害他?” “宸妃糊涂了,皇上不是太后亲子,小皇子又怎会是太后亲孙?”时筠蹙眉纠正,她的手搭在了襁褓,眼看着就要将璟安给抱走。 萧稚初身子一转,故作恼怒的避开了:“圣女怎么越发不严谨了,竟敢当众编排太后?” 时筠的手再次扑了个空,还僵在半空,面上划过一抹失落,听萧稚初这话,不怒反问:“这些年皇上掌权有多辛苦,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太后对皇上如何,宸妃难道不心疼?” 眼看着时筠越说越过分,傅胤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萧稚初扬起长眉,不经意间瞥了眼翊坤宫门口隐约露出的素色绣着海棠花的长裙,她勾唇笑了。 刚才回来时从谢宛颖手里接过孩子,特意落下一枚香囊,被谢宛颖捡到追着送来。 不巧,正好听见这话。 时筠对外一直都是清冷谨慎,低调内敛。 自从她给璟安改了名字后,时筠已经数次破防,渐渐失去理智了。 “皇上,南国以孝为先,今日圣女的话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早就对太后不满呢。”萧稚初反手将璟安递给了染青。 染青接过,退到安全距离。 傅胤的视线也从璟安身上挪开,皱着眉看了眼时筠,嘴上却辩解道:“圣女也是担心璟安的安危,才会失言,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圣女怎能如此冒冒失失,今日在臣妾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他日传到了太后,或是百官耳朵里,岂不是叫人误会了皇上忤逆不孝?” 萧稚初抢先一步,对着傅胤道:“就罚圣女抄写宫规百遍,以儆效尤如何?” 时筠素来以严谨闻名,却被罚抄宫规,这对时筠来说,无异于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时筠猛的抬头看向了傅胤。 却听傅胤漆黑的眼眸里闪烁不悦,时筠深吸口气,一脸无奈道:“罢了罢了,只要宸妃能消气,抄写又何妨?” “好了,今日是璟安满月,别被影响了心情。”傅胤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人争执,站起身朝着染青走去:“好些日子不见璟安,让朕抱抱。” 染青没辙,将孩子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傅胤接过脸上带着温和笑容,萧稚初也挪了过去,脸上扬起笑,扯着傅胤的衣袖撒娇:“皇上当年答应过臣妾,只要臣妾诞下皇嗣,就立臣妾为……” 砰! 茶盏落地碎了数瓣 冷不防的声音惊的璟安嚎啕大哭起来,萧稚初一把从傅胤怀中抢过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晃悠:“璟安乖,母妃在这,不怕不怕。” 时筠脸色微变,解释道:“刚才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没站稳。” 傅胤顺势看去,时筠身后压根没人,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质疑。 这头萧稚初眼眶一红,率先朝着傅胤委屈:“璟安是臣妾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臣妾自己都小心翼翼,圣女是不是对臣妾有不满,璟安还这么小,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不如要了臣妾的命去!” 萧稚初泣不成声,怀中婴儿哭的震天动地。 刚才还有心要替时筠说话的傅胤,立即上前安抚萧稚初,看着孩子哭红了脸,心疼不已,转头对着时筠不悦道:“圣女近日确实有些冒失了,你先退下吧。” 时筠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随似是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拂袖离开。 人前脚刚走,怀里的璟安慢慢停下了哭,萧稚初的情绪也慢慢跟着平复下来。 傅胤似是忘了时筠不高兴的事,一心扑在了璟安身上。 这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活生生就在眼前,初为人父,傅胤怎能不喜欢? 第5章 皇子满月宴 傍晚 小皇子的满月宴准时开始 萧稚初打扮的十分隆重,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傅胤身边,身后染青抱着璟安一同出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宸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行礼。 傅胤心情极好,摆摆手:“众爱卿免礼。” “谢皇上。” 落座后不久谢太后也来了。 众人再起身行礼,谢太后笑:“今日是皇长子的满月宴,普天同庆,诸位不必多礼。” 再次落座后,谢太后站在了傅胤面前:“一转眼皇上也做父亲了,再也不是在哀家面前那个整日舞刀弄剑逗哀家开心的孩子了。” 傅胤面露恭顺,抬手将谢太后扶到了座位上,恭敬道:“承蒙母后教导多年,儿臣不胜感激。” 殿内气氛欢愉松快,笑声不断。 此事时筠便一袭雪白长裙提着只拂尘走了进来,放眼整个大殿,唯有她那一抹白,格外显眼。 众人见她来,面上多了几分恭敬。 时筠径直走到了傅胤面前,瞥了眼左侧萧稚初占的位置,皱了皱眉:“皇上,我夜观天象,测过宸妃娘娘的生辰八字和小皇子的,是母子失和,互克之兆,小皇子不能养在宸妃身边,否则,会影响小皇子的命数。” 萧稚初瞬间变脸:“胡说!” “宸妃这是在质疑我?”时筠蹙眉,冷脸呵:“这么多年我替南国占卜,从未出错过,宸妃,你不能为了巩固恩宠,就强行霸占皇子!” 傅胤对此深信不疑。 不止如此,底下百官也是纷纷上奏,让傅胤替小皇子重挑个母妃。 时筠伸出纤细的指尖像模像样的掐算,不等再开口,一旁的谢太后立即笑着说:“皇上,哀家年纪大了,也该含饴弄孙了,朝堂上的事哀家也不懂,日后皇上就要多费心了。” 谢太后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的傅胤有些激动,听着是太后要放权的意思,紧接着谢太后拉住了傅胤的手:“有一桩事,哀家想和皇上商议商议。” 众目睽睽之下,傅胤眼皮跳了跳,自是不敢拒绝笑着问:“母后请说?” “哀家今日见过了璟安,甚是欢喜,打算将璟安抱过来养在慈宁宫。”话一出,傅胤脸色微变,谢太后又极快的说:“忻州统帅前几个月跟哀家说,想要隐退,皇上觉得谁合适?” 此言立即堵住了傅胤要拒绝的话。 忻州是周南国重要军事地盘,多年来一直掌握在谢太后手上,如今谢太后用忻州换皇子。 傅胤犹豫了! 见状,时筠脸色也变了:“可太后……” 谢太后直接忽略了时筠,扬声:“璟安是哀家亲孙,哀家一定会厚待,至于宸妃年纪还轻,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子嗣。” 并转头对着傅胤提醒:“皇上,下个月哀家过寿,就让菱王入京朝拜吧。” 一句话让傅胤立马妥协:“母后能看上璟安,是璟安的福气。” 傅胤转过头看向萧稚初:“宸妃,百善孝为先,母后出生世家,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必能好好教导璟安,况且慈宁宫和翊坤宫离的也不远,你若得空可以随时去看看。” 面对傅胤这个决定,她一点也不意外。 谢太后又道:“什么翊坤宫,宸妃诞下小皇子难道不是该挪一挪了么,哀家倒觉得凤仪宫更适合宸妃。”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尤其是时筠当场驳回,激动的连眼眶都红了:“不可!” 就连傅胤明显有些抵触的眼神被萧稚初纳入眼底。 萧稚初紧掐掌心,她一直以为皇后之位是太后从中作梗,傅胤未掌权,所以身不由己。 今日一看,傅胤压根就不想她做皇后。 谢太后,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想想也是,她生了璟安都做不成皇后,时筠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傅胤仅用了三天就举办了隆重的封后大典。 傅胤从来都不是身不由己! “圣女该不会又要说宸妃命格不妥,不能为后吧?”人群里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怎会,宸妃娘娘连皇长子都能生下来,福泽深厚,怎会不能做皇后?” “是啊,一个人再倒霉,也不至于处处命格不好吧?可奇怪的是,宸妃娘娘,家世样貌才情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些年也没听说命格不好被反噬了。” 此话一出,时筠脸色涨红,朝着傅胤看去,命格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傅胤会意,站起身对着谢太后弓着腰道:“母后,立后的事……暂时不急。” “怎会不急,这不是咱们当年说好的约定么,趁着今日,璟安就是嫡长子了,喜上加喜。”谢太后意味深长的朝着傅胤笑:“中宫空悬多年,也该有人坐坐了,君子一言九鼎啊。” 傅胤却笑不出来了,脸色紧绷,转过身时朝着百官方向使了个眼色,人群中萧家人站出来了。 “回皇上,萧家宸妃能替皇上诞下皇子是本职所在,从不敢奢求什么,皇后之位必定是更有贤良之人才能担任。”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萧宸妃的父亲,萧国公。 萧稚初错愕的看向了萧国公,又听萧国公一脸严肃的朝着她道:“宸妃,你不能仗着皇上恩宠和小皇子,就敢肖想皇后之位,还不快向皇上请辞!” 瞧瞧,她以为的敌人,结果一拍即合。 她以为的盟友,至亲,个个都在算计她。 “萧国公的意思是本宫德不配位?”萧稚初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了萧国公,再也没了往日的温和,敬重。 萧国公骤然一愣:“娘娘,微臣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啊,您不能挟恩以报,仗着有了皇子,为所欲为。” 看着萧国公这幅嘴脸,萧稚初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上辈子时筠做皇后,他可不是这样的! 萧稚初侧目看向了傅胤,语气平静:“臣妾听皇上的,皇上若是觉得臣妾不配,臣妾就安安分分的做宸妃。” 难题落在了傅胤手上。 傅胤蹙眉,低声说:“其实朕觉得你风头太盛,此时为后,未必是件好事,阿初,你在朕心中永远都是皇后。” 这种话她听了无数遍,之前感动,现在只剩下恶心了。 “皇上,既然萧国公这个亲生父亲都不同意立宸妃为后,那微臣觉得后位空悬多年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改立颖妃娘娘为后,簪缨世族,贤良淑德,又是太后亲自教出来的,必能令大家心服口服。” 谢家大臣站了出来。 一语毕,不少人站出来附议:“微臣也举荐颖妃,聪颖识大体。” “微臣附议!” 傅胤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群人让颖妃为后,他拧紧了眉。 “不知萧国公觉得颖妃娘娘是否合适呢?”谢家大臣朝着萧国公好奇询问道。 萧国公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敢说萧宸妃,他占了个长辈的名声,但凡敢说一个字颖妃不好,谢太后能当场活剥了他!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谢太后摆摆手,四周寂静,她看向了傅胤:“宸妃也好,颖妃也罢,今日皇上选一个吧,哀家可以向皇上保证,不论皇上选哪一个做皇后,哀家绝不阻拦!” 众目睽睽之下选择权交给了傅胤,谢太后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日后谁敢提生皇子就立后的约定,也是傅胤违背约定在先。 萧稚初紧绷小脸差点儿就要笑出来了,瞥了眼时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今日立后,势在必得。 不是她就是颖妃。 可傅胤对谢家的防备绝对超过了对萧家,而且,他才刚刚将璟安送去谢太后阵营。 若颖妃再捡个皇后之位,后宫岂不是成了谢家天下? 避无可避,傅胤深吸口气转头对着萧稚初说:“宸妃听旨!” 第6章 神明警示 “宸妃端庄淑雅,品性高洁,深得朕心,今……” 话未落,门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皇上,殿外的两头麒麟不知为何崩碎了,还有雄武殿的一尊佛像今日也裂开了。” 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来禀报。 “什么?” 傅胤惊愕,绕过长案往外走。 其余人也一并跟上。 太和宫门前矗立两头石雕麒麟宛若被雷劈,四分五裂,满地碎渣。 傅胤拧眉:“这两头麒麟已镇守太和宫百年,怎会突然崩坏?” 时筠也抓住机会,手里捻佛珠转动,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皇上,接连两件怪事发生,是不是上苍有提示?” 皇子满月宴,闹了这么一出,百官纷纷朝着萧稚初看了过来。 时筠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上泛起清冷笑意,嘴角轻勾:“刚才我说宸妃和大皇子八字不合,是给宸妃留了几分脸面,宸妃八字是妖异之命,轻则克父克母,重则危及江山,今日两件怪事果然应验。”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傅胤眉心拧紧,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了萧稚初身上。 时筠清冷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为今之计只有让宸妃贬为末等答应,终身远离小皇子,方能破解。” 紧接着萧国公带头跪下:“皇上,为了南国江山,恳请皇上将宸妃贬为答应,终身囚禁冷宫,以保皇上跟小皇子不受宸妃之迫害。” 有萧国公带头,接二连三的大臣站出来:“求皇上贬宸妃为答应。” 傅胤蹙眉看向了萧稚初,黑色瞳孔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萧稚初忽然走到了破碎的石块前,转过头对着傅胤道:“若真是神明警示,禁足也好,贬为答应也罢,为护皇上和江山稳固,臣妾愿意。” 月色皎洁,她站在众人面前,白净绝美的容貌超凡脱俗,宛若月光仙子般,就连裙摆上都沾上了点点星辰,朝着傅胤委屈道:“可若是人为栽赃,臣妾也想求皇上讨个公道!” 此话一出,时筠清冷的眸子染上不悦:“宸妃,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又何须狡辩?” 萧国公再次道:“麒麟已裂,怎会是栽赃?宸妃,你不能因为和皇上多年的情分,就要皇上包庇纵容你,为了荣华富贵,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看着萧国公急于将祸国灾星的名头扣在自己身上,萧稚初心头一阵火大。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她做了宸妃,多少次帮萧国公解决麻烦,她原以为父亲只是太过严苛,都是为了她着想。 可现在看来,分明是要致她于死地! “皇上,宸妃幼时在寺里祈福时,就有僧人断言,宸妃八字太硬,不宜成婚,只是微臣疼她又纵容,这才酿成大祸,恳请皇上及时损止,贬宸妃为答应,将她永囚冷宫。” 萧国公痛心疾首的朝着傅胤磕头,将一个父亲的无奈演绎的淋漓尽致,就连傅胤脸上都浮现了动容之色。 时筠站在了傅胤身边提醒:“皇上,一切以……” “快看!” 骤然一道火光在眼前闪过。 地上的石块有火苗燃烧,有些还泛着淡蓝光,时筠见状瞳孔一缩,皱着眉,欲要开口却见萧稚初看向傅胤:“这麒麟上沾了火硝粉,臣妾猜定是有人钻开了麒麟内部,置入火药,再借着今日小皇子满月宴绽放烟火,借机点燃了火药,导致石麒麟被炸。” 萧稚初指着石麒麟的底部,正在燃着星火:“诸位请看,这里八成是装火药时残余的粉末坠落,所以才能燃起,若用火药,莫说是镇守太和殿的石麒麟,就是整个皇宫被炸,也不足为奇!”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恍然,还有些已经弯着腰去闻。 “皇上,确实是硝火石的味道。” “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宸妃啊。” “火药可是圣女发明出来的,收藏在军机处,平日里极少有人能触及,怎会跑到麒麟身上来?” 局势扭转,不少人朝着时筠看去。 时筠见状脸色微变。 “宸妃,你为了上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敢栽赃圣女!”萧国公怒指着萧稚初,面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知悔改,我怎会有你这样荣华富贵的女儿?” 萧稚初反问:“萧国公倒是说说,本宫是如何栽赃陷害圣女的?” “你!”萧国公语噎。 不少人朝着萧国公看去,不免有些好奇萧国公的态度,明明是宸妃洗脱嫌疑,怎么就扯着了陷害圣女? “宸妃从始至终可从未说过圣女半个字不是,这萧国公是怎么回事儿?处处贬低宸妃,把圣女的话当成圣旨一般听从,不知道的还以为圣女才是萧国公亲女儿呢。” 人群里的颖妃撇撇嘴。 吓的萧国公涨红了脸赶紧解释:“皇,皇上,微臣只是好心劝劝宸妃,全都是为了南国江山着想,这么多年圣女庇佑南国,怎会出错?” 颖妃嗤笑,脸上写满了置疑。 这时萧稚初看向傅胤,一字一句道:“皇上,有人胆敢众目睽睽之下,在镇守麒麟身上塞入火药污蔑臣妾是小,危及皇上担忧倒是真,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经萧稚初提醒,傅胤此时的脸色异常难看。 摆火药都摆到了家门口了,哪一日他在殿内批阅奏折,被害了都不知道,傅胤下意识的看向了时筠。 时筠心一抖,面上故作从容。 “查!”傅胤冷声命令。 “雄武殿的佛像也极有可能是异曲同工之妙,皇上可要好好彻查。”萧稚初再提醒。 傅胤深吸口气,点点头,往前一步拉住了萧稚初的手:“宸妃,你今日受委屈了,朕定会彻查还你个公道。” 一旁的时筠看着傅胤牵着萧稚初的手,攥紧了佛珠,心口起伏的厉害。 第7章 圣女看走眼了 萧稚初眼眸微挑瞥向了时筠扭曲了脸,嘴角泛起淡淡讥讽。 上辈子满月宴时筠就是用了这一招,污蔑她命格有异,和小皇子八字不合 ,才抢走了小皇子。 只是还不曾将她贬为答应这一说,这辈子小皇子被谢太后截获抚养,自己差点儿被册封为后。 因此惹恼了时筠,才会想着贬自己为答应,永囚冷宫泄愤! 好狠毒的心! 小皇子的啼哭声惊醒了傅胤,他立即回头,却见谢太后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嘴里哼着曲,不一会儿小皇子就停下了哭闹。 谢太后没了耐心站起了身,对着傅胤说:“皇上,夜深了,哀家先带璟儿回慈宁宫了。” 众人恭送。 走了几步后谢太后又转头瞥了眼时筠:“哀家亲孙的生母怎能是个命格妖异之兆的,皇上,哀家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请云浮大师了,若大师跟圣女都这么说,就让宸妃去冷宫吧!” 说罢,谢太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萧稚初紧绷着小脸,垂眸露出纤细修长的玉颈,倔强的什么都没有说。 “宸妃……”傅胤心头一软,拉着她的手道:“宸妃,你先别急,等云浮大师来说不定能有破解之法。” 萧稚初摇摇头;“臣妾是不是妖异之兆不碍事的,能诞下小皇子,已是臣妾几生修来的福气,只要皇上江山稳固,臣妾也可在冷宫日日夜夜替皇上和皇儿祈福。” 两人青梅竹马,夫妻几年,不敢说对傅胤的秉性摸透,至少也有七分,她貌美动人,又诞下皇子,今日却被众人逼迫,不吵不闹,甚至为了傅胤的江山可以委屈自己。 这样的宸妃,怎能不让傅胤怜爱? 果不其然,傅胤看向萧稚初的眼神里尽是温柔,愧疚,还有几分疼惜,目光一转看见满地残渣时,怒火中烧:“给朕查!” 闻言,时筠眼皮跳了跳,飞快的朝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一名太监弓着腰默默退了下去。 皇子满月宴气氛紧张 最终查到了两个太监头上,两人找到时已经溺毙于井中,被打捞上来时早已没了气息。 被侍卫抬上摆在了地上。 “宸妃,你仔细瞧瞧,是不是你平日太过严厉,严惩过这两人,才会想着法害你?” 时筠张嘴就给萧稚初扣上了爱惩戒的帽子,才会被报复,说话间手里的佛珠又在转动,面上已没了刚才的紧张,气恼,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不沾尘埃模样。 “宸妃草菅人命也不是一两日了,被人嫉恨也怪不得。”萧国公顺着话说。 其他大臣私下窃窃私语。 倒没几个敢当面指认宸妃的罪行,生怕又跟刚才似的,还没弄清时局就证明了宸妃是被冤枉的。 萧稚初猛的抬头看向了萧国公,小脸煞白:“父亲说本宫草菅人命?” 这四个字对于一个宠妃来说,罪名极大,足矣引起群愤。 萧国公点了点头:“宸妃,你在府上时经常发脾气,随意打骂奴婢,从你院子里抬出去的人还少么?” 被亲生父亲当众指责,众人看向萧稚初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皇上,我也有所耳闻,宸妃好杀戮,爱惩戒,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宸妃身边的宫女。” 时筠一记眼神,萧稚初身后的墨青噗通跪了下来:“奴,奴婢只是犯了错,才会被娘娘严惩,平日里娘娘对奴婢们并不算苛待。” 说话间还不经意露出了手腕上的两道伤痕,映着血迹,惊心触目。 “你胡说!”染青听着气不过,冲出来瞪着墨青:“娘娘何曾罚过你?墨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娘娘对你这么好。” 墨青梗着脖子:“奴婢句句属实!” “你!”染青不明白墨青为何会这么说,她解释不清,朝着傅胤疯狂磕头:“皇上明鉴,娘娘处事公正,从未无缘无故严惩奴婢,更不可能无故严惩两个太监,这分明是有人嫉恨娘娘诞下小皇子,故意陷害娘娘的。” 砰砰几下,染青白皙的脑门都被磕红了。 “那三个月前的小影子又怎么说,被娘娘杖打三十板子。”墨青反问。 染青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还不是小影子偷……” 话说一半又急急咽了回去,染青气红了眼,死死咬着牙不说话了,墨青嘴角扬起了讥笑。 小影子偷盗了宸妃的贴身之物被发现,被萧稚初打了三十板子,撵出翊坤宫。 这事儿公然说出来,还要多个秽乱宫闱的罪名。 染青气哭了。 “皇上,就连宸妃身边的宫女都可以作证……”萧国公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仿佛萧稚初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仇敌,巴不得对方立马去死。 傅胤此刻眼底还残留着刚才对萧稚初的怜惜:“宸妃,你怎么说?” 萧稚初怒极反笑,道:“臣妾只想问皇上一句,今日究竟是小太监蓄意报复臣妾,让臣妾丢脸呢,还是圣女觉得臣妾命格妖异之兆,天降警示呢?” 一句话骤然让傅胤沉默,蹙眉看向了时筠。 这一眼不禁令时筠眉头紧锁。 “宸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狡辩,还不快认罪!”萧国公怒道。 一旁的谢淮听不下去了:“皇上,微臣觉得宸妃娘娘言之有理,起初可是按天降警示,来质疑宸妃的,如今警示不过是人为,可圣女却并未参透,险些让咱们误会了宸妃,又冒出来两个死了的太监,莫名指认出蓄意报复,且不论宸妃之前做过什么,单凭眼下,可是圣女失职,有污蔑宸妃之嫌!” 谢淮是谢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后代,谢太后亲侄儿,颖妃嫡亲兄长,谁都知道谢家跟萧家不对付。 此刻谢淮都能看出破绽,替宸妃开口。 其余人立马反应过来。 “怀疑宸妃虐杀也不过是萧国公跟圣女一面之词,今日宸妃接二连三的被人针对,微臣倒觉得宸妃百口莫辩。” 谢淮一袭湛蓝官袍站在人群中央,一张面如玉的俊朗容貌此刻在灯火下有些恍恍惚惚,嘴角轻勾:“皇上,这一个月宸妃可是足不出户,在翊坤宫坐月子,哪有机会严惩太监?火硝石乃圣女发明,两个太监即便是嫉恨宸妃,又怎能接触军机处的火硝石?” 话锋一转又到了时筠头上。 时筠脸色赫然惨白,朝着谢淮看去:“谢大人不能因为太后收养了小皇子,你就偏袒宸妃,污蔑本圣女!” “皇上,微臣不过是质疑几句,微臣和宸妃可是八竿子打不着,若因为公正几句话就被圣女质疑,那微臣,闭嘴就是了。”谢淮淡然道。 “你!”时筠语噎,恨不得撕了谢淮的嘴。 傅胤质疑的眸子已经瞥向了时筠,随后他伸手指向墨青:“污蔑宸妃,拖出去,杖毙!” 墨青猛的抬头,满脸惊恐求饶:“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求皇上饶命……” 话没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临走前墨青朝着时筠看去。 却被时筠偏过头,躲了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傅胤幽暗带愠怒的眸子,顿时心一惊。 “圣女今日确实失职,误会了宸妃,圣女,给宸妃赔罪。”傅胤沉声。 时筠瞳孔一缩,简直不敢相信傅胤的话。 第8章 圣女向宸妃赔罪 “圣女!”傅胤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 众目睽睽之下,时筠死死咬着牙不得不看向了萧稚初:“宸妃,是本圣女错怪你了。” 萧稚初大度的摆摆手:“圣女年纪轻轻,功力不厚,看走眼也不稀奇,本宫不会跟圣女计较的。” 今日是第一次揭开了时筠会看走眼,他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她要一点点的将时筠的虚伪脸皮揭破! 让世人看看被万民敬仰的圣女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被人质疑后,时筠脸色十分难看。 一旁的谢淮又道:“还有个大义灭亲的萧国公呢。” 萧国公立即朝着谢淮瞪了眼,谢淮修长的指尖揉了揉鼻尖:“罢了罢了,宸妃还是莫要罚国公了,免得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扯不清了。” 文臣之首的谢淮,还有一张毒舌的名号,能颠倒黑白,至今无人能敌,只是看他想不想张嘴罢了。 此话一出,萧国公气的不轻,恨不得拿针缝上谢淮的嘴。 谢淮抖着肩,一脸无畏。 傅胤瞥向萧国公,又看向了萧稚初,面上泛起了为难,萧稚初脚下一软跪了下来:“皇上,臣妾知您向来公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妾不过是前几日拒绝了父亲索要兵部尚书一职的请求,今日父亲却能当众污蔑臣妾,实在是让臣妾心寒,求皇上给臣妾做主。” 萧国公瞪大眼,欲要冲过来:“孽女,你胡说什么!” “萧国公!”傅胤挡在了萧国公面前,冷脸不悦:“朕的宸妃,岂是你随意污蔑的?来人,拟旨,萧国公以下犯上,染指朝政,今褫夺国公之位降为顺侯府!” 萧国公,也是如今的萧顺侯惊恐不已的看向了傅胤:“皇,皇上?” “怎么,萧顺侯还敢抗旨不遵?”傅胤凝眸。 萧顺侯嘴角尝到了血腥味,硬是咬着牙咽了回去:“微臣不敢,微臣领旨谢恩。” 这时谢淮再道:“皇上,军机处那边也该换人了,免得下次又被人偷走了火硝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傅胤点头,他也真有此意:“京兆尹暂代军机处统领。” 京兆尹上前领旨。 小皇子的满月宴不欢而散 今夜的事不了了之,临走前,萧稚初朝着谢淮投去一抹感激眼神,谢淮长眉弯起,身子渐隐黑暗。 重回翊坤宫,去匣子里取来膏药,染青惶恐:“娘娘,奴婢不碍事的。” “你今日替本宫效忠,本宫岂能让你寒了心?” 她拉着染青,取出膏药温柔细腻的擦拭:“今夜你受委屈了。” 抹好了药后,染青摇摇头:“为娘娘效劳,是奴婢的福分。” 萧稚初叹了口气,染青和墨青都是她从萧家带来的陪嫁,对两人的情分格外不同。 只是没想到墨青为了上位,不惜出卖自己。 今日,也是墨青咎由自取。 “娘娘,圣女如此诬陷您,皇上只是让圣女给您赔罪,您……您就不生气吗?”染青小声问。 萧稚初笑了笑:“圣女的话皇上从未质疑过,可今日之后,就未必了,也不算亏了。” 攻心为上,她要慢慢掠夺。 上辈子她过于鲁莽,被嫉恨蒙蔽双眼,现在腾出手了,孩子又在太后那,今日宴会,想必也让太后看出了她的处境。 日后太后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过多为难自己,就连萧顺侯也被贬了,除掉了墨青这颗棋,她才是最大赢家。 “圣女跟皇上的情分不同寻常,慢慢来。”萧稚初揉了揉染青的脸。 “那小皇子呢,可是您辛苦诞下,您盼了这个孩子这么久,真的舍得给了太后吗?”染青替她委屈。 萧稚初耸耸肩,叹道:“自然舍不得,可璟儿跟着太后会有个好前程,太后有谢家支撑,本宫眼下只有皇上那可有可无的宠爱撑着,根本护不住璟儿,本宫是璟儿的亲娘,谁也改变不了,璟儿在太后那,本宫放心。” 傅胤对谢家防备极深,这辈子谢家都别想有个小皇子傍身,她送上小皇子,也是保障了谢家未来。 太后一定会好好护着小皇子。 她没了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对付敌人。 说完她站起身看着满屋子都是璟儿用过的东西,摇床,衣裳,拨浪鼓,还有篮筐里未曾绣完的小肚兜,眼眶微湿。 染青见状:“奴婢这就收起来。” “不!”萧稚初拦住她:“皇上会来,本宫要让皇上亲生体会,本宫被夺走了孩子,心有多痛!” 这孩子明面上可是傅胤亲手送出去的,从太后那换取了种种好处,这笔账,她要让傅胤永记! 夜色渐浓 萧稚初一袭素色白裙坐在榻上,垂眸正在缝针走线,丝毫没有察觉身边来了人。 “咳咳。”傅胤轻咳。 萧稚初恍然抬眸,一双杏眸里沾染了盈盈泪水,恍惚中丢下了针线扑入傅胤怀中:“皇上,臣妾好想璟儿。” 傅胤将人揽入怀中,满是疼惜的安抚她。 “璟儿是臣妾求了几年才得来的,日日跟着臣妾,臣妾一闭眼就能想到璟儿,呜呜,皇上,若能换来璟儿,臣妾宁可不做宸妃。”萧稚初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几乎要将傅胤的心都快哭碎了,他脱口而出;“明日朕就去将璟儿抱回来。” 话说完,傅胤就后悔了。 已许诺给了太后,谢太后岂能轻易放人? 萧稚初紧咬着唇摇头:“是臣妾没用护不住璟儿,皇上能否答应臣妾,等将来掌权,一定将璟儿还给臣妾。” 不同上辈子被抱走孩子时的咄咄逼人,此刻她善解人意,替傅胤找了个台阶。 将傅胤对萧稚初的愧疚又深了几分;“好,朕答应你!” 傅胤摸着萧稚初单薄纤弱的肩,已经近一个月没见着她了,眼下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婴儿所用之物,小小的肚兜就有十几个,他瞧着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骨子里。 “皇上,臣妾有所求。”萧稚初仰着头看向了傅胤。 傅胤脸色微变,架不住心中愧疚便问:“你说。” “臣妾做了母亲之后才惊觉孩子的重要,这么多年,臣妾的母亲膝下只有臣妾一人,臣妾入宫后,极难跟母亲见面,臣妾求皇上准许母亲收养一个孩子,代替臣妾承欢膝下,也好渡过漫漫时光。” 此话一处,傅胤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朕答应你,这些年也难为漼夫人了。” “是啊,臣妾那日见过母亲,两鬓已生了白发,臣妾不能时时陪伴左右,心中愧疚。” 无关朝事,只是替漼氏要个孩子,合情合理,傅胤反而更加怜惜萧稚初。 第9章 步步攻心 傅胤陪了萧稚初到深夜,才将人哄睡,看着她宛若白瓷般的肌肤还有未曾擦的泪痕。 他指尖微顿,怜惜的拿起帕子轻轻拭去。 “皇上,娘娘自从有了小皇子之后,整个人变化了许多,对奴婢们和善,还许诺,若是家里独子独女的,等到了可出宫的年纪就放出宫。” 染青大着胆子上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您不来的这一个月,娘娘就靠着小皇子撑着,小皇子的衣裳一针一线都是娘娘亲手缝的。” 傅胤紧绷着脸,抬头不经意一瞥,看见了染青额上的伤,回想今夜在殿内墨青的指责,顺势问:“今日你与墨青对峙时,提及的小影子,为何又不肯明说了?” 染青一愣。 “这里无人,说吧。”傅胤道。 染青犹豫了片刻后,把心一横,道:“回皇上,是他私底下竟偷娘娘的贴身之物,将您送给娘娘的那枚木簪偷走,娘娘气不过,才撵走了小影子。” “木簪?”傅胤想了一会儿,记得两人未成婚时他曾亲手雕刻过一枚木簪赠给了萧稚初作为定情信物。 “若按照娘娘以往的脾气,定是要狠狠罚一顿的,可那时娘娘腹中已有了小皇子,说要为小皇子积攒福气,才撵走了。”染青朝着傅胤磕头:“奴婢实在是不明白,一枚木簪有什么可偷的,又不值钱,还有墨青,怎会突然指证娘娘。” 这些话全都被傅胤听进去了,尤其是那句,木簪又不值钱,小影子又为何偷窃呢? 沉思之际,贴身小太监常公公上前低声道:“皇上,圣女心疾发作了。” 傅胤脸色立变,看了眼熟睡的萧稚初,对着染青道:“你好好守着宸妃,朕有些事要办,等明日再来探望。” “是。” 说罢,傅胤起身匆匆离开。 人一走榻上的萧稚初睁开了眼。 染青急忙上前扶着:“娘娘,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没有留下陪您?” “自然是有些人坐不住了。”萧稚初嘴角勾起讥笑,一点点将傅胤刚才碰过的地方,用帕子狠狠擦拭。 她嫌脏! …… 太和宫 圣女就住在太和宫的偏殿,跟傅胤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 傅胤匆匆赶回,却见时筠疼的满头大汗,惨白着一张脸,见他来,皱着眉佯装愠怒:“是谁将皇上请来的?胡闹!” 她撑着身坐起,却四肢无力又重重的趴了下来。 “你又何必逞强!”傅胤上前将人扶住,一触她冰凉的指尖,惊呼:“传太医!” “皇上,我没事。” “你心疾发作怎会没事?” 傅胤面露心疼,传召太医。 太医来后折腾了两个时辰后,时筠的脸色才慢慢回转,一抬头窗外已渐白,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 时筠抬眸正对上了傅胤满是担忧的眼神,她心中得意,萧稚初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被她一句话就给请过来了。 “这么晚还让皇上来,若宸妃恼了皇上,皇上又要费心思哄。”时筠面露几分愧疚,撑着身坐起,冲着傅胤微微一笑:“皇上放心,这次宸妃不论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由着她脾气来,只要皇上跟宸妃和好如初,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萧稚初经常耍脾气。 念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傅胤也会耐着性子哄两句。 时筠相信这次也不例外,毕竟萧稚初今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再表现大度,两者有了对比,傅胤一定会更恼了萧稚初的不懂事。 可这次,傅胤奇怪的看了眼时筠,立马就想起他赶到翊坤宫时,萧稚初身着素衣正在灯下给孩子做衣裳。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今夜受的委屈,只有对小皇子无尽的思念和委屈。 连睡觉都是抱着小皇子曾用过的襁褓入眠。 “皇上,太后怎会突然将小皇子抱走,是不是宸妃上午跟太后密谋了什么?”时筠早就有所怀疑了。 宸妃上午抱着孩子给太后请安,晚上太后就要抚养小皇子,这还不算,竟松口立宸妃为后。 若不是她及时打断,今夜宸妃已经是皇后了。 时筠越想越后怕。 虽然时筠没有说完,可傅胤猜到了,他摇头:“不会!宸妃和太后不对付,今日小皇子满月,她抱着孩子去给太后请安,许是要求太后兑现承诺。” 傅胤绝不相信萧稚初会为了皇后之位,将孩子舍出去。 况且是时筠先提及萧稚初跟孩子八字不合,谢太后才要孩子的,难道谢太后会未卜先知? “宸妃为了生璟儿,吃了太多苦,怎舍得拱手让人?再说,她不知你早有心思养育璟儿,不过是误打误撞,太后提议宸妃为后,也是兑现当年承诺,并无不妥。” 眼看着傅胤信誓旦旦的帮萧稚初说话,时筠脸色一变,又道:“即便没有密谋,那宸妃必定借着孩子被抱走,趁机提了过分要求,皇上,您可不能心软答应了。” 看着时筠一次次的误会萧稚初,傅胤眉头染起了一抹复杂神色。 明明曾经时筠也有过孩子,痛失孩儿,心疼不已,怎么到了萧稚初这,就不能以己度人? “皇上,是不是宸妃趁机要了后位?”时筠见他不说话,有些急了,下意识的拉着他的手,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不似往日那般柔和,这副嘴脸,竟让他有些恍惚了。 傅胤摇头,耐着性子道:“今日宸妃不曾提过后位。” 时筠不信:“皇上现在是不是有了小皇子之后,连带着对宸妃也怜惜了,竟帮着宸妃隐瞒我了?” “这叫什么话?”傅胤眉头几乎要拧到一处了,语气不善:“朕乃天子,何故要撒谎?” 见傅胤动了怒,时筠这才回过神,缓了三分语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折腾了一天一夜,傅胤已经筋疲力尽了,这会儿也没闲心思和时筠争执,恰好门口小太监来提醒他该上早朝了。 傅胤站起身,蹙眉道:“你身子不适先歇着吧,朕去上朝了。” 时筠眼睁睁看着傅胤带着怒火离开,清冷的脸庞染上几分怒火,拳头攥紧。 一旁的侍女莫云劝:“圣女,宸妃昨夜受了委屈,又诞下皇长子的缘故,加上皇上一个月不见宸妃,才会多几分怜惜,等过些日子这份情谊消耗淡了,还是会偏向您的,昨夜您只要派人传个话,皇上就眼巴巴的来了,这可是独一份的偏宠。” 闻言,时筠脸上怒火淡了几分,勾唇笑:“是我急糊涂了,小皇子被太后抱走,宸妃肯定还要闹一闹,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失了耐心,如今皇上江山后继有人了,宸妃么……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若不是为了江山后继有人,时筠怎会允许宸妃诞下孩子? 她摸了摸小腹,这里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可惜了。 不过没关系,小皇子只是个上位工具人而已。 “盯着点翊坤宫那边,有什么消息及时告知。”时筠说话间面上怒色已消失,恢复了贯有的清冷。 第10章 圣女急了 次日 萧稚初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经书,也不曾梳妆打扮。 一摞厚厚的经书,撒的遍地都是。 她仍不知疲倦的继续抄写。 “娘娘,昨夜圣女将皇上请走,您不会不高兴吗?”染青小心翼翼的问起了心中疑惑。 萧稚初嘴角轻勾,鄙夷道:“这说明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圣女也有六根不净的时候,这是着急了。” 这种手段跟后宫妃嫔争宠又有什么区别? 一次两次不被发觉,时间长了,傅胤能不察觉? 说话间外头传来了请安声 “皇上万福金安。” 萧稚初抬起头时眼中飞快蓄起了泪水,又极快的拿出帕子擦拭干净,沿着桌边走来朝着傅胤屈膝:“给皇上请安。” “宸妃不必多礼。”傅胤快走两步,扶她起身,又看满地的经文散落,皱起眉:“你怎么抄了这么多?” “闲来无事,只有经书能让臣妾静下心。” 再看满殿早已没了孩子的物件,萧稚初道:“睹物思人,臣妾便叫人收起来放在了偏殿,惦记的时候就去偏殿看看。” 傅胤心一软。 殿内染起安神香,令他不禁有些舒缓,靠着贵妃榻歇了片刻,萧稚初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陪着。 不知不觉他睡了几个时辰,再醒来已是下午。 “皇上醒了。”萧稚初已换了身打扮,还是浅色长裙,鬓间也无饰物,整个人越发显得温婉。 “你平日最喜欢红妆打扮,今日怎么这样素净?”傅胤挑起她的一缕秀发,凑在鼻尖轻轻嗅,满眼都是柔情。 萧稚初脱口而出:“璟儿喜抓挠,之前的衣裳金丝银线刮伤他的手,有一回还抓住了臣妾的耳裆。” 说到这时萧稚初满脸都是光彩熠熠,听的傅胤心里不是滋味。 一说完,她又自知失言,笑了笑:“臣妾这就换回来。” 说罢,萧稚初起身去更衣,换回了曾经的锦衣华服,整个人光彩照人,雍容华贵,只是面上多了几分柔和。 傅胤见状,便道:“你这一套衣裳有些不合身了,是去年的料子,宫里今年新进几匹锻纱,来人,去库房取锻纱,交给内务府给宸妃裁新衣。” “是。” 萧稚初朝着他笑:“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 许是心情不错,傅胤又大方的赏了不少珠宝首饰:“朕的宸妃姿容绝色,就该好好打扮。” 说笑了一会,傅胤拉着她的手问:“今日可曾去慈宁宫请安?” 萧稚初小脸一垮,抿了抿唇。 “你可是怪朕?”傅胤脸上露出复杂情绪,还有几分试探。 “不曾。”萧稚初抬眸坚定摇头:“皇上答应过臣妾,等真正掌权后就将璟儿还给臣妾的,臣妾等得起,不去慈宁宫请安,不是臣妾心狠,是臣妾担心会让太后不喜,惹恼太后,坏了皇上的事。” 闻言,傅胤诧异至极。 “臣妾固然不舍,但知轻重,只有皇上好了,臣妾母子才有团聚之日,臣妾和璟儿才能好。”萧稚初故作坚强的耸耸肩,嘴角勾起了勉强笑意:“臣妾现在有儿有宠有地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只要璟儿平安健康,臣妾……可以一直不见。” 此话一出傅胤将萧稚初揽入怀中:“宸妃,终有一日朕一定会将璟儿带回来。” “好!” 傍晚傅胤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翊坤宫准备了晚膳 萧稚初专心陪着,面上故作欢笑,心里却想着如何将人给打发了,莫说伺候眼前人,就是看一眼,她都觉得倒胃口。 好在有些人没让他失望 常公公轻声提醒:“皇上,圣女来了。” 话落便看见了时筠一袭月牙白长裙翩然而至,周身仍泛着冷冷寒光的气质,手里攥着串佛珠,轻盈飘逸的来到眼前。 “皇上。”时筠看向了傅胤,又不情不愿的对着萧稚初道:“宸妃。” 刚才时筠进门时,看着傅胤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萧稚初身上,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极好。 她看不下去了。 “圣女怎么来了?”萧稚初疑惑。 时筠瞥向萧稚初,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也没有失了孩子的失魂落魄,一身锦衣华服,打扮的很贵气。 想起今日流水般的赏赐送来了翊坤宫,又见傅胤迟迟不归,时筠担心会不会傅胤趁机允诺什么,便赶来了。 “宸妃是不是还在嫉恨昨日的事,不欢迎我?”时筠一张慈悲容上闪现几分委屈。 看着时筠亲自来争宠,萧稚初只觉得可笑。 萧稚初扬眉,点头:“圣女昨日险些让本宫进了冷宫,本宫确实是对圣女有意见。” 她又不是个木雕,没脾气。 这番姿态反而是在告诉傅胤,她还是那个有血有肉的宸妃! 果然,傅胤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对着时筠道:“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很明显就不欢迎时筠。 时筠错愕片刻,甚至还有了一丝丝的恼羞成怒,平日里都是她排在宸妃面前,何曾有过宸妃越过自己的时候? “皇上,我是来告知雄武殿佛像的事,不曾想竟打搅了两位,那我走便是了。” 时筠堵着口气,扭头就走。 一旁的傅胤见她真走,欲要起身,萧稚初催促道:“皇上,是不是臣妾刚才说错话,得罪了圣女?臣妾看圣女好像生气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一句话又让傅胤半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了下来,神色僵硬道:“不必管她。” 话是这么说,可傅胤接下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萧稚初给了个台阶:“皇上,臣妾也很好奇雄武殿佛像的事,还请皇上早日彻查。” 话音刚落,傅胤即刻起身:“朕,这就去查!” 第11章 再表心意 目送傅胤离去,染青小心翼翼的问:“娘娘,皇上还会回来吗?” “不会。”萧稚初笃定摇头。 时筠也不可能会放他回来,一定会想尽法子将人留下,生怕傅胤留在她这,一不小心就承诺了什么。 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 “明日就把本宫那些素衣都收起来吧,还有璟儿的东西,一件不留。”萧稚初吩咐。 帝王的耐心有限,连续几日都拿孩子做文章,也会厌烦,慢慢的就不愿意来了。 染青点头:“奴婢明白,娘娘,那慈宁宫真的不去看看吗?” 铜镜里倒映的美人神色一怔,眼眶微红:“一次不去倒显得本宫太过冷血无情了,去看看吧。” “是。” …… 慈宁宫 稚子放在摇篮,一脸好奇的左顾右盼,谢太后瞧着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儿,心都快化了。 “太后,刚才圣女去了一趟翊坤宫,又把皇上给带走了。”顾嬷嬷道。 闻言谢太后长眉挑起,嘴角弯起了讥讽:“起初哀家还有些担心宸妃会不会耍什么手段,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送给了哀家,可满月宴上发生的事,哀家才知宸妃处境艰难。” 从前两人是对手,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可现在么,有了璟儿,谢太后对宸妃的不满也就放下了。 “圣女……”谢太后轻嗤:“不过是个会耍手段的,若非宸妃发现及时,璟儿怕是要被圣女给夺走了。” 顾嬷嬷诧异:“圣女非后宫妃嫔,怎能抚养皇子?” 而且还是南国唯一的皇子。 “有皇上宠着,不无可能。皇上倒是煞费苦心将她藏在眼皮底下,竟连哀家都瞒住了。” 谢太后提及圣女时,眼底尽是鄙夷,从前只关注宸妃,倒是将她给忽略了,没想到倒是个有野心的。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宸妃来了。 谢太后立即拧紧了眉,隐隐有些不悦,对着顾嬷嬷说:“把璟儿抱回去。” 顾嬷嬷应了。 片刻后才派人去请萧稚初进来。 光彩照人,雍容华贵的萧稚初盈盈一笑,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这么晚宸妃怎么来了,可是来探望璟儿的?”谢太后朝着宫女招招手:“去把璟儿抱来。” 萧稚初摇头,制止了宫女行动,道:“太后,臣妾不是来探望璟儿的。” 谢太后扬眉,目光在萧稚初身上打量着,总觉得生完孩子后的她沉稳了不少。 “臣妾只是陪着太后说说话,仅此而已。” 见萧稚初确实没有要看孩子的架势,谢太后眉头一松,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留着萧稚初下了盘棋,莫约半个时辰后,她才起身欲要离开,谢太后却问:“宸妃当真不想璟儿?” 萧稚初苦笑:“臣妾现在四面受敌,连自己都护不住了,哪能护住璟儿,太后能收留璟儿,臣妾感激不尽。” “宸妃,你可是南国宸妃,和皇上又是青梅竹马,多年的情分了,皇上还是向着你的。”谢太后劝,又收回视线落在棋盘上,淡淡道:“哀家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总归是要将孩子还回去的。” 扑通! 萧稚初跪下,面色认真:“太后,臣妾既舍了孩子,就从未想过将孩子要回来。” “宸妃娘娘,您何须行此大礼,快起来,太后可是会心疼的。”顾嬷嬷折身回来,将她扶起。 萧稚初深吸口气,无奈道:“这么多年是臣妾被情情爱爱蒙蔽了双眼,失了心智,这一个月早已想通了,外头都传臣妾宠冠六宫,担了个祸国罪名,是臣妾的错,臣妾日后一定劝说皇上雨露均沾!” 雨露均沾四个字说到了谢太后的心坎上了,她笑道:“好在宸妃醒悟及时,哀家甚是欣慰。” 这些年颖妃空有地位,始终不得宠,对外傅胤拿萧稚初当幌子,每次谢太后撮合了颖妃,傅胤便给她送信。 然后萧稚初就会找了个理由将傅胤带走,久而久之,跟谢太后的恩怨越来越深。 “臣妾还有一物要孝敬太后。”萧稚初从怀中取出纸筏递上。 谢太后不禁有些好奇,接过了看清内容后,心情越发愉悦,笑着说:“宸妃若能助颖妃得宠,哀家必让谢家在云浮大师面前美言几句。” 纸上写下了傅胤的许多喜好。 譬如,傅胤极喜欢闻淡淡的药味,且很依赖。 “臣妾多谢太后!”萧稚初十分恭敬,屈膝退下。 人走后,谢太后派人将东西给颖妃送去,顾嬷嬷有些犹豫:“宸妃怎会突然这么大方?若是咱们娘娘得宠,宸妃不就失宠了?” 谢太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璟儿在哀家手上呢,她不敢诓骗哀家,想必是满月宴那日让宸妃死了心,她不与哀家作对,又帮着颖妃得宠,哀家也可以做个人情,顺水推舟有何不可?” 更何况,谢太后如今也是看不惯时筠那副又当又立的小人做派。 顾嬷嬷这才没了犹豫,接过信亲自走一遭。 萧稚初前脚刚从慈宁宫出来,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傅胤耳中,他追上了时筠后,说了些软话。 “朕许久不曾探望宸妃,小皇子又被带走,所以才去看看。” 时筠见他跟来,见好就收,只是脸上仍是清冷之态:“宸妃倒也心狠,小皇子不在身边,不仅不念叨,还穿的如此花枝招展,全然没有一个做母亲失去孩子的痛心疾首,不像我……” 说到这,时筠眼尾染上红,仰着头又将眼泪给逼了回去,自以为一副柔弱姿态。 傅胤却皱眉。 这时小太监来传话:“宸妃娘娘在慈宁宫呆了半个时辰。” 时筠收回视线,脱口而出道:“这么晚了,宸妃去给太后请安?怕不是告状去了吧?” 一而再的误会宸妃,傅胤眉眼皱成一团:“白日朕在翊坤宫,宸妃也不便去探望,况且,宸妃和太后一向不睦,告什么状?时筠,你近来对宸妃的猜忌,有些过了。” 闻言,时筠猛的抬头看向了傅胤,有些吃味:“皇上护着她?” 傅胤不语。 自从宸妃生产后,时筠几次三番的说宸妃不好,傅胤只觉得她是惦记自己没保住的孩子,也包容不计较。 可这两日越来越过分了。 “宸妃才出月子,就哄着皇上给了那么多赏赐,浓妆艳抹,可有半点母亲样?”时筠没好气的质问,明亮的月光笼罩一张清冷的容貌竟有显得有些刻薄。 傅胤冷了脸,语气低沉了几分:“够了!是朕要赏宸妃,不是宸妃向朕讨要!” 第12章 宸妃和萧家离心了 傅胤一直觉得时筠性子有些冷淡,但心肠不坏,更不喜争风吃醋,一向大度,是他的解语花。 可如今瞧着,和后宫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时筠杏眼圆瞪,眼眶泛红,倔强的咬着唇:“自从宸妃诞下小皇子后,一颗心全偏向了宸妃。” 说到这她仰着头,纤细修长的指尖擦拭眼角的晶莹,看的傅胤顿时怒火全消,往前一步握住了时筠的手,语气温和:“怎会,你我之间的情谊从未变过。” 时筠却从傅胤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今日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理会傅胤的脸色,扭头就走。 将傅胤扔在了路上。 看着时筠决绝的背影,傅胤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一旁的常公公小声提醒:“皇上,圣女对小皇子期待了整整十个月,早已视如亲生,如今小皇子被夺,对圣女也打击不次于宸妃娘娘,今日又见您那般护着宸妃娘娘,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闻言,傅胤愣了一下,眉心微皱,犹豫片刻了还是追了上前。 …… 翊坤宫 谢太后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又不用侍寝,萧稚初睡到了日晒三竿才睁眼,用过早膳后。 染青道:“一大早萧家老夫人派人传来了帖子要求见您,奴婢擅自做主拦下了。” 实际上是染青看她睡的正熟,不忍叫醒,加之萧顺侯对娘娘做的事,她心里还憋着气呢。 萧稚初扬起长眉:“那母亲可派人传来了消息?” 染青摇头。 见状,萧稚初挥手:“召祖母吧。” 有些面子还是要给萧家的,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上午萧老夫人入宫觐见,身穿二品诰命服朝着萧稚初磕头请安,萧稚初亲自将人扶起。 可萧老夫人却愧疚道:“臣妇无颜面对娘娘了。” “祖母言重了。”萧稚初将人搀起,又叫人泡了茶,才起身坐回了上首位置。 一袭明艳动人的绛紫色宫装,肤如凝脂,貌若倾城,浑身上下只有贵气两个字。 萧老夫人的视线瞟了眼萧稚初鬓旁的六尾凤簪衔东珠流苏,那颗东珠,恍的她险些睁不开眼。 这东珠,是前几个月进贡之物,仅此一颗,价值千金。 此刻却被镶成了凤钗戴在了萧稚初头上,萧老夫人眼神闪了闪,又见萧稚初妆容艳丽,美的不可方物,脸上没有半点颓废跟恼怒。 这和萧老夫人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被夺孩子,萧稚初会一蹶不振。 “娘娘,小皇子……可好?”萧老夫人试探性的问。 萧稚初弯了弯唇,笑容灿烂:“养在太后身边,极好。” 萧老夫人皱起眉:“这可是娘娘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怎好叫太后轻易给抱走了,皇上可有说什么?” “不论是谁养着,都是本宫的孩子。”萧稚初不以为然:“本宫既能生养一个,就能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谁养着不重要。” 一句话堵的萧老夫人噎了半天,悻悻道:“娘娘通透。” 萧稚初纤眉挑起,笑着问:“祖母今日来,所谓何事?” 见她心态豁达,萧老夫人原本要安慰劝诫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叹了口气:“是你父亲,小皇子满月宴上他为了避嫌,才会对娘娘严苛,事后他回府跪在了祠堂前一天一夜,说是愧对你,什么忙都帮不上。” “原来是这事儿,祖母放心,本宫理解父亲一片苦心,也知父亲人为处事公平公正。” 萧稚初爽朗一笑,眼看着萧老夫人松了口气,她话锋一转道:“况且那日本宫也求了皇上,严惩萧顺侯府。” 此话一出萧老夫人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今日来还有另外目的,就是求萧稚初给萧顺侯府求情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亲避嫌,本宫何尝不是如此呢,祖母回去转告父亲,本宫身为宠妃膝下又有唯一皇子傍身,也只能避嫌,免得被人误解恃宠而骄,染指朝政。” 萧稚初缓缓站起身,心情愉悦的对着萧老夫人说:“本宫还约了几位妃嫔赏花,就不留祖母了。” 不给萧老夫人拒绝的机会,萧稚初扶着染青的手扬长而去。 只留萧老夫人愣在了原地,脸色青红变换。 “老夫人,宸妃娘娘为何不向着萧家,萧家被贬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嬷嬷道。 萧老夫人拧眉:“她这是怪上了萧家。” 莫说萧稚初生气,就连萧老夫人也是一肚子怒火,只觉得萧顺侯那日太过鲁莽。 现在把萧稚初逼的和萧家离了心。 “可没萧家撑腰,宸妃娘娘未必长久。” 萧老夫人摇头:“她膝下有唯一的皇子,已经不需要仰仗萧家了。” 这就是萧稚初的底气。 从前她入宫,哪次萧稚初不是客客气气,拉着她又是撒娇又是留饭的,可今日不过是坐下说会话就打发了。 “罢了,回去吧。” 此时御花园里百花齐放 她深吸口气贪婪的嗅着花香,看着满院的姹紫嫣红,心情愉悦,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嫔妃,手里握着团扇在花园里扑蝶。 后宫妃嫔中妃位除了她和颖妃,还有个庆妃,是太傅嫡女,不过身子不好,常年养病。 其余的嫔,贵人,答应等也有二十余人。 萧稚初坐在凉亭里撑着下巴,看着几个年纪小的贵人凑在一块,笑嘻嘻的说着趣事。 “宸妃还真是好运,生了皇子,又立马勾了皇上连续两日去了翊坤宫,昨日新进贡料子全都搬去了翊坤宫。” “原以为宸妃有了孩子,咱们姐妹还能分点宠爱,可惜了,还是和从前一样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一回。” “谁让宸妃跟皇上情分非同一般呢,都做了那样不齿的事,还被皇上如珠如宝的宠着。” 一片花海挡住了视线,几人以为私下无人,便开始抱怨起来。 染青听后拧眉要去找几人算账却被萧稚初拦住了:“本宫要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四周再次寂静 “小影子本就是从萧顺侯府进来的,那模样大家是见过的,昨儿宸妃身边的染青被墨青怼的没了话,这不是心虚了么?” “晗贵人的意思是,小影子跟……” “嘘!我可没这么说。” 又是一阵奇怪的笑声。 萧稚初揉紧眉心,这才想到小影子确实出萧顺侯府,忽想起上辈子生过孩子后,傅胤对她突然冷淡至极,言语里还讥讽她饥不择食。 难道是和小影子有关? 第13章 颖妃出手相助 不同萧稚初的淡然,染青气的腮帮子都是胀鼓鼓的,一副随时都要冲出去质问的架势。 那头晗贵人丝毫未察觉身后早已有人,仍自顾自的说:“再得宠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千辛万苦生下的小皇子还不是被慈宁宫那位夺走了……” “晗贵人!” 长廊尽头疾步而的颖妃阴沉脸,她一出现,几个贵人及时住嘴,吓的脸都白了。 纷纷屈膝请安:“嫔妾给颖妃娘娘请安。” 颖妃一袭浅紫色长裙走了过来,鬓间首饰不多,却胜在精巧,尤其是那支沉甸甸的凤簪,彰显她身份尊贵,一双柳叶眉拧紧,没好气道:“乱嚼舌根,以下犯上,诋毁宫妃,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人一听吓得跪了下来,尤其是晗贵人,一张清秀脸蛋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安的朝着颖妃磕头:“嫔,嫔妾该死,求颖妃娘娘开恩。” 颖妃性子本就直爽,眼里揉不得沙子,最见不惯就是私底下造谣生事者,立即哼道:“每人回去抄宫规十遍,两日后本宫要亲自查验!” 几人哪还敢反驳,连连应了。 “还不快滚!” 一声呵下,众人犹如惊鸟般全都散了。 这一幕被萧稚初纳入眼底,她纤眉挑起,这个老对手倒是有些意思,御花园里的颖妃也不曾发现她,朝着另一头离开。 “娘娘,颖妃娘娘出自谢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惜了,皇上不待见。”染青耸耸肩,面上多了几分可惜。 萧稚初眉头高高扬起,嘴角勾起笑:“皇上不是不喜,只是担心给了颖妃宠,会让颖妃恃宠而骄,越发控制不住谢家。” 说白了,就是惧谢家。 以颖妃这种傲气的人本可以嫁的更好,只可惜,她一眼就喜欢傅胤,心甘情愿入了后宫。 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她收回思绪:“小影子还在杂役房做苦差?” 染青点头,立即问:“要不要奴婢除了他?” 萧稚初挑眉笑了笑,慢慢站了起来:“暂时不必,留着还有用。” 接连几日萧稚初闭门不出,借口身子还未恢复痊愈,这期间傅胤倒是来过一次探望。 翊坤宫内笛声起,悠扬悦耳 引起了傅胤的好奇心,待走近,又见院子中央还有一名红衣女子,身上穿着轻薄红纱,半遮半掩挡住了容貌,在院中舞剑。 只见她身姿曼妙,肤色如雪,婀娜多姿,只一眼便叫人挪不开视线了。 “娘娘?”染青低声提醒。 萧稚初佯装没看见,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舞剑。 足足一刻钟后 笛声停 舞剑停 萧稚初抚掌叫好。 吹笛的是喻嫔,舞剑的是婵贵人,两人上前行礼:“嫔妾献丑了。” “本宫觉得极美妙!”萧稚初起身夸赞,故作惊讶的看见了傅胤来,慌忙上前:“皇上?” 两位妃嫔见着傅胤,纷纷跪下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傅胤笑着抬起手:“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两人站起身,喻嫔温婉,婵贵人妩媚,两张年轻貌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傅胤眼底划过惊艳,拉着萧稚初坐在一旁凳子上:“今日爱妃怎么如此雅兴?” 萧稚初故作娇嗔摸了摸腰肢:“臣妾想跟婵贵人学学舞剑,尽快恢复到从前。” 傅胤心情颇好的笑:“爱妃即便是生产过,身姿也未曾走样。” “皇上就会哄臣妾。”萧稚初娇笑,挥挥手让二人退下,二人屈膝离开,傅胤的眼神已经不自觉黏在了婵贵人身上。 等人走远了才回过头,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了萧稚初。 就连晚膳时也是匆匆用了几口。 萧稚初忽然道:“皇上,臣妾前几日在御花园听见了几句闲言碎语,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听罢,傅胤扬眉看她,眸色微闪并未接话。 “人人都说臣妾专宠,皇上继位也有几年了,膝下只有璟儿一位小皇子,如今又被太后夺走,臣妾反省过,恳请皇上雨露均沾,后宫早日能有其他皇子诞生,也可免除了臣妾祸国之名。” 傅胤愣了一下,眉头微皱,认识萧稚初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 “你……” “皇上,臣妾生养皇子伤了身,太医说要休养一阵子,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足矣。”萧稚初娇滴滴的凑近,纤细的手拉住了傅胤的指尖,低语道:“喻嫔也好,婵贵人也罢,只要能代替臣妾将皇上伺候舒心,臣妾不会吃醋的。” 之前傅胤除了来翊坤宫,就是留在太和宫,极少宠幸其他妃嫔,引的后宫妃嫔对她极不满意。 树大招风 何况,她这棵大树摇摇欲坠,根本不能自保。 傅胤故作恼怒,拂开了萧稚初的手,不悦:“宸妃,你当朕是什么?说推走就推走,你心里可还有朕?” 萧稚初大半个身子跌坐在地,傅胤见状又有些后悔,想伸手去扶硬生生忍住了。 “皇上,臣妾……臣妾冤枉啊,臣妾是担心将来您膝下只有璟儿一人,会被谢家胁迫,您是臣妾的依靠,怎能舍得将您推去其他女人怀中?”萧稚初掩嘴轻哭,杏眼染红,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模样。 傅胤见她哭的委屈,心一软,朝她伸手:“宸妃,你让朕拿你怎么办才好。” “臣妾始终记得母亲曾说过,皇上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夫君,只有皇上好,臣妾才有幸福日子,切记不可任性妄为。”萧稚初倚在了傅胤怀中,两只手牢牢的搂着他的腰,语气哽咽抽抽搭搭。 让傅胤着实心疼,哄了良久:“朕今日哪也不去,就在此陪着你。” “臣妾,多谢皇上。”萧稚初惊喜抬眸,心里却是厌恶至极。 接连两日傅胤都留宿在了翊坤宫 萧稚初身上又特意熏了香,第三日傅胤就有些受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离开却在半路遇见了时筠。 仍是一袭白,面露几分幽色的望着他。 这一眼,傅胤竟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来了?” 时筠深吸口气,语气多了份冷冽:“雄武殿佛像的事,我已查清,皇上如今还欠了诸位大臣个交代呢。” 傅胤一脸正色:“如何?” 小皇子满月宴上闹了笑话,时筠也不好再将错归纳在萧稚初头上,清了清嗓子:“是雄武殿年久失修,有一块装瓦被雷劈坏,又恰逢几个月前雷雨季,所以才会造成神像破裂。” “这么说,此事和宸妃无关了。”傅胤松了口气,隐隐有些庆幸。 时筠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更是吃味,眉心蹙起:“皇上,宸妃虽不是主要原因,但也和宸妃难逃干系,负责雄武殿修葺的小太监就是从翊坤宫出来的小影子!” 小影子三个字一出,傅胤果然变了脸。 第14章 颖妃怼圣女 翊坤宫 杂役房传来消息,小影子被人给带走了。 染青朝着萧稚初竖起大拇指:“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圣女果然没饶过小影子。” 她换下了身上沾染香气的衣裳,重新换了套雅致的,斜靠在榻上,手里攥着本书,淡淡道:“麒麟炸裂找了个几个替死鬼,不了了之,雄武殿佛像的事还没着落,她吃过亏,不敢再扯上本宫,这几日皇上日日来翊坤宫,她哪能坐得住。” 看了眼外头时辰,萧稚初叮嘱道:“皇上赐了的料子还剩不少,挑几匹送去慈宁宫。” 染青虽有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谢太后看见翊坤宫这么晚眼巴巴的送来几匹料子,眉头轻皱,还是收了下来,问起顾嬷嬷:“宸妃这是何意?” “老奴听闻这几日都是宸妃侍寝,今儿晚上皇上突然离开翊坤宫,半路遇见了圣女,说是讨论神像的事,已经查清跟宸妃无关。” 闻言,谢太后看着那几匹料,嘴角勾起:“你亲自走一趟,让颖妃提着点心去找皇上。” “现在?”顾嬷嬷诧异。 谢太后点头。 于是顾嬷嬷立即走一趟。 太和宫内 傅胤亲自审问小影子,不自觉多喝了两杯茶,一双眸子逐渐染红,越来越不耐。 “皇上,奴才跟宸妃是清清白白的,求您明鉴。” 小影子清秀的脸庞轻轻抬起,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惊慌失措,缩着肩,没有半点阳光之气,却架不住一张姣好容貌。 一旁的时筠冷嗤:“放着好好的侍卫不做,偏偏入宫当太监,小影子,你可对得起你父母?” 小影子惶恐磕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时筠侧目看向了傅胤:“若不是这次追查神武殿佛像,谁能知道小影子是宸妃从萧家带出来的,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闻言,傅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帝王发怒,气氛骤降。 殿内众人个个面露惶恐。 唯独时筠面不改色,眼尖的发现了什么,一步步走下了台阶来到了小影子面前,从他怀中抽出露了头的一支木簪。 “圣女!”小影子急了,朝着时筠磕头:“这是奴才之物,还请圣女还给奴才,求您了。” 那焦急眼神仿佛时筠拿了他心爱之物。 “这是你的?”时筠问。 小影子毫不客气的点头:“这是宸妃娘娘送给奴才的,娘娘说虽不值什么钱,心意还算尚可,正配奴才这低贱身份。” 木簪露出时,傅胤面色阴沉如水,乍一听小影子这话,心中怒火腾起,拍桌而起:“混账东西,满嘴胡说八道,宸妃怎会将此物送给你?” 小影子一愣,朝着傅胤砰砰磕头,不一会儿脑门青紫一团:“皇上,奴才真的不敢撒谎,这木簪是宸妃娘娘亲手扔给奴才的,让奴才好好保管。” “闭嘴!”傅胤听不下去了,心口起伏的厉害。 时筠瞥了眼木簪,嘴角勾起弧度,这木簪的来历她自然是知情的,傅胤学会雕刻之后,做的第一件首饰,耗费了好几天功夫,就连手都蹭破了。 却被萧稚初扔给了一个太监,还说不值钱,傅胤心里如何能好受? “皇上……” “皇上!” 门外颖妃不请自来,手里还提着朱红食盒,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时筠的话,瞥了眼小影子:“这木簪是半年前宸妃丢失之物,当时宸妃险些将整个翊坤宫都给掀翻了,怎会在一个太监手上,臣妾觉得此事有蹊跷。” 听见颖妃的话,傅胤的思绪冷静了片刻,又重新坐下。 时筠蹙眉:“怎么晚了,颖妃怎会擅自闯入太和宫?” “擅自?”颖妃嘴角勾起:“本宫倒不知,后宫妃嫔来探望皇上,到了圣女嘴里好似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时筠对萧稚初毫不忌惮,是因为知己知彼,对颖妃,她还是有些收敛,抿了抿唇,解释道:“颖妃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颖妃斜了眼时筠,眼神里毫不遮掩的鄙夷,轻视,她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不瞒皇上,这几日宫里突然对宸妃多了许多质疑,前几日臣妾还因此罚了几个乱嚼舌根之人。” “颖妃这么晚就是专程来给宸妃辩解的?朕不知,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关系这般要好了?”傅胤质疑的看向颖妃。 时筠立即顺着话说:“那必定是因为小皇子的缘故。” 这时傅胤看向颖妃的眼神已带了几分不悦跟厌恶,颖妃不疾不徐道:“臣妾是奉太后的命来给皇上送点心的,不过是恰好听见这些话罢了,臣妾虽不喜宸妃,可这么拙劣的把戏,臣妾瞧着都觉得可笑,若宸妃这般含糊,根本不配做臣妾的对手。” 一席话既解释了自己为何而来,又顺势提醒傅胤,这栽赃陷害的把戏太拙劣了。 时筠脸色微变。 傅胤的脸色也因此缓和了些。 “一枚木簪,宸妃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此人若真的跟宸妃有什么,又怎会不知这木簪乃皇上亲手雕刻?”颖妃再问。 傅胤朝着小影子看去,眸色蓦然变得凌厉:“拖出去,杖打五十,若不招,送去慎刑司!” 小影子惊呼出声还未求饶便被堵住了嘴拖出去。 见状,时筠白皙的脸色闪现难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颖妃,颖妃淡然的提着食盒上前。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药味传入鼻尖,傅胤不禁侧目朝着颖妃看了眼。 论姿色,颖妃也是个大美人,尤其是今夜,一袭绛紫色长裙,越发显得温婉柔和。 “这是太后亲手做的点心,太后说,皇上再忙也别忘了休养。”颖妃关心道。 第15章 颖妃承宠气坏圣女 颖妃就近在咫尺,香味扑鼻,傅胤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幕恰好被时筠纳入眼底,顿时变了脸色。 “皇上,这么晚了还劳烦颖妃替太后送来点心,天也不早了,还是让颖妃早些回去歇着吧。” 时筠上前,抬起手欲要接过食盒。 颖妃双目蒙上了一层冷意,抬手按住了食盒,下巴抬起,语气多了几分傲气:“本宫确实是奉命而来,太后交代本宫私下禀报些事。” 傅胤诧异的看向颖妃。 “是关于小皇子满月宴上姑母提过的话。”颖妃冲着傅胤解释。 果不其然,傅胤来了兴致。 “那明日来禀报也不迟……” “圣女!”傅胤蹙眉,面上隐隐有些不耐,恰好此时外头传来侍卫进来禀报。 时筠见状脸色微微变。 “回皇上话,小影子没挺住死了。”侍卫声音急促还有几分惶恐。 听闻小影子被打死了,傅胤眉眼间尽是冷意:“临死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侍卫摇头。 “混账!”傅胤大怒。 时筠却松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了得意笑,也不枉她这么多年在御前,一个眼神侍卫就知她命令。 现在死无对证。 而宸妃也休想再洗脱嫌疑了! 一旁的颖妃却疑惑道:“按理说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应懂分寸,怎会不知轻重,把这么重要的人给打死了?” 此话一出,傅胤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了时筠,这一眼吓的时筠眼皮猛的跳了跳:“颖妃这是在质疑皇上用人不善?” 颖妃挑眉:“圣女急什么,本宫不过是怀疑罢了,这宸妃真够倒霉的,一而再的被误会,这下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时筠语噎。 听着两人争执不罢休,傅胤原本就有些心烦气躁,这会儿更是浑身燥热难耐,心里强压着一股怒火。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心神不宁连佛经都抄错了几个,要召圣女前去。” 慈宁宫的太监来禀报。 时筠眼皮一跳,立即对着傅胤道:“皇上,那我便跟颖妃一起退下吧。” 没理会时筠的话,颖妃自顾自的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又倒了杯茶摆上,越是离的近,香味直钻傅胤鼻尖, 令他心神荡漾。 这些日子住在翊坤宫,傅胤只能看着萧稚初,却碰不得,早已憋着股怒火,如今颖妃就在眼前。 傅胤咽了咽嗓子:“既是太后招你,你先去慈宁宫吧,至于颖妃,朕还有话要问。” “皇上?!”时筠一张清冷的脸庞染上几分愠怒。 此时小太监再催:“圣女,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呢。” 明晃晃的调虎离山,时筠愤恨的咬牙切齿,也只能作罢,不得不硬着头皮离开了太和宫。 这一夜颖妃留宿太和宫 次日上早朝时才被送了回去,临走前傅胤忽然问:“爱妃今日熏的是什么香?” 颖妃早就想好了说辞,揉了揉肩,故作无辜:“前几日肩有些不适,让太医调配了些药膏用了几日,许是沾上了膏药味。” 傅胤恍然,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 …… 翊坤宫 “娘娘,昨,昨夜颖妃娘娘成功留宿太和宫了。”染青情绪有些激动。 萧稚初坐在桌前抄写诗词,闻言嘴角勾起弧度,傅胤在她这憋了三日,再见颖妃,岂能不动心? 染青侧目看着自家娘娘,脸上没有半点儿焦急,嘟嘴好奇追问:“娘娘,您当真是要将宠爱让给颖妃娘娘?” 最后一句诗词写完,她放下笔,吹干墨迹,头也不抬的说:“皇上不是本宫一个人的,应该雨露均沾。” “可是……” 话未落,顾嬷嬷来了,笑着冲萧稚初道:“太后娘娘请宸妃娘娘去慈宁宫坐坐。” “劳烦嬷嬷来传话,本宫这就来。”萧稚初脸上挂着笑容,对顾嬷嬷也是格外客气。 到了慈宁宫,一眼便看见了谢太后脸上的笑意。 以及,殿内摆着张婴儿摇篮,谢太后正靠在一旁逗弄孩子,萧稚初敛眉,面上没有半点激动。 “臣妾给太后请安。” 谢太后抬眸,笑:“宸妃也有些日子没见璟儿了吧,璟儿长的壮士不少,你来抱抱。” 萧稚初却笑:“那是太后养的好,是小皇子的福气。” 说罢她面上带上了几分歉意:“臣妾这两日犯了老毛病,肩不能提,还是莫要抱小皇子了,若是摔了可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闻言,谢太后诧异的看向了萧稚初,今日她特意让人将小皇子抱出来,原以为萧稚初会激动。 总不让孩子见亲娘,于理不合。 可萧稚初居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禁让谢太后对萧稚初另眼相待,她笑了笑:“罢了,既然身子不好,日后养好了再抱也不迟。” 