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当然要谈恋爱》 第1章 恋爱，狗都不谈 “苏元同学，我喜欢你。” 苏元一脸懵逼，嘴巴长得老大，发出一声疑惑的呢喃：“啊？” 看着面前这位俏脸羞红，似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气向他表白的女孩，苏元的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不对啊，我不是正陪客户喝酒吗？ 只记得喝了两斤白的好不容易把这位大客户陪好。 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一睁眼就有女生跟我表白。 这也太梦幻了！ 我这是睡懵了还是喝高了？ 哪怕是在做梦，我也没自恋到这种程度吧？ 苏元望着面前这位女孩怔怔出神，全然忘记了对方还在等待他的回应。 就这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见苏元迟迟没有回复，表白的女孩误以为自己被拒绝了，羞红的脸庞露出一抹暗淡之色。 “对不起，苏元同学，是我冒昧了，可能给你产生了一些困扰，希望你不要在意。” 说完这些话，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元回过神来，望着女孩逃也似的背影，张了张嘴。 哎。 你别跑啊，我还没说不答应呢。 现在的年轻人，耐心都这么差了嘛，都不等人把话说完。 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不见，苏元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被表白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还有一件刻不容缓的大事要做。 那就是确认自己的猜想。 苏元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教室，四周都是桌椅板凳，六七十名学生将教室挤得满满当当的，黑板上左上角还写着距离高考仅剩100天的字样！ 看到这一幕，苏元莫名有些恍惚。 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好像前世的人生只是一场梦，自己从未离开过一样。 苏元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重生了。 重生到了2008年。 这一年，自己刚满十八岁，即将面临人生中的第一个拦路虎——高考。 一时间，苏元不禁感慨万千。 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求学之路顺风顺水，高考也没有掉链子，成功考上了一所国内排名前五的高校，毕业后更是找到了一份朝九晚五，月入五千的工作，并因业绩突出在入职一年后迅速被提拔为经理，月薪过万。 除了工作繁忙没时间找对象以外，苏元拿的完全是人生赢家的剧本。 话说回来。 老天爷为什么偏偏让他重生？ 要说遗憾，每个人都有。 但若是说遗憾大到必须重生才能弥补，那倒还不至于。 思来想去，他这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的单身狗，最缺什么一目了然。 难道老天爷让他回来就是为了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正当苏元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苏元回头一看，是一个长相憨厚的小胖子。 “老苏，唐雨柔跟你表白，你怎么不答应啊？” 郭洪涛痛心疾首地说道：“唐雨柔可是英语课代表，你要是和她谈恋爱，以后我的英语作业就不用交了。” 苏元一脸无语：“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嘿嘿。” 被揭穿了心思，郭洪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说真的，唐雨柔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好，肯定能配得上你。” “更何况人家女孩子能这么勇敢地跟你表白，你怎么能狠心拒绝她啊？” “要是唐雨柔跟我表白，我做梦都能笑醒。” 说这话，郭洪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事，猥琐的笑了两声，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胖子，醒醒，别做白日梦了。” 苏元挥手在郭洪涛眼前晃了晃，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想找女朋友，你得先把身上的肉减下来。” “那还是算了。” 郭洪涛苦着一张小脸：“让我减肥，还不如杀了我。” 看到郭洪涛在女朋友和减肥之间毫无犹豫地做出了选择，苏元摇头一笑。 遥想前世郭洪涛也是这么干的，大学时期和一个妹子网恋了大半年，花了几千块，奔现的时候却被对方当面嘲讽一头肥猪还想找女朋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一次失败彻底打碎了郭洪涛的自尊，他索性放纵自己，化悲愤为食欲，整天胡吃海喝，身高不到一米七，硬生生吃到了两百多斤。 如果说苏元单身是不想找对象，那么郭洪涛完全是凭实力单身。 “说真的，老苏，咱们班至少有十几个男生喜欢唐雨柔，人家可不缺追求对象。万一她跟那个男生谈上了，你可千万别后悔。”郭洪涛忍不住劝说道。 看得出来，他是一点也不想写英语作业。 “有什么后悔的。” 苏元摇了摇头，说道：“马上就高考了，我得好好复习，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老苏，别装了。” 郭洪涛一脸不信：“你的成绩一直都在年级前十，稳如老狗，还担心什么高考啊。”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苏元也是有苦说不出。 现在距离高考就剩下一百天了，哪怕苏元智商再高，也不敢分心做其他事情啊。 高中三年来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万一高考连个一本都没考上，他绝对会被班主任当成反面例子，让往后几十年的学弟学妹们以他为鉴。 那场面，光是想想苏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也太吓人了。 他可不想被刻在耻辱柱上。 “咱们班能比得上唐雨柔的可没几个。” 郭洪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喜欢陈灵珊吧？” 听到这个名字，苏元恍惚了一下。 在班里大部分人看来，都认为唐雨柔和陈灵珊的颜值不分伯仲。 由于唐雨柔经常化着淡妆，穿着裙子，雪白的大长腿裸露在外，十分吸睛，看得人忍不住狂咽口水。 对于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来说，天天都给他们发福利的唐雨柔无疑是仙女下凡。 但在苏元眼里，唐雨柔连给陈灵珊提鞋都不配。 如果说唐雨柔是班花，那么陈灵珊就一定是校花了。 苏元心思飘忽不定，想到未来陈灵珊可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 不得不说，这一刻，他都有点心动了。 “卧槽，原来你喜欢陈灵珊啊！”郭洪涛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 霎时间，周围人纷纷投来了目光，其中就包括刚刚表白失败的唐雨柔。 “你给我闭嘴，别动摇我的道心。” 苏元一脸不屑地说道：“恋爱，狗都不谈。” 第2章 女人可不好惹 “切，刚才说起陈灵珊，你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 郭洪涛拍着胸脯说道：“我打赌，你很快就会反悔。”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高中时期我不打算谈恋爱。”苏元信誓旦旦的开口保证道。 自律这一块，他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恋爱再怎么吸引人，到了大学再谈也不迟。 现在最重要的肯定还是高考。 他的脑子里空空如也，需要争分夺秒地把拉下的知识补回来。 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除非他能够很快把高中三年的所有知识点灌输进大脑里。 但那怎么可能呢？ 见到苏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郭洪涛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唐雨柔当不成苏嫂，那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郭洪涛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了唐雨柔身上，一双贼兮兮的双眼里全是欲望。 “啧啧，小腰真细，腿真长，比我命还长。” 说着说着，郭洪涛咂了咂嘴，像是在感慨，也像是在回味。 对于郭洪涛的意淫能力，苏元实在是无力吐槽。 短短几分钟就能根据自己的需求在脑海里生成一部省略前戏的片子。 画面，声音，什么都有。 这天赋，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变态！”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苏元抬头一看，顿时呆了一下。 清澈见底的美眸，弯弯的柳眉，白皙无暇的肌肤透出淡淡红晕，薄薄的双唇娇艳欲滴，五官没有任何瑕疵，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一样。 哪怕是穿着宽大臃肿的校服，也完全遮挡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 苏元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陈灵珊嘛！ 恍惚间，这位穿着校服的少女和那个站在舞台上，被万人瞩目的天后级歌手的身影重合了。 只不过，这位少女正一脸厌恶的瞪着他。 苏元顿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也没得罪她。 稍作思索，苏元反应过来了，该不会是陈灵珊误以为自己在和郭洪涛讨论她的身材吧，那自己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啊。 陈灵珊自带的气场，吓得郭洪涛也不敢说话了。 脑海里幻想一半的大片也只能被迫终止。 陈灵珊敲了敲桌子，冷冷地说道：“作业！” 苏元赶紧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交了上去，这才躲过一劫。 “老苏，你惹她了？”待陈灵珊走出几步后，郭洪涛小心地问道。 苏元耸了耸肩：“没有。” “那她怎么无缘无故冲我们发火？” 郭洪涛不解的问道，全然没有意识到刚才他说的话可能已经被人听见了。 苏元随口说道：“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习惯就好了。” 