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是不可能的[恋综]》 第1章 第 1 章 阮烟一边听着闺蜜简艺的谆谆叮嘱，一边又把自己身上这件黑色吊带连衣裙的高开叉处往下拉了拉。 她身形高挑，净身高就有170，这件修身长裙其实在她身上尽显曼妙，但奈何她平时很少这样打扮，所以举止有些拘谨。 “呜呜呜，多亏了阮阮你能来救场。” “待会儿啊你就拉着这个小的行李箱，从这边走过来进小屋就可以了。我们拍一段你的入场。” “现在这个时间小屋里的其他人都去上班了，你不用紧张，进去可以先熟悉下环境，也适应下镜头，待会儿她们陆续下班你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互相认识一下。” “……” 简艺用一根签字笔随意地挽着自己的头发，已经顾不上油了的刘海，赶紧拿着台本跟阮烟交代流程。 天杀的，她负责的恋综已经开录了，本来说好晚一天来的女嘉宾四号突然鸽了，说自己已经遇到了生命中的真爱富二代。违约金什么的都是小case，反正男友有的是钱。至于节目要开天窗，什么我在夏威夷这边信号不是太好。 情急之下简艺找到了阮烟。 原定的女嘉宾家里是开宠物医院的，宠物医院，宠物殡葬，都有宠物，简直太合适了。 尽管阮烟反复跟简艺解释这两完全不搭边，但简艺拒绝承认自己是病急乱投医。 “你就是个拿了小透明剧本的女四号，我们都没有给你设计感情线的，只给你配了个同样小透明的男嘉宾。阮阮，你就帮帮我吧，至少能免费吃住拿通告费。实在不行，你可以提前退出。” 简艺眨巴着宛若刚被雨水打湿了的夏黑葡萄般的眼睛，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阮烟无奈叹气，在闺蜜的软磨硬泡下只得妥协。 “尽量能没有我的镜头就不要有我的镜头哈。” “包的！” 简艺一个锁喉式的拥抱，急匆匆地赶着推进下一个进程了。 “OK，进。” 导演的画外音响起，阮烟按照刚刚演示的路径拖着行李箱往眼前的小别墅走去。大概是为了方便嘉宾以及工作人员的进出，别墅的大门并没有锁。阮烟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提着箱子走了进去。 还没缓过神来，一团白色的毛球嗖得一下就奔向了阮烟的脚踝边。 “哇~” 阮烟一把抱住，揉揉小狗的脑壳，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小比熊非常的亲人，圆乎乎的脑壳一个劲儿地往阮烟的怀里蹭，甚至跃跃欲试想要舔阮烟的脸。 “乖宝宝，哎呀，真乖~你叫什么呀？” 阮烟挠挠小比熊的下巴，在小狗脖子那里看到一个小围兜，上面绣着名字。 “哦哦，原来你叫棉花糖啊，真可爱，棉花糖~好乖哦~” “咳咳。” 为了帮助她尽快适应，简艺给阮烟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耳麦，这会儿被她的波浪卷发遮住了，耳麦里传来简艺的两声咳嗽提醒。 “阮阮，别光顾着跟狗狗玩了……” 阮烟这才尴尬地回过神，赶紧起身环顾了一下小屋。 整个屋子是很有格调的意式家居风格，上镜应该会很好看，只是没有多少活人的生活气息。阮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看到好几个提前安装好的摄像头。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根据简艺之前的交代，阮烟准备把自己的行李先放到提前安排好的房间里。她是最后一位来的嘉宾，只能补空入住现在唯一一个还没有室友的房间。不过简艺提前给她透露过，她的室友是个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学生，今天去学校开组会去了。小女孩看起来性格很好，最重要的是，她特别喜欢猫猫狗狗，应该能跟阮烟处得来。 放好了行李，阮烟开始在屋子里溜达，棉花糖一直就跟在她的脚边转着圈求关注。阮烟从小屋的宠物角寻来一包狗狗零食，一面时不时地给棉花糖喂一点，一面耳朵留意着简艺的叮嘱。 “阮阮，现在屋子里没有人，你可以随意点，这段我们到时候估计就用一两个镜头带上字幕就过了——哎呦我去忘了他了——” 阮烟刚到厨房的餐吧附近，准备倒杯水喝。伴随着简艺的一声惊呼，阮烟抬头看到一个身穿睡衣顶着鸡窝头的男生，半眯着眼睛正全身肌无力般快要晃荡到餐吧前。 男生听到动静，抬头对上阮烟的视线，本来眯着的眼睛“噌”得一下就睁大了。 “卧——” 最后的尾音被生生吞了回去。 虽然妆容潦草，但是阮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的人——是那天碰到的那个要找她麻烦的皮衣墨镜拽男。 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好听好记——叫迟聿。 这人是真的很爱黑色，连睡衣都是黑色真丝材质的。整套衣服连颗明显的纽扣都没有，只在门襟那里有颗暗扣。这个不是阮烟看出来的，是因为她也有这个牌子的睡衣，迟聿现在身上穿的是这个牌子最贵的一个系列，价值五千。 男生的鸡窝头被自己抓出来了一块缺口，露出洁白额头下好看的眉眼。他的眼睛跟上次比已经消肿，因为突然受到惊吓瞪得更大更圆了。因为刚睡醒，双眼皮有些肿，卧蚕更加明显，黑色的瞳仁因为懵显得湿漉漉的。 像小狗的眼睛。 “小狗”皱缩了一下鼻子，鼻尖的那颗痣也跟着动了动。 还没等阮烟抬手跟他打招呼，迟聿立马嗖得一下滑铲到了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叉着腰对着一个镜头嚷嚷。 “导演，不是说今天白天屋里不会有人吗？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才需要出场，这咋回事啊？我不管，你们这段不能播出来啊，会有损我阳光帅气的人设的。” 眼前的摄像头像是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迟钝地点了点头。阮烟耳畔响起来简艺的声音， “要了命了，忘了这位了。阮阮，他就是那个跟你一样拿了小透明剧本的男四号。他经纪人安排他过来刷脸的。” 阮烟：“……” 眼前的十八线哥嘱咐完导演组后嗖得一下滑出了阮烟的视线。 这是……完全没有认出来自己？ 阮烟正在疑惑，眼瞅着迟聿又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次头上盖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脸阴着看不到表情，但却动作迅猛地一把薅住棉花糖的尾巴，把狗狗搂进自己的怀里后又光速回到房间带上了门。 看来还是认出自己了。 “这人干啥呢？” 阮烟听到简艺在耳畔疑惑发问，苦涩一笑，没有过多解释。看来迟聿对于之前的事儿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她两这缘分也是绝了，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 今天的拍摄重头戏开始于晚餐，主题就是欢迎新成员的加入。本来阮烟还有点紧张，但得益于节目组合理的I人E人搭配，大家很快都很自然地跟阮烟打了招呼后各自落座。 这档恋综一共四男四女，虽然打的口号是观察素人的真实恋爱过程，但为了防止节目脱缰和必要的看点，还是有一些隐性的剧本。 既然是戏剧，自然有人戏份多，有人戏份少。 简艺说的没错，迟聿应该就是来刷个脸熟的。他主动坐到了长桌的最边缘，跟阮烟刚好是对角线的距离，吃饭全程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晚餐的迟聿明显精心打扮了，他换了一件上面绣满了彩色小花花的白色华夫格的短袖衬衫，下面搭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配一双白色板鞋。头发也简单抓了抓，在额前做了个男团常备的爱心刘海。 整个一青春男大。 这哥们，风格这么跳跃吗？ 阮烟心想。 “你叫阮烟？是哪个烟？” 坐在阮烟正对面的宋致远笑着问。他穿着藏蓝色衬衫带金丝眼镜，刚刚还非常绅士地帮阮烟拉了凳子。 “是烟花的烟。” 阮烟浅笑着回应。 “我还以为你是嫣然一笑的嫣哈哈哈。” 迟聿右手边那位叫赵鹏飞的黑皮大男孩憨憨打趣到。 “你昨天没来，我们大家昨天聊了MBTI，你是什么型啊？” 跟阮烟隔了一个位子的短发女生偏头问道。 阮烟记得她刚刚介绍说自己叫苏雅。苏雅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两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等一下，先别说，我来猜一下！” 未来一个月小屋的室友唐恬是个自来熟，此时已经自然地挽住了阮烟的胳膊。 “我猜是小护士！ISFJ！” “不是，不过很接近了，我也很久没有测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变，我上次测的是INFJ，古板的绿老头。” 阮烟说。 “那你跟青知一样哎！” 名叫许青知的女生披着黑长直长相精致，坐在迟聿的对面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被唐恬Q到也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啊？” 阮烟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早知道在场也有INFJ就不要添油加醋自贬了，还带上了别人。 “INFJ听说很少见呢，没想到我们这个小屋一下子就来了两位。” 宋致远旁边西装笔挺，发型精致的肖辉说。 “呵——” 长桌对角线传来一声嗤笑，大家不自觉转头看向迟聿的方向，毕竟是镜头之下，人都变得异样的敏感。对方却只是耸耸肩一脸无辜也不辩解。 “所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唐恬赶紧岔开话题。 “额，我——我是开宠物店的。” 阮烟想起简艺之前的特意叮嘱，不要直接说自己的工作是动物殡葬，担心有些观众还是难以接受，就说自己是宠物店的店长，反正自己的店里也时常会有一些主人放到这儿寄养的猫猫狗狗，到时候摄制组去拍摄主要就取这些镜头就可以。 “哇，那不是每天都能和各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打交道，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怪不得你刚来棉花糖就这么亲你，原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我家里也养了只白猫。” “……” “其实——” 阮烟有些心虚地瞅了瞅迟聿的方向，心下想要解释，但是插不进去嘴。 “哼——” 长桌桌尾又传来一声冷笑，虽然很轻，但在场的各位都听到了，场面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阮小姐每天的工作内容一定很有趣吧？” 迟聿自己打破了自己制造出来的冷场，手中搅拌餐后果饮的搅拌棒停了下来。整顿晚饭吃完，他第一次直直地对上了阮烟的目光，眼神里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只觉得有一种跟他一身阳光穿搭不协调的冷。 “你们这个相关职业的定价依据是什么呢？我家里也养了宠物，不知道平时有没有被坑。” 迟聿嘴角跟眼角都弯了弯，却笑得不入心，显露出狡黠。 这是……在怀疑自己讹他钱？ 如果没有记错，他那一单定价是五百。因为家属没有要赠送的纪念品，阮烟甚至还退了五十。一个穿五千睡衣的富少爷，现在因为五百块质疑她们店漫天要价，还是在镜头前。 阮烟觉得出于对客户服务后满意度的维护，有必要给迟聿一个解释。 “目前国内关于这块的定价确实还没有明确的标准，所以我们主要还是参照欧美国家的一些先例，再结合国内相关配套所需要的产品的价格进行一个综合的评估。” 阮烟尽量说得通俗又简洁。 “是吗？听起来挺正规，不过具体是怎么操作我们这些外行也不知道，对吧？” 迟聿的回复很冷漠。 “额，阮阮，你两之前是认识吗？怎么感觉迟聿讲话一直在呛你啊？” 唐恬戳了戳阮烟的胳膊，凑过来很小声地问道。 “那倒是没有。” “有过一面之缘。” 阮烟跟迟聿两个人的答复几乎同时响起，两个背道而驰的答案让空气短暂凝固了一秒，随后众人燃起来八卦的火焰。 “哇塞，那你们来之前知道吗？” “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个一面之缘啊？求展开！” “……” 阮烟被七嘴八舌问的根本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迟聿也被旁边笑得一脸贱兮兮的赵鹏飞盯的后背发毛。 “就——之前在派出所见过……” TBC—— 第2章 第 2 章 一周前，杭城开发区一家名叫毛茸茸星球的小店。 “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来世还来做妈妈的好乖乖好不好？” “一定要常常来妈妈的梦里看妈妈啊——” 面前的仪式台是一个微缩版的小卧室，床头挂着彩色的肖像照，奶白色的小床上枕头床铺一应俱全，还摆放了毽子状的弹力球、麻布材质的小鱼玩偶、彩色小绒球……床左边的床头柜上散放着各色包装的小零食，右边的衣架上则是挂着几件彩色的小衣服。 床上盖着被子的小猫咪，看着确实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阮烟轻抚着早已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孩的瘦削脊背，示意旁边的助手把音箱里播放的歌曲换成更能安抚人心的《G弦上的咏叹调》，接过女孩手里刚刚挑中的烟灰色骨灰坛，将刚刚拓印的喵喵爪印郑重地交给女孩。 告别仪式之后，再见时就只有这一抔骨灰了。 “节哀。绵绵一定也希望您能快乐。” 阮烟说罢沉默低头。这是她最后能为客户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宽慰。 “谢谢您，阮医生。谢谢您帮我如此体面地送走绵绵。” 女孩止住泪水，眼含笑意冲阮烟笑了笑，只是笑容里难免有些苦涩。 “不客气的。” 火化地点不同于店铺门头，设在了城郊，来回车程得一个半钟头，一切处理妥善送走顾客，阮烟回到店里差不多已经到了闭店时间。 送走顾客，回到办公室做了常规的手部消毒清理，阮烟疲惫地躺到座椅上，连涂护手霜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手其实很好看，手如柔荑，修长白皙，连指甲也是那种甲床很长的天生方圆形。小时候家里请来的钢琴老师还特意夸赞过，说她这是双天生学琴的手。 不过自打做了现在这行，经常要给手部进行消毒清洗，导致手部角质层变薄，常常会脱皮红肿。 “小阮在店里吗？” 门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阮阮姐，小陈警官又来了。” 助理茜茜着急来找阮烟，连门都没来得及敲。阮烟倒是淡定许多，坐直了身子，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刘海，对着茜茜安抚地笑了笑。 “没事，我来接待就好，你先下班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阮阮姐。” 茜茜今晚学校确实有事，但她又担心阮烟被人找麻烦。自从这附近街区的居民知道她们的店是干什么的，已经隔三差五来投诉了好几回。 她20岁出头，还是个在读大学生，因为喜欢小动物所以来了阮烟的店里兼职。 当初以为阮烟的店名叫毛茸茸星球，是爱宠人士的快乐星球，没成想是送他们回自己的毛茸茸星球。 第一天上班茜茜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阮烟除了要安抚客户还要安抚她，那一单做得格外累。 本来那天结束后阮烟劝茜茜找一个猫咖之类的地方，可能更适合她。没想到茜茜晚上回去考虑了一晚，第二天坚持要留下来。她说她晚上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家里养的已经去世的三花猫，没能好好送她离开这个世界是她这辈子的遗憾。 她不想有更多人有跟她一样的遗憾。 “没事的。小陈警官都打过多少交道了。” 阮烟疲惫起身去前厅，捏了捏茜茜的小臂，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她可以放心下班。茜茜默默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一溜烟跑了。 “小阮啊，还没下班呢。” 小陈警官是负责这个片区的片儿警，因为经常处理阮烟店铺居民的投诉，一来二去跟阮烟可以算是老熟人了。 他一个大老粗，一开始也不明白这么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干跟猫猫狗狗尸体打交道的行当。说是宠物，但到底是畜生，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就可以了吗？ 但是在后面打交道的过程中，阮烟不厌其烦地跟他普及动物殡葬的必要性，分享爱宠人士跟宠物之间的感人故事，他才渐渐打破了偏见。 “嗯，小陈警官，是又有什么投诉吗？” 阮烟问。 “是这样的啊，有个小伙子报警说你们店拐卖了他的金毛，人现在在局里坐着呢，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来局里配合做个调查，看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陈无奈摊手。 “啊？” 阮烟开店这么久，处理过不少的投诉，但这么直接的脏水还是第一次被泼。 “小阮啊，来报警的这个娃娃啊，看起来拽拽的，不好惹的样子，你待会儿好好说哈，咱们争取待会儿不要让这个矛盾升级，以免影响你后面做生意。” “唔。” 阮烟乖巧点头。 派出所离阮烟的店步行十分钟就到了，进了调解室阮烟看到那人，才明白小陈警官为什么要特意提醒她一句。 这人实在扎眼，确实看着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初夏的天，这人穿着一件皮衣也不嫌热。黑皮衣黑裤子脚上还蹬着一双Dr Martens的经典八孔马丁靴。All Black的穿搭里不多的饰品一个是脖子上那条银色的六芒星链子，另一个则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墨镜。完全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脸的大概轮廓，还有那一看就出门好好打理了的精致发型。 “呐，小伙子，你说的那家毛茸茸星球店的老板我们给你找来了，你们两个人聊聊看是个咋回事。” 皮衣拽男似乎是透过墨镜打量了一下阮烟，顿了顿，说话的嗓音哑哑的。 “我给我们家金毛的项圈里安装了定位，他最后在的地点就是你们店，再也没出来过。” “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边是正规的宠物服务店铺，不会干拐狗的事儿的。” 阮烟耐心解释。 “不可能，我有电子设备的云存储记录。” 隔着墨镜，阮烟看不到对方准确的表情，但从语气里能感觉到对方在强忍怒气。 “小阮啊，他的那个电子轨迹记录我们核实了，确实在你们店里消失了，你看看你对这只狗有没有印象？他说他的狗叫可乐。是不是在你们店门口走丢的啊？” 小陈在旁边补充。 “可乐？” 阮烟轻轻念了一声。 “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 墨镜男察觉到阮烟似乎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把拽住阮烟的手腕，阮烟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哎哎哎，小伙子你干啥呢！我们这儿有监控的啊，别乱动手。” 小陈上去把男人紧扣的大手掰开。 “陈警官，我确实见过的。但是——” 阮烟顿了顿， “但是他是被他的主人送到我们这边做宠物殡葬的。” “不可能！你骗人！我走之前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他就不在了——” 墨镜男的语调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哽咽。 “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把我的可乐还给我！” “这咋回事啊？确定是那个狗的主人送来的吗？” 小陈把阮烟拉到一边，小声确认。 阮烟点点头， “嗯，送来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僵硬了，不过也算是寿终正寝，那只金毛已经十二岁了。” “先生，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您的狗确实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离世了。而且我们这边也是登记了狗证的相关信息的，我们的处理全过程也是都有录像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调给您核实。” 阮烟冷静地跟墨镜男解释，但平和的语调听起来却显得有些冷漠。 “你不能理解！那是我的狗，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火化了我的狗。你知道那只狗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他就是我的家人。你们这些开店的不过就是在做生意，你怎么可能理解！警官，她处理我的狗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她这就是拐狗啊，把她抓起来！” 墨镜男一把拽掉自己的眼镜，目光直直地看向阮烟，带着愤怒。 但说实话，很难震慑到阮烟。 因为男人的眼睛哭得都红肿了，看着有点像悲伤蛙。 “先生，送您的狗来我这边的是您的母亲跟您的姐姐吧？” 看男人这反应结合着回忆，阮烟已经把情况猜出来了大半。应该是狗狗离世的突然，他的主人之一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今天这一趟，不过是想用这胡闹的方式寻一个心理安慰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眼神有些躲闪，侧转过身子。 “我去，你小子是报假警啊？你知道你家里人把狗送来的啊？我跟你讲啊，你这个行为是很严重的啊，我可以把你抓起来的！” 小陈警官厉声道。 “我——我没有。” 男人嘟嘟囔囔。 “陈警官，我想都是误会。这位先生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家人把狗送到我那里殡葬了。也怪我们这边没有通知到所有的宠物家属。” 阮烟欠了欠身子表达歉意。 “问题不大，误会解决了就好。小伙子啊，你的狗去世了，你很难过，我们呢能理解，但是你也不能跑来随意污蔑人家，对不对？小阮的店啊，你可以去网上搜搜，服务还是很人性化的，你家里人估计也是比较了一番最后选了她这边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缘聚缘散，执念太深你们家的小宠物也不好转世的哇。” 小陈警官拍了拍皮衣男的肩头，语重心长。 “呐，你这个事情我也不跟你追究了，把你的报警的回执签字签了吧。”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吸了两下鼻涕，手里接过小陈警官递过来的回执跟签字笔。 “迟聿？” 阮烟看了看回执单上那个名字，轻声读了一遍。 “怎么了？” 男人的身子明显紧张了起来，语调里带着试探。 “没事~” 阮烟抬头冲这个闹了半天终于知道真名的男人笑了笑，有点讨好式地解释道。 “我们前两天接待过的一只狗狗叫尺玉，跟你名字很像。” “你！” “噗——” 小陈警官没忍住笑出了声，阮烟则尴尬地缩了缩头，感觉眼前顶着悲伤蛙眼睛的拽男好不容易对她缓和的敌意又被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解释烧旺了起来。 “我是想说——挺好听的。” 阮烟嗫嚅。 TBC—— 第3章 第 3 章 这个阮烟，一定是故意的。 她轻飘飘一句话，老子辟谣要跑断腿！ 晚餐结束回房躺下的迟聿越想越气。这是什么若鬼的缘分，自己出个通告都能碰到她，还假模假样把自己包装成什么宠物店长，这个节目组到底靠不靠谱，这种人的职业审核是怎么通过的。 手机震动，迟聿懒懒地拿起，估计是自己的PD发过来提醒要发今天的心动短信了。昨天这一套流程走过，迟聿已经熟悉了。 他发给谁无所谓，在这档恋综里，他只是个男配，没有最后必须要牵手成功的压力。 “今天要发给四号了。” 编号是节目组按照大家的出场顺序定的，阮烟就是第四位出现的女生。 迟聿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给PD大哥发了个问号，还没等对方回消息，直接就回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为啥啊？哥。” “你俩之前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导演组们讨论了一下，这个可能会引起话题度，后面的走向暂定，但是咱们要先把之前的钩子留住。” 迟聿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悔不当初。 “这个钩子咱可以——不留吗？” “可以。不过回头红姐问到你，我们也只能如实汇报你在恋综里当混子这件事。” 迟聿隔着手机已经能看到PD大哥那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满脸堆笑了。 赵天红，红姐，是迟聿的经纪人，一个资深娱乐圈牛马。这档恋综就是红姐托关系把他送进来的。作为空档三个月来唯一的一个活儿，如果迟聿搞砸了，回去多半人是要废了。 我忍。 手机嗡的又进了新消息。这次是个语音，迟聿恹恹点了个播放，悬着的心终于死得透透的。 “哦忘记跟你说了，明天的约会拍摄也是你们两个配对哈。” 他怎么忘了，他作为男四，这是节目组为他一开始定制的咸鱼CP。迟聿一头扎进枕头里，不想面对现实，这个恋综的钱爱谁挣谁挣吧。 * 说是单人约会，但其实全程都会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跟拍。哪怕他这一组的任务量不重，也安排了一个摄像师跟一位收音师。 迟聿纵使心里一大堆嘀嘀咕咕，但在镜头前从不含糊。况且他来之前红姐特意叮嘱过，让他收起来他那个少爷脾气，好好当一个单纯无害的男大生，为他下一部戏攒一攒路人缘。 迟聿按照来之前安排好的每日穿搭，换上一套烟灰色的牛仔套装，直接开车导航去了节目组提前发给他的约会地点——One more time猫咖。 阮烟竟然来得比他还要早。他到的时候正看到她弯腰站在店铺的玻璃窗前，用手指点着窗玻璃在逗里面的一只三花猫。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能看到扬起来的苹果肌。 果然不是个干正经工作的人，比他这个闲散艺人还要闲。 迟聿撇撇嘴，在内心的小本本上又自顾自给阮烟减一分。 算起来，这是迟聿见到的阮烟的第三套装扮。 第一次，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头发扎成低马尾，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配饰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 第二次是昨天，她妆容精致，头发也卷成了个大波浪，穿着黑色的吊带修身连衣裙，竟生出几分明艳，晃得他一时都没认出来。 今天的阮烟又不太一样。烟粉色的斜襟长袖衬衫，配了一条同样棉麻质感的樱花粉长裙。本来一身的粉色可能会显得甜腻，但她带了一顶米白色的棒球帽，脚踩一双白色匡威半托，让人在这份单调的温柔中瞅到了一份乍现的活泼。 因为工作的关系，迟聿见过各式各样的美女。明艳大气的，小家碧玉的，甜美可爱的……但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窥见到同一个女生完全不同的几面，却是第一次。 纵使迟聿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阮烟算得上是漂亮姑娘。 但他这样一个在娱乐圈走名利场的人能轻易被美色所收买吗？况且眼前这个女人还亲手送走了他的可乐！此仇简直不共戴天！ 在镜头捕捉到画面的下一秒，迟聿立刻换上了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冲阮烟招了招手。 “嗨~” 阮烟不知道是被声音还是被迟聿略显夸张的表情吓得怔了一下，僵在原地都忘了给迟聿打招呼。工作人员跟上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完全没有刚刚一个人旁若无人逗猫时的松弛，整个身子绷直了，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 迟聿带着恶趣味地瞅着这样的阮烟，内心的小人终于舒坦多了，自在地躺在摇椅上摇啊摇。 待会儿让你见识一下小爷我在动物面前超强的亲和力。迟聿心里莫名燃起来一股胜负欲。他这个人，从小招猫逗狗，自认在这方面很有一套。阮烟这种猫狗届的白无常，身上的煞气一定很重，别进去了猫猫都躲着她走。 带上鞋套，两人领着店员发的猫条进入了猫咖。阮烟几乎是刚进屋，就有两三只不同品种的猫猫凑到了她的脚踝边。阮烟蹲下挨个摸摸头，拆开猫条后乱中有序地安抚着每一个小家伙。 反而是迟聿这边有些出师不利，好不容易瞄准一只看起来好脾气的胖加菲，伸手想要抱起，对方灵活走位送了迟聿一嘴的尾巴毛。 迟聿叉腰准备再战，被旁边的摄像大师伸手拦住， “你俩——来这比赛来了吗？” “你们俩没一个人发现你们到现在一句交流都没有吗？这让我们后面怎么剪？” 二人被摄像大师跟收音大哥生生按到了猫咖的小桌边，点了两杯喝的，开启聊天加深对双方了解的正式任务。 “我叫迟聿，这个那天晚上吃饭介绍过了。” “嗯。我叫阮烟。烟花的烟。” 因为进圈子早，迟聿其实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更何况他亲自演过吃猪肉的人。 跟女生打开话匣子这件事他很擅长，比如他这个时候可以称赞下阮烟的名字，或者从她的穿搭聊起，或者就从这家猫咖聊到她的工作……但他试图张了张口，礼貌修养还是没有干过脑子里那个闹别扭的小人。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摄像大哥默默捞起来旁边的一只暹罗猫放到迟聿的大腿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聊啊，聊聊宠物。” “你喜欢猫吗？” 阮烟问的有些怯生生。 “我更喜欢狗。” 迟聿回复得很是冷漠，在摄像大师的死亡凝视下又不情愿地补充一句，“狗的性格更活泼，猫的性格会比较冷。” “哦哦。” 阮烟点点头， “其实有些猫也很粘人的，像是德文暹罗都很亲人。” “阮老师果然不愧是开宠物店的。” 迟聿故意在“宠物店”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其实，我的店不算是严格的宠物店。” 阮烟反而目光真挚地看着迟聿。 “我们主要做宠物的一些临终关怀比较多。” “嗯，见识过。” 迟聿语调阴阳怪气，嘴比脑子更快， “比如亲手烧尸的服务。”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空气里的尴尬凝滞住。阮烟定定地看向迟聿，身边的摄像师跟收音师面面相觑。 “算了算了，你两还是别聊了，聊起来比不聊还要吓人。” 摄像大哥第一个发声，打破了尴尬， “今天先到这儿吧，收工吧。” * 不欢而散后回到小屋的迟聿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眼前阮烟看向自己的画面挥之不去。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却有种直达人心的悲伤。 是那种，明明是自己失去了狗，但却仿佛她要比自己更加难受的悲伤。 其实第一次他去阮烟店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乐死亡的真相——一只正常成年金毛的寿终正寝。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因为在外面拍戏错过了见可乐的最后一面。回到家的时候，放到他手心里的只有那一捧骨灰罐子。 他的可乐那么大只，跳起来的时候能勾到自己的肩膀，怎么可能现在只有这么一点点呢。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把他的可乐拐走了。他根据可乐生前项圈上的定位找到了阮烟的店。小店从门头到内饰都布置得那么温馨，而他的可乐居然就是在这里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想到可乐小时候毛茸茸的样子，迟聿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还好这个角度摄像头拍不到，迟聿一边抹眼泪一边暗自消化情绪。 “咚咚咚。” 房间的木门响起来清脆的敲门声，迟聿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估计是工作人员提醒流程的。打开门看到阮烟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额头有着细密密的汗珠。 淦。 这个阮烟是有什么自动触发自己尴尬时刻的神技能吗？ 迟聿恨不得把自己红彤彤的眼睛一闭，直接倒过去。 “干嘛！” 迟聿语气冲冲的。 “我想——你可能想要这个？” 阮烟从手里的纸质袋子里拿出来一条银色项链，将吊坠部分郑重地放到迟聿的手心。 小小的金属吊坠上刻着一个梅花状的爪印。乍看起来跟普通的狗狗脚印别无二致。但迟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可乐的脚印。可乐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踩到了玻璃碴碎片，肉垫上有一条伤口一直没有完痊愈，留下一道疤痕。 在这个拓印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只一瞬间，迟聿脑海中所有关于可乐的回忆都仿佛跑马灯一般闪现。 第一次领他回家，因为害怕总是缩在角落，却能抱着自己的裤脚呼呼睡着。他因为调皮受伤，带去宠物医院输液，因为害怕止不住的发抖，只要自己抱抱就能乖乖一动不动。他年纪大了，总是懒懒地在家里的阳台上晒太阳，却能在每次自己回家的时候愿意赏个脸过来腿边让你摸摸脑壳…… 所有的回忆都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脚印被勾了出来。迟聿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无声地流。 阮烟其实不太会安慰人。这也是为什么每次面对失去宠物的顾客总是表现得有些冷漠的原因。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迟聿的小手臂，尬在原地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把项链从迟聿的手里拿了起来，踮起脚尖把项链系在了迟聿的脖子上。 “没关系的。他只是去了自己的星球。” “你看过《寻梦环游记》吗？里面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他一定会带着你的思念在自己的星球好好活着的。” “你不要难过，不要哭。” “……” 迟聿一边抽泣一边被项链勒得脸红脖子粗地问阮烟。 “虽然但是——这个链子是不是有点太短了点？” “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TBC—— 第4章 第 4 章 七月的杭城暴雨来的总是猝不及防。 阮烟早上出小屋的时候犯懒没有带太阳伞，只带了一顶太阳帽，这会儿回来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刚进门就看到棉花糖把自己裹成一个汤圆端端正正地窝在狗窝的最中心，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副自己没有干坏事的天真样。 这副模样那就肯定是干坏事了。 果然，阮烟走到跟前，发现棉花糖把尿尿到了尿垫边上。 “棉花糖，你是不是故意的！” 阮烟佯装生气，蹲下来用手把尿垫一裹扔进了垃圾桶里，顺手拿了旁边的拖把拖了地，又把拖把拿到外面的水池冲洗干净，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阮烟蹲下，拍了一下棉花糖的脑壳。 “棉花糖，你不乖哦~” “你打她干啥？” 迟聿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阮烟装作没有听见，拍拍手站起身。自从上次看到迟聿哭，她现在都会刻意不跟对方起冲突。 就……那么好看的眼睛簌簌地流眼泪看着确实怪让人心疼的。 简艺突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看到发丝还在滴水的阮烟愣了一下，立马就近去了旁边的浴室找了一块大浴巾包裹住阮烟。 “阮阮，你咋淋成这样啊？你早上出去接单了吗？”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举着个咖啡杯杵着不动的迟聿，简艺不着痕迹地白了一眼， “你去帮忙倒杯热水呗？少爷。” 还沉浸在刚刚拳头打在棉花上闷闷不乐的迟聿听到吩咐，眼神扫了一眼阮烟，有些不情不愿地往餐吧晃去。 “唔，有个之前的客户，家里的泰迪一直呕吐，喊我过去帮忙看看。” 阮烟拿起浴巾的一角，简单揉了揉发尾。 “小艺，是有什么事儿吗？” “有个男嘉宾——他想多跟你了解一下。” “啊？但是我的CP不是定好了是他吗？” 阮烟伸手指了指正好端着水杯走过来的迟聿。 “谁说我跟你是CP 啊？你上个节目就想白捡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男朋友啊？做什么白日梦呢？” 简艺还没来得及解释，迟聿已经开始炸毛嚷嚷了，不过倒是没忘记把手里的热水递给阮烟。 “宋致远找了他的PD，表达了想多跟你接触了解一下的意思。他想用心动卡——跟你约会一次。” 阮烟确实渴了，无声地喝着热水，静静地听简艺说。 “不是，还真有人来恋综找对象啊？” 迟聿一脸的无语。 “是的呀，我们也是个正经的素人恋爱综艺好吗？” 简艺假笑着应付了一下迟聿，转头揽过阮烟， “阮阮，按照节目的规则呢，他确实有邀约你的权利，但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拒绝掉。” “不过，宋致远人不错的，我们节目组之前背调过，人是杭城大学的老师，工作体面，高知家庭，我觉得可以了解一下的。” 简艺挑挑眉毛，一副闺蜜吃瓜表情。 “哼！就你们那个背调？靠谱吗？这年头谁上节目不包装自己的……” 迟聿眼睛余光偷瞄着阮烟的反应。 “可以啊。” 阮烟喝好了水一口应下， “我尊重节目组的规则。” 迟聿却被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呛了两口，不想停留，转身离开。 “就是……宋致远是哪位啊？” 阮烟挠了挠头，真诚地发问。眼前的简艺跟刚走了没两步的迟聿同步无声地踉跄了一下。 “那个……二号……” * 宋致远选的约会地点是一家位置僻静的调香店。阮烟之前来过东湖好几次，居然从来没有注意过湖边有这样一家装修风格禅意的调香店。 阮烟进门的时候宋致远已经到了，正在跟店员聊着什么，听到门口的风铃声转头看到她愣了一秒，随后立马转换成了妥帖的微笑。 阮烟有些尴尬地瞅了瞅自己的穿搭，大概明白宋致远愣住的那一秒是因为什么。 她的这身穿搭跟这个店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早上淋了雨，下午时间通知的有点紧张，她回小屋简单换了套偏休闲的套装。一件宽松版的粉色衬衫，下面配了一条卡其色休闲裤，头发也只是用鲨鱼夹简单地夹着。 在一片纯白与原木色构建起来的调香小屋里，她特别像一朵盛开的粉色睡莲——就是那种妈妈们微信特别喜欢用的头像。 “嗨~” 阮烟这次先打了招呼。 “哈喽~” 宋致远眼尾带笑迎了上来。 “咦？” 阮烟环顾了一下店铺，没看到工作人员。 “我提前跟节目组沟通了，我希望这次是一个私下的约会，这样你可能不会那么紧张。” 宋致远看到阮烟的疑惑，解释到。 “你这边不会介意吧？” “哦哦，不会。” 