于是谢太后挥挥手,让人将小皇子抱去偏殿。 萧稚初的视线也不曾多看一眼小皇子。 谢太后瞧着,对萧稚初越发的顺眼起来:“昨日颖妃被宠幸了,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你放心,哀家允诺你的一定会办到,三日后谢家就会送云浮大师入宫,替你澄清命格妖异之兆。” “臣妾多谢太后。”萧稚初屈膝行礼。 说到昨夜承宠,谢太后脸上笑意收起,摆手示意萧稚初坐下,道:“昨夜圣女携小影子在殿内状告你,还拿着一枚皇上雕刻的木簪,小影子被打死了,这事儿你心里有个数。” 萧稚初眼眸微动:“臣妾谢太后提点。” 谢太后提及时筠就有些冒火,昨夜要不是她下令将时筠扣在慈宁宫抄经书,颖妃还未必能受宠:“圣女如今越发不懂分寸了,这样的人怎配享万民敬仰,你就没什么打算?” 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轻视。 “圣女和皇上情分非同一般,贸然出手,会惹恼皇上。而且圣女在民间威望,名声都极好,现在还不是时候。”萧稚初略加思索缓声道。 还有一桩事谢太后憋了好几日,问道:“关于皇后之位,皇上可有什么表示?” “不曾。”萧稚初摇头。 自小皇子满月宴之后,她再未提半个字,傅胤也是装傻充愣只当不知情,可她知道时筠一定会提。 而且还会时时刻刻谨防她。 她再提,只会让傅胤反感。 所以,她要忍住,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宸妃,你果真变了不少。”谢太后诧异,若是换做以往,早就闹开了。 要知道皇后之位本该属于萧稚初,满月宴上要不是闹出麒麟炸裂,傅胤的封后旨意已经昭告了。 萧稚初笑了笑。 此时染青来报:“娘娘,夫人入宫求见。” 听闻母亲来了,萧稚初朝着谢太后屈膝:“太后,臣妾母亲来了,容臣妾先行告退。” 谢太后笑着点头,示意她退下。 走了几步,萧稚初忽然停下脚步,冲着谢太后道:“其实皇上对颖妃赞誉有加,只是碍于谢家,不敢让颖妃得宠,对颖妃来说,谢家既是倚靠也是忌惮,尤其是太后对颖妃的宠爱,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说罢,她抬脚快步离开。 谢太后却陷入了沉思。 “太后,宸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嬷嬷不解:“颖妃娘娘的出身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谢太后却勾唇笑了笑,对着顾嬷嬷说:“从今日开始让颖妃少往慈宁宫跑,另外,告知谢家,挑两个适龄的姑娘送入宫。” “太后?”顾嬷嬷惊愕。 “就按哀家说的办。” 第16章 漼氏过继子嗣气坏渣爹 回到翊坤宫时漼氏已在殿内等候了,脸上难掩憔悴,见萧稚初来赶紧上前:“宸妃娘娘。” 萧稚初朝着染青使了个眼色。 染青会意,立即领着殿内伺候退下,亲自守在门口 这才拉着漼氏的手坐下来,倒了杯茶递到了漼氏手里:“母亲,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漼氏见了萧稚初仿佛才有了主心骨,回想起近日查到的,气的浑身颤抖,哽咽道:“我竟不知你父亲这般心思,你好歹是他亲生女儿,怎敢……如此算计你?” 小皇子满月那日漼氏称病未来,等萧家被贬职后,她才知晓萧顺侯做了什么蠢事! 漼氏气的又病了两日。 “听了你的话,我找了个理由打发了身边丫鬟,用了你大舅舅从漼氏送来的丫鬟莫离,善医,果然从每日的茶水中查出令人致老的药。”漼氏咬牙切齿,难怪这几年动不动就生病,简直不敢相信枕边人竟这样算计自己。 萧稚初只是怀疑漼氏经常生病,许有猫腻,那日漼氏入宫时才提醒她不要相信任何人,给漼河舅舅写信。 这一查果真查出问题了。 “既发现了就先别打草惊蛇。”萧稚初牢牢握住了漼氏的手:“如今母亲膝下无子,才被萧家拿捏,母亲,这些年父亲对您没了往日情分,您也看开些。” 萧稚初欲言又止,还有些顾虑,这些年母亲一直将父亲当做依靠,满心欢喜都是他。 漼氏听明白了萧稚初的意思,冷笑:“他害我性命,连你都敢害,我还顾忌什么?可怜你辛苦生下的孩子,为了自保送去太后那,是母亲没用,未曾及时发觉,若萧家像谢家那样撑着你,皇子又怎会被夺走?”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懂得自己,萧稚初不禁红了眼眶。 漼氏轻轻摸了摸萧稚初的脸颊:“你放心,母亲对他已经死心了,日后,定要撑起萧家给你撑腰,你大舅舅那边也会支持你。” 母女两把话说开了,萧稚初松了口气,道:“我求过皇上,允母亲过继一个孩子到膝下养着。” “此事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挑中了三房棠哥儿,今年四岁,聪明伶俐,年纪又小养在膝下,慢慢培养总能贴心。” “不。”萧稚初摇头;“三房是个庶出,远不如二房,母亲从二房嫡出里挑一个,十岁以下皆可。” 漼氏一愣:“咱们大房和二房一向不睦。” “母亲,二婶出身清流之家,又深得祖母喜爱,母亲在府上寸步难行被二房打压,可若是母亲过继了二房的子嗣,将来这孩子继承的是大房,那二婶还有什么理由跟您过不去呢?” 平白无故的继承了大房家产,到时候二房哄着漼氏还来不及呢。 “再让漼家送来两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入府,母亲抬举做妾。”萧稚初的一番话令漼氏豁然开朗。 这一招祸水东引,作壁上观虎斗,让大房和二房内斗起来,漼氏就腾出时间来休养。 “就听你的。” 漼氏的动作很快,次日就和二夫人商议好了,要过继二房嫡次子昌哥儿。 为表诚意,漼氏给了昌哥儿打造一副沉甸甸的长命锁,顺带还给了一万两银子做为见面礼。 哄的二夫人立马就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 此事传到了萧老夫人耳中,又有二夫人亲自劝,萧老夫人向来宠着二房,昌哥儿就是萧老夫人的命根子。 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萧顺侯得知后却不干了,怒拍桌子怒骂漼氏:“我还没死呢,你就着急要个依靠了?” 这话骂的漼氏脸色铁青。 二夫人生怕这事儿闹黄了,立马劝道:“大哥,昌哥儿也是侯府嫡子,日后多一个人孝顺你,有什么不好的,我可是剜心舍了昌哥儿的。” 就连萧老夫人也在帮腔:“难得漼氏通透,你又何必执着?” 一群人围攻萧顺侯。 气的萧顺侯梗着脖子:“此事我不同意!” 说罢扭头就走。 漼氏叹了口气:“我也喜欢昌哥儿那孩子,奈何侯爷不同意,这事儿也不好勉强了。” “侯爷那,我自来说,你先准备好院子,等过些日子就让昌哥儿搬过去。”萧老夫人一锤定音。 漼氏欢欢喜喜点头:“那就多谢母亲了。” 接连几日萧老夫人对着萧顺侯念叨,张嘴闭嘴要让萧顺侯为了家族着想,惹得萧顺侯没辙了,只好留宿在外。 上早朝时阴沉着脸不说话,被时筠察觉不对劲,下了朝后找了个理由将萧顺侯留下。 “侯爷这是怎么了?接连几日都是愁眉苦脸的。” 萧顺侯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时才拧着眉说:“漼氏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要收养二房的昌哥儿做嫡子。” 现在全家都同意了,就剩他死咬着不放。 时筠脸色微变,惊呼:“漼氏这是疯了吗,好端端的怎会想着过继?” 这事儿萧顺侯也纳闷。 “前些日子漼氏入宫见过宸妃,极有可能是宸妃提的。”时筠很快就猜到了原因,她咬牙:“蠢货!那大房将来的爵位和家产岂不是白白给了二房!” 萧顺侯这几日也上火了,急的嘴角直冒泡。 良久,时筠抬起头正好看见一抹明黄朝着这边走来,时筠眼眸转动,立即道:“侯爷那日满月宴上惹的宸妃不悦,宸妃便动了心思收买二房了,可惜了,侯爷偌大的家产要被二房给占有了,漼夫人糊涂啊!” 时筠冲着萧顺侯递了个眼神。 萧顺侯立马会意,满脸无奈:“微臣性子过于刚直了些,谁曾想让宸妃误会了。” 身后的傅胤听了一半好奇走了过来,时筠上前:“皇上,侯爷正值壮年,宸妃竟怂恿侯夫人过继子嗣继承家业,这不是告诉外人,侯爷绝嗣了?这让侯爷的脸面往哪搁?” 见着傅胤,萧顺侯诧异的行礼,面上尽是委屈。 “此事宸妃已跟朕提过,是朕应允了宸妃,许漼夫人过继个孩子留在膝下。”傅胤却淡淡解释,扬起眉看向萧顺侯:“本该早些跟你提,未曾找到机会。” 萧顺侯蓦然抬头,震惊看向傅胤:“此,此事宸妃果真和皇上提过?” 面对质疑,傅胤皱起眉:“漼氏膝下只有宸妃一人,有个孩子承欢膝下有何不妥?” 萧顺侯嗓子都被堵住了。 “皇上何时应允宸妃的,此事我怎么不知情?事关侯府未来继承这么大的事,宸妃怎敢擅自决定?”时筠气恼了。 第17章 宸妃打脸圣女 面对时筠毫不客气的质疑语气,令傅胤有些不舒服,他皱起眉,时筠这才后知后觉刚才太过了,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皇上,侯爷曾对我赠药之恩,我见侯爷太着急,这才失言。” 当年时筠心脉受损,是萧顺侯耗费心思弄来了一株灵芝草,才护住了时筠。 因此这些年时筠对萧顺侯颇有照顾,傅胤也是只当时筠是知恩图报。 可这次,傅胤却不赞同时筠的质疑,反问:“宸妃一片孝心,想找个人代替她承欢膝下,有何不可?” 见傅胤又一次帮着宸妃说话,时筠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孝顺?可萧顺侯年纪轻轻,将来定会有子嗣。” “漼氏可曾说过要让继子继承侯府?萧家其他人可有反对?”傅胤再问。 时筠语噎。 一旁的萧顺侯此刻心里恨不得掐死萧稚初这个混账,怂恿漼氏过继子嗣,不是旁人,偏偏是萧老夫人的心尖尖昌哥儿。 整个萧家上下除他之外,就没有不同意的! 漼氏出嫁时嫁妆极丰厚,若过继了昌哥儿,将来定白白便宜了昌哥儿,一想到这萧顺侯心就跟滴血似的疼。 面对质问,萧顺侯摇头:“未曾,只是微臣颜面无光,宸妃应该跟微臣提前说一声,而不是私底下给萧家施压,怂恿了她母亲,让微臣毫无防备。” 似是找到了面前怪罪萧稚初的借口,时筠立即点头:“宸妃这锱铢必较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这让侯爷日后如何跟同僚解释?” 就连身后常公公也点点头:“皇上,圣女所言极是,宸妃此举确实过于武断了,只想着漼夫人,未曾想过侯爷的颜面。” 正说着不远处传请安声。 “宸妃娘娘安!” 萧稚初一袭明艳动人的浅绯色华服,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手里提着食盒,面带笑容。 见着萧顺侯时,故作诧异。 朝着傅胤请安后便朝着萧顺侯道:“父亲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身子不适?” 萧顺侯冷冷一哼:“还不都是你……” “咳咳!”时筠清了清嗓子提醒,萧顺侯立即改了语气,冲着萧稚初屈膝行礼:“微臣给宸妃娘娘请安。” 萧稚初上前一步将人提前扶起:“父亲何须行此大礼,这两天,本宫日日让染青在太和宫等父亲下朝,父亲次次不见染青,本宫只好亲自来了,是不是父亲恼了本宫?” 被萧稚初倒打一耙,萧顺侯扬起长眉,忽然想起了这几日确实看见染青,不过染青是送吃食的。 他心里被过继的事闹的心烦,没给过染青好脸色。 萧顺侯没好气道:“娘娘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微臣?” “宸妃该不会是找萧顺侯提及过继的事吧?”时筠冷哼:“宸妃,你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侯爷正值壮年,将来何愁后继无人,你这么做就是践踏侯爷的脸,实在不孝!” 被质疑后,萧稚初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上染上几分冷意,也不怪时筠着急了。 漼氏的家产可比整个侯府还要多,漼氏若是死了,家产都是大房的,日后萧顺侯拿来给时筠用,也是顺手极了。 如今有了继子,许多事就不方便了。 “父亲确实正值壮年,可母亲生本宫时难产大出血坏了身子,再难有孕。这些年更是时不时病着,就连小皇子的满月宴也是有心想来却病在榻上,本宫不过是想让母亲多个人陪罢了!” 萧稚初紧绷着小脸朝着傅胤看去,眼眶还有倔强的晶莹:“皇上,臣妾初衷仅是如此,不曾想父亲和圣女误会臣妾。” 一句大出血坏了身子,又病了,深深触及了傅胤。 想当年傅胤的母妃也是如此,生产时伤了身。 “宸妃还真是牙尖嘴利会狡辩!”时筠冷哼。 傅胤抬起手握住了萧稚初的手,朝着时筠看了一眼,颇有几分不满,萧稚初立即道:“父亲若是觉得继子惦记了您的爵位,本宫可以在此保证,若是将来你膝下有子,绝不影响你的孩子,这继子只需孝顺母亲,日后继承母亲那一份嫁妆!” 此话一出萧顺侯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大房哪有什么家产,空有个爵位而已,所有的支出全都靠着漼氏的嫁妆。 “原来如此啊,宸妃是以为侯爷惦记漼氏的嫁妆,故意找个人来继承。”时筠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萧顺侯面露几分失望。 萧稚初瞥了眼时筠:“圣女难道不知,这嫁妆是漼家陪送的,若母亲膝下无人继承,将来是要返还给漼家的,从始至终都和父亲无关,难不成萧家还要背负占用母亲嫁妆的名声?” “你!”时筠再次语噎:“你怎能这般猜忌侯爷心思?”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萧稚初都快气笑了,抬眸看向了傅胤:“皇上,实在不行就让漼家送个人来孝顺母亲吧,不必以继子的方式,只要此人孝顺母亲,臣妾可代替母亲允诺,将来母亲的所有财产都可以给此人,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猜忌父亲贪图母亲嫁妆,也保障了父亲未来子嗣的权益。”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顺侯大惊失色正要拒绝,却被傅胤一口应下:“如此甚好!” “皇上!”萧顺侯急了。 萧稚初屈膝谢恩:“此人就让本宫来挑选吧,必人品极好,不会坏了萧家门楣。” 傅胤应了。 臣子的家事,他向来不屑插手,况且他早就答应过了萧稚初,许漼氏养一个孩子。 在他看来,是萧稚初孝顺。 时筠张张嘴想要拒绝,萧稚初却一脸笑意的盯着她,面露几分讥讽,刺激的时筠脸色一沉。 “此事就按照宸妃说的办!”傅胤不经意抬眸时忽然瞥见了萧稚初鬓间的木簪,他瞳孔一缩,指了指木簪:“这簪子不是丢了?” 萧稚初点头:“半年前小影子偷走了木簪,被臣妾罚去了杂役坊,这是皇上赠给臣妾的定情信物,臣妾视如己命。” 提及小影子,傅胤的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默默松开了萧稚初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萧稚初恍若没察觉,朝着时筠看去:“说起来这小影子跟圣女还是同乡呢。” 时筠眼皮一跳,忽然觉得今日萧稚初来者不善,她蹙眉:“是么?宸妃怎会打听的这么清楚,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儿,我只记得小影子是从萧顺侯府入宫的。” 刚才憋了一肚子怒火的萧顺侯立即点头:“小影子确实是从侯府出去的,也不知怎么,放着好好的差事不做,执意要入宫。” 看着萧顺侯恨不得没有证据都要指证她的急切模样,萧稚初怒极反笑:“小影子当年入宫不是父亲逼的么?” 萧顺侯赫然抬眸:“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为了你才入宫,何须往我头上泼脏水?” 萧稚初扬起下巴,对着傅胤解释:“皇上,前几日母亲入宫时,还特意提及一桩事。小影子的父母在半个月前突然开始挥霍钱财,置办了好些行头,买了庄子,赎走奴籍,甚至买了奴仆伺候,母亲一时好奇便派人跟着。” 她说的极慢,眼看着时筠的脸色一点点垮了下来,嘴角勾起继续说道:“皇上,您猜怎么着,夜半三更竟有禁卫军的人去了庄子上,幸而被母亲派去的人拦住。此事报了官,京兆尹已经拿下两人。” 此话刚出,瞬间时筠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萧稚初。 就连傅胤也是拧紧了眉:“你说什么?” “臣妾也好奇,堂堂禁卫军怎会三更半夜闯入平家中,此事幸而不曾泄露,否则,还以为是皇上派人指使的呢!” 傅胤勃然大怒,对着身后常公公道:“即刻,去传京兆尹来见朕!” 第18章 铁证如山 此刻的时筠感受到了傅胤的雷霆怒火,已经顾不得漼氏过继子嗣了,她紧咬着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皇上,这会不会是个误会?”萧顺侯还要辩解,抬头却触及了傅胤眼底的怒火,吓得立马噤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京兆尹急忙来了。 傅胤怒问:“你抓到了两个禁卫军?” 京兆尹点点头:“确有此事,微臣……微臣是半夜三更在民宅中抓到,一经审问,确实是禁卫军。” 此刻若傅胤再察觉不出什么,那他这皇帝就白当了。 一而再的有人越过他,在眼皮下动作频频。 “两人可曾吐露什么?”傅胤质问。 京兆尹下意识的朝着萧顺侯看去,这一眼,吓得萧顺侯魂儿都快飞了:“你瞧我做什么,我哪有本事指使禁卫军?” 京兆尹摸了摸鼻尖,讪讪道:“不,侯爷误会了,报官的人是侯夫人,也多亏了侯夫人机敏,此事未曾泄露半分。” 萧顺侯闻言脸色涨红。 紧接着京兆尹看向了傅胤,支支吾吾,傅胤心领神会:“进殿说话,其余人等,在外等候!” “是!” 傅胤怒火冲冲的进了太和宫,京兆尹飞快跟上。 余下的人都候在殿外 时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稚初:“宸妃好手段,不声不响的弄了这么一出,真要查出什么事儿来,萧家也逃不脱!” 萧稚初懒得理会时筠,似笑非笑的看向脸色不愉的萧顺侯,嘴角勾起不屑和嘲讽。 几人各怀心思的等了一个时辰。 期间,还能听见里面的暴怒以及瓷器落地的声音。 良久门被打开了 常公公弯着腰走出来,一脸谄媚的朝着萧稚初说:“皇上说了,侯夫人处事沉稳,挽回了皇家颜面,皇上特封侯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准侯夫人出入宫自由,皇上还说让娘娘先回去,晚些时候去翊坤宫。” 萧稚初点头:“也好。” 说罢她领着人扬长而去。 时筠见她如此嚣张得意,死死咬着唇,只身就要往里闯,却被常公公给拦住了:“圣女,皇上说让您先去偏殿候着。” “为何?”时筠蹙眉。 常公公压低声音:“皇上很是生气,您还是先去候着吧。” 闻言,时筠无奈,气呼呼的抬脚去了隔壁。 人走安排走了,就剩下个萧顺侯。 常公公看向了萧顺侯,欲言又止,萧顺侯急忙问:“皇上可是有什么嘱咐?” “皇上说侯爷对宸妃娘娘过于苛刻,几次以下犯上,不惜当众污蔑,又教人不善,险些让皇上误会了宸妃娘娘,杖五十,以儆效尤!” “什么?”萧顺侯不敢置信。 直到板子狠狠的落在了后腰上,萧顺侯才恍过神来,他疼的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上首常公公又道:“侯爷仗着救过圣女,一而再的违反宫规,皇上这是看在宸妃娘娘的面子上,小惩大诫,若再有下回,可就不是褫夺爵位,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凌厉的语气学了个三分,也足以让萧顺侯胆战心惊。 同为侯府人,漼氏得了赏,他却被狠狠罚了一顿,萧顺侯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五十个板子打完,萧顺侯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抬回萧家,连同跟漼夫人的赏赐一并带回去。”常公公摆摆手,将傅胤赐的金银珠宝,一并带走。 偏殿的时筠眼睁睁看着萧顺侯被打了五十个板子,她双手攥紧,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去了正殿。 常公公拦也没拦住。 此时殿内还有其他几个大臣,正在商议,傅胤见她气呼呼来,毫无规矩,越发不满意。 一记眼神,大臣们连同京兆尹都退下。 时筠皱着眉:“皇上,京兆尹究竟说了什么?” 傅胤用一双十分平静的眸子盯着时筠,眼底尽是失望:“筠儿,你为何要陷害宸妃?” 闻言,时筠眼皮猛的一跳。 “若不是漼氏发现不妥,及时按住了那两个禁卫军,上报了京兆尹,今日此事就要闹的满城皆知,朕的禁卫军擅闯平民家欲要杀人灭口,你让朕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傅胤强压怒火,尤其是听说出事那日谢淮恰好路过,若被谢淮揪住,谢太后肯定会将此事闹大。 连禁卫军都管不好。 他帝王颜面何存? “皇,皇上以为是我派去的?”时筠蹙眉怒问。 傅胤深吸口气,将一枚令牌扔在了地上,小小的令牌上雕刻着一个圣字,那是傅胤专门给时筠打造的,可号召禁卫军。 也是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号令禁卫军的人。 铁证如山,时筠哑口无言。 “朕听闻三天前你去过杂役坊见过小影子,所以小影子攀咬宸妃也是你指使的!”傅胤想不通,平日里高高在上,清冷不屑争宠的圣女,怎么能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栽赃陷害? 这和他心中冰清玉洁的形象截然相反。 时筠脸色煞白。 “从小影子的父母出搜寻了不少宝贝,其中还有宫廷御赐之物。”傅胤再道。 人证物证都齐了,时筠再不能辩解。 傅胤回想起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萧稚初而来,不禁怀疑全都是时筠的手段。 时筠仰着头面色坚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既然相信了宸妃,我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时筠还不肯承认,傅胤不禁气恼:“事到如今你怎能还执迷不悟?” “皇上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就被漼夫人发现不妥,又刚好被漼夫人抓到禁卫军,莫非漼夫人可以未卜先知?皇上不也亲眼看见了小影子那枚木簪么,今日怎会又完好无损的戴在宸妃头上?” 时筠见他偏心萧稚初,仰着头冷笑:“皇上既然质疑我,我百口莫辩,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说罢,时筠决绝扬长而去! 第19章 离间成功敲打萧家 时筠前脚刚走,常公公便忍不住问:“皇上,奴才瞧圣女好像恼了,要不要……” 话未落触及傅胤阴郁的脸色,他顿时敛声,弓着腰退到一旁。 若是以往傅胤肯定会服个软。 可近日时筠所作所为已经有些过分了,他身为一国之君,险些就要被时筠给连累。 这次,他有心要冷一冷时筠,让她日后收敛些。 “不必管她!”傅胤不悦道,同时大手一挥叫人给翊坤宫送了不少珠宝首饰,以示安抚。 常公公摸了摸鼻尖,不禁感叹自从宸妃娘娘诞下小皇子后,这皇上的心不自觉的就偏向了翊坤宫了。 …… 萧稚初刚回到翊坤宫就听说萧顺侯被杖打五十,染青惊呼:“五十个板子,这么严重?” 那岂不是要把人给打废了? 萧顺侯挨了打不说,就连二房的过继也泡汤了,今日的萧顺侯府必要掀起一层波涛。 “你亲自去一趟侯府,别让母亲受委屈。”萧稚初对着染青叮嘱。 染青会意。 彼时的萧顺侯府也正如她所料,萧顺侯昏迷不醒的被抬回来,下半身滴滴答答的还流淌着血迹。 萧老夫人见状差点儿昏死过去:“怎,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闻讯也赶来了,看见这一幕个个面露惊讶,萧老夫人气恼不已,接连质问:“谁这么大胆竟将侯爷打成这副模样?” 护送的太监掀了掀嘴皮子,道:“自然是皇上。” 一听是皇上,萧老夫人的气势立马矮了三分,未来得及多问,只听太监环顾一圈:“怎么不见大夫人?” 说着便指使下人立即去请漼氏来。 等候的同时萧老夫人问道:“敢问公公,皇上为何会罚了侯爷?” 说话间还递给了小太监一包厚厚的荷包,小太监几次推辞才顺势收起来,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今日侯爷在御前冲撞了宸妃娘娘,惹恼了皇上,才被罚。” 萧老夫人听后脸色瞬变。 这时漼氏匆匆赶来,萧老夫人劈头盖脸的怒问:“是不是你前几日入宫和宸妃说了什么?” 漼氏一脸无辜:“母亲冤枉儿媳了。” 等看见萧顺侯趴在担架上惨白着脸,昏死模样,差点儿就要笑出来了,面上只装作震惊。 此时太监拿出了圣旨。 众人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顺侯大夫人贤良淑德,维护皇族有功,朕特封一品诰命夫人,许出入宫自由,另赏黄金万两,锦缎数匹,钦此!”太监念读了圣旨。 留下众人一脸惊愕。 漼氏跪拜接旨:“臣妇谢主隆恩。”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二夫人展氏,问:“为何大嫂得了一品诰命夫人,大哥却被罚了五十棍?”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漼氏身上,萧老夫人一双凌厉的眼神狠狠瞪着漼氏,似是要将她给凌迟。 宣旨公公撇撇嘴:“这都要托宸妃娘娘的福,是娘娘替夫人争取来的。” 至于其他,模模糊糊没再提半个字。 萧老夫人闻言气的咬牙切齿:“漼氏,你怎能这么心狠,这可是你丈夫!难道就因为侯爷在满月宴上说教了宸妃几句,就被宸妃如此嫉恨,还是因为侯爷不愿你收养昌哥儿,你心生嫉恨?” 明明是漼氏得了封赏,没有人祝贺,全都是指责,尤其是萧老夫人那双恨意满满的眸子,几乎压的漼氏快要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误会了!”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顺势看去。 只见染青领着几人走了过来,她跟在萧稚初身边久了,身上也沾染了几分气势。 此刻代表的就是宸妃的脸面。 站在那,冷着脸看向萧老夫人:“今日侯爷跟圣女齐力阻拦大夫人过继昌公子,担心昌公子将来继承了侯爵之位。宸妃便提议,将来昌公子不继承爵位,只需继承大夫人所有财产。 即便如此,侯爷和圣女仍是不同意。无奈,宸妃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过继昌公子,改收养漼家子嗣,日后养老送终全都有漼家子嗣来,也一并继承大夫人的所有财产。” 此话一出二夫人脸色瞬间大变:“萧家又不是没人了,怎能轮的着漼家送人来?这不是让人埋汰我们萧家么?” 染青看向二夫人:“侯爷抵死不同意过继,圣女也劝说皇上,侯爷还年轻,将来必有子嗣,爵位怎能给旁人继承,可漼氏收养就不一样了,大夫人膝下无子,将来这嫁妆也是要返还漼家的,漼家人可继承不了萧家爵位,如此,侯爷才放心。” 二夫人气的脸色涨红。 “此事,皇上已经应允,且漼家子嗣由宸妃娘娘亲自挑选,吃喝用度一概不用萧家一分一毫,全都有漼家来承担,漼家子嗣只需侍奉孝顺大夫人即可。” 染青说完还不忘朝着宣旨太监瞥了眼:“公公奉皇上之命来侯府,此事难道不告知?” 宣旨太监悻悻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染青姑娘就来了么。” 染青哼了哼,又继续说:“萧顺侯府有个小影子,数年前入宫做了太监,半年前因偷盗被宸妃娘娘赶去了杂役坊,三天前被皇上提审,攀咬宸妃娘娘被皇上杖毙!今日京兆尹禀报,小影子的父母赎了奴籍,在外买了宅院,被人盯上了,是大夫人及时察觉上报京兆尹,追查之后才洗脱了宸妃娘娘的嫌疑,因此,皇上才封赏夫人。” 解释了前因后果还不够,染青来到了萧老夫人身边,压低声音:“两个禁卫军夜半三更闯入民宅杀小影子的父母,被大夫人的人及时扣下,京兆尹已经审问出禁卫军是何人所派,且,小影子在几日前,也被圣女探望过,受人指使,此事多少都和萧顺侯沾上关系。” 她特意将话说的很直白,告诉萧老夫人,这事儿是圣女和萧顺侯的主意,被皇上发觉,才痛打了萧顺侯。 若不解释明白,所有的怒火都要漼氏承担了。 果然,萧老夫人满脸都是惊惧,已没了怒火:“这……” “老夫人,宸妃娘娘还让奴婢给您带句话。”染青垂眸,指了指一旁,萧老夫人深吸口气,抬脚上前,紧张道:“娘娘还有什么话?” 染青清了清嗓子:“娘娘说,萧顺侯仗着和圣女交情匪浅,越发拎不清了,宸妃娘娘在宫中地位越稳,萧家才会越好,若宸妃娘娘被贬,被陷害,整个萧家必受影响。” 一番威胁,萧老夫人脸色变得难看。 说罢,染青又朝着漼氏走去:“夫人,娘娘说您没事儿多入宫看看。” 漼氏点点头。 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染青也不多留,将宸妃给的赏赐和膏药都留了下来,起身回宫临走前还不忘瞥了眼宣旨公公。 宣旨公公心虚的别开眼,急忙溜之大吉。 宫里人全都走了 四周寂静 呜的一声,萧顺侯苏醒过来。 萧老夫人回想着刚才染青的话,一张脸青了又白,再看向萧顺侯时已没了心疼,只有愤怒。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侯爷抬回院子里,请个大夫来!”萧老夫人没好气道。 萧顺侯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抬走了。 二夫人却急了,凑上前:“母亲,说好了要过继昌哥儿的,我都已经哄了昌哥儿许久,好不容易才应了。” 萧老夫人刹那间冷了脸,原本漼氏膝下无子过继二房昌哥儿,将来不仅可以继承大房,还有漼氏名下万贯家产。 可如今,全都化作一团泡沫。 她朝着二夫人道:“你没听皇上的旨意,许了宸妃亲自挑选漼家子嗣,你还敢忤逆圣旨不成?” 第20章 谢家献美人 二夫人立马蔫儿了,喃喃着不敢吭声。 这头漼氏无奈叹气,朝着二夫人道:“二弟妹,既然侯爷不许,那我也是没法子了,虽然我也极喜欢昌哥儿,连院子都准备好了……” 大房确实收拾了院子,折腾一日,二夫人还兴高采烈的给收拾行李,刚高兴又被泼了盆凉水。 整颗心哇凉哇凉的。 “这圣女也是的,无端端的阻拦臣子家事,害的侯爷挨了一顿打。”漼氏说者无心,二夫人和萧老夫人却听进去了。 尤其是二夫人,咬牙切齿:“我呸!什么圣女,沽名钓誉装疯卖傻罢了。” 漼氏见目的达成,也不再多说,抬手便招呼人将赏赐搬回了院子,再不提昌哥儿。 萧老夫人对着二夫人说:“你先回去,我去一趟侯爷那,问问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跺跺脚,不悦道:“大哥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宸妃是他亲女儿,处处贬低,惹恼了宸妃,被人看尽了笑话!” 有时候二夫人十分不能理解,宸妃在宫里日子过得舒适,萧家才能在京城扶摇直上,两者密不可分。 可萧顺侯就跟脑子进水似的,执意要跟宸妃作对。 天子宠妃,皇长子生母,岂是没脾气的? 萧老夫人阴沉着脸去探望萧顺侯,刚刚上过药的萧顺侯,疼的嘴里直哼哼,抬起手便对上了自家母亲阴郁的脸色。 “都退下。”萧老夫人吩咐。 屋子里的众人全都退下。 萧老夫人耐着性子问:“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母亲,还不都是那个不孝女,非要给漼氏过继子嗣,儿子日后怎会没有儿子?今日在皇上面前不仅没有帮我,还添油加醋!”萧顺侯愤恨的咬牙切齿。 砰! 萧老夫人拍桌而起:“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敢隐瞒!漼氏要过继的不是旁人,是昌哥儿!是萧家子嗣。” “母亲,昌哥儿并不是我儿子。” 看着萧顺侯冥顽不灵的样子,萧老夫人怒不打一处来:“宸妃入宫多年,诞下皇子,虽不在身边,可谁也改变不了是皇长子生母的事实。侯爷几次让宸妃寒了心,落得今日下场,怎么还不知悔改?” 萧顺侯一激动,牵扯到了身后伤口,立马疼的龇牙咧嘴,执拗的不肯认错。 “你都要她性命了,她如何能不反击?”萧老夫人看向萧顺侯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视:“如今漼氏要养漼家孩子,偌大的家产要拱手让人,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萧顺侯语噎,一张脸涨红说不出话来,心里还不忘咒骂了几句孽女不听话。 “宸妃不动声色的抬举了漼氏,入了皇上的眼,你真以为她还是吃素的?”萧老夫人思来想去,绝不认为小影子还有禁卫军被捉都是巧合,还有染青今日特来警告。 绝非偶然! “母亲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萧顺侯哼哼,在他看来萧稚初就是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根本就不是圣女的对手。 萧老夫人冷笑:“满月宴上麒麟炸裂,百官指责,是宸妃亲手化解,雄武殿神像破裂扯上了小影子,结果呢,小影子被杖毙,扯上禁卫军,桩桩件哪个不是宸妃手笔?反倒是圣女,接二连三的出手却谋事不成,在民间威望已不如从前。” 萧老夫人耐心耗尽:“等着瞧吧,谢家请来了云浮大师,宸妃又该如何躲过这一劫。” 若宸妃安然无恙,去掉了命格妖异一说,萧老夫人就要思考日后对宸妃的态度了。 …… 翊坤宫 染青回宫将萧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道:“娘娘,太和宫的侍卫和太监个个都向着圣女,若不是您派奴婢去,夫人定要被人误会。” 萧稚初红唇翘起:“太和宫的侍卫,禁卫军,还有太监接二连三的不听使唤,皇上心里也有数,暂时不急。” 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有些人已经急的跳脚了。 越是如此,才会做什么错什么。 傍晚 傅胤果然来了,只是来时脸色不算好看,进殿时萧稚初正在抚琴,修长如葱段般纤纤玉指轻轻拨弄琴弦。 琴声悠扬。 殿内还燃起了安神香,桌子上已泡好了上等茶水,傅胤见状也没打搅,弯腰坐下,两眼微闭,享受着这份安宁。 一曲毕 傅胤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萧稚初也没停下,又抚了一首缓慢曲,等傅胤醒来时外头已见黑,他诧异抬眸:“朕竟睡着了。” “皇上日理万机,实在操劳,臣妾瞧着都心疼。”萧稚初缓缓起身,来到了傅胤跟前:“臣妾派人炖了些清凉滋补的鸭子汤,您尝尝。” 灯火下萧稚初眉眼精致又妩媚,看的傅胤喉结滚动,心情颇好的拉着她的手:“今日你受委屈了,朕也不曾想到萧顺侯越来越不像话了。” “许是父亲不想受人口舌,才会对臣妾如此苛刻,让臣妾时刻警醒。”萧稚初摇摇头,语气平缓:“臣妾不怪父亲。” 傅胤来翊坤宫之前还曾犹豫,生怕萧稚初借机提什么要求,此刻见她如此大度,反而怜惜起她。 “宸妃,你可真是朕的解语花。” 这时染青端来了撒了葱花透着香味的鸭子汤,正好傅胤午后一直不曾进食了,此刻也来了食欲。 一盅鸭子汤鲜美十足,喝了见底才作罢。 萧稚初又陪着傅胤在院子里走鹅卵石溜食,又听外头慈宁宫的人来传话,谢太后请傅胤去坐坐。 傅胤蹙眉:“这么晚了,太后怎会找朕?” “既是太后召见,皇上就去瞧瞧吧,还有二十日就是太后生辰了,臣妾还想送什么让太后开心呢。”萧稚初故作苦恼,也是提醒生辰日,太后说要召见菱王入宫的事。 果不其然生辰宴吸引了傅胤的心思,他眉心一动,指尖摸了摸萧稚初的脸:“那朕晚些再来。” “臣妾恭送皇上。” 人前脚走,萧稚初立即拿着帕子擦拭刚才被触碰的地方,打了个哈欠:“准备沐浴,早些歇息。” “娘娘,皇上说晚些时候再来……” 萧稚初头也不回的说:“他不会回来了。” 慈宁宫早已经准备了两个谢家娇娇女等着呢,今儿下午谢夫人亲自送入宫的。 都是妙龄少女,听说模样俊俏。 谢太后这么晚请走了傅胤,不就是给他看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傅胤看见谢太后身边站着两个妙龄少女,眼皮一跳,上前行礼:“母后。” “皇上来了。”谢太后摆摆手,指了指两人:“还不快给皇上行礼。” “臣女给皇上请安。”二人屈膝。 傅胤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却听谢太后说:“哀家让谢家送来她们是专程来陪哀家解解闷的,皇上不会介意吧?” “母后说笑了,能陪伴母后是她们的福气。”傅胤笑笑。 此时顾嬷嬷上前,神色慌张道:“太后,颖妃求见。” “去告诉她,哀家不得空。”谢太后语气不善,眉头还几分凌厉,傅胤见状疑惑道:“母后平日里不是最疼爱颖妃么,今日怎么不见她?” 谢太后叹了口气:“都怪哀家将她宠坏了,入宫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枉费哀家对她的栽培。” 傅胤诧异。 顾嬷嬷上前解释道:“太后好心让颖妃多跟小皇子亲近,可颖妃说什么都不愿,还处处顶撞太后,被太后罚跪了两个时辰。” 第21章 云浮大师 顾嬷嬷话还没说完便被谢太后打断了,不耐烦道:“要跪就跪,随她去!” 无奈的顾嬷嬷长叹口气。 随后谢太后又叫人将璟儿抱来,看见璟儿,傅胤眉眼化作一片温柔,小家伙粉嘟嘟的,一双乌黑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他,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时不时又笑了。 “璟儿又长大了不少。”傅胤道。 谢太后看向璟儿的眼神充满了怜爱:“这孩子像极了你小时候,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一句话却让傅胤心里扎了根刺似的。 他生母是先帝柔妃娘娘,生产时坏了身,足不出户一直养在榻上。他是跟着乳娘长到了四岁那年,被先帝送去谢太后膝下养着。 望着小小的璟儿自小和宸妃分开,他自小寄人篱下的苦楚,竟又让儿子尝到了。 是他对不起璟儿,对不起宸妃…… 此时璟儿哼哼唧唧有些哭闹,谢太后亲自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哼着曲儿,没想到璟儿真的不哭了。 谢太后忽然叮嘱:“明日云浮大师来慈宁宫传授佛经,皇上也来听听,璟儿困了,哀家带着孩子去歇了,皇上也早些回去吧。” “儿臣告退。”傅胤应了。 大步流星似的往外走,果然在慈宁宫一处角落瞥见了颖妃的身影,跪在鹅卵石上,单薄的身姿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听见动静,颖妃惊讶的看着来人,慌忙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一凑近,淡淡的药香味又钻鼻尖,不禁令他眉头松动,月色下的颖妃颇有几分姿色,他动了动指尖弯着腰将颖妃打横抱起:“先回咸福宫,明日再来吧。” 颖妃乖巧点头,伸出手勾住了傅胤的脖子,面露娇羞的垂眸:“是臣妾不争气,入宫多年,也没有帮到谢家什么,姑母定是觉得臣妾没用。”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反倒是让傅胤觉得颖妃坦率,可爱。 不自觉靠近颖妃之后,身子里有一股燥热,深吸口气温柔的笑:“你是朕的颖妃,怎会没用?” 这一夜傅胤留宿咸福宫。 次日上早朝时才离去。 消息传到了谢太后耳中时,谢太后嘴角压不住的笑容,顾嬷嬷道:“自从满月宴之后,颖妃娘娘已经得宠两次了,这可是个好兆头。” “是啊,多亏了宸妃。”谢太后不可置否。 颖妃入宫五年,承宠的次数寥寥无几。 近日得宠两次,何愁将来没有子嗣? 顾嬷嬷又道:“老奴听说昨儿萧顺侯被杖打五十,皇上允了漼夫人收养一个孩子,萧家现在都快闹翻天了。” 谢太后立即好奇的朝着顾嬷嬷看去,顾嬷嬷立即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谢太后讥笑:“这萧顺侯真是个愚蠢的,放着亲女儿不巴结,处处踩一脚,眼巴巴的惦记漼夫人的嫁妆,眼皮子浅的东西!” 早朝之后 谢淮带着云浮大师来了慈宁宫 谢太后派人去请萧稚初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人就来了,顾嬷嬷将人拦在廊下:“大师正在里面讲经,娘娘稍等。” 只见一名悲悯老和尚禅坐蒲团上,不疾不徐的说起了经书,一旁的谢太后手里握着串佛珠,听得聚精会神。 萧稚初便退到了廊下。 微风拂过淡淡的香气袭入鼻尖,眼尾处一抹湛蓝划过,紧接着清冷的声音响起:“微臣给宸妃娘娘请安。” 闻声回头,迎着光看见了谢淮的身影,一张脸沾上了光晕,有些模糊不清。 她眨眨眼,收回视线:“谢大人不必多礼。” 谢淮站起身走了几步来到屋檐阴影下,他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两人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同在屋檐下方。 萧稚初环顾四周才朝着谢淮道了谢:“本宫多谢小谢大人,那日没有闯入桃花街巷子里。” 漼夫人派人给了她送口信,围堵了小影子父母家那日,那两个禁卫军武功高强,其中一个差点儿逃脱,不知怎么又被人打晕了送回院子里,直到京兆尹来将人带走。 但临走前漼夫人又在巷子街口看见了谢淮的马车路过。 京兆尹也禀报过谢淮也曾出现在那附近,就因为这个差点儿被谢淮抓到把柄,傅胤才动大怒。 实际上却是谢淮早已发现,还将禁卫军打晕了送回去,不曾戳破而已。 谢淮长眉挑起,淡淡道:“娘娘说什么呢,微臣听不懂。” 见他没承认,萧稚初也不再继续深说,只道:“人情本宫记着了,日后有机会……” 话说一半又停下了,道:“本宫会还在颖妃身上。” 谢淮的目光牢牢锁定住了萧稚初,一张脸绝色倾城,单是往那一站,就叫人挪不开眼,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嗤了声,似是嘲讽:“近来宸妃娘娘助颖妃得宠的事,微臣已知晓,只是好奇,娘娘怎么突然就大方了?” 上辈子她和谢淮之间并没有什么牵扯,谢淮也不曾害过她,倒是给她母亲漼夫人请过一次大夫,给了几幅调解的药方子。 她记得,谢淮是谢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嫡子,出生高贵,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夺了状元之位。 是如今百官里最年轻的二品大臣。 可惜,一辈子不曾娶亲。 她曾听谢太后提过一嘴,谢淮年少时有过心上人,只是那人有眼无珠弃了谢淮,转头嫁了他人。 自此谢淮就不肯再娶,哪怕是院子里也没有一个通房和姬妾。 萧稚初打量了眼相貌英俊,气质清冷的谢淮,暗叹也不知哪个瞎了眼的,竟连谢家嫡长子都看不上! 谢淮抬眸对上了萧稚初的打量,眉心微微一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生死徘徊走一圈,早就将皇家恩宠看淡了,倒是谢大人,年纪……”话未落,萧稚初眼看着谢淮脸色一沉,面上已有几分不悦。 “微臣年纪如何?”谢淮反问。 萧稚初有些尴尬,悻悻道:“自然是风华正茂。” 对方冷哼一声。 面对谢太后时,她还可以能言善辩解释几句,面对傅胤,她可以装柔弱,扮大方。 但在谢淮面前,她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撞见的心虚。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请安声 “奴才给皇上请安。” 傅胤在众人的簇拥下赶来,一同来的还有时筠,紧绷着脸昂首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当然傅胤的脸色没好到哪去。 两个人像极了闹别扭的情人。 来到廊下 萧稚初屈膝:“皇上。” 傅胤提前虚扶了一把,看了眼里面,萧稚初解释道:“太后还在里面听讲经,臣妾,也是刚到。” 里面的人听见傅胤来,顾嬷嬷走出来将人都请进去。 “皇上。”时筠忽然喊。 前头的傅胤回过头,见她眼眶微微发红,顿时皱起眉,萧稚初就当做没看见,继续往里走。 不用说,时筠肯定是心虚了。 云浮大师在寺中修行多年,和先帝还是极好的朋友,轻易不会干涉他人命运。 偶尔还会下山云游,救过不少人,大名鼎鼎被人尊敬,绝非时筠能比较的。 也不知时筠跟傅胤说了什么,傅胤眼眸微动,进门便对着谢太后说:“母后,宸妃不管是不是命格妖异,已经不重要了。” 谢太后疑惑看他。 “咳咳……”傅胤清了清嗓子,对着萧稚初说:“圣女已经替你占卜出解决的法子,去云台山祈福一月,便能消除一切业障。” 萧稚初心口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宸妃,之前我虽算错,但许多事确实因你而起,你也不必入冷宫,只需去云台山一月就可以了,实在不必麻烦太后娘娘专程给你请大师。”时筠手握拂尘,身穿白锦缎,宛若周身都撒上了点点星光。 一张脸本就清冷,此刻更添三分不染尘世的高高在上。 时筠也是低声警告:“宸妃,若是云浮大师真的说了些什么,皇上也救不了你,还是顺势下了台阶,免得被贬入冷宫,日后再见小皇子可就难了。” 一旁的傅胤点头:“宸妃,这是圣女想出来替你解脱的法子,你该好好谢谢圣女。”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为了她好的架势。 萧稚初只觉得自己吞了口苍蝇,无比恶心! 第22章 圣女德不配位 “宸妃,你可别让皇上为难,这云浮大师可是太后的人。”时筠冷声提醒。 傅胤也是赞同神色。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萧稚初身上,她紧绷着脸,窝囊火憋在心里恨不得冲上前撕烂时筠那张脸。 “阿弥陀佛!” 忽然背后传来了道声音。 云浮大师双手合十,朝着傅胤弓着腰行礼,傅胤赶紧抬起手:“大师不必多礼。” “大师。”萧稚初回过神,按住了怒火,勉强扯了个微笑却迟迟没有开口要替自己辩解的意思。 谢太后答应过她,云浮大师会替她解围的。 果然,云浮大师没有令她失望,朝着萧稚初笑了笑:“宸妃娘娘早些年就在寺里占卜过命运,是旺夫旺子旺江山的之命,和妖异之兆毫不相干。” 此话出,时筠脸色微变。 傅胤面上染上笑意,又听云浮大师说:“这世上确实还有人是妖异之兆的命数,此人的生辰八字还有面相和宸妃略有相似,但绝不是宸妃,所以,是圣女看错了。” 萧稚初震惊的看向了云浮大师,她和时筠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不过她是早上初起时所生,而时筠是前半夜的凌晨。 八字也确实相似。 若是仔细看,模样也有三份相似。 谢太后笑着说:“皇上,宸妃跟了你多年,几次九死一生,又平安诞下小皇子,怎可能是命格妖异之人?” 说罢还不忘朝着时筠看去:“圣女年纪轻轻,屡屡出错,险些误了宸妃,今日真相大白,皇上可别忘了补偿宸妃。” 闻言,时筠铁青着脸,不服气的嘴硬道:“在宸妃未曾诞下小皇子之前,我从未出错过。” 明晃晃的质疑是谢太后从中作梗帮了萧稚初。 萧稚初嗤笑,面上是毫不遮掩的讥讽,朝着傅胤道:“皇上,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圣女,几次被栽赃贬低。圣女自诩料事如神,占卜无数人的命运,只在臣妾身上出错过,若要让臣妾心服口服,不如试一试占卜之运如何?” 时筠警惕的看向了萧稚初:“你这是何意?” 没有理会时筠,她的眼神始终盯着傅胤。 “哀家倒是觉得宸妃的提议不错,如今宸妃已经自证清白了,也该轮到圣女检验真本事的时候了。否则,哀家倒怀疑一国圣女,是否配得上受人供奉。” 此刻时筠却信誓旦旦的说:“一个月后,禹城会突降暴雨,洪水决堤……” “禹城几乎年年都会暴雨,若以此来证明,怕是不能让人信服。”萧稚初打断了对方。 时筠蹙眉。 萧稚初又道:“禹城暴雨,山河四省便要干旱,流民染瘟疫,朝廷派去医者,每几年都要重复一回,若是观察天象,钦天监足矣,若算命格,又是若干年之后的事,耽搁不起。” “那你要如何?”时筠隐隐有些不安。 萧稚初攥住了时筠的手举到半空:“本宫记得圣女自诩含着玉诞生,是天命所归,可圣女,好歹也是血肉之身,皆有双亲,敢问圣女可否看看自己的手相,瞧瞧圣女的父母双亲可在这世上?” 时筠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似要挣脱,却被萧稚初牢牢握住:“莫非,圣女真是孤儿?” 她倒要看看时筠如何回应! 挣脱不开,时筠紧咬贝齿,她眼下虽没有想过要跟萧顺侯相认,但终有一日,还要靠着萧家上位。 一旦承认自己是孤儿,来日必定要被揭穿。 思及此,时筠不疾不徐道:“自然是有双亲在世。” “既是在世,那圣女为何没有找找,或许当年圣女是被人所窃,双亲至今都在苦苦寻找。”萧稚初明艳动人的容貌染上几分笑意,徐徐道:“皇上,臣妾提议让圣女在一个月之内找回亲生父母,想必以圣女的本事,一定可以!” 时筠猛的抬起头看向了萧稚初:“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宸妃这不是强人所难?” “哀家倒是觉得宸妃心地善良,处处都想着父母双亲,倒是圣女有些冷血了些。”谢太后淡淡一笑:“皇上,满月宴后多少人对圣女不满,若是圣女不尽快证明自己,怕是难以服众。” 局势逆转,忽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时筠身上。 就连傅胤也朝着时筠看去,眸子里隐隐还有几分松动,似是认可了萧稚初的意见。 时筠眼皮跳了跳:“南国数千万人,我就是一个月之内走遍南国,也找不到,宸妃又何必为难我?” 傅胤想了想:“时间确实有些着急,此事,依朕看……” “皇上!”谢淮忽然上前,拱手道:“云浮大师或许可试一试。” 傅胤立即看向云浮大师。 云浮大师则是看向了时筠,一张慈悲面上多了几分深意:“姑娘的至亲就在周边,若要寻,举手之劳。” “果真?”傅胤情绪有些激动了,朝着时筠道:“筠儿,你可听见了,大师能帮你找回家人,你不是一直渴望和家里人团聚么?” 不同于傅胤的高兴,时筠却是笑不出来。 萧稚初屈膝朝着傅胤行礼,面露几分委屈:“圣女几次针对臣妾,害的臣妾背负污名,臣妾只想求个公道,也让圣女给百官和百姓一个交代,如若不然,臣妾担心会有人误会圣女种种举动,乃是皇上授意,是皇上识人不清,误信任圣女。” “宸妃!”傅胤额角青筋跳了跳,不悦道:“你怎敢质疑朕?” 众目睽睽之下傅胤偏不能发作,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答不答应了。 必须要给个交代,才能圆的下去。 “宸妃又何必逼迫皇上,这些年并不是我不找父母,只是我与父母双亲缘浅,强行相认,互有干扰。”时筠站了出来,下巴抬起:“既然宸妃要让我寻双亲自证,我答应了便是,但宸妃也需要离宫一个月祈福。” 萧稚初脸色瞬时紧绷。 而傅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也好,稳妥起见宸妃还是去一趟寺里,一个月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嘴上说着一个月,可萧稚初却没忽略时筠刚才眼底的杀气。 她接二连三的坏了时筠的事,已经惹恼时筠动了杀气,在宫里不便动手,这是要将她引宫外。 可笑的是傅胤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答应了。 这一刻萧稚初才觉得上辈子有多愚蠢,瞎了眼才喜欢傅胤。 面对萧稚初错愕,惊讶眼神,傅胤别开眼,显得有几分心虚。 “皇上,倘若圣女一个月之内没有找到双亲,又该如何?”萧稚初凤眼微垂,再看向傅胤时,早已变成了漠色。 傅胤拧眉。 “圣女自然就不配圣女的封号,德不配位,传扬出去还不得被诸国笑话!”谢太后一锤定音。 不说其他,单凭时筠质疑云浮大师,谢太后就不能让时筠能赢! 第23章 处处被刁难 众目睽睽之下,时筠已被逼的骑虎难下,一双清冷的目光染上几分愠怒,下巴抬起:“宸妃祈福归来之日,我必能寻到至亲,若失败,我甘愿辞去圣女之位!” 萧稚初侧目看向了时筠。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雍容华贵,一个冷艳高傲。 “筠儿!”傅胤情急之下想要阻拦,这个赌注太大了。 时筠嘴角翘起冷笑:“皇上,时候不早了,宸妃娘娘还是尽快出发吧,免得日落西山,山路难走了。” 见事已被定下,傅胤也只好应了,对着萧稚初说:“宸妃,一个时辰后出发吧。” 萧稚初面色淡然的朝着傅胤屈膝,转身决绝离开。 回到翊坤宫收拾行李,染青忍不住气恼:“圣女这次太过分了,几次三番的污蔑您,皇上不禁不追查,给您讨个公道,反而还要将您送去云台山是什么道理?” 几个宫女将换洗衣裳都收拾起来,足足好几个大包袱,萧稚初瞧了眼皱起眉:“宫里穿戴的衣裳都不必带,金钗首饰也不必带。” 既要清修,就有个祈福的样子。 衣裳一减再减,只剩下一个包袱才作罢。 她换了件简便衣裳,只带着染青,拂柳二人,临行前又在宫门口遇见了常公公。 挡住了主仆三人。 “常公公,这是何意?”萧稚初扬眉。 常公公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染青身上背着的行李,萧稚初嗤笑:“公公是要检查本宫的行李?”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娘娘别为难老奴了。毕竟是去苦修,这宫里的东西就不必往外带了吧?”常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那,不肯让行。 染青气不过,欲要争论却被萧稚初拦住了:“给他检查!” 拗不过命令,只好将包袱都打开了,常公公欲要伸手,却听萧稚初道:“本宫好歹也是一宫主位,常公公这是奉了谁的命令要检查,还是信不过本宫偷拿什么东西带出去卖了不成?” 此话一出常公公立马缩回手,包袱里只有几件简便衣裳,一眼就能看完,他悻悻道:“宸妃娘娘多虑了,老奴……老奴没这个意思。” 萧稚初红唇勾起:“今日公公可是查的清楚,他日本宫归来,要是翊坤宫丢失了什么,本宫可是要闹的!” 常公公脸色微变。 随后萧稚初从鬓间拔下木簪,染青接过,毫不客气的塞入常公公手里,常公公一愣。 “这木簪就劳烦公公带给皇上了,一个月后本宫要取回。” 说罢,一手拨开了常公公,扬长而去。 等上了马车,染青才庆幸道:“幸亏娘娘机警,咱们什么都没带,不然肯定要被搜查。” 马车缓缓行驶 萧稚初背靠在马车壁,讥诮道:“时筠今日没讨到便宜,势必要讨回。这常公公倒是对她忠心耿耿。” 上次是赐旨时,说话模糊,险些让萧家人误会了漼氏,今日又敢当众为难自己。 这笔账,她定要清算! “拂柳!” “奴婢在。”拂柳上前。 “晚些时候去趟侯府,让母亲拨些人跟去云台山。” 就带两个人去,她有些不放心。 拂柳点头:“奴婢明白。” 从皇宫都云台山至少两个时辰,行驶到一半时,嘎嘣一声清脆响,整个马车摇晃,染青极快的扶住萧稚初:“娘娘小心!” 纵使如此巨大的惯力还是差点儿将她给甩出去,胳膊肘撞到了车壁,顿时疼的她脸色煞白,紧咬着牙看向拂柳。 “怎么回事?” 帘子挑起,拂柳跳下马车。 “山路崎岖,马车陷入泥坑,车轱辘断裂,怕是走不得了。”马夫一脸难色。 拂柳在马车周身检查了一遍,才来到了车窗下:“娘娘,马车坏了,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 萧稚初抬眸看了眼天色,这马车行驶的路程刚好只有一半,若要折回去换马车,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时辰。 可若下车走到云台山,差不多也是如此。 微风拂过吹起帘子,透过缝隙,她看见了马夫脸上还未散去的得逞之色。 沉思之际 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路过时停了下来,帘子挑起,竟是华阳郡主的座驾,她朝着萧稚初扬起下巴,讥讽笑:“这不是宸妃娘娘么,怎么,马车坏了?” 萧稚初和华阳郡主还未出阁时就是死对头,她是王府嫡女,和傅胤是堂兄妹,自小就被娇惯坏了,脾气骄纵的很。 “啧啧……”华阳郡主掩嘴笑:“宸妃娘娘若是求求本郡主,说不定,那本郡主就能心软,捎带你一把。” 话说完又咯咯笑了:“罢了罢了,堂堂宸妃娘娘一定是不屑坐本郡主这么窄小的马车的,那本郡主就不多留了。” 马车疾驰,溅起不小的尘埃 染青气红了眼:“奴婢这就回京给您再找一辆来,您就坐在这等。” 说着便要下马车,却被萧稚初拦住了:“不必了,这许是老天爷对本宫的考验。” 撩起帘子下了马车,她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三步一叩首朝着云台山的方向跪拜,嘴里念叨着:“求菩萨保佑我南国江山稳固,庇佑皇上龙体康健,一世无忧。” 染青见状急忙跟在身后。 而拂柳已悄悄退下。 一路走,一路磕,不一会儿白皙的脑门已是青紫一团。 “宸妃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人来人往多丢脸。”马夫惊愕,急忙上前阻挠。 啪! 染青毫不客气一巴掌挥下:“宸妃娘娘替国,替皇上虔诚祈福,有何丢脸的!” 马夫捂着脸,面露憎恨。 在偌大的官道上,终是不敢轻易动手。 天子脚下繁华,云台山又是香火圣地,也有路过下山的马车途径此地时,看见了一女子徒步三叩九拜上山时,不由得夸赞几句:“这是谁家媳妇?这般孝顺。” 第一辆马车没有认出,随之第二辆,第三辆经过。 终于,有人认出了萧稚初,大惊失色:“这,这不是宸妃娘娘吗?” 她还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慌忙下了马车,凑近了看,果然是宸妃,身边宫女就是染青! “宸妃娘娘您怎么在这?”李御史家夫人慌忙行礼,却被萧稚初拦住了:“夫人出门在外不必多礼,本宫奉命来祈福,不巧半路马车溅入泥坑,本宫只好徒步上山。” 李御史夫人立即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看去,果然坏在了泥坑里,只是她皱起眉。 宽敞的马路足够三辆马车齐驱并行,按理说宫里的马夫怎会将马车驱入泥坑? 不及多想,李御史夫人立即道:“娘娘,用臣妇的马车吧。” 萧稚初摇了摇头:“既是诚心,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跟李御史夫人一样经过的还有其他几位夫人,纷纷下了马车行礼,萧稚初头也不回的继续磕头上山。 几人见状也不好多打搅,便离开了。 渐渐的天色黑了下来 一抬头依稀能看见山顶那一抹亮光,她两条腿都是软的,染青扶着她上了台阶,哽咽道:“娘娘,您受委屈了。” “拂柳呢?” “奴婢听见暗号了,就在后头跟着。” 萧稚初点头,拂柳向来办事稳重她放心,一步步跨上台阶,阴暗的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声,反倒衬的有些阴森可怖。 枝叶晃动,寒气逼人。 可在她到达山顶后,也不见有人冒出来,拜过佛像后便去了厢房休息。 一个时辰后拂柳敲门而入,紧张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去找夫人,夫人便将十九个暗卫都交给奴婢了,刚才在半山腰确实藏着几人,只是还没等奴婢动手,这些人已经被封了穴,堵住了嘴,奴婢已叫人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庄子上看管起来。” 萧稚初恍然,难怪上山时察觉了不妥,却没有半点行动。 可奇怪的是,究竟是谁提前处理了这些人? “娘娘,圣女也太过分了,一路走到这多少人盯着算计您。”染青气的咬牙切齿。 萧稚初揉了揉膝盖,嘴角勾起:“本宫可不是软柿子,由她拿捏!拂柳,还要辛苦你跑一趟,将这些人扣留一半,剩下的全扭送官府,此外还要将今日本宫虔诚祈福的事传扬出去。” 从三跪九拜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要给自己争个好名声! “奴婢明白。”拂柳退下。 染青看着萧稚初肿的老高的两条膝盖,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赶忙从包袱里将金创药取来,小心翼翼的涂抹。 处理完毕,她寸步不离的守着。 “有漼家暗卫在,谁能害的了本宫?”萧稚初指了指对面的榻:“明日还要早起,要养精蓄锐。” 闻言染青也不扭捏,转身上了一张小榻。 第24章 圣女又何狗皇帝吵起来了 次日 天刚蒙蒙亮就传来了敲击晨鼓的声音 咚!咚!咚!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座山,这是云台山的师傅要上早课了。 萧稚初也没了睡意,涂抹了一晚上的膏药,使得整条膝盖恢复了不少,只是映衬在白皙如玉的腿上显得有些吓人。 “走吧,去大殿。” 走进大殿一只脚迈入,便看见华阳郡主坐在那聚精会神的听着经,眼皮一掀,乍然看见了萧稚初,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 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你怎么在这?” 萧稚初双手合十,冲着佛像虔诚跪拜,礼成之后斜睨了一眼华阳郡主,一旁的小师傅主动解释道:“宸妃娘娘昨日上半夜就来了。” 华阳郡主面露疑惑,悻悻一笑。 两人离的不远 萧稚初跪坐,听着经书。 反倒是华阳郡主坐卧不安,白皙的脸上冷汗直冒。 等早会结束后,萧稚初又跟着一块抄写经书,面上没有半点不耐,若不是额上的青紫痕迹,华阳郡主险些以为昨日是错觉。 抄了经书,又去晒经书。 等到了中午跟着师傅们一块用斋饭,朴素的斋饭不见油水,萧稚初也没有半点不适应。 惹得不少和尚纷纷点头。 连同一块来上香祈福的夫人也不禁感慨一句:“都说宸妃被娇宠坏了,我怎么瞧着荣辱不惊,是个极好相处的性子。” “宸妃娘娘若是得宠,昨日也不会……” 昨儿下午三叩九拜的事渐渐的传开,不少人惊愕:“竟是如此?” “宸妃娘娘自从有了小皇子之后,招人嫉恨。” “唉……” 众说纷纭 萧稚初佯装没听见,收起了宠妃架子,下午又跟着听经书,打扫庭院,事事亲为。 华阳郡主从身边经过时还不忘嘲讽:“宸妃,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何必再装模作样?” 她停下手头上的事,抬起头看向华阳郡主,嘴角轻勾:“郡主云英未嫁,可知流言蜚语的厉害?” “你什么意思?”华阳郡主脸色微变。 “今日香客诸多,你却跑来为难本宫,若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英王府不敬本宫,藐视皇族,这些夫人多少都是有头有脸的,本宫若要与你翻脸,你说,谁还敢上门求娶你?” 几句质问让华阳郡主瞬间变脸,立即惊恐的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松了口气。 但不可置否,萧稚初拿捏了华阳郡主的软肋,她跺脚:“你休要得意!” 趁着私下无人人扭头离开。 萧稚初根本就没有将华阳郡主放在心上。 接连三日,早会,念经,抄经,用斋饭,打扫…… 第三日傍晚拂柳重新回到她身边:“娘娘,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您三叩九拜,为国祈福。夫人也按照您的吩咐今日在城外施粥一个月,另,买了不少棉衣送去了苦寒之地,现在京城不少人夸赞娘娘呢。” 这一切在她预料之内。 上辈子她只知道和谢太后斗,跟颖妃争宠,全然不顾名声,对宫外的事一概不知情。 以至于被时筠一击即中,连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现在她要一点点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太后也好,傅胤也罢,终究都是靠不住的。 只有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可靠的。 “那宫里呢?”染青迫不及待的追问。 拂柳拧眉:“马夫被处死了。” “可曾说过什么?” 拂柳摇头。 染青气得瞪眼:“怎么会这样?若是没有人指使马夫,他怎么敢胡来,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事儿也在萧稚初的意料之内,她看向拂柳:“京兆尹那边可在审问刺客了?” “确在审问,只是消息还瞒的严严实实。”拂柳有些拿捏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了:“若是京兆尹蓄意隐瞒,娘娘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萧稚初弯了弯唇:“不慌,再放两个,送去李大人门口。” 李大人是京兆尹的死对头,两人常年有矛盾,京兆尹就算是想隐瞒,李大人一定会捅出来。 即便李大人再被收买,还有其他刺客呢。 她就不信了,每个人都会被收买! 只要有一人上奏此事,此事就瞒不住。 拂柳点头,又疑惑的追问:“娘娘,圣女真的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双亲吗?” 萧稚初根本就没有打算阻拦时筠的动作,笑了笑:“不可能的事!” …… 皇宫 一封接一封夸赞宸妃的奏折送上来,消息根本就瞒不住,时筠紧绷着小脸看向了傅胤。 对方眼底已有不舍和怜惜。 “皇上,若是惦记宸妃,可以派人接回来。”时筠指尖攥起,清冷的脸上染了薄薄一层愠怒:“省的日日惦记。” 闻言,傅胤收回神色,朝着时筠道:“宸妃处处为了朕着想,怎会轻易回来?筠儿,莫要刁难宸妃了。” 一句刁难,让时筠呼吸一紧,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傅胤:“皇上认定是我为难宸妃?” 两人随即发生了争执 时筠怒极反笑:“罢了,宸妃样样都好,都是我多余了,我走就是了!” “筠儿!”傅胤眼底耐心逐渐耗尽:“这些日子,你处处针对宸妃,朕只当你心里有气,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越来越过分了,宸妃是无辜的,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你和宸妃在朕心里同样重要!” 时筠猛的抬头看向傅胤,对方也是一脸认真,她心里不禁咯噔一沉,气急败坏道:“你拿我跟宸妃比?我可以不计较身份,不顾一切为了你付出生命,宸妃呢?日日打扮花枝招展,锦衣玉食,享受富贵,她怎能跟我比?” 近些日子两个人的争执越来越频繁。 且每次都是陷害宸妃不成,事情捅到傅胤眼前了,已闹得人尽皆知,傅胤却还要硬着头皮收拾残局。 一两次,他只当做时筠是因为生气宸妃有了孩子,才会情绪失控,所以一直谦让,包容。 他以为时筠发泄之后会冷静下来。 可现在看来手段越来越卑劣了,连萧稚初出宫这一路上都是算计。 “皇上无凭无据,为何……” “你当真以为朕杀了马夫,是为了泄愤而不是为了你遮掩?”傅胤语气徒然拔高质问,一双眸子宛若寒潭般盯着时筠,似是要将她看穿。 时筠语噎。 此时殿外常公公硬着头皮来传话:“皇上,李大人求见,说,说极有要紧的事求见。” 傅胤深吸口气,坐下:“宣!” 不一会儿李大人进殿 时筠别开眼,半边身转过去挡住了情绪。 “皇上,微臣捉拿了几个刺客,这些人受人指使行刺宸妃未遂……”李大人话没说完。 傅胤脸色唰的沉下来。 第25章 究竟有多少刺客 李大人进殿请安后,高高举起了手上的罪状:“微臣给皇上请安,此乃刺客的口供。” 口供两个字落入耳中,时筠心头一颤,不自觉攥紧指尖。 “呈上来!” 常公公弓着腰将罪证呈上,薄薄的两张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末端还按上了红手印。 看过罪证后,傅胤拍桌而起:“刑部尚书侍郎张墨竟敢派人袭击宸妃?谁给的胆子!” 张墨被招供,时筠脸色发白。 “带张墨!” 半个时辰后张墨被带了上来,先是一头雾水,而后看见了李大人后,大抵猜到了什么,面色淡然的给傅胤请安:“微臣给皇上请安。” 傅胤沉声怒问:“张墨,你为何要派人袭击宸妃?” “袭击宸妃?”张墨立马喊冤,摇头道:“皇上,微臣跟宸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微臣想起来了,宸妃娘娘出宫那日,微臣确实派人前去云台山,但微臣是捉拿刺客去了,就是借给微臣几个胆子,也不敢行刺宸妃啊。” 张墨抵死不认:“前几日京兆尹也抓了几个,让微臣去衙门回话,微臣已经解释过一次,这些吃里扒外的早就被人策反,又被屈打成招,微臣……求皇上给个公道。” 李大人一愣,看着张墨泣不成声满脸喊着冤枉,反倒有些疑惑了。 “皇上,张大人是出了名的清流,为人刚正不阿,怎会行刺宸妃?定是有误,而且这刺客也是奇怪,行刺失败没有逃跑,被京兆尹抓了不算,竟还被李大人抓走,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时筠冷静下来后,逐步跟傅胤分析:“这世上怎会有这么愚蠢的刺客?” 此言一出,傅胤脸色缓和,又传了京兆尹。 当京兆尹听闻李大人手里握着两个刺客,并且已经招了,写了罪证后,他面露几分犹豫。 “京兆尹,你倒是替我解释两句啊。”张墨飞快催促。 京兆尹抬眸,看向了最上面坐着的傅胤,欲言又止。 这时殿外太监传谢淮求见。 傅胤眉头一拧,停顿片刻后:“宣!” 不一会儿谢淮进来,拱手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谢爱卿有何事?”傅胤扬眉,对谢淮始终有几分警惕。 谢淮修长的身姿宛若青竹矗立,挺拔又清秀,温润开口:“几日前微臣前去临城时路过云台山附近,捉拿了一群心怀不轨的刺客,便将刺客送去了京兆尹那,今日特来问问结果。” 京兆尹诧异:“是谢大人送来的?” 谢淮回眸看了眼京兆尹,点点头:“正是,京兆尹负责京城治安,审问刺客是大人之职,本官怎好越过大人审问?” 李大人急急问:“那我门前的刺客又是从哪来的?” 谢淮淡淡道:“那两个是本官后来追缴的,正好路过李府,便将人放在门口。” 闻言李大人嘴角抽搐的厉害。 此时脸色最难看的就是张墨了,他不曾想过谢淮竟经过那里,他咽了咽嗓子,紧张的根本不敢和谢淮对视。 “谢大人误会了,那不是刺客,是张大人的手下,你抓错人了。”时筠飞快解释道。 “张大人派人去云台山作甚?”谢淮讶然的看向张墨。 张墨没来由紧张起来:“是,捉拿刺客。” “这么巧?张大人也闻讯去抓刺客了?”谢淮似笑非笑。 张墨心虚垂眸。 时筠眉头高高扬起来,质疑道:“谢大人能抓,张大人自然也能抓,天子脚下欲行不轨之人诸多,倒是谢大人刚好经过云台山,也太巧合了。” “我奉太后之命前去临城接人回京,云台山是必经之地,圣女觉得有何不妥?”谢淮扬眉反问,看向时筠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冷冽。 时筠蹙眉,终究还是没有扯出宸妃二字。 观此情形,京兆尹朝着傅胤磕头:“皇上,微臣审问的那些人,确实一口咬定受张大人之命,提前埋伏在云台山,欲要行刺宸妃,只是宸妃当日出宫时派人去了萧顺侯府,侯府派人跟随保护,这才没有得逞。” 张墨瞪眼看向京兆尹,明明两人都已经说好了,将此事遮掩,他怎敢出尔反尔? “你……” 京兆尹再次磕头:“微臣也确实私底下询问过张大人,但仍心存疑虑。” 有些事瞒不住,也只能率先自保。 李大人手里有刺客,又跳出来个谢淮,京兆尹根本不知究竟有多少刺客,若是还有漏网之鱼,最后掀翻真相。 就连他也难逃其责。 干脆,直接戳破。 谢淮疑惑:“宸妃在后宫,张大人在前朝,也无来往,为何要行刺?” 被质问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张墨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时筠,时筠铁青着脸,朝着傅胤道:“皇上,张大人一路从小小官吏走到今日,实属不易,还有一大家子指望着呢,一时犯了错,恳请皇上给个机会。” 她紧咬着一大家子,也是在提醒张墨,他还有家里人在京城呢。 最终张墨磕头,咬牙道:“几年前宸妃和皇上外出杀敌时,错杀了我张家人,这笔账微臣一直记在心里,微臣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吓唬宸妃罢了。” “混账!”傅胤气的抄起镇纸就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砸在了张墨的肩头,张墨吃痛闷哼,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来人呐,将张墨拖出去,杖打八十,贬为庶民,以儆效尤!”傅胤怒不可遏。 众人眼睁睁看着张墨被拖走。 时筠脸色尤为难看,她瞥了眼谢淮,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京兆尹说萧顺侯府派人保护宸妃,那刺客怎会落在了谢大人手上?难道不该是侯府的人去京兆尹那报官?” 傅胤质疑的眼神落在了谢淮身上:“圣女言之有理,谢爱卿,这事儿又怎么解释?” 谢淮面色坦然,反问:“皇上怎知侯府手上没有刺客呢?” “这还不简单,朕即刻派人去侯府问问就知道了。”傅胤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当即就派常公公亲去萧顺侯府。 常公公弓着腰点头。 时筠不着痕迹的朝着常公公使了个眼色,常公公会意退下。 大半个时辰后 常公公折身回来了:“回皇上,奴才去侯府时,侯府的人并不知刺客一事,还说根本没有派人保护宸妃。” 话音刚落又传漼夫人觐见。 常公公愣了愣,他根本不知漼夫人也跟来了。 此时傅胤面上已有几分不耐,但还是宣了漼夫人。 片刻后漼夫人进门:“臣妇给皇上请安,今日臣妇,是求皇上给宸妃讨个公道。” “漼氏,你一个外妇不在家相夫教子,怎敢来朝堂捣乱?”时筠语气多有不善,尤其是看向漼氏的眼神,宛若刀子般。 傅胤眉心一蹙,摆手打断了时筠,对着漼夫人道:“夫人何出此言?” 漼夫人身子跪的笔直:“宸妃娘娘出宫那日,身边仅有两个宫女跟随,臣妇唯恐娘娘遭人算计,便将漼家带来的几个护卫派去远远跟着保护。 不曾想在半路上娘娘竟遇袭,幸亏护卫及时赶到,只可惜,护卫人手不足,仅能保护娘娘,捉拿了五人,臣妇是个手无寸铁没见识的,实在是不懂怎么审问,求皇上替臣妇审问。” 经漼夫人的话后,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 宸妃出宫祈福,漼夫人作为母亲很担心,又信不过侯府的人便将漼家带来的护卫派去保护,但因刺客多,护卫少,不能全部捉拿刺客,只抓到了五个。 其余刺客逃跑时碰巧被路过的谢淮给抓住了,一部分送去了京兆尹那,几日后又抓两人,顺手丢在李家。 三波人手握刺客,只有李大人最先审问出来。 傅胤捋清来龙去脉后,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一处了。 “宸妃当初出宫时,为何不多带些护卫,若真出了事,皇族脸面无光,她拿什么来赔?也不至于今日闹了这么多事出来!”时筠试图辩解,将话题引到宸妃身上。 漼夫人扬起眉:“宸妃出宫时被常公公奉命拦下当众检查行李,还说既是清修,不必带人前往,宸妃只能遵从,又唯恐出事才私底下派人求助臣妇,连侯府都不曾惊动。” 常公公一听这话腿都软了。 “你查了宸妃的行李?”傅胤立即扭过头看向常公公质问。 常公公抖着肩,身子颤抖的厉害:“奴,奴才只是提醒宸妃娘娘,别遗漏什么东西。” 第26章 被拒之门外的圣女 啪! 傅胤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甩过去,勃然大怒:“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羞辱宸妃,此次宸妃只是去祈福一月,不是失宠了!” 挨了打的常公公慌忙跪在地上求饶:“奴才该死,奴才知错,求皇上消消气。” “可怜的宸妃还以为是皇上嫌弃了她,将皇上亲手雕刻的木簪转交给了常公公,盼着皇上能回心转意,多派些人保护。”漼夫人红了眼眶,哭的委屈。 常公公惊恐瞪大眼,恨不得立马去捂漼夫人的嘴,目光触及傅胤冰冷阴沉的眼神后,吓得再次磕头求饶:“宸,宸妃娘娘是将木簪交给老奴保管,一个月后取回。” 