郭洪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元指的是什么。 他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巴，满脸难以置信。 “老苏，你没发烧吧？”郭洪涛万万没想到苏元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说这种话。 这个年代，有关女生生理期的话题本身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涉及到了隐私。 男生对此自然是非常好奇，只不过悄悄地议论都怕被人听见，而苏元胆大包天，光明正大的就这么说了出来，完全不当一回事。 郭洪涛顿时有种找到了同道之人的感觉。 没想到苏元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没病。”苏元没好气地瞪了郭洪涛一眼，要不是这个胖子在那里意淫，自己怎么会被陈灵珊误会。 他本来还想着和陈灵珊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谈个恋爱什么的，结果却被误会成他和郭洪涛一起讨论陈灵珊的身材。 这下好了，彻底没戏了。 苏元懊恼之际，却不知他刚才的话造成了多大的杀伤力。 不远处，陈灵珊气得身体都在颤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硬了！ 拳头硬了！ 奈何不等她发作，班主任魏红军大踏步走上讲台。 与此同时，上课铃响了。 堪称无缝衔接。 这就是老教师对时间的掌控力吗？ 苏元有些感慨。 绝对不浪费学生们宝贵的学习时间。 太敬业了。 讲台上，魏红军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同学们，在正式进入本堂课之前，我们先换一下座位。” 魏红军做事很有原则，绝对不会收取家长的红包。 每次调座位都是按照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成绩好的学生优先选择座位，公平公正，谁也没话说。 同学们早就习惯了魏红军的作风，纷纷开始收拾起了书包。 五分钟后，全班同学都来到教室外排成长队。 魏红军拿着上次考试的成绩单，念到一个名字进去一个。 作为成绩始终稳定在年级前十，班级前三的好学生，苏元很有自信的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果不其然，第一个念到的就是他。 苏元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有种寻找不到对手的寂寞。 “唉，还是我太强了。” 苏元挑了个靠近过道的座位，进出比较方便。 高三时期时间紧任务重，下课了还有很多同学都趴在座位上学习，他要是去上厕所，进进出出总会影响别人，多不好意思。 苏元是那种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宁可麻烦自己，也不想麻烦别人。 随着魏红军念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教室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多，苏元身边的座位一直没有人坐。 其实这也很正常。 这个位置靠着墙角，看黑板的时间长了容易斜视，本来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再说大家选座位时还是更愿意和自己的好朋友坐一块，一直没人和苏元做同桌也很正常。 苏元本来也是打算把这个座位留给郭洪涛的。 只不过郭洪涛成绩远不能和他比，虽然不是什么学渣，但在班级里也是中等偏下，想让他坐过来，还要再等一会。 陈灵珊来到他的身旁，停了下来，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让一让。” 苏元愣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你要坐里面？” “对啊，不行吗？” 听到陈灵珊理直气壮的话，苏元人都麻了。 他刚刚得罪了陈灵珊，现在陈灵珊却主动要跟他做同桌，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能说不吗？ 显然不能啊。 没办法，苏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让座。 等到郭洪涛进来，顿时傻眼了。 完了，他的座位被人截胡了！ 郭洪涛只能灰溜溜地拎着书包去到了后排。 苏元实在搞不清楚陈灵珊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没底，偷偷地用眼睛余光瞄向陈灵珊所在的方向，正对上陈灵珊杀气腾腾的眼神。 他顿时心中一凉：“这下完了。” 第3章 人生就像巧克力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傻子阿甘。 苏元做梦也没想到，陈灵珊会主动选择和他做同桌。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苏元记得清楚，上一世绝对没有这档子事，看陈灵珊这样子，是彻底缠上他了。 不是吧，女人的心眼都这么小的吗？ 苏元心里叫苦不迭，但也没什么办法。 看着陈灵珊杀气腾腾的眼神和课桌中间那道三八线，苏元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几个月，他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这一堂课苏元提心吊胆的，根本没心思听老师在讲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陈灵珊离开了座位，苏元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在陈灵珊身边，实在是太压抑了。 苏元都有心考虑是不是要找老师换一下座位。 这时，郭洪涛走了过来，嘿嘿笑道：“老苏，你的艳福不浅啊。” 苏元无奈地说道：“这艳福我宁可不要。” “能和陈灵珊做同桌，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老苏你还是好好地珍惜吧。” 郭洪涛拍了拍苏元的肩膀，调侃道：“你看吴涛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给刀了。” 听到这话，苏元也没在意。 喜欢陈灵珊的人多了，吴涛算哪根葱？ 说实话，苏元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陈灵珊上完厕所回来了，郭洪涛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赶紧溜走了。 苏元没有嘲笑郭洪涛胆小如鼠，他有心想要解释一下之前的误会，毕竟被人记恨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陈灵珊回到座位上，先是面如冰霜地瞪了苏元一眼，接着埋头复习起来，愣是让苏元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见到陈灵珊丝毫没有和自己交流的欲望，苏元索性也摆烂了。 爱咋咋滴。 哪怕陈灵珊未来能成为歌坛天后又能如何？ 只要自己不馋她的身子，也就没必要刻意讨好她。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苏元可干不出来。 苏元不再观察陈灵珊的脸色，一门心思全都用在了学习上面，完全把周围的人当成了空气，如此一来却气得陈灵珊牙痒痒。 得罪了自己竟还装的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陈灵珊也不得不佩服苏元有一颗大心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各干各的事情，相安无事。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放学铃响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走廊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元并未急着离开，他耐心地班里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才收拾好书包朝教室外走去。 前世的时候，苏元觉得高中生活十分枯燥无味。 但现在苏元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蓝天白云，虫鸣蝉叫，以及同学们嘈杂的交谈声和一张张笑脸，这就是肆意的青春。 苏元双手插兜，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十八岁的苏元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一米八的个头，阳光开朗，喜欢运动，学习成绩还好，完全满足了女生心目中对于男神的所有幻想。 苏元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学校外走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人群，看到了陈灵珊。 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扎着高马尾。 身材高挑，腰肢纤细。 哪怕挤在人群里，也是格外出众。 对于美好的事物，哪怕是苏元，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出了校门，苏元有些茫然。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自行车停哪了。 虽然他的口袋里有钥匙，但总不能一辆车一辆车地试吧。 万一被其他同学看见，岂不是会误认为他是偷车贼？ 至于他说忘了自行车停哪了，这漏洞百出的借口，傻子才会信。 郭洪涛这家伙一放学就去网吧开黑了，早就找不到人影了，根本指望不上。 不过也好办，苏元有的是时间，再等个一二十分钟，等学校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他就能分辨出哪辆自行车是自己的了。 突然，苏元眼神一凝。 他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跟在了陈灵珊身后。 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这年头，治安可不怎么好，经常有社会上的混混来学校附近转悠，蹲在那里冲着过往的女学生吹口哨。 更有甚者，骚扰漂亮的女学生，强迫其与他们处对象。 陈灵珊这么漂亮，被人盯上了也不奇怪。 令苏元诧异的是，这几个混混胆子也太大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尾随女学生。 这是想干什么？ 苏元有些犹豫，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管还是不管？ 很快，苏元便下定了决心，悄悄地跟了上去。 