阮烟连忙摆摆手，这下才真的明白简艺说的，有人真的是想来找对象的。她一开始只是不想给简艺的工作带来麻烦，没想到真的进入了一场相亲。 宋致远跟迟聿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用阮烟熟悉的宠物来形容，宋致远是那种给人很有安全的金毛。 至于迟聿，更像比格犬。 还是一言不合就要来揍自己的那种。上次如果没有工作人员在场的话，他们可能要在One more time打起来了吧。 “两位可以先选一下自己喜欢的香~” 香室的工作人员引导两个人到了展示区。 “你喜欢什么调的香？” 宋致远走到阮烟的身侧问。 “额……” 其实平时阮烟几乎不用香水。 最早的时候是因为她从小养的那只蓝金久久对香水过敏，严重的一次甚至去了医院。后来她做了这一行，就更少会碰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出于礼貌，阮烟还是在东方精粹这一排选了一个。 “花香调？” 阮烟点点头， “我不太懂这些。” “哈哈哈，其实我也不懂。我主要是觉得这里安静。” 宋致远偏身侧过来，伸手挡了挡嘴巴，小声说。 “刚刚工作人员跟我说这是他们家的招牌，你试试。” 阮烟接过宋致远递过来的香片，放到鼻尖嗅了嗅，前调是一股很纯正的桂花香味。让阮烟想起小时候姥姥家院子里种着的那颗老桂树，每到秋天院子里都是这样的香味，闻得人心窝软软。 “嗯嗯，很好闻。” 阮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致明显高了很多。 宋致远似乎很是满意，笑着说， “我感觉这个香跟你给人的感觉很像。” “啊？” 阮烟愣住。她很像桂花吗？ “感觉很舒服。” 宋致远说完转到了另外一个展区。 “你帮我选一个吧。待会儿我们做些香包什么的，带回去分给他们。” “我帮你选吗？” “对，你随便选。没事的，凭感觉。” 阮烟手指划过展台，面容跟做研究一样凝重严肃，仔细看每款香的介绍，挨个拿到鼻尖嗅嗅。 “这个吧。” 阮烟挑中一款名字叫空境的香片递给宋致远。 宋致远没有接，低头凑到阮烟的手边闻了闻，没等阮烟反应过来，立马说， “像是……龙井？” “我看起来很老干部吗？” 宋致远歪头，眉头微蹙，假装生气。 “不是不是，只是觉得很清爽。” 阮烟赶紧摆手。 “哈哈哈，没事，我很喜欢龙井。” 宋致远大笑，接过阮烟手里的香片。 “我是老杭城人，龙井是从小闻到大的味道。金桂也是。” “嗯嗯，刚刚的桂花就让我想起来姥姥家的老院子。” 阮烟反射弧有点长，后知后觉地问， “你也是杭城人啊，好巧。” “嗯，我也觉得很巧。” 两人在调香室制作好给小屋朋友的礼物，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聊一边往吃饭的地方走。 进入小屋以来，阮烟一直都很紧绷，走路都尽可能地躲避摄像头。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小屋里唯一的“熟人”迟聿还每天看到自己都气鼓鼓，连带着阮烟对其他人相处起来也小心翼翼。 但宋致远却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就像夏日刚下过雨的杭城，风也温柔，晚霞也温柔。 吃饭的地方就在东湖附近，是杭城一家本帮菜菜馆。这个地方阮烟倒是熟悉，她们的家庭聚会常会选在这里，她有这里的高级VIP。刚进包厢坐下，阮烟的微信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阮医生，点点，点点好像不行了……” 电话那边的女孩子哭得泣不成声。是早上阮烟刚去的那家，看来那只小泰迪还是没能扛过细小感染。 “阮医生，你能过来看看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烟在电话这头温柔地安抚完女生，对宋致远欠了欠身子。 “抱歉，我有点急事，现在需要马上赶过去。有一个客户的宠物狗可能离世了，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都已经离世了你去干嘛？” 宋致远拽住阮烟的手腕，一脸疑惑地问。 阮烟看了看宋致远，想到简艺之前的叮嘱，面色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决定跟宋致远坦诚。 “其实……我真实的工作是一名宠物殡葬师。” 宋致远拽住阮烟的手立马松开了，阮烟的胳膊因为突然的失力撞到了桌子的边沿。宋致远可能反应过来自己有些不礼貌，又补了一句，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得尽快，错过了最佳处理时间，后面的仪容整理会有影响。” 对于宋致远的反应，阮烟其实没有多意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她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但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 “再怎么样那只狗都已经死了啊……” 宋致远说到后面音慢慢被吞回了嗓子眼。 说实话，他被阮烟突然一下子冰冷的眼神有点吓到了。 “对于你来说，那可能只是一条狗，但对于她的主人来说，不是。” 阮烟一直给人的感觉温吞吞的，此刻却有着一股无声的锋芒， “对我来说，也不是。” “抱歉。这顿我请。” 阮烟丢下一句，转身急步走出了包厢，出门就撞到了人，抬头一看，是那张带着熟悉墨镜的拽脸。 “你怎么在这？”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我当然是来这吃饭啊！” 迟聿把墨镜扒拉上头顶，回答得理直气壮。 宋致远也跟了上来，看到迟聿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拽住阮烟的胳膊， “抱歉，小阮，刚刚是我用词不当，我送你吧。” 迟聿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在宋致远拽住的地方停了会儿，不着痕迹地侧了个身子，撞掉宋致远拉着阮烟手的那只胳膊，对着阮烟说， “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我的车就在门口。” 迟聿特意强调了下“门口”两个字。 阮烟苹果肌微微皱了皱，来回看了下宋致远跟迟聿。刚刚她跟宋致远是溜达过来的，宋致远的车子还在东湖停车场，离这边确实还有一段距离。 “上和公元里小区，谢谢。” 阮烟面向迟聿，急切说道。 TBC—— 第5章 第 5 章 这还是迟聿第一次真正踏进阮烟的店。 之前因为可乐的事儿，他来过一次门口，当时只觉得是一家表面温馨但实际上赚黑心钱的宠物店。这次真正走进来，他才发现，毛茸茸星球内里的结构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复杂。 他看着阮烟麻利地套上工作服，戴上一次性手套，从陈小姐手中郑重地接过承载着点点遗体的狗窝，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我可以跟着去看看吗？” 他想要看看可乐在这个星球上的最后一程是怎样度过的。 “方便吗？” 他又试探性地问了问点点的主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三个人一起进入了第一个房间——遗体清洁间。 点点生前被人照顾得很好，身体非常干净，只有嘴角有些呕吐物的残渣，用医用湿巾擦干净就好。迟聿以为第一步就这样简单的完成了，没想到看到阮烟又拿出来了吹风机，一边用温柔的暖风轻柔地吹着点点的毛发，一边像在给她按摩一般抚摸着点点的身体。 果然，在前肢的地方，发现了一根之前输液留下来的残针。 “点点，我们要把这根针拔出来，可能会有一点点痛，你忍一忍。拔完我们点点就能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回自己的星球啦~” 阮烟轻轻摸着点点的前肢，声音温柔地安抚，仿佛狗狗还活着。 宠物死亡身体僵硬之后，血液凝固，扎进血管里的针拔出来会有些困难。 阮烟的第一下没有成功，估计指腹被划到了，迟聿看到她轻轻地用大拇指按了按，又接着上手。 “我来吧。” 迟聿上去，用套着手套的手顺利拔出了残针。拔出来后，他也学着阮烟的样子，轻轻拍了拍点点的前肢。因为被暖风吹过，点点的身体残留着温热，这一瞬让迟聿恍惚，仿佛这只泰迪只是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她只是静静地睡着了。 下一间是宠物遗体告别室。 陈女士给点点选了个奶油白风格的小房间。原木色的小床跟点点平时最喜欢的狗窝是一个风格，床边簇拥着各种各样装饰用的彩色花朵，还配套着黄黄绿绿的小草麦子，仿佛置身在田野里一般。 陈女士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几件点点平时喜欢的玩具，放在点点的身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阮烟， “阮医生，你这里有蝴蝶样式的玩具吗？她平时最喜欢在公园的草坪上抓蝴蝶了，虽然一次也没有抓到过。” “有的。” 阮烟去别的屋子找来了两个挂着紫色跟黄色蝴蝶的逗猫棒，一左一右插到了旁边的花丛里。 陈女士用手指碰了一下紫色的那只蝴蝶，蝴蝶的翅膀开始轻微地颤动，仿佛真的活了过来要飞走。 “点点，你看，有你最喜欢的蝴蝶哎，你再不醒它就要飞走了哦~” “哎，走吧走吧，妈妈知道你为了多陪我一段时间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最后的日子你一定很痛吧，我放你走了，点点。” “其实妈妈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应该给你起一个霸气一点的名字。之前总觉得你是个小姑娘，应该可可爱爱的。但是如果你叫什么老虎啊，豹子啊，到了那边，别的狗狗应该不敢欺负你吧。” “你胆子一直都很小，平时连猫猫都怕。在这边我还能保护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去了那边，你一定要机灵一点啊，不要被别的小动物欺负哦~” “……” 虽然来的时候陈女士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但这会儿站在告别台前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迟聿能感觉到，这还是她极力隐忍的结果。 迟聿眼眶也酸酸的，他甚至很想上去拍拍陈女士，给她一点安慰，但又觉得这个动作自己做有些不合适。别过头刚好看到阮烟垂手站在旁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只会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果然刚刚的温柔只是错觉，果然就只是个铁石心肠的生意人！ 迟聿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跟谁赌气似的又把头别了过去。 因为时间太晚，点点的遗体火化只能放到明天，今天暂存在店里的冰柜。从告别室出来迟聿以为仪式都结束了，没想到阮烟又把他们引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 “漾漾，祈福室你就一个人进去吧。我们在门外等你，不用着急，你想在里面待多久就待多久。” “流程你都知道，敲三下，把想对点点说的话写在卡片上，然后挂起来就可以了。” “对了，迟……先生，如果你想给可乐祈福也可以补上，但是今天可能时间不太够，下次你有空了直接过来就行。” 阮烟看迟聿面露疑惑，打开了眼前的白色木门。 “里面大概就是这样的。” 眼前的景象让迟聿怔在了原地。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拱形的白墙，上面用红绳挂着一张一张白色的祈福卡片。上半部分印着各式各样的宠物的头像，全都是已经离开了的毛孩子，下半部分则是主人给他们写的祝福语。 在房间中间有一个正圆形的白色磨砂质感的台子，上面放着一个白得有些透明的梵音水晶钵，旁边还配了一个木柄的白头敲棒。 整个房间洁白、纯净，像是一间教堂。 陈漾走进去后关上了门，迟聿跟阮烟两人并排坐在房间外面的一个短凳上等待。四周安静极了，迟聿都能听到旁边的阮烟有些沉闷的呼吸声。 第一声敲击声响了起来。 迟聿感觉自己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刚在告别室内没有落的泪竟然被这一声回音极强的敲击声惹了出来。 很奇怪，他们在门外明明听不到屋内陈漾在说什么，但迟聿就是感觉能听到她的呢喃。从第一次跟狗狗见面开始回忆，到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温暖的陪伴，再到生命最后一程我送你离开。 那些他也有过的，跟自己毛孩子可乐的回忆，跟着敲击声重新浮现在脑海。那些他没来得及跟可乐说的话，仿佛以那空灵的敲击声为媒介，借风飞到了可乐现在在的星球。 他的可乐听到了。 迟聿确信。 陈漾推开木门，看到迟聿在凳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阮烟一会儿轻拍他的背，一会儿又皱着眉不知所措地捏捏他的肩，像是在哄一个玩具被抢了的小孩，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谢你，阮医生，我感觉我好多了。” 陈漾眼睛里虽然还含着泪，但面色好了很多，冲阮烟疲惫又安心地笑了笑，转头又对旁边还在忙着擦眼泪的迟聿说， “别哭了，你一个大男生，比我哭得还凶合理吗？” 迟聿第一反应看向阮烟，凶巴巴地指着对方，勒令对方立刻把快要勾起来的嘴角压下去。 淦！ 怎么又在她面前哭了，她不会以为我是个哭包吧。 * 从毛茸茸星球回录制小屋的路程很远，迟聿一路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路，也不说话，但其实内心的小剧场没停过，一直在思考怎么挽回刚刚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形象，但直到车子开到了目的地，也没想出来一个好法子，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阮烟，这个女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但是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她哭了？什么时候哭的？为什么要哭？ 迟聿解开安全带，凑近了点观察。 阮烟整个脸歪到了车窗的那一侧，脸颊微微发红，刘海好像沾了一点汗水，黏糊糊地搭在左边的下颌线上。眼睛紧闭，眼睫毛时不时地颤抖一下，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有些重，能看出来睡得很沉，但好像又不是很舒服，感觉很热的样子。 车子里面开了空调啊，有这么热吗？ 迟聿探了探阮烟那边车内空调的出风口，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阮烟，对方没有醒，但一直握在掌心里的手机眼见着要滑落出来。 迟聿眼疾手快地伸手要去接手机，手机没能接住，反倒是一把抓住了阮烟的手。 好烫。 女孩掌心散发出来一阵阵的热浪，沿着手臂的传导，仿佛吹到了迟聿的心房。 好冰。 指尖却仿佛有环绕的冷气凝结成了冰，叮的一下让迟聿的心脏在热浪中微颤了一下。 两种反差极大又简单粗暴的触感让迟聿怔在了原地，闭塞的车内空间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不受控地跳出来。 怦怦怦。 他努力压制这种不受控的力，却感觉越努力血管里的血流仿佛倒流得越厉害。 他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发烫。 然后，他看见阮烟的眼球动了动，眼皮很费力似的掀了掀，最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女孩的目光没有聚焦，显得还是懵懵的，但眼睛因为刚流了泪水湿漉漉的，像是落进去了亮晶晶的星星碎片。 迟聿嗖得一下就闪回了驾驶座，因为速度太快额头撞到了车顶，发出很重的一声闷响。他握紧拳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目光却已经把驾驶座前面的所有犄角旮旯都扫射过了一遍。 “你没事吧？” 阮烟声音有些喑哑，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迟聿的脑壳，但被迟聿灵巧地闪了过去。 “快下车！” 迟聿目不斜视，第一句的音调不知道为什么也哑哑的，他咳嗽了一声，换成正常的声线， “我尿快憋死了！” 阮烟：“……” 阮烟麻溜地下了车，迟聿紧随其后，逃跑似的钻进了黑夜里的小屋。进到自己的房间，迟聿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加速的心跳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吓死我了，整得跟心动似的，我就说，我怎么可能对她心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迟聿头靠在房间木门上碎碎念，眼前又不受控地浮现刚刚车里阮烟那张红得发烫的脸， “她不会发烧了吧？” “呵——笑死，发烧就发烧，跟我有什么关系？” 迟聿呵呵干笑了两声，转过头看到室友赵鹏飞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 “哥们，你这是被下蛊了吗？” TBC—— 第6章 第 6 章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阮烟的脑子被惊醒了，但是身体还在睡眠状态中挣扎。她用力掀了掀眼皮，实在是睁不开眼，凭借着肌肉记忆找到了手机关了闹钟。 头疼得感觉昨晚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炸了一段烟花秀，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感觉肌肉跟骨头分离了，各过各的。阮烟舔了舔嘴皮，咽了一口口水，果然，嗓子也没能幸免。 她挣扎着起身，看到床头唐恬留了一张便利贴。 “宝贝，你昨晚好像发烧了。你起来记得量个体温，吃点东西。我只找到了一盒布洛芬，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阮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壳，这个能烫着人的手感是发烧无疑了。看来今天没法去给点点火化了。阮烟给茜茜发了一条微信，交代了一下工作的事情，主动把手机上交到了床头柜里。 录制期间，在小屋的时间是不能用手机的，除非有特别紧急的工作安排。 屋子里空调开得有些低，阮烟翻出来一件牛仔外套套上，刚打开门就碰上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迟聿拿着一把体温枪，对着自己，biu，屏幕显示39度。 “你果然发烧了。” 迟聿把体温枪往黑色休闲裤的裤兜里塞，发现塞不进去，转到上衣牛仔外套的口袋里。对方突然一下子愣住，看了一眼阮烟的外套又瞅了瞅自己的——情侣款。 迟聿的动作顿了顿，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一把扶住阮烟的肩膀。 阮烟脑子晕晕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能任由迟聿有些粗暴地扭住自己的身子转了身。 “你今天不能工作了，你得休息。” 迟聿强行要把阮烟推回卧室。 阮烟被推了个踉跄，艰难地转头，脸颊因为发烧红扑扑的，眼睛也泛着红，哑着嗓子说， “但是我饿了。” 迟聿这才想起来，阮烟从昨晚开始就已经没有吃过东西了。自己倒是昨晚半夜饿得不行偷偷跑到厨房泡了一碗泡面吃了。 头一次的，迟聿觉得自己在照顾人方面，缺少神经。 两人转站到厨房，发现已经有人提前当起来了厨子，还是两位——男一号肖辉跟男二号宋致远。 两人都围着围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忙活，一旁的许青知则捧着一个咖啡杯，悠闲地喝着美式，看着眼前的修罗场。 “你们隔壁屋的今天来我们屋团建吗？” 迟聿看到宋致远围着围裙，一副家庭煮夫的贤惠样子，语调里不自觉地带了点阴阳怪气。 “小阮，我早上听恬恬说你发烧了啊？现在怎么样了啊？” 许青知看到阮烟过来，走上前关心地问。 “睡一觉已经好很多了。” 阮烟没吃东西，没什么力气，只得艰难地勾了勾嘴角。 “致远听说你发烧了，特意过来说给你下个阳春面。” 肖辉洗了一盘蓝莓，目光在阮烟跟许青知的身上逡巡了一圈，递给了许青知。 “刚好我跟青知也没有吃早饭，就一起过来蹭饭了。” “哎，没有我啊，我早上吃不下，喝个咖啡吃个碱水结就可以了。你们吃，我先去上班了。” 许青知捏了捏阮烟的肩膀， “你吃点东西，我早上外卖叫了一些常见的退烧的药，待会儿应该就到了，吃了药你就好好睡一觉。如果还是不退烧，一定要去医院。” 阮烟点了点头。 因为发烧，她整个人感觉钝钝的，眼睛又湿漉漉的，有点迷糊的可爱。 宋致远就这么隔着人群一边做着早饭一边时不时看着这样的阮烟。 昨天两人分开时闹得有些不愉快，刚刚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搭上话，这会儿只能在这做个兢兢业业的厨子。 他一看就是会做饭的，虽然只是做一个早饭的简餐，但是宋致远的刀工十分熟练。对比之下肖辉虽然在流理台来来回回逛了几趟，但其实最终成果只是洗了一盘蓝莓。看到许青知走了，他也打着哈哈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厨房。 “好香啊。” 阮烟走到宋致远身边，沉浸式地吸了一口，由衷地夸赞。 看到阮烟上来主动打破了尴尬，宋致远整个身子都放松了的感觉，转头冲阮烟温柔笑了笑， “马上就好了。” 阮烟眼睛亮了，土拨鼠似的点点头。她是真的饿了。 “扑哧——” “我去——” 迟聿的我去里还夹杂着火焰刺啦以及锅盖哐唧一声砸到台子的声音。宋致远回头赶忙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灶台上的火。要是再不及时，那火苗就要把迟聿的刘海给点了。 “我想煎个蛋来着……” 迟聿眼睁睁看着宋致远把他口中的“蛋”用锅铲从锅里舀了出来，一秒没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里，躺在里面黑得像一块煤饼。 “你们都坐着吧，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来做就行。” 宋致远感觉有点没招了，大早上起来做个早饭，全是来添乱的。 “我不吃，我不饿。我上午有点事要出去。” 迟聿甩下一句，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脱了牛仔外套，抖了抖，像是觉得沾了油烟味一样。 宋致远的手艺很好，阳春面做得很地道，阮烟连汤底都喝完了，心满意足。回房间又吃了唐恬跟许青知准备的退烧药，怕自己醒了没水喝还放了一杯水在床头，做好了闷头睡一整天的充足准备。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阮烟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身体也没有那么沉重了。撑起身子，隐约听到门外有悉悉簌簌的声音。打开门，阮烟看到简艺黑眼圈要掉到下巴上，一副加班加到快要灵魂出窍的脸。 “阮阮，你终于醒啦！你没事吧？呜呜，担心死我了！” 简艺一把抱住阮烟，就快要当场哭出来。 “额……看起来，可能我比你还要好点……” 阮烟揉了揉简艺的头发。 “都是这个家伙！说得感觉你要死了。还把什么家庭医生都请来了！” 阮烟顺着简艺问罪的手指看了去。迟聿抱臂站着，脸偏向一边。旁边站着一位拎着药箱，约莫四十来岁的戴眼镜的男人。 阮烟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发个烧而已，搞得这么夸张，现在自己感觉不得个肺炎都对不起这么大的阵仗。 “医生，我没事，我睡了一觉感觉已经退烧了。” 阮烟苦笑。 “赵医生，她现在39度，脑子不清醒，你别听她的。” 迟聿言之凿凿，又拿出来了体温枪要对着阮烟biu。 阮烟：“……” 赵医生用听筒做了简单的检查，确保没有肺炎的风险，又让阮烟用水银针重新测了□□温，温度降了一点，37.8。 但确实还烧着。 “你看吧，我说不要相信她吧！” 迟聿一副要被阮烟气死的表情。 “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已经在好了，在好了。” 赵医生眼看着自家少爷要炸毛，赶紧来打圆场。 刚巧宋致远过来给阮烟送粥，迟聿收了收脾气，瞅了一眼寡淡的白粥，嘟嘟囔囔， “都生病了，还吃这个，不是更营养不良。” “这倒是说得没错。还是要补充点肉蛋奶的……” 赵医生好不容易找到他们家小少爷有道理的地方，赶紧追捧一波。 “就是嘛！” 迟聿眼睛噌得亮了，有些讨好式地撞了一下阮烟的肩膀，语调上扬， “吃不吃披萨？我去给你买披萨吃~” “是你自己……想吃吧……” 阮烟话还没有说完，迟聿就一溜烟跑走了。 一通折腾到晚上，阮烟才在迟聿的眼神杀下吃到那个食材buff叠满了的达美乐。艰难吃掉了四分之一后阮烟实在吃不下了，嗓子被噎着生疼，干得又多灌了两大杯的水。不过身体竟真的感觉有劲儿了点。 其实想想也是，奶酪跟肉都是高蛋白，饼皮子是碳水，水果蔬菜又补充上了维生素，也算是营养均衡了。 回到房间，阮烟打开手机，看到了PD发过来的提醒信息——又到了发心动短信的时候了。 每次的心动短信需要由两部分组成，一张照片跟一句不能指向明确的话。因为之前简艺交代过她跟迟聿的关系，之前的两次短信虽然没有在内容上写明，但她每次都是随便找张照片配一句不明所以的车轱辘话发给迟聿的。 不过今天阮烟疲惫得很，这会儿又困了，眼睛都要睁不开，连车轱辘话都懒得想了，随便找了张照片配了个颜文字表情就发给了迟聿，发完立马把头埋进了枕头了。 手机很快嗡得就响了，阮烟打开，短信里新增了一条彩信。 照片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闪烁的一两个点，似乎是星星，也有可能是夜晚的飞机闪烁的光。 文字是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某个营养品牌的广告语——吃饭香，身体棒。 阮烟担心后面节目组要统一收作业，惯例下载保存了这张照片，手机滑动的时候看到那天跟宋致远出去拍的晚霞，突然想起来这两天她其实算是跟宋致远正式约会了，出于礼貌她应该发给宋致远。 阮烟瞅了瞅手机屏幕，消息已经过了可以撤销的时间。她挠了挠头，想到简艺说过，发短信的整个过程是匿名的，于是她补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发错了。” 她不知道，隔壁屋里有个人正在对着她的这面墙打空气拳，要不是夜已经深了，他已经要开骂了。出于人设的修养，此刻他只能恶狠狠给总导演发了条消息， “靠！导演！有人骗我的心动短信！！！” TBC—— 第7章 第 7 章 阮烟散着头发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伸手挡了挡从窗帘缝里漏出来的阳光，感觉身体比昨天轻快了很多。 卧室门外传来棉花糖的叫声。果然没过多久，一颗毛茸茸的圆脑袋就把门缝挤得越来越大，歪头露出一对黑葡萄般的眼睛。 “早上好呀，棉花糖~” 阮烟摆了摆手跟棉花糖打招呼。棉花糖看到了回应，兴奋地跑到阮烟的床边转圈，试图攀爬上阮烟的床，但奈何她的腿太短了，一直蹦不上去。 “哈哈哈，我们棉花糖是个小短腿~” 阮烟抱住一个抱枕，撑着下巴看。 棉花糖似乎能听懂阮烟的话，扭着圆屁股往卧室门边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小跑着跃到了床上，一下子砸到了阮烟的怀里。 阮烟被棉花糖一个暴击冲得又躺回了床上，艰难起身捉住棉花糖的身体，额头抵上狗狗的额头，抱住棉花糖的前肢晃了晃。 “哇，真聪敏呀，是聪明的棉花糖~” 闹了一会儿阮烟才感觉到门口有个目光一直在注视自己，抬头看到迟聿捧着一个咖啡杯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一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发现阮烟看了过来，迟聿立马转身走开，哼的那声阮烟在卧室床上都听到了。 今天是周日，刚巧小屋里的大家都在，节目组把大家召集到同一张饭桌，趁着大家吃早饭的功夫发布了换房通知。换房的先后顺序取决了大家待会儿玩游戏获得的积分。 “好折腾啊。两个屋子就隔了几步路远而已。” 许青知拿着任务卡，前后翻了翻，兴趣不大的样子。 阮烟更是兴趣缺缺，她发烧刚好，别说搬家，连走出这个屋子都嫌累。 “哎，小阮。” 唐恬撞了撞阮烟的胳膊。 “待会儿做游戏的时候我们要互帮互助啊。” “嗯？” 阮烟下巴抵在装了热水的玻璃杯上，转头看到唐恬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你这两天天天在小屋，消息咋还没有我灵通，咱们现在局势有点微妙了。” 唐恬凑过来。 “什么意思？” 阮烟不情不愿地从凳子上起身，按照导演组的要求跟着大家一起往屋外走，不解地问。 “隔壁屋的苏雅昨天半夜抢到了新的一周的约会发起权。你猜她约的谁？” 唐恬瞅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当事人，小声说。 “迟聿！” “哦。” 阮烟点了点头。 “什么叫哦？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 唐恬有点急了。 “我跟你说，苏雅的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可是在男生中非常吃香的那种甜妹呢。” “可我觉得你比较甜。” 阮烟面不改色，夸得一板一眼，倒是把唐恬惹害羞了。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爱我啦~但是！我们待会儿还是要努力，不能让迟聿这么轻易地给人抢走了！” 唐恬一秒娇羞后，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可以是可以。但是……” 阮烟瞅了瞅走在前面反手拎着个运动外套拽到不行，实际上室外35度的天气只会显得他像个傻子的迟聿，想了想还是问出这句， “为什么要抢他？你对迟聿感兴趣？” “那倒是没有。” 唐恬否认速度极快， “虽然他可能是个隐藏的富二代，但是姐妹我走纯爱路线的。他也就长得还行，脾气太差了，每天跟个河豚一样在屋子里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谁惹到他了。” 大概……是我吧。 阮烟在心里暗想。 “我也不想选他，要不我们换个人吧，宋致远人就挺好的。” 阮烟很认真地说。 “那不行！” 唐恬斩钉截铁，突然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似的，凑阮烟凑得更近。 “你也对宋致远有好感？” 阮烟：“那倒是没有，就觉得他人挺好的。” “那就好，我以为你也对那个闷葫芦有意思呢。” “也？” 阮烟低声呢喃。 “本来苏雅一直是对肖辉感兴趣的，在隔壁屋因为肖辉天天跟青知明里暗里较劲。她不知道，青知根本就看不上肖辉那个死装男，要不是节目组的剧本，她连第一次约会都不想去。” “虽然青知没有跟我说她对谁感兴趣，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对宋致远有好感的，你没发现她经常跟宋致远有意无意晃悠在同一个空间吗？” 这就是在校大学生对八卦的可怕敏锐度吗？ 阮烟想起来了昨天早上出现在厨房里的那三人，当时她是一点没发现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只是看到了三个人，而已。 “本来苏雅跟肖辉锁死就好了啊，但是！就因为昨天苏雅回来听说迟聿家里有家庭医生，立马就转向了。这我纯爱党能忍？迟聿现在就是我们屋里的塔，我是绝对不能让敌人把我们的塔给推了的！我要守卫我们的小屋！” 唐恬说的义愤填膺，阮烟只是宠溺一笑，孩子还是年轻，随她闹吧。 结果，到了游戏场地，激动地想要暗暗跳起来的变成了阮烟。 因为她看到了于风。 于风是节目组请过来的嘉宾，听说到时候也会是观察室嘉宾，这次是被邀请来做一日主持人的。 阮烟很喜欢他演的一部电视剧，于风在里面饰演了一位温润如玉的青年作家，简直戳中了阮烟对白月光的所有想象。 唐恬不追内娱，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感觉旁边的阮烟外表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从她的状态可以看出来，她由节能状态变得电量满格了——毕竟自己的一侧胳膊快要被阮烟拉得要脱臼了。 唐恬对于阮烟昂扬起来的斗志颇为满意。 “Hey Bro！” 迟聿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熟人，上前一把搂住了于风的脖子，胳膊肘撞了一下对方的胸。 阮烟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白月光被人“凌辱”了。 没想到于风非常自然地回撞了一下迟聿，和对方来了个击掌拥抱一连串连招，一脸在外闯荡的大哥在江湖上遇到了自家小弟的宠溺笑容。 “你小子！好久不见啊！” 在场的一众素人面面相觑。好在于风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主持今天的游戏环节。 节目组是会整花活的。 为了提前制造到时候节目播出时的爆点，上来第一个游戏就是想方设法让几个认识不到一周的陌生人抱在一起。 每个人都分配了一个数字，再由于风随机说出一个数字，大家需要迅速找到自己的伙伴，加在一起刚好是于风说的那个数字。 这种明星综艺玩烂了的游戏放在素人身上有种微妙的青涩，反倒成就了另外一种风味。 第一局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动，找到队友的人也只敢拽个胳膊。于风看场子有些冷，直接拿在场唯一艺人迟聿做起来了示范。 “8。” 于风一手抓住了2号的迟聿，另一只手拉住了在场的另一位2号宋致远，扫了一圈又把4号的阮烟提溜进了两个男生围成的圈子里，顺道把几个人的手互相拎出来搭到了彼此的肩膀上。 “大家如果害羞的话，可以这样~” 于风笑着说。一点没发现一旁的迟聿被他这精准的选人气得脸都要绿了。 但被他这样引导过后，大家确实放开了很多。本来就都是年轻人，而且前期已经打过交道，有些人已经算得上熟络，而且数字设置上也基本不会存在两人相拥，很快大家就嘻嘻哈哈抱成一团了。 “13！” “咚！” 迟聿为了跟宋致远抢阮烟这组的最后一个团队名额，转身时一个没注意头跟阮烟的撞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听起来就很痛的声响。 “你没事吧？” 迟聿扶住阮烟的肩膀，着急地问，语气里的担心跟平时的散漫样判若两人。 阮烟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摇摇头。 迟聿突然一下子又切回了常规模式，松开双手，冷冷地说了一句， “当心点。” 第二个破冰游戏是不心动挑战。嘉宾绑上节目组准备的手环，男女配对，互相对视30秒，心跳变化幅度最小的人获胜。 优先挑选权交给女生，按照刚刚上一个游戏积分顺序由高到低排序，分别是苏雅、唐恬、阮烟和许青知。 苏雅一马当先选走了迟聿。 宋致远跟肖辉，在唐恬这里，一个闷葫芦，一个死装男，还不如选黑皮体育生赵鹏飞。 轮到阮烟选，她想到了刚刚唐恬的话，选择站到了肖辉的旁边。第一轮游戏一路躺平的许青知最后只能从善如流地跟宋致远配了队。 第一轮是苏雅跟迟聿。 前一天晚上苏雅发起周末约会的事已经是公知信息，这会儿俊男靓女相对而视，周围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起哄。游戏还没开始苏雅就已经笑得心率飙升手表滴滴滴响起来了。 “哎哎哎，怎么回事？是我们的男嘉宾太帅了吗？” 于风上来加一把火，走出镜头的时候还拍了一下迟聿的后背，迟聿回头给了他一个别搞的表情。 “是你太帅了。” 苏雅大大方方地开着于风的玩笑。 正式开始没到十秒钟，苏雅就在迟聿坚定的要入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过她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失落，依旧笑得很明媚。 第二轮唐恬跟赵鹏飞，青春活力的在校女大跟搞笑幽默的黑皮体育生，唐恬生生把不心动挑战完成了憋笑挑战，各种鬼脸齐齐上阵，逗得对面的赵鹏飞主动投降。 轮到阮烟跟肖辉。 肖辉是第一位进小屋的男嘉宾。国内Top级别大学毕业，海外名校留学背景。一米八的大高个，人长得也算利落帅气。算得上是配置拉满的金融行业从业者了。 这些标签全是他自己给自己贴上的。 对于阮烟选了自己，肖辉有点小意外，但又颇为满意。两人对视的时候，肖辉笑得很明朗，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不知道他这个陶瓷牙是在哪家做的，得避雷，都有些发黑了。 在流逝的30秒里，阮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一组是许青知跟宋致远。两人站定，许青只稍微挪了一下位置，更加直接地看向宋致远的眼睛，很温婉地笑了笑。宋致远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时间平静地流淌，四周很安静，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场域。就在唐恬忍不住快要跟阮烟说小话的时候，许青知开口了。 “你周五去哪儿了？” 宋致远的表情明显地愣了一下，周五是他约阮烟出去的那天。这不是个公知信息，他特意跟节目组提出想要跟阮烟私下约会。但这其实不符合小屋的规定，宋致远突然有种秘密被发现的感觉。 许青知依旧笑着，接着说， “我感觉那天你回来不是很开心。” “滴滴滴——” 宋致远的手环响了。 许青知轻声说了句“我赢了”，冲愣在原地的宋致远挑了个眉，转身退回到人群里，没有再接着追问任何。 “牛啊！青知！” 唐恬上去一把挽住许青知的胳膊，一脸的佩服。许青知跟旁边的阮烟对视了一眼，夸小孩一样地哄唐恬。 “你也赢了，你也很厉害。” 跟阮烟如出一辙的面不改色，一板一眼。 两场游戏下来，女生这边唐恬的分数最高，男生那边迟聿的分数最高，结果唐恬不愿意跟阮烟分开，迟聿也懒得搬，大家还保持了原样。节目组倒是无所谓，游戏这段已经够他们剪出花儿来了。 唯一失落的是阮烟。 直到于风跟他们道完别，她也没有那个勇气上去要一个签名。不过她看于风跟迟聿告别时又使出来了那一套连招，甚至还邀请迟聿到他房车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觉得可以曲线救国。 因为今天有比较多的互动，晚饭后节目组发了心动短信任务的通知。阮烟这次第一时间发给了迟聿，还没等收到对方的回复，阮烟就站到对方的房门前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迟聿开门看到阮烟，背靠到门框上，装做不在意地问了句， “干嘛？” 他其实知道阮烟的来意。 开玩笑，他看过阮烟的社交账号，能不知道阮烟在去年11月转发了二十几条关于于风演的那部电视剧的微博。 “你跟于风是不是很熟啊？” 阮烟讨好地问。 “还——行吧。” 迟聿扬起来他锋利的下颌线，傲娇回复。 “那你可以不可以帮我要一张他的签名啊？” 阮烟搓搓手。 “那你求求我。” 迟聿直直地看向阮烟的眼睛，坏笑。 “啊？” “你求求我。” 迟聿又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了一遍。 “那算了。” 阮烟低头转身准备离开。 “哎！” 迟聿一把抓住阮烟的胳膊，把对方拽了回来，似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手伸开。” 阮烟看了看掌心这张仿佛变魔术一般突然出现的To签，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不可置信，弱弱地说了句， “这不会是——你签的吧？” “我TM——” 迟聿转了个脑袋，白眼翻上天，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还我！你别要了，你还我！” TBC—— 【小剧场】 于风看到迟聿带着点羞涩从自己的外套内侧拿出来了自己的一张精修照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哥们，你干嘛？