傅胤此时的怒火一簇簇的往上翻涌,摊开手:“簪子呢?” 常公公赶紧从怀中摸索,徒然瞳孔瞪大,整个身抖如筛糠的从怀中取出断了两截的木簪。 “皇上,奴才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常公公是彻底的慌了,煞白着脸,根本解释不通,好好的簪子怎么就断了两截? 傅胤从他夺过两截簪子,眉眼间尽是冷意:“拖出去,杖毙!” “皇上?!” 不给常公公求饶的机会,侍卫进门堵住嘴拖拽出去。 门外板子声响起 不过片刻,就传来常公公断气的消息。 傅胤亲自起身将漼夫人扶起来:“传朕旨意,宸妃为国祈福,深得朕心,即日册封为宸贵妃。” 同时还派了禁卫军守在云台山保护宸妃。 “臣妇惶恐,多谢皇上。”漼夫人见好就收,恭敬谢恩。 至于其他,傅胤明显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谢淮也不多问,借口还要去慈宁宫请安便退下了。 众人离开 傅胤才看向了时筠,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不耐。 “皇上这是在怀疑我?”时筠眼皮一跳。 傅胤耐心耗尽:“宸妃是璟儿生母,看在璟儿的份上,她绝不能清白有异,回宫之前若再有什么,朕必会追究到底!” 语气坚决,目光冰冷,看的时筠瞠目结舌,连辩驳都说不出来。 …… 漼夫人从皇宫出来后直奔云台山 两个时辰后终于见着了萧稚初,看见母亲来,她很诧异,放下手中正在抄写的经书,站起身:“母亲怎么来了?” “我的儿。”漼夫人将人揽入怀中,气的浑身发抖:“我原以为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是个有福气的,不曾想天下男人一个样,都是靠不住的。” 萧稚初赶紧拿着帕子给漼夫人擦拭,拉着她坐下来,端茶递了过去,安抚了漼夫人的情绪后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等漼夫人说完,萧稚初眼皮一跳,谢淮竟也入宫了,还主动承担了送刺客去京兆尹,李府。 他为何要这么做? “皇上以为赏了个贵妃就能将此事揭过了,初儿,你早就该做皇后的。”漼夫人又气又恼,当年傅胤求娶初儿时,曾亲口承诺,将来一定会让初儿做皇后。 萧稚初淡然一笑:“这么说,我此次出宫受的罪也值了,贵妃也好,皇后也罢,都不是最终目的。” 她要让时筠和萧顺侯府下地狱! 至于皇后之位,更不是她的目标。 她看中的是太后之位! 萧稚初在漼夫人耳边嘀咕几句,漼夫人瞳孔瞪大:“你,你说圣女是萧顺侯的私生女?”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漼夫人震惊不已。 此事她一直在找机会告诉母亲,又担心母亲接受不住,如今看来,母亲对父亲的爱慕不似从前。 所以是时候告知了。 “难怪,难怪他处处帮着圣女,呸,什么狗屁圣女,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漼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回去将萧顺侯活剥了! “母亲消消气,圣女若在一个月内找不回双亲,这圣女的位置也保不住了,为了预防万一,母亲还是忍一忍回侯府,暂且照顾萧顺侯。”萧稚初拉着漼夫人的手:“前几日我已派人去给舅舅传信,让舅舅尽快弄些药来,母亲,要悄无声息的让萧顺侯服下,且等女儿回宫后,再做打算。” 漼夫人深吸口气,虽然她现在一看见萧顺侯就一肚子怒火,但为了女儿,她可以忍受。 “也好。” 于是漼夫人只来探望萧稚初一个时辰就回去了。 下山时禁卫军也刚到 她想着萧稚初身边还有漼家暗卫,应该不能出事,便放心的离开了。 送走母亲,萧稚初找来拂柳:“下山去找谢淮,就说本宫有话要问,两日后在后山相见。” “是。” 谢淮接连帮她,萧稚初有些拿捏不准对方的意思,既忐忑又害怕,若是将话说开了。 对方图谋什么,作为交换,她兴许还能放心。 入了夜云台山静谧无声 反观宫里,气氛微妙 皇上连贴身伺候的常公公都给杖毙了,还一口气发作了两位大臣,一时整个太和宫都是人心惶惶。 甚至接连几日,傅胤都没有见时筠。 时筠不禁有些急了,接二连三的失败已让傅胤对她有了不满,不仅没有伤到萧稚初分毫,还让萧稚初晋升贵妃,离那个位置仅有一步之遥了。 “圣女,还有二十日就到了约定日,您……”莫云有些担忧,若是认不成双亲,圣女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时筠知道她要说什么,并没有往心里去。 若要认亲,只需要她一句话随时都可以认,二十日,富富有余的时间,所以她并不着急。 她忽然想到近日漼夫人动作频频,也不像之前那么软弱好拿捏,时筠抿紧了唇:“去一趟萧顺侯府。” “是。” 她有令牌在身,向来都是出入宫自由。 此次前去萧顺侯府,早早就派人给了信,可到了萧顺侯府时,不仅无人来迎,还是大门紧闭。 时筠不禁蹙眉:“你没有告知我要来?” “奴婢告知了。”莫云赶紧解释,边说边下了马车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圣女来访,还不快进去禀报,让萧家主子来迎!”莫云高高在上的吩咐道。 守门护卫瞥了眼,漫不经心道:“等着吧,我这就去禀报。” 话说完砰的关上门。 莫云瞪大眼,不敢置信竟被关在门口。 以往圣女去哪,谁家不是客客气气相迎? 圣女来,对于府上来说是蓬荜生辉,满门荣耀! 片刻后门被打开,走出来的却是萧二夫人,嘴角勾起冷笑拦住了莫云:“我听说圣女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我萧顺侯府?” 语气讥讽,身子挡在正门口,根本没有要放人进来的意思。 第27章 私自严惩漼氏 漠云看这架势,除了眼前的萧二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外,再无其他主子,不免有些生气。 “萧二夫人,圣女亲临侯府,还不快速速让府内主子亲迎?”她板着脸呵道。 因昌哥儿过继大房却被圣女阻拦一事,萧二夫人现在听到圣女两个字,心里就是一阵怒火,嗤笑:“瞎嚷嚷什么,当我们侯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能来的?” 被萧二夫人阴阳怪气讥讽,漠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竟敢诋毁圣女?” 马车上的时筠听见争执,眼看着越闹越大,还有不少路过的百姓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她有些按捺不住撩起帘子:“漠云!” 漠云被萧二夫人的态度气个半死,乍一听身后传来的动静,立马收敛了脾气,折身回到时筠身边。 时筠仍是身着华贵锦缎,手里攥着一串佛珠在漠云的搀扶下,步伐轻盈,来至跟前,一双淡漠的眸子落在了萧二夫人身上:“本圣女奉命而来,二夫人这是要将本圣女拒之门外?” 萧二夫人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不敢跟时筠对着来,只好挪开,皮笑肉不笑道:“岂敢岂敢,圣女能来,是府上蓬荜生辉了。” 大门敞开 时筠皱起了眉。 “府上其他主子呢?”漠云追着问。 萧二夫人正要开口,却被时筠摆手拦住了:“罢了,前头带路吧。” 姿态过于高傲,使得萧二夫人几次欲言又止,但想到圣女如今的地位,终究还是没有反驳,硬着头皮在前头带路。 萧老夫人听说圣女来了,手拄拐杖来,果然看见了正院站着不少侍卫,排场很足。 时筠坐在正堂最高位置,见着萧老夫人来,眼皮轻掀。 见状,萧老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捏着鼻俯身行礼:“圣女安。” 时筠环顾一圈也没看见漼氏,便问:“怎么不见漼氏来请安?” 话音落漼氏从门外赶回来,乍一看院子里来了不少宫里侍卫,眼皮一跳,管家说起是圣女来了。 漼氏顿悟,进了门,站在了萧老夫人身边。 “漼氏,见了圣女怎能不行礼?”漠云怒问。 几人的视线落在了漼氏身上,不等漼氏开口,莫离笑道:“夫人是皇上亲封一品诰命夫人,除了皇上,太后和贵妃之外,无须向任何人行礼,奴婢斗胆,不知圣女是何品阶?” 漠云语噎,朝着时筠看去。 时筠两眼一眯上下打量着漼氏:“得了诰命夫人就是不一样了,连说话都硬气了,漼氏,你可知错?” 漼氏扬起长眉,疑惑看她。 砰! 时筠骤然拍桌而起,面上闪现厉色:“你漼氏膝下本就是无子的命,强行过继漼家子嗣,占的便是侯府子嗣命,你身为人妇,只顾一己之私,连最基本的孝顺都做不到,还不知错?” 漼氏知晓今日时筠就是来故意找茬的,她深吸口气:“圣女误会了,并无过继,只有收养,且皇上已经应允了。” “皇上是被宸贵妃迷惑才会应允,你们母女二人自知自己贪图享受,半点不顾侯府未来,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时筠对着漼氏毫不客气的指责,贬低,手一指:“还不快跪下!” 不等漼氏反应,便被两个侍卫强行按住了肩,漠云上前狠狠踢了一脚漼氏的膝盖,迫使漼氏不得不跪下。 漼氏吃痛挣扎,却迎来时筠狠狠一巴掌。 啪! 清脆悦耳。 惊呆一屋子人。 萧老夫人眼眸微微闪动,一旁的萧二夫人咽了咽嗓子,垂眸佯装没看见。 此刻的漼氏恨不得扑上前啃食时筠,一个私生女冒充圣女,亏她们之前对圣女多有信奉,简直瞎了眼! 时筠弯着腰指尖掐住了漼氏的下巴,紧咬牙关:“你命中不该有子,若强行收养,只会反噬,本圣女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即刻修书一封,自愿放弃收养。” 这话是说到了萧老夫人的心坎上了,就连刚才还对时筠不满的萧二夫人也是连连点头,赞同道:“圣女言之有理,大嫂,子嗣之事不该强求,偌大的萧家还能不管你不成?” 萧老夫人高深莫测道:“老大媳妇,你就按照圣女所言,修书一封吧,日后过继的事不必再提。” “对,对。”萧二夫人立即派人去准备笔墨。 不一会儿丫鬟送来了笔墨纸砚。 时筠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下巴一扬:“写吧。” 漼氏嗤笑两声,挥了笔墨,溅起了不少墨汁沾在了地毯,衣裙上,萧老夫人垂眸看了眼衣摆处的墨,冷着脸:“漼氏,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是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宸贵妃娘娘给您的提醒?”漼氏低声提醒。 萧老夫人脸色微变,顿时有些犹豫了,宸贵妃还没失宠还有皇子傍身,若今日得罪狠了漼氏,宸贵妃他日能不算账? “别指望宸贵妃了,她六根不净,一时半会未必能回来。”时筠坐在了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倒是你,嫁了人处处想着娘家,收养漼家子嗣,给全京城的权贵竖立极差的榜样,本圣女不得不插手。” 时筠一记眼神,漠云来到了漼氏身边,强行按住漼氏的手执笔,漼氏挣扎。 莫离上前推了把漠云,将漼氏护在身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既天子一诺应允了我家夫人,圣女这是在质疑皇上?莫说宸贵妃能不能回来,夫人还是清河漼家贵女,今日受辱,他日又怎会不上奏讨个公道?” 被一个丫鬟当众质疑,时筠怒火袭上心头:“放肆!竟敢质疑本圣女,来人拖出去,掌嘴五十!” 侍卫上前按住了莫离,拖到廊下掌嘴。 啪啪作响,听的人胆战心惊。 时筠目光一拧:“天下都是皇上的,区区一个清河而已,胆敢威胁皇上?” 眼看着莫离被打的脸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其余人更是不敢轻易上前,萧二夫人赶紧对着漼氏说:“大嫂,圣女说的对,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咱们不能仗着皇恩浩荡,做些违背祖宗礼法之事,今日圣女来,就是奉命而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漼氏被气的浑身发抖,脸色煞白,抬头看向了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两眼一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其余人更是不敢上前。 时筠勾唇冷笑:“漼氏不敬本圣女,污蔑皇族,拖出去罚跪,何时反省何时起来!” 不给漼氏解释的机会将人堵住了嘴拖到了院子内罚跪,看着漼氏这幅惨样,时筠心里才舒坦了,缓缓站起身:“萧顺侯何处?” 萧二夫人立即让丫鬟在前面领路。 人来人往的大堂院子内,漼氏被强行按跪,面上还有鲜明的巴掌印,身边的奴仆无一例外都被罚。 萧老夫人语重心长的看向了漼氏:“你这又是何必呢,还是快写下字据,承诺日后再不会收养,过继,安安分分的做侯府大妇,我自会替你向圣女求情。” 此时漼氏的脸色惨白如纸,死死咬着牙不肯应。 见状,萧老夫人丢下一句自讨苦吃,便进了大堂坐下等着,还不忘叮嘱丫鬟:“几个门都给我看住了,别让大夫人身边丫鬟出去偷偷报信。” “奴婢明白。” …… 时筠探望萧顺侯,看见人躺在榻上起不来身,心疼的眼眶都红了,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你,你怎么来了?”萧顺侯有些激动。 私下无人时,时筠便会唤他父亲,道:“父亲受伤,我岂能不来探望。” 一句父亲听的萧顺侯心里软软的:“为父不碍事,倒是你要小心谨慎些,这么多年,是为父对不起你。” “咱们父女之间何必说这些,今日我来,是为了寻双亲的事。”时筠清了清嗓子:“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得不摆上太面了。” 萧顺侯却有些犹豫。 “皇上已允诺,掌权后要将小皇子交给我来抚养,宸贵妃的心不再父亲这,有她在,反而碍手碍脚。” 听了时筠的话,萧顺侯立马没了顾忌:“你打算如何?” 闻言,时筠勾唇笑了,眼眸中闪现一抹杀气:“我若要认祖归宗,怎能为庶?还有漼氏,霸占我娘的身份这么多年,也该让位了。” 第28章 太后召见漼氏 云台山 咚咚咚 木鱼声阵阵,听在耳朵里不复之前令人心神安宁,反倒令她心神烦躁不安,就连经书也听不进去了。 “娘娘!”拂柳探过身,轻声急促的喊她。 萧稚初眼皮跳了跳,放下木鱼退了出来,拂柳粗喘着气道:“圣女去了萧顺侯府,罚了大夫人,要逼着大夫人签下认罪书,不再过继收养。” 闻言萧稚初脸色骤变。 “圣女惩了大夫人时的,被大夫人身边丫鬟提前退出来报信,奴婢才知晓,现在侯府大门紧闭,连消息也探不出来。” 拂柳急得不行,快马加鞭的赶回寺里报消息。 “娘娘,圣女为何要严惩大夫人,皇上不是已经应允了夫人收养么?”染青既着急又疑惑。 拂柳道:“奴婢听说圣女是奉命而来的,兴许是皇上的意思。” “不,绝不可能是皇上。”萧稚初紧掐掌心,死死咬着唇逼自己冷静下来,傅胤虽薄情,还不至于要跟母亲过意不去,母亲的家产虽多,也轮不着傅胤来惦记。 他既允诺,又不涉及朝政,就不会反悔。 “一定是时筠擅自做主,假传旨意!”萧稚初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严惩母亲,肯定还有个目的,时筠要认亲肯定是不愿意做庶女的! 这是要借机除掉母亲! 意识到这个,萧稚初猛的变了脸色,此时此刻漼氏在京城的依靠,一个是自己,被困云台山,另一个是漼家,远在清河。 贸然给其他人送信,未必敢沾染麻烦,也极有可能会被三言两语打发了。 她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谢淮求救。 萧稚初飞快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了拂柳:“一定要将这封书信尽快交给谢大人,就说,帮了本宫这个忙,日后本宫定会全力回报。” 拂柳不敢拖延,揣上书信飞快下了山。 这还不算,萧稚初想了想万一谢淮不肯帮忙怎么办? “本宫要下山!”萧稚初厉声。 母亲和璟儿都是她的底线。 染青却一把抓住了萧稚初:“娘娘,您是奉旨上山祈福的,贸然离开,一定会被治个抗旨不遵,再说圣女她今日去萧顺侯府,多少人看见了,未必胆子这么大敢弄死夫人。咱们不能着急,越是着急,就越容易上当。” 一句话制止的她。 萧稚初深吸口气:“你说得对,这极有可能是陷阱。” 她逼着自己冷静,越发觉得朝外有自己的人是多么重要。 …… 拂柳徘徊在谢家后门递了话后,忐忑着急等候,好在顺利被请进去了,七拐八拐,在一片后竹林见着了谢淮。 “谢大人。”拂柳跪地。 谢淮冷眉挑起,一眼就认得拂柳,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你怎么来了?” “奴婢是奉命来。”拂柳将怀中书信递了上前:“我家娘娘求谢大人帮帮忙。” 看了眼书信上的字,谢淮二字龙飞凤舞透着焦灼,立马接过拆开看了眼,脸色微变。 蓦然起身将书信撕了个粉碎,拂柳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却听谢淮道:“来人,备马入宫!” “谢大人?”拂柳诧异。 谢淮头也不回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备好谢礼。” 闻言,拂柳欣喜不已。 平日里从谢家到皇宫需要一个时辰左右,可今日只需半个时辰左右,谢淮入了慈宁宫不到一炷香。 顾嬷嬷亲自领旨出宫,来到了萧顺侯府。 偌大的侯府大门紧闭,顾嬷嬷急促砸门,扯着尖锐的嗓子喊:“太后有旨,还不快开门!” 管家哪敢耽搁,开了门,顾嬷嬷铁青着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个侍卫,顾嬷嬷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管家:“太后有旨,传漼大夫人即刻入宫觐见。” 管家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顾嬷嬷也懒得听管家啰嗦,直接往里进,还没走近大厅就听见了惨叫声,一声惨叫听的顾嬷嬷心里直犯哆嗦,不由得加快的脚步。 来到正厅映入眼帘的便是漼氏跪在青砖上,双手被上了刑,身上隐约还有鞭刑。 在漼氏身边还有几个丫鬟更惨,气喘吁吁就剩下口气吊着了。 “老大媳妇,你又何必倔强呢!”萧老夫人皱着眉不悦,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自讨苦吃。 除此之外,顾嬷嬷还看见了那一抹如雪般的锦白,坐在堂上,悠然自得喝茶。 看着这一幕,顾嬷嬷眼皮跟着跳了跳。 漼氏被折腾的满头大汗,双手肿胀不能再看,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口,身后的管家高高喊了声:“老夫人!” 一句老夫人,众人顺着管家这头看来。 在看见顾嬷嬷后 萧老夫人眼皮一跳,惊愕道:“顾嬷嬷怎么来了?” 顾嬷嬷疾步上前扶住了漼氏,看着漼氏满身伤痕,她倒抽口凉气:“大夫人?” 里面坐着的时筠看见了顾嬷嬷,不禁皱眉。 顾嬷嬷扬声:“太后有旨,要即刻传漼夫人入宫觐见!” “什么?”萧老夫人急了,欲要遮掩什么,着急的看向了时筠,时筠却不急不慌的走出来:“漼夫人犯了错,我正要审问,劳烦嬷嬷回禀就说改日再宣吧。” 今日顾嬷嬷本就是带着命令而来,怎会轻易被打发了? “漼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一名诰命夫人,竟被圣女当众审问,敢问夫人犯了什么错?”顾嬷嬷仰着头问。 时筠蹙眉:“你这是在质疑本圣女?” 顾嬷嬷将漼夫人扶起,奈何漼夫人两条腿也受伤了,强忍着疼才勉强站起来,她才看见了漼夫人下半身衣裳已被血浸透。 这一幕看的顾嬷嬷都于心不忍了。 “皇上言而无信,不许我收养过继,我应允便是,何须如此折辱我?”漼氏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顾嬷嬷,朝着最近的柱子撞了上去。 “快拦住!”萧老夫人离的最近,立马呵道。 却已是来不及,只听砰的一声,漼氏血溅当场。 “快,快请太医!”顾嬷嬷率先反应过来,惊呼出声,又对着身后的侍卫说:“速速入宫禀报太后,就说漼夫人被折辱羞愤撞柱!” 侍卫应声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在场的都来不及反应。 萧老夫人看着漼夫人满脸的血迹,眼皮跳了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时筠也拧紧了眉,漼夫人忍了几个时辰都没寻死,偏偏顾嬷嬷来了就寻死。 还有顾嬷嬷来的也太巧了。 第29章 解救漼氏 “圣,圣女……”萧老夫人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蓦然眼皮跳的厉害。 时筠紧绷着脸不说话。 从前太后对她谈不上热络,但和她向来都是进水不犯河水,自从收养了大皇子后,越发针对自己。 连出宫都要跟来,简直阴魂不散! “太后今日怎会突然召见漼氏?”时筠忽然质问道。 顾嬷嬷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后的心思岂是老奴能揣测的?倒是圣女,今日又怎会来萧顺侯府?” 被人反问,时筠皱起眉头,良久才说:“本圣女来自有道理。” 紧接着又摆出一副不屑解释的模样。 很快钟太医来了,在经过时筠身边时微微停顿,和时筠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钟太医进了内室看见了漼氏的伤后,面露几分淡然,拔高了声音:“诸位不必担心,只是些皮外伤。” 一听皮外伤三个字,萧家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时筠讥笑:“这漼氏的脾性也太大了,半点委屈也受不得,要死要活作给谁看?” 这话顾嬷嬷不敢苟同。 时筠见状冷了脸:“今日漼氏身子不便入宫,唯恐让太后沾染了血污之气,天色也不早了,本圣女与你一同回宫复命吧。” 可顾嬷嬷却站在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淡淡道:“太后传召,若不将漼夫人带回去,老奴没法交差。” 这时章太医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 看见章太医,时筠眼皮一跳:“章太医怎会来?” 顾嬷嬷淡淡道:“章太医是太医院之首,常年服侍太后,必是奉命前来给漼夫人看病的。” “刚才钟太医已经瞧过了,何须如此麻烦?”时筠蹙眉不悦的站在门口,没有相让的意思。 章太医便看向了顾嬷嬷,面露难色。 “圣女这是在违抗太后?”顾嬷嬷不疾不徐的抬起头,对上了时筠,语气阴森,丝毫没有将时筠放在眼里。 时筠脸色微变。 “顾嬷嬷,这钟太医是侍奉皇上的,既已经看过了,又何必再劳烦章太医呢。”萧老夫人赶紧上前劝:“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在质疑皇上,万一造成皇上跟太后之间母子失和,就不好了。” 顾嬷嬷听后眉眼松动,显然也不再僵持了。 沉思片刻后顾嬷嬷看向了钟太医:“既然太医看过了,不碍事,若是漼夫人将来病重,太医可要想好了该怎么回应宸贵妃娘娘。” 说罢带着人匆匆离开。 人一走,钟太医面露几分忐忑,看向了时筠。 时筠深吸口气,今日也不好再下手了,便带着人离开。 偌大的萧顺侯府又寂静下来。 “母亲,太后怎会知晓咱们府上的事,这么快派来了顾嬷嬷?”萧二夫人有些纳闷。 萧老夫人凝着脸:“让你排查漼氏身边的人,可有疏漏?” 话音落两嬷嬷按住了一个小丫鬟,正是漼氏身边的茉莉,被捆住手脚,嬷嬷道:“回禀老夫人,茉莉悄悄出府回来被老奴抓了个正着。” 闻言萧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一把揪住了茉莉的衣领子:“你见过何人?” 茉莉被吓得瑟瑟发抖:“是,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拂柳。” “什么?!”萧老夫人身子猛的晃了晃。 听这话萧二夫人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了茉莉脸上,赤红双眼质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茉莉被打的嘴角破了,惶恐道:“两个时辰前。” 此刻萧二夫人恨不得将茉莉生吞活剥了解气,叫人拖出去狠狠的打,也不顾茉莉的求饶。 她焦急的看向了萧老夫人:“母亲,一定是宸贵妃得知消息派人入宫求的太后,宸贵妃若是知晓今日,怎会善罢甘休?” 同样焦急的还有萧老夫人,但很快她冷静下来:“今日是圣女擅闯侯府,也是圣女派人动手,与我们无关。” …… 顾嬷嬷折返回慈宁宫,将所见所闻如数说了一遍,谢太后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圣女是疯了不成,她怎敢如此折辱漼氏?” 顾嬷嬷也觉得奇怪:“圣女拦着,老奴也不好强行让章太医查看,免得坏了您和皇上之间的和气。” 为了救漼氏,倒也不必得罪了傅胤。 谢太后点了点头:“你做的没错,这圣女倒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漼氏活下来,这事儿还好办,若是活不成,这笔账宸贵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云台山 傍晚时分萧稚初始终是心神不宁,眉眼跳的厉害,频频看向山下动静,终于等来了拂柳。 却见拂柳是红了双眼。 萧稚初快步上前:“母亲怎么样?” “奴婢去求了谢大人,谢大人也第一时间入宫求了太后,太后派了顾嬷嬷去侯府,可并未带走夫人。” “为何?”萧稚初的心紧紧悬着。 拂柳支支吾吾道:“萧家扣着不放人,夫人一气之下触柱,如今生死未卜。” 轰隆! 宛若一道闷雷在脑海中炸开,眼前阵阵发黑,若不是染青扶着,险些就要跌倒。 萧稚初紧咬着牙,气的浑身发抖:“好一个萧家!好一个圣女!” 想到母亲危在旦夕,她已经等不及了,继续耽搁下去只会让母亲越发危险,她不等了:“下山!” 不论治什么罪,她认了。 拂柳见拦不住只好陪同,留下染青在寺内以防万一,行至半山腰时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漼夫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暂无碍。” 点点月光下依稀能看见一张清冷容貌,高了她一个脑袋,笼罩着她,声音温和:“不出明日,今日之事全城皆知,明日早朝也有无数弹劾,你这一下山,就白白浪费了夫人的良苦用心了。” 谢淮抬手扶她的肩:“先回去。” 萧稚初抬眸看他,眼里闪过倔强:“我母亲危在旦夕,顾不得许多了……” “我向你保证,夫人一定能安然无恙。”谢淮的声音像是带着穿透力,可以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他挑眉反问:“难道你就不想趁此机会让夫人离开萧顺侯府?” 一句惊醒梦中人,萧稚初冷静下来了,警惕的看着眼前人,低声询问:“谢大人为何帮本宫?” 谢淮抿着唇,只见戳了戳她的肩:“萧稚初,你没良心。” 嗯?萧稚初一头雾水。 再抬头时,谢淮已经收手,转过身朝她挥挥手,一路望山下走很快与黑夜融为一体了。 重回斋房时,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和谢淮之间有什么恩怨。 “娘娘,谢大人日后会不会借此要挟咱们?”染青问。 她轻摇头:“应该不会。” 上辈子谢淮救过母亲,也是母亲告诉她,世人根本不知情,再说他威胁自己什么呢? 如今她又不跟颖妃争了。 先不考虑这么多了,萧稚初立即提笔给舅舅休书一封,提醒舅舅,他们如今的处境。 要让舅舅多留些手段,不能再无止境的给傅胤提供钱财了。 次日早朝 无数奏折弹劾萧顺侯谋财害命,还有奏折弹劾圣女草菅人命,仗势欺人,连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也敢谋害。 “皇上,漼家这么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漼夫人更是一介妇孺,您金口玉言允漼夫人收养孩子,为何要出尔反尔?” “现在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您,不守承诺。” “漼夫人到现在生死未卜。” 一句一句宛若刀子似的扎了过来,让傅胤猝不及防,脸色唰的就沉了下来。 第30章 朝堂发难状告萧家告圣女 傅胤只知昨日圣女去了萧顺侯府,他原以为是去探望萧顺侯,便没在意,也无人提及漼夫人的事。 此刻,傅胤怒火中烧,看向了魏公公。 魏公公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摇头:“老,老奴不知情。” 此时谢淮上前:“皇上,萧顺侯府本就是靠着漼家扶持才走到今日,屡屡仗着和圣女关系匪浅,为非作歹,败坏皇家名声,若不严惩,只怕世人还以为是皇上授意,要虐杀漼氏夺财产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口凉气。 “放肆!”傅胤怒吼。 谢淮却不怕:“昨日圣女去萧顺侯府时,便说过是奉命行事,还带走了不少侍卫,扣下漼夫人,更动手将漼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险些打死,微臣倒是好奇了,漼夫人收养子嗣,和圣女无关,为何圣女要如此动怒,甚至连太后召见也可以视而不见。” “谢淮,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圣女!”傅胤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对着魏公公道:“去传圣女!” 等候期间,谢淮不怕死的继续说:“微臣岂敢胡说,圣女众目睽睽之下言之凿凿,所以百姓才误会了皇上,毕竟没有皇上的许可,圣女岂能调动宫中侍卫,亲自前往萧顺侯府当众对漼夫人如此羞辱?” 这事儿不仅谢淮气愤,文武百官哪个不气? 一直奉为神明般存在的圣女,竟这般阴狠毒辣,真叫人胆战心惊。 很快时筠便来了。 她知此事瞒不住,也早已想好了说辞,对着傅胤淡淡解释:“皇上,我昨日确实去了萧顺侯府,但只是劝她贸然过继漼家子嗣,会给京城诸家带来不好的榜样,谁知漼夫人竟搬出皇上,还有这些年漼家对皇上的扶持来要挟,我不过是小小教训几句,哪知顾嬷嬷一来,也不知说了什么,漼夫人竟直接触柱了!” 如此颠倒黑白的本事,引得谢淮嗤笑。 时筠拧眉斜了眼谢淮:“谢大人不信?” “皇上已下旨允漼夫人收养,原来,皇上的命令在圣女眼里,也不过是一纸空谈。” 闻言时筠脸色微变:“我何曾有过这个意思?” 解释归解释,事实就是如此。 傅胤前脚下旨让漼氏收养个孩子,后脚时筠就劝漼夫人不必如此,还将人给打伤了。 这不是直接将傅胤的脸面丢在地上狠狠的践踏么? 果然,傅胤脸色极为难看。 “皇上,我只是突然占卜到漼夫人命中不该有子,贸然收养,会占了萧顺侯府的子孙宫位,对萧家不利,好心劝几句。”时筠解释。 傅胤确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时筠。 “皇上,微臣有本启奏!”谢淮忽然从衣袖中掏出厚厚的奏折:“微臣要状告萧顺侯府这几年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收受贿赂,手中还握着几条人命。” “你胡说!”时筠当场反驳。 谢淮晃了晃手上的奏折:“微臣有证据在,岂会误告?” 殿内气氛再次安静 奏折呈上前 傅胤接过看了眼,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几乎快要凝成墨滴下来,时筠见状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张嘴想要替萧顺侯辩驳几句,硬是给咽了回去。 “该死的萧顺侯,竟敢背着朕做这么多蠢事!”傅胤气的险些要杀人。 时筠朝着百官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那人站出来:“皇上,萧顺侯好歹也是宸贵妃的亲生父亲,如今宸贵妃诞下皇子有功,请您看在宸贵妃的份上,从轻处罚。” “是啊,萧顺侯这么做极有可能是被逼无奈,求皇上彻查。” 一个两个跳出来给萧顺侯求情。 傅胤深吸口气硬是将怒火又给压下去。 “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宸贵妃之父犯了错就要被宽宥?”谢淮面露疑惑:“那微臣就更不解了,萧顺侯若是忌惮宸贵妃,为何屡屡当众贬低宸贵妃,又怎敢虐打漼夫人,按理说萧顺侯府不是应该唯命是从,将漼夫人捧起来哄着么?” “这……”说话之人语噎,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可以反驳的话,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许是萧顺侯刚正不阿,不愿再受宸贵妃胁迫了。” 谢淮一记眼神,左侧李大人站出来:“皇上,漼夫人性子是出了名的温婉,这些年做了不少善事,名声有口皆 碑,还有宸贵妃,此次出宫受尽磨难,这一桩桩一件件倒不像是宸贵妃胁迫啊。” 朝堂争论不休,傅胤面色仍是阴沉。 退朝时,谢淮还不忘提醒:“皇上,为今之计还是要替漼夫人做主,安抚民心,否则,这事儿传到漼家那边……” 傅胤身子微顿,传召钟太医即刻前往萧顺侯府。 散了朝 回到内殿他招来时筠,疾言厉色:“你怎敢假传朕的旨意去萧顺侯府为难漼夫人?”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漼夫人只是要过继个孩子,为何时筠会再三阻拦! 时筠紧咬贝齿,倔强道:“我也是为了皇上着想,不让漼氏开先例,是漼氏太过刚硬,我也没法子。” “你还有理了?”傅胤气急败坏,对时筠的失望又增了一层,算计宸贵妃,又跟漼夫人过不去。 他面上尽是失望:“你从前根本不在意这些,如今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两个字敲在时筠心头,她微微一愣。 傅胤扬声:“传旨!萧顺侯胡作非为,杖打三十,褫夺侯爵,停职待查,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离京半步!另,褫夺萧家老夫人诰命身份,杖三十!” 魏公公一听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皇上不觉得惩罚太过……” “若是漼夫人救不活,朕要让整个萧顺侯府陪葬!”傅胤怒吼打断了时筠的话,朝着魏公公使眼色:“还不快去!” 魏公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此外,傅胤还将下令将昨日一同跟去萧顺侯的所有侍卫,全部杖毙! “皇上!”时筠白了脸:“你这么做,日后谁还敢听我令?” 傅胤冷嗤:“朕看你是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如今朕还未掌权,你动了漼氏,若传到漼家,朕要如何给漼家交代?” 他此时的耐心已经耗尽,看向时筠的脸,还有些厌烦,隐隐有些后悔将时筠捧上圣女的位置。 时筠没想到仅仅是动手打了漼夫人就造成这样的后果,她不甘心的问:“若是没有漼家,皇上可会动怒?” “够了!”傅胤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了:“你至今仍不知悔改,是朕太纵容你了,滚出去!” 滚出去三个字听在时筠耳中,她愣住了。 和傅胤相伴多年,时筠从未听过这么严重的话,顿时红了眼眶,梗着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气的傅胤将御书房都给砸了。 当圣旨传入萧顺侯府时 萧老夫人愣在当场,魏公公可不敢耽搁,当即命人动手打了三十棍,险些将萧老夫人给打死。 还有伤口刚刚痊愈的萧顺侯,如今已经没了侯爵位,萧南擎被按在木凳上,重重打了三十板。 两人被打时,钟太医正在给漼氏诊脉,指尖不自觉抖动的厉害,外头哭声,喊声一片。 魏公公进来时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在看见漼夫人的伤时,也被惊愕住,钟太医见状手更抖了。 莫离还顶着一张肿胀如猪头的脸咬字清晰道:“钟太医,我家夫人怎么样?” 钟太医眼皮跳了跳。 “昨日钟太医不是说我家夫人只是皮外伤,很快就能苏醒么,为何一天一夜了,还未有半点苏醒迹象?”莫离问。 魏公公看向钟太医:“昨儿钟太医就来了?” 第31章 百鸟朝凤 被魏公公质疑的眼神看了过来,钟太医竟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强行解释:“昨日还不曾这般严重。” 莫离立即追问:“钟太医的意思是昨儿有人趁夫人行动不便,又伤害了夫人,才导致夫人如此?” 一个丫鬟嘴皮子太过利索,让钟太医有些招架不住,慌忙摆手:“不,不,我这不是这个意思……” 说也错,不说也错。 钟太医悻悻。 好在魏公公及时提醒:“钟太医,皇上可是下令要好好医治漼夫人,若是漼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萧家都要给赔命!” 现在文武百官都盯着,就是再借钟太医三个胆子也不敢对漼氏再动什么手脚。 皇上严惩了萧家,又是夺爵位,又是三十杖,闹得萧家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云台山那边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晨起时萧稚初跪坐在蒲团上,耳边听着佛经,指尖握着佛珠,一颗颗佛珠从指尖拨转。 啪嗒。 佛珠微顿 萧稚初抬起头看向了对面一座高大的金身佛像,若有所思起来,良久又收回视线,继续稳坐。 一个时辰后方丈大师诵经结束,众人退散 这是她在云台山的第十五天 “娘娘。”拂柳归来,轻轻凑在她身边:“今儿早上百官弹劾萧家,皇上已经下令褫夺侯府爵位,将老夫人和大老爷各杖三十,让太医给夫人医治,若治不好,就让萧家陪葬!” 闻言萧稚初松展眉头:“那圣女呢?” 拂柳垂眸:“皇上并未当场追究。” 又是这个结果。 她也不意外。 傅胤也不是第一次给时筠遮掩了,但这次不同,闹得太大了,就连傅胤自己也被牵扯进来。 此事解决不好,必被万民唾弃。 再过不久就是太后生辰了,各路藩王进京,她倒要看看傅胤该如何应对。 “娘娘,夫人的伤有人日夜照料着,夫人还派人给托话,让您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功亏一篑。”拂柳劝。 萧稚初深吸口气,将怒火压下。 转眼间又过了几日,但漼氏迟迟没有苏醒,每日的奏折宛若雪花一样送上来。 早朝时便有人大做文章。 傅胤不得不多派几个太医前去萧家诊断。 散朝后傅胤揉着眉心,疾步走来,环顾一圈:“圣女呢?” 魏公公摇头:“老奴从前天就没见过圣女了。” 话音落就有宫女汇报:“回皇上话,圣女两日前已出城给百姓义诊,说要替皇上挽回名声。” 闻言,他的怒火消了一大半,长叹口气。 若是往日还有常公公劝一劝,可如今的魏公公却是只字不敢提,生怕步入了常公公的路。 圣女在城内摆摊义诊,不少人因服了圣女的药,病情好转。 甚至马车疾驰时,圣女以身相救,众目睽睽之下被马车擦伤,胳膊上沾上了血迹。 脸上的面纱落下,有人才认出:“这不是圣女吗?” “是圣女!” 接连几日功夫圣女做足了好事,帮助穷苦,赠药,口碑扭转了不少,加之前朝还有不少人脉,替她说话办事。 早朝上的弹劾也变得越来越少。 “圣女医术这般高明,为何不去医治漼夫人呢?漼夫人至今昏迷不醒呢。” 谢淮在早朝上提出疑问:“天子脚下本就繁华,若真想做善事,可不是在大家眼皮底下做做样子。” 有人质疑,就有人附和。 “微臣觉得也是,平日里没有圣女,大街上也没那么多马车来来往往,所做的事,根本弥足不了对漼夫人的伤害。” “漼夫人救济百姓多少年了,这才是实打实的。” 谢淮的一番话直接将时筠所做全部推翻,就差没有点名说时筠装模作样了。 这时一名侍卫跪在前殿禀报:“皇上,圣女自知行为有愧,管教不住身边人,连累皇上名声受损,自愿在宫门口受刑百鞭,以示惩戒。” 傅胤眉目间的厉色松动了些,站起身赶往宫门口。 众人见状,紧紧跟随。 谢淮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此时宫门口人山人海 时筠身穿白衣,一旁的宫女手里攥着长鞭,对着时筠的后背狠狠抽下,啪的一声,鞭落下之处立即浮现血痕,皮开肉绽! 时筠闷哼一声,死死咬着唇才不至于喊出来,痛的满头大汗。 漠云有些不忍:“圣女……” “休要啰嗦,是我管教无方,让身边人犯了错,连累了漼夫人,就该罚!”时筠目光坚毅,让漠云继续打。 不知打了多少鞭。 她的惨样也落入众人眼中,大家从一开始的气愤,鄙夷,逐渐转变成了同情,敬佩。 整个上半身的白衣已经被血浸透,刺眼夺目。 傅胤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见状,他一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住手!” 漠云及时停下。 时筠却道:“才七十鞭,还有三十下,继续!” “不许打了。”傅胤上前看着她惨白着小脸,衣裳顺着滴滴答答流淌着血迹,之前的怒火立马烟消云散,只有怜惜。 时筠仰着头看向了傅胤:“皇上,我犯了错就该罚,若不警醒自己,日后如何庇佑百姓,替南国江山祈福?” 在时筠的坚持下,漠云又重重打了三十鞭,最后一鞭落在她身上,时筠没有坚持住,当众呕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傅胤极快的上前接住,朝着身后百官质问:“圣女犯错自罚百鞭,此事就此作罢。” 一百鞭,抵消了时筠犯的错。 百官面面相觑。 谁敢再提? 地上那一滩血可是实打实的。 时筠痛的几乎快要昏厥,脱下外裳时,露出里面的伤痕,纵横交错,鞭鞭见血。 “你这又是何必。”傅胤红了眼。 时筠唇色苍白:“皇上江山来之不易,不能因为我一人坏了皇上清誉,只要能护江山,要我的命也可以。” 闻言傅胤更是感动不已,赤红双眼让人去请太医,给时筠用最上等的药, 上药时,她隐忍着没有哭出来。 越是如此,越是让傅胤心疼。 良久,等上药结束后。 时筠疼的昏厥过去。 “筠儿!”傅胤急呼,召太医前来,太医道:“圣女这是怒急攻心,加上连日操劳,身上伤太重,太过虚弱才会没承受住昏厥,如今圣女需要好好调养,补补身子。”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熬药膳!” 太医忙不迭应了。 …… 云台山 京城发生的事一字不落传入萧稚初耳中,染青气的跺跺脚:“这不就是苦肉计,娘娘,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萧稚初淡然:“百鞭抵过,再提就会招惹皇上不高兴了。” 时筠能如此,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得不说她很聪明,宫门口被罚,让百姓亲眼见证她的惨,才能抵消心中的怒。 但苦肉计也不是次次都好用的。 能保她一次,次数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娘娘,按照约定时间还有五日,奴婢担心圣女会阻拦您下山。”染青提醒,她更担心圣女会使什么手段将自家娘娘强行留在寺里。 萧稚初扬眉,嘴角勾起:“她没那个机会了!” 在回宫前一日 大雄宝殿佛像前忽然来了一群鸟儿,围绕在萧稚初身边环绕,这一幕被许多僧人,还有前来上香的夫人,香客看见了。 “这,这是百鸟朝凤?”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萧稚初就站在那,五彩缤纷的鸟儿在她头顶上方盘旋久久不散,偶尔还有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 第32章 揭露圣女身世 顿时整个大殿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有僧人站出来,对着萧稚初道:“宸贵妃娘娘福泽恩厚,如已经功成圆满,想必这些鸟儿都是来欢送娘娘的。” 萧稚初面露惶恐:“本宫是代皇上祈福,南国能得皇上庇佑,才是本宫之福,岂敢独揽功劳。” 片刻后萧稚初又朝着皇宫方向虔诚跪下,一拜再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想起了数道声音,响彻半座山,久久不散。 奇怪的是那日漼氏也苏醒了过来,顶着一身未曾痊愈的伤,乘坐马车入宫。 一路走不少人还盯着看。 听闻漼氏入宫觐见,傅胤立即宣召。 “臣妇是来认罪的。”漼氏跪地磕头:“臣妇恳求皇上撤了臣妇一品诰命。” “漼氏,你这话是从何说起,难不成还在责怪我?”时筠听闻漼氏来了,也跟着赶来。 只是她面色仍虚弱。 傅胤立即赐座,生怕她累着。 漼氏却道:“不,和圣女无关,臣妇是责怪自己眼盲心瞎,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清枕边人,任由他挥霍臣妇的嫁妆,一步步将他胃口养大,做出这些丢人现眼,玷污皇族清白的事。” 时筠蹙眉。 傅胤倒是脸色缓和了许多,尤其是看着漼氏额头还包扎厚厚纱布,道:“你常日在深闺后宅,不知情也不怪你,朕向来恩怨分明,此事不会迁怒你,你先起来吧。” “不,皇上,萧家所仰仗的,一是漼氏,二是宫中宸贵妃,若不是借着宸贵妃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中饱私囊,手染数十条性命,臣妇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封赏。” 漼氏不停磕头:“臣妇决定,将名下所有嫁妆全部捐赠边关百姓,来弥补臣妇之罪。” 听到这话,时筠眼皮跳了跳,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 反观傅胤却是十分欣慰:“萧南擎固然有错,罪不至死,这些年也有几分功劳,如今功过相抵,朕不会迁怒夫人和贵妃的。” “皇上!”时筠急急打断:“萧家毕竟是宸贵妃的母族,又是小皇子的外祖家,此事,不论如何宸贵妃也难逃干系,若不严惩宸贵妃,恐怕难以服众。” 漼氏立即顺应:“圣女所言不错,这些年就是因为萧家有所依仗,才会处处有恃无恐,确该严惩。” 见漼氏竟没有反驳自己,而是顺着自己的话聊,这让时筠心里不禁有些发毛,竟有些看不懂漼氏了。 傅胤斟酌了片刻,想起宸贵妃这次去云台山受了不少委屈,还要被追杀,他要严惩,实在于心不忍。 时筠朝着他看来:“皇上,那不如就让宸贵妃继续留在云台山祈福百日,就当抵罪了,如何?” 让宸贵妃继续留在云台山,傅胤倒是没有想过。 “皇上向来奖罚分明,宸妃受尽委屈才会被晋升贵妃,如今萧家犯错,贵妃也该被罚,否则,皇上岂不是失了公允?”时筠清冷的面上闪过几分得意,就盼着傅胤下旨,将宸贵妃留在云台山。 最好一辈子不回来。 此时孩童啼哭声打断了傅胤思绪。 紧接着谢太后抱着璟儿来到太和宫,威仪的脸上透着几分疑惑:“今日璟儿也不知怎么,啼哭不止。” 稚子轻轻抽噎,立即吸引了傅胤的注意。 时筠脸色微变,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谢太后帮宸贵妃说话了,谢太后将孩子递给了傅胤。 “你公务繁忙,鲜少见璟儿,如今还不许宸贵妃回来么?若要祈福,宫中多的是佛堂。”谢太后毫不客气的指责:“哀家一边照顾璟儿,还要兼顾后宫,实在是分身乏术,再过几日就是哀家生辰,各路藩王抵京,云台山人来人往,若是宸贵妃再有个什么好歹,可别怪哀家没提醒你。” 璟儿在怀,傅胤心都软了,立即对着谢太后允诺:“朕明日就派禁卫军接宸贵妃回宫。” 谢太后目光一挑,视线落在了时筠身上。 时筠瞳孔一缩。 “皇上,臣妇还有话说。”漼氏扬声磕头:“今日臣妇苏醒后去探望萧南擎,偶然得知一桩秘密,恳请皇上做主。” 时筠预感不妙。 “什么秘密?” 漼氏道:“萧南擎与人交谈时说漏嘴,竟唤圣女小名筠儿,还说对筠儿有所亏欠,臣妇怀疑,圣女乃是萧南擎的私生女!” 一语毕,众人惊。 傅胤脸色微变:“休得胡说!” “皇上,臣妇并未胡说,萧南擎亲口说过要宸贵妃不听话,是孽障,竟敢阻拦圣女,让圣女受伤,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掐死,必要让宸贵妃不能安然重返皇宫。” 漼氏梗着脖子,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这对时筠来说宛若一记闷雷,她脸色骤然惨白:“不,不,这不是真的,你这是栽赃污蔑!” “圣女敢不敢跟萧南擎滴血验亲?”漼氏质问。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时筠猝不及防,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漼氏又拿出了一本账册:“这是萧南擎近几年来送入宫的钱财,一共十万两之多,一半是漼氏嫁妆,一半是萧南擎搜刮来的钱财。” 轰隆! 时筠呼吸一紧,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紧盯着自己,她眼皮跳了跳,转过头,傅胤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魏公公!” 魏公公上前从漼氏手里接过账本,弯腰递来。 厚厚一本账册,上面清楚的记载着何年何月送过什么进来,其中还有几样极品首饰。 他也确实从时筠身上看见过。 时筠腿有些发软,整个人也紧张起来:“皇上,你听我解释。” 此时怀中璟儿还在啼哭,谢太后伸手接过,轻轻哄了两句,好在终于不哭了。 谢太后道:“漼家这些年为了朝廷贡献不少,此次贺寿,漼家也有人来,皇上可别犯糊涂!” 说罢,谢太后借口璟儿饿了,便将人给抱走了。 此时的傅胤刚对时筠升起的怜惜,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也终于明白了时筠为何处处针对宸贵妃。 傅胤深吸口气,亲自将漼氏扶起来:“夫人,朕赏罚分明,不会因此迁怒你和宸贵妃。” 他顿了顿又道:“朕明日会亲自去迎宸贵妃回宫。” 漼氏仍是惶恐。 “若夫人此话属实,朕会给漼家一个交代!”傅胤安抚住了漼氏,挥挥手让人送漼氏回去。 漼氏诚惶诚恐退下。 傅胤侧目看向了时筠,质问道:“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时筠抵死不认账,不经意间捏破了伤口,血迹迸出,沾染了月牙白衣裳。 宛若雪地里绽放的妖娆红梅。 一次次的欺骗让傅胤有些捉摸不透眼前人,这还是那个清冷善良,处处为自己考虑的圣女么? “按照约定,明日就是认亲日,若未曾寻得,应当辞去圣女之位。”傅胤的语气忽然变的冷淡了下来,忽略了她身上的那一抹鲜红。 时筠仰着头一字一句:“我所做种种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南国江山, 皇上若要严惩,我问心无愧。” 见她又是这幅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傅胤心头已是不耐,回想起了萧稚初。 何曾不是及笄后跟了自己,上战场,为他稳住皇位牺牲了多少,可萧稚初极少提及。 一旦有了对比,立见高下。 “来人,备马!” 傅胤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 时筠看出目的,急了:“皇上当真要将宸贵妃接回来?你可知今日谢太后为何要来,还有漼夫人这么巧醒来?” “够了!”傅胤没耐心听下去了。 萧稚初为他付出,不比时筠少,她几次死里逃生,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将她扔在云台山不管不顾? “明日朕归来时,你再来跟朕解释吧。” 傅胤拂袖而去,连头也不回。 气的时筠脸色扭曲:“好你个漼氏!” 第33章 百鸟朝凤不过人为 漼氏撑着口气回到了萧家,仰着头看见了门前匾额已被摘下,变成了萧府二字。 短短两个月,从位列三公变成了普普通通萧府。 她只想笑。 进了门萧老夫人便拦住了她:“你入宫去见皇上了?” 再看萧老夫人那张自私嘴脸,漼氏又想到了被困云台山的女儿,深吸口气:“是!” 砰! 萧老夫人怒拍桌子:“漼氏,你现在越来越不知分寸了,不要以为有宸贵妃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妻为夫纲,一切要以夫家为先!” 这些话萧老夫人经常说,往年她都乖巧应承着。 只因为她膝下无子,对不起萧家列祖列宗。 “漼氏,你嫁入萧家十七年,膝下只有一女,本就是萧家罪人,是萧家仁善才没有休你,你要感恩戴德!” 瞧瞧,又是这些话。 她听的都有些腻味了。 漼氏仰着头看向了萧老夫人,不疾不徐道:“老夫人若觉我不配,那便一纸休书,我倒图个清净。” 闻言萧老夫人顿住了。 以往她只要提出子嗣,漼氏都是战战兢兢,一脸愧疚,她再提什么要求,漼氏都是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可今日,竟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你……”萧老夫人的手颤抖指着漼氏,竟被气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漼氏瞥了眼萧老夫人没兴趣陪她闹腾,转身带着丫鬟潇洒离开。 “反了反了。”萧老夫人被气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紧咬着牙:“不过就是仗着宸贵妃罢了,宸贵妃自身都难保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皇上御驾亲迎宸贵妃明日回宫的消息,萧老夫人错愕:“不是说说要将宸贵妃困于云台山么,怎会……皇上怎会亲自去接?” …… 云台山 銮驾来时萧稚初身穿粗布衣裳,发鬓挽起却没有多余的首饰,整个人很简朴,正心无旁骛的默写经书,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 傅胤就站在那看了许久。 一月不见,恍若三秋 眼前人褪去了宫中时的浮躁,整个人越发清丽脱俗,如世外人不理俗物,可望不可即。 又看经书,早已熟练的全部默下。 染青欲要提醒却被傅胤摇头拒绝。 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时辰,萧稚初头也不抬,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抄写令傅胤赏心悦目。 终于,停下笔,吹干墨迹时发现了傅胤。 “皇上?”萧稚初眼眸亮起,将经书放下,绕过书桌朝着傅胤屈膝行礼:“给皇上请安。” 傅胤这才上前将她扶起来,笑道:“朕看你抄的认真了,不忍打搅。” “替皇上祈福,当然要虔诚认真。”萧稚初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傅胤,满眼心疼:“皇上又消瘦了,眉眼下都是疲倦,臣妾前几日在后院藏书阁翻阅过一本药膳经,有几幅药方子甚是不错,等太医调试后,臣妾给皇上补补身子。” 才见面,萧稚初满心满眼都是他,连药膳都想到了,傅胤心肠一软:“你也清瘦了。” 小别胜新婚,尤其近日萧稚初受了种种委屈,傅胤越发心疼,将她揽入怀中。 坐下大半天也不见萧稚初提半个字。 还是傅胤忍不住问:“你可知这一个月,萧家发生了什么?” 虽在云台山,要说什么都不知情,有些说不过去,她脸上笑意淡了三分:“每日山里都有香客来山上祈福,多少能听到些闲言碎语,都怪臣妾,当初若不是臣妾求皇上允母亲过继子嗣,也不至于闹成这样,臣妾不孝,知母亲受罪,恨不得代过。” 萧稚初直言不讳:“母亲出事后那几日,臣妾夜不能寐,险些抗旨下山去萧家算账,只是一想到臣妾是替国祈福,若中断,担心会影响,这才强忍,又得知皇上派太医给母亲看病,臣妾心里才踏实。” 说罢,萧稚初起身朝着傅胤屈膝:“臣妾多谢皇上。” 这一拜,傅胤有些心虚,将人拉起:“此事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一群看不清时局的奴才,擅自做主办砸了差事。” 一句话轻飘飘的替时筠摘清,又将罪过推给了奴才。 萧稚初紧掐掌心,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惶恐,萧家仗着臣妾屡屡胡作非为,请皇上严惩臣妾,给百官,百姓一个交代。” “贵妃……”傅胤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 说到底他心里也担心,会有人说他偏袒贵妃,纵容萧家为非作歹,傅胤也有些为难。 如今萧稚初主动给他个台阶。 傅胤反而松了口气:“那便夺贵妃之位,降为宸妃,待太后生辰宴之后,抄写宫规百遍,以儆效尤!” 萧稚初磕头:“臣妾领旨。” “地上凉,起来吧。”傅胤将她扶起。 自此她连半个字时筠都没提,乖巧端庄的跟在傅胤身后。 这一日傅胤吃斋念佛,听禅坐。 晚间傅胤想要跟来,却见萧稚初又坐在灯火下抄写经书,一副娴雅模样,魏公公提醒:“皇上,宸妃娘娘如此虔诚,佛祖必会保佑皇上心想事成。” 他这才想起佛门清净之地,随即歇了心思,改去了隔壁厢房。 人走后,萧稚初停下笔,脸色垮了下来。 染青小心翼翼的上前奉茶,低声劝:“娘娘消消气,等回宫再清算也不迟,至于贵妃之位,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复位。” 她摇头:“本宫不可惜贵妃之位。” 只气恼傅胤颠倒黑白,不分是非的偏袒时筠,她母亲险些被害死,却被傅胤轻轻揭过。 这笔账,该算在傅胤头上! 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便起来沐浴更衣,换上了回宫要穿的衣裳,站在大殿外跪拜佛像。 “快看!” “又是百鸟朝凤。” 傅胤顺势抬头,看见了头顶上方无数只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其中还有几只彩色鸟儿,盘旋在萧稚初周边。 他惊愕。 萧稚初一脸迷茫:“这都是后山的鸟儿,臣妾闲来无事去喂养,昨日也不知怎么,竟围臣妾身边久久不散,今日许是知晓臣妾要离开,特来相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宸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跪拜送行。 傅胤望着那些鸟儿出神片刻。 曾几何时 在时筠身边也出现过这一幕,百鸟围着她转,被称为天降祥瑞,此乃天生凤命。 可如今竟出现在萧稚初身上? 难不成萧稚初也是凤命? 坐在回京的马车上,傅胤紧抿着唇不语,萧稚初同样安安静静,不曾打搅。 百鸟却一路跟到了京城,引得无数百姓震惊不已。 “那是百鸟朝凤的景象?” 惊于异象,百姓夹道欢迎,纷纷跪地惊呼皇上万岁,宸妃千岁。 傅胤撩起帘子抬眸看去,头顶上方的鸟儿不仅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且都是吉祥鸟。 盘旋在马车正上方久久不散,一直跟到了皇宫,才逐渐散去了。 “这些鸟儿倒是通人气,日后臣妾可要派人多多去喂养。”萧稚初淡淡一笑,一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话音刚落时筠走了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萧稚初挽着傅胤胳膊的那只手,嘴角翘起:“宸妃终于回来了。” 萧稚初脸上笑意微微收敛,但还是大度的跟时筠打了个招呼:“圣女,别来无恙。” 时筠却越过了萧稚初,来到了傅胤身边:“皇上,我已彻查身份,我的生父乃镇南王,而非萧南擎。” 此言一出,萧稚初垂眸时嘴角勾起了淡淡讥讽。 上辈子时筠救过镇南王妃以及世子,镇南王府对时筠感恩戴德,几乎是有求必应。 太后过寿,镇南王携妻儿入京庆贺。 昨日才刚抵达京城。 现在的萧府已经声名狼藉,给不了时筠任何帮助,甚至还要拖后腿,时筠放弃萧府,另寻他人也很正常。 救命之恩换个身份,镇南王府必定同意。 傅胤一愣:“不是萧家?” 时筠点头:“我平日里是跟萧南擎来往密切了些,只是顾忌当年萧南擎赠药之恩,仅此而已,却不想被漼夫人给误会了,萧南擎早些年确实有个女儿,不过早已夭折,许是我与那人有几分相似,才错认。” 说罢,她看向了萧稚初:“宸妃,一个时辰后镇南王便入宫,到时可以滴血验亲。” 第34章,圣女滴血验亲 见时筠说的如此笃定,傅胤信了几分,但想到萧南擎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孝敬时筠。 傅胤对时筠又是亲近不起来。 “皇上,萧南擎错认我,予以补偿,我愿将那些银子如数捐给朝廷,充入国库。” 短短几句话让傅胤的怒火又成功的消了一大半。 他再看时筠,脸色缓和了许多:“萧南擎,此人确实可恶!” 骂完后又看向了萧稚初。 萧稚初点头:“父亲确实糊涂,臣妾恳请皇上将父亲贬为庶人,自此之后再也不能入朝为官,另,将萧家三代以内的子嗣,不能科举,不能参军,如此严惩方能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时筠皱起眉头看向萧稚初:“宸妃可真是心狠,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生父,难怪古人言上梁不正下梁歪,宸妃倒是像极了萧南擎,不愧是亲生父女!” 一句话将萧稚初贬入尘埃。 萧稚初扬起眉看向了时筠,嘴角勾起:“这话恕本宫不能苟同,萧南擎虽品性败坏,可本宫祖父,却是先帝夸赞过的正直,公允。此外,本宫身体里还有一半清河漼家血脉,清河漼家,太祖皇帝都夸赞过的。岂能因为圣女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推翻了先帝之言?还有,若非母亲大义灭亲,时至今日圣女还接受了萧家贿赂,那圣女岂不是明知故犯?” 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时筠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白。 傅胤想起这次来京城庆贺的还有清河漼氏,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连漼氏也一并骂进去了? “我并非此意……” “那圣女是何意?可曾想过萧南擎送上的十万两银子从何而来,享受了漼氏的好处,转头又诋毁。” 萧稚初啧啧摇头,转头看向了傅胤:“圣女这般行径,臣妾倒是看不懂了,谁不知萧家对圣女的维护,这世上唯有圣女一人没资格贬低萧南擎,真真是让人寒心。” 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让时筠无以反驳。 “皇上,萧南擎背着母亲给了圣女五万两银子,却被圣女捐赠,此举,是否不妥?”萧稚初问。 闻言,时筠眼皮一跳,欲要开口却被傅胤率先开口:“今日,确实是你失言了,那十万两银子,有五万两是漼氏嫁妆,理应由漼氏来处置,至于另外五万便充公。” 时筠急了,攥着佛尘的指尖隐隐泛白,被气的不轻。 萧稚初凤眸弯起,十万两银子对时筠来说,可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筹集的,嘴上说充入国库,户部都听她的,不过左兜换右兜,糊弄小孩子的把戏呢。 她偏要让时筠将这十万两真真实实掏出来! 捐赠的好名头凭什么让时筠夺走? 可眼下,时筠也只能认栽:“是我考虑不周,就听皇上的。” 这时小太监传镇南王带着王妃一行人入宫觐见。 时筠听后松了口气。 “皇上,臣妾先回去换套衣裳。”萧稚初道。 傅胤点头,派人去请徐太后来做个见证。 重返翊坤宫,萧稚初第一时间就是让染青,拂柳将寝宫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确定没有丢什么,也不曾多什么之后才松了口气。 “娘娘,圣女当真是镇南王的女儿么?”拂柳好奇。 萧稚初勾唇笑:“自然不是。” “那圣女还敢堂而皇之的滴血验亲,岂不是会被当场拆穿,这可是欺君之罪。” 拂柳和染青都惊讶,暗叹圣女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危险的事都敢做。 她才不会去破坏呢,滴血认亲成功后镇南王势必会昭告天下,若圣女风光成了镇南王的女儿,再被人戳穿真相。 依照傅胤多疑的性子,只怕又要对圣女失望透顶了。 “随她去。”萧稚初慢悠悠的换了一身行头,算算日子,两日后漼家就要入京了。 她一定要想法子让母亲离开萧家那个腌臜之地! 半个时辰后 谢太后,颖妃,还有几位官员,其中就有谢淮,以及主角镇南王一家子,齐聚太和宫。 萧稚初来时,朝着谢太后行礼。 “宸妃倒是消瘦许多。”谢太后道。 “为国祈福,虽清苦但臣妾无怨无悔。” 不卑不亢,让谢太后十分满意。 倒是一旁的镇南王妃朝着这边看来:“听说宸妃娘娘这两日出宫,引的百鸟朝凤,百姓跪拜,刚才入宫前大街小巷都在传颂,说什么宸妃娘娘乃是转世皇后?” 镇南王是先帝的结拜兄弟,跟着先帝上过战场,身份尊贵,就连傅胤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喊一声王叔。 这镇南王妃出身琅琊王氏的庶出,嫁了镇南王后,被册一品诰命,上辈子便是和她不对付,仗着长辈身份,屡屡发难。 她稍有苗头反驳便被扣上了不孝名声。 在镇南王妃手里,她吃过不少闷亏。 想来镇南王妃一定是受了时筠的指使,才会对自己处处挑刺。 这次,萧稚初微微一笑,看了眼时筠不自然的脸色,很显然时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是闲来无事在后山喂养了一个月鸟儿,这些鸟儿通人性,哪有什么百鸟朝凤的说法,人为而已,图个吉利,本宫早已跟皇上解释过了。”萧稚初解释道。 镇南王妃还欲要呵斥手段,一听这话又急急将呵斥咽了回去,脸色憋红,看向了傅胤。 傅胤点头:“今日朕亲眼目睹百鸟跟着宸妃,宸妃确实解释过,镇王妃,此举有什么不妥?” 没有独揽功劳,也没有借机宣传,只是图个吉利,有何不妥? 镇南王妃悻悻摇头,将原本准备好的责骂硬生生给憋回去。 说起这些鸟儿,萧稚初不由的朝着谢淮看了眼。 鸟粮,是他提供的。 谢淮感受到了一抹视线,悄然抬眸飞快瞥了眼,正巧将萧稚初的视线捉了个正着,又极快挪开眼,嘴角翘起弧度。 “不是说要滴血验亲?”谢太后提醒。 傅胤拍拍手,叫人将准备好的空碗和匕首端上来,时筠则道:“昨夜我禅坐时,竟不自觉提笔写下镇南王三个字,想必是神明引导,今日才特来请镇南王来验证。” 镇南王解释道:“十六年前本王在外出征时,确实被一名女子所救……若有子嗣,大约和圣女差不多大。” 两人一唱一和,个个红着眼眶。 这幅演技不去唱戏,简直太可惜了。 萧稚初又看向了镇南王妃,荣辱不惊,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事不关己在听其他故事。 可谁不知镇南王妃心性善妒,最是容不下丈夫和其他女子有染,乍一听此事,应该很激动才是,绝不敢这般淡定从容。 镇南王和时筠两人各自滴血。 一碗清水,两滴血互相融合。 “果,果真是本王遗落在外的亲女儿。”镇南王故作激动。 时筠眼眶含泪:“我本不该打搅镇南王府,只是情势所迫,如今,也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傅胤仔细的看过了两滴血确实融合。 就连谢太后也是皱起眉,还不忘让太医上前查看,经检测,水和血,都没问题。 谢太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萧稚初。 见她垂眸,没有挣扎。 谢太后叹了口气。 “皇上,本王遗落在外的女儿屡被人质疑,受人欺凌,日后有本王撑腰,谁若对圣女不敬,便是对本王的不敬!” 说话间镇南王却是朝着萧稚初看了过来,眼带厉色,尽是警告。 第35章 圣女的惩罚 镇南王一开口便是冲着萧稚初来的,她长眉挑起弧度,佯装没看见,又听镇南王对着傅胤说:“圣女与本王失散多年,受尽委屈,本王打算要准备一场认亲宴,将圣女昭告天下,同时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圣女乃天命所归,功德无量,理应受万人敬仰,为圣女证明清誉。” 滴血验亲的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抵赖。 而且今日又恰好是一个月整。 众人对时筠能力质疑也打消了不少。 傅胤点头:“王叔,圣女小时颠沛流离,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如此,就按照王叔所言,给圣女准备一场盛大认亲宴。” 无人反驳。 就连谢太后也是默认。 镇南王夫妇许久不曾回京,还要汇报封地的事,后宫女眷退下,萧稚初屈膝欲要回翊坤宫时却被镇南王妃叫住了:“宸妃,听闻你父亲收受贿赂,萧家若不是仰仗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你如今锦衣玉食,日日奢靡,可曾想过被你父亲搜刮的民脂民膏,兴许就是穷苦百姓一家子一辈子的口粮,你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萧稚初步伐一顿。 百官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谢太后不想参与,便称宫中还有事先离开了。 再看傅胤,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打算,站在那皱着眉头,萧稚初屈膝,朝着镇南王看去:“如此说来,本宫倒是想问问王爷。” “与本王何干?”镇南王见扯上自己了,皱起眉虎着脸,不悦的看向了萧稚初:“宸妃休要血口喷人!” 萧稚初嗤笑:“萧南擎收受贿赂几万两银子,可全都是孝敬了圣女了,如今你们父女相认,本宫自是想问问镇南王,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对于收受贿赂的事,镇南王并不知情,被这么提及,他看向了时筠求证。 时筠神色闪烁。 “今日诸位正好做个见证,圣女一共收了萧府十万两银子。一个时辰前,圣女答应要退赃,其中五万两是本宫母亲的嫁妆,另五万是萧南擎搜刮的,被迫也好,主动也罢,一个巴掌总归是拍不响的。” 萧稚初一脸认真:“本宫代母亲做主,将这五万两全部捐赠给东部军队,用于发放军饷,至于另外五万,圣女已经答应要充缴国库。不可否认,萧家确实有仗着本宫的嫌疑。 所以皇上为了严惩,已经降了本宫位份,另,萧家三代以内不得入仕,不得科举,不得参军,我母亲漼夫人更是将所有嫁妆全部捐赠军队,以此抵过。”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三代以内的子孙前程全都断送了,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萧稚初朝着时筠看去:“圣女,萧家犯了错已经得到了严惩,倒是你,这十万两银子准备何时拿出?” 莫说十万两银子了,就是一万两,时筠都拿不出来。 她紧抿着唇。 所有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时筠身上。 贪污收受贿赂的变成了时筠,这下镇南王也不好轻易开口了,就是有心想要打圆场,当着百官的面也说不出来。 时筠噎了半天。 僵持之际,传来谢淮的轻笑:“刚才王爷不是说要补偿圣女么,正所谓,父债子偿,子债父偿,都是天经地义。” 镇南王听罢变了脸。 就连镇南王妃的脸色也极快的变了,不忘朝着谢淮瞪了一眼,可天之骄子的谢淮,从未将镇南王妃放在眼里:“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家犯了错,革职查办,挨了几十棍,漼夫人十几万两的嫁妆全都抵罪,难道在镇南王府这,就要和稀泥?” “谢淮!”镇南王没好气瞪了眼谢淮。 谢淮耸耸肩:“这怕是有失公允啊。” “谁说我不会拿出十万两银子……” “你收了十万两银子,这几年就是放在当铺也有不少红利,交出十万两,本就是应该的,圣女可没损失什么,即便交出也不是诚心悔过。”谢淮一张嘴噎的时筠恨不得掐死他。 “谢大人言之有理,圣女连累了漼夫人捐赠嫁妆,连累萧家子孙后代,不能一点儿损伤都没有。” “确实。” 谢淮的话得到了不少人附和。 时筠深吸口气:“那依谢大人之意,该如何抵消?” “二十万两!”谢淮道。 闻言时筠倒吸口凉气。 萧稚初点头:“皇上,臣妾也觉得这才是一国圣女应该有的悔过态度,而不是将赃款交出来,毫发无损,日后若他人有样学样,岂不是都乱套了?” 有萧家的惩罚在先,若是轻飘飘的放过了时筠,确实说不过去,傅胤点点头,认可了谢淮。 “皇上,我怎会有如此多的家财?”时筠急了。 萧稚初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镇南王妃:“王妃出身琅邪王氏,怎会连银票都拿不出,我母亲清河漼氏每年对朝廷的捐赠就不止二十万两,琅邪王氏难道还比不过清河漼氏?” 此话一出镇南王妃的脸色瞬间沉了,谁不知漼氏是漼家嫡长女,而她不过是旁支庶女。 怎能和漼氏比较? 这些年清河漼氏跟王氏在争第一世家的名头,她又怎能堕落了王氏风度? 被萧稚初三两言语的架在火堆上炙烤,进退两难,真要让镇南王妃舍出十几万两银子,简直是用刀子割她肉。 可若不帮,又显得镇南王府将银子看得太重,连亲情都不顾及了。 镇南王妃看向时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责怪。 时筠眼皮一跳,急忙朝着镇南王看去。 迟迟得不到回应,谢淮啧啧笑了:“单论王府要给圣女举办的宴会,少说也要一万多两银子,舔着脸举办宴会,不肯退赃,这又是什么道理?” “谢淮,你休要欺人太甚!”镇南王咬牙切齿:“这笔账,我王府认!” “王爷?”镇南王妃急了。 镇南王朝着傅胤道:“两日之内必将二十万两银票送到。” 傅胤喜闻乐见,白白得了二十万银票,正好充盈国库了,笑着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女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再看镇南王妃阴沉沉的脸色时,萧稚初竟觉得无比畅快,她不着痕迹的朝着谢淮看了眼。 这一张嘴能把人气死,偏偏对方还拿他没辙。 萧稚初再次屈膝退下时,已经没人拦着了,路过御花园时,看着百花绽放,她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远远的她看了一眼慈宁宫方向,望而却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宸妃娘娘。” 顾嬷嬷早已等候多时,上前行礼:“太后请您去一趟慈宁宫。” 萧稚初眉心微动,也正有此心,便点点头跟了去。 迈入内殿,便看见了谢太后怀中的襁褓,一个多月不见,璟儿又长大了不少,一双乌黑分明的大眼珠子滴溜溜转悠,她指尖颤抖,强忍着思念朝着谢太后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谢太后示意顾嬷嬷将孩子抱给她。 这次,萧稚初没有排斥,伸手接住了,她觉得有些不真实,眼眶微微红,孩子朝着她咧嘴嗬嗬笑。 良久,璟儿打了个困盹儿,萧稚初便见璟儿还给了顾嬷嬷。 顾嬷嬷接过将璟儿带去了偏殿。 收回视线,萧稚初垂眸。 “宸妃,哀家有些看不懂你了,皇上赐你贵妃之位,你为何要自贬身份?” 谢太后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宸妃,从前那个嚣张跋扈,只知争风吃醋的宸妃,她多少还能参透些。 一句话断了三代。 这般狠厉,令她疑惑。 萧稚初抬眸:“臣妾此举,也是在告诉太后,将来若是颖妃妹妹或是其他谢家女有了小皇子,璟儿绝不是竞争对手,臣妾所求,一是璟儿平安长大,二是母亲健健康康,仅此而已。” 