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见死不救就显得太冷血了。 跟在后面穿过了一条小巷，人流量逐渐减少，那几个混混就显得格外显眼。 陈灵珊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走的越来越快。 那几个混混终于是忍不住了，堵在了陈灵珊的必经之路上。 还没等他们开口，陈灵珊眼神一冷，一个撩腿，重重地踹在了一个混混的胯下。 砰！ 这一击势大力沉，中招的混混疼得差点晕厥过去。 这么凶残的一幕，吓得其余几人纷纷后退。 苏元忽然想起来陈灵珊学过几年散打。 虽然以陈灵珊的散打功底，想要同时对付几个混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街头混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跟在陈灵珊后面估计也就是一时的精虫上脑，只要把他们吓住，他们也不敢强来。 至少苏元不认为他们有胆子对陈灵珊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危机解除。 看来自己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出所料，几个混混权衡利弊后，飞速的逃走了。 这么一来，反而是把苏元给暴露了出来。 陈灵珊走到了苏元面前，一脸不屑地说道：“英雄救美，电影看多了吧？” “什么？”苏元一脸茫然。 “雇几个混混堵我，然后你跳出来英雄救美，借此机会收获我的芳心，我没说错吧？”陈灵珊语气笃定。 苏元不自觉地嘴里发出了声音：“啊？” 第4章 她手腕有秘密？ “啊？” 苏元的嘴还张着，人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直接僵那儿了。 雇人？ 英雄救美？ 收获芳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瞅着面前的陈灵珊那张漂亮脸蛋上明晃晃写满了“你那点小九九我门儿清”的冰冷跟笃定。 那眼神就不是在问是直接给他下最终判决。 苏元突然有点绷不住想笑。 他敢发誓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听过最离谱的逻辑就是从陈灵珊嘴里蹦出来的这套。 这姑娘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八成是电视剧看多了！ 跟一个已经给你定性成幕后黑手的人解释？ 苏元脑子里过了一遍对话果断放弃。 跟一个活在自己剧本里的编剧是掰扯不明白的。 想到这苏元那点子被冤枉的火气一下就没了。 他不觉得愤怒反而是一种又哭又笑的深深无力感。 他啥也没反驳就拿看珍惜保护动物的眼神把陈灵珊从上到下重新扫了一遍。 最后他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丢下这五个字他看都不看陈灵珊那瞬间石化的表情双手插回兜里吹着跑调的口哨转身就走。 那背影潇洒又欠揍。 身后陈灵珊彻底傻眼跟着一股比刚才被混混骚扰还猛的火气从心底直接烧上天灵盖！！！ 这家伙他怎么敢？！ ……第二天一早苏元一脚踏进教室就感觉空气温度都比平时低了好几度。 这股子冷气的源头就是他的新同桌。 陈灵珊已经到了坐的笔管条直活脱脱一尊精致的人形冰雕。 她周围三尺内的气压低到能让南飞的大雁当场冻僵摔下来。 苏元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坐到自己位子上。 屁股还没坐热他就感觉一道利剑似的视线扎了过来。 他一转头正对上陈灵珊那双带杀气的眼睛。 苏元心里咯噔一下默默的把自己的椅子往过道那边又蹭了两寸。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可他想躲有人偏不让他躲。 早自习刚开始郭洪涛就贼眉鼠眼的凑过来拿胳膊肘怼了怼苏元。 “老苏感觉如何？跟咱们的班花大人做同桌是不是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他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偷偷瞄陈灵珊那表情猥琐的要命。 苏元真想一巴掌把他扇回座位上。 你这家伙会不会看气氛啊！ 没看见我这边都快西伯利亚寒流了？ 还跑来煽风点火！ 果然郭洪涛这作死的话音才落旁边的气温又猛降十度。 陈灵珊头都没回但那股子冰冷的杀气却跟长了眼睛的飞刀一样嗖嗖往这边飞。 郭洪涛脖子一缩秒怂灰溜溜的窜回了自己座位。 一整个早自习苏元都如坐针毡。 那道无形的“三八线”比用刀刻的还清楚。 他胳膊肘稍微过界那么一点点立刻就能收到一道能把人冻成冰棍的死亡射线。 这种精神折磨比连刷十套理综卷子都累。 午休的时候苏元趴在桌上脑子里第一次冒出找老师换座位的念头。 他不是怕陈灵珊。 主要是太TM影响学习效率了。 他现在可是要争分夺秒的补知识哪有空天天跟一座移动冰山玩谁是木头人的游戏？ 可这念头刚冒头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算了。 换座位不就等于认怂了么？ 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姑娘的气场压的落荒而逃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不就是被瞪几眼么？ 就当是锻炼抗压能力了。 想通了这点苏元反而淡定下来。 他不再刻意躲着而是光明正大的...... 观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他得搞明白这座冰山到底有什么弱点。 下午数学课老师在台上讲的唾沫星子乱飞。 苏元一边记笔记一边拿眼角余光扫着旁边的陈灵珊。 她听的很认真乌黑的长发随着她低头写字的动作滑下一缕垂在耳边衬的那截白皙的脖颈愈发晃眼。 她坐姿永远那么板正字迹也跟她人似的清秀里又带着股锋利。 只是……苏元很快发现了一个细节。 大概每写个七八分钟陈灵珊握笔的手就会下意识的停一下。 然后她会用另一只手撑着桌子看着很随意轻轻甩动几下手腕。 那动作特别细微幅度也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像写字写累了随便放松放松。 但苏元是谁？ 两世为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刻进DNA了。 他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放松。 那更像是一种……因为酸痛或者不舒服下意识做出的缓解动作。 苏元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的手腕有问题？ 这个发现像个钩子一下勾住了苏元全部的好奇心。 他更加用心的观察起来。 果然这甩手腕的动作在接下来的几节课里又出现了好几次。 尤其在需要大量书写的英语课跟画图的物理课上频率更高。 一个想法在苏元脑子里慢慢成型。 下课后上次月考的成绩排名贴在了教室后面的公告栏上。 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哇苏元又是第二！就差第一两分！” “第一还是陈灵珊啊，太稳了，简直YYDS！” “这俩人现在还成同桌了，学霸配学霸强强联合啊！” 苏元也凑过去，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上扫着。 他视线直接落在了最顶上那俩名字上。 第一名：陈灵珊，总分718。 第二名：苏元，总分716。 就差两分。 苏元看着那分数，心里倒没什么不甘心。 他清楚，就他现在的状态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是超常发挥。 他目光更多是停在陈灵珊这三个字上。 成绩是好，但也不是遥不可及。 这个认知让苏元的心态拐了个小弯。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未来会爆火的歌坛天后，也不是那个脑回路清奇让他头疼的冰山同桌了。 她只是一个为了两分优势把自己逼的很紧，甚至可能已经搞出伤病，有点倔的普通女孩。 苏元回到座位，再次看向旁边那个埋头刷题的身影。 这次他眼神里少了点戒备跟无奈，多了些探究，还有…… 他突然觉得，搞明白她手腕的秘密，好像比下次考试超过她要有意思的多。 第5章 寻找她学习上困扰 苏元回到座位，又瞅了眼旁边那个埋头刷题的身影。 这一次，他眼神里少了些防贼似的无奈，多了点琢磨，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滋味。 他忽然觉得，搞明白她手腕的秘密，好像比下次考试超过她，要有意思多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挠了一下，然后就赖着不走了，越挠越痒。 接下来几天，苏元彻底侦探起来。 他的注意力完全从知识点上叛逃，全投奔了陈灵珊。 当然，这种观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就跟猫科动物盯梢似的，耐心的不露声色的收集她的一切信息。 那道曾经让他浑身别扭的三八线，现在成了他绝佳的掩护。 只要身体不越界，他的目光就能光明正大的用余光扫描她的一举一动。 早自习，陈灵珊在默写英语单词。 苏元假装背古诗，嘴里叨叨着，眼睛却瞟着她握笔的手。 她手指很长很白，握着一支黑色中性笔，在纸上滑动像在演奏一首无声的练习曲。 但苏元注意到，每当她写完一整行，手腕都有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停顿，指关节也不自觉的蜷一下，像在忍耐什么。 又来了。 苏元心里默默记下一笔。 课间休息，陈灵珊起身去教室后面饮水机接水。 她桌上的书堆得很高像两座小山，中间只留出一条窄道。 在她起身绕出去的时候，胳膊肘不可避免的蹭到一本竖放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本书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 陈灵珊只是皱了皱眉扶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就端着水杯走了。 ce！ 苏元的心脏咯噔一下。 他左右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这边。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胳膊，假装伸懒腰，手指却准的吓人的轻轻勾住那本摇摇欲坠的厚书。 他没有把它拿开，那太刻意了。 他只是用指尖把它往里推了半厘米，又顺手把旁边几本散乱的练习册拢了拢，让整个书堆的重心变得更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没朋友。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收回手拿本书挡在脸前，心脏怦怦狂跳，跟做了贼似的。 靠，不就是帮同桌理了下桌子吗？ 怎么搞得跟拆炸弹一样刺激？ 苏元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几分钟后，陈灵珊端着水杯回来了。 她从苏元身后走过坐回自己座位。 一切如常。 她似乎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苏元从书本后面偷瞄她的反应。 