你把我的照片藏心口算怎么回事！” “帮我写个To签呗，哥。” 迟聿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哦~~” 一个哦字给于风说出来了九曲十八弯，配上那个我懂我懂的表情，显得更贱了。 “给那个叫阮烟的女生的吧？一下午你眼睛跟粘在人家身上了一样，好嘞，立马给你安排~” “To 阮阮……” “什么阮阮啊，喂喂！你为什么要叫她阮阮啊，腻歪死了！” 迟聿在旁边跳脚。 “那怎么办？我已经写过了。” 于风摊手。 “行吧行吧，就这样吧。” “祝福语写什么？” “哎呀随便写两句就行了……” “这个怎么能随便呢？你想要给她送什么祝福？” 于风用笔托着腮，本想看迟聿的笑话，没想到这小子认真了。 一瞬间，迟聿的脑子里冒出来很多的词，希望她多吃饭，希望她睡好觉，希望她别生病…… 他在干嘛？！！那个女人昨晚还撤回了她的心动短信，他今天还能来帮她要To签，这全是因为他迟聿是天底下最大度的男人！ “哎呀就天天开心吧。” 迟聿目光有些闪躲地说， “To 阮阮，天天开心。” 第8章 第 8 章 迟聿出门前跟棉花糖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成功给她完成了换装。 纯黑色两侧带兜的狗包又可以当成机车款外套，配上酷炫的防风宠物墨镜，迟聿狗绳还没拉稳当，棉花糖就一个冲刺冲出了小院，迫不及待要去当路上最靓的崽了。 苏雅已经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 迟聿牵着狗，后面还跟着三五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港圈老大跟他爱犬的二三事。 苏雅明显愣了一秒，但很快换上了标准的微笑。 “你怎么还把它带出来了？” 她从小害怕这些带毛的生物，没等棉花糖凑过来，苏雅就偏身避之若浼。要不是因为有镜头在，她估计早就一脚踢出去了。 “它是你今天的时尚单品吗？” 苏雅走到迟聿的身侧，开玩笑说。 “我看通知的见面地方是公园，想着棉花糖也在小屋闷了很久了，就带她一起出来遛遛。” 迟聿摘了墨镜，别在胸前。 “你很怕狗？” 迟聿看到刚刚苏雅的反应，才回想起来在小屋里好像就苏雅从来没有跟棉花糖互动过。 “没有啊~” 苏雅立刻反驳道。 她看了一眼棉花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蹲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棉花糖的脑壳。她今天穿了一身小香风的短裙，脚踩着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也有走光的风险。 “我觉得它很可爱啊~” 苏雅仰头笑着对迟聿说。 迟聿伸出一只胳膊，很绅士地让苏雅搭着受了个力，等对方起身后又迅速收回，把棉花糖的牵狗绳换到了离苏雅远的那一边。 “我翻了你的社交账号，发现你似乎很喜欢这个公园，所以约在了这里。” 苏雅双手在腰间背着，低头嘴角含笑，脚步雀跃，寥寥几句透露出自己为这次约会所做的小心机。 迟聿环顾了下熟悉的风景，有些怀念，确实有一阵子没有再来了。 其实不是他喜欢这个公园，他常来是因为可乐喜欢。 反正红姐每月也给他们下达了营业任务，所以他每次来几乎都会随手拍一张再去网上搜几句伤春悲秋看不懂的文艺台词发个微博。 不为别的，都是以防哪次演技被喷的时候，观众考古能发现他只是个内心脆弱敏感喜欢大自然的小男孩，下手能轻点。 “还行，因为家里养狗，之前很喜欢来这边遛狗。” 走到一片草地，迟聿蹲下，解开棉花糖脖子上的项圈，拍了一下棉花糖的屁股， “棉花糖，去玩吧~” “喜欢小动物的男生一定都非常有爱心。” 看到棉花糖跑开，苏雅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又多靠近了迟聿一点。 “还是不要有标签化的好感了，否则结果可能会让你很失望。” 迟聿看向苏雅，似乎意有所指。 “好，那就多了解了解~” 苏雅却顺势打开了话题，笑得很甜。 镜头面前，迟聿没有多说什么，礼貌笑笑，耸了耸肩，算是回应。 “你呢？这几天接触下来，有想再了解了解的吗？” 苏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根据她的观察，迟聿目前应该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人。 但没想到，迟聿没有任何犹豫地回了一句， “有。” 迟聿停顿了一下，很贴心地给节目组到时候的剪辑留了个气口，接着说， “不过我跟你们的情况不太一样。实话实说，我来这儿是来上班的，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演艺圈新型就业方向。我在家抠脚三个月了，快长毛了，我经纪人让我过来刷个脸，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找镜头了。所以我后面只会按照跟节目组沟通好的走剧情。互动的话，也只会跟阮烟。” 苏雅被他的直率愣住了。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明白这段话简写就是四个字——莫挨老子。 * 迟聿回到小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室友正趴在床上对着一堆拍立得照片傻乐。他踢了一下赵鹏飞的小腿， “兄弟，收一收你的牙花儿吧。” “兄弟我要先一步坠入爱河了~” 赵鹏飞一跃坐起，迫不及待把手里的一沓照片递给迟聿，里面全是他今天跟唐恬出去拍的合影。 “你两游戏那天之后速度可以啊，今天还单独约会去了？” “今天大家不都约会去了吗？哦，除了阮烟跟宋致远，今天小屋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什么？就他两个人？” 迟聿一屁股坐下，听到关键人物急切地问。 “对啊，我回来的时候他两正在沙发上聊天呢。” 赵鹏飞是个粗线条，虽然跟迟聿住一个屋，但根本不知道迟聿这两天的心情天天都在过山车，还停留在迟聿跟阮烟有点不对付的阶段。 “所有人都出去了，他两单独在家待了一整天，那跟他两约会了有什么区别？！！” 迟聿气得跳脚，本来他还想着今天跟苏雅出去了一天，回来要找个机会不经意地跟阮烟炫耀一下，你可以跟宋致远单独见面，小爷我也有人约。结果倒好，反倒给他人做了嫁衣。 “哎，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赵鹏飞扒拉了一下迟聿带回来了的一个礼品袋子，还没看清楚就被迟聿一把抓回去塞进了抽屉里。 “垃圾！” 赵鹏飞一脸茫然，这两个人感情升温这么快，出去约会一次带回来的垃圾都舍不得扔？ 隔壁的阮烟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 她今天忙死。 前两天生病店里攒了好多活儿等她回去处理。宠物殡葬的业务量平时没有那么多，她的店里还承接宠物临终关怀、宠物寄养等服务。宠物周边的品质安全要跟上游的供应商battle，跟殡葬馆的合同还要续约。 阮烟刚挂断一个电话，累得摊倒到座椅上，茜茜刚好在这个时候敲门。 “阮阮姐，外面有个奇怪的客人。看着不像是来找我们做单子的，但是问题倒是怪多。不会是什么商业间谍吧？” 阮烟噗嗤一笑，她这个店铺的规模，用到商业间谍这个说法也是过于高抬了。 走到前厅，阮烟惊讶地看到了一个熟人——居然是宋致远。 对方明显对于在这里看到她也很震惊，镜片后面的眼睛都瞪圆了。 “阮烟？” “你怎么会来这儿？” 阮烟惊讶问道。 上次看宋致远对她干宠物殡葬的反应，完全不像是会主动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在点评软件上搜了宠物殡葬店铺，原来排名最高的就是你这家。” 阮烟示意茜茜去忙，自己主动来招待宋致远，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怎么想来店里了？你不养宠物的吧？” “我……我想看看这个行业到底是干啥的。” 宋致远说得有些吞吞吐吐。 “那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阮烟笑。 “怕你……不太高兴。” 阮烟知道他心里还在为那天的行为感到抱歉。宋致远其实是个很妥帖的人，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他还请了节目组的几个人，后来都是他帮忙善后做解释的。 他只是跟大部分人一样，不理解这个行业。而这种不理解，是自打阮烟入行以来，最习以为常的了。有人避之不及，有人阴阳怪气，有人表面认同背后握过的手都要洗上好几遍。 像宋致远这种，不理解，但是试图在尊重的人已经非常难得了。 店铺入门的门铃响起，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士，看到阮烟这里有人条件反射想退出店铺。 “陈先生，告别间给您准备好了呢，没有人。” 阮烟上前叫住他，转头冲宋致远抱歉地点了下头，对方示意她招待客人不用管自己。 阮烟把客人引去告别间，很快就回来了。宋致远疑惑问， “只有他一个人来吗？他的那个……” 宋致远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怕说出来猫或者狗阮烟不高兴，用宠物又太笼统，阮烟解释道， “他的狗狗两年前就去世了，是一只非常乖的比格，叫多乐。” “你不接触宠物，大概不知道，比格这个品种在狗狗当中属于非常皮的那种，如果说其他的狗能带给你情绪价值，那么比格会带给你很多的情绪。” “但是陈先生比较特殊，当时的他有重度的情绪问题，你一定很难想象，多乐是他的姥姥送给他的，老人家一开始不能接受在家养宠物，但是听说养宠物可以让人开心，她把多乐作为礼物送给了陈先生。” “一开始啊，生活简直可以说是被闹得鸡飞狗跳，但也正因为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儿，陈先生的病情慢慢开始好转了。多乐似乎也能意识到陈先生是个病人，后来变得非常乖又粘人。” “两年前，多乐生病去世了，陈先生来我们这里给他办了一个告别仪式。去年，他突然半夜联系我，问可不可以来多乐当时去世的告别间再看看，今天是他去世一周年的日子，他真的好想他。那天晚上他在我这边哭完，好了很多。” “后来我就说，如果你需要，以后每年都可以来，宠物没有陵园，你可以把我这里当成他的陵园。” 宋致远看着阮烟，这还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说这样多的话，说着说着眼眶都微微泛红，他也跟着她的描述动容。 “说实话，今天在走进这个店铺之前，我还是坚持认为这个行业不过又是对消费群体的一种情感勒索。可能我是学经济学的，看事情太过于俗气。” “你上次说得对。我没有养过宠物，没有办法共情那些把宠物当成自己亲人的人。但这几天在小屋，我们跟棉花糖相处，我渐渐能感受到把宠物当成朋友的感觉。” 宋致远看着刚刚陈先生走进去的房间，里面传来一位成年男性沉闷的哭声。 “小阮，你比看起来要勇敢很多。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宋致远很坚定地说， “你给了这些人一个值得信赖的情绪承载的出口。” “倒是……也不用上升到这种高度哈~” 阮烟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宋致远也跟着笑了。 * 阮烟在小屋里转悠了一圈都没找到迟聿，打开大门，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在院子的双人秋千架上孤独地一晃一晃。 阮烟走过去，本来想给迟聿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对方应激反应那么大，一整个从秋千架上跳了起来，膝盖撞上悠回来的秋千，一整个痛得龇牙咧嘴。 “你干嘛？！装神弄鬼的！” “我本来想给你这个的。” 阮烟拿出来一张祈福卡片，跟她店里祈福厅里的是一个款式，只不过这张上面印着迟聿熟悉的可乐的头像。 “我今天去祈福厅给可乐挂了祈福牌，想着你最近可能也没空，就给你带回来一张，你写好了我可以帮你挂上去。” “我想，可乐应该比较想听他爸爸说什么。” “哦。” 迟聿双颊鼓着，从阮烟手里抽回来卡片，在秋千架上坐下，回避阮烟的视线，补了一句， “我是他哥！” “好~那我走了。” “哎，等一下！” 迟聿叫住阮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坐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呀？” 阮烟从善如流，眼睛已经快要探到迟聿拿出来的礼品袋子里，该不会是于风的什么周边吧？ “我今天跟苏雅出去约会，回来路上看到了这个……” “你跟苏雅出去约会，给我买了个礼物？” 阮烟接过迟聿递过来的礼品盒。 “对啊，你看看我，多么合格的一位CP，我出去跟别人约会，还知道给你带礼物。” 迟聿一脸自豪求夸。 “但是我觉得你这样对苏雅不太礼貌吧……” 阮烟眼见着迟聿的脸都气灰了，一把把礼物抱进怀里，赶紧转移话题， “好好好，我错了，还是要谢谢你~所以是什么东西？” “那天我去你店里，看你的办公桌上摆了这个盲盒的一个系列，唯独空出来了一个位置，少了个这个。我以为是多难买的隐藏款呢，就也很普通啊，不过这样就一大家子整整齐齐了……” “你怎么哭了？阮烟？你没事吧？” TBC—— 第9章 第 9 章 阮烟捏了捏迟聿从礼品袋里拿出来的毛茸茸玩偶，嘴角像下扁成了一个半括号，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止不住的忧伤。 这个系列里只有这款娃娃穿的是绿色的青蛙服，头上还有一顶透明的皇冠。是久久当时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之一。一开始阮烟并不知道为什么她给久久买了那么多玩具她还总是喜欢跳上她的书桌扒拉这个盲盒玩偶。后来阮烟查了资料，小猫咪天生会对蓝色、绿色比较敏感，会让她们联想到天空跟草坪。 所以久久走的时候她把这个玩偶跟她埋在了一起。 再后来，久久的尸体被翻出来的时候，这个玩偶已经破破烂烂，她也一直没再买一个填上那个空缺。 就像她明明在宠物行业，接触过很多毛茸茸的宠物，却再也没有重新下定决心再养一只猫。 养宠物的人大概都听说过一句话——“在你决定养它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因为它们的寿命是远远短于人类的寿命的。 阮烟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去埋一颗种子了。 “我也没有骂你啊？你不会因为这么个小娃娃就感动哭了吧？” 迟聿曲着手指，凑到阮烟眼前时才突然觉得这个举动有些过于逾矩了，又缩了回来，翻了翻裤兜找到一张皱巴巴的面巾纸。 “这个东西很便宜的，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动得噼里啪啦，你这样会很轻易就被男人骗的哎……” 迟聿开始胡言乱语，但是他顾不上了。他最害怕女孩子哭，更何况现在是阮烟在自己面前哭。 “礼物才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呢！” 阮烟扁扁嘴，拽过迟聿手心那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抹了抹还在掉落的小珍珠。 “我想我欠你一句迟到的谢谢。” 迟聿没敢看向阮烟的眼睛，但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谢谢你送了可乐温暖的最后一程。” “也谢谢你，这个礼物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阮烟吸了吸鼻涕，抬头刚好碰上迟聿转过来的目光。 “谢谢～” “谢谢。” 两人几乎同时又说了一句，一瞬间让人记忆重回了第一次在小屋见面那天，那会儿的迟聿还在饭桌上找各种机会跟阮烟呛火。 阮烟舒心地笑了笑，能让迟聿放下对她的敌意她其实挺开心的。 更值得开心的是，似乎又多了一个人破除了偏见，开始理解宠物殡葬这个行业存在的意义。 两人起身一起往小屋走，在门口碰到从另一个屋过来的苏雅等人。苏雅看到阮烟跟迟聿，眼睛微眯了一下，随后目光冷冷地径直走进了阮烟所住的小屋。 “我觉得大家有必要开个会。” 苏雅拿出手机照片放到了餐桌上。 “我闺蜜是做自媒体的，她最近在做一个专题是关于新兴职业的。结果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们看这个照片！” 苏雅两根手指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放大了上面的照片。 “这不是小阮吗？” 唐恬凑了上来，看了看照片里的人，又转头看了看阮烟。 “没错。你们再仔细看，这是杭市的殡葬馆！我闺蜜说，那天殡葬馆里刚好有宠物在实施火化仪式，当天的负责人就是阮烟！” 苏雅转头直直地看向阮烟，声音有些激动， “你不是说你是开宠物店的吗？卖宠物的跟烧宠物的完全两回事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骗过节目组的职业审核的，但是我觉得受到了很大的冒犯。你这简直在把我们所有人当傻子骗！如果是其他的一些职业也就算了，你自己不知道你干的工作有多忌讳吗！”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苏雅，你先别激动，也许小阮只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去了那边呢……” 站在唐恬边上的赵鹏飞看到这个场面，试图缓和气氛。 “能有什么误会？我还让我闺蜜特意拍了当天的使用登记，就是阮烟的名字！” “对不起……” 阮烟低头。 “小阮，你真的是……处理动物死尸的？” 唐恬有点不敢相信，问得吞吞吐吐。 “你们看她自己都承认了，我可没有冤枉她！骗子！” 苏雅抱臂，定定地盯着阮烟，看她怎么解释。 “笑死！你说你的职业是医疗康复，但其实主要收入来源是靠直播间卖水晶就不属于职业诈骗了吗？ 迟聿把沉默的阮烟拉到自己身侧，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节目组到底有没有背调他不知道，但是他来之前红姐的背调可是做得足足的。不过阮烟确实是个意外，他进来前收到的资料也是其中一位女嘉宾家里是开宠物店的。 苏雅愣了一下，看着迟聿把阮烟护到身后的动作，嗤笑了一声，一副那大家都摊牌好了的架势。 “是，我的主业是自媒体，那也比她好！而且就是因为我是做自媒体的，我才更要考虑播出后对我自己的职业影响。我的职业要求我要保持一种纯净的磁场，如果我的粉丝知道我跟一个搞火化动物尸体的人在一起待了将近一个月，还怎么会相信我！” “哦，就是没法骗了呗。” 迟聿翻了个白眼。 “你？！” 苏雅愤怒地指着迟聿。 “唐恬，你说！阮烟是你室友，你想想看之前她瞒着你，白天在外面摸的都是死猫死狗，可能还有一些来路不明不知道染了什么病的流浪猫狗，晚上回来跟你贴贴，我不信你不膈应。我劝你还是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别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下了节目你都不知道该找谁！” 苏雅开始找人站队。 “啊？” 唐恬明显被吓到了，身子条件反射往赵鹏飞那边一缩，瞅了一眼旁边的阮烟，又站了回来，嘟嘟囔囔了一句， “但是小阮，我觉得你骗人还是不对的……” “倒也不一定真的会火化动物尸体，我有个朋友之前送去世的宠物去殡葬店，结果转头发现店主直接把他家宠物猫就埋进了后山的土坡。” 肖辉这话说的一时辨不清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阮烟的店不是。” 宋致远淡淡的一句话将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知道？”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的许青知终于开了口。 “是。” 宋致远倒是回答的很坦荡。 “你帮着她瞒着大家？” 苏雅吃惊道。 “我没想着瞒大家，我想阮烟也没有想瞒着。” “呵呵，搞笑……” 苏雅翻了个白眼。 “是宠物殡葬师怎么了？别说动物，人都还会死呢。阮烟，走！你别搭理她。” 迟聿拉住阮烟的胳膊准备离开餐桌，阮烟却轻轻地把他的胳膊拿开了。 “对不起。” 阮烟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道歉，但这次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份坚定，她抬头看向静等自己答复的各位。 “在职业上我确实欺骗了大家，但这并不是我自己故意想这样做的。如果大家实在介意我的职业，我后面可以退出。” “不行！” 一旁的迟聿脱口而出。 “但是我还是想跟大家解释下我的工作。我的职业是宠物殡葬师没错，日常的主要工作确实是帮助一些养宠家庭处理一些去世的宠物的尸体，有能力的话也会帮一些流浪猫跟流浪狗做火化。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们的日常工作是会有严格的消毒程序的，平常工作也需要穿工作服，戴手套，就类似于大家可能更能接受的法医这个职业。只不过我们的对象是宠物。” “我非常能够理解大家对于尸体的忌讳跟恐惧，但就像需要有人去做人的殡葬一样，随着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养宠，宠物的殡葬也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没有经过处理就被随意丢弃的动物尸体，带来的污染跟疾病传播影响反而会更加严重。” “当然，我们这一行的确属于新兴行业，如肖辉刚刚说的那样，行业内确实存在某些操作不规范的情况，但并不代表我们整个行业都是诈骗。至少，我能保证我自己的店不是。” “苏雅，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我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我觉得，本质上，我们两个的工作性质并没有不同，都是在给年轻人提供情绪价值，给予他们一个情绪的疏散口。不管你认不认可，我不觉得我做这个职业有多么得不堪，见不得人。甚至，我常常会觉得，我能做这个工作真的太好了。” 阮烟又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唐恬。 “恬恬，我其实有好几次都想跟你说我的真实职业。但每一次，我都退缩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学校里面有好多可爱的猫猫，你随身常会带一些猫条，就是方便碰到它们的时候可以喂它们。你给我看了很多很多你拍的它们的照片，跟我说，等毕业了条件允许了，你也要养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猫。” “我特别特别能理解你这种期待的心情，我至今记得我养的小猫第一天要来我家的时候我那种激动跟兴奋。送猫的人说下午四点到，我早上六点就兴奋地睡不着。” “但如果这个时候你身边的室友是为宠物送终的呢，我很不确定，我这样职业的存在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情绪。” “非常抱歉骗了大家。” 阮烟很郑重地朝着大家欠了欠身子。 “今晚我会出去住，明天我会来跟节目组沟通协调后面的拍摄问题。” “你这么晚了能去哪儿啊？” 迟聿执拗地拽住阮烟的胳膊不放。 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恬恬，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换，我来跟阮烟住。” 许青知打破了沉默，淡淡地说。 “我觉得，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把小屋里的人赶走。阮烟，我觉得你也没有权利自己说走就走。再怎么说，这都是节目组需要协调的事儿。哪怕今天你的工作是跟鬼打交道，你也有权利继续在小屋里待着。” “啊？” 阮烟错愕地张了张嘴， “倒是也不用这么……” “当然，如果真的是人鬼我还是害怕的。” 许青知耸了耸肩， “之前也跟大家说过，我家里养了一只白猫。我刚刚很认真地想了想，她如果走了来找我，我不会害怕。” “小猫鬼跟小狗鬼有什么好怕的。” TBC—— 第10章 第 10 章 阮烟拦腰抱住对着空气挥舞拳头的简艺，对方刚刚连夜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从别的组赶回来，黑眼圈青黑，额头上一左一右爆出来两个大小不一的硬痘，像是刚长出来的一对犄角。 “有本事她现在就退出！签合同的时候我们可没有保证过其他嘉宾的职业，事儿怎么这么多！” 简艺气得乳腺结节都要犯了，这个破制片谁爱当谁当去吧。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制片跟制片人只是少了一个字，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没有“人”字的那个岗位确实不把人当人，她就是那个不是人的制片。 “我们骗人家我们还有理了啊……” 阮烟直言不讳。 简艺自知理亏地噘了噘嘴，随后反过来拦腰搂住阮烟，哭唧唧， “呜呜，对不起，阮阮，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的。” 阮烟心疼拍拍闺蜜，欲言又止， “不过，小艺，我觉得我还是退出吧……现在节目已经录制将近一半了，感觉镜头什么应该也够了吧……” “哎……” 简艺叹了口气， “我去跟节目组的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如果你待着确实不舒服的话，咱们就离开这个破地方！” 简艺冲着小屋踢了一下小短腿，套在白色短袖外面的片场马甲里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 “好的，那你先忙吧，我先去店里了。” 阮烟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阮阮！” 电话还没有挂断的简艺朝着阮烟的背影伸长了胳膊，眼睛眉毛挤成了一个囧字，仿佛漫画里那个褪成了原色的颜艺。 “Bad News……” 本来就没有走出去两步的阮烟回头，疑惑地看着定在原地的简艺，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姐妹，你俩CP升咖了……” * 临时会议室里。 阮烟跟迟聿相邻坐着，对面一排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简艺站在会议桌旁边用刚从小屋里拿过来的投影仪做了个简单的投屏，白墙上是她数据组的同事就最新发布的节目宣传整理归纳的观众预期最喜爱的CP排行榜。 迟聿跟阮烟的“烟雨CP”遥遥领先。 “这上面这个女生不是我吧？” 阮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定它还完好无损的在，指了指CP榜单金字塔顶端的两个人物肖像精修图，白得发亮的滤镜把人物五官几乎磨平，看着跟本人确实都有点不像了。 “他们这种小的制作团队这个照片搞得已经很不错了。” 旁边的迟聿抱臂转了转旋转座椅，撞了下阮烟的肩膀，一副很懂的样子跟她解释， “宣发照片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这个CP名字为什么是她的字在我的前面？你们很不懂道上的规矩哎。” “你们两个的关注重点能不能不要这么无厘头啊！” 简艺要炸毛， “尤其是你，你凭什么质疑我们工作团队，你三个月都没开张，还是你经纪人托关系找到的我们！” “好了好了，说正事。” 副导演敲了敲桌子，主持了下大局， “根据我们数据组的同事的分析，你俩的CP热度远超了之前我们的预期，所以我们想跟你们沟通下，看能不能后续增加些镜头以及故事线，不知道两位有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我们也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昨晚阮烟这边就已经跟我们的同事沟通过了想退出的事儿。因为阮小姐这边一开始确实就是临时来帮我们忙的，我们也是很感激，所以我们一定会充分尊重阮小姐您这边的意见。当然，从节目播出后的效果来考虑，我们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这种级别的讨论度对于我们这种小班底团队来说确实是很少见的。” “这个综艺不是还没有播出吗？怎么会有热度的啊？” 阮烟不解地询问。 “这个我们还真的追溯了一下，我们只是在微博超话里发了嘉宾个人的一些基本情况进行预热，但是超话里突然出现了一篇你两的同人文，文章引起了很多网友的转发，表示太好磕了，这两人一看就有夫妻相……” 简艺眼看着阮烟的下巴壳一点一点地往下掉，立马一副罪魁祸首在这里的表情指了指旁边的迟聿。 “我们通过业内一些关系问了，这篇同人文是你们这边发的。”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下我经纪人。” 迟聿这边手机刚开屏，那边红姐的微信电话就已经打来了，迟聿干脆开了免提。 “你小子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瞎猫碰上什么死耗子踩了这么大的狗屎运！” 对面传来的女声中气十足，噼里啪啦一连串输出，手机这边的众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最终还是迟聿打破了沉默，悠悠地说了一句， “姐，咱们也不用这么直接……外放着呢……” “你这个狗东西谁让你外放不提前告诉我的！” 对面的女声骂了一句，咳嗽了两声，立马换了另一种声线，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姐，恶心了……” 迟聿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立马汇报了最新情况， “我知道你要说啥事儿了，咱们公司宣发什么时候这么给力了。” “只是正常宣发，你们每次出去揽活儿我们都会下场伪装成路人宣发一波，只是这次运气好，新招的这个妹妹混同人文圈子，写得一手好文章，那个拉扯，啧啧，连我这种半老徐娘都要为你跟你CP绝美的爱情落泪了。” “姐，别磕了，我们这边呢，录制出现了一点情况……” 迟聿瞅了瞅旁边的阮烟，吞吞吐吐， “就是我现在这个CP吧，因为种种原因，她可能大概也许应该就是说……后面不录了……”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阮烟以为是不是有什么信号问题，眯了眯眼睛准备去看屏幕上有没有什么提示时，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明明是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但是阮烟觉得伴随着这个回复，这个手机炸毛了在桌面上跳起来了Poping。 “如果这次的这个工作再被你小子搞黄了的话，你就退圈吧，你别干了，真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把握不住，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公司哪个艺人有过这个体量的讨论度？你们为你的未来拼过命吗？还不是老娘我在外面替你们负重前行，你们对得起我吗……” 迟聿默默将外放模式切换成了耳机模式，因为接下来按照惯例对面的人就要开始细数她手下这些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们的斑斑劣迹了。 “阮阮，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录下去的话，可以选择退出的，网友的关注度一阵一阵的，这也是我们目前的预测数据，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 简艺默默站到了阮烟的身边，怕她被娱乐圈底层牛马的怨气给吓到。 “如果我退出的话……会对你的工作产生什么影响吗？” 阮烟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迟聿，看得迟聿心跳都漏了一拍。对方的眼睛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有仿佛要做研究一般的慎重认真。 迟聿狠了狠心，一把抱住阮烟的胳膊， “姐，我叫你姐，这是我三个月来唯一的一份工作，如果我搞砸了的话，我经纪人会杀了我的呜呜~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经纪人她好凶凶的嘤嘤……” “哎哎哎，我说你别在这……” 简艺在旁边看不下去迟聿这个综艺混子在这装什么戏精，刚想拆穿，就听到阮烟说， “那就录完吧。” “Yes!” 阮烟看着迟聿兴奋握拳又讪讪收回，突然想到，虽然他是个三个月没有通告出的一百八十线糊糊，但是他也是个一件睡衣就要五千块的二世祖啊。 她是不是被做局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阮烟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什么？” “我不想隐瞒我的真实职业。希望节目组可以重新去我店里拍一下我的职业介绍短篇。” 场面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阮阮，你可能得考虑清楚，如果真的按照宠物殡葬师的身份录制，后面可能会有很多我们无法控制的舆论上的麻烦，毕竟大家看恋综都想看甜甜的恋爱，不想触及到一些不愉快的情绪。” 简艺捏了捏阮烟的肩膀，表情有些担忧， “你可能要面对成千上万的苏雅……” 阮烟明白，简艺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没有人会想在一档充满粉红泡泡的节目里看到尸体、殡葬、火化…… 但阮烟不想再骗人了，欺骗可能带来暂时的岁月静好，但谎言被戳破之后的只会是更大的塌方。 “我可以接受关于我职业的部分尽量少提及，但是必须要真实。” 阮烟坚持。 “我支持。” 一旁的迟聿补了一句。 “行！” 总导演敲了板，似乎也在给自己打气一般，中气十足来了一句。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给两位详细来聊聊我们更换版本之后的合同了……” 一位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一沓已经打印好的A4纸，摊开在了阮烟跟迟聿的面前。 “总的来说呢，我们参照了网上那篇很火的同人文的设定，给两位定制的剧情是破镜重圆式的恨海情天外加上大三角拉扯的剧本……” “等……等一下？” 阮烟实在是听不懂，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什么晴天？什么角？” “噗——” 迟聿看着被一群工作人员围过来，整个人窝在座椅里，眉毛鼻子眼睛皱巴在一起一脸懵的阮烟，突然觉得对方跟受了惊吓的棉花糖有点像，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笃定地拍了怕自己胸脯， “不用怕~哥带你！” 看着眼前蜜汁自信的迟聿，阮烟确信， 她确实是被做局了。 TBC—— 第11章 第 11 章 “咔！” 阮烟手里拿着的正在冲洗的苹果“啪”得一下掉到了不锈钢水池里，水珠溅到了脸上。 “我觉得还是太平了，尤其是男一号。你的眼神要表现出来一种占有欲，占有欲懂吗？你看到女嘉宾跟别的男嘉宾互动，你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心里面已经翻江倒海了。你控制不住想搞破坏啊，想要表现得你比他要强，现在观众都喜欢看雄竞，雄竞，懂吗？” 节目组总导演顶着一双熬了个大夜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面对现在在厨房里不得其法的阮烟迟聿宋致远三人怒其不争。 他昨晚临时抱佛脚，恶补了一些偶像剧导演的拍摄套路，几乎刷遍了网站上恋综名场面的集锦，最后决定把第一场戏定在小屋厨房——最多发生修罗场的地方。 “懂了！没问题导演！” 迟聿信心满满，转身面对阮烟，眼睛突然亮了。 “等一下，你别动。” 阮烟看迟聿越凑越近，身体条件反射往后倒，眼看着都要折成了一个九十度。 “干……干嘛？” 迟聿曲着食指，动作慢放地伸到阮烟脸颊前，缓慢地擦掉了阮烟脸上刚刚溅上的水珠。 “怎么样？导演！” 还没等阮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迟聿立马转身，颇为满意地问现场导演。 “咳咳，我无意冒犯啊，你平时拍戏都是这么拍的吗？” 阮烟艰难地恢复直立状态，用手背搓了搓刚刚迟聿擦水滴的地方，揉了揉腰窝。 “什么意思？” 迟聿眨巴着眼睛问。 “说实话，有点油腻了。” “你已经冒犯了！阮烟！” 迟聿气呼呼，跑到导演那边去看刚刚的镜头。 “这样真的不会太刻意了吗？只是做个饭而已……” 阮烟苦笑看着宋致远，对方手里拿着锅铲，围着围裙，站在那儿完全就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厨子。 旁边的许青知则笑得更放肆一点，伸手把宋致远窝进脖子里的POLO衫领子翻了出来。 “这样感觉真的很不尊重宋致远。” 阮烟感觉到，这两天宋致远跟许青知的关系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亲近了很多，所以这声抱歉她是对着许青知说的。 “没事~” 许青知偏身凑到阮烟耳边， “我帮他跟节目组协商加了通告费。” “哇塞！” 阮烟眼睛一亮，默默给许青知竖了一个大拇指。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为什么完全没有那篇同人文的感觉呢？” 总导演脖子前倾，恨不得把头戳进屏幕里帮迟聿他们仨演。 “我滴个乖乖，你们这么大阵仗在干啥呢？” 门口传来一阵洪亮的女声。来人身形微胖，大波浪配红唇，穿一身干练的深灰西服套装，茶色墨镜后面的眼睛隐约可见。 “红姐！” 迟聿兴奋上前打招呼，当头就吃了赵天红一记脑瓜崩。 “我要不来，我年初去天音寺求来的泼天的富贵就要毁在你小子手上。” 赵天红把茶色墨镜推到脑袋顶，示意后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把给节目组准备的咖啡零食都拿进来。 “各位都辛苦了，大家都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来来来，导演，这是您的~” 赵天红趁递东西的契机快速瞥了一眼导演面前的监视器，画面刚好定格在刚刚迟聿夸张的慢动作那里——确实油腻得不忍直视。 “你怎么在这拍上戏了？” 红姐转头问在旁边嚼着薯片嘎嘎香的迟聿。 “照着剧本演啊。观众不是要嗑CP吗？” 迟聿说。 “哎呦，我滴个祖宗哎，你要是有这个演技，我会托关系把你送到恋综里来刷脸？” 赵天红恨铁不成钢。 “恋综看的就是一种不确定性，你们现在恨不得扒开观众的眼皮跟她们说，来，快看啊，他们两在一起了，他们好甜蜜啊，那跟偶像剧有什么区别？况且你还没有人家偶像剧演员演技好！” “留白！留白懂吗？自己没那个厨艺，就把当厨子的权利让给场外，我都已经让那个写同人文的小姑娘抓紧创作了，您老可给我歇歇吧，别给我拖后腿了。” “那他两也总得干点啥吧？” 总导演在旁边猛猛灌了一整杯咖啡，一副精气被榨干的模样。 “emmm，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安排的活动越简单，你们的后期越好发挥。这就跟修图一样，原图越复杂，修图空间越小。” “切记切记，少给这小子点自我发挥的空间。” “红姐！” 迟聿瞅了一眼旁边没忍住笑出了声的阮烟，立马跳脚， “我不要面子的啊！” * 下午五点，杭城的晚高峰还没开始。阮烟跟迟聿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这是阮烟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 夏日傍晚的夕阳已经没有那么炙热，洒在路边的樟树上闪着橘橙色的光。窗户开一个小缝，会带进来一阵悠悠的小风。后排的座位起伏感会更加强烈，不过好在她不晕车，起起伏伏反而让人触发了婴儿时期遥远的摇篮车回忆。 