第36章 萧南擎的报应 不得不说萧稚初的这番话,让谢太后十分满意,自断一臂,让璟儿失去外祖家支持。 将来也只能依靠谢家。 若谢家有皇子,璟儿便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若谢家无皇子,璟儿又是谢家的前程。 好处都让谢家占了。 萧稚初起身跪下:“臣妾多谢太后救了臣妾母亲,日后若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臣妾必定绝无二话。” 谢太后笑着客套道:“你与哀家既是一条船上的人,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快起来。” “谢太后。” 站起身后,谢太后问:“你母亲先前怀疑圣女乃是你父亲所生,如今镇南王认了她,你可有什么打算?” “臣妾敢以性命担保,两人绝非父女,只不过圣女服用了一些药,动了某些手段罢了。” “那你为何不拆穿?” 萧稚初微微笑:“太后,镇南王若以欺君之罪被扣在京城,封地兵权,就该易主了。” 闻此言,谢太后恍然朝着萧稚初看过的眼神越来越有欣赏了。 “臣女听闻王妃膝下有一女,年十五,生的花容月貌,若能入宫为妃,也能替后宫添砖加瓦,后宫就多些热闹。”萧稚初提议。 谢太后眼眸挑起,笑着说:“后宫确实是很久没有添新人了,宸妃,你放心,有哀家在一日,后宫谁也越不过你。” “臣妾多谢太后赞赏。” 从谢太后那归来,萧稚初整个人都快要脱了层皮,回到翊坤宫,整个人恍若隔世。 她深知谢太后也不是好对付的,她还要让谢太后时时刻刻感受到,自己没有威胁。 璟儿也不是威胁。 为了上位,她甚至可以成为谢太后手中的一把刀,所向披靡。 这样谢太后才会护着她。 她刚回宫还没等喘口气,萧家便派人来送信,要见她一面,萧稚初揉了揉眉心:“传!” 半个时辰后 萧老夫人携二夫人一同来拜见。 可萧稚初并未见,二人跪在廊下许久,二夫人咬咬牙:“宸妃这是何意?” 萧老夫人今日是见过宸妃回宫阵仗的,她眉头紧锁:“她今非昔比,萧家也只能依靠她翻身。” “咱们不是还有圣女吗?”二夫人小声嘀咕。 提及圣女,萧老夫人皱起眉。 一个时辰后萧稚初才施恩般见了两人,进了内殿,萧老夫人张嘴就要喊人却被染青道:“放肆!见了宸妃娘娘还不快下跪请安!” “这位是宸妃娘娘的嫡亲祖母!”二夫人沉声提醒。 染青冷笑:“先君后臣,这是翊坤宫,不是萧家!” 没辙,萧老夫人只好拉着二夫人行礼跪拜:“给宸妃娘娘请安。” 贵妃榻上斜靠着的萧稚初充耳不闻,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紧盯着萧老夫人,眼带讥讽。 “宸妃娘娘,那日是圣女带着人擅闯,我们也是没辙,你若心里有气,要打要骂您随意。”萧老夫人硬着头皮低三下四道。 萧稚初嗤了两声,迈开腿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了萧老夫人:“老夫人要诚心悔过,那就跪足一个月祠堂,再来跟本宫谈原谅吧。” “什么?”萧老夫人愣住了。 可萧稚初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一脸嫌弃的挥挥手,让人将二人给撵走了。 若不是碍于在宫里,萧稚初恨不得刀了二人。 尤其是萧老夫人,口腹蜜剑,太过虚伪。 二人被撵出宫,萧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走过,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们。 她们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羞死人了。 回到萧家时,正好和宫里传口谕的人擦肩而过,一院子的萧家晚辈,见着萧老夫人回来,叽叽喳喳上前。 “祖母,皇上下旨萧家三代以内不能科举。” “我被贬成白身,不能参军了。” “还有我。” “都是大伯父犯的错,凭什么连累我们?”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萧老夫人给包围了。 其中还有萧二爷,一张脸惨白,气恼不已,拨开人群看向萧老夫人:“圣女不是说要帮咱们萧家么,怎会让咱们萧家一贬再贬?” “什么狗屁圣女,就是害人精!” “大街上都在说圣女和镇南王府相认了父女。” 萧老夫人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多消息,只听着萧家三代不得当官,不得参军,顿时两眼一黑,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祖母!” 众人又是掐,又是捏,将萧老夫人硬生生给疼醒了。 只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萧南擎拄着拐杖站在廊下,地上一只花瓶被砸碎了,他脸色有些瘆人。 若是往里萧南擎动了怒,几个晚辈都要瑟瑟发抖。 可如今,个个都恨不得上前活活撕了他才好。 “母亲入宫去找宸妃,难道宸妃对萧家不管不顾?”萧南擎一觉醒来便被人抓来听旨意。 又是贬,又是罚 他一颗心坠入谷底。 二夫人张嘴便是阴阳怪气:“我和母亲今日入宫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着了宸妃,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撵出来了,大哥,你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女儿不疼,偏偏信了圣女的话,现在倒好了,人财两失,还把萧家害成这样!” “大伯父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几个晚辈毫不客气的指责。 就连萧二爷对萧南擎也是责怪:“大哥,祖宗基业是毁在你手上!你究竟是为何要偏帮圣女,贬低宸妃?” 说到这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一个是生了皇子的亲女儿,一个是无牵无挂的圣女。 怎么着都不该为了圣女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偏偏萧南擎这么做了。 萧南擎如鲠在喉,板着脸不说话。 “那必定是有所图谋了。” 不远处的漼氏缓缓而来,讥讽的看向了萧南擎,上下打量着对方的落魄:“害人害己,终得报应!” “漼氏!”萧南擎转头就将这些事全部怪罪在漼氏头上:“我是你丈夫,若不是你执意要过继,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些事。” 漼氏冷笑连连:“事到如今还不肯悔改,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萧南擎收受贿赂给了圣女,被人不齿,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在萧家众人面前,漼氏毫不客气的将一层遮羞布给扯了下来,看着萧南擎青白变换的脸,心里十分畅快。 “漼氏!”萧南擎恨恨的要朝着漼氏扑过来,却被丫鬟及时给拦住了,他愤愤不已:“是你偷走了我的账本,你好歹毒的心,你要害死我!” 啪! 一巴掌毫不客气的甩在萧南擎的脸上,又快又准。 萧南擎捂着脸愣住了。 往日谨小慎微,甚至还有几分懦弱的漼氏,居然敢动手打自己? “漼氏,那可是你丈夫,你反了天!”萧老夫人第一时间也是训斥。 莫离护着漼氏:“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你们都是白身,尤其是大爷,敢对夫人不敬,是以下犯上!” “一荣俱荣,皇上怎会没有严惩你?”萧南擎眼皮跳了跳,隐隐有些不安。 却见大门口来了不少侍卫。 漼氏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箱子,侍卫进去搬东西,一抬抬嫁妆被抬走,萧南擎脸色阴沉:“他们为何来抬你的嫁妆?” 漼氏莞尔:“因为我捐了,一分不留。” 闻言萧南擎瞳孔瞪大,连呼吸都不畅了,漼氏还不忘刺激道:“如今的大房,没有钱财,没有地位,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翻身!” 第37章 圣女翻脸不认亲爹 “大嫂,你当真是将所有嫁妆全部捐出去了?”二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漼氏,眼底隐约还闪现着一簇簇怒火,质问道:“大嫂,你这是全然不顾萧家死活了!” 被人质问,漼氏也不恼,面露几分无奈:“我倒是想要过继昌哥儿,可惜,天不遂人愿。被逼到这个份上,也只能弃了家产保住宸妃娘娘,二弟妹, 但凡我有其他法子,也绝不至此。” 一瞬间二夫人对漼氏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了萧南擎身上,眼看着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家产,就这么被侍卫给抬走了,她的心都在滴血。 “大哥不是说,圣女会帮萧家么,怎么如今却没有半点消息?”二夫人没好气的质问。 其他人也不肯罢休。 “就因为一个圣女,害了我们所有人的前程!” 院子里很快吵起来,众人将萧南擎围在中间讨伐,指着鼻尖辱骂,全然没有之前的尊敬。 漼氏后退几步,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肉不剜在自己身上,他们是不知疼的,只有触碰了利益,才不会事不关己。 这些嫁妆早晚也是保不住,她偏要让萧家人清清楚楚的体验到,没有她的支持,萧家将来过得是什么日子! 还有萧南擎,什么都不是了,那位圣女还会不会再管他? 漼氏捐嫁妆也有将宸妃摘干净的心思。萧南擎搜刮民脂民膏,作为妻子,也难逃其责。 索性将名下所有财产全部捐赠,让世人知道她诚心弥补,降低对宸妃的指责,免得日后这事儿被人翻出来,成了拿捏宸妃的把柄。 没了漼氏的支持,整个萧家很快入不敷出,就连大厨房的采买月例都发不出来。 管家一次次来找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忍痛拿过私房贴补,只是没两日,其他地方又有银子开支,气的萧老夫人亲自查看账本。 这不看不知道,每个月萧家的支出十分庞大,单是萧南擎对笔墨纸砚的采买就要两千两之多,还有府上姑娘们的衣裳,首饰,桩桩件件都不是小数目。 “怎么这么多?”萧老夫人急了。 管家道:“之前都是夫人管账,月月如此。可账房银子不够了老奴直接去大房说一声,夫人就会给,可如今……” 管家欲言又止,现在大夫人没银子了,萧家就是一笔烂账。 二夫人躲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其他人有样学样,这管家的担子全全部落在了老夫人头上。 萧老夫人揉着眉心,从前她只知漼氏嫁妆丰厚,可今日才得知,是何等的丰厚。 一想到被捐出去的银子,萧老夫人捂着心口气的心肝儿都疼,心里将圣女也给怪罪上了。 要不是圣女多管闲事,萧家怎会如此? 忽然耳边传来吵闹声,萧南擎手拄着拐杖匆匆而来,脸色铁青,身后小厮急忙跟着。 砰! 一只药罐子砸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萧南擎朝着管家呵道:“我正是休养时,怎将这些残渣来糊弄我?” 从药罐子中摔出来的残渣,竟全是碎末,仔细看还有树枝藤蔓。 管家苦着脸道:“大爷,您平日里抓一副药是十两银子,可如今,大房账上没银子了,不,是账房都没银子了,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 一听没银子了,萧南擎瞳孔一缩,恼了:“胡说,我位列三公多年,怎会一副药都抓不出来?” 萧老夫人正愁没地方撒气呢,将账本甩了出去:“既不信,就好好看看账!” 闻言,萧南擎弯着腰将账本捡起来,随手翻开两眼,脸色越来越难看,萧老夫人不悦道:“未被贬之前,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价值千金的锦缎,用着最上等的宣旨,徽墨,就连平日打赏也是出手大方,出门做客,样样周全,这般折腾哪还有多余的钱财?” 萧南擎咽了咽嗓子,他之前从不用操心这些,账本在手,刚才的怒火顷刻间消失了,行动不便来到萧老夫人跟前:“母亲,如今怎么办?” 萧老夫人一肚子怒火,张嘴便是将萧南擎给狠狠数落一顿:“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全京城都知道你对妻女苛刻,如今宸妃连我的面都不见,恼上了萧家,不肯帮忙求情,我能有什么法子?” 萧南擎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 “为今之计,有两条。”萧老夫人稳住心神,伸出食指:“一,你去找圣女,她若能令你官复原职,撤了皇上对萧家严惩,二,清河漼家主支不日就要来京城给太后贺寿,你想法子劝劝漼氏,那些嫁妆对于漼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若能让漼家继续支持漼氏,咱们萧家还能过从前的日子。” 听着两条,萧南擎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我这就派人给圣女传话,她不会不管萧家的。” …… 太和宫 时筠终是将二十万两银票凑足,这些银票,一半是镇南王府给的,余下的是她派人在朝廷各个官员那索要。 为此,她落下了不少埋怨。 时筠气得不轻,偏还要忍着不能发泄,回来便将屋子里的瓷器砸了个稀巴烂。 “圣,圣女。”漠云颤颤巍巍的上前:“萧南擎派人送了消息进来,要见您一面。” 提及萧南擎,时筠眼皮跳了跳:“糊涂!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么。” 她立即回绝,并让人传话:“节骨眼上少给她添麻烦。” 话传到了萧南擎耳中时,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不敢置信,欲要再送话,却被传话之人贬低一顿:“圣女如今是镇南王府千金,别仗着以往的情分再来攀扯,滚出去!” 萧南擎不仅没见着面,还被呵斥了一顿,咬牙切齿道:“去告诉圣女,明日午时,我若见不着她,可别怪我去一趟镇南王府坐坐。” 为了维护圣女,捧着她,萧南擎几乎舍了大半个家业,前途。 结果落魄了,还要被圣女给嫌弃。 这让萧南擎如何能接受得了? 果不其然,威胁之后时筠如约而至,脸上带着面纱来到厢房内,对面的萧南擎早早就来了,见她如此,冷哼一声:“不声不响的怎么认了镇南王为父?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 时筠见他语气不善,也没恼,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父亲消消气,我这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法子了,萧家被贬,我若认了萧家,只能跟萧家一块倒霉,倒不如认了镇南王,兴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听闻这话,萧南擎脸色渐渐缓和。 “如今我举步艰难,被谢家盯的紧,等日后地位稳固,自会帮父亲重回朝堂。” 时筠几句话化解了萧南擎的怒火,他也相信时筠有这个本事。 “太后生辰之际,各路藩王入京,我实在顾不上萧家。”时筠解释,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宸妃这么狠,宁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弄垮萧家,宸妃逐渐脱离掌控,终将是个威胁。” 提及宸妃,萧南擎的怒火又被勾起来了,大骂几句孽障,不孝女,他冷笑:“若不是宸妃怂恿漼氏,她又怎会有过继子嗣的心思,更不会将嫁妆捐出去,漼氏是她的软肋,这口气,我岂能咽下?” 见此,时筠也没有打断和制止,反而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漼氏是漼家最得宠的嫡女,漼家不会不管不顾的。”萧南擎打定主意,要让漼氏继续扶持萧家。 第38章 漼家舅舅来京 转眼离太后生辰还有三日 清河漼氏来了京城,来的正是漼氏的兄长,漼赫,来时身边还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自称漼家晚辈。 漼赫入京第一件事就是入宫拜见,傅胤又派人去请萧稚初来。 时隔两世再见舅舅,萧稚初难掩激动,还记得上辈子她被囚冷宫,外祖父和舅舅,表哥三人一块来京城替她求情鸣冤。 结果却被人告了黑状,以收买官员,暗中参与朝政为由,终身监禁在大牢。 漼家耗尽家产也未能救出三人,她在冷宫时,听扶云说过牢里突然来了疫病,三人不幸感染,不治而亡。 清河漼氏受重创,不久后她还得知外祖母,舅母也跟着郁郁而终。 再看活生生的舅舅就站在面前,萧稚初眼眶泛红,舅舅疼她如珠如宝,她数次去过清河漼家,一待就是数月。 “微臣拜见宸妃娘娘。”漼赫拱手,面无表情的朝着萧稚初拱手,那表情淡淡的就像是不认识她。 萧稚初极力将真实情绪压下,故作淡然:“漼大人不必多礼。” 一句宸妃娘娘, 一句漼大人,让傅胤眉头一皱。 早在她刚重生的时候,便劝过母亲要和漼家保持距离,另,她也给舅舅写过书信。 因此两人才装作不熟。 “臣妾和漼大人也多年不见了,若不是今日皇上提及,臣妾都想不起漼大人的模样了。”萧稚初微微一笑解释道。 漼赫点头:“微臣记得宸妃娘娘和小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眉眼倒是和你母亲几分相似。” 简单的叙叙旧,竟无话可说了。 傅胤清了清嗓子:“你难得见家人,朕允你们私底下可以聚聚。” “皇上,漼大人毕竟是外臣,臣妾不熟,若是传出去什么闲言碎语就不好了。”萧稚初婉拒。 傅胤听闻眉头轻皱:“宸妃,这可是你嫡亲舅舅,你就没什么话要聊?” 萧稚初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反问道:“臣妾和漼大人从不来往,无话可说,和母亲倒是能聊聊小时候的事,皇上还不如放漼大人去萧家坐坐。” 两人都过于平淡,像极了陌生人一样,和傅胤想象中的相逢截然相反。 他只好松了口,允萧稚初先回去,和漼赫还有些话要单独聊聊,萧稚初淡然屈膝离开。 走的时候连头也不回。 漼赫面色淡然,一动不动。 傅胤叹了口气。 离开了太和宫,萧稚初将眼泪逼了回去,迎面遇见了早早等候的时筠,一袭白衣,灵动飘逸,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此刻轻轻抬起,上下打量着萧稚初,勾唇笑。 “宸妃可真是薄情,舍了亲儿子,大义灭亲萧家,如今连亲舅舅也不认了,在宸妃心里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刚才大殿上的事,早已传入时筠耳中。 萧稚初转过身朝着时筠走近,嘴角扯了个笑:“远不如圣女好本事,一而再的让皇上想尽法子替你洗脱罪名,只是不知,皇上的耐心还有多少。” 说罢,她转头对着染青道:“吩咐小厨房做些皇上爱吃的菜,今儿晚上本宫要陪皇上不醉不归。” 染青点头:“是。” 萧稚初扬长而去。 徒留时筠皱起眉盯着萧稚初的背影,盯的出神,近些日子皇上对她确实不如从前了。 为了挽回在傅胤心中形象,她也默许了傅胤宠幸后宫。 “圣女,宸妃是越来越嚣张了,竟这般对您说话。”漠云蹙眉,从前宸妃可不敢这般,即便不满,也要忍着。 时筠深吸口气:“再等等,她张狂不了多久。” …… 傍晚 翊坤宫 萧稚初亲手抄了一篇万寿经作为贺礼,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染青拿来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娘娘,皇上没来。”染青道。 拂柳却笑:“傻丫头,娘娘这是故意气圣女呢,圣女为了较劲,肯定会缠着皇上不许来翊坤宫的。” 染青错愕。 萧稚初擦干净手后,满意的盯着万寿经,闻言朝着拂柳笑了笑:“你倒是聪慧。” “娘娘。”拂柳上前汇报消息:“今日漼大人出宫后,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萧家派人去请,不过被漼大人拒绝,连请了三次都没将人请来,还是萧南擎亲自去请,结果漼大人也没见面。” “萧家现在度日如年,入不敷出,已经开始变卖金银首饰,还有古董字画来贴补,闹的整个萧家抱怨连天。”拂柳想想就觉得解气。 萧稚初紧绷着脸,她知道一旦舅舅给母亲亲近,那萧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母亲的。 上辈子漼家就是被萧家吃定了,不知拿了多少家产填补。 结果还不是害死了母亲? 一夜辗转反侧, 倒是在次日午时听说舅舅见了萧南擎,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人骂的狗血淋头,撵了出来。 萧稚初面露几分担忧。 “娘娘不必担心,萧家现在护院的卖身契一半以上都在夫人手上,夫人院子里还有暗卫守着,一定不会被欺辱了。”拂柳道。 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 “走,去给皇上请安。”萧稚初派人做些点心,拎着就去太和宫,却被魏公公给拦下:“今日菱王入宫,皇上正在里面,一时半会是聊不完了,宸妃娘娘还是请回吧。” 闻言萧稚初将食盒递给魏公公,转身离开时正好门打开,谢淮走了出来,看见萧稚初的那一刻,眉眼挑起。 “宸妃娘娘。”谢淮身子微弯,拱手行礼。 还未等她开口,紧跟谢淮出来的还有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女,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淮,双颊微红:“谢大人,我初来乍到,对京城不甚熟悉,可否带我四处逛逛?” 谢淮面上是毫不遮掩的不耐,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微臣还有公务在身,陪不了凝霜郡主。” 凝霜郡主,菱王嫡长女,今年十五岁,人长得看娇俏可爱,甚是招人喜。 “这有何难,我去找皇帝舅舅说说,让你陪我就是了……”凝霜郡主不以为然的翘起唇。 谢淮朝着萧稚初递了个眼色。 “咳咳!”萧稚初清了清嗓子:“这位就是凝霜郡主吧,早就听说大名,今日一见……不愧是王府嫡女,气度不凡。” 凝霜郡主闻声回过头,这才发现了萧稚初,看她打扮十分华丽,在侍女的提醒下才知是宸妃,屈膝行礼:“给宸妃娘娘请安。” 经此打岔,谢淮已经悄然走远,凝霜郡主见状起身要去追,却被萧稚初给挡住去路:“郡主莫不是被谢大人那张脸给吸引了,谢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一句话立马就吸引了凝霜郡主的注意,她扬眉。 “御花园的花绽放不错,郡主可要瞧瞧?”萧稚初问。 凝霜郡主点了点头。 御花园内,凝霜郡主迫不及待的追问:“刚才宸妃所言,是何故?” “谢大人家世好,样貌好又是权臣,难道郡主就没有想过是何故?”萧稚初反问。 很明显,谢淮不喜凝霜郡主。 一如上辈子,凝霜郡主缠住了谢淮,任谁靠近谢淮,她都要发怒,屡屡求赐婚都被谢淮拒绝。 最后凝霜郡主一时间想不开身穿红嫁衣死在了闺房中,从那之后,菱王直接站队傅胤,一直对付谢家,着实让谢淮吃了不少苦头。 既欠了人情,这笔账,她来还。 “是何故?”凝霜郡主好奇。 萧稚初压低声音低语几句,凝霜郡主两眼一瞪,小脸通红的看向了萧稚初,半信半疑:“宸妃怎知这般清楚?” 萧稚初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就不便告知了,总之,郡主应离这种人远一些,免得日后纠缠不清,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凝霜郡主今日刚刚入京,对谢淮一见钟情,但还没发展就被萧稚初掐灭在萌芽中。 第39章 被圣女污蔑了 凝霜郡主又羞又恼,手里捏着帕子气愤不已:“可圣女却不是这般说的,难不成是骗本郡主的?” 提及圣女,萧稚初眼皮一挑,故作诧异:“此事和圣女有关?” 终究是年纪小的缘故,三言两语就被哄出了真相,是时筠告知凝霜郡主,八字跟京城相合,未来夫婿一定是个状元郎,在时筠的一路指引下,再加上今日特意召了谢淮入宫。 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气质高贵,小女儿家的凝霜郡主岂能不动心? 萧稚初斜睨了一眼染青。 染青会意,一副心直口快疑惑模样:“娘娘,奴婢就不明白了,谢大人几次三番跟圣女作对,两人向来不合,为何圣女还要……” “住嘴!”萧稚初轻呵。 染青缩了缩肩,再不敢说话。 可凝霜郡主却皱起眉头,瞪了一眼染青:“你刚才是说圣女和谢淮不合?” “郡,郡主,奴婢失言。”染青故作惶恐的跪下。 凝霜郡主拍案而起,紧咬贝齿:“好你个圣女,明知谢淮……”话说一半,噎的小脸涨红后终是脸皮薄说不出口,气愤不已道:“这笔账本郡主记着了!” 说罢凝霜郡主气呼呼离开。 人走后,萧稚初将染青扶起来,染青忐忑道:“郡主会不会告状?” 萧稚初却并不担心。 菱王态度不明,周旋太后和傅胤之间,傅胤一直都想拉拢,同时也觊觎菱王的权势。 可时筠却给谢家牵媒拉线,傅胤得知,该如何想? 几日后 宫中开始流传谢淮喜龙阳之癖,听闻此言,慈宁宫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要追查罪魁祸首。 可谁知谢淮竟亲自入宫,大大方方的认领了此事,险些将谢太后气晕了过去。 谢太后一气之下罚他跪两个时辰。 消息传到萧稚初耳中时,她眼皮跳了跳,再抬眸,魏公公急忙赶来,站在廊下屈膝:“宸妃娘娘,皇上召您。” 不用想,肯定也是为了此事。 魏公公小声提醒:“凝霜郡主今儿早上在太和宫哭了两个时辰,皇上很生气,娘娘可要小心。” 萧稚初诧异的看向魏公公。 常公公被杖毙后,提拔了魏公公成了大内总管,不同于常公公的谄媚奉承,魏公公倒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多谢公公提醒。” 来到太和宫,气氛果然凝重,还没进门就听见时筠说:“怪不得谢家一而再的帮萧家呢,我听说漼夫人生病那日,刚好谢大人入宫见太后,不久后,太后便派顾嬷嬷去了萧家。还有宸妃去云台山,谢大人又恰好抓住了那么多刺客,小皇子的满月宴上,谢大人也是屡屡替宸妃说话,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实在令人可疑。” 砰! 瓷杯落地。 紧接着里面传来傅胤怒气冲天的声音:“宸妃怎么还没来?” 嘎吱一声推开门 萧稚初抬脚走了进来,不慌不忙的朝着傅胤屈膝:“臣妾给皇上请安。” “宸妃,你好大的胆子!”时筠面露厉色,呵道:“竟跟谢大人私相授受,你可知罪?!” 萧稚初扬起眉:“圣女可有证据?” “证据?”时筠冷笑,一袭灵动飘逸的锦衣白裙从傅胤身侧一步步走下来,鄙夷道:“你连谢淮有龙阳之癖这么私密的事都知情,可见关系不一般,事到如今,宸妃还想抵赖不成,亏皇上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 没有理会时筠,萧稚初抬起头看向了一脸怒火的傅胤,她语气清冷:“皇上还记得小影子么?” 提及小影子,时筠脸色微变。 傅胤眸色一怔。 “臣妾身居后宫,常年也见不着谢大人几次,次次都是众目睽睽,怎会有私情?”萧稚初扬起下巴,脸上露出几分委屈。 傅胤还记得小影子的事,沉声问:“谢淮龙阳之癖,又该如何解释 ?” “皇上,此事臣妾想单独和您解释。” “宸妃!你休想仗着以前的情分蛊惑皇上,危言耸听,这次你勾结了谢淮,他日指不定连皇上性命都敢谋害。” 时筠转过身对着傅胤道:“皇上,宸妃本就是妖妃转世,您不可听信她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是清白,又有什么不能当众说?” 于是傅胤思索再三后,对着萧稚初道:“宸妃,圣女所言不错,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是非对错,朕会斟酌。” 见此萧稚初深吸口气,道:“有关谢大人龙阳之癖,是臣妾偶然间在云台山听闻,并不知真假……” “既不知真假,怎敢告知凝霜郡主?”时筠质问。 萧稚初侧目看向时筠,眸光凌厉三分:“自然是为了皇上着想,谢大人若娶了凝霜郡主,又有什么好处?” 话锋一转她跪直了身子,朝着傅胤红着眼解释:“臣妾前几日来给皇上送点心,偶然撞见凝霜郡主含情脉脉的跟着谢大人身后,当时便警觉,提点了郡主几句。” 时筠闻言却蹙眉。 “倒是圣女,撮合郡主和谢大人是何意?”萧稚初反问:“一旦郡主真的嫁了谢大人,发现真相,菱王必会迁怒皇上,本宫此举有何不妥?” “牙尖嘴利!”时筠冷哼。 傅胤却走下台阶,将萧稚初扶起来,质疑的瞥了眼时筠,这一眼带着几分责怪。 很显然,傅胤并不知凝霜郡主看中了谢淮,竟还有时筠的手笔。 “皇上,臣妾也是情急之下才会蓄意破坏这门婚事,若要罚,臣妾认罪。”萧稚初欲要再次跪下,却被傅胤拉起,叹了口气:“朕从未说过要罚你。” “皇上,宸妃解释太过牵强,之前谢家对宸妃多有照拂也是事实。”时筠不甘心,明明是萧稚初犯了错,却轻而易举的原谅了。 萧稚初轻叹了口气,对着傅胤道:“皇上,臣妾母亲曾救过谢大人,也因此,谢大人对母亲多有几分照拂。可此事和臣妾无关,臣妾和谢大人之间清清白白,连话都没说几句,若要说有私情,臣妾冤枉!” 说话间眼泪宛若一根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滚烫的泪水砸在了傅胤的手背上,她抖了抖肩,惶恐道:“臣妾刚才想单独和皇上解释,是因为此事一旦传到太后耳中,臣妾唯恐会被降罪,牵连璟儿。” 傅胤见她如此解释,心中疑惑顿消,将她揽入怀中:“是朕误会你了。” 话音落外头小太监传谢太后气的罚谢淮跪在慈宁宫门口两个时辰,问及缘由,竟是谢淮主动承认了龙阳之癖。 与此同时慈宁宫派人来请萧稚初去一趟。 萧稚初脸色微白,从傅胤怀中抬起头看向了时筠,气不过道:“圣女为何要引导凝霜郡主未来夫君是状元郎,还撮合两人见面?难道是想给菱王和太后牵线搭桥?” 被反过来质问,时筠心里不禁有几分慌乱,再看向傅胤阴郁的脸色,立即解释:“我并无此意。” “皇上,臣妾只是私底下劝过凝霜郡主,小姑娘家脸皮薄,这事儿怎会闹到皇上和太后耳朵里?如今太后召臣妾,必要怪罪!臣妾惶恐,不知哪里得罪了圣女……”萧稚初委屈道。 不等时筠解释,门口小太监催促:“宸妃娘娘,别让太后久等了。” 说罢,萧稚初故作惶惶不安的屈膝行礼:“皇上,臣妾先行慈宁宫。” “也好,朕稍后便去慈宁宫坐坐。” 人一走,傅胤立即质问:“宸妃句句都有解释,为了朕,不惜得罪太后,毁了菱王和谢家结盟,而你呢?为何要这么做?” 在萧稚初心里,事事都为了他的江山考虑。 舍弃了孩子,为他谋权,不哭不闹,受了委屈也忍着咽下去。 可时筠呢? 贪污受贿,和官员来往密切,收买御前伺候的人,几次栽赃陷害,手段层出不穷。 傅胤再次质问:“圣女,为何要隐瞒凝霜郡主心仪谢淮之事!” 若他早些知晓,必定不会轻易召见萧稚初来质问。 时筠被质问的脸色一僵,梗着脖子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既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你!”傅胤语噎,心头怒火中烧,愤愤的拂袖而去。 第40章,太后问罪惹皇帝心疼 慈宁宫门口摆着一条铁链子,谢淮清瘦背脊笔直的跪在铁链上。 “奴婢给宸妃娘娘请安。” 身后奴仆请安。 谢淮眼眸微微动。 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身边经过,淡淡的馨香味钻入鼻尖,煞是好闻。 “谢大人,对不住了。” 头顶上方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谢淮头也不抬:“微臣不怪,反而很感激娘娘替微臣解决了不少麻烦,娘娘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顾虑微臣。” 萧稚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脚上了台阶,被顾嬷嬷亲自引入内殿。 砰! 花瓶砸落。 “宸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造谣中伤我谢家清誉,该当何罪!”谢太后怒不可遏。 之所以这么生气,还是因为谢淮是整个谢家最优秀的男子。 如今背负龙阳之癖,岂不是将谢家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 萧稚初跪地:“臣妾知罪。” 谢太后赤红了双眸恨不得将萧稚初给生吞活剥了解气,萧稚初扬起头:“太后,臣妾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您可否听臣妾一声劝?” “苦衷?”谢太后冷笑连连,弯着腰坐下:“哀家倒想知道何来的苦衷!” 萧稚初环视一圈,偌大的殿内只有顾嬷嬷一人,于是她道:“太后有所不知,凝霜郡主虽是菱王掌上明珠,但她生来有疾,看似和常人无恙,稍有不慎就会狂躁,六亲不认。臣妾谨记太后对母亲的几次相救,这才听信了寺中谗言,无意中伤谢大人。” 一番解释,让谢太后怒火熄了三分。 “凝霜郡主是圣女引导撮合谢大人的,太后若是不信,可以打听,臣妾绝无半句需言。” 萧稚初说的字字珠玑,一脸认真:“凝霜郡主若嫁谢大人,且不说日后子嗣是否会有影响,单是发作狂怒证,碍于菱王,谢大人一辈子都休想摆脱凝霜郡主,且圣女明知凝霜郡主有疾在身,却撮合谢大人,太后就不觉得奇怪么?” 最后几分怒火消失了。 谢太后一记眼神:“起来说话。” “臣妾谢太后。”萧稚初起身。 谢太后面露几分沉思,道:“你的意思是圣女故意要引凝霜郡主嫁给谢淮,若谢家推辞,便是得罪菱王,若认,便是要谢淮受委屈?” “太后英明!” 可显然谢太后并没有全部相信,似笑非笑:“哀家听说你是从太和宫而来,在皇上面前,你又是如何辩解的?” 姜还是老的辣,萧稚初迟疑片刻后,便将大殿上说的所有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了谢太后听。 谢太后扬眉:“宸妃一张巧嘴,哄的皇上对你愧疚连连,险些连哀家都糊弄过去了,还有,淮儿一向矜持从未出错,却心甘情愿的背负污名,你倒是好本事。” 扑通。 萧稚初再次跪下,深吸口气:“那日臣妾无意撞见谢大人和凝霜郡主,是谢大人主动所求,臣妾才会冒险一试,求太后明鉴。” 这话在谢太后这可以提,谢太后是肯定不会说出去,可在傅胤那,是打死不能提及的。 果然,谢太后一双眸子凝着萧稚初,上下打量着,似是要将她给看穿。 良久才道:“宸妃,并不是哀家不信任你,若要投诚,让哀家看看你的诚意。” 此言一出萧稚初心头发紧。 只见顾嬷嬷端来一只白瓷瓶,她咽了咽嗓子,不安的看向了谢太后。 “放心,这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哀家会时隔三个月给你送一回解药,保你不死。” 听见这话萧稚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臣妾将璟儿奉上,又给颖妃争宠,如此大的诚意太后全然不顾,却要惦记臣妾性命,那臣妾为何要和太后投诚?” “宸妃!”谢太后厉声:“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萧稚初怒极反笑:“臣妾需要太后,太后同样也需要臣妾,谢家是皇上的心病,若无臣妾帮忙周旋,太后觉得能护谢家几时?” 两人四目相对。 谢太后眸光发狠,却未曾震慑住萧稚初,她不禁冷笑:“之前哀家以为皇上是宠你一人,可如今却并非如此,你远不及圣女在皇上心中地位,哀家若要扳倒你,易如反掌!” “臣妾固然可以一死,可太后能保证璟儿长大后,永远不知臣妾是如何死的么?” 萧稚初丝毫不惧:“臣妾死,谢家又能好到哪去,不过是两败俱伤,臣妾让位,不是惧了太后手段,而是臣妾醒悟了,才步步后退和太后握手言和。” 谢太后呼吸一紧。 “臣妾在皇上心里地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南国,唯有臣妾膝下有皇子!” 说话间门外传来傅胤的声音。 萧稚初顺势抢过顾嬷嬷手中白瓷瓶,在傅胤进门时,打开了瓶塞,仰头倒下。 “宸妃!”傅胤惊呼,极快上前打掉了萧稚初手中白瓷瓶,几粒药丸滚落。 萧稚初猛的诧异看向了傅胤,泪如雨下:“是臣妾给皇上惹麻烦了,臣妾愿意以死谢罪。” 傅胤一只手搂住了萧稚初,另只手捡起地上的毒药,凑近鼻尖,轻轻一嗅,顿时脸色大变:“又是千机引,母后,这么多年的手段还是没有改变。” 千机引。 当年谢太后收养了傅胤为子时,曾给傅胤下过,让傅胤饱受折磨,这些年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 被迫将兵权分给谢家一部分终换取解药。 谢太后紧攥掌心,刚才她看的清清楚楚,萧稚初嘴唇闭紧才装作要服药的,可惜傅胤没看看见。 “宸妃诋毁了谢淮,固然有错,朕会亲自罚。”傅胤弯着腰将萧稚初抱在怀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慈宁宫。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慈宁宫 谢太后两眼一闭,挥挥手:“让谢淮回去吧。” “太后,宸妃……” “宸妃说的没错,璟儿一人足矣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至少在谢家没有皇子之前,哀家离不开她。”谢太后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怒火:“今日,也不枉哀家推波助澜帮她一把。” 顾嬷嬷诧异:“太后是故意拿出千机引的?” “皇上心结难解,哀家若想谢家在哀家死后不被皇上怪罪,别无他法。” 这份恩怨,成了傅胤的心结。 她越是刁难萧稚初,才越能勾起傅胤对萧稚初的保护,也能在此时撇清萧稚初跟谢淮之间。 …… 如太后所料 傅胤对萧稚初的愧疚达到了顶峰,心里没有半点质疑,他颤抖的拉着她的手:“阿初,在这世上唯有你不曾算计过朕,为了朕的江山,付出太多,朕竟不知道太后竟要逼死你。” 萧稚初轻轻拍了拍傅胤的肩,一副努力压制惶恐模样,道:“皇上是臣妾的一切,皇上好,臣妾才能好。不论皇上需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会义无反顾。” 这话,险些连萧稚初自己都感动哭了。 傅胤激动的将萧稚初揽入怀中:“阿初,是朕不好,险些没有保护好你。” 良久,傅胤一脸正色的看向她:“阿初,朕要册封你为后。” 第41章 册封为后 萧稚初震惊的看向了傅胤,指尖轻抖:“阿初,这皇后之位本就是你的,朕,许你。” 上辈子求而不得的皇后之位,竟在此刻兑现,她心里只有无尽的嘲讽,面上却要装作惶惶不安,紧紧攥住了傅胤的衣袖不松,仿佛将傅胤当成了所有依靠。 “这些年委屈你了。”傅胤怜爱的挑起她的下巴,眼前倾国倾城的容颜逐渐印在脑海中。 似又想起另一张清冷容貌,站在那,倔强盯着他。 令他不禁蹙眉,又有片刻的挣扎。 迟迟不立萧稚初为后,是他心里有意将后位许给时筠,但如今,时筠仗着自己的信任,屡屡干预朝政,为了上位竟和谢家纠缠不清。 犯了傅胤的底线。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谢家。 时筠她明明知晓,却一而再的挑衅皇权,只为了一己之私,太令他失望了。 “臣妾多谢皇上。”萧稚初激动道谢。 傅胤再次将她扶起,扬声:“来人!” 片刻后魏公公进门,弓腰行礼。 “传旨!册封宸妃为后,即刻拟定诏书,昭告六宫,再让礼部挑选个良辰吉日,尽快举行册封仪式!” 魏公公一听立马对着萧稚初磕头:“老奴遵旨,老奴先恭贺皇后娘娘大喜。” 翊坤宫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奴才恭喜皇后,贺喜皇后。” 封后圣旨传召六宫 …… 太和宫内时筠正在训斥手下,小太监冲冲来报消息,时筠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回圣女,皇,皇上刚才下诏册封宸妃为后,已昭告六宫。”小太监触及时筠阴沉如水的脸色时,吓得浑身哆嗦。 时筠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一只手撑住了桌子才不至于倒下,胸口起伏的厉害,厉声质问:“皇上不是去了慈宁宫么,怎会突然册封宸妃为后?” “皇上确实去了慈宁宫,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宸妃抱回来翊坤宫,没多久就下旨册封了。” 话说完,时筠已经起身推开了四周,阴沉着脸朝外走去,攥紧掌心,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宸妃怎能为后?她不配! 迅速来到了翊坤宫门前时,看见数十个守卫守着,她眼皮一跳,停下脚步。 身后漠云不解:“圣女?” 时筠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忽对漠云招招手,低语几句,漠云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 一炷香后 漠云跪在翊坤宫门前:“皇上,皇上,圣女出事了……” 动静之大里面都听见了。 染青恨不得捂住漠云的嘴,跺跺脚,还未实施行动,便听见傅胤的声音:“何人如此喧哗?” 于是染青眼睁睁看着魏公公进去禀报了。 就在染青以为魏公公一定能将傅胤请走时,却见魏公公独自出来了,只身出去一趟。 砰! 翊坤宫落了锁。 染青傻眼了,一旁的拂柳戳了戳她的腰肢:“皇上这是恼了圣女了,今日不论如何咱们也要想法子将皇上留下来。” 此刻染青慌了神,没了主心骨似的抓住了拂柳的胳膊:“万一圣女又耍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拂柳晃了晃手上的香炉。 香炉里是比平日里还要浓好几倍的安神香,加上里面正在喝酒,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傅胤必倒! 见拂柳进门,萧稚初扬起长眉,未曾戳破。 傅胤今日许是被谢太后的手段气狠了,还有对时筠的失望,喝的酒又快又急。 不消片刻就已浑浑噩噩,嘴里念叨着:“阿初……阿初……” 萧稚初听着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确定傅胤完全睡熟之后,开门出来。 拂柳已在外等候,迎上前:“娘娘,是漠云在外请皇上离开,圣女犯了旧疾。” “旧疾?”萧稚初嘴角勾着笑,就凭着这一个借口,已经无数次的将傅胤从翊坤宫请走了。 她倒要看看今晚,时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娘娘放心,皇上体内的安神香足以两个时辰不会苏醒,太医绝查不出来。”拂柳提醒。 萧稚初抿了抿唇,环顾四周低声问:“那人呢?” 拂柳同样小声:“已经出宫了。” 谢淮是谢太后最疼爱的晚辈,这次要不是谢太后气着了,也不会轻易责罚谢淮。 能让谢淮摆脱凝霜郡主,也算偿还了一个人情。 至于今日的皇后之位,却是意外之喜。 这时翊坤宫门口又传来动静,大门被敲的哐哐作响,萧稚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弯。 “太过分了,奴婢这就去打发。”拂柳撩起衣袖就要上前,却被萧稚初给拦住了。 “不,本宫就是要让满宫知晓,圣女能闹出多少幺蛾子!” 反正丢脸的也不是她。 闹吧,闹得越狠,将傅胤心里那点儿感情全都作践没了才好。 翊坤宫门口 魏公公几次三番的劝说漠云:“皇上今日是不会见圣女的,若是身子不适,可以找太医。” “魏公公,可圣女念叨着皇上,求求您进去禀报吧。”漠云扯着嗓子喊。 可惜,魏公公身子纹丝不动。 任凭漠云将脑门都磕破了,也无动于衷。 一个时辰后 漠云只能咬牙回了太和宫 榻上的时筠惨白着脸色盯着漠云,却只见她一人回来,急问:“皇上呢?” “皇,皇上派了魏公公在翊坤宫门口守着,说今日谁也不见。”漠云实在没辙了,闹腾一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 闻言,时筠喉间涌出一抹腥甜,硬是咬着牙又给咽了回去,披头散发,赤红双眼,整个人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不甘心的怒吼:“傅胤,你负我!” 说完时筠怒急攻心,猛的吐口猩红晕了过去。 “圣女!”漠云这次是真的急了,扬声喊:“快,快请太医!” 翊坤宫安安静静 萧稚初没有睡意坐在榻前盯着面前的棋盘,拂柳悄然进来,低语几句,萧稚初嘴角勾起。 “可有法子让皇上早些醒来?” 拂柳点头,只是她不解:“圣女若将皇上请走,对您不利。” “璟儿满月宴上皇上险些册封,被圣女阻拦。可今日和上次不同,圣旨已下,六宫皆知,圣女她无力回旋,除非……皇上他亲自毁诺。” 若是以往傅胤兴许会被时筠给左右了,可太后生辰在即,各路藩王入京朝拜。 傅胤出尔反尔,是打他自己的脸! “真等到明日,皇上说不定真要怪罪本宫了。”萧稚初耸耸肩,刚才没让漠云请走,是动静太小。 如今,正是时候。 拂柳会意,再点一炷香。 萧稚初伸出手拔掉了鬓间珠钗,来到榻前,面露焦急的晃了晃傅胤的胳膊:“皇上,皇上。” 喊了几次后,傅胤恍惚睁眼。 “圣女那边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萧稚初提醒。 提及圣女,傅胤不悦的揉着眉心,撑起身子,再看窗外依旧是漆黑的天,萧稚初捧来醒酒汤:“臣妾担心圣女会想不开,再闹腾下去,满宫全知,闹尽笑话。” 喝了醒酒汤,傅胤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冷静下来后,面上多了几分复杂之色,长腿一迈站起身,对着萧稚初说:“宸妃,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臣妾不碍事。”萧稚初一贯的体贴大度,替他拢了拢衣裳:“皇上酒醒,夜里风大,莫要着凉。” 见此,傅胤眸色柔和了三分,扬长而去。 落锁宫门再次打开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人走后,染青跑来:“奴婢听说圣女气吐血了。” 萧稚初勾唇,皇后之位被自己拿走,可不是要被气吐血么,疲倦的打了个哈欠:“都去歇息吧,天亮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咱们要养精蓄锐。”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梦里她看见了前世种种悲惨,折磨和羞辱,浑浑噩噩做了噩梦,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染青撩起帷帐,将她扶起,嘴上却说:“昨儿后半夜,皇上召了整个太医院去了太和宫,今儿天亮才将人救回来,连早朝都耽搁了。” 能把傅胤请走,自然是要有个合理理由,否则傅胤是会生气的。 萧稚初并不意外,反而心情不错的喝了一碗粥,染青忐忑:“娘娘,皇上真的能顺利册封您为后么?” 第42章 圣女崩溃 圣旨已下 不止满宫,就连宫外都已得到消息 傅胤想要更改,怕是要有些正经理由才是。 “走,本宫去看看圣女。”萧稚初拿着帕子优雅的擦拭嘴角,慢慢站起身,赶往太和宫。 太和宫殿外果然聚集了不少官员,各路藩王,还未走近听见了几人私底下议论:“听说圣女昨日闹了大半夜。” “远不止如此,贴身女官跪翊坤宫门前喊了一个多时辰,才将皇上给请走。” “圣女近日举动,越来越有失分寸了。” 时筠越来越失分寸,已闹的不少人不满。尤其从前都支持时筠的,又因为被迫拿出不少银子贴补窟窿,此刻更是没有替时筠辩解半个字。 她从偏门进了内殿 众人行礼,却被萧稚初摆手婉拒。 隔着一扇屏风她看见了傅胤坐在榻上,正和时筠低头解释什么,时筠披头散发,背过半边身,偶尔传出质问,嘴里说着什么我不做妾,贵妃也是妾,这种荒唐的话来。 “宸妃娘娘?” 漠云发现了她,拔高了声音喊了句,惊动了屏风那头。 榻上的时筠赤红双眼看过来,似要透过屏风将她碾碎,毫不遮掩的恨意犹如涛涛波浪袭来。 傅胤也朝着这边看来。 萧稚初屈膝行礼,语气温和:“皇上,臣妾刚才来时看见满朝文武在外等候……” “宸妃,你现在一定得意吧?抢走了皇后之位,现在连皇上都要抢走!”时筠按捺不住怒火,接连质问:“后宫不得干政,不懂规矩的人怎配为后?” 当着傅胤的面,时筠丝毫不避讳的发泄怒火。 萧稚初没想到时筠会这么在乎皇后之位,比上辈子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故作错愕。 “筠儿!”傅胤低声。 时筠却不管不顾,仍宛若疯癫般指着屏风那侧的萧稚初:“她就是来炫耀的!就是要我俯首称臣,对她跪拜!” 傅胤拉着时筠,语气透着疲倦和无奈:“你误会宸妃了。” “皇上怎能至今还在帮着宸妃说话?”时筠赤红眼质问傅胤,面色尽是不悦。 在萧稚初面前,时筠还是第一次失态,对傅胤的态度更是恶劣不知尊重,让傅胤有几分恼羞成怒,哄了好几个时辰,时筠仍是这般不听劝,他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了,豁然起身,抬脚就走。 出了屏风,萧稚初仍是屈膝谦卑模样,一身打扮温婉贤淑,傅胤将她扶起来:“昨夜你也没休息好,先回去,她这里已经没事了。” 萧稚初乖巧点头。 对比之下,时筠过于偏执,稍有不顺就要闹一出,已经让傅胤心里生出厌烦。 一颗心不自觉的偏向了萧稚初。 人前脚刚走,时筠赤脚走出来,红着眼质问:“皇上今日真的要在早朝上宣告宸妃为后?” 傅胤转过头瞥了眼时筠:“朕圣旨已下,绝不更改。” “那我呢?”时筠不死心追问。 “四妃之位,你任选。” 时筠嘴角翘起冷笑,仰着头一脸不屑:“我不稀罕!皇上,你负了我!” 殿内还有不少宫人在,此话一出,个个都恨不得捂住耳朵。 傅胤见状深提口气,怒火冲上心头,呵道:“不可理喻!” 说罢拂袖而去。 “皇上!”时筠急喊。 那人背影却越走越远。 气得时筠在内殿大发雷霆,砸了无数瓷器,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傅胤册封萧稚初为后。 傅胤刚开口,第一个反对的便是镇南王,他扬声:“萧家品德败坏,宸妃怎能为后?” “这话不对,萧南擎是被圣女蛊惑才被迫如此,宸妃这么多年可没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后位空悬多年,也该立后了。” 一位大臣开口便将镇南王府也给拽下浑水,镇南王脸色微变,瞪了眼说话之人。 正是李御史。 还有认可李御史的:“萧南擎犯了错,宸妃娘娘从不偏袒,且萧家已经受罚,漼夫人更是捐赠嫁妆弥补,宸妃娘娘是无辜的。” “宸妃娘娘膝下又有皇子傍身,整个后宫,又有谁能胜任后位?” 被人质问,镇南王脱口而出:“不是还有颖妃么,出身大家族,身份显赫,循规蹈矩,名声也颇好,也可以为后。” “镇南王,皇上已下圣旨,用不了一日满城皆知,你这是质疑皇上?”李御史张嘴反问。 镇南王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向了上首坐着的傅胤,对方脸色阴沉,眸光锐利,他立即解释:“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微臣只是觉得宸妃名声有损,难以服众。” “宸妃大公无私,不揽权,入宫多年,膝下有皇子,如何不能为后?”傅胤玩味似的问。 “镇南王定是公报私仇!”李御史哼哼:“谁不知前几日镇南王入京,就为了圣女赔偿了二十万两银子,明明是圣女有错在先,镇南王如此迁怒,忒小气!” “你!”镇南王瞪着李御史。 一群人争执不休。 傅胤却忽然看向了人群中沉默许久的谢淮:“谢爱卿觉得呢?” 四周寂静。 谢淮淡淡抬眸,拱手道:“宸妃受萧家牵连,确实不宜为后,颖妃膝下无子,未必能担得起大任。” 不是宸妃也不是颖妃,大家不禁好奇看向了谢淮:“谢大人,后宫除了两位娘娘,再无其他人有资格。” 可谢淮却道:“皇后未必是从后宫中挑,也可另立,微臣听闻镇南王膝下有一女,正值芳龄,出身显赫……” 砰! 话未说完,傅胤怒拍龙案,四周寂静,感受着帝王的雷霆怒火,各自噤声。 只听上首帝王一字一句道:“朕已下旨,立宸妃为后!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傅胤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谢淮和镇南一眼。 镇南王一头雾水的朝着谢淮看去,谢淮佯装没看见,转身就走。 立后旨意一日内昭告京城 内务府连日子都挑好了,就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册封仪式。 早朝动静第一时间传到时筠耳中,她不禁眉头拧紧,大骂蠢货:“皇上本就忌惮谢家,镇南王怎敢提让颖妃为后?还有谢淮,摆明了是故意激皇上的!” 傅胤本就怀疑她和谢家有勾结,谢淮今日提立镇南王府嫡女,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傅胤,镇南王府和谢家走得近? “蠢货!一群蠢货!”时筠气得不轻,她对着漠云道:“即刻去镇南王来!” 漠云应了。 片刻后镇南王来了。 时筠已经穿戴整齐,屏退了奴仆,对着镇南王道:“王爷糊涂,皇上忌惮谢家,日后还是少跟谢家牵扯。” 一副教训的口吻,丝毫没有敬重对方。 镇南王长眉挑睨了眼时筠,重重哼了哼:“本王办事,还不需要圣女指点,如今圣女还是想想法子如何摆脱困境吧,别连累本王名声!” 就因为圣女逼迫萧家,落了个私相授受的名声,连累他在朝堂被人怒怼,失了颜面。 这口窝囊气,实在憋屈。 第43章 封后了,萧家后悔了 镇南王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时筠:“今日皇上朝堂册封宸妃为后,你当初可是说过,你才是凤命。” 若不是看在当年时筠救过镇南王妃和世子的份上,镇南王绝不会出手大方帮时筠,更不会蹚浑水。 时筠心思敏锐,察觉镇南王语气中的不满,耐着性子,幽幽道:“西北边境有个叫行云山寺的地方,方圆二十里之内的山,王爷可以买下来。” 镇南王眼皮一抬。 “如今那座山只是一座荒山野岭,但,王爷若是买下,他日必定千倍万倍的报答王爷!”时筠说的信誓旦旦。 这些年时筠和镇南王府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时不时提点几句,因此镇南王对时筠的话深信不疑,缓和了神色。 “至于凤命,宸妃没那个命。”时筠恨的咬牙切齿:“不过是趁我一时不备,才使用了下作的法子,皇后,既能立,就能废!来日方长!” 闻言,镇南王眼眸微闪,笑着附和:“圣女所言极是。” 册封旨意昭告天下,无从更改 漼氏第一时间入宫探望,萧老夫人厚着脸皮质疑要跟来,漼氏推脱不过,只好松口。 听闻二人来时。 萧稚初长眉挑起,人都来了也不好拒绝不见,便让人将漼氏和萧老夫人一并请入。 进了殿 萧老夫人跪下磕头:“臣妇给宸,不,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理会萧老夫人的伏小做低。 萧稚初眼眸抬起,淡淡道:“本宫记得祖母做的梅花酥乃一绝,许久不曾尝过了。” “这还不简单,臣妇这就去做。”萧老夫人爬起身,由染青带离。 将人支开后,萧稚初才拉着漼氏说些体己话,漼氏红了眼眶:“怎么好端端做了皇后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母亲这几日可还好?”萧稚初上下打量着漼氏,生怕她再受伤。 漼氏摇摇头:“如今我身边都是会武的丫鬟跟着,吃喝用度都是莫离再三检查,你不必担心我。” 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紧接着漼氏又说起了近日萧家现状:“你父亲……不,萧南擎多少次顶着我的名号去见你舅舅,好在提前给你舅舅提了醒,萧南擎在你舅舅那闹了个没脸也不死心。” 能死心才怪。 萧家现在入不敷出,二房三房好歹还有嫁妆,铺子撑着,可大房就惨了,这些年萧南擎没少给时筠送银子,也没有私心攒一攒,一股脑的现用现花,以至于突然没了漼氏的支撑和下属的孝敬,萧南擎连药都快吃不起了。 “萧南擎疼了那位私生女十几年,结果呢,没了利用价值转头就抛弃了。” 漼氏摇摇头,忽然觉得看着萧南擎那副嘴脸,就觉得无比恶心,真不知从前怎会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付出了这么多! 他挨了两次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药都跟不上去,加上怒火攻心,已经数次昏厥,身子被糟蹋的不成型。 漼氏几次见他眼窝塌陷,满脸胡腮,嫌弃的不行。 “你舅舅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支援萧家一分钱。” 等萧家确定在漼家尝不到甜头了,自然会想其他法子。 母女两闲聊一个时辰左右,萧老夫人颤着身子捧着新出炉的点心过来,满脸谄媚:“我记得小时候娘娘最喜欢的便是这道点心了,若是喜欢,祖母给你日日都做。” 精致的梅花酥还冒着热乎气,形状姣好,看着极诱人。 萧稚初指尖轻轻搭在了盘子上,当着萧老夫人的面将盘子扬起,啪嗒,十几颗梅花酥落地,散落一地,碎成数瓣。 萧老夫人愣住了。 “老夫人记错了,本宫从不爱吃梅花酥,爱吃梅花酥的乃是二妹妹,本宫只记得六岁那年吃了块梅花酥,被老夫人罚跪一个时辰,只因那梅花酥是给二妹妹留着的。” 萧稚初巧笑嫣然,精致绣鞋踩在了梅花酥上,将点心碾碎,眼睁睁的看着萧老夫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捂着心口呼吸急促的说:“我年纪大了,过去的事记不清了,我知娘娘对萧家心里有气,娘娘尽管出气,我这个做长辈的不会与你计较,但娘娘要时刻记住,萧家好,娘娘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 若不是今日萧老夫人是跟着漼氏一块来的,萧稚初根本就不可能见。 “扑哧……”萧稚初掩嘴一笑,一双凤眸朝着萧老夫人挑起讥讽笑意:“靠着萧家,本宫至今还是宸妃,险些要被打入冷宫。萧老夫人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 “你!”萧老夫人瞳孔猛的瞪大。 萧稚初一脸厌恶的表情毫不遮掩:“本宫记得萧南擎被打时,派染青提醒过,结果老夫人还是差点儿害死母亲。今日,本宫不妨告诉你,母亲若再有什么损伤,本宫必要整个二房陪葬!” 萧家几房,萧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二房,恨不得将整个心都给掏出去。 听萧稚初要算计二房,萧老夫人果然急了,磕头认错:“娘娘消消气,萧家供着漼氏都来不及,怎会欺负?” 懒得听她辩解啰嗦,对着染青使了个眼色:“拖出去!” “是。” 萧老夫人落了个没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朝着漼氏使眼色,对方就当做没看见。 午后二人离宫 萧老夫人在翊坤宫连口水都没喝上,惹了一肚子怒火后,在马车上忍不住对漼氏质问:“娘娘心里还埋怨着萧家,可你别犯糊涂,你终究还是萧家媳妇,日后多帮着在娘娘面前说说萧家好话,早日解开心结。” 这话漼氏听了只想笑:“圣女来萧家那日,但凡母亲能拦着点儿,我又怎会不帮着说几句好话?今日若不是娘娘替我争口气,我在萧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接连被怼,萧老夫人气不过,欲要辱骂却被身边嬷嬷拽了拽衣袖,于是只能咬咬牙强行忍了下来。 回到萧家时,萧南擎早早就在大堂候着了,远远就看萧老夫人阴沉着脸色,顿时眼皮一跳。 “那个孽障还是不肯帮忙劝劝皇上恢复萧家爵位?” 萧老夫人窝着的怒火此刻不忍了:“从前谁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称一句老夫人,如今可倒好,被人避如蛇蝎,连翊坤宫的椅子都坐不上。” 听闻萧老夫人的遭遇,萧南擎气的不轻,咬牙切齿的怒骂一句孽障。 可萧老夫人却是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萧南擎脸上:“还不都是你识人不清,放着嫡亲女儿不亲近,偏信了圣女的话,把好好的国公府祸害成这个模样!” 圣女和镇南王府认了亲,一次都没有帮过萧家,萧老夫人现在眼睁睁看着萧稚初封后,萧家失了扶摇直上的好机会,这心里就跟用刀子刮似的疼。 萧老夫人对萧南擎失望至极。 萧南擎捂着脸,愤恨不已。 漼氏那边指望不上,漼赫根本不见他,萧稚初也不再向之前那样好哄骗了,恼了萧家,不肯帮忙。 “母亲,圣女是有苦衷的。”萧南擎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解释:“终有一日母亲会知我的良苦用心。” “执迷不悟!”萧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第44章 真嫡女和假长女 在太后生辰前一日 萧稚初从翊坤宫挪去了凤仪宫,比原来的宫殿更加气派,一景一物皆是精心布置。 她仰着头看向了屋檐上方映衬的琉璃砖瓦,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偌大的宫殿早就打扫完毕。 从翊坤宫跟来的宫女在忙着布置。 “娘娘,这就是凤仪宫。”染青满眼都是好奇。 这座宫殿封了足足五年,如今终于迎来的新的主人。 她笑了笑,上辈子到死都没有踏入凤仪宫半步,如今住进来了,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 “阿初。” 傅胤下了朝赶来,笑意吟吟的搂住了萧稚初的纤细腰肢,萧稚初面上的平静顷刻间变成了欣喜,眼眶里溢出了晶莹:“臣妾多谢皇上。” 此举果然让傅胤深受感动。 接连在时筠那受的憋屈也在此刻烟消云散,满眼都是萧稚初,将凤仪宫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 等坐下闲暇时,傅胤忽然对着萧稚初开口:“阿初,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朕 的皇后了,日后咱们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齐心协力,朕也可早日掌权天下。” 萧稚初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下一秒傅胤说:“镇南王妃嫡女郭卿卿,年方十五,还有个凝霜郡主,都是需要寻找婚事的年纪。朕不希望,这两人跟谢家搭上关系,你如今身为皇后,理应为朕分担。” 说来说去,萧稚初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是要她强行赐婚。 傅胤握住了萧稚初的手:“你放心,朕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皇上。”萧稚初强忍着将手抽回来,思索片刻后道:“郭姑娘是镇南王妃的掌上明珠,身后连着琅琊王氏,唯有皇上亲自纳入后宫,册封为妃,才能一举两得拉拢了镇南王和王氏。” 提及纳入后宫,傅胤眼眸微动,面上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萧稚初极快的解释:“臣妾知道皇上专情,可如今,这是最好的法子。” 其实萧稚初猜的出,傅胤极有可能早就这么想了,但碍于脸面不易宣之于口。 “皇上纳妃,不代表变了心,臣妾理解皇上。”萧稚初还要找好各种理由,哄着傅胤妥协。 终于在萧稚初的就再三请求之下,傅胤勉强同意:“那凝霜郡主呢?” 凝霜郡主自然不能入宫,她是傅胤的亲侄女,菱王的掌上明珠。 萧稚初思索片刻:“谢家也盯着凝霜郡主呢,这一代除了谢淮之外,还有几个人才辈出的谢家儿郎。” 说到这,傅胤脸色又渐渐阴沉下来。 可萧稚初却勾了勾唇,附耳道:“郡主的事暂时不急,但皇上可以册封郡主为公主。” “公主?”傅胤不解。 “郡主成了公主,将来的夫婿便是驸马爷了,按照咱们南国的规矩,驸马尚公主,是不可为官的。如此一来,权势家族有出息的嫡子必不能娶了凝霜郡主,白白舍弃了未来仕途。” 萧稚初语重心长的劝,却是一下子戳进了傅胤的心窝,顺势接了一句:“若是菱王是个不是好歹的,朕就送凝霜去和亲!好,好,阿初,你可真是朕的解语花。” 于是在傅胤的几番劝说下,萧稚初在百官朝廷命妇入宫拜见时,单独召了镇南王妃上前。 镇南王妃不情不愿的上前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对方不给面子,萧稚初自然不会上杆子巴结,嘴角勾着笑,迟迟没有喊她起身。 愣是让镇南王妃保持行礼姿势。 时间一长,气氛骤降,夫人们朝着这边看来,上下打量着镇南王妃。 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抬起头看向了萧稚初:“娘娘这才坐……” “本宫听闻琅琊王氏家族的规矩极好,懂礼数,知分寸,今日一见。”萧稚初打断了镇南王妃的话,语调故意拖长了,带着三分讥诮:“也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娘娘为何要为难我母妃?” 一袭红色长裙的郭卿卿走上前,刚及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肤色白皙如玉,嫩的能掐出水了。 萧稚初长眉弯弯:“瞧瞧,这就是王氏教出来的嫡女,竟敢当众质疑本宫,半点皇家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了,众目睽睽之下,本宫何曾为难?” 话到后半截已是收敛,语气一扬,没好气瞪了眼郭卿卿:“倒是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 郭卿卿一愣。 身后的镇南王妃朝着郭卿卿使了个眼色,郭卿卿紧咬贝齿,屈膝行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母女两都是保持蹲礼,礼恰到好处,可面上全都是不服气,尤其是郭卿卿,简直和镇南王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跋扈张扬。 萧稚初缓缓站起身,来到了郭卿卿身边,微弯着腰,指尖轻轻搭在了郭卿卿的下巴上,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论美貌,郭卿卿清丽脱俗,宛若含苞待放,而萧稚初则是妩媚炫丽,是一朵绽放极美的牡丹,国色芳香,令人炫目。 她的手捏着郭卿卿的下巴左右摇摆两下:“这后宫也许久未曾有新人入宫了,难得郭姑娘入了本宫的眼。” “我怎能入宫?”郭卿卿急着反驳。 萧稚初手中力道不自觉掐紧,疼的郭卿卿惊呼出声,一旁的镇南王妃急了。 扑通,半蹲的膝盖弯下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卿卿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卿卿。” “这话又是何意?本宫不过是给郭姑娘找一门好婚事而已,郭姑娘已及笄,皇上又是南国最出色的男子,难道还配不上郭姑娘?”萧稚初反问。 镇南王妃急了:“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京城多少姑娘及笄之前就已经定下婚事了,本宫也是为了郭姑娘着想,怎么王妃反而不领情了呢?”萧稚初收回手,慢慢站起身,嘴角勾着笑,语气确实不容置疑,对着染青说:“即刻去给皇上汇报,就说本宫看中了郭姑娘,想请皇上赐个封号,就当做是给本宫添喜了。” 染青点头,飞奔离开。 镇南王妃没想到萧稚初是来真的,而不是说说而已,急的直皱眉:“皇后娘娘,刚才是臣妇多有得罪,您要打要罚,臣妇认罪。” “王妃入宫是来做客的,本宫罚你作甚?”萧稚初挥挥手,让人将镇南王妃扶起来。 不一会儿染青就带回一张纸,纸上写着个德字。 “回皇后娘娘,皇上说既然皇后娘娘喜欢,那就赐德字,封德妃,赐住馨语宫。” 染青话落,郭卿卿脸色煞白,抬起头一双眼睛怨毒的看向了萧稚初,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德妃娘娘,还不快领旨谢恩?”染青提醒。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郭卿卿身上。 抗旨不遵,是大罪。 镇南王妃即便是不认可,可傅胤已经发话,她只好拽了拽郭卿卿的衣袖:“还不快谢主隆恩!” 郭卿卿死死咬着唇,眼泪都快出来了,见势头已无扭转只好对着萧稚初磕头谢恩。 “臣……臣妾领旨,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厚爱两个字咬的极紧,也让世人知晓她有多不甘心。 萧稚初根本不在意,亲自扶着郭卿卿站起身,她自然知晓郭卿卿为何不愿,一是郭卿卿心里另有他人。 二来她同样心高气傲,根本不愿意入宫为妃。 可镇南王府是她的仇人,她又怎会让镇南王妃和郭卿卿心想事成? 敌人在眼皮底下,才能顺利解决。 此次萧稚初一同点了几个世家姑娘入宫,不同郭卿卿,这些姑娘个个心花怒放,对着萧稚初感恩至极。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几人磕头谢恩。 见状,郭卿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萧稚初根本不在意,她倒是好奇,郭卿卿入宫为妃,时筠这个名义上的镇南王府长女,又该如何面对郭卿卿这个妹妹! 第45章 不懂规矩的德妃 凤仪宫宴会散后 萧稚初单独将郭德妃留下说话,临走前镇南王妃一直朝着郭德妃使眼色,方才离开。 这一幕,她佯装没看见。 四下无人时,萧稚初直言不讳:“如今皇上只有一子,你既入了宫,就要承担起替皇家开枝散叶的重担,今日本宫就会劝皇上去馨语宫。” 此话一出郭德妃猛的抬起头看她:“今日就侍寝?” 似是不可思议,脸上的抗拒十分明显。 “郭德妃,你如今已是后宫妃嫔了,侍寝是你分内之事。”萧稚初饶有兴致的劝:“本宫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脾气,但规劝你,在后宫还是要以皇上为重,皇上才是你的天!” 郭德妃死死咬着牙,强行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紧接着萧稚初立即安排嬷嬷去教郭德妃侍寝规矩。 耳根子彻底安静下来,染青奉茶,小声道:“奴婢今日去太和宫传话时,魏公公说,圣女这几日和皇上闹气别扭,不吃不喝还把自己关起来,皇上很是担忧。” 还不都是为了她册封为后,戳时筠心窝子了。 这就急了么。 萧稚初弯了弯唇:“本宫小库房里还有不少新布料,派人给各宫送一些过去,记得提醒她们,德妃刚入宫年纪小,多担待。” 染青立马会意:“奴婢还要拐着弯的告诉她们,今儿晚上德妃侍寝。” “你倒是聪慧。”萧稚初不可置否,笑着夸赞了一句:“今儿晚上本宫赏你根鸡腿!”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赏。” 六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到了布料,同时也知晓了今儿晚上是郭德妃侍寝。 等时筠知晓此事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她赤红双眸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一双手掐住了漠云的手腕:“德妃?郭卿卿成了德妃?” 手腕被掐的生疼,可漠云连喊都不敢喊,强忍着疼点点头。 时筠蹭的起身怒问:“为何不早些告知我?” “圣,圣女息怒,奴婢一个时辰前敲过门,您谁也不见,不许人打搅。” 话落,时筠极恼的一巴掌挥在了漠云脸上:“蠢货,这么重要的事怎敢不报?” 漠云被打不敢反驳,跪在地上求饶;“皇后娘娘在凤仪宫设宴,邀了十几个命妇,当场就封了德妃,是皇上亲赐字德,您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忤逆圣旨啊?” 这一巴掌,漠云觉得委屈。 时筠只觉得心痛如刀割,前脚刚册封了萧稚初为后,转头又册封了个德妃。 傅胤可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圣女,您听奴婢一句劝,别再和皇上较劲了,您和皇上动怒,等同于是将皇上推到皇后那边,失了皇上的心,日后追悔莫及。”漠云大着胆子劝。 时筠久久不语,也冷静了不少,弯着腰坐下来:“起来吧。” 漠云捂着脸起身,见时筠脸色有所松动,便继续劝:“您和皇上斗气,白白便宜了皇后。” 这阵子时筠和皇上经常生气,每次一生气,皇上都会去找皇后,不知不觉竟将皇后之位许了出去。 时筠手掐掌心,仔细回想这阵子,她又恼又悔:“萧稚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从前她愚蠢好摆弄,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皇上一句话就能让她和慈宁宫那边斗起来,连命都能舍出去。” 可如今,不仅不跟谢太后斗了,还跟萧家翻脸,怂恿傅胤严惩萧家。 这在从前是绝不会发生的。 她疑惑,萧稚初为何突然开窍了? 皇后之位被抢走,岂能让萧稚初继续顺心顺意?她深吸口气,看向漠云:“皇上呢?” 漠云眼皮一跳,支支吾吾道:“刚,刚刚去了馨语宫,今日是德妃侍寝。” 闻言,时筠气的心口起伏。 后宫妃嫔接二连三的侍寝,可有将她放在眼里? “圣女,德妃与旁人不同,她可是镇南王府嫡女,身份尊贵,您现在还仰仗镇南王府,不可与德妃为难啊。”漠云赶紧劝。 偶尔傅胤去宠幸其他妃嫔时,时筠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将人请走,十次里九次能成。 可德妃,目前是时筠同父异母的妹妹。 若第一次侍寝就被时筠请走,打的就是德妃和镇南王府的脸面! 时筠掌心紧掐,心中怒火翻腾却也只能按压。 一夜未眠 次日在凤仪宫,中宫有了新主子,按规矩每个妃嫔都要早早来请安,尤其是刚宠幸之后的妃嫔。 萧稚初梳洗打扮后,染青低声道:“娘娘,外头不见德妃的影子。” “昨儿德妃承宠了?” 染青点点头:“元帕已被收起,奴婢看过了,确确实实承宠了,只是德妃刚入宫,就敢不敬您,是不是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萧稚初嘴角勾起,不以为然:“她心里还惦记着外头呢,迫不得已入宫,心里当然嫉恨本宫了。” 这事儿萧稚初心里早有预料,也没当回事,反倒是觉得德妃这么明晃晃的敢把不满表现出来,才说明德妃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此时前殿,除了常年病了没来的两位妃嫔和德妃外,十六个妃嫔都在殿内站着。 见了一袭凤袍的萧稚初来,纷纷下跪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起吧。” “谢娘娘。” 赐座后 萧稚初看了眼左手边空闲的位置,主动开口:“德妃年纪小,又初入宫,许多规矩还不懂,毕竟是镇南王府出来的,自小矜贵,诸位姐妹多担待些。” 一句话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昨儿萧稚初才说过,镇南王妃是个不懂规矩的,今日德妃就敢恃宠而骄,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这镇南王妃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 右下首的颖妃手里捏着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鄙夷道:“也难怪,王妃是个庶出,自己个儿规矩没学好,还能指望怎么教德妃?” 