她放下水杯拿起笔，准备继续刷题。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好像在自己的书堆上停了零点五秒。 她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然后，她什么也没做低头，继续写题。 苏元的心却跟坐上了过山车。 她发现了？！ 还是没发现？！ 她那一下停顿是什么意思？ 是疑惑吗？ 该死，这个女人的心思比黎曼猜想还难懂！！ 苏元正抓心挠肝的分析，后背又被郭洪涛的胖爪子给拍了一下。 “老苏，别装死了，出来嗨啊！！！” 郭洪涛的大嗓门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扎耳。 苏元眼角余光立刻捕捉到，身旁的陈灵珊握笔的手猛的一紧，刚舒展开的眉头又一次拧了起来。 那股熟悉的让人脊背发凉的低气压，又开始弥漫开来。 “嗨你个头！” 苏元想都没想，反手一巴掌拍在郭洪涛胳膊上，同时压低声音。 “小声点！没看见大家都在学习吗？就你闲得慌？” 一边教训，他一边拼命的给郭洪涛使眼色，下巴朝着陈灵珊的方向点了点。 那意思很明显：大佬在修炼，你别在这儿渡劫！ 郭洪涛被他拍的一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瞬间秒懂了。 他脖子一缩，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冲着苏元做了个“兄弟我错了”的口型，然后蹑手蹑脚的溜回自己座位。 一场即将爆发的气象灾害，被苏元成功扼杀在摇篮里。 身边的冷空气，似乎……消散了一点？ 苏元能感觉到，那股一直锁定自己的冰冷杀气撤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陈灵珊。 她依旧在低头写题，侧脸的线条柔和了一些，紧绷的下颌也放松下来。 甚至，苏元还捕捉到，她的嘴角似乎有一个极微小的向上扬起的弧度。 虽然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幻觉。 但苏元敢肯定，他看到了。 Woc？ 她笑了？ 虽然只是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微笑，但对这座万年冰山来说，这简直就是地壳运动级的变化！！ 苏元的心情瞬间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 原来如此！ 他好像get到了跟这位冰山同桌的正确相处模式！ 她不是讨厌全世界。 她只是讨厌愚蠢跟吵闹。 只要自己能帮她隔绝掉这些噪音污染，就能换来和平共处？ 这个发现让苏元兴奋的差点想吹口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决定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 他需要更多的数据来实验。 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魏红军把批改完的月考卷子发了下来。 苏元看着自己那张只扣了两分的数学卷，心里毫无波澜。 他的目光穿过三八线，落在陈灵珊的卷子上。 鲜红的150分，就那么插在那儿。 又是满分。 苏元心里嘀咕一句。 这女的，是人吗？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不是看分数。 他装作检查自己的错题，身子不经意的往陈灵珊那边侧了侧。 这个角度正好能把她整张卷子的布局尽收眼底。 他开始飞速扫描。 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 但苏元很快就发现了华点。 卷子的前半部分选择题填空题，她的字迹干净利落，几乎没有任何涂改。 但是，到了后面的大题部分，尤其是最后两道压轴题，情况就变了。 虽然最终答案正确步骤也堪称完美，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一些极细微的涂改痕迹。 而且，越到后面，她的笔迹就出现了一种难以察觉的力道变化。 有些笔画的收尾会显得有点虚浮，不像前面那么稳健有力。 跟长跑选手最后一百米冲刺动作都变形了似的。 这印证了苏元的猜想。 长时间高强度的书写对她的手腕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为了拿到这个满分，她一定是在忍着不适强撑着写完的。 这个发现让苏元心里冒出个奇怪的感觉。 不只是好奇，还夹杂了一丝...... 心疼？ 他甩了甩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给甩掉。 想什么呢！ 现在是研究病情，不是发展感情！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分析。 手腕的问题会影响书写。 那会不会……也影响她的思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他决定扩大研究范围。 他需要更多样本！！ 他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面，从学习委员那里抱来了一大摞各科的优秀试卷。 这是班里的传统，每次大考后都会把高分卷子集中起来供大家传阅学习。 苏元抱着那厚厚一沓卷子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把卷子往桌子中间一放，故意弄出不小的动静。 “来来来，观摩一下学霸们的神操作。” 他眼睛一直盯着陈灵珊。 陈灵珊被他的动静打断思路。 苏元冲她扬了扬下巴。 “同桌，你的卷子也在里面，要不要……一起瞻仰一下？” 第6章 “生理期”言论道歉 苏元的手指还停在卷子上那个关键的反应步骤上。 他脸上挂着一副‘我菜我骄傲’的坦荡表情，心里的小鼓却敲得震天响。 他在赌。 赌陈灵珊那该死的学霸自尊心。 果不其然，陈灵珊那冰块似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不到一秒，就跟被磁铁吸住一样，落在他指着的那道题上。 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个清晰反应式时，她的瞳孔几不可查的缩了一下。 就跟黑夜里劈过一道闪电。 苏元捕捉到了。 他知道她看懂了。 她一定瞬间就明白，自己那被扣掉的整整十五分到底错在哪了。 空气安静的可怕。 苏元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就那么举着卷子，跟个等着挨批的雕塑似的杵在那儿。 半晌，陈灵珊终于有了反应。 她没拿起笔也没去翻自己的卷子，只是缓缓的抬起了眼皮。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情绪简直乱成一锅粥，有恍然大悟有不甘心跟懊恼，但更多的是被人耍了之后的火大。 她当然知道苏元是故意的。 什么蒙对了什么老师改错了，这种鬼话骗鬼呢！！！ 这家伙就是在用一种极其拐弯抹角又无比羞辱人的方式向她炫耀！！！ 他这是在赤裸裸的告诉她：瞧见没，你头发都快想秃了都做不出的题，我瞎蒙就对了。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陈灵珊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真的很想把苏元那张碍眼的卷子连同他那张欠揍的脸一起撕个粉碎。 可她不能。 因为苏元说的没错，他做对了。 而她，错了。 这就是事实。 陈灵珊深吸一口气，死死的把那股往上冒的火气跟委屈给摁了下去。 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运气好而已。” 说完，她伸出食指，用指尖把苏元那张卷子一脸嫌弃的推回三八线那边。 那动作里全是‘别来沾边’的拒绝跟‘这事翻篇了’的决绝。 做完这一切，她便再次低下头，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盯着自己面前的习题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苏元的表演被迫中止。 他悻悻的收回卷子，心里却长舒一口气。 虽然结果跟他预想的友好学术交流有点出入，但目的总归是达到了。 至少，她知道正确答案了。 至于她的恼怒... 苏元瞟了眼身边这尊自带-50℃制冷效果的活冰雕，很识相的闭了嘴。 慢慢来吧。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下午的太阳总带着股懒洋洋的暖劲儿。 吃过午饭，教室里闹哄哄的，大部分同学都在抓紧时间趴桌子上补觉。 苏元没什么睡意，正戴着耳机听一首零八年火遍大江南北的网络歌，一边跟着哼哼一边在草稿纸上默写物理公式。 写着写着，他感觉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晃。 他下意识转过头。 身旁的陈灵珊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 她枕着自己胳膊，侧着脸，乌黑长发瀑布一样散在课桌上，几缕调皮的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睡着的她没了那股子扎人的冰冷劲儿，安静的像个不吃饭的仙女。 只是她的眉头依旧微微的皱着。 一小撮不老实的阳光偏偏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正好打她脸上，在她白净的皮肤上留下个晃眼的光点。 那光点随着树影晃动不停在她眼皮上跳跃。 怪不得睡不安稳。 苏元心里嘀咕一句。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帮她挡一下。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不行不行，太冒昧了。 万一她突然醒了看见一只手悬在她脸前，怕不是得当场把他当流氓，再来一记断子绝孙脚。 苏元打个寒颤，默默收回了手。 可看着她那皱着的眉头，他又感觉心里不得劲。 怎么办？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上。 有了。 苏元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快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放的极轻极缓，跟放慢镜头似的。 他先是慢慢站起身，椅子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然后他踮着脚绕到陈灵珊身后。 他拿起自己外套屏住呼吸，小心展开，轻轻搭在陈灵珊跟窗户中间的椅背上。 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像一道临时窗帘，瞬间为她隔绝了所有恼人的光线。 干完这事，苏元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毛毛汗。 他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的瞬间，他清楚看到，那片阴影下陈灵珊皱着的眉头慢慢的松开了。 她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平稳。 