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单单看着窗外的风景歘欻欻的往后倒，也是一种放松。 旁边的迟聿也偏头看向这边。 他顺着阮烟的目光一会儿看看窗外的风景，一会儿又看看阮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阮烟看得这么专注又深情。 半天也没找到答案。 “你俩……要不搭理一下对方呢？” 看似空荡荡的公交车前半部分塞满了机器设备跟拍摄的工作人员。 导演大哥终于忍不住了。 再不干预，回头又拍回去一堆空境，后期实在救不了，只能让他两回来配音了。 “你在看什么呀？” 迟聿终于借着勇气问了出来。 “啊？我什么都没有看。” 阮烟听到声音转过头，刚好碰到迟聿凑过来的脸。但她似乎淡定得很，反倒是迟聿慌得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截。 “你骗人，你明明就看得很专注。” 迟聿不信。 “我真的没有看什么。” 阮烟笑着说。 “我只是在发呆。” “而且，我没有戴眼镜，就算想看什么也看不清。” “啊？” 原来深情只是近视而已…… “你今天没有带隐形眼镜吗？” 迟聿问。 “我刚在店里就卸了，然后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框架眼镜。” “哦。” 这其实算是他跟阮烟在节目里的第二次单独约会，虽然节目组只是安排他今天接阮烟下班，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回小屋，但是他出门的时候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因为早上看阮烟出门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他翻出来了衣柜里最深处的一件白底蓝色细条纹的衬衫。因为压箱底，拿出来的时候皱皱巴巴，迟聿还专门用蒸汽熨斗熨烫了一番。 为了不单调，他精挑细选了一条藏蓝色带红色斜纹装饰的领带。为了不轻佻，他下半身选了黑色休闲裤配黑色熊猫鞋。 恨不得把“我真用心”写在自己这一套衣服上。 可阮烟见他连隐形眼镜都不带。 迟聿心里有点小别扭。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老派约会。” “什么？” 阮烟说得很轻，迟聿没有听清，侧着耳朵往她身边凑了凑。 “老派约会。” 阮烟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迟聿听到了，他抬起头的时候刚好撞上阮烟灿烂温柔的笑容，车窗外的夕阳光辉印在阮烟的脸上，能看到女孩脸颊上染了橙色的一圈毛茸茸。 “什么叫老派约会？” 迟聿问。他其实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过这个词，但是他装作不知道，他想引诱阮烟多说一些话。 “我们现在这样的就是老派约会。” 阮烟的眸子直愣愣地看向迟聿，背光之下全无杂质，干净得像雪山上的一捧清泉。 迟聿心中的那点小别扭瞬间就消散了。他反而感谢阮烟现在卸了隐形眼镜，不然他热烈**的目光大概会无处遁形。 “不用化最精致的妆容，只穿最舒服的衣服，不用去精心设计的场所，就慢悠悠眼看着时间溜走，就是老派的约会。” 估计是看迟聿没有回应，怕他不懂，阮烟又很认真地跟他解释了一遍。 迟聿发现，阮烟身上一直都有一种执拗的认真，这份执拗常常会让她有一种乍泄的孩子气。但如果她自己发觉了，又会很快地收走，稳稳当当地装作一副成熟模样。 第一次约会，在One More Time猫咖门口，迟聿抓到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 迟聿以抓住这份一溜烟消失的孩子气为乐趣。 “你要不要听歌？” 阮烟没有等到迟聿的回复，以为对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从包里拿出来耳机，递给了迟聿一只。 迟聿接过耳机，有些别扭地塞进耳朵里，手机音乐播放器里BGM响起，歌词刚好唱到那句， “我梦寐以求 是真爱和自由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迟聿怔住，感觉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的心脏咽了回去。霹雳吧啦，他仿佛听到理想主义的花在心中绽放的声音。 这首2006年的歌曲，也在他的歌单里，还在一个单独的命名为《她》的收藏夹分类里，里面每一首歌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想跟未来那个她一起听的歌。 只是他几乎没有跟旁人提及过。 在娱乐圈里谈纯爱，显得有点过于装逼。 不过一首歌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这首歌网易云下面至少有十万人评论，同听一首歌，并不是什么值得感慨的妙不可言的缘分。 迟聿，你清醒一点。 “怎么了吗？” 旁边的阮烟目光清澈，伸手在迟聿的眼前晃了两晃。 迟聿回过神，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拿下刚刚塞进耳廓里的耳机，又在阮烟疑惑的目光中把她耳朵里的那只也拿了下来，把刚刚自己耳朵里的那个重新塞进阮烟的右耳里。 “拿反了，笨蛋。” 说完这句话，迟聿脸就红了。 好在有窗外的余晖映照，阮烟察觉不到。 “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这么老的歌。” 迟聿假装不在意地问。 “不老的呀。” 阮烟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要捍卫她喜欢的歌曲的样子。 “这个歌手还在世的呢。” “这就是你判断一首歌老不老的标准是吗？” 迟聿哭笑不得。 “昂。” 对方却理直气壮。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迟聿眼神瞟了一眼前面的工作人员，示意阮烟他们有义务帮摄制组提供一些拍摄素材。 阮烟点点头， “什么游戏？” 迟聿：“快问快答吧。” 阮烟：“可以。” 迟聿思考了一下， “你最喜欢的颜色？” “啊？” 阮烟愣了一下，这跟她想象中的快问快答似乎有点不一样。 “绿色~” 阮烟偏头又看了看窗外一排排往后退去的香樟树，语调上扬。 迟聿：“最喜欢的花？” “桂花。” 阮烟笃定地说完，目光真挚地抿嘴咽了一口口水。 这是喜欢桂花？还是喜欢吃桂花糕啊？ 迟聿：“最喜欢的电影？” 阮烟：“寻梦环游记。” 这个倒是意料之中，之前阮烟安慰他的时候就说到过这个电影里的那句经典台词——“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虽然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似乎有点搞砸了，但这句话确实有安慰到他。 迟聿：“最喜欢的书？” “绿山墙的安妮。” 阮烟回答得一脸自豪，就差两手插上自己的腰。 居然是儿童文学。 迟聿心想。 “喜欢什么样的人？” 迟聿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说得飞快。 “额……喜欢……” 阮烟思维卡在了半空中，突然醒悟过来，皱眉问迟聿， “等一下，为什么只有你问我在答？这个游戏是这样玩的吗？” 迟聿坏笑，伸手抓住了公交车上的扶手手环，一个轻盈的起身离开了座椅，大步跨下了台阶，站稳过后回头冲阮烟伸出了手。 “不好意思，到站了，阮烟小姐。” TBC—— 第12章 第 12 章 阮烟今天有一单特殊的业务。 她从衣柜里挑出来一件素净的白色短袖衬衫长裙，头发简单绾成了一个低马尾，对着镜子里完全素颜的自己调整了一下裙子的领子，走出了房间。 王姗姗带着自己的比熊球球已经提前到了店里。 今天的球球刚刚洗了个香香的澡，通体雪白，毛发柔顺，躺在王珊珊的怀里，像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奶油慕斯蛋糕。 只是因为打了太多的止痛剂，球球看起来精神恹恹，眼皮很艰难地掀着。 “已经决定好了吗？” 阮烟接过球球，再次跟王姗姗确认。 “嗯，已经肝破裂了，不想让他再受罪了，送他走吧。” 王珊珊眼尾弯着，嘴巴确是向下撇的，语调里全是哽咽。 茜茜跟王珊珊详细介绍了宠物安乐死流程中可能会出现的一些身体反应，虽然这些王珊珊来咨询的时候阮烟都给她介绍过，但真的白纸黑字确认签署还是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写了几十年的名字，这会儿却好几次都停了笔触，最后收笔的时候，王珊珊已经泪流满面。 阮烟轻揉着球球的脑壳，将球球抱进了诊疗室。她帮球球做了很长时间的临终关怀服务，球球对她已经很熟悉。尽管以球球现在的状态，他已经很难会有反抗的应激动作，但阮烟为了不让球球亲眼看见，还是选择了在球球的后腿剃毛放置静脉留置针。 “球球今天好乖啊，乖宝宝，阿姨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呀？” 用绷带固定包扎好留置针后，阮烟将球球又抱进了告别室，王姗姗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不同于已经离世了的宠物的告别，选择安乐死的宠物家长在告别的时候宠物还是清醒的状态，这意味着你想对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们是真的能听到的。 “球球，这是你陪伴我的第八年……” 阮烟刚听到第一句，心脏就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带上了告别室的门，给王珊珊留下充足的私人空间。 实施安乐死的过程家长可以自主选择在场或者不在场，从告别室出来的王珊珊已经哭到有些崩溃，她拉着阮烟的手，把球球的最后一程托付给她，一遍遍恳求阮烟让球球离开的时候尽量不要那么痛苦。 阮烟走进告别室，球球安安静静地躺在窝里，眼睛里也全是湿漉漉的泪水。但他看向阮烟的目光却很柔和，仿佛知道阮烟是来帮他的一样。 阮烟深深地闭了一眼，轻轻握了握拳头，一面笑着唤着球球的名字，一面先给球球注射了一针丙泊酚。 药效起得很快，球球的眼皮最后轻轻眨了两下就彻底关上了，完全放松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还剩下最后一步，通过刚刚的留置针推注□□。 明明只有十几秒，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明明球球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心跳和呼吸却已经在走向了停止。 最终，告别室里安静的只剩阮烟一个人的呼吸声。 * 迟聿斜靠在他黑色奔驰的车门上，看到阮烟从毛茸茸星球出来，眼睛一瞬间就亮了，笑着大力地冲阮烟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这？” 阮烟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人提前告诉她今天迟聿会来接她下班。 “路过，顺道把你给顺回去~” 迟聿熟练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跟你说，之前我们不是安排了大家的做饭排班表嘛，今天轮到飞哥做饭，你猜他做啥？” 迟聿眼睛余光瞟着阮烟，对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但他明显心情不错，仍旧自顾自说着。 “结果这个大哥刚打电话跟我说他要做火锅，食材什么的他都准备好了，等着我们回去给他打下手呢~” “我以为我的厨艺已经够烂了，没想到他也是个菜鸡哈哈哈……” 迟聿干笑了两声，试图用自嘲让阮烟搭一下他的话茬。 但阮烟只是轻轻唔了一声，又变回了沉默状态。 只留迟聿一个人跟个早起打鸣的公鸡一样，聒噪得不行。 “对了，后面三天你店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吧？明天连着周末节目组说安排我们去录外景，你说他们会把我们安排去哪儿？” “不过以我对他们这个体量的制作团队的了解，估计也去不了什么好地方，别到时候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全包。”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要是能去海边就好了，不行，海边估计超预算了。那要是去露营也还行，我们可以架个烧烤架子自己烧烤。” “我知道一个特别棒的露营的地方，晚上能看到星星，最主要的是他们那边私密性做得特别好。你呢，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你平时喜欢旅游吗？你……” “迟聿。” 阮烟突然冷不丁地唤了一下迟聿的名字，声音很轻，迟聿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条件反射嗯了一声。 “有点冷。” “哦哦！我给你调下空调！” 迟聿伸手探了探阮烟那边的空调出风口，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他皱眉转头看了看阮烟，她双手环抱住身子，一副很明显的防备的姿态。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迟聿音调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没有。” 阮烟言简意赅。 “那……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迟聿问的小心翼翼， “我……看你情绪不是太好。” “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正常的工作。”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不想要再被继续追问的意思了。 迟聿回正过脸，眼眸的光暗淡了些，胸口仿佛起了一层大雾，沉闷闷的。 昨天跟阮烟在公交车上那番有来有回的快问快答给了他一种错觉——一种他们两个已经可以无话不谈的错觉。 可刚刚那一瞬迟聿才反应过来，阮烟面对他，还是礼貌疏离的状态，跟对待小屋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甚至，因为他的起跑线就比别人落下来了一大截，现在可能刚刚也只跑到了别人的起点。 第一次，他突然觉得如果能有镜头就好了。也许在镜头面前，阮烟为了不下他的面子，会愿意多跟他聊一点。 但今天并不是节目组安排的录制情节，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多绕大半个城区的“顺路”。 两个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小屋。 进门之前，迟聿看阮烟明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没等他们推门，宋致远碰巧开门出来，三个人刚好撞上。 “哎，你们回来啦，刚好我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吃火锅~” 宋致远还是一如既往文质彬彬的笑容。 “哇哦，好久没有吃火锅了，闻起来好香啊~” 阮烟语调上扬，快步进了小屋。 原来是期待吃火锅的吗？ 迟聿看着阮烟很快融入到小屋一派热热闹闹的场景里，仿佛刚刚在车上那段长久的沉默只是自己的一段错乱记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哥们，干啥呢？还不进来帮忙？不可以吃白食啊！” 赵鹏飞的一声吆喝打断了迟聿的思绪。 算了，人家能配合你营业都已经是仁至义尽，才认识不到半个月，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平常演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入戏这么快？ 迟聿内心自嘲，应了赵鹏飞一声，也走进了因为热腾腾的火锅升腾起来的一片暖融融的雾气里。 “小阮，你要不也穿个围裙吧，你这白裙子，溅上了油点子不好洗。” 宋致远帮正在专心拍蒜调蘸料的阮烟拿了个围裙。看阮烟不方便他本来准备顺手给阮烟套上，但看到许青知在旁边，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刚好瞄到旁边的迟聿，就把围裙递到了迟聿的手里。 “你帮阮烟系一下吧。” 迟聿为了平复心情，故意跟阮烟站的中间隔了一个赵鹏飞，现在突然收到宋致远派发的任务，怔在了原地。 厨房上方的摄像机敏锐地扑捉到了未来可能的看点，缓慢又急切地朝这边转了个头。 迟聿感觉整个屋子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连赵鹏飞那小子看似在兢兢业业地开火熬火锅底料，但眼睛的余光都在偷偷瞄自己。 他跟阮烟是提前定好的CP，这是公知信息。他们现在的热度很高，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连苏雅现在都不主动找自己了。 所以他们的任何互动都是情有可原的。 但如果没有这样的绑定关系，刚刚宋致远就会替阮烟系上了吧？她应该也是希望是宋致远帮自己系的吧？ 迟聿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白色的火柴小人叫嚷着只是营业而已，想那么多干啥？黑色的火柴小人笑得一脸贱兮兮，翘着二郎腿嘲笑道没有这层关系谁会搭理你。 “呐~” 阮烟突然一下子蹦到了迟聿的面前，张开双臂，坦坦荡荡。 这样的姿势真的会让人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拥抱的错觉。 阮烟主动把两只手套进迟聿展开的围裙里，又转了个身背朝着迟聿，方便他系绳子。 头顶翘起来的两撮呆毛在转身的瞬间扫过了迟聿的鼻尖，残留下一缕很淡很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迟聿很沉地呼了一口气，脑子里的白色火柴小人一拳把黑色火柴小人揍冒烟了，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正得发邪的白色事业脑小人。 他伸手揽过阮烟身上围裙的两根粗布带子，像系鞋带一样熟练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大方一点，迟聿。 只是营业而已。 TBC—— 第13章 第 13 章 迟聿还是高看节目组了。 所谓的外景录制还比不上有些公司的团建规模。节目组倒是包了一辆大巴，但不是用来驼他们的，而是驼自己的工作人员的。 至于嘉宾，请自行开着各自的豪车前往目的地。 “你们真的不怕我们半路逃跑吗？” 迟聿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语地问自己的PD大哥。 “人跟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PD大哥一本正经， “再说，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得了，信任不了一点，靠的还得是契约的绑定。 本来四男四女八个嘉宾开两辆车是够的，按照小屋分配也最方便快捷，但节目组非要生生整出来一个332的搭配方式。给的理由还足够得冠冕堂皇——回头你们哪辆车有了故障我们那个大巴可是多塞不下任何一个人。 至于怎么分配，首先确定司机。剩下来的按照大家目前为止收到的心动短信的数量从多到少依次去选，但是要满足一个条件，每辆车都必须要有男女混搭，不可以全是同性。 一众人算是明白了，上次没重新分成房间，这次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本来四个男嘉宾都开车，但赵鹏飞的车前两天私下带唐恬去练手被创了，所以只剩迟聿、肖辉跟宋致远三个司机。 赵鹏飞：“那完了呀，我肯定是个零蛋呀，我唯一跟恬恬出去那次没让发心动短信呀！” 那天晚上小屋里正在上演一场阮烟真假身份争辩战，导演组没顾得上。 这事儿虽然导演组后来找苏雅沟通了，但依旧梗在大家心里，赵鹏飞这随口一提，大家当下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定位这么清晰又不清晰的？人女孩跟你出去一趟回来就一定发心动短信给你啊？” 迟聿揶揄。 “你两话怎么这么多！” 唐恬成了被打趣的女主人公，挽着阮烟的胳膊娇嗔道。她跟阮烟倒是当晚就说开了，本来她也不是介意阮烟的工作内容，她只是觉得阮烟骗了她有点难过。 收到短信数量最多的是许青知。 作为第一位出场的女嘉宾，许青知当天晚上就收获了全部男嘉宾的心动短信，迟聿想起来这里面甚至还有自己在里面浑水摸鱼的一票。 许青知选择了宋致远的车子。 打开车门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宋致远副驾上放了一个紫黑相间的库洛米玩偶，跟许青知包上常挂的那只是个同款。 第二个选座位的是苏雅。 肖辉的副驾车门都已经优雅敞开了，没想到苏雅直接打开了宋致远车子的后门，一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点太阳太晒了，我脸容易过敏，不是很想坐副驾，单独把副驾空着不太礼貌。” 听起来很合理的一个解释，但却把下一位要选的女生架了起来。如果她不选肖辉的副驾，就是对现在已经开了副驾门站在旁边的肖辉不太礼貌。 下一位要选的人是阮烟。 阮烟跟唐恬的票数一样，但因为阮烟晚来了一天，所以安排她在唐恬的前面选。 迟聿已经猜到阮烟要怎么选了。 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去肖辉的车，就像那天的不心动挑战一样，那天她要把宋致远让给许青知，今天她要保证唐恬不会跟赵鹏飞分开。 在所有的选择里，他都不会成为一个干扰项。 “恬恬，你可以跟赵哥一起坐肖辉的车吗？” 阮烟知道唐恬对肖辉颇有微词，但赵鹏飞是个憨货，跟小屋里的每个男生都能称兄道弟，有他在应该不会太尴尬。 可如果是她一个人跟肖辉独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那可不是玩游戏的三十秒，那是马上漫长的一个半小时。最重要的是，她昨晚因为球球的事儿伤心难过失眠了，现在困得要命，待会儿路上她想睡觉。 “可以啊~” 唐恬答应得很爽快，还打趣地补了一句。 “让赵鹏飞坐副驾好了，反正他已经是个煤球了，不怕晒黑。” “黑白配啊~” 赵鹏飞上一秒嘴贱，下一秒被唐恬拎着耳朵提溜进了肖辉的车里。肖辉哂然一笑，转身进了驾驶座。 没人发现迟聿已经背过身嘴角翘到了耳朵根。 “好了好了，出发吧，路程一个半小时，马上在这组队组了两小时。” 迟聿打开副驾驶的门，眼睛余光瞟着阮烟钻进去后立马关上，吆喝着他们这群小车队赶紧跟上前面节目组的大巴车。 “阮烟，你想听……什么歌……吗？” 迟聿眼看着阮烟熟练地把副驾的座椅往后调了点角度，正了正座椅上面颈枕的位置，从自己的随身书包里掏出来一件樱花粉的蝙蝠袖防晒外套和一顶烟粉色的棒球帽，两只手塞进了防晒衣的袖子里，用伸出来的手把帽子盖到了自己的脑壳上，帽檐往下压了压盖住大半张脸。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迟聿目瞪口呆。 原来会选自己，是因为把他的车当成了胶囊宾馆。 迟聿心里微微酸了一下。 “唔……” 阮烟反射弧有些长的反应过来刚刚迟聿在跟自己说话，扬了扬帽檐露出来一对已经染了睡意的眼睛跟一个鼻尖。 “都可以的，我睡会儿啊。” 说完整个人又窝了回去，像是一团现回了原形的草莓大福。 迟聿退出了摇滚歌单，换回了一张纯音乐的专辑，抬手把副驾的遮光板放了下来，伸手探了探空调的出风口温度，回手的时候掌心在阮烟的头顶悬住停滞了一秒，最终也只是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曲着食指在烟粉色帽檐上很轻地敲了一下。 “有GoPro录着呢，傻瓜。” * 阮烟一路睡到了目的地。下车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草坪，周围绵延的绿色，让人看着心情舒畅。先一步到的工作人员开始在草坪上布置马上要用来录制的真人大富翁游戏的图纸。 除了包车费，节目组为了这趟外景出的最大一笔花销大概就是定制了这个专门情侣版本的大富翁地图，还配套了特权卡以及惩罚卡。 八个人按照编号排排队站好，迟聿抱过来一个比脸盆还大的骰子，率先扔出来了一个4，地图任务提示——公主抱离你最近的那位。 赵鹏飞一个飞扑熊抱挂到了迟聿身上，压得迟聿往前一个踉跄。 “哈哈，哥们，快公主抱我~” 甜蜜互动秒变喜剧表演。 赵鹏飞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迟聿费了老大劲儿也只扒拉起来一条腿，形成一种两人三足的搞怪画面。 赵鹏飞紧随其后，做了八百个准备的假动作，最后扔出来一个1，任务提示是向在场的一位异性撒娇。 “哎呦喂，赵哥，解放天性啊！快给我们看看你平时怎么撒娇的~” 迟聿在一旁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嘲笑。 “你选小阮，看他还在这嘚瑟不？” 唐恬眼珠子一转，计从心起。 迟聿：“你！” 他站在第四格，离大家有一段距离，有心无力地眼看着赵鹏飞眼疾手快地娇嗔一笑，对着阮烟就要开始夹子音。 “伦家……” 迟聿看到阮烟淡定地伸出两只手，默默盖上了自己的眼睛，又忍不住歪头偷偷从小指漏出来的缝隙里偷看。 看似一本正经，实际偷偷卖萌。 肖辉跟苏雅一个移动到了空白格，一个暂停了一轮。轮到许青知，扔了个5号搭乘了直通车直接去了13号，任务提示是贴贴10秒。 “哦~~~” 众人默契地发出一片起哄的声音，许青知淡定地跑到离得最近的苏雅那边，大大方方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怎么了？任务上可没有要跟异性哦~” 直到松开，苏雅都还是愣神的状态。许青知嫣然一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轮到阮烟，她抽到了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位异性唱歌单最近播放的那首歌。 离她最近的是宋致远。 如果阮烟对着宋致远唱《私奔》，他一定要把想出来这么一长串任务名的工作人员找出来，然后暴揍一顿。 迟聿咬着后槽牙，恨恨地想。 “快瞅瞅，快瞅瞅，最近的那首歌是啥？” 唐恬跟赵鹏飞倒是一副看戏的乐子人心态。 “我瞅瞅，我不记得了。” 阮烟打开音乐播放软件，调出最近播放的界面。 “不是，小阮，你咋听的是猪猪侠主题曲啊哈哈哈~” 迟聿凑上前来，不敢相信地确认了一遍，真的是第一部《猪猪侠》的主题曲。 “这歌听着就很开心啊～嘿嘿～” 阮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听歌从来不论风格，原则只有一个，好听就行，所以歌单里乱七八糟摆了一堆，流行、摇滚、民谣甚至还有美声。 “聪明勇敢有力气 我真的羡慕我自己 呼啦圈也没问题 后空翻两周再敬个礼 ……” 阮烟没有经过专业的唱功训练，虽然不跑调，但一副大白嗓。不过她说得没错，这歌无论是唱还是听都会让人很开心。说是对着宋致远唱，但大家都笑着闹着要跟着唱两句。 游戏玩到后半程，大伙儿几乎都忘记了镜头的存在，玩得越来越放得开。一开始还有点闷闷不乐的苏雅，在许青知那个拥抱之后也开始逐渐融入，期间大大方方跟肖辉来了个比心五连拍。 最惨的是赵鹏飞，一次抽到了惩罚卡，俯卧撑30下，气儿还没顺回来，下一秒唐恬触发了任务可以选择在场一位异性亲密弹脑门互动三下。 唐恬一点没心软，每弹一次之前还特意吹一吹手指，痛得赵鹏飞嗷嗷叫，但好在他黑，脑门红了也不明显。 许青汁知后面两次都站到了空白格，上一秒还在看戏，下一秒就被安排陪最近的一位异性完成对视30秒不能笑的任务。 接到这个任务的是宋致远。 两人仿佛又回到上次在小屋玩游戏的时候，不过此时心境已经大为不同。两人一直不敢对视对方，憋笑得很辛苦。 迟聿已经遥遥领先快要走到终点了，临门一脚甩了个2，显示获得特权卡一张，但是要往后后退一步。后一格触发了直通通道，他回到了阮烟正在站立的格子旁边。 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异性唱歌单里最近播放的那首歌。 又是这个字多到方格都塞不下的任务。 离他最近的是阮烟，就站在他的左手边。 “真心话卡一定要现在用吗？” 迟聿冲导演组挥了挥手，对面反馈说后面可以用，先唱歌。 “哥们，你不会也是首儿歌吧？” 赵鹏飞打趣。 最近循环播放的那首他昨晚还在听，是邓紫棋的《多远都要在一起》。 “这个好听哎！” 阮烟离他的手机屏幕最近，看到歌名眼睛一亮，仰头笑着看向迟聿。 临近傍晚，空旷的草地，微风轻轻拂过，夕阳柔和的光映在阮烟的瞳仁里，反射出亮晶晶的橘棕色。 她被围过来的人挤得靠得很近，肩膀隔着薄薄的夏季棉麻布料紧贴在胸口。 迟聿就这么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任由自己的心脏在胸腔暴烈地跳动。 人群散开之后，迟聿接过节目组递过来的廉价话筒，垂下的手握了握掌心，转身面对阮烟，眼睫毛轻阖了一下又缓缓张开。 一种很奇妙的气场散开，周围除了风声蝉鸣再没有其他任何杂音。 “爱能克服远距离 多远都要在一起 ……” 迟聿刚一开嗓，就看到面前的阮烟眼睛瞪得越来越圆。 他眼尾嘴角染尽笑意，转身面对大家，听到人群中发出了很轻微的一声“卧槽”。 “想听你听过的音乐 想看你看过的小说 我想收集每一刻 我想看到你眼里的世界 ……” 迟聿整首歌唱完，阮烟眼底全是对他五体投地的崇拜。 “哇塞，哥们你深藏不漏啊！这就是艺人的实力吗？ 赵鹏飞上来给了迟聿一个爱的撞击。周围的工作人员也不吝啬地鼓起了掌。 “是的，这就是ENFP E人的真实实力。” 迟聿笑着玩梗。 阮烟戳了戳迟聿的小臂，垫起脚凑到迟聿的耳边。呼出来的气息就这么直白地吹在迟聿的耳廓上，痒痒的。 迟聿心满意足地把耳朵往阮烟那边又偏了偏，准备迎接属于他的夸奖。 “你唱歌这么厉害……” 迟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当演员啊？ “阮烟！” TBC—— 小狗真的很容易炸毛，但也真的很好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晚饭安排在了一片被竹林环绕的水库旁。 阮烟她们运气很好，刚好赶上这家网红餐厅最出名的夏日限定——蓝调时刻。 落日余晖的光还没有完全褪去，天空呈现出一种带点紫调的绀青色。水库倒映着周围墨绿色的竹林山坡，呈现出一种深沉静谧的蓝。 木板栈道两侧交错延伸出来一个个相隔五六米的分支，再用竹竿撑起个天幕，就是一个可供8到10人聚餐的小隔间。 为了拍摄好看，饭菜大多都是冷餐，但好在大家兴致都还不错，吃饱喝足后在迟聿的建议下八个人开始玩起来“我有你没有”的游戏。 “我先来，我跑过全马。” 赵鹏飞靠在竹藤椅的靠背上，抱着胳膊，扬起下颌线，一副势在必得。 “这有什么？我也跑过啊。” 苏雅不屑一笑。 “不好意思，我也跑过。” 肖辉在旁边默默跟了一句。 “我去，你们都这么爱运动吗？当代年轻人不是都是躺躺族吗？” 赵鹏飞讪讪又坐直了身子。 其余人都默默弯了一根手指。 “我来我来，我曾经……为了我当时的爱豆在网上跟对家骂了三天三夜。” 唐恬一脸骄傲，其他人面上的表情则精彩纷呈。 “你赢了，我怎么没有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粉丝。” 迟聿恨恨地收回去一根手指，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补了一句， “不过大家还是要理智追星啊。” “那你现在还追他吗？” 赵鹏飞撇了撇嘴，十分刻意地不经意一问。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每天在实验室做牛马，我都不知道超话怎么玩的了。” 唐恬忍不住感慨， “不过都是青春啊。” “说到青春，我想起来一个，我觉得我这个能赢。” 许青知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 “啥啥啥，快说说看~” 唐恬在旁边起哄道。 “我组过乐队。” “我去！” “牛啊~” “真的假的？” “……” 一群人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真的。而且我还是鼓手。” 许青知默默掏出来手机，翻找出当年略显杀马特的照片，给大家轮流传阅。 一身皮衣皮裤，公主切发型，手拿着鼓槌，脚蹬铆钉马丁靴。 跟现在判若两人。 “不过……如果只要是乐队都可以的话，我大学时候也参加过校园乐队，不过毕业就解散了。” 宋致远在旁边微笑着说。 赵鹏飞：“我不信，除非你也有照片。” 宋致远从手机的云存储里翻到了一张古早的照片。上面的他穿白衬衫黑裤子，挂着一把电吉他，旁边还有几个看不太清脸的队友在各司其职。 “你俩……” “啧啧……” 许青知跟宋致远只是相视一笑，不去接茬。 “迟聿你呢？你还没说呢。” “我的话……” 迟聿稍加思索，突然坏笑了一下， “我演过戏。” “你这……你这属于作弊吧！” 唐恬摇摇头，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没有发言，只是默默掰手指的阮烟。 “小阮，你也来说一个呗~你马上都五根手指掰完了。” “你们都好厉害啊，我感觉我都没有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情，我平常生活很无聊的。” 阮烟摆了摆手，努力陷入沉思了一下，最终只能满脸羡慕说道， “我真的想不到。” “你再想想呢，不一定是什么正经的事儿也可以的。” 唐恬坚持不懈，然后思路开始跑偏， “比如……你吃过自己的鼻屎吗？” “啊？！” 阮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讶声，随后表情管理失控笑成了一团。 “你这个女人的胜负心真的好强哈哈哈~” “哈哈哈……” 笑意一个传染一个，最后几个人笑到倒成七仰八叉，坐姿实在有些不雅，被节目组的人出来好心提醒喊了暂停，只能各自意犹未尽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 睡梦中阮烟听到一阵很轻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不确定地从床上撑起身子，坐定后晃了晃脑袋，眼皮艰难地掀着。 “咚咚咚。” 不是幻听。 阮烟心下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下还是撞着胆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前，透过房门上的猫眼，阮烟看到迟聿衣衫整齐地站在门口。 猫眼视角下的他头大身子小，显得有点滑稽。 大概是觉得阮烟一直没有回应，迟聿低头转身准备离开了。 “迟聿……” 吱呀一声，阮烟把房门打开一条小缝，门上防盗链都没有解开。她探头声音很轻地叫住了迟聿。 “什么事呀？” “我……” 迟聿的眼睛很亮，他看着阮烟，有些吞吞吐吐，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有点癫，但是……我可以现在启动我的这张特权卡，邀请你陪我做一件事儿吗？” 阮烟接过迟聿递过来的今天白天游戏赢得的卡片，心里除了疑惑竟然还升腾起来一丝难以压抑的期待。 “现在吗？要去干嘛呀？” “唔，去做一件让你以后玩我有你没有的时候能大获全胜的一件事。” 走廊灯光下，面前人的眼眸里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盛着坦诚的、明亮的笑意。 迟聿耸了下肩膀，语调里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小骄傲，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从这些镜头之下逃离，去海边看一场日出。” 等到坐上迟聿的车，阮烟其实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但她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车载播放器界面暂停，屏幕显示刚刚正在播放的歌曲是《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你是黎明地平线是我永恒的终点 我想把时间揉成碎片捧在我手心 ……” 不是勇敢，是疯狂。 这是她一生中最疯狂的瞬间。 “我们就这样走可以吗？” 阮烟有些担心地问， “节目组的人找不到我们会不会担心啊？” “我做了攻略，离我们最近可以看海的地方开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今天的日出时间是四点半，我们看完就回来，不会耽误他们的工作的。” 迟聿一面耐心解释一面递给阮烟一个他刚刚从民宿顺过来的可以拆解成毛毯的抱枕。 “你困的话可以先睡，到了地方我再喊你。” 不可能能睡着。 她是心有多大，才能在一个认识不到20天的成年男性的夜车上呼呼大睡啊。 而且她也不想睡去，哪怕外面漆黑一片，她也想把沿途的风景收藏进记忆里。 “没事，我不困，我陪着你吧，一个人开夜车不安全。” “好。” 迟聿很郑重地扶了一下方向盘，对着前方呼了一口气，转头对阮烟笑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那我们出发。” 路上没有车，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偶然欻得一下飞过去的路灯会闪现出一点光亮。 周遭寂静的只有风声。 阮烟把车窗开得更大了一些，让风涌动得更猛烈了一些，发丝肆意飞扬，思绪完全放空。 她自己完完全全沉浸在这份舒适的寂静中。 “要不要放首歌听？” 迟聿一直都在用眼睛的余光偷瞟着阮烟，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好呀。” 阮烟点点头。 “连你的蓝牙吧。” 迟聿腾出一只手，简单操作了一下，退出了自己的蓝牙连接。 将近十秒的前奏里只有简单的鼓点声，随后传来很有磁性的男低音。 “When I''m walk down a road l don''t know well, And I''m full of scare and doubt, I think of you I think of you ……” 是一首迟聿之前没有听过的英文歌。 风格跟《私奔》完全不一样，跟《猪猪侠》更是毫不相干。 “这首歌叫啥？挺好听的。” 迟聿问。 “I''m Always by Your Side.” 我会永远在你身旁。 迟聿转头看着阮烟微怔了一下，随后立马回正看向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 歌曲进入尾声，迟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可以单曲循环这一首吗？” “可以。我刚好也想听这首了。” 迟聿用力地抿了下嘴唇，才把嘴角灿烂的笑意压回去了一点。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很快。迟聿的时间算得很准，到海边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这片估计不是什么网红海域，这个点只零星看到几个架着单反的游客在等日出。 他们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车。迟聿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来两个露营座椅摆到了沙滩边上。 “太匆忙了。本来还想支个小桌子，搞个手冲咖啡喝喝，在民宿找半天没找到这些装备。” 迟聿尴尬挠头。 再多拿点，明天早上民宿老板起来估计要报警。 阮烟噗嗤笑了出来。 “已经非常好啦～” “海边还是凉，你披件衣服吧。” 迟聿从车子后座拿过来一件自己的浅蓝色衬衫，阮烟从善如流地穿上。衣服应该是刚洗过晒过，散发出一股木质调的洗衣液清香，就是穿在阮烟身上有点宽大，袖子整个没过了阮烟的手面，轻轻握拳，袖口的纽扣刚好落在掌心。 两人坐下没过多久，天边就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当第一缕光穿破海平面的时候，阮烟屏住了呼吸，身子都情不自禁坐直了。 很快热烈滚烫的橘红色在海天交接处层层荡开。一颗燃烧的火球从海平面一点一点升腾起来，又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完全蹦出，悬挂在海面与天空之间，顷刻之间海面上仿佛洒满金箔。 红彤彤的太阳仿佛也在经历一场浪漫的叛逃，迸发出野蛮的生命力，将万物都重新点燃。 “太美了。” 阮烟情不自禁地感慨，转头发现迟聿正在盯着自己。 “嗯，确实很美。” 迟聿慌乱地在各个兜里找手机，最后掏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接住摔地上， “要不要拍照？” “好~” 阮烟起身，背对着太阳比了一个剪刀手。 “怎么样？怎么样？我闭眼了吗？我在哪里呀？这也太黑了吧！” 阮烟看了眼迟聿的作品，简直让人两眼一黑。 “对不起对不起，逆光了逆光了，你这样，这样拍可以。” 迟聿安排阮烟侧身站立，伸手托举住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好像捧了一颗咸鸭蛋。 “这个可以，这个好玩，我也来给你拍一张。” 照片里的阮烟依旧看不清面部表情，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一米七的个子被迟聿拍成了一米五，但她仍旧颇为满意。 阮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迟聿拍照，点了点屏幕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用我的吧。” 迟聿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两人互相给对方拍了几张游客留念照，天渐渐亮了，海滩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 “几点了？要不要回去了？” 阮烟没有手机，对时间没有了实感。 “快七点了。” 迟聿看了看时间，开始拾掇两个露营椅，刚抗上肩膀准备往车子的方向走，旁边两个小孩戏水殃及到了他。 一条裤腿湿了一大半。 迟聿歪头看着两个熊孩子，把收起来的露营椅一边一个扛到肩膀上，做出一派唬人的气势。 结果两小孩哥根本没被吓到，拿起水枪对着迟聿又呲了一条长水柱。 “大哥哥，一起来玩啊~” “你们两个……” 迟聿看了一眼旁边的阮烟，得到眼神的默许后放下露营椅，朝两个小孩冲了过去。 阮烟特意往后又躲了躲，笑着看戏。一通闹腾后，迟聿速战速决最后泼了两把水，往阮烟这边跑过来，隔着衬衣一把握住阮烟的手腕，拉着她赶紧往车子的方向跑。 两小孩看打不过，把家长都叫过来了。 “阮烟，快跑~” 迟聿一面奔跑一面回头看向阮烟，双眸明亮得宛若刚刚升起来的太阳，笑容恣意得像海面裹着光涌来的海浪。 隔着布料，阮烟依然能感受到迟聿掌心滚烫的热量，沿着她手腕的脉搏传导到她的四肢百骸。 热烈、决绝、灼灼到她想要落泪。 回程的时候意外堵了车，比迟聿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刚下车，迟聿就看到简艺气势汹汹的带着节目组的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迟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把阮烟拐去哪里了？” 简艺气得脸都红了，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属于诱拐吗？女嘉宾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得了责吗？！！小阮呢？你这个疯子，回头我就让红姐来治你……” “对不起对不起。本来八点前可以回来的。” 迟聿在车边低头垂手乖乖挨骂，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简艺的一个气口，弱弱地说了一句。 “可以稍微小声一点吗？” “她睡着了。” 外面吵翻了天，副驾上的阮烟侧头枕在车座的颈枕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一片扇形的阴影，身上盖着的浅蓝色衬衫衣领刚刚盖过她的嘴唇，衣服的布料因为她的呼吸有节奏地轻轻抖动。 TBC—— 向全世界安利《I''m Always by Your Sid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迟聿早上刚踏出小屋的门，就被自己的PD大哥叫住了。 因为他拉着阮烟干出来的那件半夜出逃的荒唐事，节目组本来安排的分组外景录制都临时取消了，只安排大家在主题游乐园里放松了一下，顺便拍了些群像素材，就赶紧把这帮祖宗赶鸭子一样都赶回了小屋。 迟聿以为节目组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都不让自己出门上班了。结果PD大哥居然贴心地问了一句， “你今天早上吃早饭了吗？” “啊？” 迟聿愣住，这是什么口蜜腹剑的新套路吗？ “没……没啊，我平时一般不吃早饭啊。” “你去餐厅桌子上看看吧。” PD大哥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开了。 迟聿疑惑回到小屋餐厅，发现餐桌的白盘子上居然有一个手工制作的巨无霸牛肉汉堡。因为里面的配料太多，这会儿已经歪得有点像比萨斜塔了。 生菜、煎蛋、芝士片、牛肉饼、番茄片一个不少，在芝士片跟牛肉饼中间甚至有一层他最爱的凤梨。为了能多固定一些，撒了白芝麻的面包盖子顶端还插了一个小红旗。 旁边的咖啡杯压着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上面用清秀字迹写了一句话： “美好的一天从充满power的早餐开始~” 署名是R2。 R平方是谁？ 迟聿上一秒心里还在犯着嘀咕，下一秒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阮烟？阮阮！ 阮烟居然主动早上起来给他做早饭！！！ 他们昨天一群人回到小屋已经半夜了，陆续洗漱休息怎么都得两点了，阮烟的店离小屋很远，每次她去店里早上六点半就要出门。 本来就没有几个小时可以睡，居然还要腾出来至少半个小时给他做一份早餐。 迟聿嗷呜一口咬掉半个汉堡，眼眶竟然有些酸酸的，心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吃了舍不得，不吃又觉得对不起对方的一片心意。 要是吃下去能在他的身体里形成一块琥珀就好了，以此永恒珍藏他这一刻内心所有的波涛汹涌。 * 距离迟聿上一次来红姐的办公室，已经过去一两年了。他们这行工作时间工作地点都十分自由，没什么大事经纪人也不太会管他们。 迟聿的情况更加特殊一些，赵天红其实是他远房的一个表姐。在他家里人看来，赵天红的职位更像是托儿所的所长——帮忙照管迟家这个不务正业的小儿子。等他什么时候在外面混够了，再把他提溜回去继承家业。 迟聿打心眼里其实很喜欢红姐，因为红姐是真的会训他，有时候气急了甚至真的上手给他两个脑瓜崩。倒不是说他是个M，而是因为他喜欢红姐身上的活人感。 从小到大，这是他家里最稀缺的。无论他上房揭瓦，还是下河捉鱼，都没有人能顾得上多看他一眼。大家都太忙了，陪伴他时间最久的，反而是可乐。 这次是迟聿主动联系的赵天红，他有点工作上的事儿要跟她商量。 “你想转型做歌手？” 红姐穿着办公室里准备的备用拖鞋，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做了杯意式浓缩，给迟聿冲了一杯美式，顺道丢了两片吐司进了面包机。 “我早上吃过了，姐。” “？” 红姐面露震惊。 他手下这帮小伙子都是日夜颠倒的作息，没一个有吃早饭的习惯。起来的时候能赶得上午饭点，那都算是今天早起了。录个恋综，连作息都调整得不那么阴间了？ 迟聿一脸嘚瑟，挑了挑眉毛， “我CP早上一大早起来帮我做的，嘻嘻。还是我最爱的巨无霸牛肉汉堡。” 啧啧，果然还是女孩子事业心强，为了后面的CP热度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红姐内心暗暗称赞，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你小子不是之前打死都不愿意当歌手的吗？还给我整出来一套人生最喜欢的事情绝对不能当成事业只能作为爱好的理论，因为干一行恨一行。” 迟聿刚入行的时候，赵天红找过业内的专业老师给他做过艺能相关的培训。说是培训，其实也是摸底。 他的长相在普通人中肯定是第一梯队好看的，但放到娱乐圈却算不上惊为天人。而且迟聿的气质偏少年气，本来能接的角色大部分也都受限于青春偶像剧，但他又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一双眼睛一眼能看到底，用跟他合作过的导演的话来说——他的眼睛不会爱人。 镜头一转，每次带到他跟女演员，不是要坚定地入党，就是拽得要去干架。 说到底，就是没有演正剧的演技，也没有演了烂剧单单因为脸就能被观众原谅的颜值。 这些在当时摸底的时候，表演老师就已经给赵天红打过预防针了。 不过，最终迟聿还是选择了当演员，虽然当时他的声乐表现非常优秀，但是他坚决不当歌手。原因是当年有一部非常流行的韩剧《Healer》里面有个很出圈的台词： “拿第二个喜欢的当职业，第一个喜欢的就当爱好。” 演员排不排得上他的第二喜欢其实迟聿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实打实听进去了后半句。 赵天红也懒得管这个看韩剧把脑子看坏了的小少爷，反正最后迟聿都要回家接管家业的，在她手上这几年，她也不希望他出什么岔子。从她的专业角度上来讲，迟聿要想走歌手这条路比演员更难操作，还得把他送去选秀。但就他那个柔韧度，别在训练营里把老迟家唯一的独苗给掰折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迟聿：“只是初步有这个想法，不着急，可以慢慢来。我想着可以先录几首翻唱，作为今年生日的粉丝礼物。” “就你超话里那一百多个粉丝，其中还有50个是我花钱买的，还需要这种级别的媚粉吗……” 赵天红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太专业了，迟聿能有这种事业心是好事。况且虽然他单人超话的粉丝少，但是他跟那个叫阮烟的女生的CP超话“烟雨”节目还没播出粉丝都已经过500了。 他们那档恋综今天晚上第一期就要播出了，于风之前还特意来跟自己打招呼，他们的观察室第一期已经录完了，节目组已经竭尽全力把迟聿的这条线剪得引人入胜了。 “行，我这边安排一下。” 赵天红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装订好的册子递给迟聿，封皮上写着《心动是不可能的》几个大字。 “这个你拿着，你那个节目今晚应该就要录陪看了，你回去好好跟你CP一起研读一下，这一波流量咱们怎么着都得抓住，不能轻易让它溜了。” “这是啥？” 迟聿一头雾水地接过这本粉粉嫩嫩的小册子。 赵天红：“这是那个给你写出来爆火同人文的小姑娘整理的，里面全是她这么多年嗑CP的经验总结，完完全全观众视角。” “道理我都懂，但是为啥名字叫《心动是不可能的》？” 迟聿指了指册子封面那几次思源宋体加粗黑字。 “你能不能关注点放在一些有用的东西上……” 赵天红无语扶额， “小姑娘给这个策划案起的名字，而且人家叫心动是不可能的？是问句！你看不到后面的问号吗？” 迟聿凑近又瞅了瞅，发现了封皮上确实还有个问号，不过是跟底板粉色融成了一团的白色，还另起了一行。 “可是你之前不还说让我不要有过多发挥吗？就自然互动？” 迟聿简单翻了几页，册子虽小，但可谓是案例齐全，图文并茂。好几个都是之前火出圈的大热CP，但基本营业结束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不过从CP粉到唯粉的转化率都相当不错。 “那是前期，我怕你过犹不及，油腻翻车。现在节目录制就剩最后一周时间了，必须要再加把劲，而且陪看后期操作空间比较小，得靠你两多互动多喂点粮了。” 赵天红坐在老板椅上，双肘撑在桌子上，下巴抵在交叠的双手上，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红姐，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 迟聿默默把册子推了回去，又在赵天红的眼神杀下默默收了回来。 * 因为节目组提前通知了今晚要录制陪看，小屋里的大家今天回来的都比较早。迟聿回到小屋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坐在其中一个屋子客厅的沙发边了。 “迟聿，你怎么才回来啊？” 唐恬、赵鹏飞拉着宋致远三个人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小茶几边，一边等着节目开播一边玩着UNO打发时间。 “给大家买了点吃的，待会儿边吃边看呗。” 迟聿把一兜零食放到茶几上开始分，十分不经意地递给了阮烟一盒老杨记桂花糕。 “这个要排好久的！” 阮烟双手接过，眼睛猛地就亮了，眸底全是惊喜。 “今天还好。” 迟聿嘴角带着笑意，简简单单轻描淡写四个字，偏头往阮烟耳边凑了凑，补了一句， “谢谢你早上起那么早给我做早饭。” “啊……” 阮烟转头，对上迟聿真诚热烈的目光，她摸了摸脖颈，又看了一眼手上这盒排队足足要排两个小时的桂花糕，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隐瞒， “那个……是早上我PD特意叫醒我让我去做的。” “……” 迟聿明显怔住了，刚刚眼底那些如烟花般灿烂的情绪嗖得一下就暗了下去。他慌乱的回过头，一面手忙脚乱地在塑料袋里假装翻找些什么，一面语言系统混乱的输出一些安慰阮烟的话。 “没事……没事，大家昨晚回来都很晚了，我还想说你怎么起来的哈哈哈，汉堡挺好吃的，你手艺不错呢，哦，准确来说刀工不错，你那个凤梨哪儿来的？挺甜的，一点都不酸……” “迟聿……” 阮烟还想多说点什么，被迟聿率先打断了， “节目马上要开始了，赶紧坐下吧。” 第一期节目主要是对嘉宾们职业背景的介绍以及初次见面的尬聊，阮烟因为晚来了一天，第一集关于她的镜头很少。 素人看自己出现在电视屏幕里，多少有点脚趾抠地。全场只有迟聿一个人驾轻就熟，兴奋过头地疯狂输出，乐此不疲地精准嘲笑每一个人。 “迟聿，你太吵了！” 终于熬完了抓耳挠腮的一个小时，唐恬终于不用看屏幕里的自己强行装淑女了，站起身的时候气不过踢了迟聿一脚，谁叫他刚刚老是打趣她。 “小阮，你管管他！” “他只是话多了点，但是不吵啊。” 阮烟捧着个抱枕蜷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个小时都快困了，声音软糯糯的。 “我觉得挺好的，有他在有种暖融融的热闹。” 迟聿听完这句，竟然没有接茬，只是低头噤声默默回了房间。仿佛刚才那个话痨的自己只是镜头前的一个人设而已。 晚上又到了发心动短信的环节，迟聿盯着手机屏幕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把对话框里的信息删了重写，写了又再删。 今天早上他对着那个汉堡拍了八百张照片，还久违打开了美图秀秀，给照片加了滤镜，配了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就是为了今晚发信息的时候用，但是此刻他却犹豫了。 他知道节目组到时候肯定会把阮烟跟他坦白的那段剪辑掉，阮烟也知道。所以才会没有任何犹豫的，不加遮掩的，坦坦荡荡地告诉他真相。 他们的今天应该由一个爱心满满的牛肉汉堡开启，晚上再以一条爱意满满的感谢短信结束。 如果不是因为阮烟的坦诚，按照节目组的安排，一切本该如此。 可是阮烟太坦诚了，坦诚到有些残忍，让迟聿有些恍惚。 真的……只是营业而已吗？ 只能是营业而已吗？你对我，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心动吗？ “叮——” 迟聿的手机先行响了，一直停滞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张新的彩信跟一条信息，是阮烟发过来的。 迟聿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遮住了手机屏幕，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张开了指缝，嘴角也随着看到的信息越来越全面愈发的难以压制。 心里那个黑色火柴小人又出现了，怒其不争地摇头叹息。 你完蛋了，迟聿。 TBC—— 第16章 第 16 章 迟聿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帖子——如果真爱来临的时候能有BGM就好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轻蔑一笑，很快单手划过屏幕。 还BGM，演戏的时候BGM都得靠后期，别说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了。 原来真的是有的。 他右手贴在左胸膛上，听到了那个BGM——是自己清晰的心跳。 手机屏幕因为亮了太久暗了下去，眼见着就要息屏。迟聿赶紧伸手又点了下屏幕，双手捧着手机呆呆地傻笑。 “哥们你咋啦？” 赵鹏飞躺在床上，看迟聿坐在床脚边，窝着个身子对着手机一直傻笑，连背影都冒着开心泡泡，终于没忍住爬过来瞅了一眼迟聿的手机屏幕。 赵鹏飞：“这不是早上阮烟给你做的那个汉堡吗？” 一大早迟聿就连给他发了九张看不出来任何区别的汉堡照片，搁这儿玩消消乐似的。但是介于他也干过强行让迟聿观赏他跟唐恬十几二十张拍立得这种事儿，他也就忍了。 “不是。” 迟聿抱住手机躺倒到了床上，只顾着傻乐也不多解释。 不一样。 这张照片是自己三年前在微博上分享的那张，当时自己的微博配文是： “最爱的早餐，巨无霸牛肉汉堡，开启充满Power的一天~PS：凤梨是精髓！！！” 随这张照片发来的还有一句： “做什么是我自己选的==” 虽然为你做早饭这件事是节目组的安排，但是做什么是我精心做了攻略的。 为了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足足翻了你三年的微博。 末尾的两个等号看起来莫名的委屈。 迟聿的心里有一汪春水，刚刚因为阮烟的那句话吹得泛起皱巴巴的涟漪，此刻又因为阮烟的这条短信被轻轻抚平，湖面反射出亮晶晶的碎星星。 迟聿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大脑开始不受控地想这段日子小屋里还有小屋外跟阮烟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惊觉他们在小屋里的日子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今天红姐说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实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周实在是太短了，满打满算，拢共不过只能在一起吃七次晚饭，一起共度六个下班后的傍晚。 他确实得加把劲儿了。 鬼使神差的，迟聿翻开了今天红姐给的那本粉红小册子。 * 阮烟今天不用去店里，起得比较晚。刚到客厅，就看到迟聿又在炸厨房。宋致远就那么远远站着，眼睁睁看他自由发挥。 “哇~你在做葱油拌面吗？好香啊~” 阮烟猛吸了一口，凑到迟聿身边问。 迟聿：“都黑黢黢成这样了，你都能看出来？” 阮烟的那声“哇”有点过于夸张，迟聿望着这一锅混着葱白葱绿虾米还有酱油的黑黢黢的玩意儿，一时间都没分清楚对方是真心实意在夸奖他，还是在阴阳他。 但转头看到阮烟那双扑闪着真挚两个字的大眼睛，迟聿又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阮烟噗嗤笑了出来，安慰道， “葱油面嘛，就是这样的啊，是吧，宋致远？” “的确很棒了，精髓都炸出来了。” 宋致远认真点头，伸手比了个大大的赞。 迟聿眼神来回在这两人一本正经的脸上转了个圈，不可置信， “真的？” 两位儿童心理学博士选手齐齐点了点头。 “那快尝尝~” 迟聿兴冲冲把自己的浇头倒到了宋致远刚刚帮忙煮好的细圆碱水面上。 刺啦一声，那不单单是热油泼在冷面上发出的声音，还有宋致远对即将要浪费的粮食的心疼声。 阮烟吃了一口，嘴巴条件反射地紧紧抿上了，没有咀嚼充分的面条卡在了食管的半道，她在迟聿殷切期盼的眼神中狠狠咽了下去，舌根的苦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不错。” 阮烟夸奖的镇定自若，手上的筷子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迟聿沮丧了三秒，却不气馁，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张纸质票递给阮烟， “我那天刷到一个这个讲座，感觉你可能会感兴趣，要不要今天一起去听？” 阮烟接过，发现是一个关于宠物水化处理的知识分享沙龙， “这个专业性很强哎，你估计会听睡着的。” “怎么可能！你小瞧我！” 迟聿不服气， “我最近做的功课可足了，我把世面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宠物殡葬的播客都听了一遍，还看了一些采访类的视频，实践我没干过，纸上谈谈兵还是可以的。” 阮烟愣了一下，低头嘴角弯了弯，继续用筷子拌了两下黑黢黢的葱油面，夹起来了很大一坨要往嘴里塞。 “哎呀，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迟聿伸手没来得及阻拦，阮烟已经把所有面条都塞进了嘴里，两个脸颊鼓鼓囊囊，特别像刚刚屯了粮的仓鼠。 迟聿无奈垂了垂肩叹了口气，却也难掩嘴角的笑意。 阮烟确实小瞧了迟聿，讲座全程他听得都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用手机现场查漏补缺一下知识点，根本不存在听睡着的情况。 不过，他又哭了。 讲座的最后有个分享环节，邀请了一位盲人分享了与自己的导盲犬之间温情陪伴的故事。 迟聿从开头的那句“想想这辈子你一定很辛苦”就泪崩了，一直哭到最后那句“下辈子希望你不要做人也不要做狗，就做天上的天使吧，轮回太苦”。 整整哭掉了阮烟身上带的唯一一包纸巾，还不够。 阮烟无奈，只能把自己头上那顶棒球帽盖到了迟聿的头上，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迟聿哭红了的眼睛。 大小也算是个艺人，还是得注意点形象管理。 讲座结束，人群稀稀拉拉地离开，迟聿抽了抽鼻涕，压了压帽檐，低头起身准备离开，手腕却被阮烟一把握住。 “没事，这里不清场，我们可以再坐会儿。” 阮烟把迟聿往下拽了拽，想让他再多调整会儿情绪。 “我特别能理解刚刚杨先生说的。” 迟聿顶着阮烟那顶烟粉色的棒球帽，抬起了头。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小陈警官劝我，说我执念太深，可乐不好转世。但是我当时其实就是跟杨先生一样的想法，我觉得这辈子他陪着我太辛苦了，下辈子不用再来找我，就快快乐乐在天上做个无事小神仙最好了。” “我妈生我的时候早产，我小时候是个病秧子，医生不离身的那种。他们那个时候工作都很忙，可乐就是我爸买给我解闷的。但是因为我不怎么能出门，所以可乐大部分时候也都被拴在院子里。” “我有时候在想，他一定也很想出去撒了欢地跑吧，一定也很需要小伙伴吧。但他不能，我就是他的全世界。等我大了，身体强壮了，他年纪也大了，跑不动了，最多也只能去公园里遛遛弯了。”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很亏欠他……我真的很蠢，我老觉得时间还长得很，但其实他已经在走生命的倒计时了……” “其实可乐已经算很幸运了，他走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痛苦。” 阮烟轻轻拍着迟聿的肩膀。 “我上周刚刚亲手送走了一只叫球球的比熊。他的肝脏跟脾上都长了恶性肿瘤，最后已经肝破裂了，主人看他那么疼，实在于心不忍，最终把他送到我这儿安乐死。” “他是我第一个亲手送走的宠物。我一直都觉得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进入这一行，但那天我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为毛孩子的尸体善后是一回事，但是亲手送濒临死亡的他们走完全又是另一回事。” “眼睁睁地看着那份温热从自己的指尖溜走，我心里面升腾起来一种巨大的恐惧，好像面前敞开了一个黑色的深渊，要把我整个吞噬了一样。” “我有一瞬间真的在恍惚，是不是我杀了他们。没有我，他们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阮烟面色凝重地说着，那日指尖深入骨髓的凉感宛若一条毒蛇，又攀爬了回来。 蓦地，一阵温热包裹住了阮烟的指尖。 迟聿一只手握住了阮烟的指尖，小心翼翼，不敢逾矩。掌心的温热只轻轻通过手指的前半截传递。 阮烟条件反射的手往回缩了缩，但迟聿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一点。尽管他还是只抓住了阮烟手指前面的那一小节，但他就是倔强地不松手。 阮烟抬头对上迟聿的目光，不加遮掩的，直白明亮的。 “不是的。” 阮烟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迟聿在回答刚刚她心里的挣扎疑问。 “他一定很感谢你给了他一个解脱。” 迟聿的语气很坚定，像是无条件会给你托底一般。 可他头顶着一个粉色的棒球帽，眼睛红肿着，刘海因为刚刚擦眼泪胡乱扒拉翘出来一个逗号，形象滑稽搞笑，实在不像是能给什么底气的样子。 一个笨蛋哭包。 阮烟心里想。 “走吧~” 阮烟反手又拉住了迟聿的手腕，这次是把对方往上拽了拽。 “等一下。” 迟聿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刚刚听讲座他调整成了震动模式。 “怎么了吗？” 阮烟问。 “是PD，打电话来问我们在哪儿，说我们脱离大部队太久了，今天一整天又没拍到我们什么素材，问我们下一步准备去哪儿，他们可以过来。” 迟聿解释道。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迟聿手机没挂，偏头来问阮烟的意见。 “emmm……” 阮烟想了想，笑眼盈盈地说道， “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吧~” TBC—— 卡点更新~迟聿啊迟聿啊，你可能不明白，这句话对我们阮烟小宝来说，无异于在说——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阮烟跟迟聿到地方的时候节目组的人还没有来。 两人就先行推了个小推车上了超市的扶梯。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迟聿主动接过推车的把手。 “其实我没有想好……” 阮烟尴尬一笑。 逛超市是阮烟平时最喜欢的一种充电方式，即使什么都不买，单纯就在这些充满秩序感的货架之间来回穿梭都会让她内心升腾起来一种幸福感。 她喜欢去时蔬瓜果的区域去看看当下在卖些什么，仿佛这样才跟节气时令有了真实的链接。也喜欢站在一排自己并不喜欢吃的零食货架前，像欣赏画作一样浏览琳琅满目的食品包装袋。 不过要说最爱，那还得是冷藏区。她对于低于环境温度的冰凉触感似乎有种病态的执念，看着那些冻得硬邦邦的冰激凌被码得整整齐齐，她内心的烦闷似乎也被冰冻、规整和收纳。 她一个人可以在超市里逛很久，逛到忘记时间。所以阮烟每次都会随手推一个手推车，不是为了装东西，只是为了走累了的时候可以趴在那个扶手上受点力休息一会儿。 不过这话她还是没好意思当着迟聿的面说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这个行为有点过于神经了。 可眼前的迟聿明显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让阮烟有种小时候把私藏的动漫小心翼翼拿出来跟刚认识的朋友分享，结果对方当即跟她抱头认亲的感觉。 “哇，这个这个，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个了，我小时候超级喜欢吃这个虾条，你居然没有吃过吗？那这个必须得尝尝了……” “哇，这个瑞士卷看起来好好吃啊，一二三四……刚好十六个哎，我们买一盒回去可以一人分到两个呢！” “阮烟阮烟，那边有试吃，我先过去排队了，你快跟上来啊，我先给你排上，马上后面来的人就多了……” “……” 阮烟看着奔向试吃点的迟聿的欢快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这个人明明刚刚还抓着她的手泪眼婆娑，这会儿又快乐得像一只瓜田里的猹。 一个笨蛋吃货。 “嘶——” 阮烟为了躲一个迎面跑过来的小女孩，膝盖撞到了旁边放饮料的货架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小女孩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先是愣在了原地几秒，随后转身往反方向跑，一把抱住了往这边走来的一位男士的大腿，怯懦地喊了很轻的一声， “爸爸……” 阮烟顺着女孩扬起头的目光看过去，眼前人身形高挑，穿着笔挺的西裤，衬衫也经过了熨烫，头发上打了发胶，一副精致职场白领的打扮。 “肖辉？？？” 阮烟看清脸，目光又重回到了抱着他大腿的那个小女孩身上，惊讶道。 “阮烟？” 对方对于在这里碰到她显然也很意外，下意识地赶紧环顾了下阮烟的周围。 还好没有节目组的人跟着，看来只是个私人行程。 “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你家里人呢？叔叔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肖辉一面蹲下来轻声细语安抚小女孩，一面很快地冲阮烟点头示意了下。 “她应该是认错了……搞不好是跟家里人走散了，我带她去找超市的工作人员询问下，看能不能播报寻人。” 没等阮烟反应过来，肖辉就已经牵上小女孩的手离开了，小女孩睁着扑闪的大眼睛，乖巧地贴在肖辉的裤腿边。 明明是很亲昵的肢体距离。 “阮烟，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迟聿从身后走了过来。 “这一波结束了，没有抢上，气死。哎，这个人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啊……” “我刚刚……” 阮烟顿了顿，在迟聿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最终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有个定论的事儿，还是不要瞎讲的好。回头可以跟简艺简单了解下。 “李哥他们还没有到吗？” 阮烟想到这已经过了一会儿了，刚说要来拍摄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到。 “别提了，刚给我打电话，让我们现在就回去。” 迟聿无奈耸肩， “陈哥说，节目组已经疯了，咱们的节目居然上文娱板块的热搜了，虽然在尾巴上，但是这泼天的富贵也是让咱们这个小破节目赶上了。” * 阮烟再一次走进了这间临时会议室。 简艺这次投屏的白墙上出现了更多让阮烟摸不着头脑的名词。 “11CP”、“24CP”、“烟雨CP”、“清甜CP”、“软糖CP”、“豹豹猫猫”…… “我们营销部的同事在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在节目的超话里发起了一个投票话题，让大家都来猜一猜这八位嘉宾哪两位是来节目之前就认识的。” “本来也就是想试试水，让节目超话里的内容能多一点。没想到，大家对于这种熟人上恋综的形式居然挺感兴趣的，现在大家全在超话化身福尔摩斯，把我们的第一期节目反复拉进度条观看，各种猜测的都有。” 简艺贴心地向阮烟解释。 “那这些……奇奇怪怪哦不对，充满新意的词汇是？” 许青知说得很委婉了。 “是大家起的CP名，我们挑了几个比较有热度的研究了一下。” 简艺满面红光，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可是她这辈子参与制作的第一个上了热搜的节目，虽然热搜位排在了几十开外，但对于她们这种糊糊综艺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有这么多吗？” 苏雅在这中间也看到了包含了自己名字的一个CP词。 “是的。我们这次紧急找大家来开个会呢，是想友情提醒一下大家，请各位自查下各自的社交媒体账号，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言论。如果有，赶紧能删的删，不能删的就关闭或者注销账号，现在的网友们有多么得神通广大，我想大家平时吃瓜多少是知道点的。” 简艺代表节目组，特意做了个注意事项的PPT给大家展示。 “随着我们节目的播出，各位的社交媒体粉丝量可能会激增，这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个好事。我想有部分嘉宾来参加我们的这个节目当初应该有这点小心思的。” 简艺讲完这句，巡回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雅的脸上。简艺有些尴尬，赶忙找补， “不过这没有什么，节目成功，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不过有一点友情提示，各位跟我们节目组是签过合同的，如果出现合同中的违约情况，我们是可以向各位索取违约金的。其他的可能没有什么，之前跟各位的合作还是都很愉快的，除了部分人员有过擅自离开大部队的情况。” 简艺特意把“擅自”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迟聿跟阮烟在旁边默默低下了头，脚尖在旁边画圈圈。 “不过考虑到大家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录制节目，我们还是要特别跟大家强调一下我们的保密条款。” “目前节目只播了第一期，观众对于大家的情感走向还是不清楚的，大家从这个屏幕上也可以大概看到，目前有这么多的CP观众的讨论热度都挺高的。” “所以在节目没有完全播完之前，各位不可以在任何的公开平台透露任何关于你们的私人关系的信息。” “所以这些都是啥意思？” 赵鹏飞跟阮烟一样都是一脸懵，刚刚简艺说了半天他都只是表面嗯嗯，实际上脑子里全在猜字谜。 “像这种数字的应该是我们的出场顺序吧……” 唐恬凭借自己这么多年来混韩娱的经验率先解释道。 “而且这个里面不光全是异性CP吧……我怎么感觉这个软糖是指我跟小阮呢？” 简艺笃定地点了点头。 嗑CP嘛，什么都嗑只会让大家营养均衡。 “那这个豹豹猫猫是啥意思？” 赵鹏飞求知欲爆棚了。 “这个看起来就很概括了，这在好多异性CP圈里都有这种叫法，谐音是爸爸妈妈。” 唐恬颇有解惑之姿。 “这个应该是指赵鹏飞跟迟聿吧？” 一旁的阮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我俩？” 迟聿跟赵鹏飞异口同声地说道，全身上下写满了直男的抗拒，不过很快奇妙的胜负欲又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那谁是豹谁是猫？” 迟聿率先问道。 “那当然是……” 阮烟看着迟聿清澈的狗狗眼，颇为自信地补充， “赵鹏飞是豹子啊，他一身腱子肉完全就是丛林里的猎豹啊。” “哈哈哈哈哈……” 赵鹏飞笑得七仰八歪，一面还不忘大力捶着迟聿的肩膀，连带其他人也加入了嘲笑的队伍。 一旁的迟聿则是被阮烟的这句气得脸都灰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拳头慢慢握紧，面上带着假笑，后槽牙咬碎，幽幽说道， “阮烟……” “你别说，还真是。” 简艺出来又憋笑补了一刀， “点进去这个词条，确实就是关于你俩的，而且迟聿，接受现实吧，你就是那只猫猫。” 迟聿：“滚！” “哎，注意言行啊，我可是代表节目组刚刚才提醒过你们，你们马上可能陆续关注度都会上来，尤其是你，可别扒出来一些不好的新闻，回头红姐可要杀了你的。” 简艺直击迟聿的痛点。 “不是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阮烟在一旁不解， “因为猫猫吃鱼（迟聿）啊？你们不觉得网友的这个谐音梗还挺可爱的吗？” 刚刚抬起来的拳头又默默放了下去，迟聿一脸无奈地看向阮烟这张清澈无辜的脸，撅了撅嘴，一秒被哄好了。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肖辉一个人坐在阴影里，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在白墙上投影出来的注意事项PPT和被迟聿半包围起来的阮烟两者之间徘徊了几下。 阴影之下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投影仪打下的蓝光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阴鸷。 TBC—— 有咩有人能get到逛超市的幸福感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阮烟遛完棉花糖回来，看到迟聿坐在院子里紧挨着心动站的一个小马扎上，低头沉浸式地在玩手机。 所谓的心动站是节目组设置在院子里的一个小吧台，有一些特殊的节目环节需要嘉宾们必须在心动台发起，例如每周一次约会的发起权，或者爆灯。心动台正对面就有一个固定机位，方便这些对节目来说的重要看点能被及时记录下来。 “你在这干啥呢？” 阮烟抱着棉花糖走到迟聿身边。棉花糖活跃得很，看到迟聿后在阮烟怀里扭了两下，一下子又蹦到了迟聿的怀里。 迟聿揉了揉棉花糖的脑壳，笑眯眯地抱着她站起来，一脸骄傲地对着阮烟说， “我待会儿要抢最后一周的约会发起卡呀~” 阮烟：“？？？” 约会发起卡是节目组设置的一个嘉宾单方面发起约会的权利，每周日12点准时开抢，拿到卡片的人邀约的那个对象不能拒绝对方发起的这个约会。目前为止，抢过这个卡片的人只有苏雅。其他人要么没有兴趣，要么就是忘了。 不过这不是阮烟震惊的原因，她震惊的是，现在才不到11点。 “会不会有点太早了啊……” 阮烟皱眉问道。 “不会啊，最后一周了，这玩意儿可吃香了，你看着吧，待会儿过了11点，不说别人，赵鹏飞肯定要出来……” 迟聿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就看见屋子的门被打开了，赵鹏飞探头出来看到迟聿跟阮烟已经站在了心动站，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很快悔恨地拍了一下大腿，在迟聿得意的鬼脸中默默又退回了屋子里。 这两人能玩得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阮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 严谨一点来说，迟聿这次主动发起的，其实也不过是他跟阮烟在镜头前的第三次约会。 如果One More Time猫咖那次以及公交车上那次都算上的话。 本来按照迟聿的计划，他早上六点就安排了行程。PD大哥听到他的通知，一副你是我祖宗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多余的话也不多说，直接找到了阮烟，让她劝劝这小子把打工人的命当条命吧。最后迟聿才一副小媳妇样委屈巴巴看在阮烟的面子上把见面时间改成了中午，说刚好可以先吃个午饭再去下午的活动。 拍摄团队的工作人员是跟着阮烟一起到她跟迟聿约定好的饭店的。 说饭店可能还不太准确，严谨一点来讲，这是一家苍蝇馆子。 PD老陈一瞬间都在怀疑迟聿跟阮烟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闹了什么别扭，哪个有脑子的上恋综会带自己的约会对象来这种地方吃饭，先不说拍出来好不好看，这地方人均超过50了吗？到时候播出也不怕自己被网友骂死抠男。 可对面这货看到阮烟的一瞬眼睛都亮了，龇着个大牙，笑得仿佛自带了补光灯。 他甚至还做了妆发，不是简单地抓了两把头发，是化了淡妆的那种。逆着光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的样子，别说女主角了，陈哥这么一大老爷们都要感慨一句，真帅！ 旁边的女主角阮烟反而淡定很多，只是背着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向她跑过来的男主角。 “送给你的~” 迟聿递给阮烟一束绿色的洋桔梗，还有一个精巧的礼品袋。 “现在还没到桂花开的季节，不过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所以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谢谢~” 阮烟双手接过花，又打开原木色的礼品袋，里面是一个蓝色的随身听跟一根正红色的有线耳机。 “这是？” 阮烟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真的是《想见你》那部电视剧里的同款SONY WM-2。 “我看你微博上之前说过想要同款来着。” 迟聿给随身听插上耳机，将听筒塞进阮烟的耳朵里， “不过里面的磁带我放的不是伍佰老师的那张《爱情的尽头》专辑，你听听看~” 开始键按下，伴随着刺啦声，随身听里的磁带开始逆时针转动，约莫十秒，阮烟的耳畔响起来了迟聿的声音。 “说完了好像话都说完了 总是沉默对坐着 眼里是浓浓夜色 ……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 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 是《慢冷》。 是她收藏在那个叫《没了VIP也想听》的收藏夹里的其中一首歌。 “不好意思啊，我试着用你的微博账号名称去搜了音乐播放器用户，结果没想到你全平台都用一个昵称的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没了VIP你可以听我唱的版本。” 迟聿挠挠头，有点害羞，又有点讨好。 阮烟手捧着随身听，像是手捧着一颗炙热滚烫的心。 她抬头看向迟聿，眸子里的情绪太沉重，甚至连带着眉头都不自觉微蹙着。不过很快阮烟就又舒展地笑开，取下了耳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递给了迟聿。 “谢谢，我很喜欢~这样比起来，我感觉我的礼物有点逊色了。” 阮烟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机屏幕大小的折叠卡纸，封面是一个手绘的小男孩，旁边是一只小金毛。 虽然是简笔画，但是迟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时候的他跟小时候的可乐。小男孩额头上带着防风镜，小金毛眼睛囧囧有神。 “上次听你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缺失了很多同龄小朋友都有的出去玩出去闹的经历。我就试着画了一些我们小时候可能会去玩的一些小游戏，就当在平行时空里给你弥补遗憾了吧。” 迟聿在阮烟的解释中缓缓打开了手绘卡纸，里面每一页的小男孩跟小狗仿佛都活了起来，欢快地在跳房子、丢沙包、打弹珠……甚至还有玩悠悠球的。 几页手绘画被迟聿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翻到节目组的同事小声在旁边提醒他们这一趴时间有点太长了。 阮烟眼见着迟聿扁了扁嘴，吸了吸鼻子，把卡纸片小心地折叠起来塞进了上身短袖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走~先吃饭吧~” 迟聿展开手臂，欢迎阮烟进入他的私藏领域。 “这是我在杭城目前吃过的最地道的重庆小面了～” “今天全场消费我买单～” 说完迟聿转身面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手一挥，霸气宣言。 陈哥扶额，很难讲这货是抠门还是大方。 “小迟，你真的是演戏的哇？你以前老是这样讲我还以为你是在吹牛哩～” 餐馆老板一面熟练地捞着面，一面跟迟聿用重庆话唠着嗑。 店主是一对约莫四十岁的夫妻，迟聿进门就王哥王姐叫着。不到五平方的店铺一下子进了这么多人，挤得都下不了脚，但来来回回也只有王哥王姐夫妻两个人在忙活。 “这个女娃娃看着好乖哦~” 王姐给他们这一桌上了一份重庆小面一份豌杂面，笑着称赞了一声阮烟，随后转头跟迟聿用重庆方言八卦道， “这个娃娃是你对象不？” “咳咳——” 阮烟听懂了，一个失神被刚入口的辣子呛到。 “王姐！你可别瞎说！” 迟聿一边给阮烟递纸巾一边嗔怪道。 “哦哦，姐说错了噻，我想说的是戏里面，是戏里面哦。幺儿你别介意吼～” 迟聿耳根子红得要滴血，一面站起来把王姐往后厨里推，一面跟她解释。 “王姐，我们不是在拍电视剧，我们这是在拍恋综。” “啥子叫恋综？” 王姐扭头契而不舍地追问。 “恋综就是记录谈恋爱过程的综艺……” 迟聿还没解释完，王姐赶紧兴奋转头， “所以那个女娃娃在跟你耍朋友噻！” 前面忙着的王哥听到王姐这大嗓门的一句，也来掺和上了。 “我就说小迟耍朋友了噻，他以前什么时候带过别个人来过我们店里头。今天全部给大家抹零头打折哈～” 迟聿：“……” 乱成一锅桌了。 节目组几个扛着机器的大哥一开始还扭扭捏捏，一口面下肚，立马埋头几筷子解决后争先恐后喊着“老板，再来一碗！” 在灶台餐桌之间忙得宛若陀螺的王哥王姐还不忘在送餐收餐的间隙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趣瞅一眼夹在一堆工作人员中间的小情侣。 迟聿后脖颈都泛着粉红色，低着头一味地给阮烟面前摆红油抄手、熨斗糕、糯米团…… 直到一份跟碗杂面长得非常像的一碗面摆到跟前，阮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了迟聿的动作， “上重了啦……” “这个跟刚刚那个不一样，这个叫渣渣面，这个也非常好吃！” 迟聿挺直胸膛，眼神坚定，让人觉得不容置疑。 “但是我真的吃不掉了……” 阮烟一副笑哭的表情。 “啊，没事，剩下来的我吃就行。” 迟聿伸手非常自然地就要把阮烟剩下来的半碗抄手捞过来，吓得阮烟赶紧用胳膊圈住。 “这几个我能吃完，你把刚刚没动的吃了就行。” “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阮烟又抽了一张抽纸擤了擤鼻涕，嘴巴被辣得红嘟嘟的，抹了抹眼角渗出来的生理盐水。 迟聿扒拉着面条，手中的筷子都顾上放下，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把口腔里的食物咽了下去，顿了顿，故意拉长了音说道， “密——室——逃——脱——” TBC—— 第19章 第 19 章 坐在面馆门口四脚矮凳上的陈哥陈勇听到迟聿这句，凳子不小心崴了一下，碗里刚加的面都不香了。 哪个有脑子的录恋综带自己的约会对象玩密室逃脱啊，还是中式恐怖主题的！ 但已经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 迟聿预定的这家密室逃脱是杭城排行榜首的一个主题，正常的预约流程得等半个月以上，迟聿也是托了朋友找了几道关系才赶在这个工作日的下午挤上了一个空档。 最关键的是，如果现在取消，得倒退店家三倍的定金。 迟聿没等陈哥那句“你小子TM是个人……”说完，就把他跟节目组另外几个扛着机器的彪形大汉打包推进了黑漆漆的第一道木门里。 阮烟在队伍的中间，他紧随其后。 凉飕飕的中式戏腔开唱，画外音悠悠响起，介绍起来故事背景。 摄像大哥为了勉强坚持本职工作，迅速在屋角找到了一个位置蹲守。其他几个人则是自动变成了背靠背围成一个圈的状态。 迟聿模糊看到身旁的阮烟伸出来了一只手，小心地在黑暗中上下摸索了两把，又很快缩了回来。 迟聿上前一把抓住阮烟的手腕，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别摸，待会儿会蹦出来人……” “啊——”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有人不幸被NPC贴了脸，发出一声浑厚又沙哑的尖叫。刚刚形成的圆圈队形瞬间成了一盘散沙。 迟聿因为紧紧拽着阮烟的手腕，两人没有被冲散，这会儿双双蹲下来额头抵着额头。 一阵骚动过后周围安静了下来，阮烟缓缓抬起头，在昏暗的红色灯光下，看向迟聿的目光显得湿漉漉又雾蒙蒙。 “能起来吗？” 迟聿慢慢松开阮烟的手腕，随后大手立马又包裹住阮烟的整个小臂，柔声问道。 “可以的。” 阮烟借着迟聿的力缓缓站起来。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她本身胆子就比较大，迟聿感觉阮烟倒没有很害怕，只是整个人钝钝的。 这个密室本主打剧情，所以关卡难度设置并不高。很快第一个小屋就过去了，接下来是一条走廊。 走到这会儿，迟聿跟阮烟竟然变成了打头阵的。 但接下来的剧情需要单人独自穿过走廊，最终所有人在下一个拐角汇合。 “我先走一遍，看看会有什么机关。” 迟聿安抚地捏了捏阮烟的小臂，正准备出发发现衬衫的衣角被阮烟拽住了，但很快阮烟就松了手，还轻声说了句“加油”。 走廊两侧都是房间，迟聿慢慢移动走过，路上碰到两个突然打开的窗户，从头里面伸出来或是披头散发，或是化了血妆的NPC的脸，配套还会伸手扒拉你两下。 “阮烟，没有那么吓人，刚刚出来那两人的位置你看清了吗？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搭理他们就行了。” 迟聿在走廊那头双手做喇叭状，冲后面马上要出发的阮烟喊。 阮烟摸着走廊一侧的建筑，小心翼翼往前移动，眼见着快到第一个NPC出场的地方了，迟聿紧张地大喊了一声， “阮烟，当心！” NPC估计看阮烟是个女孩子，推窗户的动作比起刚刚都要缓慢很多，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吱呀声，没成想披着头发的脸刚伸出来，就直直地撞到了阮烟张开了手指的手掌上。 迟聿眼见着阮烟像平时揉棉花糖一样，在NPC的头上揉搓了两下，还贴心地把糊住脸的头发给NPC扒拉开来了，露出来了NPC小姐姐的脸。 “卧槽，铁坦啊……” 走廊另一头跟兄弟们蜷缩在一起的陈哥发出一句感慨。 但迟聿感觉到了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阮烟哐唧一声直直地就撞到了打开的木窗上，吓得NPC小姐姐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没事吧？” 走廊那一头的迟聿跑了回来，扶住阮烟的肩膀，心疼地问， “你是不是夜盲呀？” “唔，是有一点的，太暗了，看不太清。” 阮烟轻轻揉了揉额头刚刚被撞的那个部位。 原来，微博里写的那句“感觉这个故事很感人哎，要是也能去玩就好了”不是遗憾没人能搭伙一起玩，而是遗憾自己夜盲没法玩。 一瞬间，迟聿觉得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做足了功课，其实全是一些自欺欺人自我感动的小把戏。 他一把牵住了阮烟的手， “咱们不玩了，走，我带你出去。” 阮烟没有挣脱，她顺从的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随手拽住了迟聿衬衫的下摆。这个姿势下迟聿的胸膛几乎就在咫尺，但阮烟现在的视角几乎全黑，她失去了对距离的准确判断。 “没事的，我陪你玩完吧。这家不是挺难订到的。” 阮烟说话的气息扫在迟聿的颈窝，温温热热。但这会儿的迟聿完全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他一心想要出去看看阮烟额头上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傻瓜……” 迟聿看着眼神失了焦的阮烟，伸手揽过她拽着自己衣角的另一只手，内心升腾起一种极大的渴望——他想把阮烟抱进自己的怀里，就在当下这一秒。 “我当然是提前过来踩过点。” 迟聿喃喃， “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多想想自己啊……”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人身体不适，想要提前退出。” 迟聿按照进门之前店长的交代，朝着监控的方向打了暂停的手势。 “啪嗒”一声，前方墙壁的一个暗门被打开，沿着边缘透进来一点微弱的白光。 没等阮烟反应过来，迟聿条件反射的先张开手掌覆在了阮烟的眼皮上，让她能有一个光线的适应过程。 “你牵好我。” 腾出来的一只手迟聿依然紧紧牵着阮烟，两个人往暗门的方向缓缓移动。 走到门口，迟聿正准备推门，天音突然响了起来， “哦对了按照剧情设置待会儿会有……落下来……” 迟聿没有听清楚关键词，只听到有东西会落下，他反应灵敏地脱掉了自己的衬衫外套，整个把阮烟从头包裹住，身体把阮烟圈进了怀里。 乍现的室外亮光因为加了衬衫这层滤镜变得更加柔和，阮烟感觉到有柔软的物体飘落到自己的皮肤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她从迟聿的怀里一点点探出头来，看到了从暗门上的一个隐藏抽屉里倾泄而下的玫瑰花瓣。 白色的衬衫外套盖住阮烟的半个头顶，像是一个别在脑后的雪白头纱，上面还零星点缀着几朵刚刚飘落的鲜红玫瑰花瓣。 迟聿环抱着阮烟，就这么看她孩子气地去抓一片片落下的玫瑰花瓣，嘴角带着惊喜又温柔的笑意。 迟聿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卧槽，终于出来了，这鬼地方也太吓人了吧，到底是谁在喜欢玩这些东西啊……” 陈哥带着兄弟几个紧随其后冲了出来，慌慌张张撞到了迟聿跟阮烟。 在阮烟反应过来两人当下这种暧昧姿势之前，迟聿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慌乱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本来按照迟聿一开始的安排，密室结束过后就可以直接去吃晚餐了，但现在因为提前出来了，这会儿时间有点不上不下，一群人只能站在商场里大眼瞪小眼。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溜达着去吃饭的地方，一路走一路拍点素材。” 阮烟云淡风轻的说道。 “可以呀~” 迟聿答应得一秒没有犹豫。 “确定吗？” 陈勇打开手机导航，看到步行距离后嘴角开始抽搐。 “从这边走过去要10公里……” “十公里才不到两万步的。” 阮烟解释的一本正经。 “是的，而且边走路边聊天时间过得很快的。” 迟聿在一旁微笑附和。 哪个有脑子的录恋综带自己的约会对象轧马路啊。这两人能组CP不是没道理的。 陈勇在颅内白眼翻到要晕厥。 说是边走路边聊天，但其实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迟聿单方面在输出，阮烟只是偶然附和两句。 不过她听得很认真，一点没有做表面功夫的感觉。偶然的发问也能看出来她对迟聿说的话题是真的感兴趣。 迟聿这边，则是快把自己从穿开裆裤到现在这个年纪的整个自传都顺了一遍。有些内容也不知道能播不能播，反正他都跟阮烟倒了个明白。 这中间最想把迟聿灭口了的大概当属于风。 迟聿知道阮烟喜欢于风，自己又跟于风之前在同一个经纪公司。那会儿于风还没有火儿，跟他们这帮人天天混在一起，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甚至还在迟聿这里借住过一点时间。所以有关于风的八卦明面上的私下的他都门儿清。 陈勇这帮人一面被迫听着八卦，一面内心瑟瑟发抖。哪天这些八卦泄露出去，自己该不会要被于风老师的粉丝寄刀片吧。 好不容易走到了原定晚餐的饭店门口，节目组的几个人已经累得双腿都在打颤了。 “现在还早哎，要不我们再走走？” 迟聿一副没尽兴的表情问阮烟。 “好……” 阮烟还没回答，就被陈哥抓住了肩膀头子，对方目眦欲裂，另一只手死死摁住迟聿的肩膀，一个用力把两人推进了饭店里。 “给——我——滚——进——去——坐着——” TBC—— 第20章 第 20 章 阮烟一众人回到小屋的时候才不过将将十点，但跟往常半夜都会保持灯火通明不同，整个小屋此时隐匿在一片黑黢黢之中。 “停电了吗？” 阮烟嘟囔道。 话音刚落，歘的一声两个连栋别墅的灯光同时被点亮。 除了平时的普通灯光，从入院的门栅栏上就开始错落有致地增添了很多氛围感灯饰。 草坪的秋千椅上仿佛坠落了星星，熠熠星光随着灯带延伸到院子的石板小道两旁。 院子中心位置摆放了一条铺上了亚麻桌布的长桌，桌子上素色花瓶里插了白色洋桔梗和绿毛球。桌子上方有用长杆支起来的天幕，天幕之下挂着月球灯。 “好漂亮啊～” 阮烟开心地在石板上跨了两步，转头问迟聿， “这也是你准备的吗？” “额……” 迟聿愣住，大脑极速运转，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阮烟额头上那个今天刚在漆黑密室了挂了彩的还没消的红肿，内心祈祷这可千万不要是哪个哥们准备的告白场景。 “我没有准备这个哎……” 迟聿吞吞吐吐。 “就等你们俩啦！” 唐恬从屋子里蹦了出来。 “你们今天出去约会，我们几个在家合计了合计，明晚就是告白夜了，今晚我们自费在小屋搞一个告别仪式。” 唐恬上来挽住阮烟的胳膊，下巴抵到阮烟的肩膀上，像只小猫亲昵蹭蹭， “无论之后我们去往何方，今夜都要敬我们大家在这里相遇的缘分。” “恬恬，你喝酒了啊？” 阮烟皱着鼻子嗅了嗅，转身用手托住唐恬的胳膊。 “嘿嘿，一点点啦～当然要等阮阮你回来开席啦～” 唐恬不胜酒力，这会儿不知道喝了几口就已经迷迷糊糊了，每句话的尾音都带着飘飘。 “我滴个老天奶哎，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们就要看到唐恬耍酒疯了！” 赵鹏飞举着两瓶红酒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后面跟着其他人，抱着零零散散的吃食。 “赵鹏飞！你小瞧我，谁说我喝醉了！” 唐恬叉着腰冲赵鹏飞嚷嚷。 “好好好～我们先到凳子上坐着。” 许青知跟阮烟一边一个扶着唐恬，移动到院子里的长桌边。 等大家都落座，宋致远突然说了一句， “你们发现没有，我们现在这个座位，跟阮烟第一天进小屋那次是一样的。” “真的哎！” 唐恬噌得一下站起来，又被阮烟默默拽回了位子。 “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在小屋的这段日子跟做梦一样。” 唐恬趴到桌子上，手指轻敲着红酒杯壁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倒影。 “我不怕你们笑话我，除了那天咱们第一期陪看，我自己私下偷偷把我们的第一期都已经盘包浆了。” “大家刚来的时候都好拘谨啊哈哈哈～肖辉刚来的时候还给我们递名片哈哈哈……” 唐恬说罢就要回屋里去找那张名片当场鞭尸，被许青知拽住。 “咳咳咳……” 当事人在对面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哎呀，说好咱们喝点小酒畅聊一下，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在这说，怪不得弹幕有人说我聒噪呢……” 唐恬撅嘴委屈巴巴。 “谁说你聒噪啦！我去骂他！” 赵鹏飞听到有人骂唐恬，一点就炸。 “倒是也不必……” 唐恬眉毛皱成了个囧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嘟嘟囔囔小声骂了一句， “你个憨批。” “这样，不如我们还是一边玩游戏，一边聊吧，感觉这样大家都能放得开一点。” 苏雅从屋子里拿过来一个装了彩色便签的笔筒，是节目组特别定制的情侣间真心话大冒险桌游。马上节目都要录完了，还没玩上呢，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整！” 唐恬第一个从筒里抽出一个便签——你可以接受异地恋吗？ 唐恬拿着便签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酒感觉也完全清醒了，因为这就是她这两天在纠结的问题。 如果是刚来小屋那会儿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接受不了。 开什么玩笑，我谈恋爱不就是为了亲亲抱抱贴贴嘛，异地恋，那我还不如花心思调教一个人工智能男友出来，事事顺我的心意，不像某个憨批直男到能把人气死。 但这会儿看向赵鹏飞带着期许的目光，唐恬犹豫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 唐恬实话实说。 “我没谈过异地恋，所以能不能接受，能谈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说完唐恬仿佛吐出来一直堵在心口的那股气，竟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很是畅快地喝光了杯中剩下来的红酒。 “下一个谁？来来来，大家都主动点哈～” 唐恬一面吆喝一面把纸筒拖到了阮烟面前， “我想看小阮抽。” 阮烟抽出来的便签还没看清，就被唐恬先一步拿过去读了出来， “收到过来自异性最难忘的礼物是什么？” “哇塞，我也好好奇哎，说实话，小阮，虽然咱们做了二十来天的室友，但我一直觉得你蛮神秘的，你应该蛮难追的哦哈哈哈～” 唐恬打趣地去瞅迟聿，贱兮兮的狗头笑。 “回忆吧。” 阮烟抿嘴一笑。 “哈？” 在座各位包括迟聿在内都疑惑地眨巴着眼。 “最难忘地礼物应该是一段离经叛道的回忆吧。” 阮烟解释道。 “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浪漫的叛逃。” 阮烟亮晶晶的眸子对上了迟聿诧异又惊喜的目光。对方嘴角想要翘上天，碍于镜头又只能拼命撇嘴往下压，形成一种怪异扭曲的表情，看起来反正不太像是开心。 “你看，我就说你很神秘很难猜吧。” 唐恬摊手，还贴心地假装不经意地随口安慰迟聿， “但我能感觉到，你只是慢热而已。” “我来抽一个吧。” 许青知伸手从筒里拿出来了一个便签——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这么老派的问题嘛？” 许青知自嘲地笑了笑，把便签重新放回筒里，看似不经意却又笃定地答到。 “一见钟情，我只相信一见钟情。” 听到答案的宋致远微微皱了皱眉，低头垂眸。 “我也来一个。” 刚刚还在心里处理唐恬关于异地恋那番话的赵鹏飞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 “不考虑现实情况，最想去哪个城市生活？” 赵鹏飞念完，看向唐恬，好似在回答刚刚关于异地恋的问题，简单明了， “如果以后我能在一个城市定居了，不用到处跑来跑去训练比赛了，另一半想在哪儿，哪儿就是我最想去的城市。” “都是小事，哥们儿～” 迟聿心情大好，撞了下赵鹏飞的肩膀，当作兄弟之间的打气，顺道伸手也抽了一个便签， “在小屋里哪一天最开心？” “什么嘛，迟聿怎么感觉你每次玩游戏都跟作弊了一样，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吧！” 唐恬没敢直视赵鹏飞真挚的目光，刚好逮到机会打趣迟聿糊弄过去。 迟聿努努嘴，表情傲娇说道， “明天。” “不是哥们你……” 赵鹏飞被迟聿气笑了，但很快从对方那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一丝压迫——好家伙这哥们憋了个大招要来卷我。 “小雅来一个？” 许青知把签筒挪到苏雅面前。 “哪一次争吵让你印象深刻？” 苏雅一字一顿念出来便签上的问句，思忖了片刻，转头看向了阮烟。 “不谈异性的话，在小屋里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争吵我想大家都知道，就是知道阮烟职业那次。” 苏雅摩挲了两下手腕上的水晶镯子，继续说， “今天刚好趁这个机会，我也正式跟阮烟道个歉。那天确实我情绪太激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场面一下子干住。 阮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笑着摆摆手， “没事啦~都是误会。本来一开始就应该跟大家说清楚的。” “就是就是，大家说开了就好了~” 唐恬上来打圆场，举起了酒杯， “来来来，这个不必须得大家来碰一个。” “还有谁没有抽哩？” 碰完杯后唐恬环顾了一下在座的各位，一直坐在桌角没有发声的肖辉突然来了一句， “怎么大家到现在都是真心话，这个筒里是没有大冒险嘛？” 肖辉的嘴角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熨帖笑容， “要不……我主动申请一个大冒险吧？” 在众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肖辉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很是优雅地理了理刚刚因为坐了太久起了褶皱的西装衬衫，将衬衫的袖子拢到了手肘处，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 他跨过草坪上那些零星摆放的岩石形状的装饰灯，慢慢走到了小屋的中转站，正对着镜头，摁亮了立牌中间那个粉色的心形按钮。随后整个小屋隐藏的隐形灯带全部被点亮，院子里亮得仿佛白昼。 爆灯！ 全场的第一次爆灯，出乎所有人意料。 甚至连对面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响起来一阵窸窸窣窣不明所以的交头接耳。 肖辉转头面朝长桌，含着笑意的目光跟座位中的一个女生刚好对上， “苏雅，你愿意现在走过来，迎接一场一腔孤勇的告白吗？” TBC—— 第21章 第 21 章 阮烟挂断了跟简艺的电话，回到小屋。刚走到楼梯转角，就看到在自己房间门口探头探脑，但又始终不抬手敲门的迟聿。 “你找我吗？” 阮烟脚步雀跃上前问道。 迟聿听到声音转过头，亮晶晶的眸子里仿佛蒙了一层水汽，他抿了抿嘴唇，低头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犹豫地问道， “阮烟，你是不是很羡慕苏雅呀？” “啊？” 阮烟不明就里，疑惑看着迟聿。 “我刚刚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迟聿解释。 “啊……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我刚刚是因为……” 阮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迟聿解释，她刚刚打电话给简艺，就是想跟她沟通上次在超市碰到肖辉的那件事。 刚刚肖辉跟苏雅爆灯表白后，一众人在短暂的怔愣后立马进入到一种八卦起哄的氛围中。热闹的人群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估计迟聿是因为看到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才会在这浮想联翩吧。 “你等等嘛……” 迟聿没执意去等阮烟的一个解释，只是念念有词。 “爆灯表白虽然很酷，但是也很仓促啊。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我之前演的那些电视剧里面，这种情节可都是高光时刻的……” 眼前的迟聿整个人大写的局促、紧张，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阮烟，身子轻微浮动地摇摆着，嘟嘟囔囔在这自说自话。 真的很想逗逗他。 阮烟起了恶趣味的小心思，仿佛内心里突然蹦跶出来一个长着邪恶犄角，梳着公主切发型的小人，笑得不怀好意。 “迟聿……” 阮烟打断了迟聿的自言自语，嘴角勾着笑，眼神直白地盯着他愣神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阮烟眼见着眼前人那双纯净的黑色瞳仁里泛起了瞬息万变的各种情绪。 最后停滞在一副委屈巴巴的嗔怪里。 “你……” 迟聿张了张嘴，失去了语言体系，最后只能仓皇而逃，下楼的时候还不小心左脚踩到了右脚的拖鞋后脚跟。 “噗——” 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的演员啊。阮烟在后面看着迟聿那个带风的背影，抿嘴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提到苏雅，阮烟内心还是有点在意。刚刚肖辉爆灯，苏雅虽然意外，但明显也是开心的，也大大方方在镜头前接受了肖辉想要进一步发展下去的邀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总是笼罩着一种不明不白的不好的预感。之前超市碰到的那个小女孩，真的只是认错了爸爸吗？ 阮烟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重新下了楼。 * 《恋爱吧！就现在》所有的预算大概都砸在了告白夜。 节目组甚至还贴心地为每一位嘉宾都准备了一套轻礼服。 阮烟拿到手的是一条烟粉色的一字肩纱裙，胸前点缀着粉白相间的碎钻，下摆的纱是一点一点氤氲加深的粉。 光是掂在手里，就感觉份量不一般。 阮烟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为了节目效果大家都好努力啊。 她深呼了一口气，耸耸肩调整了一下状态，换上礼服根据节目组的安排去往集合地。 阮烟到的地方原本是一块露天的草坪，这会儿被一盆盆鲜花错落有致的装点。 节目组的logo摆在中心位置，晚风拂过，若隐若现，这会儿起到了一个指示牌的作用，指引着阮烟往花丛深处走。 裙摆太长，高跟鞋的鞋跟被迫要穿的很高，阮烟不太习惯。她轻拈起裙摆，时不时还是会不自觉地低头关注着脚边，走得小心翼翼。 “哆哆——” 花影中有个人影试探性地弹了钢琴的两声音符，接着话筒里传来了两下清嗓的咳嗽声。 短暂寂静了两秒，随后流畅的旋律好似流水缓缓流淌开来。 阮烟寻着音乐抬头看到了身着一套白色西装的迟聿——他身板笔直地坐在一架漆黑到反光的钢琴前，眼睛微阖，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虽然没能穿上披风 化身超人英雄 虽然没做一呼百诺 万人迷的总统 懵懵懂懂碌碌庸庸 寻遍宇宙苍穹 找到你是我最伟大的成功 ……” “你唱歌这么厉害……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当演员啊？” “从这些镜头之下逃离，去海边看一场日出。”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没了VIP你可以听我唱的版本。” “……” 阮烟就这么保持着捏裙摆的姿势，脑海里闪现过很多隐隐绰绰虚虚实实的回忆，每一个都反射着好看的碎星星一样的色彩。 酸三色。 脑海里突然蹦出来那种包着玻璃纸的糖果的准确名字。 阮烟想起小时候，她很喜欢这种糖果，一堆堆叠放在橱窗里闪耀着熠熠光芒，美得好像童话里公主的流光裙摆。 但好看的只是阳光下的玻璃纸，剥开糖纸就会看到里面粗砺的糖果，放进嘴里，浸满工业色素的糖果真实的味道常常酸到发苦。 宛若她跟迟聿这段在小屋里的共同回忆。 剥去心动小屋这层美好、绚丽、梦幻的糖纸，就能看到包裹在里面的酸苦的真相。 只可惜她太傻了，从来没有想过剥开。 迟聿一曲唱完，轻呼了一口气，转身看到阮烟，一脸灿烂地奔来。 头顶的大灯给迟聿精心做好的妆发又加了一层暖黄色的滤镜，飞机头显得毛茸茸。洁白的西装三件套给人的感觉跟他平时爱穿的黑色完全不同，显得温柔、浪漫、圣洁。 仿佛白马王子从梦境一跃步走进了现实。 镜头之下，阮烟放下了手中辛德瑞拉的裙摆，大大方方地挺直了腰板，轻抿起嘴唇，嘴角勾起弧度最标准的温柔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的迟聿。 “阮烟～” 很简单的直呼其名，但眼前人眸子里快要溢出的情愫和音调尾部不自觉扬起的尾音却还是让阮烟的心脏漏了一拍。 第一次，阮烟通过迟聿翘起来的嘴型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全名念起来竟然有让人扬起那种最标准笑容的魔力。 温柔到让人恍惚。 “阮烟？” 迟聿又唤了一声，这次的音调里多了几分对阮烟出神的疑惑。 “嗯。” 阮烟很轻地应了一声，立马回过神来，笑眼盈盈地看向迟聿，打趣地笑着补了一句， “不愧是E人的实力。今天是超级帅的大明星。” 迟聿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但眉眼的喜悦却藏不住，他抿了抿嘴，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脖子，蹲下身冲节目组的方向唤了一句， “棉花糖，过来~” 阮烟这才发现，今天的棉花糖居然也跟过来了。她也被盛装打扮，穿上了粉色的小裙子，头上还夹了一个嫩黄色的毛线发卡。听到召唤，毛茸茸的奶团子嗖得一下就飞奔了过来，很乖巧地绕着阮烟华丽的裙子打了个圈后又回到了迟聿手边，扬起头舒舒服服地享受迟聿轻柔地挠着自己的下巴。 “棉花糖~” 看到棉花糖的阮烟虽然有些意外，但整个人明显放松了很多。她调整了下裙摆，也蹲下来，摸了摸棉花糖脑壳上的软乎乎的呆毛。 “我想有棉花糖在你会放松一点。” 两人就这么不疾不徐地安抚了一会儿棉花糖后，迟聿绅士地伸出手臂，让阮烟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阮烟。” 等阮烟站定后，迟聿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这次的语调了多了几分缱绻。 阮烟的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心尖上仿佛被浇了一整杯浓度极高的柠檬汁，又苦又涩。 要来了吗？ 她看着迟聿的眼睛，眼神却不敢聚焦。 “我想现在我可以给你昨晚那句玩笑话一声郑重的回应了。” 迟聿这次看向阮烟的目光没有任何的躲闪，只是眸子里闪烁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我想说，是的。但不是有一点。” “阮烟，我想我可能要疯了。” 迟聿的这句说得很轻，后半句都有些哽咽了。他吸了吸鼻涕，继续说。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其实看你不太顺眼。不光是因为可乐的误会，我觉得你这个女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哪有人会夸别人的名字像条狗啊喂！” “后来，你送我可乐的脚印吊坠，我也看到了你工作的时候最真实的样子，最开始，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冷冰冰的人，但慢慢的，我才知道，你不是冷漠，你只是习惯性地把所有最真实的情绪都藏起来。慢慢的，真实的自己也被你藏起来。” “可我迟聿，打小就聪明。在很多个细小瞬间里，我都瞥见了那个最真实的你。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从哪个确定的瞬间开始，我每天的心情开始因为你起起伏伏，像是坐起了过山车。说实话，那种动不动就失重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可我越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就越控制不住想要去在意。” “阮烟，我知道你是个很慢热的人。今天借着小屋的机会，我并不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的很开心，能在这里跟你重逢。也许当下说敞开心扉过于仓促，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允许我站在你心门前的机会。” 迟聿眼里噙着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的鼻孔随着气息微微地阖了阖，喑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撒娇的委屈， “咚咚咚，阮烟小朋友，芝麻开门呀~” TBC—— 第22章 第 22 章 “所以呢？” 苏雅听完阮烟的话，抱臂看着对方，眼神里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 “不是，阮烟，你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 苏雅嗤笑了一声，说出的话虽然依旧冰冷锋利，但面容上竟然多出了几分同情的情绪， “拜托，你以为自己是辛德瑞拉吗？” “迟聿，一个娱乐圈真少爷混子艺人，拥有A10的家庭背景，你真的以为他来这个节目是来找对象的？而且还这么天赐良缘的对你情有独钟？” “不是，姐妹，你应该只是在走一种温软小白花的人设，对吧？如果是这样，这会儿没有镜头，你也不用装了。咱们两个作为这个节目里女生组的真草根，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苏雅倚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阮烟虽然表面镇定，实则眼睛里的光已经慢慢暗淡了下去，内心突然升腾起复杂的情绪。 “我承认，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时候我确实对你有敌意。我心里不服啊，为了能上这个节目，我提前三个月去做身材管理美容美发，结果第一天见面还是在巨大的阶级差距面前露了怯。来的时候我打听过，听说你们家是开连锁宠物医院的，实力非常雄厚。我心想没办法，人是真白富美，我认。” “但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冒牌货。” “如果是一开始那位跟迟聿绑定炒CP赚流量也就算了，凭啥你这种背景的也可以。如果你可以，那为什么我就不行？说实话，你，除了长得还行，其他方面的竞争力可以说是都平平无奇。” “不过，我后来也想通了。我来这个节目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多吸一波流量，跟谁炒CP不是炒呢。” “所以，你刚刚说的，肖辉可能有家室，甚至有小孩，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两个绑定也不过是为了不想落单，吃一波CP红利而已。” 苏雅耸耸肩，摊了摊手，看了眼面前已经完全怔住的阮烟，在最后关上房门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不清是安慰还是补刀， “想开点吧，姐妹。这个节目对于迟聿来说，只是他众多工作中其中的一份而已，甚至还是他不怎么情愿想要去接的那种。他会只跟你互动，是因为只有你是他工作的内容。” “这些话可都是他当初跟我约会的那一次亲口跟我说的，你不是有一个好朋友是节目组的吗？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她去要一下母带看啊。我可没有造谣。” 阮烟整个人是懵的。 苏雅这一番机关枪式的输出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她口中的那个迟聿，跟刚刚在她房门口碰到的迟聿，感觉像是两个人。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迟聿是节目组一开始就绑定好的CP，配合迟聿在荧幕前的营业甚至都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 可荧幕之外呢？ 还是说，原来根本没有荧幕之外。 “要去干嘛呀？” “去做一件让你以后在玩你有我没有的时候大获全胜的一件事。” “从这些镜头之下逃离，去海边看一场日出。” 不对，至少那个漆黑夜里呼呼吹过的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日，那个海边浪花溅起时被握住的手腕，少年人奔跑回首时恣意明亮如晨光的双眸…… 带给她那次浪漫叛逃的，是荧幕之外的迟聿。她在荧幕之外的迟聿身上，真的瞥见过一颗滚烫如新日的真心。 再说了，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演技？ 想到这里，阮烟突然自我宽慰的笑了。苏雅自然有她一套自洽的逻辑，但她才是那个跟迟聿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她不该因为一个局外人的三言两语固执己见的偏见就误解迟聿的情谊，这对迟聿未免太不公平了。 微信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简艺。 “阮阮，你刚刚跟我说的肖辉的事儿，我让我同事这边去进一步核实了。不过我们初步又看了一遍他之前的资料，应该就是个小误会。” 阮烟：“嗯嗯，那就好。” “哦对了，还有个事情。之前你不是跟迟聿去海边看过一次日出吗？因为那次不是官方的拍摄，剪辑组那边的同事看了迟聿提供的视频跟照片，反馈说简直惨不忍睹，尤其把你拍丑了。想问问你这边手上有没有好看一点的照片啊，到时候Po出来。” 阮烟感觉自己突然耳鸣了，脑袋嗡嗡的，简艺后面说的话都仿佛蒙了水汽，有了重影。 “阮阮？阮阮，你在听吗？” 电话那边的简艺呼唤道。 “在……的，是迟聿主动提供的视频跟照片吗？那次不是算是违背了节目组的安排吗？” 阮烟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 “确实不是我们这边的安排，但是你别说，就迟聿搞得这一出，从观众视角来说，的确是个看点。就是他给你拍的那个照片啊，实在是太丑了，把你这么个一米七的大美女，直接拍成了一米五。