这话也就颖妃敢说,换做他人提都不敢提。 谁让她们的出身不如德妃呢? 萧稚初朝着颖妃看去,人清瘦不少,眉眼却是一如既往的张扬,从前看不顺眼,如今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颖妃察觉上首视线,顺势看去,蹙眉:“皇后娘娘觉得臣妾说错了?” “颖妃性子直爽,向来不说假话,怎会说错?德妃如今仰仗的不仅是镇南王府,还有圣女呢。” 提及圣女,众人恍惚。 这位新入宫的德妃可不是圣女的妹妹么。 颖妃噗嗤笑了:“臣妾听说昨儿太和宫偏殿砸坏了十几个上等的瓷器,就连漠云脸上也顶着巴掌印呢。” 晗贵人笑问:“许是圣女手滑。” 此话一出众人噗嗤笑了。 众人几句话就将德妃定性为恃宠而骄,不懂规矩。 第一次凤仪宫妃嫔请安很快结束。 接下来便是萧稚初去慈宁宫请安,褪下了凤袍,换了件简便衣裳,带着染青赶往。 顾嬷嬷大老远的看见她,便将人拦住:“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嬷嬷请起。” 顾嬷嬷起身后道:“娘娘,太后正在礼佛……” 萧稚初莞尔:“本宫不急。” 站在廊下等了一个多时辰,面上不骄不躁,半点怒气也无。 第46章 德妃和圣女之争 又过了一个时辰。 终于顾嬷嬷开门引路,萧稚初示意染青在外等候,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太后不会轻易见她的准备。 站两个时辰,意料之中。 进了内殿,顾嬷嬷一路将她引入佛堂旁,谢太后正跪在蒲团上,手里捏着串佛珠,一颗一颗的转动,嘴里念叨着佛语。 听见了背后动静才慢慢睁开眼,又在顾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 “臣妾给太后请安。”萧稚初屈膝行礼,面露尊敬:“臣妾多谢太后助力臣妾登上后位,感激不尽。” 听闻此言,谢太后扬起长眉:“皇后这是什么话,你这后位可是皇上册封,与哀家有什么关系?” “若无太后成全,臣妾岂能入主中宫?”萧稚初不卑不亢,那日太后下毒,她起初是生气的,但得知毒药是何物后,便知谢太后的用意。 谢太后嘴角翘起了笑:“你倒是个聪慧的,起来吧。” 起身后,萧稚初上前主动搀扶着谢太后落座,谢太后挥手示意她坐下:“德妃年轻貌美,入宫便得宠,除你之外便是身份最高,连颖妃见了也要避一避。” 贵淑贤德,德妃位于四妃之一,而颖妃只是普通妃嫔,连个封号都没有。 萧稚初解释道:“太后助力臣妾为后,臣妾自会投桃报李提携照拂颖妃妹妹做四妃之首。” 谢太后扬眉瞥了眼萧稚初:“颖妃的位份已经五年不曾动过了,你若能有此本事,也不枉哀家处处提携你。” “臣妾定会尽力。” 谢太后脸上笑容更深。 “至于德妃,年纪小又被家中宠坏了,是有些脾气,还有圣女这个长姐照拂,无需本宫多操心。”萧稚初从来都没有将德妃放眼里,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不过是用来拴住镇南王府的工具罢了。 “颖妃也许久不曾得宠了,你既身为皇后,也该劝劝皇上,雨露均沾。”谢太后再次敲打。 萧稚初往前弓着腰:“明日太后生辰宴,臣妾准备了套衣裳,臣妾敢保证颖妃必连续承宠三日。” 谢太后意外的看了眼萧稚初,而后笑了笑:“那哀家就替颖妃多谢皇后了,皇后许久不曾见过璟儿了,去瞧瞧吧。” 喊来顾嬷嬷:“带皇后去陪璟儿半个时辰,另外,再让皇后罚跪半个时辰再离开。” 顾嬷嬷不解,但萧稚初却是道谢:“臣妾多谢太后。” 从容不迫的离开了内殿,跟着顾嬷嬷去了隔壁,璟儿被乳娘抱着,手里握着拨浪鼓。 她站在廊下远远的看了眼,眼眶微微湿润,紧掐掌心从乳娘怀中接过璟儿。 好在璟儿并不认生,睁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又长大了不少,璟儿被太后养的极好。”萧稚初抱着璟儿,嘴里止不住的夸赞。 顾嬷嬷听了很是欣慰:“太后极疼爱璟儿,事事亲力亲为,太医更是日日都来查验。”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萧稚初咬咬牙一狠心,将孩子递给了乳娘,转身就走,半点不留恋。 而后跪在了慈宁宫长廊下半个时辰,回到凤仪宫时,已临近午时。 “娘娘,奴婢给您膝盖抹点药。”染青关心道。 萧稚初摇头:“不碍事。” 午膳时傅胤来了,开口便问:“你去慈宁宫了?” “臣妾如今是皇后,理应日日给太后请安,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了,皇上不必担心。”萧稚初没有抱怨,反而笑意吟吟的说:“臣妾今日抱上了璟儿,好像又长大了些。” 她扯住了傅胤的衣袖,兴奋的说起璟儿的一举一动,满脸都是欢喜:“臣妾若能日日去请安,也能日日见着璟儿。” 傅胤听闻萧稚初站了两个时辰,又跪了许久,才急匆匆赶来,乍一听这些话,心底疑惑消失,变成了心疼。 旁人可以不去慈宁宫,称病也好,躲懒也罢,可萧稚初不能不去,璟儿还在慈宁宫呢。 “阿初。”傅胤握着她的手:“朕终有一日会将璟儿接回来的。” 萧稚初微微笑,看了眼时辰,担心的看向他:“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是不是还没用午膳?” 于是她赶紧让小厨房送午膳。 用过午膳后,染青奉茶。 傅胤清了清嗓子:“朕听说今儿早上德妃没来请安,不少人贬低德妃不懂规矩,尤其是颖妃……” “皇上。”萧稚初打断了他的话:“德妃刚入宫就册封了四妃,颖妃妹妹入宫多年,位份不曾变动,心里固然吃醋,这些日子颖妃又被太后给恼了,脾气难免有些大。 德妃不来请安,臣妾可以不计较她未曾将臣妾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多些宽容也无妨。” 听了这些话,傅胤皱起眉,认可了她的话:“德妃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他才封的皇后,就敢不敬,打的也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朕私底下会劝劝德妃的。”傅胤沉吟片刻,提及了颖妃,近日颖妃也承宠了几次,可碍于是谢家女,他便多了几分警惕,不敢贸然亲近。 册封德妃,也是有意要打压谢家。 傅胤的心思,萧稚初心如明镜,她状似无意的解释:“颖妃性子直爽,又满心向着皇上,若迟迟得不到重用,臣妾担心太后会不会另抬举谢家女上位,只怕到时更棘手。 颖妃入宫五年,未曾有孕,也不曾失礼,明日又是太后生辰宴,各路藩王都在,皇上倒不如给太后点甜头,也让诸位藩王知晓皇上的孝顺,这位份可升,也能降。” 最后一句话才说到了傅胤的心坎上。 “后宫有皇后替朕分忧,朕甚是欣慰。”傅胤眉头一松,对萧稚初多了几分满意。 傅胤刚喝了口茶,外头传德妃和圣女在太和宫争执起来了,傅胤顿时放下手中茶盏:“她们怎会争执?” “回皇上话,是德妃去找您,半路上遇见了圣女,两人一言不合便吵起来了。”魏公公道。 闻言,傅胤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身就走。 人走后萧稚初拿着帕子擦了擦红唇,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将圣女和德妃争执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传到镇南王夫妇耳中。” 上辈子,萧南擎在自己和时筠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时筠。 现在她很好奇,镇南王会怎么选? 亲生女儿还是利益同盟者? 拂柳笑:“巧了不是,镇南王妃还没出宫呢,不如让奴婢走一趟吧,保准将话带到。” …… 太和宫 德妃气呼呼的瞪着时筠:“你算哪门子圣女,宫里这么多宫殿你不住,偏挤在太和宫,安的什么龌龊心思,谁人不知?” 她入宫并非本意,昨日承宠更是断绝了出宫的念头,心里窝着口怒火,还被人非议不懂规矩,二话不说就来找傅胤做主。 结果半路上遇见了时筠。 一个私生女。 德妃自诩嫡女身份尊贵,平日就看不上庶出姐妹,又被时筠拦住,张嘴就骂。 时筠柳眉倒竖,险些没一口气憋过去。 “让开!本宫要见皇上。”德妃怒道。 时筠也没惯着:“我是圣女,住在太和宫已久,方便知朝政内务,这是皇上应允,你怎敢嘴里不干不净诋毁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 个个都是暴脾气。 等傅胤赶来时,正好看见时筠扬起手一巴掌挥在了德妃脸上:“长姐如母,我还是你长姐呢,你怎敢如此不懂礼数?” 又是一句不懂礼数,气的德妃欲要还击,却被漠云给拦住了。 “够了!”傅胤一嗓子,四周寂静下来。 德妃捂着脸,白皙如玉的小脸上巴掌印十分明显,她咬紧牙关,对着傅胤问:“皇上,圣女好大的胆子竟敢掌掴臣妾,是不是臣妾入宫,人人都可以欺辱臣妾?” 时筠眼眸微动,昨日她强忍了一夜才没有派人去请傅胤,硬是熬到了天亮。 哪知遇见了德妃。 若不是眼下还需要镇南王府,时筠绝不能轻饶了德妃! “是德妃出言不逊,顶撞污蔑我在先,我才一时失手。”时筠语气淡淡,倔强的别开眼,没有去看傅胤。 傅胤本就对德妃不懂礼数有了芥蒂,此刻见她赤红双眼,恶狠狠瞪人模样,更是毫无怜惜之情。 同时对冷落时筠许久的愧疚,烟消云散。 第47章 两人都被罚 见傅胤阴沉着脸,又当着德妃的面,时筠拉不下脸说软话,反而扬起下巴,语气里多了几分傲气:“我确实打了人,皇上要打要罚,我都认!” “皇上!”德妃捂着脸,要个公道。 太和宫长廊气氛凝重,宫人们垂眸不敢吭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傅胤沉声:“圣女罚抄宫规百遍,德妃大喊大叫失了规矩,同样罚抄宫规百遍,以儆效尤!” 时筠闻言嗤了声,扭头就走。 而德妃紧绷着小脸,欲言又止后咬咬牙应了。 …… 凤仪宫 两人都被罚的消息传到萧稚初耳中,她略有些惊讶,未曾想到德妃这般不待见圣女,而圣女也不给留面子,直接掌掴。 两个人这么快就斗起来,确实始料未及。 “娘娘,圣女太傲气,也该搓搓风头了。”染青道,顺风顺水这么久,也该吃些苦头了。 萧稚初弯了弯唇,仿佛是找到了如何严惩时筠的法子:“这德妃倒是个妙人儿。” 话音刚落外头传镇南王妃带着德妃一同前来请安。 母女两个来,倒是让她意外。 “娘娘何必蹚浑水。”染青劝。 萧稚初却摇头:“明日是太后生辰宴,总要见面的,再说皇上还要拉拢镇南王妃,本宫不好避之不见。” 片刻后两人被请进门 镇南王妃满脸怒容,身后的德妃捂着脸,眼眶通红,同样也被气得不轻,二人进殿,镇南王妃便朝着德妃使眼色,德妃屈膝:“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镇南王妃也屈膝行礼,解释道:“白日里是这丫头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娘娘责罚。” 母女两眼巴巴的来赔罪,态度和昨日截然相反,萧稚初只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半分,大度的抬手:“德妃年纪小,本宫岂会同德妃计较,染青,赐座。” 两人落座。 德妃也将手拿开,露出了半张脸的巴掌印,高高肿起,嘴上气呼呼道:“今日臣妾去找皇上,却被圣女掌掴,臣妾不服气!” 被萧稚初责骂,好歹也是皇后,名正言顺她没什么可抱怨的,顶多心里骂几句。 可圣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又凭什么? 萧稚初故作诧异的盯着德妃的脸看,这一巴掌力道可不轻,她扬眉:“圣女为何无故打你?你可是圣女同胞妹妹,按理她在宫里多照拂你才是。” 提及妹妹两个字,德妃一脸不屑:“臣妾可没有这样不知羞的姐姐,孤男寡女住在太和宫偏殿……” “德妃!”镇南王妃及时制止,朝着德妃使眼色。 德妃却不依不饶:“母亲,她自诩圣女受人敬仰,背地里看不惯妃嫔得宠,屡屡刁难,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说打就打,算个什么东西!” 被宠坏了的德妃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镇南王妃的眼色,心口起伏:“强占民脂民膏,大肆挥霍,也就皇上不计较,换成先帝,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德妃!”镇南王妃惊呼,赶紧伸手拽对方的衣袖,恨不得将嘴给捂上,气得不轻:“休要浑说。” 德妃一双丹凤眼闪着不屑和鄙夷,被镇南王妃狠狠掐了一把,终是多了几分理智,整个人安静下来。 镇南王妃歉意的对萧稚初说:“娘娘,德妃自小被臣妇保护的太好,不知深浅,还请娘娘多多庇佑。” 让德妃入宫,大抵是萧稚初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她何曾见过镇南王妃如此卑躬屈膝? 上辈子刁难她的刻薄嘴脸近在眼前,多少次奚落,落井下石,羞辱,甚至跑到冷宫,强行扇打她。 这一报应竟落在了德妃身上。 此刻萧稚初宛若三伏天喝了酸梅汁似的舒坦:“德妃这脾气确实该改一改了,待太后生辰宴后,德妃静下心好好学一学宫里规矩,至于圣女,已经弥补了二十万两银子,知错就改,此事皇上不深究,德妃日后莫要再提了,毕竟,没有证据啊。” 证据两个字咬紧。 也是在提醒镇南王妃,想要拿捏时筠,就要讲究证据。 “圣女入宫多年,许是开销太大,不得已才威胁了萧家孝敬,想必往后也会改的。”萧稚初朝着镇南王妃笑着说。 镇南王妃眼眸微闪,据她所知,那二十万两的窟窿,只有一小半是圣女拿出的,剩下全都是从朝廷官员那东平西凑,借着镇南王的名义充入国库的。 此事一旦被傅胤知晓,必要深究圣女。 还有圣女这些日子也没少明里暗里的提示镇南王需要钱财,三日前镇南王还从公账上支走了两万两银子,十有八九就是给了圣女。 圣女缺钱,还和不少官员走的极近,这两个把柄足矣让圣女对德妃忍让了。 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将原本要对萧稚初的祈求咽了回去,悻悻一笑:“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日后臣妇一定劝德妃娘娘多敬重皇后娘娘。” 说罢,便拉着德妃再次起身:“时候也不早了,臣妇就不多打搅了。” 萧稚初点到为止,颔首让人送二人离开。 不出意外,镇南王妃让人送德妃回馨语宫后,转头直接去找时筠去了,镇南王妃一想到女儿被时筠给打了,心里的怒火一簇簇的上升,又唯恐女儿到处得罪人,会被人算计。 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去给萧稚初赔罪。 如今,醒悟了。 在偏殿旁等了片刻后,漠云请她进去。 内殿的时筠正在抄宫规,身穿白衣,背脊笔直,一张清冷无双的脸上浮现几分不耐,头也不抬道:“镇南王妃是来给德妃讨说法的?” 镇南王妃失笑,嘴角勾起:“我好歹也是圣女嫡母,怎么,连一句母妃都不肯叫了?” 时筠蹙起长眉看向了对方。 “圣女,不,应该是时筠才是,德妃入宫好歹也是你妹妹,年纪小有所冲撞,你打了她这次,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镇南王妃语气凌厉:“但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我可要入宫求见皇上做主的。” 听着对方的威胁,时筠嘴角勾起不屑,收回视线又重新抄写宫规,却不料,镇南王妃冷声说:“那二十万两银子是怎么凑齐的,你心如明镜,本妃可不是漼氏那个软柿子,被人欺负上门了,才知反击!” 啪嗒! 一滴浓墨溅在了纸上,污了几个字,一篇刚抄好的宫规就这么浪费了,时筠抬起头,眸光变得阴沉:“你在威胁我?” 镇南王妃倏然起身:“你在后宫应多帮帮德妃,这样,镇南王府才会源源不断的给你送财,她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是敌人,镇南王府总不能白白被你利用。” 砰! 一只狼毫在时筠手中折成了两截。 “你别忘了我当年救了你们母子两!”时筠低声不悦道。 镇南王妃扬眉:“救命之恩,在滴血验亲时已经报答,你我之间两不相欠,往后,只有互帮互助。” 说罢,镇南王妃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气的时筠将桌子都给砸了。 纸落满地,连同墨汁也洒落,沾的到处是黑点,漠云上前:“奴婢打听过了,半个时辰前镇南王妃带着德妃去了凤仪宫请安。” 时筠瞳孔一缩,咬牙切齿:“萧稚初!” 一定是萧稚初提醒了镇南王妃,否则,她不会在离开凤仪宫之后第一时间来威胁自己。 “圣女,此事要不要告知镇南王?”漠云提醒。 时筠深吸口气摇了摇头,即便她不说,镇南王妃回去之后一定会和镇南王提的。 如今萧家无用,萧南擎已是一颗废子,她必须有个名门世家作为依靠在,再说傅胤现在对自己也没有之前那般信任。 谢家对她虎视眈眈,萧稚初又做了皇后,她现在腹背受敌,不宜再得罪镇南王府。 “罢了,再忍忍。” 这笔账待她重新掌权,一定会清算! 时筠铁青着脸让漠云重新准备笔墨纸砚,继续抄写宫规,此外还让漠云送了一串极品佛珠:“送去馨语宫,权当是赔罪。” 第48章 圣女不认错 德妃收到佛珠很是诧异。 “德妃娘娘,我家主子也是一时失手,您消消气,再怎么说你们二人在宫中也是姐妹,日后应该互帮互助。”漠云弓着腰,姿态放低,劝:“圣女定会在皇上面前替您美言几句的。” 不提皇上还好,这一提,德妃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佛珠随手一扔,不屑道:“本宫乃堂堂镇王府嫡女,何须她来美言?” 看着佛珠扔在地上,漠云脸色微微变,面上愣是半点怒火不敢表现,说尽了好话。 德妃骂了句聒噪。 漠云悻悻住嘴离开。 等回去却只字不敢提,默默掌灯,伺候时筠抄写宫规。 …… 次日便是谢太后生辰宴,一大早宫里就开始准备起来。 萧稚初携六宫妃嫔去慈宁宫请安。 “臣妾给太后请安,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谢太后一身绛紫色宫装,头戴九凤翅发冠,整个人威仪又庄重,往那一站便是不怒自威,尽显天家威严,轻抬手:“起吧。” “谢太后。” 众妃嫔起身。 谢太后环顾一圈,面染三分笑:“皇上倒是好福气,个个如花似玉,看着就令人欢喜,哪个是德妃?” 萧稚初上前:“回太后,德妃今日没来。” “没来?”谢太后扬起眉,笑意收敛,却听萧稚初解释:“昨儿德妃被皇上罚抄宫规百遍,若不写完,不准出门。” 被罚抄的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众人一听,顿时惊愕。 谢太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故作惊愕:“德妃才入宫就被罚了?皇上怎么忍心的,为何而罚?” “臣妾听说是因为德妃和圣女有了争执,被圣女打了一巴掌,皇上要罚圣女和德妃各抄写经书百遍。”晗贵人上前解释。 这话更是引起哗然。 圣女竟打了新入宫的德妃? 好大的胆子。 谢太后故作恍然,转头对着顾嬷嬷说:“哀家前几日就听说德妃长得娇俏,就等着今日见见。去告诉皇上,就说看在哀家过生辰的份上,饶了德妃一回,初来乍到又年纪小,不懂规矩也是正常,慢慢教就是了。” 赦了德妃,只字不提圣女。 却又提了初来乍到年纪小,摆明了是不想让傅胤赦了圣女。 “老奴遵旨。” 等了片刻,顾嬷嬷折身回来:“皇上说了,既然太后替德妃求情,那便许了德妃来请安,只要太后高兴就好。” 母子之间看上去一片祥和,仿佛前几日的争执从未发生,心照不宣给彼此颜面。 不一会儿谢家人也来入宫给太后贺寿。 谢太后便挥挥手,让诸位都退下。 临走前颖妃来到萧稚初身边,低声道:“皇后娘娘,我母亲想单独和您聊聊,可否行个方便?” 谢夫人? 萧稚初点头:“正好本宫要去御花园。” 颖妃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小声嘟囔:“娘娘近日变化不少,臣妾险些都不认识了。” 闻言,她莞尔起身离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谢夫人来了,身边只带着两个丫鬟,上前行礼:“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谢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夫人样貌极好,不足四十却保养甚好,肤色白皙,眉眼精致,谢淮和颖妃两人像极了这位谢夫人。 四下无人时,谢夫人面露难色,萧稚初眸色温和:“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于是谢夫人提了口气道:“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皇后娘娘给谢淮赐婚。” 给谢淮赐婚? 萧稚初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问道:“夫人让太后赐婚,不是更有颜面?” 谢太后掌权,若能懿旨赐婚,可比她这个新上任的皇后风光多了。 “太后提过,可谢淮不肯,这才求到娘娘跟前来。” 此话一出萧稚初更是莫不着头脑了,谢淮不同意太后赐婚,难道就能同意自己赐婚? 萧稚初面上笑意收敛,沉默不语。 “且这位姑娘也是漼家姑娘,若是有皇后娘娘牵媒拉线,更稳妥。”谢夫人赶紧解释:“世人误以为是谢淮有龙阳之癖,但臣妇可以保证,谢淮绝无此意。” 这么一解释,萧稚初恍然大悟,便问:“是漼家哪个姑娘?” 谢夫人道:“回娘娘,是漼家二姑娘漼因。” 萧稚初惊愕,竟是漼因表妹,漼家这一代的嫡次女,若是没记错,今年刚刚及笄,年初时她还派人送个贺礼。 “夫人是如何认识漼二姑娘的?” 一个在清河,一个在京城,八竿子打不着,漼因也从未入京过,这两人又是怎么见面的? 谢夫人清了清嗓子:“是臣妇两年前见过一回,甚是喜欢,便大着胆子求到娘娘跟前。” 这事儿萧稚初着实有些难为,一个是谢家,一个是漼家,本就是风口浪尖。 若两人成亲家,傅胤必定多虑。 “娘娘若能促成此事,谢家感激不尽。”谢夫人屈膝行礼。 萧稚初思索片刻:“涉及婚事,本宫也不好全权做主,但本宫私底下会和舅舅提及,若两人都愿意,本宫也愿意周旋赐婚,若是不愿,夫人勿怪。” 谢夫人点点头:“这是自然。” 说罢,谢夫人退下了。 身后染青忍不住小声嘀咕:“娘娘,谢夫人出身名门世家,怎么会找您来赐婚?若是有心思,尽快去找漼家,或是找夫人提及,也总好过您呐。” 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蹊跷。 谢夫人和谢淮都帮过母亲,此事也未声张,萧稚初心里虽警惕,但觉得这两人还不至于迫害自己。 “许是想借着本宫的口,证明谢淮没有龙阳之癖,在京城,谁家女儿愿意嫁过去?”萧稚初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染青想了想:“倒也是。” 不远处德妃带着几个宫女匆匆从眼前经过,一路朝着慈宁宫方向而去,大抵是要给太后请安。 谢太后也看不惯时筠,故意赦了德妃,却没有放过时筠,摆明了是给她难堪。 百遍宫规,若没有人帮忙,不眠不休三日都写不完。 除非有人赦免。 谢太后不可能,那就只有傅胤了。 “圣女性子傲,未必会去求皇上的。”染青念叨。 萧稚初却摇了摇头:“依本宫看倒是未必,今日百官命妇,还有不少藩王都来,她这样爱出风头,未必舍得错过。” …… 太和宫偏殿 时筠听闻太后赦了德妃不必抄写宫规,啪嗒,手不受控制的一抖,顿时一滴浓墨溅下。 一张宫规被沁染成一团,气的时筠将笔都给摔了出去,心口起伏,一夜未眠也才几十张。 “主子,咱们去找皇上吧?”漠云小声劝。 时筠却勾唇冷笑,揉了揉泛酸的手腕:“不去!” 昨日当众责罚自己,她又怎会这般没骨气去求傅胤? 明明是傅胤出尔反尔,先是宠幸了颖妃,又擅自将后位许给了萧稚初,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感受。 如今还要去求傅胤? 她办不到! “主子……”漠云欲言又止。 却见时筠已经再提笔,坐下身,重新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从容不迫的写下了宫规。 第49章 不分场合的作妖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时筠面上不显半分,可笔下的字已经逐渐显出慌张失措。 漠云在一旁看的着急。 砰! 一个敬字没写完,时筠气恼的将笔全扔出去,拧着眉:“皇上没来?” 漠云看了眼门外摇摇头。 何止是没来,反而还早早去了凤仪宫。 时筠闻言脸色骤变,捂着心口:“去告诉皇上,就说我心口不适。” “是!”漠云应了声,拔腿就跑。 终究,她还是服软了,决定给傅胤一个台阶下。 …… 荣华宫 也是今日举办宫宴的地方,戏台子早早就搭建好了,百官命妇也早早在外候着。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扯着嗓子喊。 紧接着傅胤和萧稚初肩并肩进殿,身后百官一同进入,等上首两人落座后,纷纷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胤抬手:“众爱卿平身。” 片刻后谢太后身着绛紫色锦袍威严而来,众人再行礼,就连傅胤和萧稚初也起身行礼。 谢太后落座,笑着摆摆手:“今日难得高兴,都不必拘礼。” “谢太后。” 殿内中央有舞女献舞。 丝竹悦耳动人,气氛欢快 染青悄悄上前,凑在萧稚初耳边低语:“太和宫偏殿那边来传话,圣女病了。”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这么大的场合不来才怪。 她抬眸看向了上首的傅胤,魏公公也是刚禀报完,傅胤皱起眉头,却听谢太后主动提及:“怎么不见圣女呢?” “回太后,圣女昨日被皇上罚抄宫规百遍,如今还在抄写。”顾嬷嬷出声提醒。 许是谢太后当众提及,反倒是让傅胤不好开口让时筠来了,傅胤面露几分恼色。 又听谢太后道:“这么重要的场合少了圣女也是可惜,不过皇上一言九鼎,哀家不好驳回。” 傅胤悻悻应了,只能派魏公公去请太医。 魏公公走了,但没一会儿又折身回来了。 “皇上,若是圣女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还是交给太医吧,今日诸位王爷来贺寿,皇上总不好离席吧?”谢太后出声提醒。 傅胤深吸口气,在心里不禁埋怨上了时筠不分场合的小题大做。 谢太后:“皇上,不如让皇后去看看,也省的你担心。” 被点了名的萧稚初眼眸微动,傅胤也没有拒绝,反而是默许了,她见状便道:“宴会才开始,臣妾去去就来也无妨。” 于是萧稚初站起身带着染青和拂柳悄然离开。 离开荣华宫赶往太和宫 两宫离的并不远,不过一炷香就到了,站在太和宫门口甚至都能听见荣华宫的丝竹声。 萧稚初一袭凤袍出现,守在门口的宫人们欲要行礼,却被她拦住:“圣女如何?” 宫人面露几分难色。 砰! “皇上怎么还没来?” 一声怒吼加上瓷器落地的刺耳声顺着门缝传出来。 萧稚初摆摆手示意宫人避开,站在门口足足听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着急进去。 要不是顾忌宴会那边,她还真愿意继续听。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示意染青敲门。 “娘娘,一定是皇上来了。”漠云欣喜的打开门,但映入眼帘的却是染青,以及她身后萧稚初。 漠云惊呼:“皇后娘娘?” 听闻皇后二字,里面安静下来。 “圣女呢?”萧稚初冷着脸,下巴抬起弧度:“带路!” “娘娘。”漠云回过神,急忙将萧稚初拦在了门口:“启禀皇后娘娘,圣女她心疾犯了,正在里面休养。” 没给漠云再多说话的机会,染青一把拉开了漠云。 萧稚初抬脚跨过门槛,看着满地碎渣,一片狼藉无处下脚,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偏殿。 说是偏殿,却丝毫不次于翊坤宫的寝宫。 随处可见的珍品,摆设处处都是奢华,一扇八开的屏风映入眼帘,透过屏风隐约能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圣女病了,可曾请太医?”萧稚初弯着腰找了个位置坐下,长眉挑起弧度,语气慢慢悠悠:“皇上不得空,故而让本宫来探望,来人,请太医!” “慢着!” 时筠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她咳嗽两声,极力压着心口怒火开口:“皇后,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没请来傅胤,却将萧稚初给招来了,时筠此刻脸色难看至极,她最讨厌在落魄,狼狈的时候被人撞见。 “圣女一遍遍的派人去找皇上,惹皇上担心,怎么本宫一来,圣女的毛病就好了?” 萧稚初语气里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嘲讽。 想想上辈子居然会落败在这种人手上,只觉得可笑。 被人讥讽,时筠恨不得冲出去找萧稚初理论几句,只是一看自己这副模样,她一忍再忍,突然她萌生了一个念头。 “圣女,今日跟着本宫一同来的还有魏公公,和几个禁卫军,就站在门口呢。”萧稚初早就提防时筠呢,特意请了魏公公一同前来。 就怕她前脚刚走,后脚时筠有个什么差错,解释不清了。 时筠错愕,清冷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不可置信,她的心思竟被萧稚初给猜透了。 “娘娘,该回宴会去献礼了。”染青提醒。 萧稚初站起身,惋惜道:“可惜了,圣女今日没瞧见宴会有多热闹,既然不碍事,那便休养,等宴会结束后再派人去请皇上来吧。”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气的时筠咬牙切齿,喉间涌出腥甜,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 回到宴会时 不少人献礼结束,谢太后脸上笑意浓浓。 而傅胤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抹青色身影,颖妃! 颖妃坐在妃嫔位置上,身着青裙,鬓间簪玉饰,显得整个人十分温婉,加上颖妃神色落寞,和整个宴会有些格格不入。 她明显看出傅胤眼中还有心疼之色。 “皇上,昨日不是说要给颖妃妹妹擢升位份么?”萧稚初悄声提醒。 傅胤见她回来,便问:“圣女如何?” “臣妾去时,正在发脾气,偏殿一片狼藉,臣妾想要召太医,却被圣女拒绝。”萧稚初如实汇报。 身后的魏公公也证实了此事。 傅胤便松了口气,却对时筠不分场合的无理取闹,有些厌烦,转而看向萧稚初:“依皇后之见,该如何册封?” 今日傅胤确实有想法册封颖妃为贤妃,但此刻,他甚至觉得封个淑妃也不为过。 “贵妃如何?”萧稚初小声提议。 傅胤长眉挑起,诧异的看向了她。 “颖妃妹妹入宫多年,从不出错,臣妾以为贵妃之位,也配得上,更是皇上给谢家一个示好的机会。” 说话间从萧稚初的身上飘来若有似无的药味,趁着酒劲,傅胤点头。 片刻后轮到傅胤献礼时。 “这些年多亏了母后对朕的栽培,朕不胜感激。”傅胤命人送来一柄成色极好的玉如意。 谢太后笑:“皇上仁孝,是哀家之幸。” 两人母慈子孝,惹来不少人夸赞。 这时傅胤又道:“这些年朕时常不能在母后身边尽孝,多亏了颖妃,朕决定,晋颖妃为贵妃!” 第50章 送去云台山 此话落,众人皆惊。 就连谢太后也是错愕,更别提颖妃本人了,愣了片刻后才站起身:“臣妾何德何能……” “颖妃入宫五年,知书达理,日常孝顺,深得朕心,足矣匹配贵妃之位。” 傅胤一声令下。 在场的人便纷纷朝着颖妃,如今的颖贵妃道喜。 颖贵妃上前谢恩:“臣妾谢主隆恩。” 在太后生辰宴上傅胤册封了颖贵妃给足了谢家颜面,谢太后投桃报李,也许诺了傅胤一桩好事。 两人心照不宣达成共识。 举杯时,谢太后朝着萧稚初看了一眼,颇感意外,身后顾嬷嬷借着倒酒的空隙道:“刚才皇后娘娘去偏殿,圣女砸了一屋子的瓷器,愣是没请太医,娘娘还说,这三日内若颖贵妃能侍寝,一举得男的机会很大。” 一举得男四个字钻入谢太后耳中,像是有一股魔力,养着璟儿,只是一层保障。 可若养着骨子里有谢家血脉的皇子,那才是助力谢家。 “自从皇后想通之后,皆大欢喜了。”谢太后脸上笑容颇深。 顾嬷嬷提醒:“奴婢看皇上今日十有八九会招颖贵妃,只是偏殿那位……” 这也是谢太后比较忌讳的。 就怕时筠用了下作手段,抢走皇帝。 谢太后很快就有了个主意,她看向了傅胤:“说来也巧,哀家还有一桩事要和皇帝提。” 傅胤侧过身:“母后请说。” “一年前哀家生辰时在云台山放长明灯,在寺里住了几日,可今年哀家有些力不从心,哀家打算让圣女去一趟云台山小住十日,顺势替哀家将抄好的经书送去佛前。” 十日而已。 傅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有何难,朕会亲自安排。” 当着众人的面应允了,谢太后也不担心傅胤会反悔,心里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宴会也是十分顺畅。 不少大臣,藩王来敬酒。 傅胤已两眼泛红,步伐摇晃,直到宴会散去后,百官陆陆续续离开,谢太后只派人盯着偏殿那边。 当夜,傅胤留宿咸福宫。 萧稚初一夜好梦。 次日天刚亮,谢太后便让顾嬷嬷带着太医去偏殿等着,就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顾嬷嬷进了内殿说明来意后。 “去云台山?”时筠拧紧了眉,气的连连咳嗽:“我这幅虚弱身子,怎能去云台山?” “圣女不必担心,这一路有章太医跟着,也有禁卫军护着您,只需十日即可。”顾嬷嬷淡淡道。 时筠却急了:“皇上说要我抄宫规……” “皇上昨日已经应允了太后,太后赦了圣女不必抄写宫规,赶往云台山,就当抵罪了。”顾嬷嬷将一切理由都给驳回。 时筠昨日等了一夜也没等来傅胤,天才刚亮,就见顾嬷嬷冲进来,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咬着牙道:“既是太后的意思,去云台山可以,但我要见见皇上。” “皇上在陪颖贵妃,暂不得空,圣女还是早早上路吧。”顾嬷嬷拦住了时筠。 一句颖贵妃,让时筠愣在当场:“你,你说什么?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颖贵妃?” 顾嬷嬷极有耐心,掀开眼皮:“昨日皇上晋了颖妃娘娘位份,如今就是颖贵妃了。” 话音落,时筠喉间再次涌出腥味,被刺激的不轻,就连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什,什么?” 顾嬷嬷挥挥手:“给圣女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行李就被打包好了,顾嬷嬷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这会儿皇上应该上朝了,圣女有什么话还是等回来之后再和皇上说吧。” 谢太后吩咐了,一定要让顾嬷嬷亲眼看着圣女离开皇宫才行。 顾嬷嬷半推半就的将时筠,连同漠云送出宫门,甚至不放心的叫人一路跟去了云台山。 马车摇晃 时筠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她看向了漠云:“皇上昨日为何晋了颖妃?” 漠云摇头表示不知:“偏殿昨儿一直有人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奴婢也不知情啊。” 闻言,时筠两眼一闭,心里不胜烦躁,嘴角勾起了冷笑:“一个个趁着我和皇上闹脾气,趁虚而入,先是皇后,又是贵妃,好,好的很!” 时筠气恼的攥紧拳,她发誓,这笔账一定会讨回! 没了时筠的阻拦 颖贵妃顺利得宠三日,每日赏赐不断,下了朝就去了咸福宫,俨然是要专房之宠的架势。 谢太后虽喜,但心中仍有疑惑。 一件青色衣裳,为何会让傅胤这般着迷? 这日萧稚初来请安,谢太后屏退众人后才问道:“你给颖贵妃的那件衣裳,究竟有什么来历?” “回太后,那衣裳是臣妾第一次见皇上时所穿。”萧稚初实话实说:“那日皇上遇刺,臣妾以身犯险救了皇上,但皇上并不知是谁救的,这几年,皇上一直在找此人。” “那你为何不说?”谢太后不理解。 萧稚初摇头:“臣妾已经过了时机,也不想用恩情来绑住皇上。” 谢太后恍然笑了笑:“你送给哀家这么大一份礼,可有所求?” “有!”萧稚初跪地:“臣妾想要母亲得自由之身,能和萧家和离,这门婚事是先帝所赐,臣妾只能求太后成全。” 说到这谢太后笑:“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若颖贵妃真的有了身孕,哀家定会让漼夫人和离!” “臣妾多谢太后。” 萧稚初明白,若是自己什么都不求,太后反而不放心,借着太后的手一步步让母亲脱离苦海。 再者,让颖贵妃有孕,也是她计划之内。 颖贵妃有了小皇子,璟儿才能顺利的回到自己身边。 第51章 圣女要和太后谈合作 时筠被困云台山十日,期限刚到,身边的禁卫军就撤了,一夜之间全都消失。 “主子,无人来接,咱们明日难道要自己回去吗?”漠云小心翼翼的问。 上个月萧稚初也在云台山祈福一个月,声势浩大,皇上亲自出宫迎接,可到了时筠这,冷冷清清。 不免有些尴尬。 时筠抬起头看了眼天色,沉思片刻:“去一趟萧家。” “主子?” 没理会漠云的劝,时筠坚持要去,两人打扮的很低调,一路下山赶往萧家。 漠云去敲门,管家探出脑袋:“姑娘找谁?” “找萧大人。”漠云亮出腰牌,是萧南擎的腰牌,于是管家犹豫了片刻,派人去通风报信。 很快得到回信,便一路将二人引入。 不同于第一次来时的高调,此刻有些鬼鬼祟祟,避开了人群,终于来到了萧南擎的院子。 两人一见面,萧南擎还有些诧异:“筠儿,果真是你。” 时筠摘下帷帽,露出脸,弯腰坐下:“我是秘密而来,长话短说。” 一旁的漠云出去守着。 萧南擎点头,近日他的日子也是不好过,没了身份,还要被人嫌弃,不得不变卖墨宝,才能维持。 “你毕竟是萧稚初的亲生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为后,怎能让你如此落魄?” 时筠深提口气,看向胡子拉碴的萧南擎,周身还泛着酸气,令人险些作呕。 提及萧稚初,萧南擎也是一股子怒火,咬牙切齿:“这孽障根本不见我,连书信也被退回来,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唯一嫡女成了皇后,他不仅没有沾光,反而一路被贬,受尽嘲笑,现在萧家所有人都在责怪自己。 他成了萧家的罪人。 这一切都怪萧稚初这个孽女。 时筠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递到了萧南擎面前,眸光变得有几分狠厉:“这是青美人,服用者,会在七天内迅速衰老,满头华发,一个月内不服用解药,穿肠烂肚而亡。” 看见白瓶,萧南擎惊愕看向了时筠,话都要说不利索了:“这,这是?” “想法子给漼氏服下。” 时筠站起身,双手靠在后腰处仰着头看天:“漼氏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威胁萧稚初,我本不想如此,但,萧稚初欺人太甚,不得不给个教训,她定不会不管漼氏。” 璟儿在谢太后膝下,整个慈宁宫守的跟个铜墙铁壁似的,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但漼氏可以。 萧南擎咬牙,他多次提醒漼氏去找漼赫,为此,他跟漼氏认错,讨好,可漼氏就跟吃了秤砣一样,根本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苦。 丝毫不念及多年夫妻感情,这笔账,萧南擎忍很久了:“自从这个孽障生了孩子后,越来越难掌控了,就连漼氏也被她怂恿蛊惑,害的我度日如年。” 他接下了瓷瓶,恶狠狠道:“事成之后,我会派人通知你。” …… 次日 用过早膳后的萧稚初摸了摸眼皮:“今日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忐忑。” “奴婢听说一大早,宫门开圣女就回来了。”染青道。 萧稚初却蹙眉:“云台山到宫门口至少三个时辰,怎会这么早?” 她有些放心不下,还未派人去萧家打探消息,倒是萧家率先送来消息了,是母亲的书信。 展开书信,原来昨儿晚上时筠去了萧家。 怪不得能一大早就入宫了。 萧南擎院子里有漼氏安排的人,时筠一露脸,漼氏就收到消息了,未曾打草惊蛇,便写信告知她。 “这些日子圣女连连受挫,未必甘心。”萧稚初了解时筠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母亲既有防备,她心里稍稍安定。 这时拂柳进来:“圣女去了慈宁宫请安。” 萧稚初扬眉。 午膳时又得知消息,太后并没有见圣女,圣女足足站在慈宁宫殿外两个时辰才离开。 “娘娘,圣女这是何意?”染青有些疑惑。 萧稚初摸了摸下巴:“大抵是想和太后谈判吧。” 只是太后精明的很,圣女手中的筹码远远比不上她给的,谢太后又怎会打破平衡倾向圣女? 她还想起一桩事,是关于谢夫人求她赐婚的,她写信给母亲,问问漼因表妹的意思,至今还没回信。 自圣女回宫,日日都去给太后请安,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可谢太后不曾见过一次。 这次谢太后早早就派人召她去请安,萧稚初去往慈宁宫的路上碰见了时筠。 依旧是一袭白衣灵动飘逸,只是清瘦了许多。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周边宫女请安。 时筠闻声抬眸看了过来,看着萧稚初身穿凤袍,在众人的簇拥下,她晃的有些睁不开眼,不禁皱起眉头。 萧稚初却连停顿也不曾,抬脚迈上台阶,在顾嬷嬷的指引下进入内殿。 听见动静,谢太后正在念经,意味深长的道:“她来了五日了。” “不过是不甘心,想要借机除掉臣妾罢了。”萧稚初点出时筠目的,除此之外,时筠还有什么谋求太后的呢? 谢太后摇头:“非也,她许谢家皇子,要哀家放手璟儿。” 闻言,萧稚初变了脸色。 “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圣女,哀家从未放在眼里。”谢太后冷笑,顺势看向了萧稚初:“哀家既选了你做盟友,自不会轻易毁诺。” “臣妾……谢太后。”萧稚初心里敲响了警钟,又听谢太后饶有兴致的说:“圣女向哀家证明了三件事。” 说着谢太后将手旁边的纸递给了萧稚初。 她接过看清内容时,心里咯噔一沉。 一,衡阳长公主一个月内会猝死。 二,云台山方丈会圆寂。 三,半个月后淮河会决堤,淹死无数人,其中就有闻将军的妻儿。 萧稚初记得上辈子也确实发生了这三件事,可时筠是怎么知晓的? 莫非,时筠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而来的? “皇后觉得有几分可信?”谢太后疑惑问。 萧稚初指尖掐入掌心才稳住心神,反问:“不过是无稽之谈,臣妾不信。” 第52章 前世真相 从慈宁宫出来时已经是上午 时筠还未走,一张小脸在太阳底下站着,晒得泛红,可那双眸子却出奇的冰冷。 “皇后。”时筠喊住了她。 萧稚初抬眸疑惑。 “你本是个早夭之命,强行坐上凤位,必遭天谴!”时筠一字一句,语气却冷到了骨子里。 若是从前,萧稚初肯定会赏她一巴掌。 但今日她出奇的冷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本宫是皇上亲封皇后,皇上是真龙天子,庇佑本宫,本宫又怎会早夭?倒是圣女,如今失了圣心,失了民心,即便是找到了双亲,也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啪! 时筠想也不想一巴掌甩在了萧稚初脸上,被激怒了:“你闭嘴!” 话音刚落 一抹明黄身影出现,极快的将萧稚初护在怀中:“阿初!” 看见傅胤来,时筠瞳孔一缩皱起眉头瞪着萧稚初:“你故意陷害我!” “够了!”傅胤怒不可遏的看向时筠,眼底全都是失望,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时筠率先动手。 “皇上。”萧稚初惶惶不安的扯住了傅胤的衣袖,眼眶泛着盈盈泪珠:“臣妾当真是个早夭之命,无福为后么?” 傅胤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心疼不已,柔声安慰:“自然不是!你已是朕亲封皇后,昭告了天下,又怎会无福?” 萧稚初强忍着鼻尖酸涩,从傅胤怀中退出来,拿着帕子捂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了时筠。 “皇上莫要被皇后给骗了,是她先激怒我的!”时筠咬牙道。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温柔可人脸上还有真真切切的巴掌印,一个怒气冲冲,目露凶光。 傅胤的心自然是偏向了萧稚初。 近日萧稚初得体大度,将六宫安排的井井有条,无需他操心,对此,傅胤十分满意。 “朕以为你去了云台山能静静心,却不曾想还是如此蛮横霸道,半点不知悔改,都怪朕将你纵容坏了!” 时筠睁大眼,不敢置信傅胤对自己的教训,她又气又怒:“皇上不信我?” “来人,送圣女回去!”傅胤有些烦躁,挥挥手不愿再看时筠这幅嫉妒人的嘴脸。 两个宫女上前。 时筠冷笑:“不必麻烦了,我自己会走。” 临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萧稚初。 从云台山回来后,时筠想过要收敛脾气,和傅胤敞开心扉聊聊,慢慢将傅胤的心给拉回来。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漠云急得不行。 接连在太后,傅胤这吃了闷亏,镇南王府那边又顾忌德妃,对她有些疏远,百官更是避之不及。 如今这局势,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若不是我大意了,她怎会有机会坐上皇后位置?”时筠紧咬着牙,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才作罢。 似是想到了什么,时筠捂着心口:“放心吧,皇上很快就知道谁最重要了。” 今日十五傅胤会来请安。 萧稚初也才没有对时筠发脾气,她揉了揉脸,这一巴掌力道可不轻,她屈膝:“皇上,臣妾不碍事的,不如臣妾先回去。” “也好,朕正好有事找太后,阿初,你受委屈了。”傅胤温柔的摸了摸萧稚初的脸。 萧稚初强忍着恶心没有躲开,挤出微笑:“臣妾有皇上撑腰,不碍事。” 说罢,屈膝离开。 从慈宁宫刚出来遇见恰好来给太后请安的谢淮, 猝不及防的一张脸出现,谢淮目光牢牢锁住了她的脸:“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大人不必多礼。”萧稚初侧过身,挡住了半张脸。 谢淮蹙眉:“娘娘这是被太后罚了?” “不是,是圣女一时失手。” 提及圣女二字时,谢淮眸色黯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萧稚初道:“听闻前几日微臣母亲来找娘娘,不过是些玩笑话,娘娘不必当真。” 萧稚初诧异看他。 “微臣并未打算娶亲。”谢淮说的一脸认真:“母亲那边微臣已经解释过了,多有打搅,娘娘勿怪。” 她看向了谢淮,这一晃好些日子不见,谢淮好像又阴郁了许多,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思绪。 “既然谢大人无心,那本宫就不费心了。”萧稚初道。 她转身要离去时,谢淮忽然问起:“微臣有一桩事想问问娘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甬道内私下并无人 谢淮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缺玉佩,质地通透,一看就不是凡品,残缺的玉佩中央还有半个字,淮字取一半。 可萧稚初却错愕:“这枚玉佩怎会在你这?” 玉佩是她小时候外祖父派人打造给她的,十三岁那年丢失,再也没找到过。 “清风山,琉璃洞。” 六个字一出,萧稚初脑子轰隆一声,炸开了。 “那日救了我的人是你?”萧稚初惊愕,十三岁那年她护着傅胤被人追杀,跌落清风山。 等睁开眼苏醒时,就看见了傅胤。 两辈子她都以为是傅胤救了自己。 谢淮扬起眉:“那日娘娘高烧不退,曾许了后半生。” 若不是在太后生辰宴上看见穿在颖贵妃身上的那件青色长裙,偶然从颖贵妃嘴里听说萧稚初将救命之恩一直隐瞒没说,他也不会将此事戳破。 他担心再不说,萧稚初真的要给他赐婚了。 收回玉佩,纳入怀中,谢淮道:“今日此举只是想告诉娘娘,微臣无意娶亲。” 说罢,谢淮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萧稚初却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凤仪宫,揉着太阳穴,对那日的事印象太少,迷迷糊糊中确实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说别死,再等等之类的话。 若不是这个,她又怎会将傅胤当做唯一! 到头来竟是个笑话。 萧稚初哭笑不得。 一旁的染青看着自家娘娘又哭又笑的,心里慌得不行:“拂柳,要不要请太医,娘娘这是怎么了?” 拂柳想了想,还是去了。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娘娘并无大碍,脸上只是些皮外伤,外敷药几日就能痊愈。” 闻言,两个丫鬟松了口气。 萧稚初脸上笑意收起,眼底卷起了滔天恨意,她为救傅胤跌落山崖,到头来傅胤并未救自己,上辈子还为了时筠,将自己囚禁。 傅胤! 你该死! 第53章 圣女使用了下作法子承宠 萧稚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再转眸看向窗外已是傍晚,染青上前:“娘娘,皇上从慈宁宫呆了半个时辰后,回了太和宫,原本是翻了颖贵妃的牌子,也派人告知,今夜不去了。” 闻言,萧稚初略有些诧异。 时筠这么快就取得傅胤的原谅了? 那她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她仰着头看向了天上弯月,对着染青道:“让晗贵人准备些补膳送去太和宫。” “是。” 晗贵人,出身莫家,近日莫家接连办了好几桩差事,朝堂上对莫家也是接连提拔。 而晗贵人早早就投诚了。 这小半年,萧稚初也没少安排晗贵人侍寝。 安排完此事,萧稚初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坐等消息。 晗贵人提着药膳赶去太和宫时,魏公公说皇上正在处理公务,不见人,晗贵人欲要离开之际,却听见了一道吟哦声。 她还以为听错了,顿住脚。 声音恰是从里面传来的,男子的粗喘伴随着女子低低求饶,晗贵人如遭雷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一旁的魏公公垂着头,面露几分尴尬。 晗贵人慌不择路的跑了,并将此事告知萧稚初。 闻言,萧稚初眉心微微一动。 “娘娘,臣妾……臣妾听着好像是圣女的声音。”晗贵人满脸羞愤:“圣女怎能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来?” 萧稚初却一点也不意外,时筠住在偏殿不就是能时时刻刻见到傅胤,方便承宠? 那日去偏殿探望时筠时,她就看见了内殿还有不少傅胤的私人物件,鞋袜,外裳,还有香囊,玉佩等等。 “晗贵人你入宫也有些年头了,至今还是个贵人位份,也该提一提了。”萧稚初缓缓道。 晗贵人欣喜不已的抬眸:“这阵子若不是有娘娘提点,臣妾也不会承宠,莫家更不会入了皇上的眼,接连晋升,娘娘的大恩,臣妾无以为报,必为娘娘效力。” 于是萧稚初扶了晗贵人起来:“本宫确实有几桩事要你去办。” “娘娘但说无妨。” 萧稚初低语几句,晗贵人听着愣了愣,咬牙思索片刻点点头:“明日下朝后,臣妾会派人去请父亲一同商议。” 夜半三更时外头传傅胤来了。 晗贵人顿时惊住,有些慌张的看向了萧稚初:“娘娘?” “不必惊慌。” 一定是傅胤宠幸了时筠之后,魏公公禀报了晗贵人来了的消息,才会让傅胤追到了凤仪宫。 傅胤进门时,就看见晗贵人跪在地上。 “晗贵人,皇上不论宠幸哪一位妃嫔,也不是你该管的,你怎能如此吃醋?” 萧稚初居高临下紧皱着眉头训斥。 外头传来请安声,萧稚初一副诧异模样看向了傅胤,脚步虚浮,微微粗喘气,发梢微湿。 “臣妾……臣妾知错了。”晗贵人委屈道。 傅胤进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晗贵人怎么在这?” 萧稚初无奈解释:“晗贵人亲自熬了些补膳送去太和宫,却没见着皇上,误以为皇上冷落了她,让臣妾出出招,臣妾正教训她不懂规矩,皇上公务繁忙,哪能日日踏足后宫?” 这么一解释,傅胤脸上还有几分不自然:“念在晗贵人是初犯,皇后消消气,不过这么晚打搅皇后休息,确实该罚,不如就罚晗贵人抄一遍宫规可好?” 在外人面前,萧稚初自然不会驳了傅胤的脸面,点点头:“臣妾听皇上的。” 于是又对着晗贵人道:“看在你一片好心辛苦熬补膳的份上,这次就作罢,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晗贵人磕头谢恩离开。 人走后,萧稚初倒了杯茶递给了傅胤,灯火下,萧稚初肤色白皙,另外半张脸还红肿着,看上去有些吓人。 傅胤蹙眉,暗叹时筠下手有些重了。 “这几日皇后就在凤仪宫休养,免了各位妃嫔的晨昏定省吧。”傅胤拉着她的手温柔道。 萧稚初点头:“臣妾也有此意。” 紧接着傅胤不自然的道:“朕已经罚过圣女了,圣女日后绝不敢对你如此不敬,阿初,你莫要往心里去。” “皇上哪里话,臣妾怎会和圣女计较呢,臣妾为难圣女,岂不是让皇上难堪?” 萧稚初一惯的温柔大方,体贴入微根本不给傅胤找茬的理由,傅胤对此十分满意,嗅着她身上的淡淡药味,眸中渐染小火苗,不自觉的靠近她。 “你诞下璟儿也有五个月了,阿初,你冷落朕许久了。”傅胤滚动喉结,掌心滚烫的握着萧稚初纤细手指。 萧稚初眼眸一跳,正要开口找理由推辞时,却听外头漠云的声音传来:“皇,皇上,圣女心悸发作了。” 一听此话,萧稚初反手握住了傅胤的手,眼眸楚楚动人,又不得不将委屈咽下去:“皇上,臣妾,臣妾突然想起今日身子不适,不宜侍寝。” 连借口都给傅胤找好了。 傅胤眸色微黯,他刚从时筠那回来,不过是在凤仪宫呆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请回去。 是有些不懂事了。 但转念一想这阵子和时筠闹别扭,忽略对方不少,好不容易有了温存,小别胜新婚。 傅胤犹豫再三还是回去了,不过临走前却是给了萧稚初不少赏赐,绫罗绸缎数匹。 人走后,萧稚初赶紧擦拭掌心,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 现在傅胤只要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 太和宫偏殿 时筠娇弱无依的靠在了榻上,一张清冷面容此刻有几分苍白,只着里衣,冷汗却不停地从额间渗出,双手抱臂,哆哆嗦嗦。 见着傅胤来时,没忍住晕了过去。 “筠儿!”傅胤惊呼,急召了太医来。 又是折腾了几个时辰,时筠才苏醒,转头看向窗外已是大亮的天,漠云上前:“主子,您终于醒了,皇上昨儿晚上一直守着您,半个时辰前才去上朝了。” 闻言,时筠撑着身子坐起来,身子的异样也在提醒她,昨儿晚上经历了什么。 她深吸口气,若非情势所迫,她怎会如此屈辱承宠? “昨儿晗贵人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漠云嘟囔:“若不是主子您和皇上闹别扭,皇上怎会宠幸她,往后可没机会了。” 时筠摇头:“不,从前是我糊涂,不许妃嫔承宠,导致萧稚初一人有皇子傍身,单凭这一点,皇上就不可能放弃她,如今后宫也该多些子嗣了。” 第54章 皇后动手打了圣女 来到异世多年,时筠在此刻才明白一个人单打独斗,远不如多找些帮手。 十岁那年穿越来南国,拼了命的从贫民窟逃出来,按照历史找到了未来皇帝傅胤,一步步接近。 终于成为了傅胤的救命恩人。 只可惜,她出现的晚了一步,傅胤和萧稚初已有婚约在身,她不甘心做妾,化身圣女陪伴傅胤左右。 等着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一切都很顺利,可萧稚初却突然觉醒了,没有和从前一样只知争宠,不再愚蠢了。 竟在自己眼皮底下一步步爬上了皇后之位。 时筠突然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 沉思之际傅胤下朝赶来:“筠儿,你身子可好些了?” 昨日时筠突发心悸,且又到了每三个月就要解毒的时候,看着时筠痛苦模样。 傅胤为了给时筠解毒,宠幸了她。 几年前时筠为救他,身中寒毒引发心悸,看过了无数大夫,最后服用了同心蛊,才能勉强将毒压制。 也因此,每三个月就要解毒一次。 否则,毒发剧痛无比,要熬上整整十二个时辰才能缓解。 时筠羸弱小脸上浮现一抹微笑:“皇上不必担心,已经不碍事了。” 说罢她掀开被子站起身:“昨日我太冲动了,不该动手打了皇后,今日我想亲自去给皇后赔罪。” 皇后两个字已成了心病。 这个位置本该是她的,却被萧稚初给抢走了。 终有一日,她要夺回来。 傅胤听后果然面露几分欣慰,点点头:“她是朕的皇后,你确实冒失了,不该动手,幸亏皇后大度不计较。” 从前傅胤喜欢时筠有些脾气,与众不同。 但如今,他已是皇帝,不许任何人挑衅皇权。 时筠乖巧应了,派人准备了礼物赶往凤仪宫,在门口站了会儿,染青便将人引入。 萧稚初一袭凤袍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听说时筠来,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下,将落败的牡丹花剪去。 “皇后。”时筠并未行礼,目光落在了萧稚初的脸上,一夜的时间脸上已经消肿,加上抹了厚厚的脂粉,俨然已经看不出来。 她嘴角勾起:“看来昨日那一巴掌……” 话音未落。 啪! 萧稚初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掌掴在时筠脸上。 清脆悦耳。 时筠的脸被打歪,捂着脸骤然愣住了。 “皇后娘娘怎敢动手打圣女?”漠云惊呼,急忙上前扶着时筠。 时筠挣脱了漠云,清冷的眸子牢牢盯住了萧稚初,对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 ,面带鄙夷:“本宫还以为什么高洁圣女呢,不过如此,连最低等的答应都不如,至少还有个名分。” 一番话说的时筠怒火高涨,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 萧稚初一副打了你都嫌脏的架势,将帕子扔了出去,丝毫不给脸面,气的时筠咬牙切齿:“我和皇上乃是真心相爱,若不是你仗着家世撑腰,又岂能容你嫁给他?” 重生一次萧稚初看见了时筠,就像是看见了上辈子的自己,太把傅胤和名分当回事。 因此她也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扎心。 她勾唇笑了:“满后宫的妃嫔个个都是这么跟本宫说的,本宫能坐皇后,可不是仗着家世。” 相反的,有了家世还成了累赘。 几句话怼的时筠心口起伏的厉害,恨不得将萧稚初生吞活剥,萧稚初手里提着剪刀,继续修剪花枝,并毫不客气的说:“给本宫撵出去!” 染青立即指了指门口:“圣女,这边请吧。” 时筠气恼的拂袖而去。 人走后,染青担忧道:“圣女会不会去告状了?” 萧稚初点头:“一定会。” “那娘娘不怕皇上生气吗?”染青急了。 可萧稚初根本不慌,诛心的最高境界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以为满心都是她的人,根本不信她。 近日时筠所做种种,已在傅胤心里留下了不好印象。 即便她去告状,傅胤未必相信。 她要让时筠亲眼看着傅胤是如何偏袒自己的。 如她所料时筠捂着脸去找傅胤,俨然是忘记了,殿内还有几个大臣在,她松开脸,露出了高高肿起来的脸:“我去给皇后赔罪,可皇后却公然打了我一巴掌。” 话音落,几个大臣朝着时筠看了一眼。 傅胤处理公务被打断,眉头紧蹙,瞥向了时筠的脸,果然是有鲜明的巴掌印,质疑道:“你说是皇后打的?” 听这语气,分明就是不相信。 时筠冷着脸,质问:“皇上不信?” 傅胤一记眼神,几个大臣弓着腰退下,等殿内没有外人时才问:“皇后为何打你?” 这珍惜萧稚初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根本不可能动手打人。 时筠咬牙,看出了傅胤的纠结和疑问,还不等解释,又听傅胤问:“还是你说了什么,招惹皇后了?” 按理,萧稚初不会失了风度。 “我什么都没说。”时筠道。 这话傅胤更加不信了。 若什么都没说,萧稚初怎会动手? “筠儿,这几日朕忙的很,你暂且在偏殿休养。”傅胤耐着性子哄:“她毕竟是皇后,你多敬重些。” 听到这些话时筠气得半死,反过来质问:“我被皇后打了,皇上也不问原因的偏袒皇后?” 傅胤根本不相信萧稚初会无缘无故的动手打人。 两人僵持 眼看着气氛骤降,漠云轻轻拽了拽时筠的衣袖提醒,时筠气的后牙都快咬碎了。 最终,她深吸口气:“今日我就不该去凤仪宫讨不自在。” 此时外头传莫大人求见。 傅胤挥手:“宣。” 时筠转身欲要离开。 莫大人跪拜,手里还握着一本册子:“皇上,近日京城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些邪话本子,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今日还有人贩卖此本。” “民间的事也敢传到朕这来?”傅胤怒了。 莫大人却道:“这里还有几件关于宫中密谈。” 闻言,傅胤朝着魏公公看了一眼。 魏公公上前接过呈现到了傅胤手中。 “一个月后衡阳长公主会猝死,云台山方丈会圆寂,还有淮河水决堤,央视无数人……” 此话一出,时筠脚步猛然一顿。 “还有镇南王会篡位谋反,太后病重,谢家倒台。”莫大人继续说。 时筠回头看向傅胤手上的册子,折身返回:“皇上能不能让我看看?” 此时傅胤的脸色阴沉无比,因为这册子上还写着过去的秘密,时筠接过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圣女祸国,南国必倾八个字。 “皇上,这一定是假的!”时筠急了,越是往后翻阅越是心惊肉跳,因为往后发生的事,都是即将要发生的事。 第55章 报复德妃 册子在手,抬头看见了时筠脸上的巴掌印,以及狰狞的面孔,昨日还在温馨在怀有几分怜惜。 此刻,只有警惕。 “莫大人,这种东西是从何而来?”时筠转身质问。 这上面记载的分明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怎会有人记载成册,在民间流传? 不对劲! 莫大人拱手:“圣女,这册子在京城一文钱一本,至于源头,微臣也不知。” 砰! 傅胤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声音,四周瞬间寂静:“查!给朕严查到底。” 说罢他朝着魏公公道:“传朕旨意,令京兆尹即刻收缴这些册子,若有人再敢宣传,重罚五十大板!” 魏公公应声离开。 时筠极少见傅胤会发这么大怒火,一时语噎。 …… 凤仪宫 不出意外时筠在傅胤面前告状,根本没有丝毫作用,不仅如此,还被训斥了一顿。 萧稚初心情不错的修剪花枝,看着一盆不成型的牡丹花在手底下慢慢呈现想要的形状,嘴角勾起。 “娘娘,漼夫人在宫外递帖子求见。” 闻言,萧稚初脸上笑意收敛,放下剪刀:“快宣!” 半个时辰后 漼氏来了,惨白着脸手都在抖,见着了萧稚初后整个人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母亲,进门慢慢说。”萧稚初的手覆在了漼氏的手上,触及一抹冰凉,顿时倒吸口凉气。 看着母亲如此惊慌模样,萧稚初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朝着染青使了个眼色。 染青屏退众人,守在门口。 萧稚初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握住了漼氏的手:“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三天前圣女从云台山下山半夜去了一趟萧家。”漼氏气的咬牙:“昨日你父亲突然来找我示好,今日又来,竟是要对我下毒!” 萧稚初瞳孔一缩,担忧看向漼氏。 “成婚二十年,他何曾动手给我做过点心?下过一碗面?” 太过反常,又怎么会不引起漼氏的警惕? 一碗阳春面被漼氏一不小心给打翻了,随即莫离找了个借口,假传旨意,说是萧稚初传召。 这才摆脱了萧南擎。 “我嫁给他多年,相夫教子,他对你狠毒,竟听信他人谗言要了我性命。”漼氏气得不轻,忽然握住了萧稚初的手:“阿初,母亲决定了,就留在萧家。” 她要让萧南擎付出代价! 萧稚初没想到时筠这么狠,半夜三更去给萧南擎送毒药去了,幸亏母亲警觉。 如今想想,是她太大意了。 只知自保,还不曾反击。 “母亲,萧南擎此人不可再留。”萧稚初也动了杀气,新仇旧恨算在一块,萧南擎必须死! 但不能死在漼氏手上。 萧稚初在漼氏耳边低语几句,漼氏蹙眉,而后点点头:“我儿聪慧,就听你的。” 有了主心骨,漼氏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我记得谢淮身边就有一个神医,极厉害,擅长调配各种毒药。”萧稚初想求神医将毒药配出一模一样的。 “谢大人是个好人,只是这事儿,未必会答应。”漼氏道。 萧稚初忽然想起了那日谢淮的话,心里有些拿捏不定,但可以试试:“母亲等我消息。” 安顿好了漼氏,萧稚初立即派染青打听谢淮。 听闻谢淮此刻就在藏书阁,立即提笔用左手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染青,染青接过送去了藏书阁。 没多久染青回来:“谢大人看过了书信,说明儿午时会派人去萧家一趟,两日内将东西送去萧家。”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萧稚初疑惑。 染青摸了摸鼻尖:“谢大人说,娘娘欠下的人情债也不止一桩,攒一攒,日后再还。” 萧稚初嘴角轻轻一扯,重来一回还是欠了谢淮颇多。 罢了,日后多照拂颖贵妃就当还债了。 两日后 漼氏派人送来了几样点心入宫,其中还夹着一封书信,只见上面写着,青美人三个字。 “竟是青美人!”萧稚初知晓毒药后,大吃一惊。 拂柳也蹙眉:“这青美人虽不至死,但毒发起来,足矣让人失去理智,还想着与人媾……合,十分下作。” 说到这拂柳不禁骂了一句:“在江湖上这种毒药已经失传,圣女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京城已经十几年不曾出现过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稚初立即问道:“去查一查时筠在云台山下山时,可曾去过镇南王府!” 时筠去云台山比较匆忙,且身边还有禁卫军日夜看守,身边带着这种毒药的可能性很小。 唯有一种可能,禁卫军离开后。 时筠又见过了人,拿到了这个毒药,才去了萧家见过了萧南擎。 思来想去也只有镇南王可能性最大。 等了一日很快就有了结果,那晚确确实实是镇南王派人接回了时筠。 “镇南王!”萧稚初眸色泛着寒光,深吸口气极力将怒火给压下去,对着染青道:“近日德妃在做什么?” 镇南王敢对母亲下手,她就要让镇南王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德妃娘娘自从太后娘娘生辰宴之后,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她一直都知道德妃不愿意入宫,更不愿意得宠,是因为早有了心上人, 此人正是京城大理寺少卿裴寂。 可惜,裴寂对德妃嗤之以鼻,根本不喜欢。 为此德妃还将裴寂的小青梅给掳走了,造成人家惨死,自此,裴寂一蹶不振,接连办了好几次错差,最后被罢免官职,回家的路上被飞驰而来的马车给撞死了。 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母亲路过,用一支发簪换了银子,买了副棺材,又叫人给裴寂埋了。 这事儿传到了时筠耳中,时筠还骂了她一家子虚伪。 所以这事儿她记得一些。 算算日子,裴寂的小青梅也快入京了。 只是这一世德妃入宫了,未必能看见小青梅。 “召凝霜郡主和菱王妃入宫,就说本宫要给凝霜郡主赐婚。”萧稚初还叮嘱让人将消息传到德妃耳朵里。 莫约一个时辰后菱王妃带着凝霜郡主匆匆入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 菱王妃始终记得萧稚初的一个人情,避免嫁给了谢淮,因此,对萧稚初多有几分尊敬。 凝霜郡主亦是如此。 “皇上将郡主的终身大事交给了本宫,本宫思来想去,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好儿郎,想到了一人。” 萧稚初微微笑。 凝霜郡主小脸一红:“不知……娘娘口中的人是谁?” 话音刚落外头传德妃来请安的声音。 不一会儿德妃急吼吼的赶来了,乍一看凝霜郡主也在场,又提到了什么婚事,当场就变了脸:“臣妾听闻皇后要给郡主赐婚?” 第56章 德妃有心上人被看穿了 德妃的语气隐含着质问,柳眉倒竖满脸怒气的看着她。 萧稚初皱起眉,镇南王和菱王这么多年来关系不算和睦,各自不服对方,一个仗着是皇家血脉,看不起异性王。另一个仗着有实权,看不起皇亲国戚。。 “德妃,不得无礼!”萧稚初板着脸不悦:“你入宫这些日子,难道半点规矩也没学会吗?” 被人质问后,德妃不情不愿的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臣妾一时失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萧稚初才摆手,冷哼道:“德妃好灵通的消息,本宫才将菱王妃和郡主宣入宫,你这么快就来了。” 这消息要是传到了傅胤耳中,必定对镇南王府多有质疑,怀疑是不是宫里处处藏着镇南王府的探子! “臣妾……”德妃支支吾吾,狡辩道:“臣妾是在御花园偶然听闻的,又正好来给娘娘请安。” 在场的人都不信这些话。 德妃朝着凝霜郡主道:“巧了,本宫的兄长今年十八,还未娶亲,娶你正合适。” 提及镇南王世子,凝霜郡主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你兄长丧妻不过一年,德妃娘娘还真看得起我。” 菱王妃也没个好脸色:“德妃娘娘慎言,莫要坏了我家女儿的清誉,今日不过皇后娘娘召见我们闲聊罢了。” 德妃赖着不肯走,菱王妃拿她没辙,只好气呼呼的带着凝霜郡主离开了,前脚刚走,傅胤下了朝赶来。 乍一看德妃在此,还有些纳闷:“德妃怎会在此?” 于是萧稚初解释了一遍:“皇上,臣妾思来想去,想给大理寺少卿裴寂赐婚。” 提及裴寂的名字时,德妃果然脸色大变,有些失态:“裴大人和凝霜郡主根本不相配,臣妾的兄长,世袭的公爵才和郡主相配,皇后娘娘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这世上最疑心的人便是帝王。 眼前这位也不例外。 刚才德妃眼底那一抹诧异,气恼,可是被傅胤清清楚楚的纳入眼底,似笑非笑道:“德妃认识大理寺少卿?” 德妃猛的一顿,想要摇头拒绝已是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说:“有过一面之缘。” 闻言,傅胤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有深意。 “皇上,大理寺少卿裴寂相貌堂堂,年纪轻轻就已官至此,将来必还有大作为,原本臣妾还觉得是一桩好姻缘。”萧稚初故作气馁。 德妃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到底是年纪小,不懂得隐藏,那点情绪全都浮现在脸上。 萧稚初猜想肯定是让傅胤联想到了德妃不情不愿的侍寝。 果然,傅胤脸上浮现怒气:“朕倒是觉得这桩婚事好得很。” 德妃错愕看向了傅胤:“皇上这不是强忍所难?” “德妃,你又不是大理寺少卿,怎知对方不愿?”萧稚初继续拱火,面露疑惑:“臣妾还纳闷呢,刚请菱王妃和郡主来商议,德妃就急匆匆来了,德妃倒是消息灵通。” 这话无疑是又添了一层火。 德妃有些心虚。 “德妃,你先退下吧。”傅胤不耐烦的挥手,刚走了德妃。 德妃咬唇:“郡主性子泼辣,被娇惯坏了,与其促成一对怨偶,不如了解当事人的心意,臣妾,臣妾只是提醒罢了。” 说完德妃屈膝离开。 人走后,傅胤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萧稚初就当做没看见。 “皇后当真觉得这门婚事可促成?”傅胤反问。 得,疑心病又上来了。 “臣妾看过画像了,一表人才,应该会被郡主喜欢。”萧稚初淡淡一句,打消了傅胤的疑虑。 一,她没见过此人。二,长得好,附和郡主心意。 傅胤良久才说:“裴寂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朕答应过他,等办成几件案子,就赐婚。” 此言一出,萧稚初已经不是震惊来形容了。 那上辈子小青梅被德妃派人掳走,为何没有彻查到底? 还将裴寂一贬再贬? 难道就是因为要拉拢镇南王?牺牲了裴寂? 裴寂此人忠心耿耿,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傅胤的左右臂膀,却因为被德妃看上了,死了两条性命。 “皇上,此事是臣妾考虑不周,可如今德妃已经知晓了此事,菱王妃大抵也知晓了,若凝霜郡主一不小心真的看中了裴大人,坚持要嫁,那皇上岂不是要为难了?” 萧稚初故作愧疚,将难题抛给了傅胤。 提醒他,一旦凝霜郡主开口求赐婚,那傅胤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否则就是得罪了菱王。 傅胤揉着眉心,许久才说:“为今之计只能率先赐婚,再将裴寂贬去外省,避避风头。” 他不想失诺,更不想得罪菱王。 说做就做,傅胤很快回去拟旨赐婚,又火速将裴寂贬去了林州,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可萧稚初却松了口气,今日此举保下了裴寂和小青梅的性命不说,还将德妃的心思翻开摆在了傅胤面前。 德妃…… 她倒是好奇,傅胤会如何对待德妃。 镇南王府会不会心疼。 当晚傅胤就去了德妃宫中,据说德妃哭了一晚上,还用瓷器割伤了傅胤的手,被傅胤打了一巴掌。 此事惊动了太医。 傅胤连夜召了镇南王入宫。 消息传来时,萧稚初嘴角勾起笑,傅胤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如既往,半点也忍不了德妃心里装着其他男人。 这一夜,萧稚初睡得极安稳。 次日 镇南王妃入宫求见。 “娘娘,王妃必定是为了德妃的事而来。”染青道。 萧稚初慢条斯理的吃着早膳,优雅从容道:“一个时辰后,让她进来。” 第57章 狗咬狗一嘴毛 镇南王妃果真在凤仪宫门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被染青请进来:“皇后娘娘犯了头疾,服了药才缓和些。” 闻言,镇南王妃不动声色的就讥笑,分明就是不愿意见她,故意找出的理由。 此刻她有求于人,脸上不敢露出其他表情,还要故作惶恐:“那娘娘可好些了?” “老毛病了。” 说话间将人引入了内殿 萧稚初斜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将她来才坐直了身子,等着镇南王妃行礼之后才道:“王妃不必多礼,赐座。” 染青搬来了小凳子。 镇南王妃弯腰坐下,眼眶立即红了:“娘娘,臣妇听说皇上昨儿严惩了德妃,跪了两个时辰。” “竟有这事儿?”萧稚初诧异,连忙询问:“本宫伺候皇上多年,还极少看见皇上这么罚妃嫔,可是德妃又耍了脾气,冲撞了皇上?” 这话镇南王妃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不肯说。 