苏元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他看着那件充当窗帘的校服，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翘起。 这感觉，还挺不赖。 下午的自习课，班里气氛有些浮躁。 后排体育委员带头，几个男生凑一堆嘀嘀咕咕，时不时爆出一阵憋着的猥琐笑声。 他们在讨论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话里话外全是对那女生身材的low B评头论足还有些脏到没法听的黄段子。 苏元眉头一皱，心里直犯恶心。 他刚想回头呵斥一句，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陈灵珊的反应。 她的背挺的笔直。 握着笔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苏元能感觉到她身边的气压在duang duang往下掉。 不行。 必须解释清楚。 “那天...是我嘴贱，胡说八道，我道歉。” 陈灵珊的身体猛的一僵。 他... 在道歉？ 为了那句“生理期”的话？ 陈灵珊的脑子直接死机了。 她一直以为苏元跟郭洪涛还有后面那帮男生都是一路货色。 轻浮无聊跟低级。 可现在，这个人却用一种最直接也最真诚的方式，把自己跟那些人划清了界限。 苏元没再多说什么。 他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坦然的点点头，然后便转回身拿起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灵珊在原地僵了足足半分钟。 当她再次转回头时，后排那几个男生的猥琐笑声，似乎... 也不那么刺耳了。 她低头，看着练习册上那道长长的划痕，又看了看身旁那个挺直的背影。 心底那座冰山，咔嚓一声，裂了道缝。 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苏元又一次捕捉到了陈灵珊的异常。 这次不是手腕。 她正对着一道物理题发呆。 那是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复杂计算题。 她的眉头紧锁，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受力分析图又很快划掉。 她不像身体不舒服，更像在... 跟自己脑子死磕。 那种卡在死胡同里怎么都绕不出去的抓狂跟迷糊，苏元太懂了。 原来学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她也会有被题目难住愁眉不展的时候。 第7章 澄清误会 苏元的草稿纸，就那么安静的，被他用指尖推了过来。 羽毛一样，没声没息落在三八线边上。 上面没答案没公式，只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直角坐标系。 X轴Y轴，还有一个孤零零的原点。 陈灵珊的呼吸停了一秒。 她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家伙......他搞什么鬼？ 她的第一反应是羞辱。 一种比上次化学题时更赤裸更尖锐的羞辱感，立刻攥紧了她的心脏。 他是在嘲笑自己吗？ 嘲笑她连最基本的受力分析都搞不定？ 还是在炫耀，炫耀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窘境，跟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的突破口？ 一股火从脚底板“噌”的就冲上了天灵盖。 陈灵珊的指甲又一次深深的陷进掌心软肉里。 她恨不得马上把那张碍眼的草稿纸撕粉碎，再连同他那张总带点戏谑的脸一起丢出窗外。 可是她的手却被钉在了桌上，动弹不得。 她的目光被那小小的坐标系黏住，怎么也挪不开。 因为她悲哀的发现，这个简单的被她忽略掉的工具，恰恰就是解开这道题的钥匙。 她刚才的思路全陷在力的合成跟分解里，绕成一团乱麻。 只要建个坐标系把所有力都正交分解，一切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 挫败感。 强烈的挫败感是冰冷的海水，立刻浇灭了刚才那股愤怒的火焰。 她，陈灵珊，年级第一，竟然会被一道题卡死在最基础的解题思路上。 而旁边这个她一直当成轻浮无聊靠运气的家伙，却一眼看穿了症结。 这比直接告诉她答案还让她难堪。 苏元没再看她。 他推过草稿纸就转头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窗外，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那副样子，好像刚才那动作真的只是个无意识的随手之举。 他越是这样，陈灵-珊心里就越翻江倒海。 她死死的咬着唇，嘴里尝到一丝铁锈腥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那道题是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而那张小小的草稿纸，就是翻过这座山的唯一路径。 看还是不看？ 一个关乎尊严的问题。 看了就等于承认自己输了，承认接受了他的“施舍”。 不看……不看她就得一直被这道题折磨。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学霸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陈灵珊的内心天人交战。 最后对知识的渴望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飞快的瞥了眼草稿纸，只用零点一秒就把那坐标系刻进脑子里。 然后她惊兔子一样猛的收回目光，拿起笔在自己草稿纸上飞快的画出个一模一样的坐标系。 仿佛这想法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分解列方程计算。 五分钟后，一个清晰完美的答案出现在她笔下。 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时，陈灵珊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带走了胸口的郁结，却也带来一种更复杂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情绪。 她不自觉的又一次看向了身旁的苏元。 他还是那个姿势看着窗外，好像已经神游天外。 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轮廓，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在陈灵珊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天。 放学路上她破天荒的没直接回家，而是在小区楼下长椅上坐了很久。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部剪辑混乱的电影，主角全都是苏元。 电影开头是巷子里他那句带着无奈跟佩服的“高，实在是高”。 画面一转是教室里他为不打扰自己一巴掌拍在郭洪涛胳膊上的场景。 紧接着是午休时。 她睡很沉，醒来时世界一片昏暗。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才发现一件蓝白相间校服外套正挂在她椅背上，像道屏风给她挡掉了所有刺眼的光。 那外套她认得。 是苏元的。 上面还带一股淡淡阳光跟洗衣皂混合的干净味道。 她的心脏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多慌乱的取下那件外套叠好，又悄悄放在他桌角。 整个过程做贼一样，生怕被人看见。 再然后是那句低沉的在她耳边响起的道歉。 “那天……是我嘴贱。” 他的声音跟后排那些男生的猥琐笑声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那张写着化学反应式的卷子。 那张画着坐标系的草稿纸。 一幕幕，一片片，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陈灵珊发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关于苏元的有罪推定，正在一点点的分崩离析。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跟郭洪涛一样的龌龊轻浮的家伙。 可他会为一句无心之言郑重的道歉。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学渣。 可他却能用最巧妙最不伤人自尊的方式，点拨自己都想不通的难题。 她一直以为他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可他却只是默默的用自己外套为她挡住一片阳光。 那个英雄救美的剧本真的是他设计的吗？ 一个会这么道歉，这么“讲题”，这么关心同学的人，真的会用那么拙劣愚蠢的手段去博取女生好感吗？ 陈灵珊的心乱了。 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苏元了。 他是个魔方，你以为看懂了这一面，他随手一转又是一个全新陌生的组合。 他身上充满矛盾。 时而是个玩世不恭的痞子，时而又是个心思缜密的大人。 时而让你气得牙痒痒，时而又让你……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涟漪。 “并非完全无可救药。” 陈灵珊脑海里最终只剩下这七个字。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窗户，眼神里不再是冰封千里的敌意，而是化开一角的带着几分迷茫跟复杂的湖水。 ……第二天。 苏元走进教室时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气压好像……正常了？ 身旁的“移动制冷机”似乎没再全力开动。 他小心翼翼的在座位上坐下，不自觉的把椅子往三八线这边又挪回了两寸。 一整天风平浪静。 没有死亡凝视没有冰冷杀气。 虽然陈灵珊依旧一句话没跟他说，但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氛围确实消失了。 苏元甚至有种错觉。 他的同桌从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只是不太爱说话的女同学。 放学时苏元正在收拾书包。 一支黑色中性笔突然从他面前滚过去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了起来。 正想问是谁的，就看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他面前。 是陈灵珊。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桌旁。 苏元愣了一下把笔递给了她。 “谢了。” 她接过笔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有点僵硬，但很清晰。 