阮阮，你怎么能允许这种照片在他的手机里留下痕迹呢。幸好我剪辑组有小姐妹，誓死捍卫你的美貌，特意来跟我打招呼。怎么说，你那边有照片吗？” 电话那头的简艺一番连珠炮出，这边的阮烟却像是生灌了一整杯冰美式，让人一激灵的冰凉苦涩。 她视若最珍贵回忆的浪漫叛逃，只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未来看点，而已。 怎么会傻到觉得是一场镜头之外的私心相处呢？那晚的迟聿明明是拿着游戏获得的那张特权卡来找的她啊。 你以为自己是辛德瑞拉吗？ 阮烟的耳边又响起苏雅刚刚的这句。 你只不过是一个来补位他原定CP的冒牌货，或者说，无论是谁都可以，只要是四号，他就可以凭借他的专业素养把这趟南瓜马车开下去。 阮烟僵硬地抽搐了两下自己的嘴角，强忍住心头涌起的万般情绪， “我这边没有，当时我的手机关机了。没事，照片迟聿发了哪张就哪张吧，我都可以。” “哎……阮阮……” 阮烟听到电话那边的简艺一声明显的叹息，随后传来恨铁不成钢的一句。 “你就是太好脾气。” * 阮烟看着眼前泪腺开了阀门后就再也忍不住，穿着帅气西装，顶着精致妆发，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全无的迟聿，情绪很是复杂。 她的思绪随着他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开始不受控的回溯。他们因为误会而相遇，因为缘分而重逢，又因为机缘巧合而被一次次推动着加速了解，最终，又因为了解而即将走向终点。 她想起之前她开玩笑说迟聿的演技油腻，但这会儿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簌簌地流泪，她感觉自己的心尖仿佛开了一眼清泉，涌动出的酸涩甚至蔓延到了她此刻冰凉的指尖。 如果这一切要是真的就好了，如果这一切不仅仅因为她是四号就好了。她心里的那个小朋友已经站在了心门的另一侧，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那个一直唤着芝麻开门的声音，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啪嗒。 阮烟小朋友将门整个反锁了起来。 “抱一下吧？” 阮烟张开双臂，笑出贝齿。 眼前的迟聿听到这句，手里捧着的还没有送出的花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足无措中阮烟先一步环抱住了迟聿的腰背。 “咚咚咚——” 阮烟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迟聿心脏的跳动，哪怕隔了一整个西装三件套的布料。 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拥抱的时候阮烟的下巴刚好可以一整个埋进迟聿的颈窝里。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调萦绕在阮烟的鼻尖，像是林间刚下过雨的松木，还带着雨水的清冽。慢慢的，檀香调占了上风，甚至多了几分书卷气。但当你深吸一口，竟在这种沉静的香气里寻到一丝丝暖融融的奶香味。 好特别的味道。 阮烟心头刚刚梳理好的情绪因为这股香气被扰得又是一团乱麻。下一秒，迟聿宽大的手掌贴到了阮烟礼服裙外露出的肩膀后侧。 好烫。 阮烟感觉迟聿掌心的温度快要灼伤她肩后的那块皮肤了。 对方手掌落下的动作很轻柔，但揽人入怀的动作却近乎霸道。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阮烟甚至感觉到了有那么几秒，迟聿的嘴唇不小心划过了她的耳廓。 柔软又冰凉。 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让阮烟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跟迟聿的形成了二重奏。 “咔——” 仅仅隔了几步之外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很清脆的打板声。 “《恋爱吧！就现在》第四组杀青！” “哇哦——” “各位辛苦了！” “……” 人群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庆贺声还有互相恭维声。 12点到了，辛德瑞拉的梦醒了。 阮烟有些留恋地把下巴从迟聿的颈窝移开，身体跟迟聿轻轻分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阮烟抿嘴笑了笑，看着迟聿因为刚刚哭过，此时分外澄明的眼睛，近乎真诚地说道， “迟聿，演技不错。” TBC—— 第23章 第 23 章 阮烟失联了。 准确来说，是仅对迟聿失联了。 距离《恋爱吧！就现在》录制结束已经过去整整一周的时间了，迟聿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状态。他认真复盘了自己整个告白夜的表现，完全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明明前一天晚上阮烟还打趣地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暧昧的情愫几乎已经呼之欲出，就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告白时机。 他忙活了一整天告白现场的布置，每一盆鲜花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跟亲自搭配的。甚至为了让场景尽可能的正式，他拿出来了自己压箱底的只有参加特别隆重的活动才会穿的价值五万的西服，连阮烟的那套礼服，都是他自己自费挑选的。好久不弹的钢琴重新拾起确实有些生疏，所以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在公司的音乐教室偷偷练习。 红姐都打趣说他这次为了成功转换音乐赛道真可谓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可一切还是搞砸了。 阮烟轻轻推开自己的身体，明明眼睛还是弯着的，可嘴角的笑意却意味不明，看得迟聿一瞬间就慌了神。 直到那句， “迟聿，演技不错。” 如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哗啦灌下。因拥抱时浅尝辄止的肌肤之亲而燎起的滚烫心火一瞬间被浇灭。 他眼看着他的公主提着流光裙摆离他越来越远，留下他一个人在仲夏夜的风里凌乱。 迟聿的第一反应是怀疑是不是红姐跟阮烟说了什么，让阮烟起了什么误会。但赵天红趁迟聿的新一期节目还没播出，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跟自己的闺蜜去了欧洲某个岛上度假去了，完全联系不上。 他找了节目组，希望能加上阮烟的微信。之前节目组出于保护嘉宾的**和控制风险，直接在合同条款里规定了节目录制期间嘉宾之间不能互加微信。 但PD问了阮烟那边的意见，对方明确拒绝了。 迟聿甚至干起了自己当艺人期间最痛恨的狗仔行径——跑去阮烟的店里蹲点。 在某天被茜茜当成跟踪变态报警差点又被小陈警官抓起来后，迟聿才知道阮烟这段时间根本就不在国内，她联系了上次那个讲水化处理的那个公益团队，申请了一个调研机会。 迟聿彻底没招了。 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参加了最新一期陪看的录制，希望能从参加节目的其他嘉宾那里获得一些消息。 除了第一期，后面的所有陪看节目组都是根据节目播放热度以及嘉宾们的档期调整陪看团的人员。 第二期的陪看来的嘉宾除了迟聿，还有宋致远跟唐恬。 上一期的结尾卡在了阮烟进入小屋，其他人陆续回到小屋跟阮烟寒暄，即将一起晚餐那里。在下期预告的剪辑中留下来了关于哪两位在上节目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的悬念。 不过这个悬念在第二期刚开始，就通过阮烟跟迟聿的对话揭晓了。上一秒迟聿还在内心感谢节目组竭尽全力把这段当初跟吃了枪子一样咄咄逼人的自己剪得尽可能平和了，下一秒，迟聿越看画面里的宋致远越不对劲。 这家伙看阮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挪都不挪一下的，眼睛里灌了三斤的502胶水吗？这含情脉脉深情款款柔情似水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节目组的剪辑是在发什么癫？整这么多阮烟跟宋致远连在一起的镜头干啥，这不妥妥在误导观众他两一直在互看吗？不是说好那是我的CP吗？有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啊！ 这边迟聿对宋致远的火儿正在噌噌噌往外冒，下一秒镜头转到了他跟阮烟在One More Time的第一次约会。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自己，迟聿想到自己跟阮烟在猫咖那次的不欢而散，恨不得钻进屏幕里把那个不争气的自己拎出来，换现在的自己重新进去约会一次。 没想到这个节目组的剪辑还真的可以称得上鬼斧神工，他跟阮烟的这次约会竟然被剪得还算温馨，镜头笔墨更多放在了猫咖的可爱萌宠上，夹杂了阮烟的一些平时工作镜头，还有迟聿之前给节目组提供的他跟可乐在一起互动的镜头。最后在暧昧的滤镜跟不明所以的BGM烘托下，再看他们关于名字的那段介绍互动，竟然感受了两个爱宠人士之间因为共同爱好泛起来的粉红泡泡。 弹幕上飘过一阵的“磕到了”“有点甜”，连唐恬都在旁边起哄，当事人迟聿的心情则很复杂，喜悦中掺杂着惶恐，惶恐里掺杂着担忧，他的耳边响起来了阮烟的那句——迟聿，演技不错。 迟聿隐隐觉得，如果阮烟看到这段，他估计更要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后面其他三队的单人约会迟聿都兴致缺缺，表面上挂着营业的微笑，还时不时附和两句，但实际上脑子已经离家出走一段时间了。 直到后面的彩蛋部分出现阮烟，他又打起了精神，身子都不自觉坐直了。 阮烟跟他在One More Time分别后，跟PD沟通说要去一个地方拿一样东西——可乐的脚印拓印挂坠。这件事迟聿知道，当天晚上阮烟就把东西给他了，还差点把他勒死。 但迟聿不知道的是，阮烟为了拿这个东西费了多大劲儿。 因为当时迟聿的妈妈跟姐姐只打算给可乐做个最基础的火化，所以最后也只拿走了骨灰盒。脚印拓印因为需要制作时间，还在跟阮烟店合作的上游商铺那里。 阮烟找到他们的时候，好在时间没有隔得太久，做出来的一批无人认领的跟废品都放在一起还没有统一处理。 但至于哪个是可乐的脚印，需要阮烟自己找出来。 在几十上百的金属挂坠里，阮烟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可乐的那一份。 那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被节目剪辑后压缩成了十分钟的彩蛋，只在旁边用寥寥几行的字幕做了简单的说明。迟聿看着在闷热的小店里额头汗水涔涔的阮烟，最后找到并再三核对确认那就是可乐的脚印后，嘴角勾起来的满意笑容，突然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对阮烟的态度，心里升腾起一个声音。 迟聿，你是真的狗。 他想要找到阮烟，他一定要找到阮烟。他一定要当面搞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录制结束的第一时间，迟聿就打开了跟红姐的微信对话框。没想到，对方似乎算好了时间，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 赵天红：“迟聿，网上的那些帖子你看了吗？” 迟聿疑惑问道：“什么帖子？” “我刚下飞机，乔莉跟我说网上出现了一批看起来有规模的黑帖。” 赵天红那边人声有些嘈杂，迟聿听得不太清楚，模糊中只捕捉到“黑帖”这个关键词。 这玩意儿迟聿倒是熟门熟路，随口问道， “是跟我有关的吗？” “严格一点来讲不完全是，但也不能说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赵天红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语调冷静， “是关于你CP的。” 迟聿：“阮烟？” “我转发几个帖子给你，你看下就知道了了，现在网上关于她有些言论不太好。” 赵天红一面说着，一面消息已经转发到了迟聿的手机上，蓦地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切小号看。” 迟聿点开赵天红发过来的几个各个平台的链接，傻了眼。 “据知情人士爆料，《恋爱吧！就现在》的女四一边跟男四搞暧昧，一面私下偷偷约会男二。女四第一天入住小屋就看上了男二，眼神都能拉丝。” “有视频有真相哦，我闺蜜在这家香水店打工，可是亲眼看到女四跟男二在节目录制期间单独来这边约会哦，你们看这两贴得多近啊[视频]。” “不是吧，但是我一个认识其中一位嘉宾的朋友说女一跟男二是一见钟情啊，他两一直都是双箭头还牵手成功了呢，那女四这波私下约会的操作是在干嘛，知三当三吗？” “天啦，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快就塌了吗？我刚看了第二期，刚嗑上她跟男四的烟雨CP啊啊啊啊。” “歪个楼，没有人觉得男四小哥哥好帅吗？娱乐圈竟然有这种遗珠吗？我去扒了扒他之前的一些物料，只能说小哥哥抽象过，但没有丑过。” “贴主能不能不要在CP粉超话里当梦女啊，烟雨CP就是最甜的。还有人不知道我们男主是为了女主才接这个综艺的吗？” “笑死，女四都塌成这样了，还有人在替自家哥哥往人身上贴呢。” “……”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迟聿眼睛应接不暇，信息根本处理不过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故意给阮烟泼脏水，试图在挑拨他跟阮烟的CP粉和他唯粉之间的关系。 “看完了吧，现在还不好讲后面舆论会发展到什么趋势，我们这边正在联系圈子里的人帮忙调查最开始的帖子是哪边发的。” 赵天红那边发过来了两条语音。 “不过迟聿，如果后面真的女四有问题，我们这边要尽早跟她切割。” 赵天红对阮烟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叮——” 迟聿还没来得及回复红姐，手机顶端微信消息栏亮了，是他当时的随身PD陈哥发来的。 “迟聿，阮烟那边刚刚联系我了，她说想约你线下见一面。问你这边可方便？” TBC—— 第24章 第 24 章 阮烟瘦了。 明明距离他们节目录制结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可迟聿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阮烟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 她应该是刚从店里过来，只简单涂了个橘调的口红提气色，穿一身素净的常服，头发跟迟聿初见她时一样，波浪卷发简单扎了个低马尾，八字刘海刚好落在她下巴的位置，与下颌线清晰的线条融成一体。 他们约在一个隐匿于东湖公园的僻静咖啡店里，从两人见面到现在，除了点咖啡那会儿，阮烟一直都一言不发。 迟聿倒是中途张了几次嘴，但他之前在脑海中模拟过好多次的道歉澄清话术这会儿都卡了壳。他怕他一张口，阮烟又跑得不见踪影。迟聿有种预感，这次阮烟如果再说再见，那他两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好久不见。” 阮烟轻抿了一口面前咖啡杯里澳瑞白上的奶泡，对着迟聿很礼貌公式化地笑了笑，终于开了口。 “啊……好久……好久不见。” 只简单一句打破尴尬开启话题的套话，迟聿就慌了神，回应得磕磕巴巴。 “我前段时间有事去国外了，店里积攒了很多工作，所以只能中午抽出一点时间来，希望没有耽误到你的工作。” 字里行间全是迟疑最不想面对的礼貌疏离，就差用上了您。 “没事，我上班时间很自由。你……你知道的。” 迟聿试图用一些语言上的小心机拉进阮烟刚刚三言两语就跟他之间划清的界限。 “陈哥那边跟我沟通了，简艺……哦就是我闺蜜，也跟我介绍了后续你这边可能会安排的一些宣传互动。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当面给你道个歉。” 阮烟看着迟聿，虽面露难色，但眼神很平静，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我可能没办法后续配合你这边做营业宣传。我知道我之前答应过你跟节目组，会尽量配合你们后续的一切宣发，但是很抱歉，我这边经过慎重地考虑，还是决定只完成到节目录制。” “没关系的……” 迟聿咖啡一口没喝，身子前倾着急解释，但脱口而出谅解套话后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赶忙连珠炮似的一通输出，生怕阮烟又跑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阮烟，我没有想逼你跟我营业，我去找节目组，我甚至去你店里蹲点，我只是想找到你，联系上你，然后跟你说清楚，我觉得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我没有在跟你演戏！我发誓，在综艺里面的那个我，就是最真实的我。” “我承认，我一开始吧，确实想跟你炒CP，但是这不是因为我想营业，而是我主动地、自发地，想跟你绑定在一起，这跟之前和我所有的拍戏搭档的那种营业是不一样的。你懂吗？” 迟聿睁着亮晶晶的狗狗眼，充满期待。 阮烟分明愣了下神，但是很快又面容平和，用惯用的笑眼盈盈的表情看着迟聿，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 迟聿面露不解。 “我知道在小屋的你不是在演戏，我相信那就是真实的你。” 阮烟低头喝着咖啡，依旧不疾不徐地解释， “我这段时间去看了你一些演戏的片段，虽然我是个外行，但也能看得出来，你在不在戏里区别还是蛮大的。” 迟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从业几年，第一次他发自内心觉得他那糟糕的演技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你……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真的……真的对你……” 内心真实的想法被阮烟轻描淡写地点破，迟聿低头，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 阮烟很平静的一句在迟聿的心里却仿佛平地一声雷，他抬头看向阮烟的眼睛，对方杏眼弯成一对月牙，却笑得见眼不见心。 “我也必须承认，在小屋里，我也对你动过心。” 迟聿的多巴胺还没来得及分泌，阮烟的下一句又重新给他泼了盆冰水。 “但那不代表什么。” “小屋是个非常特殊的环境，我们在镜头之下本身就会有霍桑效应。短期内高频次的互动，加上节目组的一些节目安排，甚至还有网络上未曾谋面观众的一些推动，都会让我们更容易产生一些错觉。” 阮烟嘴角勾着，语调却平静到近乎残忍。 “所以……你觉得你对我的心动，只是一种错觉，是吗？” 迟聿一字一句，刚刚充满期待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 “迟聿……” 阮烟轻轻叹了一口气，语调里有些心疼，但更多的似乎是无奈。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啦。”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座位旁边，看装扮跟年纪像是个大学生。 “请问你们是烟雨CP吗？” 女孩眼睛像小鹿一样明亮，说话的声音虽然怯生生的，但语调里却有着掩藏不住的激动， “就是那个正在播的《恋爱吧！就现在》里的嘉宾，你是迟聿老师吗？” “啊……” 迟聿跟阮烟双方都愣住了，局促地先起了身子。 “对，我是迟聿。” 迟聿虽然粉丝不多，但之前参加线下互动红姐还是给他张罗个几个，这个场面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啊，真的是你们！我超喜欢你们俩！天啦，居然在这碰到了你们真人，也太幸运了吧~迟聿老师你真人比镜头里还要帅！” 马尾女大生开心地直接蹦了蹦，手里攥着手机，激动地问， “请问可以合照吗？” “啊，可能不太方便。” 迟聿很干脆地拒绝。 “啊……” 女孩神情明显暗淡了下来，攥着手机的手也垂了下来。 旁边的阮烟拽了拽迟聿的衣角，侧身偏头轻声说， “应该没关系吧？跟她说节目没有播完前不要发社交平台应该就可以了。” “我是没事，但你……” 迟聿皱眉，他主要是想到了阮烟刚刚的那番话，她应该是不想在社交平台上多露面吧。 “我没事，可以的。” 阮烟轻轻摇了摇头，又冲马尾女孩点了点头。 “谢谢！” 女孩找了咖啡店里的工作人员帮忙给他们三个拍了合照。 “要不……你跟他单独照一张吧？” 看着女孩转身前在迟聿脸上有些留念的眼神，阮烟主动提出了建议。 “啊？这方便吗？” 马尾女孩有些受宠若惊。 “没关系，我们迟聿老师是艺人。” 阮烟笑着说道， “你刚刚还夸他帅呢~他应该很乐意。” 迟聿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在阮烟的镜头里跟他的粉丝做了一通饭撒。然后两人露出慈祥如老父亲老母亲般的和蔼笑容冲马尾都荡漾着快乐的小粉丝背影挥了挥手。对方转身跟他们挥手，不忘送上诚挚的祝福， “你们两个太甜啦，祝你们幸福~” 阮烟跟迟聿的笑容同时凝固在了脸上。 短暂的插曲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刚刚的画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但我不是。” 迟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确定那只是你的一种错觉，那也没有关系。但是阮烟，我很确定，我对你的好感不是一种错觉。我是真的，喜欢你。” 迟聿终于喝上了今天的第一口咖啡，他点的冰美式，这会儿因为晾了大半会儿，温度变得不冷不热。 冰美式这玩意儿，冷的爽，热的香，但常温苦得你想哭，一如现在迟聿的心情。 “我那天去录了第二期的陪看，我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你给我的可乐的那个脚印吊坠，是你从上百份里面翻出来的。我现在回看我们第一次约会，我真的很想进摄像头里抽我自己。” “那只是很普通的事儿。” 阮烟轻声说。 “是，确实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你刚刚说你对我有过心动，我不知道是哪个瞬间。这段时间我联系不上你，很多时间我都在胡思乱想，我也想过我是不是只是荷尔蒙上头了，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你。” “但是我能想起来的，都是些很小的事儿。你送我可乐的挂坠安慰我，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夏日晚风中我们一起在公交车上听《私奔》，深夜开车去海边车上放的那首《I''m Always by Your Side》至今我还在单曲循环……” “可每一个瞬间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动。” 迟聿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苦笑，但目光却不掩真诚。 “我不知道你是在哪个瞬间确信你对我的心动只是错觉的。但是阮烟，我十分确信，我不是。离开小屋的这段日子里，我千千万万次，去确定了这件事。” “如果你觉得小屋是个特殊的环境，在这里我们有这个那个的什么高大上的效应，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次好了。我们离开小屋，重新认识一遍。” “迟聿……” 阮烟颇为无奈地又轻唤了一声迟聿的名字，似乎没想到对方怎么能这么倔，没等想到如何答复，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阮烟接过电话，不小心触碰到了外放键，电话那头传来茜茜带着哭腔焦急的声音。 “阮阮姐，不好了，我们的店被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闹事的人给砸了！” TBC—— 昨晚没来及赶上12点前更新，痛失一枚小粉花TA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阮烟跟迟聿到毛茸茸星球的时候，店铺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小陈警官带队的几位民警一边在给刚刚抓住的寻衅滋事的人戴手铐，一边还要分出人手安抚围堵在店铺门口情绪激动的附近居民和写字楼里的职员。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茜茜，一屁股坐在店门口的石头台阶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警察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像这几个人说的这样啊，我们平时喝的水到底有没有被污染啊？” “就是啊，这可不是小事啊，不能因为这些畜生的死尸就让我们人染上病吧。” “我就说当初不能让这个店开在这里吧，当时我们举报过好几次的呀，每次都给我们说什么资质齐全，你看看，现在有人得了传染病了啊！小姑娘，你们店长人呢？是不是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呢！出来！” “……” 阮烟刚下车，就被一个穿黑色短袖，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撞了个踉跄。 “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啊！” 迟聿接住阮烟，对着跑走的背影呵斥了一声。对方回头看向阮烟跟迟聿，眼神里竟然带着轻蔑的挑衅。 “哎！陈队，这边还跑了一个！” 有个小警员看到这边，赶忙追了过去。 人群因为这边的骚动，看到了回来的阮烟，有人认出这就是这家店的老板，立马嚷嚷着朝这边涌了过来。 小陈警官见场面快要控制不住，用手上的警棍敲了两下店铺的卷帘门，正言厉色道， “都别吵了！大家反映的店铺违规的事情我们会立刻立案调查，尽快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如果你们继续围在这里扰乱公共治安的话，我们就有理由以寻衅滋事罪把大家都请到我们局里去了！” “还不走是吗？” 小陈警官面色一沉，冲旁边的警员同事使了个颜色，厉声道， “小梁，抓人！” 围观的群众嘟嘟囔囔逐渐散开，还有人临走前不服气地阴阳了两声， “别到时候又出个公告糊弄我们哦，这次可是有人被送到医院去喽。” “阮阮姐——” 等到人群散开，茜茜才看到回来的阮烟，哭着一下子扑到了阮烟的怀里。 “冲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的，进来二话不说就砸我们的东西——” “不哭不哭，没事了，茜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这刚出去不到三小时。” 阮烟轻柔地拍拍茜茜的背，一面安抚着她的情绪，一面问到。 “我也不知道啊，那会儿店里就我一个人。他们进来就说因为我们店排出的东西不干净，他们家有人因为这个得了传染病，还说今天必须要我们给个说法，不然就把我们的店砸了——” 看到阮烟的茜茜仿佛看到了定海神针，很快擦干眼泪跟阮烟同步情报，只是时不时地瞟两眼阮烟旁边站着的迟聿——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是你！” 小陈是多年的民警，对人脸十分敏感，一眼就认出来了迟聿就是之前来阮烟店里找事的皮衣男。 “怎么又是你小子！我说不会是你小子……” 小陈警官看向阮烟，有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隐约成型但是还不敢说出口。 “小陈警官，不是迟聿。” 阮烟率先一步打消了小陈警官心中的疑云。 “我们……现在是……” 阮烟看了看迟聿，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迟聿跟她之间的关系。 “陈警官，这次真不是我，我跟阮烟现在是朋友，我两刚刚还在外面约饭呢。而且就我们那点小纠纷，你也知道。我用得着折腾出来这么大的阵仗吗？” 迟聿略有些苦涩地解释道。 “也对……我也是忙昏了头了。” 小陈警官眉头紧皱，这次的事儿闹得确实有点大了。要不是刚刚逮到的这些人里有好几个都是“老熟人”，他还真不好直接就站到阮烟这一边。 “小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就刚刚这帮带头闹事的里面，可是有好几个都是我们这片有名的混混。哎……我们到警局详说吧。” “好。” 阮烟眉头微蹙，但神情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慌乱，仿佛应对这种场景已经熟练到了得心应手。 “那可以让茜茜先回去吗？她就是我这边的一个助手，所有知道的情况应该就刚刚那么多了。她还是个大学生呢，就不让她去警局了吧。” 小陈警官爽快答应了。 “那我可以跟着吗？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迟聿急切地问道。 “你……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阮烟扶额，这会儿她真的没有精力再跟迟聿纠结什么儿女情长了。 “不是，我觉得我有重要的线索可以提供。” 迟聿眉头也皱着，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阮烟，我觉得我大概知道可能是什么人在找你麻烦。” “你也知道？” 阮烟惊讶问道。 “什么叫‘也’？” 迟聿眼睛睁得贼溜圆。 “你都知道了？” “……” 一旁的小陈警官眼神来回在阮烟跟迟聿的身上打了个转，他是真的心累了，大手一挥， “得了，去警察局好好聊聊吧。” * 杭城上和区派出所。 小陈警官仔细研读了迟聿手机里的那一篇篇评论刷不到头的帖子，脑壳痛得很。 当警察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惊讶地发现人类居然可以创造出来那么多的词汇来谩骂网线另一端素未蒙面的人。 他看了眼帖子的主人公阮烟，忍不住心疼。 面前的人虽然气质清冽，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进，但但凡打过交道，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温柔的连路上的蚂蚁她都操心会不会被轧到，要用一片叶子把它引到草丛里。 “小阮啊，我看这小子克你。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你看你两上一档节目，观众全在骂你，可夸他的可不少啊。” 小陈警官叹气摇头。 “喂喂喂，陈警官，咱们现在关注的重点应该是这个吗？！” 迟聿不服气反驳，但小陈警官这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目前《恋爱吧！就现在》节目已经播到了第三期，上次红姐发给他的关于阮烟的黑帖因为新播出的节目又更新了。有一部分网友对于阮烟的敌意似乎越来越大，这次针对的主要点是——这一期结束阮烟的心动短信没有发给迟聿。 这一期的节目因为阮烟当时发烧了，关于她本人的镜头并不多。宋致远跟迟聿在厨房的那段修罗场是节目的看点，自然有很多的镜头。但是还有不少的镜头给了迟聿去帮阮烟找医生、买披萨，琐碎到迟聿都觉得有些啰嗦了。 然后几乎下一秒，镜头就转到了阮烟撤回了给迟聿的心动短信，又把短信发给了宋致远的镜头。 这样的剪辑技巧简直就是带着观众走了个情绪的过山车。大家从迟聿视角感觉到了自己的一颗真心错付，有多心疼迟聿，就有多憎恶阮烟。 “这什么顶级绿茶！亏我之前还嗑烟雨CP。简直就是我的赛博案底！” “天啦，也太心疼男四了吧，女四这个短信一开始还不如不发呢，发了又撤回说自己发错了算怎么回事啊，这不纯纯搞人心态吗？心疼地抱住我迟聿哥哥。” “前两天不是爆出来女四私下跟男二接触吗？当时还有她的腿毛维护她呢，这下连节目组都锤死了啊。这节目播之前不是一直在推烟雨CP吗？天啦，男四原来是个工具人。” “……” “陈队，抓到的那几个人招了。” 一名警员敲了敲他们这边问询室的门，跟小陈警官汇报了下那边的取证情况。 “还有点复杂，有两拨人。” “有一波人是杭城做宠物殡葬的同行，他们说最近毛茸茸星球店铺的店长参加了个什么综艺，宣传了一波她的店铺，很多人都慕名来她们店做生意。本来这个行业盘子就是固定的，生意全去了一家他们的生意就更难做了，所以他们就联合起来泼脏水，在平台刷差评，污蔑他们的店存在污染物排放不合规的情况。不过他们坚决不承认砸店这件事是他们干的，他们只是混水摸鱼煽动了下情绪。” “还有一拨人，就是那些个地痞流氓。他们是有人通过网络途径给他们派发的单子，任务就是来毛茸茸星球闹事，影响这个店铺的正常经营。不过具体那边派单子的人是谁，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可能还要再顺着线索扒一扒。” “陈警官，肯定是网上的黑粉，这种操作我太熟了。” 迟聿听完，笃定说道。 “你这边的线索我们的同事刚刚已经登记备案了，我们后面会顺着IP来查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小阮，你这边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小陈警官看着在旁边一直坐着一言未发的阮烟，问道。 “按照我的经验来讲，砸店的人应该不是网络上发帖子的黑粉。” 阮烟说得很平静。 “什么叫经验？？？” 面前的迟聿跟小陈警官却因为这简单的一句都愣住了。 “噌——” 没等阮烟回答，她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微信消息栏进了一条消息，迟聿眼睛余光不小心瞄到，眼睛瞪得更圆了。 看微信名是简艺发过来的——“卧槽，肖辉果然有问题！” “噌——” 紧随其后又来了一条，这下迟聿内心的“求知**”已经根本压不过礼貌矜持了，他主动看了过去——“你哥又找人把你的店砸了！！！” 迟聿“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小陈警官跟阮烟齐齐用疑惑地眼神看向他。 “噌——” 伴随着迟聿起立时凳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他视力极好地又看到了简艺发给阮烟的第三条消息： “迟聿那个狗也是个祸害，离他远点。” TBC—— 小迟，新的风暴已经来临，准备迎接挑战吧~朋友们，打滚求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从阮烟微信上看到的那三条消息仿佛一记重拳打到了迟聿的心脏上，懵的迟聿到现在都找不着北。 他心里有万般疑问，但是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更不确定他有没有那个资格可以问。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当务之急要去处理的，是网上那些关于阮烟的恶意诋毁和攻击。不过这倒是误打误撞碰到了迟聿熟悉的领域。 反黑是一门技术活儿。普通素人没有训练有素的粉丝群体冲锋陷阵，往往只能吃哑巴亏等热度自行褪去。但这个操作对阮烟目前来说，并不是最优解。《恋爱吧！就现在》综艺才将将播到第三期，后面还有将近七期的内容，固定每周一播放，每一次的播放都会掀起新一轮的讨论热度。 所以得在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之前找到源头，把它一锅端了。 “阮烟，我们公司这边有几家常年有稳定合作的营销公司，我会让红姐帮忙联系他们，让他们帮忙查下源头IP，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按照我的经验来讲，这段时间你最好自己不要在社交平台上有任何的发声，我会用我的账号先发一些我们的合照等一些花絮，作为回应先试个水。我们两后面也可以一起上一次这个节目的陪看，这样就自然而然破除了网络上那些无端猜测了。” “哦对了，还有宋致远，我觉得他得出面解释一下你们私下约会那次，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个吧。” “哦哦还有……” “迟聿……” 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阮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打断了迟聿的絮絮叨叨， “到此为止吧。” “什么？” 迟聿愣在原地， “什么到此为止……” “你刚刚看到了简艺给我发的微信消息了，对吧？” 阮烟抬眼看向迟聿，眸子里仿佛盛着冬天里结了薄冰的湖水。 “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简单来说，他们不支持我干现在这一行，我应付他们就已经够精疲力尽的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这些网络上的声讨了。” “不过说实话，网络上那些黑我的帖子我根本不关心，流言这种东西只要无视慢慢就会不攻自破。现在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要保证我的店能安全地开下去。” “可他们那样说你，你真的不要紧吗？” 迟聿心疼地皱眉。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会有人持续关注我的，大不了就注销自己全部的社交账号。反倒是你，你这边确实要重新调整之前的营销策略，尽快解除跟我的绑定关系，我们的CP营销已经没法再给你带来任何的收益了。” 阮烟很冷静，冷静到字字句句都在诛迟聿的心，中心思想无非就是——咱两今后最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其实想想看，我们本就是两条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线，最多也就是顾客跟商户的关系。就把这段时间当成是一场童话闹剧吧，生活总归是要回归到正轨上的。” 阮烟仰头望向墨黑的天空，感慨了一番后耸耸肩又重新看向迟聿的眼睛。 “阮烟……” 迟聿定睛看着眼前人，她的面容依旧温温柔柔，但眼神坚毅笃定，周身的气场像是初冬的一场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清冽。 迟聿未曾想过，自己会被划到“生人”的行列。 他看着那双眼睛，有好多好多的话争先恐后地想要问出口，最后却大都堵在了胸腔，只细声细语地问了一句。 “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我很开心能在节目里跟你重逢，大概是老天爷也想给我一个机会，跟你解释之前的误会。能让你打破对宠物殡葬这个行业的偏见，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们都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是吗？” 字字没提拒绝，但字字都是拒绝。 迟聿的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两下，最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好。” 到此为止吧，迟聿。都是成年人，再多说就是纠缠了。 迟聿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他背过身，抬手跟后面的阮烟挥了挥手，独自上了车。 “你好，梅赛德斯，播放歌曲。” “好的，现在为您播放歌曲。” 车载音乐播放器里开始播放后台音乐播放器里的随机歌单，偏不巧刚好循环到的是那首《至此流年各天涯》。 “天晴了又下雨了 人来人往 聚散的匆忙 心怀期待的人还在等待 攒满失望的人已离开” “连你也欺负我！” 迟聿愤愤地大力拍了一下车子的方向盘，整个身子伏到上面，刚刚那口堵在胸腔的气这会儿才真正吐了出来。 