萧稚初眉头皱起,面上一副痛苦表情,染青见状赶紧道:“娘娘,是不是头疾又疼了,奴婢这就给您去请太医。” 内殿站着好些个宫人,以至于镇南王妃不好开口,悻悻被晾在一边,最后见实在是插不上话了,才道:“娘娘,臣妇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镇南王妃前脚刚走,萧稚初立马就坐起身,继续看书。 “娘娘,镇南王妃在娘娘这没讨到便宜,会去找皇上吗?”染青问。 萧稚初摇摇头:“不,她还没那么愚蠢,这是私房事,她怎么好意思抬到明面上,招惹皇上不高兴。” 最多是去威胁时筠! …… 镇南王妃果然去了偏殿,在凤仪宫门口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憋屈的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呢,这会儿积攒了不少怒火。 谁料又被偏殿的人拦住了。 “圣女正在抄经书,王妃再等等。”漠云拦住了人。 镇南王妃紧咬着牙:“我是圣女嫡母,来看望自己的女儿还要通传?” 声音不小,吓得漠云慌张看向四周,又不敢得罪镇南王妃,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奴婢这就去禀报。” 片刻后漠云出来:“王妃,圣女请您进去。” 推开门进入,内殿充斥着浓浓的檀香味,不仅没有让人静下心,反而还有一种甜腻令人作呕的感觉。 强忍着不适应进来,果然看见了时筠正坐在桌子旁抄写经书,手旁已经抄写了一小摞。 等镇南王妃凑近,才发觉这凌乱的字迹早就表明圣女心不定,她不由得蹙眉。 一抹阴影笼罩,时筠抬眸:“王妃怎么有空来了?” “昨夜德妃被罚,我想让你在皇上面前求求情。”镇南王妃语气有些不善。 时筠皱起眉,昨日的事她已知晓,还不是德妃这个蠢货暴露了心仪裴寂,被傅胤察觉后才罚了。 不知悔改便罢了,还敢出言顶撞。 要不是傅胤顾忌镇南王,早就打入冷宫了。 这样的事,她避之不及,又怎会主动求情? “王妃抬举我了,后宫的事我向来不会插手过问。”时筠提笔继续抄写,面色淡然不为所动。 镇南王妃却勾唇笑:“你们姐妹也算是共侍一夫了,你私底下劝劝,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皇上会听的。” 啪! 手中笔没拿稳,滑落,溅起墨点,沾染了衣袖。 时筠铁青着脸抬头看她。 “现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圣女和皇上早就……”镇南王妃欲言又止,眼底却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但也不奇怪,时筠不过二十岁,长得也不错,又怎会孤身一人? 单说住在偏殿就有些奇怪。 “镇南王妃休要胡说八道,败坏我的清誉!”时筠怒喝,恨不得撕了镇南王妃的嘴。 贱人! 可镇南王妃却丝毫不以为然,继续说:“人云亦云,都能传到我耳中,圣女又何必恼羞成怒?” “你!”时筠皱紧眉头,又气又心惊,一时间也不知镇南王妃的话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她在百姓心里的形象岂不是倒塌? “德妃年纪小,和裴大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私底下也无来往,这事儿就劳烦圣女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了。”镇南王妃在时筠面前,没有丝毫求人的态度。 时筠冷笑:“若不是皇后赐婚,哪来这么多幺蛾子,你不去找皇后,找我又有何用?” 镇南王妃自然是恼皇后的,偏偏这么巧就给裴寂赐婚。 “皇后犯了头疾,显然是不想参与进来,且我与皇后之间关系本就一般,不似你,名义上还是镇南王府的长女,咱们可是一家人。” 皇后不给面子,她也没辙。 时筠被镇南王妃的无赖模样气得不轻。 “圣女这些日子用的钱财,都是王家出的,帮个小忙不过分吧?”镇南王妃甚至是用威胁。 凭什么吃喝用度都是用了镇南王府的,出了事,还敢不帮忙? 眼看着镇南王妃要撕破脸的架势,时筠深吸口气:“我私底下会劝皇上的,但你也要劝劝德妃,动动脑子。” 这话镇南王妃没有反驳。 两人达成共识,镇南王妃二话不说即刻去看女儿,而时筠则是气急的将桌子都给推翻了。 “混账!混账!竟敢威胁我!” 时筠气的浑身发抖,最近她诸事不顺,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漠云小心翼翼的上前:“主子,您真的要替德妃求情吗?” 时筠咬牙:“如今我可用之人不多,还不能得罪镇南王一家子,还有,你速速去查,刚才镇南王妃说的事!” 她要求证。 漠云应了。 一个时辰后漠云汇报:“回主子,如今宫里确实在传您和皇上之间……” 往后的话漠云不敢说。 她只是随便派人去宫里打听,传的什么样都有,不堪入耳。 有人说圣女不知羞,白日里就缠住了皇上。 还有人说偏殿里经常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就连大臣来找傅胤汇报政事时,也偶尔听见过。 宫里都传遍了,可想而知宫外岂不是流言满天飞? “查,给我狠狠的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中伤我!”时筠气的不轻。 令她更生气的是,前朝不知何时换了一批禁卫军和太监,根本就不听她的命令。 气的时筠在偏殿又是砸坏了不少瓷器。 不远处的魏公公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忍不住皱起眉:“唉,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次换了。” 第58章 萧老夫人动了杀气 发泄之后时筠咬着牙逼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还不能慌,抬起手摸了摸脸。 “十有八九就是萧稚初在背后搞得鬼!”时筠思来想去只有她了。 和从前不同,她若是再去找傅胤做主,傅胤根本不相信。 昨儿那一巴掌,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傅胤愣是不信一个字,连质问萧稚初都不曾。 甚至还反过来责怪自己到处惹是生非。 岂有此理! “皇上呢?” 漠云道:“还未下朝。” “那萧家可有动静?” 都这么久了,萧南擎竟一点儿消息也没传出来,这个蠢货! …… 萧家 漼氏从皇宫回来后就被萧老夫人给拦截了,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对漼氏反倒是十分亲近:“皇后娘娘近日如何?我这些日子老是惦记着,得空也想入宫看看。” 听闻此话,漼氏嘴角勾起:“老夫人不必费心思,娘娘不会轻易见萧家人。” 萧老夫人闻言便要动怒,可转念想着还要有求于漼氏,也只能咬着牙忍着:“漼氏,我知晓皇后娘娘对萧家还有怒火,萧家已经知错了,只要娘娘肯原谅萧家,萧家做什么都成。” 被人忽略,子孙三代的仕途都断了前程,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底下的子孙一个个都在埋怨自己。 以至于萧老夫人日日都在煎熬。 漼氏停下脚步,看向了萧老夫人:“那母亲可知晓几天前府上来了两个人,被带着去见萧南擎,还给了萧南擎一瓶毒药,险些就要用在我身上,只是被我提前发觉了。” “你,你说什么?”萧老夫人震惊不已,捂着嘴不敢置信。 “来人是时筠和身边侍女漠云,老夫人若是不信,召门房管家问问就知晓了。” 漼氏懒得和萧老夫人纠缠不清,继续往前走,却被萧老夫人给拦下来:“一定是误会,你现在不是好端端不要紧么,何必……” 萧老夫人下意识的想要劝漼氏大度,漼氏猛的转过身看向了萧老夫人:“老夫人嘴上说着认错,如今我连性命都要被人谋害,如何能大度的起来?说到底,在老夫人眼中还是萧南擎一人重过萧家全府,皇后孝顺,若不是被萧南擎逼迫,怎会和萧家断亲?” 说完这些漼氏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萧老夫人却是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忽然一把抓住了丫鬟的手:“去找管家来,立刻!” 很快从管家嘴里证实了,前几天夜里确实来了两个人去了萧南擎院子里,又听说这几日萧南擎,日日讨好漼氏,送汤送点心。 气的萧老夫人眼前一阵阵眩晕:“这个孽障要害死萧家不成!” “老,老夫人您消消气,夫人许是气话,大老爷怎会不顾及夫妻之情,要谋害夫人?”贴身嬷嬷劝。 萧老夫人却极了解这个儿子,这事儿一定能做得出来。 只是她不明白,萧稚初都入宫做皇后了,膝下还有个皇子,萧南擎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会想着去算计漼氏! 漼氏要是在萧家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稚初又怎会原谅萧家,替萧家说话? 纵使萧老夫人再不待见漼氏,可顾忌如今的萧稚初,也不得不强忍着,更不能因为萧南擎一人,祸害了整个萧家。 必须要有取舍。 萧老夫人决定先去看看萧南擎。 来到院子里,两个小厮坐在廊下打盹儿,大门紧闭,还未凑近就听见了奇怪声音。 顿时她脸色铁青,硬是等了半个时辰。 等小厮发现萧老夫人在时,急忙扯着嗓子喊了声;“老夫人!” 不一会儿里面动静停下来了。 “把里面那个狐狸精给我揪出来!”萧老夫人扬起下巴,沉声叮嘱道。 两个粗壮的嬷嬷冲进去,连拖带拽的将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带出来,看清容貌后,萧老夫人脸色越发阴沉:“碧芳!” 竟是她身边丫鬟! 碧芳跪地求饶:“老夫人饶命啊,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这阵子大房缩减开支,可萧老夫人心疼儿子受伤,便让贴身丫鬟碧芳送吃食,让萧南擎补一补身子。 没想到这两人竟会纠缠在一块! 偏偏不凑巧,今日赶上了萧老夫人最生气的时候,下巴一抬,手指着碧芳:“拖出去,杖毙!” 碧芳满脸惊惧,不停的磕头求饶:“老夫人,是大老爷逼着奴婢的,不是奴婢自愿的,求老夫人开恩。” 话未落被堵住嘴,拖拽离开。 不一会儿萧南擎出来了,已是衣冠楚楚,面露尴尬的朝着萧老夫人拱手:“母亲怎么来了?” 萧老夫人深提口气:“来看看你。” “多谢母亲关系,儿子并无大碍。”萧南擎悻悻道,总觉得今日的萧老夫人看自己眼神过于凌厉了。 他不以为然,就是一个丫鬟而已。 难道还比得上自己在萧老夫人心中地位? 萧老夫人本想着进去坐坐,又不想看见里面乱七八糟,便道:“你日日颓废,也不是个事,一定是这些贱皮子怂恿的,来人,将大爷身边的人全部带走。” “母亲?”萧南擎诧蹙眉。 萧老夫人语气深沉的说:“我会重新给你选几个贴身的送来。” 闻言,萧南擎倒是没有再反驳了,顺势提点:“小厮终究不便,还是送两个贴身丫鬟来吧。” 这话萧老夫人没接,借口让他回去歇息转身离开。 回了院,两个小厮还有一个粗使嬷嬷被按住了,萧老夫人叫人关着门,逐一审问。 最终确确实实从三人嘴里得知,时筠来过。 铁证无疑。 也磨灭了萧老夫人对萧南擎最后一点亲情,破口大骂:“这个蠢货!来人,将这三人圈禁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 此时的萧老夫人已经逐渐动了杀气。 第59章 萧老夫人醒悟 这一夜萧老夫人坐在窗旁,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一颗心沉入谷底,直到天亮。 “老夫人,您还没睡……”丫鬟诧异。 萧老夫人摆摆手:“去小厨房做些几道大老爷爱吃的点心送来。” 丫鬟点头。 如今的萧家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国公府,府上的奴仆也有限,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 往日里半个时辰就能做好的点心,这次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萧老夫人屏退了丫鬟,从妆匣子里取出来了一只白瓶,强忍着心痛洒在了点心上。 拎着点心亲自去看望萧南擎。 空旷的院子里安静无声,每走一步,萧老夫人的心就跟着沉一分,亲手养大的儿子啊。 她怎么忍心? “母亲?”萧南擎刚起身就看见了萧老夫人来,甚是诧异,急忙上前迎接:“您怎么亲自来了?” 萧老夫人笑了笑:“你身边没人伺候,我来送些点心来,这些日子,你又消瘦了。” “母亲……” 萧南擎对萧老夫人丝毫没有怀疑,尤其是这些点心都是萧南擎最爱吃的,萧老夫人将点心往前推了推:“你多吃点。” 眼睁睁看着萧南擎吃了一盘点心,一块都没有留下,狼吞虎咽,从昨儿晚上饿到现在,他哪还挑剔? 吃饱喝足,灌了一壶冷茶入喉,整个人都清醒了三分,不由得对着漼氏和萧稚初怒骂:“这两个白眼狼,丝毫不顾及萧家,只知道自己享受,还有漼赫,从前都是妹夫长,妹夫短。萧家落魄后,立马避之不及。” 一想到这萧南擎便对漼家恨之入骨。 “终有一日我会翻身,一定会将漼家踩……”萧南擎话音未落,心口处传来剧痛。 他猛的捂着心口。 下一瞬,五脏六腑都是钻心入骨的疼,身子撑不住,滑落跪在地上,他蜷缩着身,呕出一口脓血。 趴在地上看清血,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萧老夫人:“母,母亲,那点心有毒?” 萧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点了点头:“确实有毒。” “就因为碧芳?”萧南擎至今不敢相信,一个丫鬟而已,难道还比得上自己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 萧老夫人摇头;“自然不是。前几日晚上时筠来过,给了你毒药,要你对漼氏下毒是不是?” 此话一出萧南擎愣住了,很快五脏六腑的疼意袭来,让他生不如死,跪在地上朝着萧老夫人磕头:“母亲,没,没有的事,求求您快将解药给儿子吧。” “你身边的人已经招了,门房管家也已证实。” “他们胡说!” “此事是漼氏亲口告知我的。”萧老夫人一脸平淡的盯着萧南擎。 萧南擎再次愣住了,眼里全都是惊慌,仔细回想根本不知道哪里露馅了,漼氏蠢笨如猪,又怎么会看破? 体内的毒再次作祟,仿佛是有一双手撕扯着萧南擎的五脏六腑。 “漼氏早就对你有提防,自是察觉出来了。”萧老夫人朝着他道:“你对漼氏屡屡加害,人家岂能不防?如此作践漼氏,皇后怎会帮你?” 萧老夫人至今都不明白,为何萧南擎要迫害漼氏母女两。 “圣女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萧老夫人重重的拍着桌子,狠下心肠并未将萧南擎的痛苦放在眼里。 今日她必须要问个结果出来。 “母亲……”萧南擎咬牙。 “圣女她和皇后同岁,她是你女儿是不是?”萧老夫人也曾怀疑过这个,不然没道理,萧南擎会帮圣女,不帮萧稚初。 萧南擎不语,却被体内的毒折腾的浑身发抖,剧痛无比。 他在赌。 赌萧老夫人狠不下心。 “萧南擎,你死了。皇后才会原谅萧家,萧家子孙三代才会有出路。”萧老夫人似是看穿了萧南擎的心思,一语击破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母亲?!”萧南擎急的呼吸都在急促,试图去抓萧老夫人的衣角,终于露出惊恐神色。 萧老夫人居高临下就站在那,漠视的盯着他:“用漼氏的嫁妆接济圣女,污蔑皇后名声,种种所为,不都是为了维护圣女,事到如今,还要隐瞒?” 或许是死到临头了,萧南擎真的怕了,一口一口血喷出来,让他面如纸色。 濒临绝望之际,萧老夫人从衣角撕下一块布递给了萧南擎:“写一封圣女逼迫你毒杀漼氏的认罪书,我就给你解药。” 此刻,煎熬之际的萧南擎毫不犹豫写下来认罪书。 一笔一划手都在颤抖。 终于将认罪书写完。 萧老夫人又问:“毒药呢?” 萧南擎指了指不远处妆匣子里的一只白瓷瓶,萧老夫人两眼一闭,对萧南擎无话可说。 又痛恨自己太糊涂,怎么就养出这么个里外不分的儿子,害了整个萧氏家族。 “来人!” 萧老夫人扬声,门外两个婆子进来,拿着绳子捆住了萧南擎,又堵住了嘴巴。 萧南擎惊恐挣扎。 却见萧老夫人身穿雪白里衣,手里捧着血书,朝着皇宫方向一步三叩首,不一会儿就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这不是萧家老夫人?” “是她。” “身后那个像乞丐一样的人,是曾经的萧国公萧南擎?” 萧家落魄,确实第一次露脸,因此不少百姓都感到十分好奇,不远处一辆马车经过却停了下来。 帘子撩起,谢淮看向了萧老夫人还有萧南擎被五花大绑,以及四周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将消息传到圣女耳中。” “圣女?”侍卫惊讶。 谢淮道:“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能做什么?” 做什么错什么。 他也好奇,犹如困兽的圣女又有什么法子反击! 第60章 大殿状告圣女谋财害命 偏殿 时筠正想着如何跟傅胤开口替德妃求情,揉紧了眉心,碍于镇南王妃又不得不做。 “圣,圣女,出事了。”漠云及时赶来,对着时筠道:“朱雀大街上萧家老夫人带着萧南擎,三跪九拜的朝着皇宫方向来了。” 时筠眼皮跳了跳,隐隐有些不安。 “奴婢刚才经过正殿,是听来上朝的大人说的。”漠云紧张:“会不会是下毒的事情被发现了?” “别自己吓自己。”时筠摇头。 若是下毒被发现,萧南擎也不会供出自己的,最多就是萧老夫人带着萧南擎来自首。 “此事凤仪宫可知情?” “奴婢猜测,大抵是不知情的。”漠云猜。 时筠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凤仪宫,跟萧稚初分享这个好消息,毕竟,现在她是镇南王府的长女,和萧家没有半点关系。 最应该着急的是萧稚初才对。 时筠迫不及待的赶去了凤仪宫,无视宫规,径直闯入,大老远就看见了萧稚初正在廊下修剪花枝呢。 “皇后倒是好兴致。”时筠讥讽,上下打量着萧稚初,很期待一会儿能看见萧稚初震惊,痛心疾首又生气的表情。 萧稚初抬头轻轻睨了一眼时筠:“看来上次本宫那一巴掌,没有教会圣女规矩!” 时筠嗤了一声:“嘴硬!你可知现在朱雀大街上,你的嫡亲祖母捆住了你的亲生父亲三步一叩首的朝着皇宫方向来了,啧啧,皇后怎会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至亲?让我来猜猜,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儿呢?” 没有理会时筠的挑衅。 萧稚初默默将手中的剪刀放下,接过染青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手掌,嘴角勾起了笑。 一个时辰前萧老夫人出发时,便将此事告知了漼氏,漼氏又极快的派人入宫送信。 所以,萧稚初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圣女这么好奇,不如等等就知道了。”萧稚初嘴角勾着笑,面上没有半点慌乱。 如此,反倒是让时筠有些纳闷。 “皇后果然是冷血心肠,一个是你的祖母,一个是你父亲,你当真是为了维护皇后之位,大义灭亲?”时筠试图从萧稚初脸上找出一丝丝的慌乱,哪怕是恼羞成怒。 可看了半天,一丁点都没有。 “皇上驾到!” 外头传傅胤来了。 片刻后一抹明黄色赶来,目光落在了萧稚初身上,隐隐有些责怪:“看来皇后已经知道了宫门口的事。” “臣妾也是刚刚从圣女口中得知。”萧稚初一改刚才的坦然冷静,面露几分困惑和不解:“可臣妾并不知祖母为何如此。” “萧家好歹也是皇后的母族,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卑微的事,简直就是在打皇族的脸面。”时筠冷哼:“皇后,这都是你的错,你根本不配为后,萧家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这口气仿佛是半年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圣女,对着萧稚初毫不客气的教训。 时筠转头看向了傅胤:“皇上,我早就说过此女不堪为后,如今萧家哗众取宠,丢尽颜面,应该严惩!” 她想了想:“不如就废黜皇后,也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南国的皇后应该落落大方,端庄优雅,而不是如皇后这般是非不断,很难服众!” 傅胤紧绷着脸,到底还是向着萧稚初辩解道:“圣女言之太过了,萧家有错,罪不及皇后。” “可皇后出自萧家。” “一码归一码,皇后并没有犯错。” “皇上?!”时筠都快气死了,心口起伏:“才短短几个月,皇上就被皇后手段给迷惑了,连江山是非都不顾忌了,萧家一而再的做出丑事,皇上却执意册封她为后,如今就该醒悟,趁着册封大典未开始,回头是岸。” “够了!”傅胤打断了时筠。 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事事都要听时筠的皇帝了。 傅胤目光落在了萧稚初身上:“朕要听皇后解释。” 萧稚初心里忽然有些欣慰,看来这半年来,没少扭转傅胤的心,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不问是非对错,就对自己定下罪了。 “臣妾虽不认可圣女的话,但祖母和父亲在宫门口是事实,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臣妾劝皇上审问,兴许别有隐情,而不是在这听从圣女的话,对臣妾贸然处罚。” “萧稚初!”时筠蹙眉:“你敢质疑皇上?” 萧稚初丝毫不惧:“本宫是皇上亲封,怎会质疑,倒是圣女想要借机隐瞒什么?” “你胡说!” “够了!”傅胤一声令下,打断二人:“来人,将萧家老夫人和萧南擎一同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说完他还不忘对着二人说:“你们一同都来!” 于是萧稚初跟着去了大殿,略等了一会儿,就看见禁卫军将萧老夫人和萧南擎带上来。 萧老夫人额头早就磕破了,手里捧着血书:“罪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初时筠很有自信。 但此刻看见萧老夫人一袭白衣,而萧南擎则是嘴角沾血,神色不济的模样,不由得眼皮跟着跳了跳,心里不安。 “皇上?这两人哗众取宠,搅的人心惶惶,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时筠道。 此话一出萧南擎猛的抬起头看向了时筠。 这一幕落在了萧稚初眼中,却是出奇的讽刺,有生之年竟然看见了萧南擎被时筠背叛。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女儿。 还没出事呢,就想着灭口了。 萧南擎朝着萧稚初看了过来,眼底隐隐有了泪花闪烁,可萧稚初却佯装没看见。 “既已经上了大殿,何不审问呢,圣女又何必不问是非对错,急着处死人?” 萧稚初站起身,一同跪下来:“皇上,臣妾恳请给祖母和父亲说话的机会,就是死,也要有个名头才是?” 傅胤点头,算是准许了。 “罪妇是来状告圣女谋财害命的。”萧老夫人手里举起血书:“圣女从云台山下山之后,半夜去了一趟萧家,逼迫萧南擎给漼氏下毒药,借此来威胁皇后娘娘,幸而良心发现,才及时终止。”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时筠立即就成了焦点,她眼皮一跳:“胡说八道!我怎么会陷害漼氏,皇后,这一定是你的手段,故意让萧老夫人状告我,你好狠毒的心。” 她又看向了傅胤;“皇上,这种话千万别相信,一定是皇后提前安排的。” 萧老夫人却道:“人证物证都有,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审问。” 第61章 父女反目 萧老夫人今日是豁出去了,砰砰磕头:“皇上,罪妇敢以身家性命做担保,绝不可能污蔑圣女!” 此刻时筠冷哼一声:“一定是你们早早就串通好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怎敢如此污蔑?来人,拖出去,给本圣女杖毙!” 喊了半天,无人来回应。 时筠忘了,她早就不是几个月前的圣女了。一言既出,无数人追捧。 太和宫外的禁卫军早就被悄悄换过一批,如今只听从傅胤的命令,但时筠此举,却是让傅胤有些不满。 当着他的面前就要杖毙,可曾将他放在眼里? “皇上,臣妾恳求您彻查。”萧稚初跪的笔直,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臣妾愿意用臣妾和您这么多年的感情发誓,绝不知今日之事,若有违背,就让您对臣妾失望透顶,再无半点情分。” 若是用其他的发誓,说不定傅胤还质疑三分,但用感情,傅胤立马就相信了萧稚初。 这么多年,萧稚初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皇上,皇后的话不可轻信……” 砰! 傅胤拍桌,冷眼看向了时筠:“是与对错,朕自会分辨,你既问心无愧又何必处处阻拦?” 时筠语噎。 于是傅胤示意萧老夫人继续说。 “此乃青美人之毒。”萧老夫人举起所剩无几的白瓷瓶:“萧南擎下在了点心和汤药中,后被良心发觉,才会收敛,在罪妇的百般逼迫之下承认是圣女逼迫。” 萧老夫人撒了谎,明明是萧南擎主动下毒谋害,被漼氏发现,改成了萧南擎被迫下毒,良心发现露出端倪,坦白被圣女胁迫。 两者之间,是给萧家留了点名声,毕竟被迫和主动投毒谋害发妻,罪名和名声截然不同。 而后者也是让世人知晓圣女的狠毒手段。 更有挑拨圣女和萧南擎之意! 所以萧稚初并未戳破。 当萧老夫人拿出白瓷瓶时,时筠瞳孔一缩,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许,恶狠狠的看向了萧南擎。 “萧南擎是受了圣女蛊惑,才屡屡犯错,连累萧家子孙几十人,皇上,萧南擎是被迫的,若不是圣女以萧家前途威胁,萧南擎不会如此。”萧老夫人赤红双眸,恨不得冲上前狠狠撕扯时筠。 “是你,嫉妒萧家出了个宠妃,屡屡进言,皇后越是得宠,萧家越是倒霉,必须要狠狠打压皇后,如若不然,这世上又有几人会舍得对亲生女儿下手?” 这次,萧稚初也佩服了萧老夫人的口才,三言两语几句话就将萧南擎过往种种,全部推卸给了时筠。 “满嘴胡说!” “圣女拿了萧家的银票是事实,逼迫萧南擎搜刮民脂民膏也是事实,他识人不清,被人蒙骗,落得今日下场,全怪他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可圣女为何还要揪着萧家不放,要对无辜的漼氏下手?” 萧老夫人对着傅胤磕头:“皇后娘娘去云台山那一个月,圣女假冒圣旨来萧家,严惩漼氏,险些将人给折腾死了。竟是因为漼氏要过继一个孩子,被圣女不许,这样心狠手辣之人,怎能做一国圣女,庇佑东梁?” 那日的事傅胤有所耳闻,但未曾计较。 如今摆在明面,傅胤看向时筠的眼神有了变化。 “你!”时筠气的无语凝噎,只看向傅胤:“皇上真的要纵容萧家人对我的诋毁么,我陪伴皇上多年,皇上还不知我的秉性如何?” 提及过往,傅胤略有一丝丝犹豫。 “今日祖母众目睽睽之下冒死磕头入宫求个公道,皇上不为其他,就算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也该查清。”萧稚初再三提醒。 那点犹豫,很快又破灭了。 一声令下让侍卫摘下了萧南擎嘴里的布,得了自由,萧南擎看了眼萧老夫人,又看了眼萧稚初,最后视线落在了时筠身上。 “萧南擎,你可要好好说话!”时筠没好气瞪了眼他一眼。 萧稚初不语,冷静的看着萧南擎。 亲眼目睹自己被时筠给抛弃了,付出这么多,连他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萧南擎岂会还帮她? 果然,萧南擎磕头:“罪臣该死,确实是圣女将毒药交给罪臣,并威胁罪臣这么做的。” “萧南擎!”时筠失声,眸子里隐还有些惊慌和怒火,不停的使眼色。 可萧南擎突然就想明白了,根本就靠不上时筠这个白眼狼。 “圣女,我句句所言都是真的,你又何必狡辩?”萧南擎铁了心要将此事和盘托出。 兴许这样,就能求得萧稚初的原谅。 让世人知道萧家是被逼无奈。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明。”萧稚初忽然直起腰:“圣女是从何处取来的毒药?” 这话也是在提醒傅胤,圣女究竟有多少本事! 白日里身边全都是禁卫军看守。 十日之期已到,圣女即刻下山,试问这毒药是哪来的? 时筠眼皮一跳,着急忙慌的对着傅胤解释:“皇上,我根本不识青美人,这才是最大的漏洞。” “那圣女是如何下山赶往京城的?”萧稚初质问。 时筠咬牙:“当然是步行。” “胡说!”萧老夫人直接否认:“从云台山到京城马车最快也要两个时辰,若是步行,又是夜里至少也要五六个时辰,我已经打听过,傍晚时禁卫军才撤,而圣女却是天刚黑就来了萧家。” 谎言再次被戳破,时筠顿时没好气瞪了眼萧老夫人:“我们行走没多久,在半路上遇见了一辆马车,搭乘了一截路。” 萧老夫人被噎住了。 时筠抵死不承认,一口咬定就是萧家全家撒谎。 傅胤看向了萧老夫人和萧南擎:“除了你们二人的证词之外,可还有其他证据?” 萧老夫人摇摇头。 “皇上,这只能说是萧家全府的一面之词,不能当真。”时筠面上隐隐还有些得意。 甚至不忘朝着萧稚初看了眼,想扳倒自己,做梦! 气氛僵持之际 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进门,手里还捧着个盒子,魏公公见状上前接过,小太监在傅胤身边低语几句。 傅胤的脸色蓦然一沉。 第62章 扣留镇南王 锦盒打开,再次露出了白瓷瓶。 经太医查证和萧老夫人手中的一模一样,都是青美人。 傅胤深吸口气看向了时筠,质问道:“那一晚是镇南王府的马车送你回京城的?” 提及镇南王府,时筠眼皮一跳,欲要否认,但触及了傅胤阴沉脸色时,抿着唇没有反驳。 “裴寂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出京之前身中青美人,恰好,裴寂抓到了下毒之人,已审问出是镇南王府头上!” 傅胤指了指白瓷瓶:“青美人却是从边疆一带出现过,不致命,却足以令人生不如死,萧家无人出城,如何得来这青美人来陷害你?” 时筠愣住了。 “朕最后问你一遍,那一晚你可曾去过萧家,给过青美人?”傅胤质问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时筠立即反问:“皇上不信我?” 一句话已经让傅胤大概知道真相了,一抬手,侍卫按住了漠云:“堵住嘴,送去慎刑司,即刻就审!” “皇上!”时筠这次是真的着急了,紧绷着小脸上染上焦急:“漠云跟了我多年,情同姐妹,皇上这是要屈打成招?” 傅胤睨了一眼时筠:“你若心疼她,可以代替。” 时筠噎住了。 涉及到了镇南王府时,傅胤已经不打算装聋作哑了,决定要追究到底。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漠云扛不住刑罚招了,圣女确实去过萧家给过青美人的毒。 漠云亲笔画押的证词,击垮了圣女最后一丝狡辩。 “求皇上替萧家做主!”萧老夫人砰砰磕头。 萧南擎也磕头。 时筠看向二人时,恨不得将二人凌迟,这般凶狠毒辣的眼神落入了傅胤眼底,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还是那个清冷孤傲,却善良的时筠吗? “宣镇南王入宫!”傅胤冷声,说罢又对着萧稚初说:“皇后快起来吧,今日的事,朕定会给萧家个公道!” “臣妾多谢皇上。” 萧稚初默默站起身,一路坐在了傅胤身边位置上。 没等一会儿镇南王来了。 傅胤甚至有些惊讶镇南王怎么会来这么快,却得知镇南王就在德妃宫里呢,一同来的还有镇南王妃。 “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二人行礼。 傅胤冷声质问:“王叔,朕听闻前几日圣女从云台山归来,是你派人接回来的?” 听语气,镇南王犹豫了片刻,再看四周尤其是萧南擎时,他留了个心眼,故作茫然:“此事我并不知情。”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傅胤叫人将漠云的罪证让镇南王过过目,看完之后,镇南王惊呼冤枉:“皇上,这绝对是造谣,我怎么会给圣女毒药去谋害漼夫人呢,我与漼夫人无冤无仇,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给毒药,是为了用漼氏性命威胁皇后,并非真的要漼氏性命。”萧南擎反应也很快。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积极补救,将责任能撇清就撇清。 镇南王蹙眉:“一派胡言,我何须威胁皇后?我与皇后又有什么仇?” “皇上,是本宫一时糊涂,不该让德妃入宫,得罪了镇南王府。”萧稚初适当提醒。 德妃心仪裴寂是事实,还有裴寂抓到镇南王府的人给未婚妻下毒也是事实,同样的毒都是出自镇南王府,傅胤很快就将整件事连贯起来了。 傅胤恼急:“镇南王,朕敬你和父皇结拜过,处处敬让,你竟敢在朕眼皮底下,对一品诰命夫人下毒谋害,该当何罪?!” “皇上,这一定是误会!”镇南王双膝一软,坚决不肯承认。 一旁的镇南王妃却狐疑的看向了时筠,看着人证物证都齐了,咬着牙跪在地上:“皇上,臣妇有话要说。” 看着镇南王妃,时筠心里渐渐不安。 “时筠自从跟镇南王府认亲之后,越发的不知收敛,这青美人的毒药,其实是时筠逼着王爷给的。” 镇南王妃手指着时筠:“以多年亏欠为要挟,王爷私底下劝说无用,只好给了。” “你胡说什么!”时筠怒瞪,矢口反驳。 “那日你求药的书信,还在我这收藏。”镇南王妃是无意间撞破此事,让镇南王多留一个心眼,以免东窗事发日,时筠反咬一口。 所以这书信并未烧毁。 时筠呼吸一紧,脸色变得煞白。 “圣女嫉妒皇后也不是一两日了,说什么皇后夺了凤位,她也要让皇后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皇后对漼夫人极孝顺,圣女就是想要漼夫人威胁皇后。” 这个理由旁人或许不信,但傅胤信。 几个月来时筠多次对萧稚初造谣生事,屡屡陷害,能用下毒谋害漼氏,也不足为奇。 傅胤脸上的失望越来越多,他凝着脸看向了时筠:“果真如此?” 被众人指责,时筠见抵赖不掉,便对着傅胤道:“我是被迫的,是镇南王这个生父,逼迫我如此,就如皇后所言,嫉恨皇后让皇上纳了德妃入宫,想要给皇后个教训!” 事已至此,时筠只能权衡利弊,将责任推给了镇南王,还不忘紧咬着生父二字。 镇南王脸色沉下来:“圣女怎能如此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嫉妒皇后,几次求取药,我劝你回头是岸,书信为证,怎会是假?” “书信也可模仿,不足以为信。”时筠打定主意要让镇南王背负,朝着傅胤可怜兮兮的说:“以父女之情相要挟,我才是被迫无奈。” 今日之后,时筠和镇南王府算是彻底闹翻了。 两个人互相推卸的样子,让傅胤怒极反笑,对时筠最后那点情谊也在慢慢消散。 “皇上,镇南王入京不过几日,屡屡生事,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依臣妾看,应将镇南王一家永留京城。”萧稚初小声提醒:“臣妾和萧家受点委屈不算什么,皇上不必顾忌臣妾。” 有人让他失望,有人就成了解语花。 傅胤欣慰之余牢牢拉住了萧稚初的手,感动道:“阿初,这世上果然只有你是和朕一心的。” 第63章 废黜圣女 殿内争执不休 看着时筠气红了眼,满脸恶毒模样,令傅胤失望透顶,再看身边一直陪伴的皇后,善解人意,知书达理。 傅胤握紧了萧稚初的手:“萧家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此,阿初,朕可以赦免萧家三代不得从仕,从政的罪名。” 萧稚初故作难为:“这会不会令皇上为难?” “怎会。”傅胤摆摆手,当场赦免了萧家三代,罪名全由萧南擎一人背负。 萧老夫人闻言顿时又惊又喜,不停地冲着傅胤磕头谢罪:“罪妇多谢皇上开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多谢皇上。”萧稚初欲要屈膝却被傅胤给拦住了。 “皇后不必多礼,从前是朕对皇后误解了,直到今日才惊觉皇后才是对朕最好的。”傅胤不停叹气。 皇后不结党营私,不参与朝政,更不会争风吃醋,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曾抱怨。 如此大度,贤良,怎叫他不心疼? 时筠听见动静朝着这头看来,目光落在了傅胤牢牢攥住萧稚初的那双手上,顿时火光冲天。 而殿内的镇南王和王妃两人还在为了撇清责任,不惜将她拽入泥潭。 傅胤骤然脸色一沉,清了清声。 殿内倏然寂静。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傅胤身上,傅胤厉色看向镇南王:“不管是被迫或是主动,毒药出自镇南王府,谋害一品诰命夫人漼氏也是人证物证齐全,来人!” 禁卫军进殿,裹挟杀气而来。 “镇南王教女不善,谋害皇后亲母,罪无可恕,即日褫夺镇南王封号,贬为镇国公!” 从南国唯一异姓王转变成了镇国公,莫说镇国公,就连镇国公夫人也接受不了:“皇上,这些年镇南王府忠心耿耿,为守护南国付出无数功劳,爵位也是先帝在世时亲封,岂能说收就收?” 一品诰命王妃变成国公夫人,她哪能接受? 砰! 傅胤拍案:“南国上下哪个不是忠心耿耿?你们谋害皇后亲母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揭发?” 如今的镇国公夫人气的脸色涨红,狠狠瞪着时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这样心思恶毒之人,贪恋皇权,奢靡享受,凭什么享受万民朝拜?” 镇国公夫人悔恨不已,当初就不该同意时筠的请求,许了她长女身份。 时筠紧绷着唇不语,目光焦灼的盯着傅胤。 “即日起废圣女之位!”傅胤下令。 这几个月时筠所做种种,已经人尽皆知,多少人不满,百官弹劾的奏折也已数不胜数。 今日,他必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皇上!”时筠猛然看向傅胤,惊惧道:“你,你要废黜我?” 当初和傅胤相约,两人一同上朝,一同住在太和宫,不分彼此,她辅佐傅胤,两人同时享受万民朝拜。 等后宫有了皇子后就过继她名下,时机成熟就许她后位。 这一切都是傅胤的承诺。 傅胤冰冷夹杂着寒气的眸子看向了时筠:“你私心不改,杂念太重,朕给过你太多机会了,如今又要谋害性命,朕不得不给天下个交代。” “来人,将时筠拖出去,杖三十,以儆效尤!” 时筠不仅被废黜,还被杖打,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直到门外板子声响起,才回过神。 三十个板子打下去,时筠愣是没吭声,咬着牙,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还未打完,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傅胤又对着镇国公道:“她是你季家女,今日起就带回去吧。” 闻言,镇国公宛若吃了死苍蝇似的恶心,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道叹气:“微臣领旨。” 萧稚初从太和宫出来时,几个宫人去了偏殿收拾行李,身后,傅胤埋头处理奏折,看得出,他情绪不佳。 “娘娘。”萧老夫人在背后喊了声,颤颤巍巍的跟了过来,满脸愧疚:“娘娘,从前萧家多有疏忽,都是季时筠怂恿的,如今萧家已经醒悟了,只要娘娘能消消气,我愿意往后余生吃斋念佛,保佑娘娘和小皇子一生平安顺遂。” 一旁的萧南擎也是痛心疾首的模样:“阿初,都是季时筠哄骗我,是为父对不住你。” 若不是见识过两个人心狠手辣的模样,说不定她真的要被两个的悲惨模样给糊弄过去。 萧稚初扬起长眉:“赔罪不是嘴上说说,祖母应该知晓,这毒为何没成,殿内所言,皇上不知情,本宫可不是好糊弄的。” 说罢,萧稚初扬长而去。 萧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垮了下来,身后的萧南擎骂骂咧咧:“这孽障揪着事没完没了,若不是萧家给了她这条命,她又怎会有今日地位?” “够了!”萧老夫人心知肚明,漼氏是靠着自己捡回一条命,可不是萧南擎良心发现。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南擎。 一路拽着他出宫。 两人没有马车相送,就这么一路往回走,临近傍晚,不少人盯着这边看,时不时指点一二。 萧南擎羞愧不已。 萧老夫人却坦荡了许多,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萧稚初的话,她印象里的大孙女,有勇无谋,不过是运气好和皇上少年相伴。 在她心里,萧家和皇上同样重要。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萧稚初开始远离萧家,一步步上位,今日傅胤对萧稚初的态度,萧老夫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回到萧家时,萧家人已经知晓了傅胤赦免了三代不许科举的事,二房和三房的人急着来打听。 萧老夫人也没隐瞒:“这个糊涂东西听信了谗言,给漼氏下毒。” 此话一出震惊众人。 二夫人不敢置信:“大,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狠毒,竟给大嫂下毒,咱们萧家名声本就岌岌可危,此事一出,日后谁还敢娶咱们家女儿?” 就连三夫人也是一脸埋怨。 萧南擎站在那被人指责,脸色有些挂不住,反倒责怪起萧老夫人将此事捅破。 听闻此话萧老夫人冷笑连连:“可不是我捅破此事,是你愚蠢,下毒的第一天就已破绽百出!若非漼氏提醒,给了萧家台阶,今日就要赐死你一条命!” 昨夜萧老夫人想了一夜才想到负荆请罪,将罪推卸给时筠,试图给萧家个机会。 好在,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萧南擎却不信:“漼氏愚钝,您为了萧家才将我推出来顶罪,我不怪您,您又何必抬举漼氏。” 和漼氏成婚多年,漼氏有几分本事,他还不知道? 萧老夫人忽然觉得这个大儿子实在是愚蠢,目光十分平静的看向他,萧南擎被盯的浑身发毛:“果,果真是漼氏?” 第64章 二皇子没了 “人前人后你诋毁漼氏,贬低皇后,皇后和漼氏岂能对你不防备?”萧老夫人的语气过于平静。 却让萧南擎有些接受不了。 一直以自己为天的漼氏,怎么会一下子就变聪明了呢? 而且不声不响的察觉了自己要下毒谋害? 生怕萧南擎不信,萧老夫人又继续说:“你好好想想,漼氏可曾碰过你送来的任何一样东西?” 萧南擎陷入了沉思,半天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即便是不相信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大哥,你太糊涂了!”二夫人气的不轻:“皇后究竟哪里不好,让你这般应对,难道不是你的亲女儿?” 萧南擎立即反驳:“自然不是。” 他不过就是上了时筠的当,才会被糊弄了,去陷害贬低皇后。 “圣女究竟给你灌下什么迷魂汤了?”二夫人骂骂咧咧,从前对萧南擎还有几分尊敬。 现在只恨不得戳萧南擎心窝子,将人扫地出门。 …… 圣女被废 京城百姓讨论的最欢快 “早就该废黜了,不得民心,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享受。” “一把年纪还装什么小姑娘呢。” “也不见得对咱们百姓做了什么。” 马车京城大街,传来无数道辱骂,诋毁的声音。 车内时筠趴在那听的清清楚楚,她死死咬着牙,眼泪从腮边滚落,不敢置信,明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将来会做一国之母。 怎会变成人人喊打之人? 马车颠簸,一路来到了镇国公府。 砰的一声,镇江南王府牌匾被揭落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换成了国公府三个字。 镇国公脸色阴沉如水。 身后的国公夫人王氏脸色更是难看,王氏瞥了眼马车上被人搀扶下来的时筠。 那眼神跟个刀子似的,凉飕飕。 “王,国公爷。”王氏一时还难以改口,皱着眉说:“怎么就将她给带回来了,万人嫌的东西。” 镇国公沉声:“她如今顶着国公府长女的名头,被驱除,也只能来府上,难不成还想欺君说出真相不成?” 王氏语噎。 一行人只好入府。 镇国公便将时筠丢给了王氏自行安排,时筠急了,对着镇国公道:“国公爷,我还有话要说。” 镇国公迟疑片刻,回头看了眼时筠。 啪! 一巴掌毫不客气的甩在了时筠脸上,王氏气的扭曲了脸:“自从和你沾上,季家就没一个好的,花费无数银子不说,几十年的王府爵位说没就没,扫把星,你还想陷害国公府不成?” 打一下不解气,王氏揪着时筠的头发,左右开弓:“我呸!还圣女呢,不知羞的东西,全京城谁不知私底下那些龌龊事?” 时筠没想到王氏会这么不留情,当着许多人面就辱骂起来,头皮都快被王氏揪掉了。 “啊,救命啊。” 后腰本就有重伤,鲜血淋漓的剧痛无比,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任由王氏打。 很快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就被打的高高肿起。 镇国公回头看了眼,极快的收回视线抬脚就走。 直到王氏打累了才收了手,看着趴在地上瘫软成泥的时筠,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抬起脚踩在了时筠的后腰处,看着她下半身鲜血淋漓,不禁畅快道:“高高在上的圣女,你也有今日!” 下半身剧烈的撕扯,仿佛要让时筠整个人都昏厥过去,一股股的热流喷涌而出。 倒是王氏身边的嬷嬷经验老道,往前拦住了王氏,低语几句。 王氏瞳孔一缩,又看了眼地上那摊血迹,抿了抿唇,挥挥手叫人抬去了一间院子。 “找个大夫来。”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给时筠诊脉。 “回夫人,这位姑娘是小产了。” 隔着帷帐,大夫的话听的清清楚楚,时筠眸色骤然瞪大,撩起帘子攥住大夫衣袖:“你说什么?” 大夫被时筠的模样吓得不轻,好半天才回过神:“姑,姑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受重物打击,已小产。” 时筠脑子嗡的一下。 她的二皇子没了? 不,不可能的,时筠还想伸手去抓什么,下一刻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等再次醒来时外头已经天黑 一个脸生的丫鬟在床前伺候,时筠下意识的身后去摸腹部,丫鬟道:“姑娘,大夫说您伤了身,需要静养两个月才能恢复。” 没理会丫鬟的话,时筠对着丫鬟道:“去给镇国公送信,就说我有要紧的事,若是错过了,将来他休想恢复王位!” 丫鬟一愣。 “还不快去!”被时筠吼了一嗓子,双眸瞪起,宛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吓得丫鬟缩了缩脖子,赶忙出去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丫鬟回来。 时筠心口起伏的厉害,默默流着眼泪,她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出身孕。 这可是她盼了多年,喝了无数补药才得来的皇子啊。 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等了大半夜也没等来镇国公,倒是丫鬟捂着脸回来了,幽怨的瞥了眼时筠:“夫人说了,若是姑娘再敢闹事,就要将姑娘卖入贱籍,永世为奴!” 此话一出,时筠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于是丫鬟不厌其烦的又重新说了一遍,嘴上抱怨道:“姑娘还是别折腾了。” 被王氏给吓唬了一顿,时筠确实是不敢乱说话了,两眼一闭,在心里默默发誓,终有一日一定会将王氏死死踩在脚下! 第65章 天降祥瑞,贵妃有喜 躺在僵硬的木榻上,浑身生疼,尤其是下半身血时不时的流淌,不一会儿便湿了裙。 丫鬟彩菊一开始还许她换洗,后来次数多了,便开始骂骂咧咧。 气的时筠紧咬着牙,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我如今身子不便,等我回到宫里,一定不会忘提携你。” “回宫?”彩菊撇撇嘴,小声嘀咕:“都被人从宫里赶出来了,就因为你,害的王府被贬,奴婢听说宫里的德妃娘娘都被禁足了,贬成了季贵人,国公爷和夫人昨儿吵了一整晚,整个府上都小心翼翼的,你可别作妖了。” 时筠厉声:“我一定能回宫!皇上他离不开我!” 许是时筠神色太过狠厉了,吓得彩菊身子抖了抖,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又是熬了一夜 风吹起,窗户被风吹开震的哐哐作响。 听的人一阵心烦气躁。 隔了几个院子的王氏正因为女儿被贬成贵人,气的大发雷霆,转头就把气要撒在时筠身上。 “夫人。”贴身嬷嬷拦住了王氏,犹豫道:“老奴听彩菊那个丫鬟说,这几日时筠没少念叨皇上,还说皇上终有一日会将她接回去,皇上离不开她之类的话,老奴担心皇上会不会只是因为一时生气才将时筠送回国公府,等气消了,就把人接回去了?” 王氏一听冷笑连连:“就凭她?” “夫人,人不可貌相,时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万一呢?”嬷嬷提醒。 这话倒是让王氏冷静下来了。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圣女,和皇上朝夕相处,总有几分旧情在,时筠小产的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这男人心一软吧……” 王氏听着忍不住骂了一句不知羞。 是圣女还敢珠胎暗结! “找两个机灵的丫鬟伺候着,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若过一阵子皇上还没有什么动静,王氏必不轻饶了时筠! …… 凤仪宫 自从时筠被贬出宫已经五日了 萧稚初倒是去过太和宫见过一次傅胤,神色淡淡,魂不守舍的模样,偶尔还会朝着偏殿方向看去。 这一看必是后悔了。 她佯装不知情。 从太和宫回到凤仪宫刚坐下,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颖贵妃被诊断喜脉,刚满一个月。 萧稚初听后倒是不意外。 生子秘方服下,又接连承宠多日,颖贵妃一定会有身孕。 “娘娘,太后请您过去坐坐。”宫人提醒。 萧稚初应了。 到了慈宁宫不出意外见着了颖贵妃,满殿欢声笑语,颖贵妃也是满脸红光。 “皇后来了。”谢太后朝着萧稚初招手:“快坐。” 颖贵妃起身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不必多礼。”萧稚初隔空抬手制止住了颖贵妃,含笑道喜:“贵妃这是要给璟儿添个弟弟了,日后兄弟两也有个伴儿。” 听她这么说,颖贵妃摸了摸平坦小腹,欲言又止,顾忌谢太后眼神才点点头:“但愿如此。” 谢太后对着颖贵妃再三提点,要事事小心谨慎:“实在不行就搬来慈宁宫,有哀家守着你也放心。” “太后,臣妾没这么娇贵。”颖贵妃有些无奈。 有些叮嘱是说给萧稚初听的,她垂眸,心里头不喜不悲,忽然想起了时筠刚刚没了的二皇子。 那日行刑时她就看着地上一滩血不对劲,拂柳趁机摸过脉象,已小产。 如今再看颖贵妃春风得意,萧稚初眼眸微动,朝着谢太后看了一眼:“臣妾好些日子不曾来请安了,太后近日可好?” “哀家还是老样子。”谢太后看懂了眼神,对着身边顾嬷嬷使了个眼色:“颖贵妃衣裳脏了,带贵妃去洗漱。” “是。” 支开了颖贵妃。 谢太后看向了萧稚初:“皇后有话要说?” 萧稚初点头:“前几日圣女被废,被罚三十棍,下半身血流不止,臣妾验证过是有了身孕。可惜,孩子没保住。” 闻言,谢太后哼哼几声,眼底尽是鄙夷:“果然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玩意,竟敢偷偷有孕,不知羞耻!” “太后,皇上念旧情若知晓此事一定会心软。”萧稚初慢慢站起身:“臣妾斗胆,太后何不借此机会给颖贵妃腹中之子一个福子的机会?” 谢太后长眉抬起,面露几分玩味:“说来听听。” “时筠小产的事必定会传入皇上耳中,臣妾猜测,时筠一定会借机生事,让皇上心疼,再借机回宫。”萧稚初勾唇:“人好不容易出去了,岂能轻易让她回来?” 谢太后立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让颖贵妃秘密隐瞒有孕,等时筠小产的事传入皇上耳中,再借机行事?” “太后英明。”萧稚初道:“臣妾还要助时筠一臂之力,让时筠失去的那个孩子享有福子之名,闹的人尽皆知,至于这福气的名声最后自然是落在了颖贵妃妹妹头上。” 也不怪谢太后现在看萧稚初越来越顺眼了,她勾唇笑:“皇后,你若是一直不针对谢家,不和颖贵妃争,哀家倒是想多疼你几分。” “太后,臣妾势单力薄,只求太后庇佑,怎会威胁谢家?”萧稚初欲要跪下却被谢太后给拦住了。 “此事哀家会嘱咐谢家去办,你放心,哀家同样不喜欢狐媚子时筠,必会助皇后设下此局。” 谢太后有些庆幸当初没有选择跟时筠合作。 这样的狐媚子,根本不配入了自己的眼。 就在萧稚初要离开之前,谢太后忽然道:“皇后,若是颖贵妃平平安安诞下小皇子,哀家就将璟儿还给你。” 闻言,萧稚初笑了笑:“臣妾一定会豁出去性命,护颖贵妃诞下子嗣。” 离开慈宁宫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璟儿,等着娘! 娘一定会尽快将你接回来。 谢太后办事速度极快,颖贵妃有孕的事果真是一点儿也没泄露半点,当日就召了谢夫人秘聊许久。 次日 京城天降异象 无数鸟儿降落在了城门口,盘旋久久不散。 还有云台山一樽枯木竟生长了新的枝丫,不过却在一夜之间又迅速枯萎。 来祈福的人不少都看见了这一幕,纷纷觉得奇怪。 御史将此事上奏朝廷,傅胤扬眉请来钦天监,当即占出南国有二星降世,此乃天降福瑞。 “启禀皇上,微臣观天象,测出皇上即将喜获麟儿,不过此子……”钦天监伸出手掐指算。 傅胤眼皮一跳:“此子如何?” “生来便带祥瑞,乃命中注定的福子,只可惜,生母和皇上有些嫌隙,聚少离多,以至于福子渐逝,岌岌可危。” 此话一出傅胤立即追问魏公公:“后宫可有妃嫔诊断出有孕?” 魏公公摇摇头:“回皇上,并未。” 第66章 消磨情分 于是傅胤下意识的看向了偏殿方向。 就在此时人群里的镇国公眼皮跳的愈发厉害,傅胤对着镇国公问:“时筠近日如何?” 果然,还是问到了时筠。 镇国公欲言又止。 傅胤顿时急了:“传时筠!” …… 镇国公府 时筠服了补药,气色好转了不少,不管彩菊说什么,她都懒得回应,有时嫌烦,两眼一闭就当做听不见。 午膳时又送来了老三样,一碗米饭,一叠青菜,一盘火腿,那火腿薄薄一层,都能透过手指。 她都快吃腻了,想换换回味却见彩菊直勾勾盯着那盘火腿,她伸出手指尖搭在桌子上:“近日外头都有什么消息?” 彩菊愣了愣,如实回应:“一如既往,哦,对了,我听见有人说好些个鸟儿在天空盘旋,落在了城门口,不少人看见了。” “鸟?”时筠讶然。 “城里人说是福瑞降世。” 闻言,时筠嗤之以鼻,手一松,设施般将那盘火腿递给了彩菊,半边身子又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晒太阳。 忽听砰的一声响 王氏带着几个丫鬟来了。 时筠心生警惕,坐起身,王氏上下打量着她:“你可真有本事,都这样了,皇上还惦记着给你。” 一听这话时筠激动站起身:“皇上来了?” 王氏撇嘴。 身后却是魏公公来了,看见魏公公,时筠越发激动:“可是皇上迎我回宫?” 魏公公朝着王氏行礼,指了指太医,太医上前给时筠请脉,边解释道:“季姑娘莫急,皇上确有安排。” 很快太医就摸出脉:“季大姑娘确实是刚刚小产,身子极虚弱,需要静养。” 提及那个稀里糊涂离开的孩子,时筠眼眶一红,顿时流出两行清泪,魏公公见状道:“季大姑娘,皇上知晓您小产,甚是心痛,但您有错在身,皇上让你先养好身子。” 眼看着魏公公就要走,时筠急了:“皇上没让我回宫?” 魏公公摇了摇头:“暂未。”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又浩浩荡荡离开了。 王氏嘴角翘起讥讽:“但凡要是早点发现你怀有龙子,也不至于是今日这个地步,可惜了,差了那么一点点运势。”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这几日时筠每天都在懊恼,若是早一些发现有了身孕,她怎会被撵出来? 她深吸口气:“我与皇上是真心相爱,情分非比寻常,你怎会懂?用不了多久,皇上定会请我回宫!” 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王氏还准备打击几句,却被身后嬷嬷拽了拽衣袖制止了。 王氏冷哼:“但愿如此吧!” 这头魏公公回宫之后告诉傅胤,时筠确实是小产了,傅胤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在原地。 “筠,筠儿真的是小产了?” 傅胤想到了那日被罚三十棍,是他亲手打掉他们的孩子。 “皇上节哀。”魏公公劝。 “那是朕的二皇子!是福瑞!”傅胤开始恼了,若不是萧家告状,揭发了时筠,他又怎会一气之下下令打了三十棍子? 傅胤忽然视线阴沉的看向了魏公公:“你说皇后会不会早就知道了筠儿有孕,故意激怒朕?” 魏公公故作沉思,摇摇头:“御前都是您亲手安排的人,皇后娘娘的手伸不进来,再说,季大姑娘也会医术,就连季大姑娘自己都没察觉,皇后娘娘又怎会未卜先知?” 傅胤一听,眼底的疑惑消了一大半。 “皇上,钦天监说了怀有二星之人本身就是个福瑞,此次二皇子是个意外,将来还有机会再回来的。”魏公公低声劝。 这话倒是安慰了傅胤,他立即点头:“筠儿陪伴朕多年,自然是有福之人。” 话音刚落外头传皇后来了。 傅胤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时筠是因为卷入给漼氏下毒,才被贬出宫,若再将时筠弄回来,他该怎么和萧稚初交代? 沉默了会儿,还是让萧稚初进来了。 一袭堇色长裙的萧稚初端庄温婉,手里提着食盒进来:“臣妾炖了些鸭汤,清润去火,皇上可不要劳累过度。” 看着萧稚初一脸明艳动人模样,傅胤又打消了对萧稚初的怀疑,毕竟时筠害人在先,却是事实。 “阿初。”傅胤有些难以启齿。 萧稚初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傅胤。 最后还是魏公公开口:“老奴刚才去了一趟镇国公府,见着了季大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太医说小产之后,身子太过虚弱,需要及时调养。” “小产?”萧稚初诧异。 傅胤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那,那日是朕喝醉了。” 萧稚初抿了抿唇:“季大姑娘能侍奉皇上,也是她的福气,她小产一定很伤心,毕竟和皇上多年感情了,臣妾提议待她做完小月子后,再将人接回来,给个名分吧。” 听萧稚初这么一说,傅胤眼睛都亮了,试探道:“阿初你不生气么?” “自是生气。但季大姑娘现在一无所有,和镇国公府又翻脸,日子难为,臣妾又不是铁石心肠。”萧稚初惋惜道。 从高高在上的圣女,非皇后不当,怎会甘心入后宫做个妃嫔? 而且依时筠犯错,妃位是别想了,最多就是个贵人。 贵人么,后宫里多的是。 她巴不得时筠早些入宫才是,等耗尽了和傅胤最后一点点情分,就是时筠的死期! 第67章 预言被破 面对傅胤,萧稚初一如既往的大度,仁厚,完美的表现出合格皇后模样,让傅胤根本提不起怒,只有愧疚,欣慰。 “阿初,有你是朕的福气。”傅胤道。 萧稚初脸上扬起笑:“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也是臣妾的福气,只是皇上可要想好了,该用什么理由将时筠接回来,而且,国公府这边如何安抚,对万民也该有个交代。” 这事儿也是傅胤为难的地方。 “皇上,镇国公府携毒入京是事实,不可轻易原谅,但时筠毕竟跟了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想着先委屈了时筠位份低微些,等日后寻找合适的机会再抬举,这样也不至于让人以为皇上是故意偏袒时筠。” 傅胤点点头,他对时筠还有几分愧疚,但不代表时筠就可以身居高位。 镇国公府一门两个女儿入宫,提拔时筠,就会助长镇国公府的气焰。 “皇后言之有理,朕会酌情考虑。” 点到为止,萧稚初也不再多言:“时候不早了,皇上趁着喝了鸭子汤,臣妾就先不打搅了。” 傅胤应了。 从太和宫出来,染青忍不住问:“娘娘,现在时筠处于劣势,您何不趁机杀了时筠,怎么还将人弄回宫?” 萧稚初看了眼偏殿方向,叹了口气:“其实时筠做的那些事,皇上未必不知情,只是鲜少有人捅破,皇上气恼的不是时筠做那些事,而是气她不够谨慎,将此事暴露出来,丢了他的颜面!” 从而导致傅胤不得不严惩时筠。 某种情况下,傅胤骨子里和时筠是一样的! “时筠要是轻飘飘死在了外头,皇上会后悔,会恼恨,再回想那日的事,就会联想萧家头上,从而怪罪本宫。” 萧稚初刚才不过是略微试探,傅胤果然是后悔了,也有心要将时筠接回来。 当初将时筠贬出宫,不过是一时气恼。 她可不想时筠到死都在影响自己。 她要让时筠一点点的在傅胤心里抹除,甚至是傅胤越来越厌恶,痛恨,恨不得亲手杀了时筠! 不同于上辈子的时筠,既无名声,也无家世支持,更不能生育了,这样的她拿什么跟自己斗?! 染青恍然大悟。 路过长廊下时晗贵人在尽头处等着,萧稚初扬眉,晗贵人往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 “娘娘,御花园的花开的不错,不知臣妾可有幸陪着娘娘一同观赏?”晗贵人道。 萧稚初笑了笑。 二人赶往御花园,果然是竞相绽放,姹紫嫣红,香气扑鼻,四下无人时,晗贵人道:“一个月前娘娘叮嘱的事,已有了着落,衡阳长公主至今还活的好,还有云台山主持也未圆寂。” 衡阳长公主自从看过了预言书之后,心惊胆战的卧床一个月,身边大夫不离身。 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预言书上的死期。 而云台山方丈身边也是围绕几个会医的和尚,寸步不离的守着,在预言书前一日,一个小和尚及时发现方丈险些被馒头噎住,及时将人救下来,破了预言。 最严重的淮河决堤,更是早早就被预防,砖砌厚厚的堡垒抵御,几场大雨落下,只抓到了几个蓄意要破坏大坝的人,淮河两岸有惊无险。 “皇上下令让父亲去淮河,已经抓住了几个始作俑者,押送回京,已审问清楚。” 至于是谁在背后破坏,莫大人并没有说。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皇上对父亲近日十分满意。”晗贵人有些激动,莫大人接连办了好几件差事,让傅胤满意,为此,傅胤私底下给了莫大人一些实权。 如今,莫大人已是傅胤心腹大臣。 “照这么看,皇上迟早会晋升晗贵人的位,本宫先恭喜你了。”萧稚初道。 晗贵人笑的合不拢嘴:“这一切都要仰仗皇后娘娘提点,臣妾和莫家都时刻谨记娘娘恩情,若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臣妾义不容辞。” 提及办事,萧稚初眼眸微动:“确实还有一桩事,不过这事儿让莫大人先不必着急,私底下多留意,抓住证据一击即中,若此事办成,晗贵人封妃指日可待。” 册封为妃,是晗贵人想都不敢想的,立即跪在地上:“臣妾愿听娘娘吩咐。” 将人扶起,萧稚初道:“让莫大人多留意边境一座小镇子,多盯着点儿镇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接二连三的被萧稚初提醒,且次次应验,晗贵人现在对萧稚初已经是死心塌地了。 “娘娘的话,臣妾会转述给父亲的。” 两人本就无心赏花,沟通之后分道扬镳。 回到凤仪宫坐在廊下 萧稚初不禁开始期待璟儿回来的场景,在院子里撒欢,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眼前,软声软气的喊:“母妃。” 想到璟儿,她的心都快化了。 “这几日母亲可派人送消息来?”萧稚初忽然问。 染青摇头。 …… 萧府 三代可以入仕的指令一下来,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分家,大房既没了爵位,又是个空壳子。 再继续和大房纠缠不清,保不齐那一日被拖累死了。 萧老夫人起初不同意,但架不住二房,三房的人日日都来软磨硬泡,最后无奈只好妥协。 “这祖宅归大房,账面上先有的银子,铺子,二房和三房平分。”二夫人本也想分一分宅子,终究顾忌宫里皇后的颜面,咬咬牙,放弃了祖宅继承。 萧南擎闻言第一个不干:“我是长子,这么多年萧家都是依靠我才有今日,你们不能忘本,分家可以,只能平分!” 二夫人欲要反驳,却被二老爷使了个眼色,最终强忍下来。 在众人吵吵闹闹声音中,萧家族人也来了一趟,见证了萧家分家,就连库房里的一块布都给一分为三。 “漼氏,你就没有想说的?”萧南擎看向了如老僧入定般的漼氏。 漼氏扬眉:“你要我说什么?” “这些年你辛辛苦苦管家,往里贴补了不少银子,咱们大房就应该多分一些。”萧南擎使眼色。 只要漼氏开口,谁敢反驳? 可漼氏却冷笑,懒得理会萧南擎的龌龊心思,朝着萧老夫人道:“南苑那边归我,丫鬟用度也不必从中公走,没要紧的事我先走了。” 说走就走,根本不给萧南擎面子。 “漼氏!”萧南擎气的咬牙,往前几步追上来,反手握住了漼氏的手腕:“事关大房,你是大房主母,不能一走了之。” “莫离!” 莫离一巴掌拍在了萧南擎的手腕上,萧南擎吃痛松开了手,一脸震惊的看向莫离:“你疯了,竟敢打我?” “你们萧家的事想怎么折腾与我无关,休想打着我的名义来图谋什么,萧南擎,你我之间情分早就没了,这次是警告,若有下次,休怪我狠毒!”漼氏也对着萧家族人们说:“我无心管事,往后什么事别来找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阻拦。 萧南擎气得不轻,骂了一句脑子糊涂了。 “大哥做了那么多伤害嫂嫂的事,如今还指望嫂嫂跟你一条心?”二夫人出言讥讽:“要不是大哥糊涂,不肯过继昌哥儿。如今萧家还是那个国公府,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每每提到这,二夫人都是一肚子怒火。 万贯家产就说捐都给捐了。 那些本该都属于昌哥儿的。 萧南擎又怎会知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眼睁睁看着二房三房,将萧家都快搬空了。 最后就剩个空荡荡的宅子。 期间,谁也没问过萧老夫人的归属和赡养,好似她从来都不存在。 萧老夫人就坐在那,手里攥着佛珠,面如灰色,心中早已是无限懊恼,当初怎么就糊涂了,听信了萧南擎的话折腾漼氏,不待见萧稚初呢? 第68章 憋屈回宫 回想当初,她是京城多少人敬重的国公府老夫人。 走到哪不是人前人后的捧着。 哪像今日人人嫌弃,教子不善,孙儿也个个埋怨她,萧家名声损坏,一个家四分五裂。 终于还是萧南擎发现了萧老夫人。 两人四目相对。 萧南擎面露几分不悦:“母亲为何不帮着大房说话,这萧家本就该是大房继承。” 他方才只是出于面子,才说一分为三。 按理他应该多占几分才合理。 萧老夫人捻珠动作一停,目光幽幽的看向萧南擎,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扶我回去。” 丫鬟搀扶。 萧南擎此时此刻成了万人嫌,多少人避之不及,此时脑海里竟想到了时筠,招招手。 忠心耿耿的管家凑上前。 “老何,你跟了我多年,如今也只有你不离不弃了。”萧南擎拍了拍老何的肩。 老何忽然道:“老爷,这一切都是时筠害您变成这样的,老奴听说时筠小产了,皇上今日还派人去了国公府探望。” 小产两个字落入耳中,萧南擎愣了愣:“小产?” 时筠不是坏了身子不能生养了么,怎会小产? 几年前时筠曾怀过身子,连名字都取好了,傅胤还说一旦生下来,就以长子名义,让时筠做正妻。 结果孩子是个没福气的,夭折了。 不仅如此时筠还坏了身子,再难有孕。 也正因这个萧南擎和时筠商议,小皇子必须有萧家人的血液,只能让萧稚初诞下孩子,等孩子一落地,去母留子,时筠收养孩子上位也是一样的。 一切顺利发展,可不知怎么,萧稚初生了孩子后全都变了。 萧南擎攥住了老何的衣袖:“你,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孩子就是老夫人状告到御前,被皇上打了三十棍给打没了。” 轰隆! 这话宛若一记闷雷,直接就炸开了。 萧南擎双手死死捏紧了,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孩子,竟因为萧家上告,被皇上亲手打死了? 这个事实太令人难以接受,萧南擎捂着心口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猛的呕出血,两眼一闭栽倒在地。 …… 等了一日的时筠也没看见宫里来人,不停的催促彩菊:“还没来人?” 彩菊不厌其烦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摇摇头。 时筠有些气馁。 魏公公都带着太医来了,就说明傅胤肯定知道了自己小产的事,傅胤难道真的不念旧情,无动于衷? “姑娘,皇上说不定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就派人来了。”彩菊嘴里安慰,心里没谱,又不确定时筠嘴里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耐着性子忍着。 这一等又是七八日,宫里没人来接,倒是听说晗贵人接连侍寝,被册封了晗嫔。 时筠一听气的将桌子上的茶具挥落在地,心口起伏的厉害。 外面的嬷嬷听见动静探了脑袋过来,瞥了眼,手里捏着一把瓜子,还不忘挖苦道:“啧啧,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成娘娘了,后宫三千佳丽,皇上看都看不过来了,哪还会记得她?” “我呸!还圣女呢,亏得前几年我家小孙子生病的时候,我将圣女画像挂在堂前,日日焚香祷告,什么玩意!” 两个婆子的挖苦讥讽传入耳中,时筠脸色更加难看。 这次,彩菊都没有帮着吭声。 又过了几日 宫里选了几个秀女入宫,个个都是才貌双全,婀娜多姿,且家世清白,甚至已经开始在承宠了。 听见这些话时筠的心就跟被刀子割了一样疼,咬咬牙对着彩菊说:“去请国公夫人来,就说我有话要说,是关于德贵人的。” 彩菊有些犹豫,前两次去她还被打了两巴掌呢。 “这次,我保证国公夫人不会打你。”时筠不得不放下身段,低声劝。 于是彩菊咬咬牙去了。 “见我?”王氏扬眉,朝着身边嬷嬷勾起了嘴角,看来这些日子让人在时筠耳边散布消息的起到作用了。 早在半月前,王氏就接到消息等时筠小月子之后就入宫。 但王氏有私心,将这消息瞒住了,反而不断的打压时筠,让时筠不知真相,最后不得不来求自己。 王氏抚了抚鬓,慢慢起身。 院子里冷冷清清 时筠就坐在台阶上等着,披头散发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女鬼,就这幅德性,王氏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值得皇上惦记? “你找我?”王氏居高临下。 时筠扬眉:“助我回宫,我许德贵人重回妃位,且荣宠不衰,让镇国公府恢复王位。” 这话听的王氏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笑意,倒是没有打击,反问:“我为何信你?” “就凭我多年来没少帮镇国公府,还有我和皇上多年情分!”时筠说的信誓旦旦。 王氏却道:“镇国公府因你被贬,说的话未必管用,况且我为何要帮你?若助你成事,你站稳脚跟,又不肯听我之令,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时筠蹙眉,听着王氏话里话外的意思,皱起眉:“那你想如何?” 良久,王氏从衣袖中掏出白瓶:“服下它,我才信你,也愿意为你冒险一次。” 看见白瓶,时筠料定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皱起眉头面上已经浮现怒火:“你这是趁人之危!” “随你怎么想,国公府不会做亏本买卖,你害了国公府如此境地,国公府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了。”王氏也不急,并好心提醒:“这宫里的花一茬接一茬,眼花缭乱,皇上固然对你有几分怜惜,架不住时间长了,就忘了。陪伴皇上身边多年的也不止你一个。” 王氏弯了弯唇:“看在你过去的份上,国公府会让你在此地养老……” 话音,时筠朝着王氏摊开手心:“你若是敢耍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丫鬟将白瓶递给了时筠。 时筠打开一饮而尽。 王氏亲眼看她喝下去,松了口气,对着丫鬟道:“这姑娘补补身子,沐浴更衣,好好保养,这副模样即便皇上见着了,可不会怜惜。” 说罢,王氏转身离开。 时筠试图要扣嗓子眼,奈何药入口即化,她两眼一闭:“萧稚初!我若回宫,必要让你血债血偿!” 又过了几日 时筠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身着堇色长裙,乌黑的发鬓简单挽起,一如从前那样灵动飘逸的飘带。 站在那,少了几分从前的清冷悲悯,多了些冰冷阴狠之气。 这日宫里终于来了消息。 没有大张旗鼓,是魏公公亲自带着一顶小轿子来,时筠看的直皱眉:“这是要我委屈入宫?” 魏公公一愣:“季姑娘,今时不同往日。” “若如此憋屈,我宁可不入宫!”时筠侧过头,转身毫不犹豫的进了内室。 留下魏公公面露难色。 就连王氏见了眼皮也忍不住跳了跳,明明期盼已久,怎临了还敢摆架子? 就不担心傅胤一气之下不接了? 魏公公赶紧派人回去禀报。 约莫一个时辰后来了一顶更宽敞的轿子,也多了几个禁卫军,魏公公站在门口:“皇上说,要给百姓个交代,不宜张扬,季姑娘就暂且委屈些,先入宫再做其他打算。” 说到这,嘎吱门开了。 时筠出了门。 魏公公舔着脸笑:“季姑娘这边请。” 临走前,时筠却手指着彩菊和跪着的两个婆子:“先不急入宫,这几人多次诋毁,不敬我,杖毙!” 第69章 绝不为妾 彩菊震惊不已的看向了时筠,还没等开口便被人捂住了嘴,当棍子重重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知,被时筠给骗了! 直到三人被打断气,时筠才淡然的收回视线,目光一抬看向了王氏。 王氏咬牙,这是故意杀鸡儆猴做给自己看呢! “走吧!” 上了软轿,这一个多月在国公府的日子,她记忆深刻,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时时刻刻提点自己,这段过往。 就这样一路被抬着回宫。 轿子停下,魏公公提醒:“季大姑娘,到了。” 帘子挑起,储秀宫三个字映入眼帘,时筠眉头拧紧:“怎么将我送到这来了?” “季大姑娘,这是皇上吩咐的,日后您就住在这。”魏公公指了指里面。 可时筠却并没有要下轿的意思,抿了抿唇:“我要见皇上!” 魏公公见她如此,也知晓不好糊弄,便摆摆手让轿子重新抬起来,回了一趟太和宫。 到了太和宫,时筠才肯下来。 再次见到傅胤时,时筠紧咬着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委屈又有几分抱怨。 “怎么送到这来了?”傅胤皱起眉头,瞥了眼魏公公。 魏公公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时筠:“老奴该死,老奴劝不住季大姑娘。” 此话一出时筠立马清醒了三分,扬起下巴:“我又不是后宫妃嫔,怎能住在储秀宫?” 储秀宫偏远不说,常年无人居住,她才不想住呢,时筠随手一指:“就和从前一样,我还拄在偏殿就好。” 