说完她便转身背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苏元一个人，拿着塞了一半的书包，愣在原地。 他看着陈灵珊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她说了……“谢了”。 第8章 他跟小混混关系不一般 “谢了”。 他愣在原地。 她这是在... 破冰？ 就为了AD钙奶？ 苏元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好像上面还留着递过去那瓶奶的触感。 他直接咧嘴傻笑起来，连自己都没发现那股傻气。 这座冰山，好像...... 也不是那么难攻略嘛。 可高兴归高兴。 小巷里的那场误会。 只要这事儿没掰扯清楚，他在陈灵珊心里就永远是个卑鄙无耻的策划者。 他们俩的关系顶多就是从敌对，变成关系好一丢丢的敌对，本质上没区别。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自己给洗白了！ 苏元收了笑，眼神一下沉了下来。 他不能直接去找陈灵珊解释，那只会让她觉得是狡辩。 他需要证据。 一个能证明那几个混混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铁证。 突破口，就在学校。 从那天起，苏元的生活多了个新日常–逛布告栏。 学校的布告栏，是各种信息的集散地。 表彰大会的红榜，考试成绩的排名跟各种活动的通知...... 密密麻麻，天天都在更新。 以前苏元路过这里，最多也就扫一眼成绩排名，看看自己跟陈灵珊又差了几分。 但现在，他的目标变了。 他跟个老猎人一样，每天课间都装作不经意的溜达到布告栏前，在那堆花花绿绿的A4纸里仔细的找着。 他在找一份通告。 一份关于严肃处理校外人员寻衅滋事的通告。 他笃定，那几个混混在学校附近骚扰学生，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学校不可能坐视不管。 只要学校出了处理通告，就一定会提那几个混混的身份，甚至可能有他们背后的人。 到那时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老苏又来看排名啊？你都第二了还这么卷？” 郭洪涛啃着个苹果凑过来，顺着苏元的目光看过去。 “啧啧，第一还是陈灵珊，雷打不动啊。哎，你俩现在同桌，有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苏元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肘子。 “得你个头我是在关心学校大事。” 他指着旁边一张关于预防夏季流感的通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郭洪涛一脸不信，但也没再多问，三两口啃完苹果，勾着苏元的脖子就往教室走。 苏元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回头又扫了眼布告栏心里有点小失望。 今天还是没有。 回到教室，刚走到座位旁，苏元的脚步就停了。 吴涛又来了。 他就堵在陈灵珊的桌子前，脸上挂着那种他自以为很帅的笑，身体微微前倾，正好挡住陈灵珊的去路。 “陈灵珊，周六学生会搞个联谊一起去呗？我特地给你留了个名额。” 吴涛的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命令跟施舍的口气，让苏元听着就很不爽。 陈灵珊头都没抬，手里转着笔，目光还钉在面前的习题册上，嘴里蹦出一个字。 “不。” 一个字干脆利落，像把冰刀。 吴涛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很多人都去的，就当是放松一下。再说你总这么闷着学习，多没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然想伸手去拿陈灵珊桌上的书。 “我说了，不去。” 陈灵珊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她终于抬起了头，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跟不耐烦。 那眼神，跟她看苏元时的复杂完全不同，是纯粹的，想让对方立刻从眼前消失的驱逐感。 苏元就站在一旁看着。 他发现，吴涛这家伙，比他想的还要难缠。 他根本不在乎陈灵珊的拒绝，反而像是很享受这种强迫对方的过程。 “就去一次怎么样？你要是去了，以后你的值日，我帮你做。” 吴涛还在加码，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你看我对你多好”的优越感。 苏元心里冷笑。 这家伙，真把陈灵珊当成那种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普通女生了？ 果然，陈灵珊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直接从书包里掏出耳机戴上，把吴涛彻底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是无声的，也是最彻底的驱逐。 吴涛的脸色，终于挂不住了。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笑容彻底消失，换上了一副恼羞成怒的阴沉。 他的目光在陈灵珊那张挑不出毛病的漂亮脸蛋上停了几秒，带着点贪婪跟不甘。 然后他猛的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苏元一眼。 那眼神，就在说：你给我等着。 苏元直接跟他对视，嘴角甚至还挂上一丝莫名的嘲讽。 吴涛被他这眼神噎了一下，冷哼一声，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苏元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眼角的余光里，陈灵珊摘下了耳机。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苏元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好像...... 又暖和了一点点？ “操，这家伙跟个苍蝇似的，真烦人。” 郭洪涛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 他刚才显然也目睹了全过程。 “吴涛这小子，仗着他爸是教导处主任，在学校里横着走，没几个敢惹他。” 苏元转过头，挑了挑眉： “教导处主任的儿子？” 难怪这么嚣张。 “可不是嘛。” 郭洪涛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的表情，“而且我跟你说，这家伙可不是啥好鸟，在外面认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 苏元心里咯噔一下。 他状似随意的问道： “不三不四的人？什么人？” “就社会上那些小混混呗。” 郭洪涛撇撇嘴，一脸不屑。 “上次我出校门去网吧，还看到他跟几个黄毛勾肩搭背呢，看着就不像好人。” 郭洪涛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 “哎！我想起来了！那天堵陈灵珊的那几个混混，好像......就有跟吴涛在一起的那几个人！” “我当时离得远，没看太清但其中那个带头的黄毛，我肯定没认错！就他！” 轰！ 郭洪涛这几句话，就跟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苏元脑子里的所有迷雾！ 小巷里的混混...... 吴涛...... 带头的黄毛...... 陈灵珊的误会......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都串起来了！ 苏元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狗屁的英雄救美，这根本就是吴涛在背后导演的一出栽赃陷害的戏！ 他雇人去骚扰陈灵珊，算准了自己可能会出手，然后让陈灵珊恰好看到自己出现，从而坐实自己幕后黑手的身份！ 好一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既能抹黑自己这个情敌，又能让陈灵珊对自己产生恶感简直歹毒到了极点！ 一股火，从苏元心底“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背后玩阴招的小人！ “老苏？老苏？你想什么呢？” 郭洪涛见苏元半天不说话，脸色还越来越难看，就推了他一下。 苏元一下回过神，硬是压下心头的火。 他不能让郭洪涛看出什么来。 “没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就是觉得这吴涛挺不是东西。” “那可不” 郭洪涛猛点头，“老苏，你可得小心点，这家伙心眼小还爱记仇！你现在跟陈灵珊是同桌，他肯定把你当眼中钉了。” “我知道了。” 苏元点了点头，眼神却沉得吓人。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正跟别人说笑的吴涛身上。 吴涛好像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挑衅跟得意。 苏元没有躲，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吴涛。 很好。 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们... 慢慢玩。 第9章 校园通报终于来了 苏元迎着吴涛那挑衅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可不是装的。 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笑。 他想笑吴涛的愚蠢，也想笑自己后知后觉。 重生一回脑子是好用了，可这识人的本事还是差了点火候。 他居然花了这么久，才看穿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栽赃嫁祸。 吴涛这家伙，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以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看着苏元那抹冷笑非但没警惕，反而更得意，那眼神像在说：看到了吗？ 你喜欢的女人我动动手指就能让她对你恨之入骨。 你，拿什么跟我斗？ 苏元收回目光没再跟他对视。 跟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子置气，没意思。 他缓缓坐下身体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极有节奏。 他在复盘。 郭洪涛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紧锁的房间。 小巷黄毛吴涛跟陈灵珊。 所有的人和事像一串散落的珍珠，一下被串联了起来。 吴涛嫉恨自己跟陈灵珊走得近，又苦于无法让陈灵珊对他有好感。 于是他想出这么一招毒计。 他雇佣他认识的校外混混在陈灵珊回家的路上骚扰她。 为什么偏偏选那天？ 