赌气似的，他把整个车载播放器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当初我自云云人海之中独独看到你 如今我再将你好好的还回人海里 至此流年各天涯 明天的路你不要害怕 我走了” 背景音乐掩盖之下，是一阵沉闷的哭声。 * 小陈警官的那声打趣还真的应了验，迟聿的粉丝数随着《恋爱吧！就现在》的播放稳步上升。加上他特殊的职业属性，成为了这档节目目前为止最大的赢家，一些大大小小的节目开始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而因为他的关注度的提升，对节目的曝光度也有了正向的影响。这一波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向奔赴。 《恋爱吧！就现在》的第四期平稳播完，这一期刚好是于风去当飞行嘉宾的那次户外录制。阮烟别说跟迟聿没有多少互动，甚至连跟其他男嘉宾都没有多少互动。普通观众忙着在嗑刚刚雄起的“青远”CP，于风的粉丝们忙着在推自担的物料。 还有一波仅存的“烟雨”CP粉拿着放大镜找糖吃，居然在于风工作室放出来的工作花絮中发现于风有一张签字的照片里，签的是给阮烟的To签。那是谁跟于风之前是同一个经纪公司呢？是谁能有这个面子让于风签To签呢？ 不过这些讨论的声量很小，只限于圈内自萌，没有掀起什么火花。 阮烟一直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发声，那些黑粉们的火力无处发挥，也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迟聿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录综艺、拍物料、广告代言还有新歌洽谈。红姐每天满面春风，比自家娃考上清华还要风光无限。 其他几位嘉宾也多多少少吃到了流量的红利。虽然在保密协议期间，还不能以CP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但有些人的个人IP已经打造得十分专业了。 这中间，吸到最多粉的是肖辉。 拥有海外名校留学背景的年薪百万金融从业男。与其关注小哥哥在综艺里的CP是哪位，不如自己主动当起梦女。肖辉的账号下清一水的全是喊“老公”的。 迟聿跟肖辉自从综艺录完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次因为一起录制节目陪看，两大流量碰到了一块。 这一期刚好是团建外景录制那一期，算是节目的一个小**，所以节目组邀请来的陪看嘉宾也比往常多了一位。除了迟聿、肖辉，苏雅跟许青知也来了。 四个人和和气气，偶尔恭维打趣一下彼此，最后的节目**落在了迟聿唱歌那里，弹幕里也全都是在刷“好听”。 同步，“迟聿唱歌好听”的字条被刷到了热搜。 不得不说赵天红的策略非常正确，为了能让迟聿的这项隐藏技能吸粉到极致，在之前的各种节目中，红姐都特别叮嘱不要有任何的唱歌行为。 为的就是通过这段在暧昧氛围渲染下的饱含情愫的清唱能够狠狠地圈一波本来还在围观的路人粉。 “辛苦了，各位老师~” “迟聿老师，辛苦了~” “辛苦了，肖辉老师~” “……” 化妆室的各位工作人员陆续走完，只剩下刷着手机看着迟聿涨粉速度喜笑颜开的赵天红，还有跟赵天红聊得热火朝天的肖辉，以及坐在椅上透过化妆镜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迟聿。 “肖老师，又变帅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气养人吧，最近营销账号的商单应该赚得盆满钵满吧？” 迟聿掀了掀化了大地色眼影的眼皮，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打破了一派其乐融融。 “迟聿老师，过奖了。” 肖辉依旧是一身跟自身职业相衬的西装三件套，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三七分。这会儿他脱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上面还精致绑了袖箍。面对迟聿的阴阳怪气，肖辉很不以为然，眼神微眯了一下，很是慵懒地勾了勾嘴角。 “那看来肖老师的妻小应该颇为满意。” 迟聿咄咄逼人， “毕竟肖夫人愿意配合您演这么一出单身贵族的戏码。” “迟聿！” 赵天红呵了一声。 肖辉挑了挑眉毛，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你TM给我站住！” 迟聿上去一个肘击把肖辉推了个踉跄，直接给人怼到了化妆室的白墙上，路过撞到的衣服架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片。 “给我公开给阮烟道歉！” 迟聿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目眦欲裂地盯着对方，语气恶狠狠， “把你那些造谣的帖子都删了，不然别怪我们公开给你发律师函！” “哼~” 肖辉轻蔑一笑，轻轻捏起迟聿肩膀上的一块布料，手掌轻轻用了一个巧劲把迟聿往后推了推。目光狡黠得仿佛一个老狐狸，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顶了顶腮，用悠哉哉的语调说道， “不好意思，迟大少爷，这封律师函，恐怕是要寄给贵公司了。” TBC—— 今天下雨降温了，冻得手指敲键盘都越敲越僵硬，感觉写出来的阮宝也格外得清冷[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7章 第 27 章 这是赵天红第二次见阮烟。 以她当经纪人这么多年的毒辣眼光来看，阮烟的长相完全不输现在很多的明星艺人。虽然不到那种倾国倾城的明艳妩媚，但至少也算得上端庄温婉。 当初刚知道迟聿跟她的CP有点小火的苗头的时候，看到助理拿过来的阮烟的照片，赵天红甚至内心第一反应是升腾起来一种吾心甚慰的感觉。 谁不喜欢看帅哥美女谈恋爱呢？ 她躺在科莫湖的游艇上度假的时候，甚至还美美地想过，等节目结束，如果“烟雨”CP的热度能一直保持得不错的话，可以考虑把阮烟签到自己名下的MCN公司，这样既方便炒CP，又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前提是网络上没有突然多出来一堆关于阮烟的黑料。 刚下了飞机的赵天红顺着助理乔莉发过来的链接随便翻了翻，就瞅到几个圈子里眼熟的恰烂钱的营销号，如出一辙的话术，惯常的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她当下就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阮烟估计是不小心得罪什么人了，或者动了谁的蛋糕。 打了几个电话后，赵天红摸清楚了这些营销号后面的买家——居然是跟迟聿他们同一档节目的男嘉宾肖辉。 对于这个肖辉，赵天红唯一的印象就是——是个男的。 当初看节目组给的台本，一眼扫过去看他是个跟迟聿没什么交集的路人甲，赵天红也就草草过了一遍节目组给的背调资料，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狠角色。 再一查，嚯，已婚已育还以归国精英单身人设参加恋综也就算了，这人在短视频平台上甚至还经营着一个几万粉丝的不露脸的育儿账号——华清爸爸说故事。 互联网流量这块的既要又要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不过打个车从机场回到公司的功夫，赵天红就调整了接下来的应对方案——放弃跟阮烟的捆绑关系，选择跟肖辉合作。 她是个每天跟舆论打交道的人，深知在网络世界观众对女性有多么苛刻，对男性就有多么宽容。 帮助阮烟扭回风评的成本远高于乘着肖辉吹起来的这阵东风做实阮烟水性杨花而迟聿深情错付的成本。 理想状态是将原来的CP粉全部转换为迟聿的唯粉，顺利的话可以再利用网友的心疼拐过来一批路人粉。再不济，也能为池聿下一部新戏提前做好人设预热。 本来只是一套熟稔于心的常规公关营销手段，但赵天红忘了迟家小少爷这个最大的变数。 迟聿这小子，真的动心了。 原定的翻唱专辑哪里是什么送给粉丝的礼物，里面每一首都是那个小祖宗冒着粉红泡泡的恋爱心事。 至于阮烟那边的态度，听说节目结束后她就失联了，节目上对迟聿的回应也是Open Ending。 看来这姑娘是个清醒明白人。 但现在节目讨论度那么高，天降的流量，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正常人应该都想在这中间捞一波再走吧。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蹦出现给迟聿一通洗脑，拉着她们家这个恋爱脑小少爷共沉沦。 思来想去，赵天红觉得还是得找阮烟当面谈谈探探对方虚实。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施之以利。这些年，她这套丝滑的谈判连招还没有失利过。 “阮小姐，这家的安吉白茶很是地道，你尝尝。” 阮烟端起眼前的浅青色茶盏，里面赵天红刚刚给她倒上了七分满的茶汤。 白茶的口感很好入口，清新醇厚，不带一丝苦涩。 确实是好茶。 阮烟双手端杯放下，抬眸对上赵天红的目光， “红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从结束节目录制后，迟聿通过各种途径试图联络过她，但是都被她拒绝了。瞅准美国那边的交流分享会作为借口，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但从节目中抽离出来，自己冷静想了想，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比起纠结那些暧昧情愫里有多少营业或是真心，成年人的世界里最先需要履行的——是契约。 无论CP最终的走向是BE还是HE，她都有义务配合节目组完成后面的收尾工作，让这段脱轨的生活插曲善始善终。 一开始，阮烟以为赵天红找自己来是说这个的。但没想到，赵天红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听说，那小子最后一晚准备的压轴节目是钢琴弹唱？” 阮烟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赵天红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迟聿，而告白夜那晚迟聿的种种行为被定义为——压轴节目。 阮烟扶住茶盏的两根食指指尖轻微抽搐了两下，嘴角抿了抿，点了点头， “嗯，迟聿唱了一首歌。” “怎么样？是不是意外还不错？” 赵天红笑眼盈盈地看着阮烟，随后喝了一口茶叹气道， “哎，但是不行啊，现在唱歌这一行更难养活自己。这年头，豪门贵公子哥也不好当哦。” “外人只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不错，又是家里的独子，以后肯定是能舒舒服服回家继承家业的。但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的迟家，真正掌权的是迟聿的姐姐，生意上迟聿连话都插不上。” “其实小的时候他们姐弟两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直到迟聿成年，两人的关系突然开始变得微妙起来。那几年迟聿的姐姐为了继承权的事儿闹过几回，刚好那个时候的迟聿吵着要当歌手，还说不靠家里的帮忙，要自己在娱乐圈闯出一番事业来，所以他来我这边也就成了顺手推舟的事儿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迟聿姐姐趁机停了迟聿所有的零花钱来源。可当歌手哪有那么容易，没有名气就算你的歌再好听也只会无人问津。这两年迟聿也没那么犟了，主动选择曲线救国，先演戏攒点粉丝。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在演戏这块确实没有什么天赋，这不，现在就只能家也回不去，事业也熄火的状态” 阮烟冷不丁被迫听了一段豪门秘辛，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天红情绪饱满说得不容置疑，可阮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清，只能继续听下去。 “不过也算是这小子的韧性打动了老天爷，让他上个节目碰上了你这么个事业上的贵人！” 赵天红笑着给阮烟面前的茶盏又添了些茶水， “迟聿这小子因为跟你的这个CP获得了不少关注度呢。他前两天还跟我说，得紧锣密鼓把翻唱的专辑推出来，也算是回馈给这么多年默默支持他的粉丝的一份礼物了。” 所以，连唱歌也是为了提前造势吗？ 简艺不是天天说现在内娱的男明星不是在塌房就是在塌房的路上吗？一档节目录完只能算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胆战心惊的日子要一直过到节目顺利播完才算结束。 像迟聿这么有事业心的，不多见了吧？ 挺好的。 阮烟掌心贴合上茶盏的外壁，一股暖流从手心缓缓注入身体，这才感觉自己的身子稍微暖和了点。 “所以，需要我这边做什么吗？” 赵天红轻抿了一口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茶盏定定地放到眼前的黑桃木茶桌上， “您不需要做什么。恰恰相反，我希望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阮小姐这边，可以什么都不做。不参加节目的售后陪看，不发表任何的相关言论。” “就像从这个互联网上完全消失了一样。” 赵天红悠悠补了一句，轻描淡写，不着痕迹。 这是……要“解绑”？ 这个词是她这两天在简艺的骂骂咧咧中刚学会的。这么眼熟的抹黑操作，对方一看就是圈内人，所以简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迟聿团队想要跟阮烟这个素人解绑。 今天之所以答应跟赵天红见面，阮烟确实也抱着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心思。 但现在，所有的答案似乎都昭然若揭了。阮烟咬了咬自己下嘴唇上的死皮，眼神低垂了下来。 “我听说你开的那个小店最近经营上出现了一些困难。” 赵天红见阮烟迟迟没有回应，拿出来一张卡从黑桃木桌面的那头缓缓推了过来。 “这卡里有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解你的燃眉之急应该是够了。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们也是真的想要感谢你之前的帮忙，我们之间还是合作关系，你可以理解为，只是换了另外一种形式而已。” 阮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张黑金的银行卡，头微微偏向一侧轻笑了一声，又很快回转了过来。 没想到，小时候看烂了的“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偶像剧烂俗剧情就这么水灵灵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突然很好奇这张卡里的金额，身子前倾，小猫探头问道， “这里面有多少钱？” “五十万。” 赵天红笑得很是和蔼。 “哦哦，看来如果我继续缠着迟聿，随随便便一两百万应该没有问题。” 阮烟不倒翁式地轻轻晃了两下身子，复制粘贴般同样笑眼盈盈看向赵天红。 “阮小姐，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我想我们没有办法继续谈下去了。你很聪明，知道抓住这波流量未来可能获得远超于现在我能给你的这笔。但我想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提醒你一句，且不说你靠自己单打独斗能不能抓得住这波流量，就算抓住了，是送你去天堂还是地狱，都是个未知数。” 赵天红抱臂而坐，面容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 “可如果我不配合，网友的风评瞬息万变，抓不住这一波，后面会是怎么样的走向，对于你们来说也会是个未知数，不是吗？” 阮烟有样学样地抱臂看向赵天红，也不遑多让。 “阮小姐，你确定要靠着你自己一个人跟我们的专业团队斗吗？我们可以轻而易举让你的发声无人理睬或是颠倒黑白。” 赵天红嗤笑一声。 “我没想过跟任何人斗。这五十万就当我资助迟聿去追寻他的音乐梦想了。” 阮烟起身，拍了拍黑白格子连衣裙的裙摆，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向赵天红投过来的错愕目光， “至于我要不要发声，怎么发声，那是我的自由。普通女孩在网络上的发声也许就像一滴水滴进去了大海里，了无踪迹，但我不会拿我发声的自由来做谈判的筹码。” “还有，我想迟聿应该也不想您在背后造谣他跟他姐姐的关系。” 阮烟挂上斜挎包的细肩带，离开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迟琼姐姐，她很爱自己的弟弟。” TBC—— 第28章 第 28 章 “所以……后面真正推波助澜的人……是我们？” 迟聿一身精致妆发坐在化妆镜前，通过镜子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天红，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让人咂摸不透眼神里的情绪。 肖辉扔下一记重磅炸弹后，转身轻飘飘地离开了风暴中心。 “是你找的水军在网上规模性地造谣泼脏水？” 迟聿伸手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藏蓝色白色条纹领带，感觉自己这会儿才稍微呼吸进了一些空气。 “可你之前明明还安慰我，等风头过去，你会发一个声明帮阮烟破除谣言，你会帮我去跟阮烟解释，还说现在我不发声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我在微博上发那些个狗屁的伤春悲秋你也从来没有拦过我……为什么？” “不对，我明白了……” 赵天红任由迟聿在自言自语中一步步靠近事情的真相，没有做出任何的辩解。 “你只是在稳住我。你就是想让我把我的深情摆到台面上让观众看。” 迟聿从麂皮软凳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真实空间中的赵天红， “你从来没有想过帮阮烟说话，你只是想要吸她的血，把一开始那些CP粉全部都转换成我一个人的唯粉。” “你要用一个女孩的名声换我声名大噪？！” 迟聿一个用力将阻拦住自己前进的软凳推开，铁制的凳子腿在地板上划拉出一声尖锐的响声。 “你自己也是女性，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 “迟聿……” 赵天红眉头微蹙，轻声叹了口气，表情像是家里的长辈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 迟聿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我嘴上跟人家说我喜欢你，我爱你，然后转头……我最信任的经纪人，我的好姐姐，亲手把我心上人推悬崖里？” “我能理解你们正当年轻，又在综艺录制的氛围烘托下，怦然心动很正常。但你跟那个阮烟，才认识几天？人家一个断联，你要死要活，往警察局跑了几次了？你是艺人，你是公众人物！我能怎么办？我不先哄着你顺着你，让你继续在外面胡闹吗？！” “你姐既然把你交给我，我就要时刻优先保护你的利益。阮烟那边突然出了问题，我们不赶紧跟她做切割，难道我要放任你跟她共沉沦吗？她只是一个没名气没身份的普通人，但你可是迟家少爷！多少人盯着盼着你出岔子，好给你姐找麻烦！” 赵天红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起来， “我不觉得我的处理有什么问题。至于收割粉丝，只是附带的。” “你别拿我姐来压我！普通人？呵呵，需要人家普通人的时候，拉着人家炒CP，不需要人家普通人的时候，往人家背后捅刀子。我姐最不齿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会让阮烟那边报警，准备好道歉声明吧。” 迟聿甩下一句，预备扬长而去。 赵天红错愕在原地，差点气笑了，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在迟聿把门打开前呵斥道， “迟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随心所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现在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不能爆出来一点的黑料，你不是想转型当歌手吗？今天个人歌友会场地那边刚敲定，你马上就能站到舞台上实现你的歌手梦了！” 迟聿侧转过身，掀了掀眼皮， “赵天红，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纨绔少爷。至于当歌手……” “原本也只是想在更正式的场合里唱歌给她听。” 迟聿背朝着赵天红，垂下脸，手掌覆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 “如果你现在是想去找阮烟，然后当面跟她解释的话，我想你不用白费工夫了。” 赵天红站在迟聿的身后，语调冷冰冰的。 “你以为上次她为什么会主动联系你？我已经提前找过她了，她是个聪明人。她让我跟你说，祝你梦想成真，得偿所愿。” “迟聿，到此为止吧。” 迟聿的耳边又响起阮烟那天决绝的这句。 所以那个时候的阮烟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吗？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她眼中是什么样的呢？假惺惺？笑面虎？还是演技爆棚？ 他的眼前浮现出阮烟看向自己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带着能将自己看穿的倔，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自嘲式地笑了笑，将心底万般情愫幻化成了两个字——算了。 迟聿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眼皮阖了阖，耸肩长呼了一口气后他按下了门把手，留下一句， “不是为了原谅才需要去道歉的。” * 毛茸茸星球的门店牌匾经过上次一役变成了“毛耳耳星球”，两个草字头一左一右挂在两个“耳”字边上，活脱脱像个“囧”字。 迟聿把车子临停在马路牙子边上，透过防窥车窗玻璃看着这个破败的门头发愣。 一开始他不确定今天阮烟在不在店里，如果不在可能又会被茜茜应激反应直接报警。但等到茜茜下班离开，店里的灯还是亮着的，他确信阮烟还在，终于只能承认——他不敢去见阮烟。 每一次他的手扶上车门把手，他的眼前就会浮现网络上那些刺耳难听的谩骂。这些网友当中甚至有一大部分都成了他的“粉丝”，出现在他现在每一场活动的应援里。 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资格来惺惺作态呢。 直到他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捧着一大束白色的洋桔梗走进了阮烟的店里，约莫过了五分钟，又双手抬高做投降状，从阮烟的店里步步后退退了出来。 没等阮烟关上门，男人低头勾唇笑了笑，伸手撑住了玻璃门，一只脚伸进门内挡住了阮烟的动作。 这什么油腻的偶像剧霸总剧情？ 迟聿眉头皱起，伸手打开了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阮烟的店门前。 “你干什么？” 迟聿伸手扶住了身形挺拔的西装男的肩膀，使了一个暗劲想要把对方从门前推开，没想到男人嘴角勾了勾，居然纹丝不动。 显然平时也没少健身。 “呦，这不是迟家那个不务正业在娱乐圈混吃等死的小少爷吗？” 迟聿人脸都没看清，就接收了一波对方一连串尖酸刻薄毫不给面的人身攻击。从没见过这么没素质人的迟小少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来人个头跟他差不多，但在这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的衬托下，身形显得更加挺拔魁梧。纯黑的西装里是一件灰蓝色衬衫，搭配了一条少见的金棕色斜纹领带。发胶打理过的三七分发型将宽阔的额头露了出来，下面一双狐狸眼隐藏在无框金丝眼镜后面，眸子里的笑意似有若无。 迟聿感觉眼前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有点矛盾——端正克制又骚气放肆。这种少见的气质让迟聿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尊重别人，我们才有谈的必要。” 阮烟不客气地冲西装男的小腿肚上踢了一脚，熨烫整洁的布料上留下了一块灰扑扑的印记。 随后转头看向明显刚下节目妆发精美的迟聿，阮烟也是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我想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吧？这次又有何贵干？” “我……” 迟聿瞥了一眼西装男吃痛抽回小腿后眉头锁成的川字，一时语塞。 “晓晓，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今天来也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但是你知道的，我没多少时间跟你在这耗。” 西装男拂了拂裤腿上的灰尘，扯了扯西装的下摆，又恢复了刚刚那副有些欠揍的表情，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 好家伙，居然也是个来道歉的。不对，晓晓是什么称呼？阮烟的小名吗？迟聿吃惊地目光来回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阮烟的小名？这个自己都不知道。 “不是，哥们你谁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啊！” 迟聿上前一把打掉西装男拽住阮烟胳膊的那只手。 “迟少爷，我忍你很久了！” 西装男的狐狸眼微微眯了一眼，目光突然一下子变得狠戾起来，一字一句蹦出来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后槽牙那块肌肉的拉扯。 “要不是看在晓晓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最近能安安稳稳在那个狗屁微博热搜上蹦跶？” “好了！” 阮烟终于忍无可忍呵斥了一声，一只手就把门口其中一个祸害率先提溜进了店里， “你，在我办公室等我。” 迟聿眼睁睁看着西装男回头白了自己一眼，走进了店里，自己则被阮烟的身体隔绝在了店门外。 “他是谁？” 迟聿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阮烟没有回答迟聿的问题，却在西装男进屋后声音软了下来。 “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迟聿放弃了追问。 “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的话，我这边要关门，迟少爷。” 迟聿感觉阮烟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阴阳。 “哎，有！” 迟聿伸出胳膊想要拦住快要关上的玻璃门，手臂被撞得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 阮烟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迟聿的小臂，吞口而出关心的话语后又立马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 迟聿一把抓住阮烟还没离远的手，任凭对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吸了吸鼻涕，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红姐来找过你！如果我说，她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你会相信吗？阮烟！” “我相信……” 迟聿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却在听完后半句后倏地一下又暗淡了下去。 “或者不相信又有什么区别呢？会影响事情发展的走向吗？” 阮烟一点一点掰开迟聿的手指，显得很是冷静。 “你不是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阮烟后背斜靠到了门框上，冲屋内努了努嘴， “正式介绍一下吧，家里给我介绍的新相亲对象——张宴礼。” TBC—— 第29章 第 29 章 “什么对象？” 迟聿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听不懂汉语。 “相亲对象。” 阮烟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相什么亲？” 迟聿说完又张了张嘴巴，仿佛说出口的已经不是自己的母语。 阮烟觉得迟聿一定是故意的，无语白了一眼，不准备再继续跟他搁这里打哑谜，一个用力就要关上玻璃门。 “你就这么着急找对象？上综艺没找到节目还没播完就要相亲？” 迟聿眼疾手快拦住，声音拔高了许多。 “嗯，对啊，我们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子家里面催找对象很正常啊，你刚没听到吗？人说了没时间跟我耗，着急催我赶紧订婚呢。” 阮烟特意在“普通女孩”四个字上用了重音，开始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也不能跟那个男的！你跟他不合适！他看着都不像是个好人！” 迟聿则急得开始口不择言，当场造谣。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而且跟你也没关系……” 阮烟继续打着马虎眼。 突然，阮烟抬眼看到对面绿化带的树后面，闪烁着一个圆圆的光斑——有个全副武装的人架着一个摄像头正在往这边拍着什么。 “阮烟……” 没等迟聿的话说完，阮烟一个眼疾手快把迟聿一把拉进了店里，并随手关上店门摁下了防晒电动百叶帘。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做完一切后的阮烟竟然已经气喘吁吁，急促的呼吸落在迟聿被扯歪的T恤露出来的一角锁骨上。 有种暖融融的痒意。 上次跟阮烟站得这么近已经是太久之前了。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浅浅的空气，没有任何肢体的触碰，但迟聿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胸膛在发烫。 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迟聿错愕地站得笔直。良久，他手臂机械地拂了拂阮烟的背脊，嘴里喃喃， “没事没事，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这已经不是阮烟第一次发现有人在偷拍了。 随着节目播出的期数增多，她的这家宠物殡葬店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一开始还仅仅限于网友们在网络上层出不穷的讨论，但最近，开始有人线下找到了这里。 有人单纯想来瞅瞅宠物殡葬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只是来拍个照片蹭个流量，但也有些是来找茬的。拍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发到网上，鸡蛋里挑骨头引导人来故意刷差评，删都删不过来。 阮烟报过警，但因为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事件，小陈警官那边也爱莫能助，只能出于个人情谊平时多来阮烟这边转一转。 今天这个，看起来更专业，长枪短炮都用上了，估计是闻着迟聿的味儿来的。 新晋流量，随便拍到点什么，就可以大肆做起文章。 赵天红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现在的迟聿，还是最好不要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好了。 垂头的阮烟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暗暗想到。 “你没事吧？怎么了？阮烟？” 什么相不相亲也没心思争执了，迟聿调整了呼吸后双手扶住阮烟的肩膀，眉头微蹙低头担心问道。 “迟聿……” 阮烟一拳打到了迟聿的左侧胸前，本就是虚握的拳头，落下的时候又失了很多力道，这一拳在杀伤力上远不及她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迟聿扶在阮烟肩膀上的手在阮烟看过来的目光中轻轻挪开了。 抬眼重新望向自己的阮烟眼眶发红，眸子里噙满了泪水。睫毛一个扑闪，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迟聿的心尖随着那颗滴落下的泪珠也颤了一下。 “网络上的攻击还不够吗？一定要在现实中也把我逼到绝路吗？” 阮烟的嘴唇轻轻颤抖，连带着两侧的鼻翼一张一合，流下来的泪水里，除了委屈、难过，还有愤怒。 “什么……意思？” 迟聿迟疑问道。 “迟大少爷，今天拍下你来找我的照片，又准备起什么样的通稿标题呢？” 阮烟冷漠回答， “女四不知好歹，迟少深情错付？” “不是的，阮烟，我没有……等等，刚刚外面是狗仔？” 迟聿听完转身准备去开门确认，却被阮烟又拉了回来。 “你的漂亮话我在节目里已经听得太多了，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辨别真假了，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说话间阮烟眼里的泪水已经消失，只留下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 “这两天一直都有狗仔盯着你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没有出什么事儿吧？” 迟聿想到刚刚阮烟那一连串应激反应，来不及辩解，满眼心疼，却在伸手的一瞬间眼看着阮烟往后退了一步，跟自己拉开了半米的距离。 “你觉得……是我找来的狗仔？” 迟聿望向阮烟，迟疑着问出口，又害怕听到对方嘴里的答案。 阮烟用沉默做了回答。 “喂！” 倚靠在办公室门框上一直在看戏的张宴礼忽然喊了一声， “人姑娘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听不懂人话吗？再纠缠我真的要揍你了啊。” 迟聿白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搅屎棍，再回头已经眼看着阮烟从他身侧离开，往张宴礼的方向走去，将将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尴尬的沉默足足僵持了近十秒。 终是迟聿先让了步。他看着头偏向一边不愿跟自己对视的阮烟，轻声说了句， ”多有打扰。” 直到迟聿的身影消失在店铺后门，阮烟绷直的身形才整个松了下来，大口呼了两口气。 “你还好吗？相亲对象？” 张宴礼又眯起了那双讨人厌的狐狸眼，眼神里除了看戏的幸灾乐祸，还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绪。不了解的人，甚至可能猜测是那是心疼。 但阮烟知道，张家人没有心。张宴礼这人更甚，不然也不会把静怡姐逼到藏到大洋彼岸。 “怎么说？晓晓，要不要哥哥我派个人把这个姓迟的臭小子给狠狠揍一顿？给你解解气？” “你要是敢动他，这辈子别想我会顺了你们的意！” 阮烟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小老虎，在同类面前脱下了平时披着的温和小猫咪的皮，露出了自我保护的利齿。 “妹妹，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真的动了用迟家那小子威逼利诱你的心思了？老头子可说了，不管用什么手段，这次只要能把你全乎带回去，就算我圆满完成任务。” 张宴礼吊儿郎当，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旁边架子上的雕塑模型，仿佛凶犯在检验凶器趁不趁手。 差点忘了，跟张宴礼这种真无赖相比，什么赵天红、肖辉都得靠边站。 阮烟内心默默跟远在大洋彼岸的翁静怡道了个歉，轻飘飘丢了一句话自顾自走进了办公室， “随便你，反正得罪了我，你这辈子别想知道静怡姐的下落。” “阮烟！” 张宴礼几乎是从后槽牙里蹦出来了一句。 * 阮烟没想到，今天的毛茸茸星球客人还挺多。 好不容易送走了迟聿跟张宴礼这两个祖宗，阮烟简单做了一下今天的收尾工作，准备关灯锁门，看到三个脑袋排排站到了店铺门口。 “小阮，你好狠的心啊～” 唐恬率先上来抱住了阮烟的胳膊，脑袋一歪，刚好卡在阮烟的颈窝那里蹭了蹭。 “你们怎么过来了？” 阮烟震惊地看着这个神奇的组合——一个明显刚刚下班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气神，一个黑发红唇一身干练西装职场都市女精英，还有一个高马尾元气女大。 “要是我们不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准备跟我们所有人以后都形同陌路了？” 唐恬叉腰气鼓鼓， “说到底都怪那个狗屁节目组，上个节目还禁止大家私加联系方式，搞得很地下工作者似的。” “喂喂喂，这里还有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这呢！怎么，利用完我就开始当面蛐蛐了？” 简艺眼皮半遮瞳，抗议道。 “嘿嘿，怎么会？我们简艺宝贝天下第一好，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在这捉到阮烟～” 唐恬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挽住简艺的胳膊。 “阮阮，她们两个说今天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儿一定要找你，磨了我好久，我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带她们来你店里碰碰运气了。结果刚刚都快到门口了，我才知道她两说的大事是啥……算了，你们亲自跟她说吧” 简艺冲许青知努努嘴。 “我转正啦～” 看起来最正经的许青知突然从她的黑色格纹Tory Burch单肩包里掏出来一瓶红酒，歪头冲阮烟笑了笑， “这难道不是个值得庆祝的好事吗？” “对啊，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唐恬在旁边点头附和。 好蹩脚的理由…… 阮烟看着眼前煞有介事的几人，心窝突然暖暖的，噗得一下笑出了声。 直到看到阮烟笑了，许青知跟唐恬才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所以……我们去哪儿庆祝？” 这几天头一回的，阮烟发自内心弯了弯嘴角。 “emmm，要不去咱们几个谁家里吧？**性好点？” 唐恬提议。 “我就带了这一瓶好酒哎，咱们四个哪儿够喝啊。我知道有一家店，会员制的，私密性做得特别好，咱们去那儿～” 许青知一把揽住旁边的简艺，四个人真正锁成了一排， “顺便要犒劳犒劳一下我们的大功臣啊～” “那感情好啊，跟着许大小姐见世面喽～话说我还没去过那么高级的地方吃过饭呢！” “沾简艺的光～” “粘阮烟的光～”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神经病啊，唐小恬！”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