时隔一个月,傅胤对时筠确实有思念,愧疚,但在此刻消散了几分。 还是这么没有规矩! “偏殿住不得。”傅胤耐着性子:“你如今已不是圣女身份,住在偏殿,不合规矩。” 时筠眨眨眼,清冷的眸子里染上几分质疑:“那皇上为何将我召入宫,我在国公府照样吃好喝好。” 赌气的话一说出口,时筠就有些后悔了。 盼了一个月才回来,天知道在轿子上,她偷偷掀开帘子看了几次。 傅胤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如今朝廷上下对你意见颇多,朕怎能将你置于偏殿,暂时住在储秀宫……” “皇上的意思是我见不得人?”时筠反驳,扬起眉头:“我不愿意住在储秀宫。” 住在储秀宫,将来得个名分,一辈子就要困在了后宫,不能随意抛头露脸,每日晨昏定省的去凤仪宫请安。 这样的日子绝不是她想要的。 时筠清冷的脸庞上划过两行清泪,仰着头盯着傅胤:“皇上,你答应过我的,我与后宫妃嫔不同。” 时筠一步步来到了傅胤身边,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小腹处:“臻儿来了一次,又走了,是不是怪我没有好好珍惜他?” 提及臻儿,傅胤最终还是软了脾气:“罢了,你住习惯了偏殿,就还在偏殿吧。” “多谢皇上。”时筠微微笑。 一个月不见,傅胤看着她清瘦些许,难免有些心疼,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打落的孩子。 傅胤反手握住她的手,叮嘱:“这次回宫,低调收敛些,莫要让朕难为。” 是劝导,也是警告。 时筠点头。 吃过几次亏,时筠不可能再继续莽撞下去,傅胤又道:“你本是福女,钦天监说过,你将来还会再有孩子的,二皇子还会再回来的,你若能平安诞下二皇子,朕许你贵妃之位。” 皇后之位已有人坐了。 且傅胤对萧稚初很满意,也没算换下来。按照从前的情分,给时筠贵妃之位,也算厚待。 时筠眼眸微黯,不以为然:“我只要能日日看见皇上,至于名分,并不在意。” 在时筠看来,皇后不能废,但可以死! 贵妃说难听些还是妾,时筠骨子里有些执着,除了皇后之外,她什么都看不上。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晗嫔给傅胤送补膳。 傅胤收回神色,看了案上一堆奏折皱起眉,时筠却道:“皇上,晗嫔一片好心炖的补膳,不如就交给我吧,皇上先忙。” “也好。” 时筠整理了衣裳,挺起胸膛恍若又回到了那个不可一世圣女姿态,推开门出去,目光一转瞥了眼晗嫔,上下打量着,嘴角勾起了弧度:“想不到晗嫔趁着我不在宫里这段时间,竟承宠了,论样貌,论家世,你哪点配得上今日的嫔位?” 趁人之危者,时筠十分嫉恨。 来之前晗嫔就已知晓时筠回来了,所以,对于时筠归来的挑衅并未放在眼里。 “圣……瞧我这记性,这宫里已经没有圣女了,季大姑娘。”晗嫔一副说错话的模样,冲着时筠微笑。 可在时筠看来就是挑衅,目光一瞥落在了晗嫔身后宫女手中提着的朱红漆食盒上,摊开手心:“皇上正在里面忙,不得空见晗嫔,这东西交给我来处置。” 晗嫔从宫女手中接过双手奉上,嘴上却说:“这是我熬了几个时辰,特意给皇上补补身子。”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食盒坠落里面瓷器晃晃荡,里面的汤汁也随之洒了出来。 “季大姑娘,这是我辛辛苦苦给皇上熬的,你怎么给摔了?”晗嫔故作诧异的拔高声音。 时筠瞪她:“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没有安稳才摔了,怎能赖我头上,晗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 晗嫔缩了缩肩,手里捏着帕子呜呜咽咽的哭。 殿外动静引来了魏公公,看了眼地上的狼藉,还有双方各执一词,晗嫔率先一步道:“公公,这,我不是有意惊扰皇上的。” 再看一旁趾高气昂没有半点收敛态度的时筠,魏公公的心下意识的偏向了晗嫔,挥挥手叫人将地上打扫干净。 “晗嫔娘娘,皇上今日政物繁忙,您先回去吧。” 晗嫔点点头,识趣带人退下。 至于时筠瞥向魏公公:“晗嫔出身小家子气,未必能有拿的出手的汤药,从今日开始任何人的汤药都不能送到皇上面前,我会亲自配置补膳,替皇上补补身子。” 鉴于刚才傅胤对时筠的态度,魏公公只好含笑应了:“是。” 第70章 教训宫妃 这头晗嫔从太和宫出来,面上眼泪就没了,直奔凤仪宫,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季大姑娘从前是圣女,在太和宫指指点点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敢目中无人,难道皇上都不管么?” 晗嫔有些气不过。 萧稚初一点也不意外,时筠就是那个脾气,被宠坏了受不了半点反驳,尤其是傅胤做皇帝,在时筠眼中至少有一半功劳是她的。 也只有在傅胤和太后面前能收敛三分,其余人,何曾入的了她的眼? “你刚才在太和宫受委屈,皇上心如明镜,说不定还会私底下补偿你。至于时筠,皇上念她小产,心里正愧疚,你让她三分又何妨。” 话音刚落小太监果然来禀报,傅胤赏了几颗夜明珠给晗嫔。 晗嫔接过道了谢,等传话小太监一走,她撇撇嘴:“那娘娘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萧稚初仰着头看向天气,两眼眯起:“后宫来了不少新人,也许久不曾热闹了,花一样的年纪,就该多出来逛逛。” 晗嫔会意立即道:“御花园百花齐放,正是观赏季。” 接下来几日后宫妃嫔从早到晚,分成一波一波的去御花园赏花,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姹紫嫣红,看着就讨喜。 偶尔萧稚初也会去看看。 一个个青春靓丽,欢声笑语,她就不信傅胤不动心! 果然在一个傍晚两个年轻的贵人在御花园里捉蝴蝶,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御花园,听的人心酥酥麻麻。 傅胤途径时不自觉停下脚步。 从时筠回来,他就日日批阅奏折,再不曾踏足后宫,稍有个动静就被时筠提点。 恍若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自己,令傅胤十分不自在,趁着喘口气的功夫来御花园散散心,便看见了这一幕。 “皇上?” 两个妃嫔慌张回头,屈膝行礼,其中一个娇俏动人脸颊红彤彤的,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极吸引人。 另一个也不逞多让,样貌娇俏,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臣妾,臣妾新入宫,一时贪恋御花园的好景色,不,不是故意冲撞皇上的。” 这语气惶恐不安快要哭出来了。 傅胤失笑:“朕不不曾说什么,何必惊慌,地上凉起来吧。” 于是二人起身。 长廊尽头一抹身影疾步赶来,声音更是冷冽:“两位小主成日都在此装疯卖傻,撒娇耍痴,怕不是故意等着皇上来吧?” 时筠一袭堇色长裙灵动飘逸的发带随极快的步伐,也随之飘起来,一张小脸阴沉:“宫里的规矩不得大声喧哗,难道教养嬷嬷没教过么?” 一张嘴将两个妃嫔吓得小脸煞白,支支吾吾半天,其中一个眼眶含泪,差点儿就要被吓昏过去的架势。 傅胤皱起眉,瞥向时筠。 “皇上,这御花园里人来人往,这两人冒冒失失的若是冲撞了贵人,折损的还是皇家颜面。不如将两人交给我,我自会教规矩。”时筠道。 “这御花园是后宫赏花的地方,闲杂人等极少有人来,两位贵人年纪轻轻,初次离家,又何必拘着,季大姑娘有些严谨了。” 萧稚初从不远处踱步而来,身后染青手里还提着竹篮,篮子里是新鲜的荷花和莲蓬。 她屈膝朝着傅胤行礼:“给皇上请安。” 其余人见了她,纷纷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傅胤抬手:“都不必多礼。” 萧稚初朝着傅胤道:“除了在御花园里扑蝶,两位贵人也不曾犯错,臣妾……” “皇后娘娘好歹也是六宫之主,这么大的错竟也纵容,这两人代表的就是皇家颜面,冒冒失失成何体统?既入了宫,就该收敛!”时筠可算是看见了萧稚初,当即毫不客气的训斥。 这话却让傅胤有些不满。 “本宫倒是不知哪一条规矩写着贵人在御花园里嬉笑,就是不成体统。”萧稚初语气也多了几分冷冽:“皇上,是臣妾体恤新入宫的妃嫔思家心切,便允了她们在御花园里多逛逛,多结识些好友。” 说罢,萧稚初还指了指几个出口处:“为以防万一,臣妾已派人将必经之处安排了太监蹲守,若有外人来,自会提醒。” 傅胤顺势看去,确实看见了不少小太监守在出口,他点头:“皇后宽厚贤良,做的不错。” 时筠一听脸都绿了。 “皇上既然将后宫交给了臣妾,臣妾一定会将后宫打理井井有条,不辱皇上颜面。” 萧稚初来到了傅胤身边,展颜一笑:“臣妾看见这些新入宫的妃嫔,就想起了臣妾当年初入宫时,忐忑不安,所以,臣妾才会对他们宽厚些。这些妃嫔大多是百官家中嫡女,自小接受良好规矩,臣妾相信是个懂规矩的。” 一番话说下来,傅胤对萧稚初的安排十分满意,反观时筠,就是没事找茬。 “皇后拿皇上当什么了?什么人都敢往皇上这里塞,可曾想过皇上不是三心二意的人,皇后可是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时筠咬牙,从未觉得萧稚初如此伶牙俐齿,有些难缠。 和记忆里那个鲁莽的萧稚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萧稚初扬眉:“皇上登基多年,膝下只有璟儿一位皇子,确实有些单薄,本宫自要承担起让南国开枝散叶的责任,子嗣繁多,方才显得南国强大。” 就一个儿子,也是傅胤的心病。 所以萧稚初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心坎上,让傅胤对萧稚初刮目相看,为了子嗣,才会纳妃。 全都是为了他考虑。 “皇上,咱们后宫也没这么吓人,瞧瞧给两位妹妹吓的,若是传扬出去,还以为咱们后宫有什么吃人的妖怪呢,往后谁家大人还敢将女儿送入后宫?” 萧稚初故作开玩笑似的口吻,却听的时筠脸色铁青,这是拐着弯辱骂自己呢! “后宫有皇后,朕无需操心。”傅胤当众夸赞。 时筠咬牙欲要在说什么,却见傅胤看她眼神已经有些不善了,顿时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第71章 偏袒皇后 气氛被破坏,傅胤也没了心思赏花,反而对着萧稚初说:“朕好些日子没陪皇后了,今晚朕去凤仪宫。” 一旁的时筠闻言,脸色逐渐扭曲。 萧稚初微微点头应了。 目送傅胤离开后,时筠回头面露不善的瞥了眼萧稚初,方才离开。 人一走,两位贵人忐忑不安的上前:“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是不是真的失礼了?” 萧稚初回头,笑:“怎会,既是本宫允许,又怎会有人治你们失礼之罪。”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难看出傅胤刚才是有些生气了。 回到太和宫的傅胤步伐匆匆,时筠紧跟其后:“皇上是不是觉得我在多管闲事?” 傅胤扬眉不语。 “皇上,皇后这样治理后宫,终有一日会酿出大祸,往后谁还敢将宫规放在眼里?” 时筠看着萧稚初那一身凤袍就觉得刺眼。 那衣裳本该她穿才是。 傅胤道:“皇后管后宫以来,还不曾出过差错,况且只是两个初入后宫的妃嫔,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在傅胤看来,这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面对傅胤的态度,不禁令时筠有些黯然神伤,从前他从不会对自己这样,如今就连两个刚入宫的妃嫔,也能爬到自己头上来。 若是从前,时筠必定扭头就走。 可如今回想起在国公府的日子,时筠深吸口气,强忍下来,不自觉软了三分语气:“许是我太过严苛,担心会被人抓住把柄,远不如皇后那样仁厚,会拉拢人心。” 傅胤已经没了耐心哄着,只道:“你犯了错被接回宫,就好好养着,后宫的事有皇后操持,无须你多虑。” 说完,傅胤便借口要处理奏折,不再言语。 时筠原以为自己都已经低声下四求饶了,傅胤不仅没有安慰自己,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一刻,时筠终于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在傅胤心里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了。 她咬咬牙,转身退下。 天色渐黑 时筠突然觉得身子不适,便让新来伺候她的宫女茯苓去请太医,茯苓诧异:“太医?奴婢只听说太医是给后宫主子们瞧病的,没有品阶的人只能是医女。” 看着茯苓傻乎乎的模样,时筠不禁有些恼火:“休要啰嗦,去请太医就是!” 茯苓瘪瘪嘴,她是前不久才入宫的宫女,刚分配到了太和宫伺候,魏公公叮嘱过她没事儿别瞎说话,要守规矩,懂礼数。 所以茯苓觉得时筠这样的身份应该看医女才是,可又不敢忤逆时筠,便大着胆子悄悄去找魏公公。 魏公公一听时筠病了,眼皮跳了跳,还是道:“去请太医吧。” 有了这话茯苓才点头,转身飞奔去请太医。 没一会儿傅胤出来,正要朝着凤仪宫赶去,却听魏公公道:“刚才季大姑娘身边的茯苓来了一趟,说是季大姑娘病了。” “又病了?”傅胤嗤笑,从前他宠幸妃嫔,时筠就会生病,以病为借口经常将他从其他妃嫔那请走。 他只是懒得戳破罢了。 今日他不过是在皇后面前说过,晚上去凤仪宫,偏偏时筠就病了,傅胤斜睨了眼偏殿方向:“病了就去请太医,朕又不是大夫,治不了病。” 说罢仍朝着凤仪宫方向走,丝毫没有停顿。 傍晚的凤仪宫 好几个妃嫔聚在一块,萧稚初坐在一旁椅子上说起宫规,几人听的煞有其事,十分认真,就连傅胤来了都没察觉。 还是拂柳提醒才回过神。 “皇上这么早就来了。”萧稚初故作诧异。 傅胤疾步走来,众人行礼:“给皇上请安。” “都不必多礼。” 看着满院子的妃嫔,有好些个脸生,傅胤都认不全,萧稚初挨个儿介绍了一遍后,低声道:“臣妾想着许是臣妾过于放纵她们,便想着来提点几句,省的冲撞贵人不自知。” 提及下午的事,傅胤道:“皇后做的很好,无须自责。” 宽慰了萧稚初的情绪后。 傅胤的视线落在了今儿下午在御花园里的两位妃嫔,李贵人和汪贵人身上,几次流连忘返。 萧稚初佯装没看懂,挥挥手让这些妃嫔都退下了:“明日午后再来吧。” “是,臣妾告退。” 一众妃嫔离开后,萧稚初轻叹了口气:“李贵人今儿吓得不轻,又是家族嫡女,臣妾听闻李大人家中有六个嫡子,独独这么一个姑娘捧在手心宠。臣妾唯恐吓坏了她,才召来其他新入宫的作伴。” 这也是解释为何凤仪宫这么多人。 傅胤眉心微动,脑海里映出李贵人含羞带怯的模样,又想起了时筠的疾言厉色。 趁着此刻,他正好提醒:“时筠毕竟在朕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宽厚,莫要与她计较。后宫的事还是以你为主,有你在,朕才放心。” “皇上的话臣妾记着了。” 没有反驳,只有顺从。 这让傅胤十分受用。 用过晚膳后外头传时筠旧疾发作痛的晕过去了,魏公公眼看傅胤脸色渐渐阴沉。 “日后这种事不必再报。”傅胤道。 魏公公急忙将传话之人打发走了。 人虽走了,但萧稚初看得出傅胤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只怕是一颗心早就飞走了。 “皇上,臣妾忽然想起还有些账本没对,不便陪同皇上……”萧稚初面露几分难色。 正好给了傅胤个台阶。 于是傅胤道:“不碍事,皇后先忙,朕改日再来。” 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身影。 萧稚初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挑起眉看向了拂柳:“让李贵人准备侍寝。” 拂柳诧异,还是照做。 …… 傅胤匆匆忙忙赶回太和宫偏殿时,时筠疼了一个多时辰的腹部忽然好转了,痛觉消失,她撑着身坐起来。 “姑娘,您好了?”茯苓讶然。 时筠也觉得很奇怪,她确有心悸老毛病,若要发作至少三个时辰,再搭配雪凝丸服下才可缓解。 可今日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这一幕被门外站着的傅胤看在眼底,时筠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根本看不出发 旧疾发作。 果然,又是装的! “皇,皇上。”魏公公话都说不利索了。 傅胤摆手,转身回了正殿,等了会儿便让人宣太医过来:“季姑娘如何?” 太医道:“回皇上话,季姑娘并无大碍。” 太医的话再次验证了傅胤被欺骗的事实,傅胤摆手,示意太医退下,他揉着眉心,再道:“去凤仪宫!” 难得去一趟凤仪宫,结果被时筠给搅合了。 此时,傅胤对萧稚初心里有些愧疚。 “皇上这个时候去凤仪宫,怕是会惊扰娘娘看账本。”魏公公提醒。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茯苓的声音,不等傅胤发话,魏公公一路小跑上前,开了门皱起眉:“太和宫外不许喧哗。” 茯苓缩了缩脖子:“魏,魏公公,季姑娘说心口疼的厉害,想见见皇上。” 又是这个借口! 魏公公冷了脸:“回去告诉季姑娘,就说皇上公务繁忙,不得空,若是身子不适就去找太医!” 太医都说了并无大碍,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心口疼了? 72章 时筠失态 茯苓被骂了回来。 时筠捂着心口看向茯苓,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人跟着来,她蹙眉:“不是让你去请皇上么,人呢?” “魏公公说皇上公务繁忙,不得空,若是姑娘身子不适就去找太医。”茯苓抿嘴有些委屈,不禁抱怨起来:“太医都说不碍事了,姑娘又何必折腾?” 一听这话时筠脸色阴沉下来:“这叫什么话,我还能装病不成?” 只是时筠很奇怪,傅胤都从凤仪宫回来了,为何没有看自己的? 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么? 时筠捂着时不时抽痛的心口,蹙起眉间:“去请太医!” 茯苓一愣,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试探道:“不如姑娘再忍一忍,明日呢?” 太医才刚走,又要去请,茯苓有些不愿意,但又拗不过只能出门。 再次将太医请回来的时候,时筠的心口疼又好转了,太医摸了摸脉象欲言又止。 几次折腾,太医面上已有了倦色。 这不太医前脚刚走,就听外头动静,傅胤召了李贵人侍寝的消息传来,时筠脸色瞬时一沉。 转过头朝着正殿方向看去,一双眼恨不得将对面的屋子戳成筛子:“李贵人……就是今儿在御花园里见着的那个?” 茯苓点头:“正是。” 时筠气恼的砸了一整套茶具,心口起伏。 动静之大正殿那边也听见了,李贵人瑟瑟发抖躲在了傅胤怀中,一双眼眸盈盈欲泣。 傅胤脸上怒色难消。 次日 太和宫偏殿和正殿折腾了大半夜的消息不胫而走。 萧稚初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娘娘,自从您怀上大皇子后,就再也没有承宠了,您就不担心拢不住皇上的心吗?”染青小声嘀咕:“娘娘何时帮帮自己呢,再这样下去,皇上的心都不在您这了。” 承宠? 她现在多跟傅胤呆一会儿都觉得恶心,又怎愿意承宠? 萧稚初摇摇头:“本宫如今有后位,有皇子,还愁什么恩宠?” 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强大起来,直到有一日能取而代之,而不是日日期盼着傅胤那点凉薄怜悯。 不值得! 很快承宠的李贵人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来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贵人不必多礼。”萧稚初温柔的拉着她的手:“昨夜你辛苦了,皇上不是一个喜欢背地里告状的人,你受的委屈,皇上都看在眼里。” 李贵人一愣,但很快理解了萧稚初的意思,点点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紧接着在萧稚初的指导下,李贵人的装扮也焕然一新:“宫里许久没有你这么活泼机灵的妃嫔了,颜色既娇俏,就要多打扮的漂亮些。” 这话说的李贵人十分感动,对着萧稚初连连道谢:“皇后娘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接下来两日都是李贵人承宠,她也按照萧稚初的话,从不提也不会抱怨,满脸的天真无邪。 惹得傅胤对李贵人爱不释手,赏赐不断。 这日出门时恰好和时筠撞了个满怀,时筠迎面便是狠狠一巴掌:“贱胚子,谁让你打扮成这般花枝招展模样的?” 李贵人顿时就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捂着脸,眼眶里蓄起泪水,咬着牙恨不得将巴掌还回去。 时筠在偏殿,每晚都能听见李贵人承宠的声音,几次发作,哪怕是将内室给砸遍了,也不见傅胤出来。 也只能恼火等到天亮。 “哎呦,季姑娘,您怎么动手了?”魏公公眼尖拦在两人之间,看着李贵人白皙如玉的脸上落下鲜明巴掌印,又气又恼:“快,快扶着贵人回去歇息,再去弄些药敷一敷。” 李贵人抿了抿唇,终究没吭声,转身离开。 时筠却对着魏公公道:“你身为大内总管也该劝皇上以龙体为重,而不是皇上放纵,任由这帮狐媚子,坏了皇上的身!” 被时筠指着鼻尖骂,魏公公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怒火,只是还碍于傅胤对时筠的态度,面上还要强挤出笑:“姑娘所言极是,老奴受教了。” 如此,时筠的怒火才渐渐消了。 此时镇国公夫人王氏入宫要见德贵人,顺势还来探望时筠,知晓王氏来,时筠眉心紧拧。 但还是见了。 王氏见时筠重新回到了偏殿,心里虽鄙夷时筠不入流的手段,但面上还是保持客气:“德贵人已经很久没见皇上了,还有镇国公府的事,你准备何时跟皇上提?” 不同在镇国公府的收敛,时筠坐下身,冷声道:“急什么,总要给我寻到合适的机会说才行。” 王氏却毫不客气的戳破了她近日的窘境:“你可别忘了你是因什么回宫的,二皇子是天降福星,你若是迟迟怀不上二皇子,被其他人给抢先了,单凭从前那些旧情,注定是走不长久的。” 与其把心思放争风吃醋上,倒不是重新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最要紧的。 时筠恼羞成怒:“我的事自有分寸,来人,送客!” 见她如此不识趣,王氏心口起伏,但还是按捺住了。 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王氏脸色一僵,又加快了脚步。 大殿下了朝后,时筠让茯苓去请傅胤来。 茯苓满脸惶恐:“奴,奴婢不敢。” “没用的东西!”时筠破口大骂,要不是漠云死了,她怎会用这么个蠢货? 时筠出门时刚好看见傅胤出来,她心中一喜,着急上前:“皇上!” 傅胤则停下脚步回头瞥了眼时筠,眸中尽是不喜,淡漠和疏离,这种眼神看的时筠心惊胆战。 “皇,皇上为何用这般眼神看着我?” 傅胤沉声:“你今日动手打了李贵人?她有何错?” 一听李贵人,时筠脸色也冷了下来:“殿前失仪,如何不能打?皇上已经接连五日宠幸李贵人了,她难道不该被打?今日又在皇上面前告状,我只恨今日打得轻!” 第73章 后宫百花齐放 傅胤看向时筠的眼神有些发冷,从前只知道时筠有些脾气,但无伤大雅,他可以忍受。 但如今却是越来越过分了。 “皇上这是为了李贵人同我生气?”时筠眼眶含泪,一只手搭在腹部:“皇儿没了,后位没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人,你可知日日宠着李贵人,我心如刀绞的滋味?”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才该做皇后的。 怎么就变成了萧稚初。 还有那个痴儿皇长子,本该在娘胎里憋足三日,即便不死,也是因为窒息时间过长,导致智商受损。 可萧稚初却一次次提前避开了。 这究竟是为何? 提及过往,傅胤软了眸,连脾气也消失了:“是朕不好,不该在太和宫宠幸李贵人。” 也难怪时筠会生气动手了。 时筠鼻尖一红,心里反而涌起了几分得意,她一只手勾住傅胤的脖子,主动送上香吻:“皇上,二皇子该是我生才是。” 短短半年她接连失去两个孩子,时筠懊恼不已。 若能生下二皇子,还有大皇子什么事儿? 疼惜归疼惜,眼下傅胤对时筠却提不起什么兴趣,安抚几句,打心眼里觉得时筠不适合住在偏殿。 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的滋味很不好受。 傅胤垂眸不语。 可时筠却没有察觉傅胤的心思,道:“今日嫡母入宫找我,要我为德贵人求情。” 提及德贵人,傅胤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那你怎么说?” 时筠打心眼里是不想将傅胤送去漪澜殿的,可王氏捏着她的软肋,时筠也只能妥协。 “德贵人年纪小不懂事,皇上多谅解,毕竟镇国公府这么多年根基在那,总不好鱼死网破。” “所以,筠儿是要朕去宠幸德贵人?” 傅胤心都凉了半截,为了德贵人,不惜提起旧情,这不禁让他觉得曾经的那份美好,被掺杂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 不够纯粹了。 时筠点点头。 谁料傅胤脸上笑意收起,长腿一迈,对着魏公公道:“去看望李贵人!” “是。” 此言一出,时筠脸色猛变。 身后茯苓小声道:“奴婢怎么觉得皇上好像是生气了。” 时筠转过头狠狠瞪了眼茯苓:“多嘴!” 当晚傅胤就留宿在了李贵人那,次日便破格晋升了昭仪,李昭仪大清早就去了凤仪宫请安,面上笑吟吟的。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昨日皇上确实问过臣妾,脸上的巴掌印,臣妾并未提及季姑娘,皇上夸臣妾很懂事。” 李昭仪指了指身后的布料:“皇上夸臣妾打扮的很鲜艳,给了臣妾不少料子,臣妾无以言谢,请皇后娘娘挑选几匹。” 看着李昭仪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莫说傅胤了,萧稚初瞧着也顺眼,便道:“你颜色娇艳,既是皇上赏给你的,便拿着吧,多做几套衣裳。” 李昭仪娇羞红了脸:“臣妾听皇后娘娘的。” 打发走了李昭仪,萧稚初脸上的收敛三分,染青捧着一杯热茶来:“昨儿皇上和季姑娘大吵一架,还有镇国公夫人也去了一趟偏殿,大抵是为了德贵人的事,但不知怎么皇上还是去找李昭仪。” 萧稚初轻轻捏着茶盖,看了眼碧绿茶叶起起伏伏,怅然道:“旧情日日挂在嘴边,一两次的会愧疚,时间长了就腻歪了,谁愿意成日低三下四哄人,何况是一国之君。” 李昭仪娇俏又活泼,时筠所依仗的不过是从前的情分罢了。 若是她,也会选李昭仪。 成日里跟文武百官打交道就足够烦的了,哪还有心思成日哄着时筠? 加之李昭仪足够懂事贴心,就越能体现出时筠的刁蛮任性,泼辣无理。 时间一长,那点情分也就消磨殆尽了。 “明日让汪贵人侍寝。”萧稚初想了想,只要让傅胤保持足够的新鲜感,就无暇顾及时筠。 染青诧异。 萧稚初低语:“晚些时候让汪贵人来凤仪宫,本宫教她几道点心。” 傍晚 汪贵人如约而至,隔壁殿的李昭仪日日侍寝,她眼红的不行,一听皇后召唤,二话不说就来了。 “李昭仪娇俏活泼,汪贵人……”萧稚初上下打量着汪贵人的气质,伸出手替她摘掉了鬓间的花花绿绿。 “娘娘?”汪贵人忐忑。 萧稚初轻轻抬起了汪贵人的下巴:“你五官艳丽,换个妆容,若是千篇一律的这副打扮,怎么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呢?” 论身材,汪贵人更胜一筹。 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身姿丰满,个子也高挑。 “臣,臣妾听娘娘安排。”汪贵人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害羞,可萧稚初却道:“不成不成,你要大胆一些,豪迈一些。” 一整个傍晚萧稚初都在帮着调教汪贵人,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汪贵人眉眼之间透着妩媚。 “若要让皇上记住你,就要保证自己的特色不被掩盖,宫里已经有了一个清冷傲霜的季姑娘,娇俏可爱的李昭仪,汪贵人妩媚动人,必能赢得皇上的心。” 汪贵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栽培,臣妾一定不辱使命!” 和汪贵人提及了傅胤最讨厌的几件事后,汪贵人铭记于心。 今夜不出意外又是李昭仪。 等李昭仪再次来请安时,萧稚初便将她单独留下,李昭仪一脸不解,并说了让汪贵人今日去侍寝。 李昭仪娇羞的小脸上划过一抹不情不愿。 “皇上连宠你十日,一道菜再爱吃,日日吃早晚也是会腻味的,要想长久不衰,就要细水长流,好好调养身子诞下子嗣固宠才是最要紧,而不是只争一朝一夕。” 萧稚初敲打道。 这话说的李昭仪脸色涨红:“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本宫既是六宫之主,定会竭尽所能的让你们每一个妃嫔都得宠。”萧稚初摸了摸李昭仪的脸蛋,竟还有几分宠溺的笑:“小别胜新婚。” 李昭仪乖巧点头,问:“那若是皇上来了呢?臣妾是否要装病?” 萧稚初松开手,看了眼花园里百花齐放,嘴角勾起看见小宫女回来:“回娘娘,汪贵人去太和宫送点心,被皇上留下来了。” 此话一出,李昭仪顿时对萧稚初十分敬佩,再不敢扯其他。 汪贵人得宠,内殿不安分起来,偏殿那边也不消停,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犹如魔音绕耳。 气的时筠要将整个屋子都给砸了。 茯苓提醒:“魏公公说了,今年都没有咱们偏殿的份例了,若是砸了这一套,日后就没茶喝了。” 太和宫偏殿送的东西太多了,从前就罢了,如今也开始抱怨起来。 时筠冷笑,扬手便砸了:“一个阉人也敢警告我?若非我被人所害,他给我舔鞋都不配!” 第74章 到处不待见 时筠并没有克制辱骂,且声音都不小,门外的魏公公听了个正着,脸色微微变。 接下来的几日从李昭仪变成了汪贵人。 有时傅胤还会主动召汪贵人进殿侍奉,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在殿外遇见了时筠,两人四目相对。 汪贵人妩媚多姿高高抬起下巴,转身就进了内殿。 茯苓道:“姑娘这样,何时才能有二皇子?” 时筠闻言回头瞪了眼茯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回宫大个月,她一次也没有侍寝,更别说推荐傅胤去德贵人那了,她想了想,只身去了慈宁宫。 顾嬷嬷见她来,上前拦住:“季姑娘,太后正在礼佛,谁也不见。” “我有事求见太后。”时筠道。 “季姑娘请回吧。” 顾嬷嬷也不是很待见时筠。 要怪就怪她做圣女的时候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落魄了,谁都不愿意和她亲近。 时筠不肯走。 顾嬷嬷也没有撵,只叮嘱宫女别让人擅闯。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时辰,谢太后礼佛结束后,坐下那虔诚抄经书,压根不抬头。 直到宫门落锁了时筠才离开。 “太后,人走了。” 谢太后勾唇冷笑:“没脑子的东西,不过是几个新入宫的妃嫔,就把她弄的焦头烂额,皇后怎会将这种人放在眼里?” 顾嬷嬷劝:“毕竟跟了皇上多年,总有一份情在。” 说到这谢太后停下抄写,捧起一旁的茶盏递到嘴边轻轻啜了两口又放下:“今日又是汪贵人?” “回太后,正是。” 谢太后有些纳闷:“皇后自从生产那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竟还能主动给皇上纳妃选妾,竟这般沉稳。” “许是死了心吧。” 一个人的心都死了,哪里还会在乎丈夫爱不爱旁人,谢太后如今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皇后应了谢家一位皇子,且日后宫里只有两位皇子,目前看来,皇后言出必行。 颖贵妃又在养胎,不便承宠。 所以后宫里谁得宠,谁霸占皇上,谢太后根本就不在乎,只要颖贵妃这一胎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行。 “那季姑娘明日若再来?” “撵出去,弄脏了哀家的眼睛!”谢太后一脸厌恶。 顾嬷嬷不再多言。 接连碰壁几次后,时筠都快绝望了,太后根本不见她,就连镇国公府也不愿意给她再送银子,之前还得罪过不少官员,一丁点的油水都没有。 在宫里度日如年,连吃喝都要受限制。 时筠觉得憋屈。 她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文学博士,从小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回到偏殿时茯苓迎上前,朝着她使眼色,时筠眼皮一跳,朝着里面看了眼,果不其然,看见了傅胤。 “皇上怎么来了?”时筠故作讶然:“怎么今日不用陪李昭仪,汪贵人了?” 阴阳怪气的口吻令傅胤皱起眉头:“又去了慈宁宫?” 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想瞒肯定是瞒不住的,索性坦然点头:“是。” “为何要见太后?”傅胤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上面奇奇怪怪的数字他根本就看不懂。 时筠苦笑:“皇上不肯照料德贵人,那我只好去找太后了。” 傅胤提起来的一口气又咽了回去。 今日他难得有空来偏殿坐坐,却不见时筠人,这一等竟才知晓时筠接连好日去拜见太后。 “你这性子何时能改改?”傅胤颇有几分无奈。 时筠心里也是堵着口气,嗤笑一声:“皇上一而再的违背承诺,我如今只有依靠皇上这一条路,早知如此,皇上又何必将我接回来,让我成了人人可践踏之人?” 骨子里时筠就是不屑比古人矮一等,尤其是接受不了做妾,若要她低三下四去哄着傅胤。 时筠表示自己做不到。 结局便是一拍两散,傅胤扭头就走,时筠紧咬着贝齿气得不轻也不肯开口叫人。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嘴硬。”茯苓撇撇嘴。 时筠斜睨了一眼茯苓,让她滚出去。 每逢初一十五,傅胤雷打不动都会去凤仪宫坐坐,这日十五正逢萧稚初的生辰。 傅胤下了朝早早就来了。 凤仪宫里也给安排了仪式,一碗长寿面简简单单,萧稚初提了一句想念母亲了。 为了哄萧稚初,傅胤即刻下令接漼氏入宫小住两日。 “臣妾多谢皇上。” 漼氏一来,傅胤就去了其他妃嫔宫里。 数日不见母亲,漼氏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两鬓白发少了许多,眉眼温和,双目炯炯有神。 “母亲。”萧稚初拉着她的手。 漼氏笑:“娘娘放心吧,府上一切都好。萧南擎病的起不来身,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奴仆伺候着,萧老夫人日日吃斋念佛,想去找二房,二房谁也不理会她。” 这个家落败,离不开萧老夫人的纵容。 萧稚初握紧了漼氏的手,外人不知,她心里却明白,傅胤和谢太后都忌惮萧家。 萧国公府一日不倒,她就永远都登不上后位,只有她没有威胁,傅胤才肯放心将后位交给她。 漼氏拉着她的手,忽然低语几句:“你托你舅舅派人盯着的事儿有消息了, 地底下挖出不少东西来,镇国公府也有参与,那片地说起来还和咱们漼家有渊源。” 说到这漼氏不禁有些后怕:“镇国公府又是如何知晓的呢,这一状若是告到皇上那,岂不是谋逆之罪?” 第75章 鱼死网破 萧稚初稳住漼氏:“依我之意,让漼家先放权,退而避之,隐藏实力,坐山观虎斗。” 如今的京城就像是一锅大杂烩。 傅胤皇位不稳,有求于漼家时什么都能答应,若坐稳皇位,一定会除之而后快。 “待璟儿回到本宫身边时……”萧稚初欲言又止,却听的漼氏心惊胆战,满脸惶恐。 “你要争?” 四下无人,面对漼氏,萧稚初毫不犹豫的点头:“女儿别无选择,璟儿亦是如此。” 若不争,只有死路一条。 既上位,为何不拼? 漼氏点点头,似是要下定某种决心:“你舅舅那我自会去说,你在宫里好好的。” “母亲放心。” 母女两闲聊许久,入了夜。 萧稚初却没了睡意,披着斗篷站在廊下,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她回头看向了染青:“皇上今夜去哪了?” “回娘娘,在汪贵人那。” 冷风拂过吹在脸上她勾唇笑了,这几个月可是把傅胤给忙坏了,没了她的束缚,渣男本性暴露无遗。 上辈子她拘着,爱吃醋,总是将过往挂在嘴边,傅胤极少会踏足后宫,更别提宠幸了。 如今她大度贤良,傅胤反而对她处处尊重。 让漼氏呆了两日后,萧稚初便叫人送她出宫,临别前,母女二人各有深意的看了眼彼此。 “娘娘若是舍不得,可以求皇上多留夫人住几日。”汪贵人移步而来,朝着萧稚初屈膝行礼。 萧稚初扬眉:“能恩赐两日已是开恩,岂敢多求。” 汪贵人笑笑,一副想开口说话又不方便的样子,于是萧稚初屏退左右,汪贵人这才上前:“承蒙娘娘提点,才有臣妾今日,臣妾无以为报,倒是有一桩事,希望能帮得上娘娘。” “说来听听。” “臣妾的外祖母是苗疆人,当年臣妾有幸在外祖母膝下养过一阵子,臣妾发现皇上心口上的疤痕,并不是刀疤,而是为了掩盖什么。” 此言一出,萧稚初皱紧了眉头。 “这几日臣妾承宠最多,在太和宫也就罢了,隔着几道门听见些许声音。”说到这汪贵人也不顾不上害羞了,硬着头皮道:“譬如昨夜,皇上半夜三更突然惊醒,捂着心口叹气。臣妾一时好奇打听,季姑娘恰好那个时辰在偏殿犯了旧疾,若说巧合,臣妾觉得可疑。” 这是心灵感应? “这症状像极了蛊书上记载,双生蛊。同生同死,一人伤重,另一个人也会感同身受。若一人死,另外一个十有八九也是要跟着死,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是残废。” 双生蛊二字一出,宛若一击闷雷捶在了心口上,她脸色凝重的看向汪贵人:“如何能确定皇上有没有中双生蛊?” “若下次季姑娘再犯病,或是身体遭受重创,皇上必定有反应。同样,若是皇上受伤,季姑娘也会有反应。” 这么一说,萧稚初就明白了。 听汪贵人的意思,傅胤还是知情的。 “在什么情况下会服用双生蛊?可有破解的法子?”萧稚初再问。 汪贵人道:“大抵是其中一方为了救另外一方,同服双生蛊,能护心肺,如今看,应是皇上救季姑娘。” 话说到这她还瞄了一眼萧稚初的反应。 萧稚初明白了,时筠有心疾,傅胤为了救时筠服下了双生蛊! 好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难怪时筠有恃无恐。 “至于解法,臣妾也不知,或许苗疆那边有法子。”汪贵人如实禀告。 萧稚初沉思了片刻,对着汪贵人道:“此事不可告知他人,本宫会另想法子试探。” “娘娘放心,您对汪家的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能帮到娘娘,是臣妾的福气。” 几个月前萧稚初就着手准备一匹新秀女入宫,私底下让舅舅多留意汪和李家。 给予最大的帮助。 所以两人才会对萧稚初忠心耿耿。 时筠犯了心疾,昨夜傅胤大半夜从汪贵人寝宫赶回太和宫,可令萧稚初不明白的是,前几日时筠也犯了病,为何傅胤就没察觉到? “去太和宫看看。” 萧稚初决定亲自去看看。 到了太和宫就被魏公公给拦住了:“昨儿季姑娘犯了心疾,呕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血,太医说这是中毒了。” “中毒?”萧稚初诧异。 魏公公指了指不远处跪着的王氏,再不说其他。 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王氏,又看了眼偏殿,萧稚初明白了,上次时筠犯病还不到诱发心疾的地步,所以傅胤才没信。 她站在那,嘴角勾起冷笑,忽然想起上辈子时筠屡屡用心疾当借口,请走了傅胤。 这么说,傅胤全都是知情的!! 就她傻傻的被蒙在鼓里不知情! 路过王氏身边,看着上辈子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镇南王妃,如今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变的如此狼狈,卑微。 真是可笑。 “既然皇上不便,本宫也没什么事,改日再来吧。”萧稚初转身离开。 偏殿内 时筠趴在榻上,唇色惨白,宛若一只破碎的娃娃,傅胤强捂着心口的疼,此刻正深情款款的看着榻上人。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了德贵人求饶的声音。 打破了这份寂静。 傅胤皱起长眉,不远处的魏公公见状急忙叫人将德贵人的嘴给堵上,王氏在看见德贵人后,不停的朝着傅胤磕头:“皇上,臣妇有罪,臣妇罪该万死,求皇上宽恕德贵人。” 魏公公则是上前:“夫人何必多说,倒不如痛痛快快将解药拿出来,也省的德贵人跟着遭殃。” 王氏一愣,心里将时筠狠狠给咒骂了一顿,竟在毒发之日直接去找傅胤,并当场说出是她下毒。 如此直白,王氏也头一次。 眼看着不承认也没法子,王氏咬咬牙,说出了解药下落。 魏公公一听二话不说赶紧派人镇国公取,约莫半个时辰,禁卫军便将解药取来,交给太医查验。 傅胤却倒出一粒让德贵人服用,确定无误后才将解药碾压化成水,一勺勺的喂下去。 一炷香后 榻上的人肉眼可见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太医摸过脉象后,道:“回皇上,季姑娘的性命保住了。” 同时,傅胤也感觉到心口的疼意慢慢消失。 “季姑娘如今正虚弱,约莫傍晚能醒来。”太医道。 得到准确回答后,傅胤骤然起身叮嘱茯苓好好照顾时筠,他则起身,看向了门口瘫软成泥的王氏。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德贵人无关,求求您莫要牵连德贵人。” 看着王氏跪在自己脚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再联想时筠在镇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后,傅胤提脚踹在了王氏肩上。 这一脚力道不轻,直接将人踹出去老远,硬生生给呕出口血来。 第76章 时筠中毒 一旁德贵人吓得杏目圆瞪,跑到了王氏身边,将人扶起,并展开双臂挡在了王氏前面。 “皇,皇上。我们镇国公府已经被她害惨了,母亲也是迫于无奈出此下策,盼着她回宫后能有所收敛,绝无害人之心。” 傅胤冷着脸盯着德贵人,满脸的厌恶。 背后却传来茯苓惊呼声。 闻声回头,傅胤也顾不得处置王氏和德贵人,转身回到偏殿,只见时筠坐在榻上,面露无辜,揉着眉心环顾四周,满脸都是警惕。 “筠儿!” 傅胤焦急的喊。 未曾上前时筠仰起头看向傅胤:“是,是在叫我吗?” 此言一出,傅胤愣住了,几步来到榻前坐下:“你不认得朕?” 时筠胆子极大,伸出手摸了摸傅胤的脸上轮廓,半响后摇摇头,掀开被子赤脚走在地上,面上尽是惶恐和不安:“这是哪?” 傅胤皱起眉头看向了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季姑娘许是伤及神经,一时失去原来的记忆,兴许过一阵子就好了。” “失忆?”傅胤狐疑。 可当时筠用一双极陌生的眼神盯着他时,朝夕相处多年,这样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 于是傅胤信了三分。 时筠捏了捏下巴,东瞅瞅西看看,又跑去了铜镜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神色变化不断,拧紧了眉头打量着偏殿,隐隐还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筠儿?”傅胤轻轻喊她。 时筠回头,朝着傅胤挥挥手,有些不确定道:“你穿着龙袍,那就应该是皇上了?” …… 一下午的时间 季姑娘中毒失忆的消息传遍六宫 萧稚初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哭笑不得:“大抵是没辙了。” 她很好奇,这一次时筠能忍多久。 接连几日傅胤没有召任何妃嫔,就待在太和宫。那日后时筠竟还帮着王氏求情,免于责罚。 终于,在一次早会上。 李昭仪皱起眉:“臣妾昨日在御花园闲逛时,碰见了季姑娘。好像是真不认识人了,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晗嫔附和:“臣妾也遇见了,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奇怪的话,性子收敛不少,也没了之前那般张扬跋扈了,见了我还能客客气气打招呼。” “对,臣妾也觉得奇怪,之前季姑娘见着臣妾,一副恨不得吃了臣妾的样子,昨日她竟夸臣妾人比花娇,衣裳也好看。” 这倒是让李昭仪有些懵。 萧稚初笑:“慢慢适应就好了。” 一个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只不过是伪装,或者忍耐罢了,也许吃过几次亏的时筠,会收敛之前的性子,寻找其他突破口。 但她不信可以忍一辈子! 终有一日会原形毕露。 正说着外头传季姑娘来凤仪宫请安了,萧稚初长眉一挑,这倒是稀奇,便朝着染青点点头。 不一会儿时筠便被引进来。 不同于之前一身飘逸灵动的白衣,这次,她换上了一抹浅绯色,鬓间也多了几样首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没了凌厉,冷漠,反倒是多了几分随和。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时筠扑通跪下来,恭恭敬敬行礼。 这凭这一跪,萧稚初终于理解了其他妃嫔的惊讶了,着实也让她摸不着头脑。 “季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萧稚初隔空抬手。 “谢皇后娘娘。”时筠规规矩矩起身,就站在殿内,任由人打量着,萧稚初关心道:“季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时筠点头:“多谢皇后娘娘记挂,已经好了许多。” 在萧稚初的记忆里,何曾有过时筠这般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话的时候? 众人彼此面面相觑。 好在时筠并没有多留,很快便离开了。 散了早会后,又听魏公公来:“娘娘,皇上已经准备将季姑娘挪去云岚殿住。” 萧稚初闻言忍不住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季姑娘自己的意思?” “是季姑娘主动提的。” 萧稚初越发弄不懂了。 云岚殿只是一个普通宫殿,远不如太和宫偏殿那么近,时筠会主动走? 事事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萧稚初立即回应:“本宫稍后就派人去打扫,给季姑娘添置几个伺候的人。” 傅胤让魏公公来,也是这个意思。 但没有提给位份,萧稚初也不戳破,再观望观望。 观察了近一个月时筠除了整日待在云岚殿种些花花草草,再不就是堆砌小厨房,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菜肴。 从来不问傅胤来不来。 哪怕是茯苓告诉她,皇上昨儿宠幸了谁,时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越是如此反倒是让傅胤对时筠多了几分怜爱,脚下也不听使唤的朝着云岚殿去。 这不,一只脚踏入云岚殿,扑鼻而来的香味直咽的人流口水,只见时筠身上系着围裙正在做点心。 也是傅胤从未见过的。 还不许其他人帮忙,埋头苦干,隐隐还有几分贤妻良母样子。 傅胤瞧的认真,认识时筠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过,时筠一抬头看见了来人,面上笑意收敛,惊讶:“皇上?” 众人见他行礼。 “都不必多礼。”傅胤挥挥手,又问:“从前你有洁癖,从来不会下厨的,今日怎么有空做点心?” 时筠淡然解释:“从前什么样我不知道,但如今,这般不好么?” 被反问后,傅胤摇摇头:“挺好的。” “那皇上可要尝尝我的手艺?” 一顿饭,傅胤吃的是惊喜连连,对时筠夸赞:“比御厨还要好,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时筠笑着说:“只可惜地方不够大,食材不够多,否则还能做出满汉全席呢。” 天色见黑 桌上的茶撤了一波又一波,时筠好奇的盯着他。 反倒是将傅胤给弄得有些难堪,尴尬起身:“朕想起来还有公务没处理,明日再来探望你。” 第77章 夺子 时筠赶走了傅胤这一幕,让茯苓目瞪口呆:“姑娘不是日日都盼着皇上来么,怎么皇上来了,您反而给撵走了?” 太不可思议了。 自从时筠中毒苏醒后,整个人就变了样。 时筠斜靠在摇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你不懂……” 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南国圣女了。 按照这具身体留下来的记忆,时筠压根就不是中毒,而是被抹杀了,她本该做皇后,母凭子贵母仪天下的。 但时筠糟蹋了身子,又被宿主傅胤所不喜,任务失败,所以属于强行抹杀。 也就塑造成了她代替了时筠继续完成剧本。 同为现代人,当然要避免失败经验。 对于傅胤的秉性,时筠暂且还在摸索中,不急一时半会能拿下,先挽回好感调理好身子再说。 这幅身子已经小产两次了,需要好好调整。 否则极难有孕。 “姑娘又在说奴婢听不懂的话。”茯苓道。 时筠瞥了眼茯苓,难得解释起来:“我如今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姑娘,凭什么留下皇上留宿,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她也做不出来和陌生男人接触。 至少她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接纳。 茯苓语噎。 接下来的日子时筠每天种种花,下厨做各种美食,偶尔派茯苓去药房取些草药来,一副与世无争的娴静模样。 傅胤也总来,就当云岚殿是个放松的地方。 一来二去,两人又重新拉近关系。 对傅胤来说,这样的时筠令他心情舒畅,没有烦恼,也少了几分束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他也愿意给她一方净地,养着一辈子。 直到颖贵妃晕倒被诊出喜讯的消息后,傅胤脸色猛的变了。 砰! 时筠手中的花盆没拿稳摔碎在地,险些砸了脚,傅胤闻声抬起头看向了时筠。 却见时筠飞快低头,蹲在地上去拾花盆碎片,指尖蓦然被割出一道红痕,鲜红血珠顺着指腹流淌。 傅胤红了眼:“怎么这般不小心?” 时筠掏出帕子按住了指腹,仰起头看向了傅胤,笑着说:“是我太笨了, 手滑没拿住。不过,恭喜你呀,要当父亲了。” 这话听的傅胤却高兴不起来。 …… 颖贵妃一朝有孕 整个咸福宫都快被踏破了,谢太后无疑是最高兴的,身为皇后的萧稚初自然要来恭贺。 没一会儿傅胤也来了,只是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颖贵妃有些羞涩的朝着傅胤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傅胤将她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怎么有孕了也不知晓?” “臣妾……臣妾从未想过能怀上子嗣,也未曾当过母亲。”颖贵妃双眼通红,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 一旁的傅胤脸上挂着笑,心里却不大相信。 “皇上,颖贵妃入宫多年,终于传来喜讯了。”谢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并叮嘱咸福宫上下:“从今日开始颖贵妃的衣食住行都要谨慎些。” 众人应了是。 碍于众人在场,傅胤宽慰了颖贵妃几句。 从咸福宫出来傅胤便放慢了脚步等着萧稚初,等了会儿,萧稚初跟上前:“皇上。” 傅胤皱起眉:“好些日不见皇后了,去凤仪宫坐坐吧。” 萧稚初眼眸微动。 到了凤仪宫后,傅胤当即沉了脸:“颖贵妃这一胎不能留。” 一张嘴就给萧稚初出了道难题,她故作惶恐:“颖贵妃有太后庇佑,璟儿又在太后膝下养着,臣妾……臣妾怎敢,况且稚子无辜,若按照钦天监所言,颖贵妃这一胎可是二皇子,是贵子啊。” 这也是提醒傅胤,颖贵妃这一胎才是名副其实的二皇子,可不是时筠流产的那个。 文武百官都盼着这个贵子呢。 傅胤脸色紧绷:“不过是一团肉罢了,未必就是皇子,现在说这些有些早了。” 也许是顾忌璟儿,或是贵子,傅胤倒是打消了去除这一胎的想法,他看向萧稚初脸上的惶恐,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赶紧解释:“皇后,朕刚才只是顾忌谢家,才会失言。” 萧稚初点头:“臣妾明白,皇上被谢家压制多年,若要夺权还要慢慢来,诚如皇上所言,一个未长大的孩子罢了,对皇上造成不了威胁。” 傅胤握住了萧稚初的手:“等颖贵妃这一胎确定是皇子,朕便将璟儿要回来。” 萧稚初故作满脸惊喜:“臣妾多谢皇上。” 紧接着傅胤又说起了疑惑:“颖贵妃怎会突然有孕?” 他对谢家的防备,是绝对不可能让颖贵妃有孕的,可回想起颖贵妃得宠的那十日,不禁有些懊恼。 是他一时大意了。 有了颖贵妃这一胎,谢太后不停的造势,又是贵子,又是助力江山等等,将颖贵妃放在眼皮底下,生怕被人害了。 颖贵妃被诊出腹中子乃是皇子时。 傅胤亲自去慈宁宫将璟儿抱回来,谢太后也没拦着,很痛快的将璟儿给了傅胤。 只是在途径凤仪宫时,遇到了时筠。 她穿着件简单又朴素的白裙,一如第一次和傅胤见面时的模样,站在长廊下朝着傅胤微微笑,满脸都是好奇:“皇上怀中抱着的就是璟儿吗?长得跟皇上真像。” 傅胤怀中璟儿已有七个多月了,许是他的姿势有些不对,璟儿并不舒服,反而哼唧哼唧的哭起来。 让傅胤有些手足无措。 “皇上,好像不大会哄孩子。”时筠上前伸出双手,面色温柔:“可以让我来试试。” 璟儿不停的扭动身子,哭声越来越大。 傅胤想也不想就将璟儿递了过去。 “皇上!” 萧稚初极快的赶来,双目激动从傅胤手中接过了璟儿,她特意换了件不复杂的衣裳,身上还带着璟儿熟悉的香味。 她抱着璟儿轻轻晃悠,嘴里唱着曲儿,不一会儿璟儿真的不哭了。 时筠则尴尬的收回手,朝着萧稚初屈膝行礼:“皇后娘娘。” 傅胤也道:“你怎么来了?” 萧稚初如视珍宝般将璟儿抱在怀里,哽咽解释:“臣妾等不及了,所以就赶来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 所以,傅胤也不好多说什么。 萧稚初看向了时筠,眼底闪过一抹警惕,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温柔友好:“这么巧,季姑娘也来了。” 若不是她日日派人盯着时筠,也不会知道时筠的动作。 时筠微笑:“在云岚殿待久了,憋闷的很,就出来走走,听见哭声所以就来了。皇后娘娘好福气啊,璟儿看着就聪慧活泼。” 孩子抱在怀里,萧稚初有了几分底气,并不接茬,只对着傅胤说:“外头风大,臣妾先抱着璟儿回去了。” 傅胤应了。 “皇后娘娘,我很喜欢璟儿,能不能让我也去凤仪宫看看?”时筠忽然开口。 萧稚初抿了抿唇,不等开口,傅胤已经替她答应了:“自然可以。” 第78章 璟儿重回皇后身边 回到凤仪宫 萧稚初并未松手仍抱着璟儿,对于跟来的时筠,心中尽是警惕,时筠见她这般模样,咬了咬唇,主动道:“璟儿许是对我有些陌生,又是刚回来,还需要适应一些日子,我等几日再来吧。” 见她离开,萧稚初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傅胤留下陪着璟儿玩了会儿。 小家伙又白又嫩,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招人喜欢,又是傅胤第一个孩子,自然多些偏疼。 萧稚初回想起时筠落寞眼神,眼眸微动,对着傅胤道:“皇上,季姑娘陪您身边许久,如今又没了记忆,臣妾瞧着怪可怜的。从前种种已是过往云烟,臣妾想着不如让太医给季姑娘调理身子,说不定日后也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将来也算是有个依靠。” 这话是试探。 傅胤确实是很想跟时筠有个孩子,便道:“她身子正调着呢,不急一时。” 听到这话萧稚初心里有底了。 “这后宫总是要多些皇子和公主才热闹。”萧稚初也劝傅胤多宠幸其他妃嫔。 傅胤此刻却是有心无力,满脑子都是颖贵妃有了小皇子的烦恼,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璟儿的脸蛋。 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人走后,萧稚初对着拂柳郑重其事道:“从今日开始,你就负责璟儿的衣食住行,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告知本宫!” 拂柳点头:“娘娘放心,奴婢豁出去性命也会护着小殿下。” 时隔七个月璟儿重回她身边,宛若一场梦,她恋恋不舍的看着璟儿熟睡的脸庞,轻轻抚摸。 “娘娘,您已经看了一晚上了,小殿下如今在您怀中,谁也抢不走。”染青劝。 萧稚初摇头,仿佛是做了某种决定,收回手。 次日早会时诸位妃嫔早早就来了,嚷嚷着想要见见大皇子,萧稚初淡淡道:“许是不适应,昨儿哭闹不止,这会儿刚睡下。” 并不打算让璟儿见诸位妃嫔。 众人倒是没有勉强。 今日的早会比往日结束的更快。 颖贵妃自从宣布有孕之后就被太后看管起来,不见任何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免了各种请安。 就连宫中有什么宴会,也是不许颖贵妃参与。 安静了一个月 璟儿也跟萧稚初熟了起来,日日粘着她,在榻上不老实的爬来爬去,甚是活泼。 许是知道萧稚初对时筠有些防备,时筠也不曾来凤仪宫,和从前一样在云岚殿种花养鱼,做点心,偶尔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 “姑娘,这能行吗?”茯苓有些怀疑的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汤药。 时筠摸了摸温度后,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喝了下去,苦涩的药汁险些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硬是被她给咽了回去。 喝了一个多月的苦药,气色回转不少,但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时间,也怪之前的时筠作妖。 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导致现在宫里对她十分戒备,连个正经朋友都没有。 她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药汁,仰头问:“德贵人现在怎么样了?” “德贵人被关禁闭,任何人不许见,奴婢还听说国公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了。”茯苓道。 王氏下毒谋害,又被傅胤训斥,一怒之下染了重疾,终日缠绵病榻。 “姑娘您是想看看这位嫡母吗?” 嫡母? 时筠自知和镇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她的生父乃是萧南擎,她和凤仪宫那位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提及萧南擎,明明是国公之运,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落魄成了罪人,时筠越想越觉得惊愕。 好像就是从萧稚初生产那日开始,剧本发生了改变。 一旁的茯苓看着时筠,一会儿皱起眉一会苦恼之色,反反复复变换个不停。 时筠整理思绪后确定了一件事,萧稚初要么和自己一样魂穿了,要么就是重生者! 所以才极力改变最初轨迹。 时筠恍然大悟,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夺走嫡长子是不现实的,莫说傅胤不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的。 眼下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大概就是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而不是住在宫里稀里糊涂的季姑娘! 抬眸看了眼天,这个时辰傅胤应该下朝了。 依傅胤对谢家的忌惮,未必允许颖贵妃诞下这个孩子,二皇子,本该是由她生出来才是。 如今托生在颖贵妃腹中,她没了别的选择了,只能抢了。 “你去太和宫一趟,就说我备了好酒好菜。”时筠道。 茯苓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姑娘有所不知,皇上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踏足后宫了。” “为何?” “淮安圩堤被冲破,不少人受灾,长公主独孙不慎卷入,虽被找回却是染了一身重病,整个长公主府都被圈禁起来了,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有人传,极有可能是疫病,现在整个皇城都人心惶惶。”茯苓劝她别在这个时候去找傅胤了,得不到回应的。 时筠脸色微变,她记得剧本里并没有这一遭啊。 但论医术,她擅长。 “我去找皇上。”时筠起身往外走,茯苓连拦都拦不住。 到了太和宫,果然看见了不少文武百官进进出出,偶尔还能听见傅胤的怒吼。 一群人跪在地上磕头赔罪。 见如此,时筠也没着急进去,反而打听长公主独孙的病情,高烧不退,恶心呕吐,伴随着浑身抽搐,连药也喂不进去。 可太医根本不敢去长公主府。 这位长公主是先帝的妹妹,颇有权势,基于眼下困境,时筠深吸口气豁出去了,自告奋勇去长公主府。 第79章 季姑娘来摊牌 当时筠对着魏公公说要去长公主府救人时,魏公公看向时筠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忍不住提醒道:“季姑娘,这可是要命的事,就连太医都不敢轻易去,您……” 面对质疑,时筠坚持到底。 拗不过她,魏公公只好去禀报,不出意外却被傅胤给拦住了,傅胤甚至顾不得其他,单独召了时筠。 “你要去长公主府?”傅胤不禁拔高了声音。 时筠点点头。 “不可!”傅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如今外面事态严峻,非同小可,去了长公主府极有可能就出不来。” 这么危险的地方,傅胤怎会让她去? 不管时筠怎么说,祈求,傅胤就是不松口,无奈之下时筠只好道:“未入宫之前我曾见过不少疫病,知道些药方,不如我来开药方。那可是长公主的独孙, 皇上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况且这次疫病不及时制止,难保他日流窜,还是尽快研究药方才是。” 这话说了傅胤心坎上,这几日正在讨论此事。 “还有,一旦疫病爆发,物价飞速上涨,咱们可要趁机囤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傅胤点头,又和从前一样开始和时筠商讨朝政:“朝廷已经在准备了。” 不知不觉聊了大半天,傅胤忽然对时筠有些刮目相看。 “就按你说的办吧。” 时筠二话不说赶紧回去准备医书和药方,按照比例率先调配出一副,熬过之后,派人送去太医院。 时筠出药方送去太医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稚初耳中,染青好奇:“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季姑娘能有这本事吗?” 不止染青表示怀疑,懂医术的拂柳也觉得不可能:“说是疫病,可目前为止,并没有人传染上。梁小公子的病也未必就是疫病。” 长公主夫家姓梁,独子几年前病逝,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就是如今病重梁小公子,今年十三岁。 萧稚初接触倒是不多,只知道自小就被长公主当成心尖尖宠着,磕不得碰不得。 上辈子她死的早,并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这位梁小公子的结局如何。 她稍作犹豫:“若能救人性命,也是一桩好事。” 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传,太医院根本不认可时筠的药方子,就是普普通通治疗寒疾的药方,平平无奇。 可时筠却坚持这药方能救人。 为此双方僵持不下。 拂柳道:“梁小公子何其珍贵,岂能随便试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季姑娘可承担不起!” 还没等太医院那边讨论出个结果,又听说梁小公主得了秘方,病情已经好转了,如今能吃很喝。 而且梁小公子根本不是疫病,只是感染了水痘,加之受惊浑身起了湿疹,密密麻麻一大片,看上去极吓人而已。 “不,不是疫病?”时筠错愕。 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笑了。 傅胤倒是惊喜不已,再三确认之后,整个长公主府无一人和梁小公子一样,而且他身上的红疹已经消失了。 “是何人给的秘方?”时筠忍不住好奇。 侍卫摇头。 “许是哪个世外高人吧。”傅胤安慰她。 折腾一圈还没出手就闹出乌龙,时筠脸色有些挂不住,但她并不气馁,谦虚认错:“得老天爷保佑,小公子并无大碍,京城幸免于难,是南国之福。” 傅胤悬着的心松了,再听说这话,对时筠不禁多了几分好脸色:“难得你一片好心。” 危机解除。 时筠悻悻一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傅胤又道:“你若想学医,朕可以让于太医收你做关门弟子。” 于太医的名声如雷贯耳,能得指点,她也巴不得,立即道谢。 在傅胤的命令下,时筠跟着于太医身后学医,没了往日的傲气,十分虔诚谦虚,加之又有些基础,尤其是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医治法子,倒是让太医院的人对时筠赞不绝口。 时筠也努力的让自己中西医结合,尽快融入中医。 每日晨起贪黑才回漪澜殿,就连茯苓都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草药知识,至于傅胤今天宠幸谁,昨儿又宠幸了谁,她表现的十分大度,根本不计较。 全心投入学医之中,整个漪澜殿都堆满了医书。 有几次傅胤来时都扑了个空,忍不住好奇来看时筠的手稿,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 这不禁让傅胤有些挫败感,总觉得时筠好像不在乎自己了。 但其实傅胤前脚刚走,时筠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她早就摸透了傅胤的时间变化。 时筠觉得,对于傅胤这种高高在上的皇帝,越是保持神秘感,若即若离,才能钓足他的胃口。 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赶来,并递给了时筠一封书信后便退下了。 她认得小太监,是萧南擎的内线,专程给她送消息的。 拆开书信,果然是萧南擎在找她求救,说是在萧家快要撑不住了,求着她帮帮忙。 可萧南擎毕竟是生父,这些年对时筠确实不错,能有此遭遇也是被时筠迫害。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残疾。 她想了想决定去趟凤仪宫。 此刻萧稚初正在和李昭仪,汪贵人闲聊,乍一听时筠来了,神色顿了顿,汪贵人道:“臣妾听闻季姑娘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皇上几次去漪澜殿都扑了个空。” “谁知道又在耍什么手段。”李昭仪满脸不屑。 人既然来了也不好拒之门外。 “带进来吧。”萧稚初对着染青道。 片刻后染青将时筠带来,时筠看着汪贵人和李昭仪也在,上前对着三人纷纷行礼。 见状,倒是让李昭仪有些不自在了。 她可没见过这么谦卑的时筠。 “季姑娘不必多礼。”萧稚初隔空抬手,漫不经心的问:“不知季姑娘今日 前来,所为何事?” 时筠欲言又止。 李昭仪和汪贵人见状识趣起身,各自退下。 人走了,时筠直接将书信掏出来,一脸无辜:“我猜测这位萧老爷应该是找错人了,所以将书信送来,皇后娘娘请放心,这封书信除了我再没人看见。” 萧稚初瞥了眼书信上熟悉的字迹,一眼就认出是萧南擎的,书信内容一扫而过,眉心轻皱。 第80章 萧家下场 “皇后娘娘,我听闻萧老爷近日过得很不好,好歹父女一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时筠大度开始劝。 萧稚初扬起长眉看向时筠,上下打量着:“难道你不知这封书信就是给你的吗?” 她指了指上面的时筠二字。 “可我并不认识这位萧老爷。”时筠继续装无辜,一双澄澈的眸子看上去温和无害:“是不是之前我和这位萧老爷有什么过节?” 时筠揉了揉脑袋,装作思考状:“皇上从来不说这些,也不许身边人跟我提。” 懒得看时筠装模作样,萧稚初将书信收起来:“那也许是本宫记错了,多谢季姑娘将书信送来,至于季姑娘的劝告,本宫记着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怒,反问,质疑,而是一众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这和时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皱起眉,知道自己是遇到对手了。 “季姑娘,本宫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多留你了。”萧稚初微微笑。 染青立即送客:“季姑娘这边请。” 时筠也没有逗留,屈膝离开。 人一走萧稚初立即让染青带着这封书信赶往萧家:“给母亲带个话,让她好好照顾父亲。” 染青会意明白。 …… 期盼了一整日的萧南擎没等来宫里人,反而等来了漼氏。 “你怎么来了?”萧南擎和漼氏撕破脸之后,也懒得装了,语气里尽是不善。 漼氏笑着说:“季姑娘中毒失忆后确实挽回了不少名声,听闻皇上对季姑娘也很上心,不过么。季姑娘都失忆了,你贸然再去打搅人家,是否不妥?” 闻言萧南擎瞳孔一缩,又眼睁睁看着漼氏将书信拿出来,当着他的面展开,萧南擎立即恼羞成怒:“这书信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是季姑娘送去凤仪宫交给皇后娘娘的。”漼氏看着萧南擎至今都不悔改模样,啧啧两声:“放着嫡亲的女儿不疼,偏偏耗尽家财去帮一个外室子,如今鸡飞蛋打,落得今日这幅模样。” 看见书信时,漼氏心里是有些恼火的。 但看萧南擎这模样时怒火又消失了,她下令,将萧南擎身边的奴仆换掉,多了两个小厮伺候。 “漼氏,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萧南擎慌了神,能落到今日众叛亲离的下场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漼氏变了,不再以他为重。萧稚初变了,对他嗤之以鼻,斩断他的仕途,不需要靠着他。 就连时筠也变了,对他不闻不问。 漼氏厌恶的看向萧南擎,多一分都不想和他继续待着,出门时对着两个小厮叮嘱:“看住了,莫要再有什么书信送出去了!” “是。” 萧南擎闻言气的破口大骂,却也只能看着漼氏离开。 这头漼氏刚出门,小丫鬟拦住了漼氏:“老夫人这几日病的快不行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看见萧老夫人时,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高高的颌骨凸显出来有些吓人,躺在榻上双目无神,听见脚步声才抬头看向了来人。 “老大媳妇!”萧老夫人挣扎起身。 丫鬟拿起软枕靠着她身后,将人扶起来坐着,萧老夫人满脸愧疚,捂着心口自责:“都是我没教养好儿子,害苦了你们母女,如今萧家已经得到报应了,可否既往不咎?” 漼氏坐在不远处,拿着帕子抵在唇边掩盖住屋子里难闻的气味,不冷不热道:“都这个时候了,老夫人说这些做什么。” “老大媳妇,你要坚持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萧老夫人浑浊的双眼里带着祈求。 良久,漼氏问:“时筠生母是谁?” 问此话,萧老夫人犹豫了片刻:“我虽没有问过他,但大抵能猜出来,从前是我身边丫鬟紫澜。” 这些日子漼氏一直都在打听时筠的生母,查来查去,愣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她想过可能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外头的歌姬,或是落难人家的官家小姐,甚至连人妇都想过。 唯独没有猜过是个丫鬟! 漼氏只觉得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令她十分难看! 为了一个丫鬟女儿,作践她们母女二十多年! “紫澜从前跟着我,有些模样,后来被擎儿要走,我担心擎儿会被美色迷惑,将来不好娶亲便将紫澜给打发了。” 那一次萧南擎足足三个多月都没来看她。 还是萧老夫人病了后,才来一次,母子两虽表面重归于好,萧老夫人知道萧南擎心里还是留下了一块疙瘩。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还能留下个女儿,祸害了整个萧家! 早知如此,萧老夫人绝对会弄死紫澜,以除后患。 看萧老夫人一脸痛恨模样,大抵是真不知这回事,漼氏站起身:“看在老夫人知错悔改,告御状的份上,我会承担起大房应肩负的责任,给你养老送终,至于其他,却是无能为力。” “老大媳妇!”萧老夫人急了:“萧家不能落败啊,你想想法子……” 都这个时候了萧老夫人居然还在想这个,漼氏只觉得她是无可救药了,漼氏道:“今日萧南擎不惜买通老伯去找宫中暗线给时筠送信,他贼心不死,我岂能让萧家重振旗鼓?” 听闻此话萧老夫人不可置信,却看漼氏一脸认真,又不得不信了,气不过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 “糊涂!糊涂!” 接连骂了数十声才罢休。 漼氏又道:“二房和三房谋求了外放,一家子都去了外省,京城所有家产全部变卖干净,估摸着应该已经快到地方了。” 萧老夫人瞪圆了眼不敢相信,她对二房三房掏心掏肺,这一群不孝子竟然丢下她走了? “老夫人,萧家复兴不起来了,您就好好安享晚年吧。”漼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背后萧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出了门听着丫鬟焦急的喊着:“老夫人,老夫人!” 漼氏回忆过去种种,只恨不得亲手杀了萧老夫人才是,听着动静只觉得心里畅快。 第81章 稳婆不对劲 萧稚初得知萧老夫人病的起不来身,还有萧南擎已经被控制起来,再翻腾不出什么水花时,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笑容。 趁着天气不错,抱着璟儿在凤仪宫院子里晒晒太阳,小小的璟儿伸出指尖朝着她龇牙咧嘴的笑。 这一刻,她极满足,想了想还是派人将萧南擎的处境不经意间传到了时筠耳朵里。 “娘娘,季姑娘会不会去皇上那告状?”