因为那天是他们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 他笃定以自己跟陈灵珊的成绩必然会成为全班的焦点，两人之间的互动也必然会增多。 他赌的就是自己会路见不平。 只要自己一出手再由那帮混混演一出大哥我们错了是你让我们来的戏码，那他苏元就百口莫辩。 一个为了英雄救美而自导自演的卑鄙小人形象，就这么焊死在陈灵珊心里。 好算计。 真是好算计... 连环计，攻心为上。 苏元的手指停了下来。 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后脑勺。 他低估了吴涛的歹毒。 这已经不是高中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了，这他妈是犯罪！！！ 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如果不是自己重生一回心智比同龄人成熟，恐怕早就被吴涛这套组合拳打懵了，甚至可能真的冲上去跟陈灵珊拼命解释，最后结果只能是越描越黑。 到那时他苏元在陈灵珊眼里就彻底成了个跳梁小丑。 而吴涛则可以继续以正人君子的面目对陈灵珊展开追求。 苏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翻涌的怒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跟证据。 郭洪涛的话是线索但不是证据。 他需要一个官方的不容置疑的能把吴涛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布告栏。 他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块红色的贴满了各种通知的地方。 ... 第二天一大早。 苏元破天荒的没有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他到学校时天还只是蒙蒙亮。 整个校园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跟远处传来的几个体育生晨练的口号声。 他没回教室，而是径直走向教学楼下的布告栏。 他心跳有点快。 像个即将揭晓彩票号码的赌徒。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今天一定会有结果。 晨曦的微光给布告栏蒙上了一层灰白面纱。 苏元走近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精准的在那一堆熟悉的通知里搜寻着。 突然他瞳孔猛的一缩。 有新东西！ 就在布告栏最右侧的角落，一张崭新的盖着鲜红公章的A4纸正安安静静的贴在那儿。 那红色印章在灰暗光线下醒目的有些刺眼。 《关于严肃处理校外人员寻衅滋事事件的通报》 苏元的呼吸一下屏住了。 找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纸。 通报的内容是打印的宋体字，写的官腔十足。 大致内容是针对上周发生的有校外社会人员在校门口骚扰本校学生的恶劣事件，学校保卫科已联合派出所对涉事人员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和治安处罚。 苏元目光飞快的向下扫。 他不在乎那些混混受到了什么处罚。 他在找的是关键信息！！！ 很快他看到了。 在通报的后半段有这样一句话： “经查，此次事件系涉事校外人员受我校某学生唆使，意图通过不良手段抹黑同学，性质极其恶劣。鉴于该名学生系未成年人且有悔过表现，校方决定交由其家长及教导处进行内部处理，并保留进一步追究其责任的权利...” “某学生”...“教导处进行内部处理”... 苏元看着这几行字笑了。 笑的肩膀都在发抖。 真相大白了。 吴涛！！！ 就是你！！！ 通报里虽然没点名道姓，但教导处这三个字已经把矛头精准的指向了吴涛的亲爹！ 所谓内部处理不过是官官相护，官大一级压死人罢了！ 吴主任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硬生生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这张通报本来是用来平息舆论彰显学校处理得当的。 可在苏元眼里它就是一份自白书！ 一份吴涛父子联手徇私枉法颠倒黑白的自白书！！！ 这就是他要的铁证！！！ 苏元掏出手机对着那张通报从各个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压在心头好几天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一半。 他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住了。 他看着那张孤零零的通报，脑子里一个更大胆也更恶趣味的计划开始疯狂滋长。 直接把照片发给陈灵珊？ 不行。 太刻意了。 而且以那女人的性格说不定还会以为是自己P的图。 必须让她自己看到。 自己走到这里自己发现自己想明白！！！ 那种世界观被颠覆的冲击感才最致命！！！ 苏元摸着下巴嘴角又一次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他转身悄无声息的退回到教学楼的阴影里，像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耐心的等待着他的猎物。 ... 七点半，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进校。 苏元躲在角落里看着人流从他面前经过。 终于在人群中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灵珊。 她依旧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背着书包目不斜视，径直朝着教学楼走来。 她的必经之路上就是那块布告栏。 苏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机会只有一次。 就在陈灵珊距离布告栏还有十米左右时，苏元猛的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布告栏冲了过去，正好赶在陈灵珊之前站到了那张通报面前。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装作一副刚发现新大陆的样子伸出手指着那张通报，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哟，出新通知了？” 他的声音成功的让几个路过的学生都好奇的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什么通知啊？” “关于上周那事的？我看看...” 人越聚越多。 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就这么形成了。 而陈灵珊正好走到了包围圈外围。 她本想绕开可上周那事这几个字像钩子一样勾住了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缝隙落在了那张被众人围观的A4纸上。 《关于严肃处理校外人员寻衅滋事事件的通报》 她的瞳孔在看到标题的那一刻骤然收缩。 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她的动作有些急甚至撞到一个同学的肩膀，连句道歉都忘了说。 她站到最前面站在了苏元身旁。 苏元甚至能闻到她发梢传来的淡淡洗发水清香。 但他没看她。 他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张纸，嘴里还像个话痨一样自言自语。 “……受我校某学生唆使……交由教导处内部处理……啧啧啧，这瓜可真大啊！哪个学生这么牛逼，还能让教导处给他擦屁股？” 苏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的砸在陈灵珊心上。 她的脸一下血色尽褪。 惨白的像一张纸。 第10章 真相的链条 苏元那句“惨，太惨了！”，在她耳朵里不停打转。 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布告栏上扎眼的黑字，全都虚化成了噪音跟色块。 她的世界里，就剩下苏元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还有自己心里那股揪紧的羞愧感。 他是在演。 他从头到尾都在演！！！ 他不是解释，不是澄清，他是在用一种最张扬最恶劣的方式看她出丑！！！ 看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子，是怎么被真正的罪魁祸首耍的团团转！ 一股羞耻跟愤怒混在一起的血气，一下冲上头顶。 陈灵珊身子猛的一转，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几乎是逃一般的，朝着教室冲过去。 她不敢再看苏元一眼。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他一巴掌，又或者，给自己一巴掌。 苏元看着她狼狈逃走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饵已经放下，鱼也上了钩。 接下来，只要耐心等着，等她自己把那根刺从喉咙里拔出来。 ...从布告栏到教室，明明不到一百米，陈灵珊却感觉自己像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她脑子里，无数画面跟声音在撞。 通告上那句受我校某学生唆使的话，死死缠着她。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毫无征兆的，从记忆角落里跳了出来。 是郭洪涛的声音。 “吴涛这小子，在外面认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 “...那个带头的黄毛，我肯定没认错！就他！” 轰隆！ 这两句话，在陈灵珊混乱的脑海中硬生生劈了下来！ 黄毛...吴涛...那个所谓的某学生...所有被她忽略掉的细节，这一刻被硬生生串了起来！ 那条阴暗小巷，那个黄毛混混拙劣的演技，还有吴涛一直以来那恶心的纠缠...一个完整又丑陋的真相链条，一下就在她脑子里拼出了形状！ 她猛的停下脚，站在走廊上，浑身发冷。 她想起了苏元在布告栏前的表演。 如果...如果他真是幕后黑手，他看到这份通报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心虚是紧张，是想办法掩盖。 可他呢？ 他生怕事情闹不大似的咋咋呼呼，把所有人都叫过去，然后站人群中间，指着通报添油加醋的分析案情。 这哪里像个阴谋败露的罪犯？ 这分明就是个手握真相，等着看仇人笑话的胜利者！ 他在用这种方式，赤裸裸的嘲讽她的愚蠢跟自以为是！ 想通了这点，陈灵珊的心又冷又痛。 她开始反推。 吴涛。 自从苏元成了她同桌，吴涛对她的纠缠就变得更频繁更露骨。 他对苏元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 他有充足的动机去设计这么一出栽赃嫁祸的戏。 一石二鸟。 既能抹黑苏元这个情敌，又能让她在他面前丢尽脸面，最好逼得她跟他反目成仇。 好恶毒的心思！！！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扶着墙才算站稳。 