染青觉得时筠有些不安好心。 萧稚初不以为然:“随她去。” 无凭无据的又能拿自己如何? 如她所料,时筠知晓了此事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日去慈宁宫给谢太后请安时,在宫内看见顾嬷嬷正在挑选乳娘和稳婆,她在心中算了算日子,不知不觉颖贵妃这一胎已有八个月了。 众人见她来,纷纷行礼。 萧稚初摆手:“都不必多礼。” 倏然不经意间的一瞥,其中一个约四十几岁的稳婆,垂眸双手叠起放在胸口下方,跟着顾嬷嬷学礼。 左手内侧手掌露出一抹嫣红宛若蝴蝶般的记号,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枚记号,她曾在时筠手腕上看见过。 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再看那稳婆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但眉眼间透着几分轻佻,垂眸间敛去了眼底的精光。 许是察觉了她的视线,稳婆抬眸时飞快的看了眼萧稚初,可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那一抹嫉恨。 嫉恨? 要是没猜错,她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顾嬷嬷挥挥手:“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先去换洗各自的衣裳吧。” “是。” 两个稳婆和两个乳娘跟着宫女退下了。 进了内殿,谢太后正在和颖贵妃闲聊,两人见她来才停下话,谢太后脸上还挂着笑:“皇后来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萧稚初屈膝。 谢太后摆摆手。 一旁的颖贵妃也要起身,却被萧稚初拦住了:“颖贵妃身子不便,不必多礼,好些日子不见,肚子好像大些了。” 颖贵妃脸上挂着灿烂笑容:“是啊,好在皇儿乖巧不闹腾。” 闲聊几句后萧稚初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提醒谢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太后便知她有话说,找了个理由将颖贵妃给打发走了。 人一走,谢太后道:“说吧。” 萧稚初道:“许是臣妾多虑了,刚才臣妾看见顾嬷嬷在挑选稳婆和乳娘,其中一个,有些不对劲。” 此话一出谢太后脸色顿时变了:“哪一个,有何不妥?” “个子高挑,左手手腕有蝴蝶印记的那位。”萧稚初又担心误会了,但更多的是替颖贵妃担心:“太后还是换一个稳妥些的,家世也要清白些,臣妾想起生璟儿那日,叫天天不应,险些就被谋害了。” 这些日子萧稚初的表现让谢太后很满意,再说这个提醒,也是预防万一。 于是谢太后点头:“多谢皇后提醒,此事哀家心里有数了。” 正聊着外头传傅胤也来请安。 两人彼此看了眼,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谢太后语重心长道:“你身为皇后,后宫子嗣还是太少了,应该多劝劝皇上雨露均沾。” 话还没说完傅胤便走了进来,面带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错:“母后。” “皇帝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该不会是和皇后说好了吧?”谢太后皮笑肉不笑:“还是担心哀家欺负了皇后不成?” 闻言,傅胤笑:“母后哪里话,只是朕许久不见颖贵妃了,来看看颖贵妃,朕并不知皇后也在。” 谢太后扬声喊来了顾嬷嬷:“将稳婆和乳娘都带上来给皇上过过目。” 谈笑间谢太后还不忘打量着傅胤的神色,傅胤弯腰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并不以为然的手捧着茶。 四人再次被带上来内殿,纷纷行礼。 谢太后对着傅胤道:“哀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也不懂看人,准备留两个看的过眼的。” 萧稚初也很好奇的看向了傅胤,他看见太后说只留下两个时,喝茶的动作明显一顿。 嘶! 她紧掐虎口,难道傅胤也知情? 傅胤扬眉煞有其事的看向四人,分别是李稳婆,琴稳婆以及方乳娘,刘乳娘,其中李稳婆便是她绝对不对劲的人。 “李稳婆经验丰富,接生过数百个孩子。琴稳婆则是京城有名的,每年上门求接生的络绎不绝。”顾嬷嬷开始介绍。 傅胤点头:“都是不错的,母后为何不都留下?” 谢太后收回视线,手里拨着算珠,一颗接一颗的从手中滑过,淡淡道:“谢家那边还准备了一个稳婆,生产而已,哪用得上三人,这两位只留下一人就行,去年皇后生产时也不过两个,贵妃生产哪还能越过皇后?” “朕听说妇人生产十分危险,多一个人多些经验,并无冲突。” 在傅胤的劝说下,谢太后竟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那就依皇帝所言,都留下吧。” 谢太后一记眼神,顾嬷嬷便领着几人退下了。 又聊了几句家常,傅胤便称有事先走一步,萧稚初也起身:“臣妾也告退了。” “也好。” 二人一同离开。 谢太后立即对着顾嬷嬷道:“那个李稳婆莫要让她靠近颖贵妃,这几日找个由头就将她打发了,再派人告知谢家,重新挑选两个信得过的稳婆来,务必要一大家子都拿捏住。” 顾嬷嬷顿时惊愕:“太后是怀疑李稳婆会对娘娘动手?” “颖贵妃这一胎来之不易,哀家自要谨慎小心,决不能闪失。”不管皇后说的是真是假。 谢太后都要换了这个李稳婆。 “老奴明白。” …… 二人出了慈宁宫 傅胤脸上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手背在后腰处疾步往前走,不一会就将萧稚初给甩出去一大截,只留下远远的一个背影。 她自小就和傅胤相识,又夫妻多年,不敢说对傅胤十足的把握,至少摸透了三分以上。 这分明就是恼了! 萧稚初对着染青道:“去查查这个李稳婆是谁举荐入宫的。” “奴婢明白。” 第82章 竟是亲娘 不过第二日李稳婆就犯了错被揪住了,以手脚不干净为由,在慈宁宫挨了二十棍,要将其软禁审问。 消息并未遮掩,反而是谢太后有意传出去。 甚至说谢太后震怒。 时筠得知消息,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绝不可能,李稳婆怎么会偷了太后的佛珠?” “姑娘,奴婢听闻是太后的佛珠少了一颗,从李稳婆衣裳中翻找出来的,当场人赃并获。”茯苓道。 时筠隐隐有些着急起来。 不为别的,这李稳婆正是她没有穿来的时候,前身推荐给傅胤的,并告知手法极好。 记忆里,这位李稳婆就是时筠亲生母亲李紫澜! 前身得知颖贵妃悄悄怀上二皇子后,气恼不已,当即就派人给李紫澜送信,求着她想法子混进谢家挑选稳婆中送入宫。 她还记得前身一脸凶狠的说,一定要让颖贵妃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若不是茯苓今日提这么一嘴,她险些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此时时筠惊的满身冷汗,难道是谢太后察觉了什么? 不,不会,李紫澜才入宫没几日。 难道真是李紫澜偷了佛珠? 不管是哪一种,时筠赶紧起身要去找傅胤,走到一半猛的停下,她现在还不能去。 如今她是失忆状态,根本就记不得李紫澜才是。 可若是不管不顾,李紫澜性命危在旦夕,极有可能会被谢太后处死,万一再供出点什么…… 越是想,时筠越是胆战心惊。 “姑娘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茯苓抬起手摸了摸时筠的额,冷冰冰的,担心道:“要不要去请太医看看?” 时筠摇头有些心不在焉,想去找傅胤,可却没一个合适的理由。 没等她找到理由就听说傅胤已经赶去了慈宁宫了,她听着心悬起,又带着茯苓折回了漪澜殿等消息。 傅胤是带着太医去慈宁宫的。 “朕听说母后身子不适,特来瞧瞧。”傅胤道。 谢太后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傅胤能来,一时间心里头冷透了,不慎在意的摆摆手:“谁能想到这个李稳婆手脚不干净,弄脏了哀家的佛珠。” 说罢还将一颗破了的佛珠放在了桌子上。 “这可是哀家戴了十几年的。” 傅胤看了眼佛珠:“这珠子朕记得乃是父皇所赠,一共十八颗,颗颗都是精品羊脂玉请的能工巧匠打磨数月,只是,一个稳婆怎么会触到佛珠呢,母后是不是误会了?” 不等谢太后开口,顾嬷嬷解释道:“是今儿太后看着天色不错,在花园里闲逛,佛珠坠落,当时李稳婆和其他乳娘也在学规矩,众人都将捡到的佛珠归还,唯独李稳婆据为己有,还给弄破了,太后这才一气之下打了二十棍。” 听到这傅胤一时无言,良久才道:“颖贵妃生产在即,母后权当做是为了给皇子积攒功德,暂饶了李稳婆一回吧。” 提及积攒功德,谢太后眼底只有浓浓的讥讽。 她一直都知道傅胤防着谢家,只是不曾想,傅胤竟要在生产时动手脚,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好狠毒的心! 若非萧稚初提醒,谢太后越想越心惊。 毕竟第一次见李稳婆时,谢太后甚至觉得面善得很,有几分眼缘呢。 “皇上言之有理,那就将李稳婆撵出宫吧。”谢太后也不想和傅胤闹太僵是,松了口,算是给了几分薄面。 傅胤却道:“母后,那日朕见过李稳婆,瞧着有些眼熟,既她犯了事,不如将李稳婆交给朕来处置吧。” 谢太后扬起长眉,似笑非笑:“皇上,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若是留在身边,只怕会徒增不必要麻烦,还是尽快打发了吧。” “母后误会了,只是问几句话。” 谢太后也懒得纠缠不清,挥挥手便让顾嬷嬷放人。 “多谢母后。” 傅胤将李稳婆给带走了。 前脚走,谢太后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了:“是哀家眼拙,当年怎会挑选他来做皇帝?” 当初几个皇子随她挑选做过继,谢太后看中了自小失去母亲的傅胤,那时的傅胤对她也是百般讨好,能文能武,刻苦上进,能力出众。 如今想想,谢太后肠子都悔青了。 此时谢家也派人送来消息,将那位李稳婆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竟是萧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萧家?”谢太后拧眉,难怪皇后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难道是萧家为了给璟儿扫平障碍,故意派人算计颖贵妃? 不,不对劲。 若如此,萧稚初也不会出言提醒。 而且傅胤还参与了其中。 再继续往下看,谢太后才知其中关键,这位李稳婆竟在几个月前就被时筠买通了。 在李稳婆的家中找到了宫中时筠的画像。 “让皇后即刻来,哀家要听听皇后怎么解释!”谢太后道。 不一会儿萧稚初就被请来了。 谢太后将谢家查到的书信拍在桌子上:“这李稳婆可是你萧家人,皇后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萧稚初看了一眼书信内容,立即道:“太后还记得当初臣妾祖母和父亲告御状,说时筠下毒谋害臣妾母亲?其实时筠是臣妾父亲的私生女,也正因如此,父亲对时筠才会偏袒,处处为难臣妾。 时筠和镇国公府有来往,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镇国公和时筠认了亲。李稳婆便是时筠亲生母亲,不过已经离开萧家二十年了,和萧家绝无来往。” 她顿了顿又道:“臣妾从未见过李稳婆,但臣妾那日在李稳婆的手腕上发现了和时筠一模一样的胎记,心里有几分猜测,私底下暗中彻查,竟真是如此。” 见她说的有理有据,谢太后也没什么不信的,脸色缓和:“皇上刚才要走了李稳婆,这时筠失忆了,如何能母女相认?” “太后,这不是最要紧的,当务之急是确保颖贵妃平平安安的诞下小皇子。” 说罢,萧稚初还不忘提醒:“太后,皇上顾忌谢家,若有朝一日皇子只有两位,即便皇上再顾忌,也会有所收敛。” 第83章 冷宫的妃嫔有孕了 谢太后好奇的盯着萧稚初:“此次多亏了你提醒,这笔人情账哀家记着了。” “臣妾生产日若非太后救援,哪有臣妾今日。臣妾所求从未变过,只盼着璟儿平安健康。” 至于恩宠,本就是虚无缥缈靠不住的。 这一点虽没明说,但谢太后是过来人,宽慰道:“哀家也是过来人,曾经也和皇后一样一心对待先皇,到头来终究还是抵不过一茬一茬的新人。如今皇后能看开,是好事。” 萧稚初含笑应着。 “颖贵妃若能安然无恙诞下皇子,将来也有个盼头,终有一日她也会看清的。” 惆怅说了几句后,谢太后便挥手让她退下。 在谢太后看来,只要萧稚初不跟颖贵妃争,怎么算计时筠和傅胤,谢太后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 傅胤提走了昏迷不醒的李紫澜,将人带回了太和宫后,又叫人请来太医替其诊治。 没多久人就苏醒了。 李紫澜动了动身子,下半身的剧痛袭来,同时也提醒了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傅胤,顿时心惊:“皇,皇上?” 傅胤紧绷着脸斜睨了眼李紫澜:“佛珠是你偷的?” “不,不是,奴婢怎会偷佛珠呢,只是那佛珠也不知为何会从奴婢怀中搜出来。奴婢也不至于眼皮子浅,这么大胆敢偷佛珠,再说奴婢要佛珠又有何用?”李紫澜嘴皮子利索,极快替自己辩解。 其实傅胤也觉得这事儿蹊跷,时筠没有失忆前,就经常去探望李紫澜,他私底下也是见过的。 李紫澜是时筠养母,当年若没有她,时筠早就露宿街头了。 因此时筠提议让李紫澜以稳婆的身份入宫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如今时筠失忆,未必记得李紫澜了。 但他不能见死不救。 如今李紫澜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谢太后撵走,还背负了个手脚不干净罪名,傅胤心里不禁有些怒火。 “奴婢……皇上,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李紫澜强撑着身子跪下来磕头请罪。 傅胤深吸口气,摆摆手:“此事已过,不必再提,从今日起你就去云岚殿伺候吧。” “云岚殿?”李紫澜诧异。 等到了云岚殿之后,李紫澜才知道要伺候的人就是时筠,她欣喜不已的上前拉住了时筠的手,委屈哭诉:“这宫里实在是太凶险了,有机会还是出宫吧,这么多年积攒了不少钱财,足够咱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时筠轻轻拂开了李紫澜的手,一脸冷漠:“你是谁?” 李紫澜还不知时筠失忆的事,环顾一圈,还以为时筠不便和自己相认,直到从茯苓嘴里知道真相。 她震惊又心疼:“怎,怎么会这样?” 时筠见状支开了茯苓,转头对着李紫澜道:“我之前确实是中毒失了记忆,不过如今该记得的事都记得。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我有不得已留在宫里的理由,你先在此养伤,等伤好了,我会求皇上让你出宫。” “不,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宫里,我要留下来照顾你。”李紫澜说什么都不同意,执意要留下。 时筠拗不过,只好暂时答应。 同时也要求李紫澜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二人身份,李紫澜连连应了。 听闻李紫澜去了云岚殿伺候,萧稚初一点儿也不意外,唯有替上辈子的自己不值。 月末 咸福宫那边传来消息颖贵妃发动了,生了一天一夜,平平安安诞下了二皇子,取名麟安。 是谢太后亲自取的名字。 萧稚初作为皇后前去道喜,一同来的还有傅胤,面上的笑意有些勉强,隔着襁褓看了一眼刚出生的二皇子。 这一幕被谢太后纳入眼底,萧稚初看得出谢太后有些不高兴,只是隐忍不发。 而且傅胤很不给面子的坐了会就找了个借口离开,连看都不曾看一眼颖贵妃。 见状,萧稚初自告奋勇:“太后,臣妾去看看贵妃。” 谢太后诧异,点点头没有阻拦。 内室刚刚生产过还有些血腥味,几个宫女飞快的收拾现场,换上了干净的被褥,点起了熏香。 这一幕不禁让萧稚初又想起了自己生产那日,看着榻上满头大汗,有些虚弱的颖贵妃,她上前坐在了榻上,神色温柔:“本宫看过了二皇子,活泼可爱,眉眼像极了贵妃,将来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的。” 颖贵妃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满怀期盼的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近日前朝公务繁忙,皇上被朝政牵绊住了。去年本宫生产时,也不曾见皇上来,有规矩,产房血污。你好好休养,等过两日气色好些了,皇上一定会来看你的。” 有了萧稚初的解释,明显看得出颖贵妃释怀不少,她回过神,好奇的盯着萧稚初:“臣妾很好奇,皇后究竟为何突然改变了性子?” 若无她的帮助,颖贵妃根本不可能有二皇子。 萧稚初明白颖贵妃的好奇,从前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可她却突然放下仇恨,屡屡帮她。 “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各退一步,都能得偿所愿,难道不好吗?”萧稚初笑着反问。 颖贵妃微微笑:“臣妾做了母亲之后,才知道原来皇上的宠爱也并非是臣妾的全部,至少,日后不必再苦苦等候漫漫长夜了。” 安抚了颖贵妃情绪后,萧稚初离开咸福宫已是午时了。 染青忽然低语:“娘娘,漪澜殿那边传来消息,德贵人诊断出一个多月身孕了。” 萧稚初惊讶。 这个时候德贵人怎会有身孕? 而且才一个月。 “去查查彤史上可有记载德贵人侍寝记录。” 德贵人明明被傅胤厌恶,软禁了好几个月怎么会不声不响有了身孕? 半个时辰后的的确确查到了德贵人侍寝记录,而且还不止一次,足足三次! 知道消息的萧稚初险些就呕出来了。 当真是令人恶心! 德贵人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傅胤当即解除了德贵人的足,并恢复了德贵人的位份,晋德妃。 一时间流水似的赏赐送去了漪澜殿。 同样吃惊的还有时筠。 “德贵人有孕被晋德妃?”时筠傻眼了,根本不敢相信,傅太医正在查看医术,听闻这话头也不抬:“是李太医诊脉,绝不会有错。” 时筠听后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似的,心里有些恶心,还有些嫉妒,下意识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凭什么连德妃都能有孕? 还有,德妃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她眼皮底下承宠的? 第84章 惦记后位 带着无数疑问回到云岚殿 等了又等也不见傅胤来,倒是李紫澜道:“切莫相信一个男人嘴上说着情爱,见面三分情,只要德妃有心勾搭,没有那个男人抵挡得住诱惑。” 时筠抬眸:“可皇上知晓德妃心里装着其他男人,而且德妃犯了不少错。” “傻丫头,男人宠你的时候,千错万错都可以忽略不计。男人厌恶的时候,就连呼吸,见一面都嫌脏。” 这一点李紫澜最有体会。 当年她被萧南擎看中后,李紫澜抵死不从,是萧老夫人担心她的存在会让萧南擎不好娶亲,所以才将她打发了。 此举寒透了她的心,转头就投入了萧南擎的怀抱,在漼氏生产日服用了催产药,同日生了个女儿。 从那之后,她用尽手段勾着萧南擎。 可萧南擎没几年就对她有了嫌弃,也不待见时筠。直到时筠入了大师的眼,被算出凤命,将来会母仪天下,这才让萧南擎对她们母女两百般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 所以李紫澜劝:“这孩子若是个男胎,你一定要想法子抢过来,有了孩子才是有依靠,女儿家容颜易老,总有拴不住的时候。” “可我只是个姑娘……” “筠儿,事到如今不要再追求皇后之位了,先入了后宫,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再步步筹谋。”李紫澜劝。 时筠沉默了。 新时代的教育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贵妃也是妾,是小三,是上不得台面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烦躁的摇头:“容我再想想。” …… 德妃有孕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王氏了,她的病立即好转不少,强撑着身子想要入宫探望。 却被侍女拦住了:“夫人休养好身子再去也不迟,免得将病气过给了娘娘。” “对,对,你说得对。”王氏又躺了回去,嘴角挂着灿烂笑容:“德妃有孕,若能安然生下三皇子,咱们镇国公府还愁没有翻身之地吗?” 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王氏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将时筠碎尸万段。 敢阴她? 这笔账,她决不罢休。 休养了几日后王氏的气色越来越好,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氏急匆匆就派人送帖子入宫想要探望,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德妃派人来接。 再见德妃时,王氏险些都没认出来,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身边宫女环绕伺候,偌大的漪澜殿也是十分奢华阔气。 “母亲。”德妃见着王氏眼眶一红。 王氏赶紧道:“你如今怀着身子,不宜动怒,要好好休养。” 母女两时隔许久才见面,都是激动不已,四下无人时,王氏问:“你怎会突然有了喜讯?” 德妃倚在了软枕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母亲,之前是女儿糊涂,揪着裴寂不放。在漪澜殿冷静了几个月,犹如冷宫,受尽白眼,女儿后悔了,往后还有后半辈子呢,女儿怎能白白蹉跎?” 她打扮成小宫女的模样偶遇了傅胤,费劲手段才哄上了傅胤,加之傅胤要利用镇国公府的势力来对付太后。 又有镇国公明里暗里的施压,投诚。 傅胤有了台阶,顺势就宠了她几次。 老天爷对她不薄,竟有了身孕! 德妃没有敢告诉王氏,她是一时想不开上吊,结果绳子不结实掉了下来,她昏睡了一夜。 脑子里想起了奇奇怪怪的记忆。 有她逼死了裴寂的青梅竹马,又看着裴寂被贬,最后惨死街头。还参加过皇后册封,不过却并不是如今的皇后,而是时筠! 而萧稚初却是惨死冷宫,被烧成一把灰烬。 可不知为什么醒来之后现实却是萧稚初做了皇后,大皇子也没有被送出宫,还被太后收养了。 就连裴寂也没有死,被贬出京城,还被皇上赐婚了。 德妃回想梦里憋屈窝囊的活着,徒然就清醒了,下定决心要争斗到底,萧稚初都能起死回生做皇后,她为何不可? “皇上和太后水火不容,还需要借助咱们镇国公府的势力。如今颖贵妃又诞下二皇子,必有皇后的功劳,所以皇上将女儿复位,想要让女儿平衡颖贵妃的势力,压制谢家。” 这也是傅胤亲口说的。 王氏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眼前的德妃有些陌生起来,这还是自己那个只知撒娇耍痴的女儿吗? 简直像变了个人。 若不是看着德妃耳朵后的胎记,王氏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了。 “母亲,女儿只是清醒了,不能再糊涂下去,连累镇国公府。”德妃握住了王氏的手:“咱们家本该有泼天的富贵,决不能被困京城,任人宰割。” “对,对,你说的都对。”王氏欣慰至极。 当日下午母女两关起门聊了许久,王氏才离宫。 次日 早会诸位妃嫔来凤仪宫请安,德妃也破天荒的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宫女贴身护着。 一袭锦衣光彩照人,面上少了几分从前的傲气鲁莽,变得谨慎许多,恭恭敬敬朝着萧稚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萧稚初抬手:“德妃有孕不必多礼,你如今还不足三个月,往后不必来请安了,谨慎休养,一切以皇嗣为重。”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德妃微微笑,起身坐下。 颖贵妃不在,她便是妃位之首。 其余人见了德妃也要行礼。 德妃诧异的看着好几个陌生面孔,才得知是萧稚初安排入宫的,于是德妃大胆猜测。 上面的皇后娘娘绝对是重生的! 第85章 德妃以下犯上 萧稚初看着眼前的德妃,明明还是稚嫩的脸庞,和几个月之前一样,却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浑身上下还颇有几分气势,不再是那个鲁莽,对宫里排斥的德妃了。 “臣妾听说颖贵妃平安诞下二皇子,算算日子,也快满月了吧?”德妃扬起眉,脸上挂着笑:“近日宫里频频传出喜讯,也多亏了娘娘宽容。” 此话一出萧稚初不由得皱起眉,什么叫她宽容? 李昭仪笑着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宽容的,后宫上下谁人不知?” 德妃听着李昭仪奉承,便知李昭仪肯定是皇后的人,笑着说:“后宫里一下子多了好些几个姐妹,个个娇艳如花,确实是宽容大度。” 明明是夸赞,可任谁听了都知道语气里的嘲讽,果不其然,下一刻话锋一转道:“不过么,娘娘的行事倒是让本宫有些疑惑了,本宫听说娘娘的父亲病重,连药都吃不起了,还有萧家老夫人亦是缠绵病榻,萧家自从分家之后,一日日的落魄,娘娘当真还记恨着从前,对萧家不管不顾了么?” 此言一出,四周寂静。 德妃不急不慌的从手腕上摘下一枚分量十足的金镯,放在了桌子上:“这镯子就当送给萧家两位病人抓几服药,本宫势单力薄,也只能如此,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嫌弃。” 说罢,德妃就要站起身,脸上挂着得宜笑容:“娘娘,毕竟血浓于水呢,而且本朝以孝为重,您既然坐在后位上,就该做个表率。” 众人脸色微变。 李昭仪咬着唇,欲言又止。 就连汪贵人也想试图开口,可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萧稚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德妃这是从哪听的流言蜚语?祖母和父亲在萧家吃喝不愁,怎就需要你的施舍?” 德妃扬眉。 “瞧本宫的记性,怎么就忘了是镇国公府要下毒谋害萧家。”萧稚初脸上笑意收起,对着染青使了个眼色。 染青拿起了金镯。 “既是德妃替镇国公府赔罪,本宫笑纳了,这事儿皇上已经严惩过了国公府,你也不必介怀,为今之计还是好好养胎。” 几句话轻松化解刁难,也不忘告诉众人,德妃是镇国公府的女儿,就因下毒谋害才被牵连。 李昭仪掩嘴笑:“若不是娘娘提醒,臣妾这些新入宫的确实不知还有这么一桩事呢。” “难怪入宫后迟迟没见过德妃娘娘,原来是被禁足了。”汪贵妃也不甘示弱。 德妃眼看着话题竟扯到自己头上来了,脸色顿时微变,皱起眉看向了萧稚初:“娘娘这是还在责怪臣妾么?” “本宫怎会和德妃计较,若不是德妃提醒,本宫险些都忘了这件事呢。”萧稚初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对着底下妃嫔道:“如今德妃好不容易怀有身孕,月份浅,正是保胎之际,切不可激怒德妃,一切以皇嗣要紧,大家对德妃多些包容。” 话落,众人站起身:“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德妃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攥紧了手上帕子。 “德妃可是腹部不适?要不要请个太医?”萧稚初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 德妃深吸口气:“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无碍,臣妾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 人走后,李昭仪撇撇嘴:“这德妃为何要自找不痛快?” 摆明了就是要给皇后添堵。 萧稚初不以为然:“德妃初有孕,大家莫要招惹,还有你们侍寝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消息?” 说完,个个脸红。 等早会散去后 萧稚初正要歇一歇,却听傅胤来了的消息,她赶紧放下茶站起身行礼,傅胤快她一步将人扶起来:“皇后不必多礼。” 她顺势起身。 “想必皇后也听说德妃有孕的事了。”傅胤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尴尬,毕竟前阵子他还厌恶德妃,转头却又宠幸上了德妃,有些说不过去。 萧稚初并没有多问,继续等着傅胤往下说。 “德妃跟朕说,除了颖贵妃外,只有皇后有生产经验,想要让皇后帮着照顾这一胎。” 闻言,萧稚初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她皱起眉有些为难:“臣妾身边还有璟儿要照顾,对德妃实在是分身乏术。臣妾当初也是稀里糊涂,身边都是有经验的乳娘提醒。” “皇后。”傅胤打断了萧稚初的话,拉着她的手:“你办事稳妥,朕信得过你。” “皇上?” “朕只是要你护着德妃这一胎平平安安生下来,莫要被人算计了,并不是要你照顾德妃的饮食起居。”傅胤语重心长道:“照顾后宫妃嫔,是你应该做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萧稚初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只好应了。 “朕知道镇国公府曾算计过萧家,德妃有些孩子脾气,皇后年长几岁,就莫要计较了。” 傅胤的话令萧稚初不禁心头泛起冷笑。 她母亲的命都快被算计没了,还要她不计较? 心里怨着,可嘴上却大度道:“臣妾明白。” 鉴于萧稚初如此听话懂事,傅胤越来越满意,有意要留下用膳,却听漪澜殿的宫女说:“皇上,德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您快去看看吧。” 闻言,傅胤二话不说站起身离开。 萧稚初眉心紧皱,就连染青也不禁气恼:“这才一个多月,哪有不适,摆明了就是给您上眼药呢。” …… 漪澜殿 德妃捂着小腹在榻上翻滚,疼的大汗淋漓,唇色惨白。傅胤一来就被这幅模样吓着了。 他没想到德妃竟是真的腹疼。 “请太医!” 没一会儿功夫太医就来了,诊脉后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这是不小心闻了寒香的气味,寒气侵入身子,才会导致腹疼。” “那皇嗣可有大碍?”傅胤追问。 太医摇头:“皇嗣暂时无碍。” 经过太医针灸,热敷之后,德妃才慢慢缓解了疼,她立即泪眼婆娑的看向傅胤:“皇上,臣妾吓死了,还以为保不住皇儿了呢。” “不许胡说!”傅胤握住了德妃的手,而后皱起眉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寒气入体了?” 德妃却是欲言又止,满脸的委屈。 不等开口,一旁的宫女却是跪了下来:“回皇上,德妃娘娘从凤仪宫请安回来之后就腹疼不止,一定是……” “云织,不许乱说!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算计本宫呢?”德妃故作不悦的训斥云织。 第86章 时筠手剥核桃被羞辱 云织却挺着胸膛,气不过道:“娘娘,怎么事到如今您还帮着皇后娘娘遮掩?今日皇后娘娘当众羞辱您,还有李昭仪,汪贵人哪个不是看皇后娘娘的脸色,唯命是从的奚落您?” 说到这德妃越发委屈起来,小手拉着傅胤的衣袖:“皇上,镇国公府并不是有意要算计萧家的。此事和臣妾无关,可娘娘羞辱臣妾,着实令臣妾伤心。” 云织添油加醋的把早会上的事说一遍。 傅胤越听越皱眉:“皇后当真这么说?” 德妃点头,正当她得意之际,傅胤却道:“朕和皇后夫妻多年,依皇后的脾气大抵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刚才皇后还说要好好照顾你这一胎,德妃,你初入宫年纪小,理应敬重皇后。”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德妃一愣。 “皇后从不恃宠而骄,对待每一个妃嫔都是一视同仁。”傅胤一脸正色的盯着德妃:“再说萧家的事,你不知情,也不该当众揭穿。” 萧家犯了错,是傅胤严惩。 皇后怎能忤逆去照拂萧家? 这岂不是在打傅胤的脸? 德妃傻眼了,未曾想过傅胤居然这么维护萧稚初,她见情况不对劲,立即改口了:“皇上所言极是,是臣妾一时糊涂,本想着和皇后好好解释,冰释前嫌,日后臣妾一定谨言慎行。” 见德妃收敛,傅胤这才给了个好脸色。 一旁的魏公公见状提醒:“皇上,太和宫还有大臣等您。” 语毕,傅胤起身,轻轻拍了拍德妃的肩:“你初有孕,容易多虑。好好休养,朕还是很期待德妃腹中之子的。” 德妃惶惶不安的抬起头冲着傅胤娇羞笑:“臣妾明白。” 目送傅胤离开。 太医也跟着走了,德妃的脸色直接就沉下来了。 “娘娘,皇上好像是故意在偏袒皇后娘娘。”云织小心翼翼道。 德妃深吸口气:“本宫也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将皇后拉下来,只是给皇上提个醒而已,这后宫妃嫔皆是皇后爪牙。” 她只当傅胤顾念旧情,加之皇后膝下还有个大皇子,所以傅胤才会多偏袒皇后。 “德妃娘娘,季姑娘求见。” 门外宫女来报。 德妃扬眉:“她来做什么?” 想归想还是让时筠进来了,她倒要看看时筠来作甚。 不一会儿时筠进门,冲着德妃屈膝行礼:“德妃娘娘安。” 看着时筠一脸谦卑模样,和记忆里的那个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圣女截然不同,德妃嘴角弯弯:“圣女怎么来了?” 说完又掩嘴:“瞧本宫的记性,这宫里早就没什么圣女了。季姑娘来,所谓何事?” 时筠听着德妃的挖苦讥讽,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道:“我听说咱们之间是姐妹,听说你有孕在身,所以来看看。” “姐妹?”德妃冷笑,她被软禁时受尽冷眼,也不见时筠来探望一次,这会儿来巴结了? 德妃本就看不上时筠,加上国公府又是被时筠给连累了,立马冷哼:“本宫是嫡女,你不过是个野种,怎能和本宫称之姐妹?” 说话间她特意盯着时筠的眼神。 她从未相信时筠会失忆,若不是时筠告状,她母亲王氏不会缠绵病榻,吃尽苦头和丢脸。 时筠眼眸微闪。 来漪澜殿探望德妃,本想着谈合作,没想到会被德妃如此讥讽羞辱,这样鲁莽愚蠢的队友,时筠放弃了。 “娘娘说的对,我们之间身份确实相差太多了,是我不自量力。”时筠屈膝之后就要走。 “站住!”德妃扬声:“本宫这漪澜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时筠蹙眉,回过头却看见德妃笑着指了指桌子的核桃:“你既好心来探望,也不能没有诚意啊,太医说核桃对本宫有益,那就请大姐姐帮着剥一碟子吧。” 云织将一盘核桃塞给了时筠,转手将工具藏在了袖子里:“劳烦季姑娘了。” 德妃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还是说大姐姐来探望我,只是嘴皮子说说而已?” “自然不是。”时筠摇摇头,握着核桃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开始徒手剥核桃。 没有趁手的工具,仅凭她徒手剥,着实是难为人,没一会儿指尖就被抠的鲜血淋漓,也没能剥出一粒完整的核桃肉。 德妃没有喊停,玩味似的盯着这一幕。 时筠面无表情,强压心头怒火,懊恼自己就不该来,同时在心里将德妃骂了数遍不止。 终于,德妃看的无趣。 一点表情都没有,也没有求饶的意思,那双手瞧着就有些恶心人,她摆摆手:“罢了,本宫没什么胃口了,乏了,你退下吧。” 时筠停下来,指尖在颤抖。 云织道:“姑娘这边请。” 时筠什么都没说深吸口气就要离开,却听见德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大姐姐今日非要给本宫剥核桃的事,可别传入皇上耳朵里,若是被皇上看见大姐姐的手受伤,回头质问起来,本宫可是要生气的!” 闻言时筠恨不得回头掐死德妃,这蠢货简直又蠢又坏。 她强忍着疼回到了太医院,伸出手时,傅太医倒吸口凉气:“怎么弄成这样了?” “德妃要我手剥核桃。”时筠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德妃。 受了伤,为何要隐瞒? 德妃注定就是敌人,她也没必要拉拢了。 此时太医院还有不少人当值,一听这事儿,纷纷皱起眉。 “这德妃有了身孕也越来越放纵了,今儿我还听说在凤仪宫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手剥核桃,亏她想的出来!” 有人看不过去了。 时筠不吭声。 她知道这事儿一定会传到傅胤耳朵里! 第87章 中毒 得知时筠在漪澜殿手剥核桃,弄的满手都是伤时,傅胤正在陪着璟儿坐在榻上玩。 乍一听此事眼皮轻抬。 萧稚初也觉得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傅胤:“这德妃大抵是心里还记着季姑娘之前算计国公夫人这回事,才会如此。” 闻言,傅胤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没待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娘娘,德妃本就不待见季姑娘,为何季姑娘还要自讨没趣呢?”染青有些不理解。 萧稚初想了想:“兴许是害怕德妃复宠了,会找她算账吧。” 手剥核桃,也亏德妃想的出来 不过么,她将璟儿递给了乳娘,乳娘接过孩子很快就抱着离开了,萧稚初对着染青道:“去请汪贵人来。” 有些事正好趁此机会可以验证一下。 不一会儿汪贵妃匆匆赶来,屈膝行礼:“臣妾给娘娘请安。” “汪贵人不必多礼。”萧稚初朝着她招手,汪贵人凑上前,她极快的低语几句。 汪贵妃点点头:“此事不难。” 夜色渐深时 凤仪宫灯火仍是亮着,染青眼看着烛火弱了又赶紧端来一盏更亮的,萧稚初斜靠在榻上,手里捏了本书翻阅。 快到了后半夜终于等来了消息。 汪贵人的贴身侍女来了,进门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家小主说,确实是同心蛊。” 心里最后一点侥幸没了。 萧稚初抿了抿唇摆手让人退下。 云岚殿 时筠突发旧疾,心口处钻心刺骨的疼,令她不得不蜷缩着身子紧咬着被角才不至于喊出来。 “筠儿,这是怎么了?”李紫澜被时筠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摸了摸时筠滚烫的额。 时筠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会又犯病了。 与此同时一同不适的还有傅胤,捂着心口浑身颤抖,突从榻上坐起来,汪贵人故作迷茫的上前扶住他的手腕:“皇上这是怎么了?” 傅胤呼吸有些喘不过来,脸色憋的通红,强忍着不适一把掀开被子站起身,叫人将汪贵人送回去。 夜半三更,汪贵人只好穿戴整齐离开了。 傍晚时汪贵人来给傅胤送膳,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特意装扮一番,傅胤见状果然是将她给留下来了。 这一次,汪贵人已经确定傅胤就是无征兆的被同心蛊给影响了。 等傅胤赶去云岚殿时 时筠已经昏迷不醒,李紫澜趴在榻上焦急万分的摇时筠:“筠儿,筠儿你快醒醒啊。” “请太医!” 很快太医赶来,摸了摸时筠的脉象后道:“季姑娘这是中毒所致。” “又是中毒?”傅胤拔高了声音,语气里还有些许怒火,咬牙切齿道:“可知为何中毒?” 太医查找半天看向了时筠包扎的指尖,小心翼翼将白纱拆下来,几根手指已经发黑流脓了。 任谁看了都要倒吸口凉气。 “嘶!”傅胤脸色微变:“怎么这么严重?” 何止是严重,一双手快要烂的没型了。 李紫澜跪在地上:“姑娘从漪澜殿回来就去了一趟太医院找了些草药回来自己包扎,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一定是漪澜殿……” 想来想去,李紫澜认定肯定是德妃做的。 傅胤拧眉。 “皇上,姑娘今日只是好心去探望德妃娘娘,却不曾想被德妃娘娘如此羞辱,还下毒谋害,求皇上给姑娘主持公道。”李紫澜痛哭流涕的朝着傅胤磕头。 傅胤捂着心口看向了太医:“先给姑娘解毒,务必要保住手指。” “是。” 太医飞快的给时筠处理伤口,十指连心,轻轻一碰,时筠疼的忍不住呢喃,从昏迷中挣扎迷迷糊糊苏醒。 只见太医手里握着一把刀在挤脓血,一点点将腐烂的肉剔除,时筠疼的满头大汗。 “呜!” 半个时辰后手上的伤处理好,可心口的疼却是没有压住。 加之一旁的傅胤冷着脸盯着,导致太医有些紧张:“皇,皇上,这调配解药还需要一些时间。” 中了毒不致命,但足以让时筠痛不欲生。 又是三更半夜了,好些个太医根本不在宫里。 傅胤深吸口气对着魏公公道:“即刻开宫门让去请张太医,王太医前来。” “是。”魏公公片刻不敢耽搁,飞奔离开。 傅胤弯腰坐下,从怀中取出一粒解毒丸服下,又叫人给时筠服下一粒,纵使如此,也只能暂时缓解些。 时筠捂着心口泪眼婆娑的看向了傅胤:“皇,皇上,我只是想去看看德妃,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说到这时筠心里恨死了德妃,她没想到德妃居然胆子这么大,竟直接在核桃里下毒! 提及德妃,傅胤也是一肚子火,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豁然起身:“摆驾漪澜殿!” 看着傅胤远去,李紫澜安慰时筠:“你别怕,皇上一定会给你撑腰做主的。” 时筠两眼一闭,想起今日在漪澜殿受辱就觉得一阵窝火,深吸口气,德妃这蠢货根本不适合留在后宫。 这头德妃正睡着,忽听门外传来了嘈杂声音,顿时有些不悦,撑着身子坐起来:“嚷嚷什么?” 却听门外传皇上来了。 德妃闻言,睡意顿时全都消散不见了,秀眉蹙起,正是好奇纳闷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来。 撩起帘子刚起身,就看见傅胤一脸怒火赶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德妃上前,有些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 傅胤坐下,沉声道:“朕以为你软禁了几个月反省,性子能收敛些,时筠是你姐姐,你就该敬重些,不该折辱她。” 一听是为了时筠,德妃瞬间就气笑了:“皇上这么晚了,就是为了季姑娘?” 其实德妃心里很看不起时筠,明明已经失了身,却不肯入宫要个名分,不伦不类的住在后宫。 “时筠中毒了。”傅胤一脸平静的看向了德妃:“把解药拿出来,今日的事朕就当做没发生。” “中毒?”德妃愣住了。 她忽然举起三根手指头:“臣妾今日确实是让季姑娘手剥核桃,但从未下毒谋害,若是有半个字假话,就让臣妾将来没有好下场!” 第88章 德妃刁难 看着德妃信誓旦旦的举手发誓,倒是让傅胤有些疑惑了:“不是你?” 德妃扬起下巴:“臣妾怎么会这么愚蠢,在宫里公然下毒谋害大姐姐?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大姐姐入宫,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还有一种可能,是她自己给自己下毒!” 这种可能在德妃看来,极大。 前脚就从漪澜殿离开,后脚就中毒了,简直太巧合了。 “云织,将今日的核桃端来。”德妃命令道。 不一会儿云织就端来了沾染血迹的核桃,德妃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让太医查一查这核桃有没有毒。” 留下核桃,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真有作用。 傅胤立即让太医来查看,太医仔细辨别之后摇摇头:“回皇上话,这核桃没有毒。” 此话一出德妃委屈道:“皇上,您也听见了这些核桃是没有毒的,若是有毒,绝无可能一个都没沾染上。” 看着德妃一脸委屈,傅胤一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撒谎,德妃生怕他不信,又道:“今日大姐姐来漪澜殿,本就有些突兀,坐下没有喝口水,臣妾这宫里也没有点熏香的习惯,绝无可能是在臣妾宫里中毒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搜查,若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臣妾愿意给大姐姐赔罪,永不踏出漪澜殿半步!”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胤还在疑惑时,这时体内的心痛又消失了,他脸色微微一沉。 这种情况和之前极相似。 难道真的是时筠贼喊捉贼? “皇上,臣妾并无意为难大姐姐,是大姐姐主动要给臣妾剥核桃的,臣妾不曾勉强。”德妃委屈的拉着傅胤的手:“臣妾只是一不小心睡着了,结果大姐姐竟满手都是血,吓坏臣妾了。” 倒打一耙谁不会? 德妃对着傅胤撒娇。 现在两边各说一词,傅胤也不知该相信谁,他缓了脸色对着德妃道:“此事朕会彻查到底,你先休息吧。” “皇上,后宫的事本该皇后娘娘来查,不如将此事交给皇后娘娘来,您日理万机,怎能因为这点事牵扯您的精力?”德妃劝。 傅胤点头,便叫人等天亮之后给凤仪宫送个信,务必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送走了傅胤,德妃彻底没了睡意,一张小脸扭曲着:“幸亏本宫留了一手,否则今日真就说不清了,这贱人!” “娘娘消消气,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国公爷。”云织劝:“季姑娘这是公然跟您作对,不安好心。” 德妃恨透了庶女出身的时筠,又在时筠手上吃过亏,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更家厌恶了。 “天亮后给父亲和母亲送个信,就说本宫被时筠气的腹疼见了红。”德妃道。 云织点点头:“奴婢明白。” 天亮之后小太监去找萧稚初并传令傅胤的交代,萧稚初故作惊讶:“季姑娘又中毒了?” 小太监一五一十的把昨儿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稚初故作恍然点头,即刻带着拂柳赶往云岚殿,不出意外的遇见了李紫澜。 “你不是稳婆么,怎会在这?”萧稚初诧异。 李紫澜面露几分惊慌,跪在地上行礼磕头:“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回娘娘话,是皇上许奴婢来照顾季姑娘的,许是奴婢跟季姑娘的亲娘有几分相似,所以才留下了。” 这个解释是早就预备着的了。 萧稚初恍然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身世,反问道:“季姑娘现在怎么样?” “回皇后娘娘,服了药已经歇了。” “可有大碍?” “太医调配出解药服下,并无大碍。” 萧稚初弯腰坐下来,问道:“昨儿是谁跟着季姑娘的,都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茯苓上前回话:“回娘娘话,太医说姑娘这是手指中了毒,姑娘一定是从漪澜殿中毒的。” 盘问几句之后,萧稚初点头又去探望了时筠,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手指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姑娘服了药已经歇了,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记怪姑娘失礼。”李紫澜道。 萧稚初也没挑理,转身就去了漪澜殿。 漪澜殿这还是第一次来,整个宫殿别有一番布置,她来时德妃正在院子里坐着赏花。 见她来也不曾要行礼,道:“还请皇后娘娘见谅,皇上说臣妾身子不便,不许臣妾行礼。” 这一番做派丝毫没将萧稚初放在眼里。 萧稚初嘴角勾起:“德妃不必多礼,皇子要紧。本宫今日来是要问昨儿……” “哎呦!”德妃忽然揉着眉心,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站起身,一只手搭在云织手上:“臣妾昨儿没歇好,加之有孕疲乏的快,这会儿困的不行,还请娘娘见谅。” 说罢德妃起身就走。 萧稚初见状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不一会儿云织出来了,对着萧稚初行礼:“皇后娘娘,我家娘娘怀了身子多有不便,还请您见谅,若要问什么不如等娘娘睡醒了再问。” 这显然是故意刁难萧稚初。 “不急。”萧稚初弯腰坐下。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时辰,屋子里的人也没有要苏醒的意思,染青有些看不过去了:“娘娘,这德妃娘娘分明是故意折腾人。” “她有孕在身,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再等等。”萧稚初倒是不着急。 用不了今日,德妃以下犯上,恃宠而骄的名声肯定会传出去。 又等了一个时辰,临近午时德妃倒是醒来了,只是又嚷嚷着饿了:“皇后娘娘,臣妾这经不起饿肚子,若是饿着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德妃又当着萧稚初的面让御膳房做些膳来。 一个时辰后才吃上。 吃的慢条斯理,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德妃才笑着看向了萧稚初,施舍般的说:“皇后娘娘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萧稚初不语。 这一幕倒是落入了身后傅胤眼中。 下了朝后朝曦才知萧稚初在漪澜殿被为难了五个时辰! 第89章 皇后审问露破绽 见傅胤来,德妃先是有几分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朝着傅胤走了过去,娇滴滴道:“皇上,这几日臣妾被折腾的睡不好,加上今儿早上受了点惊吓,所以耽搁了皇后娘娘审问季姑娘中毒的事,都是臣妾不好。” 德妃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对着萧稚初道:“臣妾年纪小不懂事,皇后娘娘不会跟臣妾计较吧?” 若非萧稚初一句话,她也不会被困后宫。 这笔账德妃就算在了萧稚初头上! 萧稚初微微一笑:“你有身孕,皇嗣要紧,本宫怎会和你计较呢。”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大度。”德妃面露乖巧,倒是有几分要积极配合的意思:“皇后娘娘想问什么就问吧,臣妾一定知无不言。” 等了五个时辰终于等来这句话,又是傅胤在场,萧稚初自不会跟德妃客气,只是面上还要装作有顾虑的模样。 傅胤弯腰坐下:“皇后想问什么,不必顾忌。” 见傅胤都发话了,萧稚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看向了德妃:“不知季姑娘昨儿来究竟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德妃,才让德妃严惩季姑娘手剥核桃?” “臣妾不曾严惩,是德妃自个儿要剥……” “德妃被国公夫人下毒导致失忆,这些日子性子和善了许多,怎会自讨没趣手剥核桃?”萧稚初反问。 问的德妃刹那间语噎,甚至不经意间瞥了眼傅胤,见他脸上微微凝重,有些不对劲了赶紧解释:“皇后娘娘无端猜测臣妾,是不是因为臣妾前几日请安时,冒犯您了,所以才会偏向季姑娘?” 萧稚初一脸茫然:“本宫就事论事,德妃误会了。毕竟论起来,本宫和季姑娘的过节远比对德妃的,本宫尚且能包容季姑娘,又怎会跟德妃过意不去?” 这话傅胤认可。 紧接着萧稚初又道:“刚才德妃说自己身子犯了困,所以才会没注意到季姑娘一直在手剥核桃。那本宫倒是想问问漪澜殿伺候的奴婢,为何不及时劝阻,亦或者给季姑娘拿个工具?” 一番质问让德妃脸色微变,就连云织也变了脸,跪在地上解释:“奴婢侍奉娘娘,并未注意到季姑娘。” “德妃身边伺候的这么多人,总不至于一个都没瞧见吧?” 眼看着德妃脸色变化,萧稚初又问:“皇上,臣妾看过了季姑娘手上的伤,十指连心,险些一双手都废了。臣妾不会牺牲这么大来陷害德妃,德妃有孕,又能伤害德妃什么呢?” 在萧稚初的追问下,傅胤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狐疑的视线盯上了德妃,不禁皱起眉头。 德妃心里咯噔一沉,她举起三根手指:“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对季姑娘下毒,再说昨儿您已经让太医看过了,那些核桃是无毒的。” “德妃如何能证明那一批核桃,就是季姑娘手剥的那一批?”萧稚初再问。 德妃噎住了,小脸青白变幻。 “皇上,季姑娘手剥核桃早就伤了手,那核桃仁必定是沾血,无法食用的,试问德妃将这些剥过的核桃留下又有何用意?”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弄脏了的核桃肯定是要扔掉的,而不是像德妃一样保存下来。 就好像提前预判了一定会有人去查。 这事儿本就蹊跷。 “皇上,想来德妃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给季姑娘个教训,看在皇嗣的份上还是算了吧。” 萧稚初破天荒的开始给德妃求情。 身怀龙子,又有国公府撑腰,傅胤是绝对不会严惩德妃的,但德妃太过嚣张,这次仗着有孕,不敬皇后,下毒谋害时筠,种种加在一起,足以让傅胤对德妃厌恶。 “皇上,臣妾没有……”德妃摇头否认,跪在了地上去拉傅胤的衣袖,委委屈屈道:“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怎能预料季姑娘会来漪澜殿呢,难不成还专程弄了一批核桃故意等着么?” 话说到这,萧稚初根本不给傅胤考虑缓和的机会,立即对着德妃说:“德妃,皇上不会怪你的。只是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幸好季姑娘没有性命之忧。” 这也是在提醒傅胤,德妃在后宫没法子弄到毒药,但国公府可以啊,王氏前几日就入宫探望过。 毒药说不定就是王氏给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仅凭三言两语就认定是臣妾的罪,分明是蓄意报复!”德妃气得不轻。 萧稚初一脸无辜的看向了傅胤:“皇上,既然德妃不认可臣妾的判断,倒也简单,将这几个贴身丫鬟送去慎刑司,一定可以审出点什么来。” 德妃脸色沉了下来:“皇后娘娘审案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够了!”傅胤听不下去了。 这么简单的下毒谋害案,他怎会不明白幕后黑手就是德妃! 傅胤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德妃:“朕念你反省几个月才会解除禁足,没想到你竟丝毫不知悔改,看在你怀有皇嗣的份上,朕只罚你抄写宫规百遍!” “皇上……” “三日后若交不出宫规,降为贵人!” 说罢,傅胤没耐心的拂袖而去。 “皇上!”德妃惊呼。 对方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萧稚初只觉得心里很畅快,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德妃:“地上凉,德妃你还怀着身子呢,快起来吧。” 此时云织赶紧上前将德妃给搀起来。 德妃紧咬着牙看向萧稚初:“皇后娘娘好手段,三言两语就给臣妾扣了下毒的名声,就不怕遭报应么?” 面对德妃的辱骂,萧稚初根本没有当回事,甚至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德妃折磨无辜人手剥核桃都不怕遭报应,本宫坦坦荡荡,怕什么?” 眼看着德妃就要捂着小腹喊疼,萧稚初啧啧两声:“有些借口用多了,莫说旁人不会相信,皇上也会反感,德妃好自为之吧。” 第90章 罚了德妃 平白无故扣下了下毒的罪名,气的德妃大发雷霆,四下无人时,更是毫不避讳的辱骂起来。 吓得云织赶紧劝:“娘娘消消气,您腹中还有小皇子呢,可千万别惊动了胎气啊。” 在云织的劝说下,德妃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坐在书桌前,提笔抄写宫规。 一笔一划越写越是气恼。 最后气的将笔都给扔出去了,云织又劝:“娘娘越是发作,就是越是让外头看笑话的人看尽了笑话。” 德妃这才不得不重新稳定下来抄写,心里却想着,她都重来一次了,还斗不过皇后? 这头德妃被罚的消息传到了时筠耳朵里,她皱起眉,李紫澜有些不满:“德妃下毒谋害,才被罚抄宫规,这太不公平了。” 李紫澜心疼的握着时筠的手腕:“怎么着也该严惩才是……” 时筠同样也有几分失望,但又能理解:“德妃有孕,皇上总是要顾忌些的。” 皇嗣要紧。 再说德妃身后还站着镇国公府,皇上也不会让德妃太难堪。 她低着头看了眼包扎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皇上此举,分明就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正想着外头魏公公带着人来了,手里捧着一堆赏赐:“季姑娘,皇上知道您这次受委屈了,这些都是给您的。” 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还有绫罗绸缎。 时筠瞥了眼,面上还要故作欢喜:“多谢皇上。” 魏公公道:“皇上让姑娘好好休养,德妃娘娘是有些小性子,不过如今有孕在身,还请姑娘大度宽容些,莫要和德妃娘娘计较。” 这话更是戳心。 时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知道了。” 魏公公离开后,时筠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李紫澜心疼的赶紧拿帕子擦拭:“哭什么,她不过是有个孩子罢了,这么多年皇上是如何对待你的,我可都是看在眼里,你只要抓住皇上的心,谁也越不过你。” 时筠咬咬牙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等到了下午 云岚殿又来了个人,镇国公。 站在门口等着通传。 李紫澜想将人撵出去却被时筠拦住了:“镇国公肯定是为了德妃讨个说法的,绝对你没什么好脸色。” 旁人不知情,但李紫澜却清楚的很,时筠和镇国公压根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让他进来。”时筠道。 李紫澜拗不过,也只好不在阻拦。 很快镇国公进了云岚殿院子,时筠在李紫澜的搀扶下出了院,镇国公虎眸一沉,盯着时筠手上的伤。 “时筠,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聊聊。” 语气不善。 令李紫澜有些担忧。 时筠却道:“都退下吧,我与父亲闲聊几句。” 无奈李紫澜只好退下。 四周无人时镇国公看向了时筠:“时筠,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装了,之前咱们之间谈合作,其中就包括让你照拂德妃,如今德妃有孕,你怎能故意气她?” 时筠一脸无辜和迷茫的看向了镇国公:“父亲,您说什么呢?咱们之间谈合作?” 看着装模作样,镇国公不禁冷笑:“你又何必再装。” “父亲……”时筠眼眶一红,面露几分委屈:“我也是您女儿,明明是德妃先给我下毒,害我险些失去了双手被折磨,为何您要偏袒德妃?” 见此模样,镇国公脸色微变,不禁上下打量着时筠,试图要看穿什么,他记忆里的时筠,傲气十足满脸讥讽,清冷高傲,从来不会示弱也不会掉眼泪。 难道真的失忆了? “我知道镇国公府容不下我,个个都嫉恨我害了国公府。可是父亲,我不过是好心探望德妃……”时筠越说越委屈,好似真的将镇国公当成了亲生父亲。 几句话下来,镇国公怒火消了一半,弯腰坐在了石凳子上,语重心长的说:“你是长姐,就该有包容人的态度。德妃年纪小,你又何必计较,如今她又怀着身子,若是动了胎气,后悔都来不及。你也是我女儿,我怎会不疼你?” 这话听着时筠就想冷笑。 “你即刻就去找皇上认个错,就说中毒的事和德妃无关,是你不小心弄的。都是季家姑娘,一荣俱荣,你们两姐妹都在宫里日后也要互相扶持,莫要弄坏了名声,伤了和气。” 镇国公半哄着说:“德妃那,我已经狠狠训斥了。她日后不会如此了。” 这是拿她当失忆了来哄。 时筠倔强的摇头:“皇后娘娘已经审问清楚了,且皇上已经责罚……” “糊涂!”镇国公脸色一沉:“你们姐妹才是一条心,怎能被皇后带偏了,皇后不安好心,从前处处针对你,你怎能相信皇后的话?” “真,真的吗?”时筠眨眨眼,故作一脸无辜。 镇国公点点头:“只要你们姐妹解除误会,日后在宫里才不会被人欺辱了,时筠,你一直最听我的话,这次也不会让为父失望吧?” “父亲放心,晚些时候我就去找皇上求求情。”时筠一口应下。 镇国公这才满意了,临走前又叮嘱了她几句好好休养,眸子里的怀疑却并未散去。 人走后,时筠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你可不能去找皇上求情啊,镇国公安的什么心!”李紫澜气得不轻。 时筠却摇头:“不,我当然要去求情了。如今我身子不好,不能孕育,但德妃肚子里不就有个现成的么,我要让德妃降低对我的戒备。” 这孩子她要定了! 至于德妃的小性子,来日方长,日后再算账也不迟。 李紫澜惊愕的看向了时筠:“你,你刚才是故意装的?” 时筠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时筠果然是去找傅胤求情认错了,她委屈巴巴的跪在地上:“我的伤已经不痛了,求皇上宽恕了德妃,德妃毕竟年纪小,我身为大姐姐应该多包容。” 傅胤心疼的将时筠扶起来。 有些不明白时筠怎么突然改口了,一旁的魏公公及时提醒:“老奴,听说刚才国公爷去了一趟云岚殿。” 这么解释,傅胤顿时就明白了。 当即就沉了脸色,看向时筠:“可是国公逼迫你这么说的?” 时筠支支吾吾摇头,嘴上否认,可态度却已经告诉了傅胤,事实就是如此,这让傅胤很是气愤。 “镇国公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第91章 德妃小产 傅胤安抚了时筠,让她别心里去,前脚刚说完后脚就传出德妃腹疼不止,见了红的消息。 许是德妃闹腾多了,所以,这次傅胤并没有相信。 “身子不适就去找太医,朕又不是大夫。” 甚至将赶来报信的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半个时辰后,又有宫人来:“皇上,德妃娘娘疼晕过去了,求您过去看看吧。” 许是因为宫人脸上的慌张无措太过于逼真了,傅胤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皇上,咱们还是去瞧瞧吧,说不定德妃真的身子不适,这种事她怎敢欺君?”时筠劝。 傅胤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起身朝着漪澜殿赶去,身后时筠也跟了去,她倒要看看德妃作什么幺蛾子。 比两人更快的是萧稚初。 萧稚初站在漪澜殿门口看见两人来,面露几分焦急,对着傅胤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听说德妃动了胎气,过来看看。” “先进去看看。”傅胤率先进门。 随后萧稚初紧跟其后。 进了殿内就听见了德妃在哭,还有东西打砸,不停辱骂的声音:“庸医,全都是庸医,故意要谋害本宫皇儿!” 砰! 又是一只花瓶落地,发出的巨大的声音。 廊下小太监和宫女哆哆嗦嗦着肩。 就连太医也被赶出来了,而且脸上还有巴掌印,背着个医药箱弓着身退出,见着傅胤后,屈膝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德妃如何?”傅胤此刻的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太医惶恐:“回皇上,德妃娘娘小产了……” 话音落 傅胤倒吸口凉气,而后脸色阴沉下来,恨不得转身就走又听太医道:“回皇上,德妃娘娘是中毒所致,才会血流不止小产了。” “又是中毒?”傅胤停下脚步。 不等萧稚初开口,门外传来镇国公跌跌撞撞的进来了,脸色铁青,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话。 “皇上,德妃在后宫被人下毒谋害,还请您给德妃个公道!”镇国公怒气冲冲的说。 傅胤抿了抿唇,早已由怒火转变成了安慰:“朕会的。” 当着镇国公的面,傅胤进去探望了德妃。 萧稚初眼皮轻抬站在廊下。 身后时筠好奇的问:“皇后娘娘掌管六宫,德妃娘娘却在您眼皮底下被人谋害,娘娘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说话时镇国公也朝着萧稚初看去,眼神不善。 萧稚初却瞥了眼时筠,淡淡道:“季姑娘也是的,德妃有了身孕,脾气难免大些,皇上都已经惩罚了抄写宫规,你又会被跑去刺激德妃?” 将问题重新踢到了时筠头上。 时筠脸色微变:“娘娘这是怀疑我,无凭无据的娘娘可别说瞎话,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恨不得堵住萧稚初的嘴。 该死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本宫听说季姑娘中毒,德妃并未交出解药,但季姑娘的毒还是解了,倒是解的及时啊。” 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使得镇国公看向时筠的眼神凌厉了三分。 时筠呼吸急促。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嚎啕大哭。 闻声悲伤不已。 萧稚初进了内殿,看见了德妃窝在了傅胤怀中痛哭流涕,一眼就看见了被褥上的血迹。 她嘴角轻勾。 “德妃娘娘,您才小产身子正虚弱,不宜动怒,节哀。”时筠的话紧跟其后。 这一开口直接让德妃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从傅胤怀中抬起头怒瞪着时筠,时筠一脸无辜的冲着她笑。 分明就是挑衅! 德妃气的浑身发抖,怒指着时筠,视线骤然一转落在了萧稚初身上:“皇后娘娘,臣妾之前是有些糊涂得罪了您,可孩子是无辜的,您为何要算计臣妾?” 面对德妃的攀咬,萧稚初皱起长眉。 “德妃,你是不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怎么会算计你?”时筠拱火,眼底全都是笑意的在一旁看笑话。 萧稚初也不慌,面色平淡:“口说无凭,要讲究证据的。” 话落,德妃再次揪住了傅胤的胳膊:“云织!” 云织飞快的将御膳房的吃食端出来,又将安胎药一并带来,德妃道:“刚才太医查过了,这安胎药里加了一味寒食草,药量不多,若是单独吃也不碍事。可偏偏臣妾每日都要吃的鸽子汤,里面又加了几味藏红,白敏子等,三者相冲,才会让臣妾小产!” 时筠掩嘴惊呼:“皇后娘娘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就因为德妃冒昧顶撞了您,您就要除掉无辜孩子?那可是皇嗣啊。” “皇上,求您给臣妾和皇儿一个公道!”德妃不依不饶,求着傅胤严惩。 萧稚初见面色淡然的站在那,朝着傅胤道:“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并没下毒谋害。” “李太医,你来说!”德妃道。 被点了名的李太医上前,弓着腰道:“回皇上话,这保胎药和鸽子汤里确确实实是加了东西。” “皇上,皇后毒害皇嗣,理应重罚!”镇国公也进来帮腔,犀利凶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给杀了。 傅胤皱起眉头看向萧稚初。 “皇上,事实要讲究证据的,这安胎药又不是臣妾熬的,这鸽子汤更不是臣妾熬的,所经手之人可否审问过?再说,将这几味药下入药中,这么快就被察觉了,臣妾怎会如此愚蠢?”萧稚初不慌不忙的解释。 这么一说,傅胤眉头舒展。 “因为今日熬安胎药时,恰好染青去过一趟太医院。鸽子汤是从御膳房端来的,而染青也去过一次,时间怎会这么巧?”德妃赤红双眼,恨不得要将萧稚初给掐死。 说到这,时筠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 “原来这就是德妃判断本宫下毒谋害的理由。”萧稚初只觉得可笑,瞥了眼时筠。 身后染青立即道:“回皇上,奴婢去太医院是去开了几幅治风寒的药方,凤仪宫的流年得了风寒,去御膳房是替娘娘嘱咐一声,晚膳要清淡些,仅此而已。” “哼,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德妃摆明了不信,对着傅胤道:“皇上,依臣妾看就应该将染青拖去慎刑司,一番拷问,臣妾就不信什么都问不出来。” 萧稚初却道:“德妃单凭此事怀疑染青,那是不是说只要同时去过这两个地方,都有嫌疑?” 德妃点头:“自然!” 傅胤也明白了萧稚初的意思,立即派人去查今日都有哪些人去过御膳房,又有哪些人去过太医院。 “季姑娘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萧稚初惊呼一声,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了时筠头上。 果然,时筠的脸色苍白,还有几分惶恐。 第92章 父女互相栽赃 时筠看向了萧稚初,死死咬着牙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莫不是季姑娘身边的人去过御膳房和太医院?”萧稚初故作一脸好奇,却听的德妃拧紧眉。 时筠嘴唇轻颤,迎上了傅胤怀疑的眸子,她赶紧解释:“今日我身边的紫澜确实去过御膳房,也去过太医院。” 话刚落,萧稚初便道:“皇上也听见了,按照德妃所言,季姑娘也有嫌疑。” 这话时筠无法反驳,硬着头皮解释:“紫澜去御膳房是要给我炖补膳,去太医院是我手指疼,她给我弄些药,顺便取来医书,让我打发时间。” 萧稚初却道:“这李紫澜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之前在慈宁宫就被太后严惩过,季姑娘将人留下就罢了,怎么还敢让李紫澜到处招摇呢?” 亲娘被污蔑,时筠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皇后娘娘不能因为之前的事,就认定紫澜是凶手。” “本宫未曾认定李紫澜是凶手,但李紫澜也有嫌疑。” 时筠语噎。 不知为何眼皮跳的厉害,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不一会儿魏公公回来了拿出一份名单,今日同时去过这两个地方的,除了染青,李紫澜,还有一人便是镇国公。 镇国公气恼不已:“我还能毒害自己亲女儿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依德妃刚才所言,同时去过这两个地方的都有嫌疑,镇国公自然也不例外了。” 萧稚初的态度很简单,要审一起审。 德妃听出言外之音了,怄的不行,紧紧咬着牙怒瞪萧稚初:“染青只是个奴婢……” “可染青代表的是本宫的脸面,岂能随随便便审问?”萧稚初坚决不让,又对着傅胤道:“皇上,不如查查太医院,可有人抓过这几味草药。毕竟臣妾已经许久未曾出宫,家里也无人入宫,这些草药臣妾可弄不来。” 德妃有孕才一个多月,萧家上次来人还是两个月前,所以萧稚初怎么可能提前知晓德妃即将有孕? 此话一出矛头立即指向了时筠。 因为只有时筠才会日日跑去太医院,近日又学医术,几个人中就她能方便取药,加之李紫澜也去过这两个地方,所以嫌疑最大。 时筠急了:“皇后娘娘这是无中生有,故意引导德妃误解我。” 萧稚初扬眉:“本宫实事求是,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再说涉及皇嗣,岂能儿戏?” 几句话让嫌疑落在时筠头上,就连镇国公看向时筠的眼神都有些凌厉,今日他才警告过时筠。 转头时筠就害死了德妃的孩子。 混账! “去太医院查,可有人拿过这些药材。”傅胤扬声吩咐。 等候的时候,萧稚初再次对着傅胤提议:“臣妾坦荡,不介意皇上搜宫。” 这阵子萧稚初的所作所为令傅胤十分心安,傅胤摇头:“朕相信皇后。” 可对于时筠,傅胤就已经怀疑了。 毕竟之前时筠什么狠毒的事都做过,时筠也明白了傅胤的言外之意,脸色更加难看。 而且论仇恨,明显是时筠和德妃的仇大于萧稚初和德妃。 论动机,也是时筠的大。 “不管皇上信不信,我不曾下毒谋害。”时筠下巴抬起,面露几分傲气,坚决不肯承认下毒。 这幅姿态令傅胤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时筠做圣女时的气势。 瞬间眼眸里闪过几分怀疑,他怀疑时筠没有失忆! “德妃,本宫膝下已有皇长子,这几个月劝说皇上雨露均沾,你即便是生下皇子,也碍不着本宫什么,本宫怎会如此愚钝陷害你?”萧稚初满脸无奈,似是想起什么道:“染青去御膳房时,你的鸽子汤已经带走了。去太医院时,你的安胎药也拿走了,试问如何下毒?” 德妃愣了愣。 魏公公点头:“皇后娘娘所言确实如此。” 如此,萧稚初的嫌疑是没了。 就剩下时筠和镇国公了。 时筠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时太医院的掌事来了,查出凤仪宫这一个多月并未拿过这些草药,萧稚初听后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臣妾也没有想到亲姐妹之间会闹成这样,不过也不怪季姑娘,德妃也有错在先,若非下毒谋害季姑娘。季姑娘又怎会反击?” “皇后娘娘,臣妾没有下毒谋害季姑娘!”德妃坚决不肯承认。 一旁的时筠更是如此:“诚如皇后娘娘所说,用这么愚笨的法子下毒,岂不是太愚蠢了么,怎会是我?” 时筠只能将视线落在了镇国公头上,这一眼,镇国公险些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这几味草药若不是用了十足的份量,是不会有事的,我刚才看过了其中一味,用量过度才会如此。”时筠道。 “别在这乱攀咬,父亲怎会害我?”德妃气道。 时筠没有理会德妃,而是看向了傅胤:“镇国公未必是要害德妃,而是想借机栽赃给后宫某一个人,这件事将皇后娘娘牵扯进来,若是栽赃成功,那便是皇后谋害皇嗣。” 这么一说萧稚初简直快要笑了,这就忍不住反咬一口了? 再看镇国公的脸色,已经断定了时筠绝对没有失忆,她是装的! “季姑娘,镇国公可是你亲生父亲,你这是要大义灭亲?”萧稚初诧异道。 时筠现在也顾不了多少了,总之谋害皇嗣的罪名不能落在自己头上,时筠立即跪下,对着傅胤道:“皇上,今日镇国公来找我时,就劝过我一定要将皇后娘娘拖下水,要我扶持德妃上位,皇长子是个阻碍,必要时要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