接下来几节课，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老师的讲课声同学的翻书声都离她很远。 她只是呆呆坐着，脑子里反复回放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她怎么用冰冷的眼神刺伤他。 怎么用那条三八线羞辱他。 怎么在他真诚道歉时，还把他跟后排那群龌龊男生划为一类。 她把他当成一个卑鄙下流又无耻的变态。 可他...却在默默的，用一件校服给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羞愧。 她需要一个答案。 午休铃声一响，陈灵珊就站了起来。 找到了隔壁班一个学姐。 那学姐在学生会，性格开朗，跟她关系还算不错。 “学姐，有点事想问你一下。” “就是...咱们学校布告栏上那个通报，你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那个被处理的学生...是谁啊？” 学姐左右看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 “这事你可别往外说啊。我听学生会主席说的，那个学生是高三四班的吴涛。” “吴涛？”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灵珊的心还是直直沉了下去。 “对啊，”学姐撇撇嘴，一脸不屑，“听说就是他找人去骚扰女生的，手段脏得很。不过谁让他爸是教导主任呢？这事就这么给压下来了，就给了个校内警告，连通报上都不敢点他的名，不然早就该滚蛋了！！！” 学姐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陈灵珊已经听不见了。 “吴涛...” “他爸是教导主任...” 她彻底明白了。 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还把所有怨气都撒在那个无辜的人身上。 陈灵珊下意识的看向旁边座位。 苏元还没回来。 整个下午，陈灵珊都跟行尸走肉一样。 苏元回来了，跟郭洪涛勾肩搭背吹牛打屁。 上课时，他趴在桌上听得比谁都认真，偶尔还会因为郭洪涛问了个蠢问题而忍不住笑出声。 他全程没看过她一眼。 他这种不作为，反而像一把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剐着陈灵珊的心。 她宁愿苏元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蠢骂她瞎了眼。 那样，她心里的愧疚或许还能少一点。 可他没有。 他把所有选择权跟判断权都交给了她自己。 他用他的方式逼着她去亲手揭开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 这种诛心的方式，远比任何直接对质都来得更残忍。 陈灵珊看着苏元的侧脸。 阳光落在他干净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放学铃声终于响了。 陈灵珊机械的收拾书包，脑子一片空白。 她刚背上书包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恶心到极点的身影。 吴涛。 他就堵在教室前门，脸上还挂着那副自以为是的笑，显然想等她。 在看到吴涛的那一刻，陈灵珊的眼神一下冷到冰点。 那是一种彻骨的，毫不掩饰的，混着恶心跟憎恨的厌恶。 她甚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经过苏元座位时，她的脚步鬼使神差的顿了下。 她不经意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苏元正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好像没注意到她。 那一眼很短。 短到只有一秒。 眼神里却复杂到没法形容。 有愧疚跟迷茫，有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畏。 但唯独没有了敌意。 所有的冰冷跟尖刺，都在这一天全都散了。 第11章 愧疚与观察 第二天，苏元走进教室，敏锐的发觉今天的气压好像...... 正常了？ 他小心翼翼的在座位上坐下，陈灵珊依旧一句话没跟他说，但那种压的人喘不过气的氛围确实没了。 苏元甚至有种错觉。 他的同桌只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同学而已。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这点正常，这位女同学今早经历了一场不亚于奥数决赛的内心挣扎。 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透。 陈灵珊就睁开了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全是苏元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跟那句“惨，太惨了”。 羞愧揪着她的心脏，让她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 她做错了事。 她冤枉了一个好人。 她还～享受了他的帮助。 必须做点什么。 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可做什么呢？ 道歉？ 她昨天已经用一声“谢了”表达了态度，再郑重其事的跑去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她拉不下那个脸。 那...... 送早餐。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悄悄的放在他桌上，当做补偿。 这个想法让她脸颊一热，但羞愧感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心。 她从床上弹起来，甚至还对着镜子，笨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有点乱的头发。 走出家门，绕了远路，去了一家新开的面包房。 那家店装修的很漂亮，橱窗里摆着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精致点心。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你好，要一份...那个三明治，还有...那瓶牛奶。” 她指着橱窗里包装最好看，当然价格也最贵的一份早餐。 付钱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二十八块。 这都够她吃一个星期的早饭了。 陈灵珊的心情比她手里的早餐还要沉重，有点EMO了。 到了教室门口，她完全走不动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 现在还早，苏元肯定没到。 这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走进去，把袋子放在他桌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座位...... Plan A堪称完美。 可她的脚死活迈不进去。 她拿着早餐，在教室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 “他会不会以为我...喜欢他？” 呸！ 怎么可能！！！ 我只是在补偿！ 对，补偿！ 可万一他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因为我之前错怪你了，所以买份早餐给你当赔礼”？ 不行，太丢人了！！！ 有人来了！ 陈灵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抱着她的宝贝早餐，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女厕所。 她躲在隔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 走过去了。 不是苏元。 陈灵珊长长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份还带着余温的三明治，又闻了闻那诱人的香气。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她突然觉得好饿。 去他的补偿！！！ 去他的苏元！！！ 老娘自己花钱买的，凭什么给他吃！ 一股无名火涌上来，陈灵珊撕开包装，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嗯... 还挺好吃。 误会解开后，陈灵珊发现自己看苏元的眼神好像加了层新滤镜。 以前她眼里的苏元，就是个标签化的符号... 轻浮跟无聊，还爱耍小聪明。 现在，她开始不自觉的用一种全新的近乎中立的视角去观察他。 然后，她发现了很多以前被她刻意忽略掉的东西。 比如，他并不是一直都嬉皮笑脸。 数学课上，老师讲到一道复杂的函数题，他会收起所有玩笑，专注又沉稳。 那样子，竟然...... 有点帅。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陈灵珊自己给掐死了。 她回想起苏元之前的种种行为。 午休时悄无声息为她挡住阳光的校服。 郭洪涛吵闹时他那句看似不耐烦却成功帮她解围的“小声点”。 还有物理课上那张画着坐标系看似羞辱实则点拨的草稿纸。 这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里一点点的拼凑，最终形成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认知... 他好像... 一直在用一种很笨拙又很隐晦的方式罩着自己？ 这个发现让陈灵珊的心漏跳了一拍。 一次课间。 苏元转过身跟后桌的郭洪涛说话，动作大了点，桌上的笔被他胳膊肘一带，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她默默的弯下腰，捡起了那支笔。 苏元正好转过身来。 陈灵珊没有看他。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一句话。 苏元看着那支笔，又看了看陈灵珊泛红的耳垂，笑了。 他拿起笔，能感觉到，自己跟陈灵珊之间那座看不见的冰山，正在飞快的融化。 于是苏元决定再加一把火。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苏元假装无聊，用极低的声音开始哼歌。 不成调也没歌词，就是一串“嗯嗯啊啊”的噪音。 这是在试探。 试探她的底线。 搁在以前，不出三秒，他就能收到一道足以把人冻成冰雕的死亡射线。 这次... 陈灵珊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下。 那眼神里没了冰冷跟厌恶，反而带着点... 无奈？ 她没有释放冷气，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但那悄悄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苏元心里乐开了花。 他知道，小巷事件这个最大的心结已经完全解开了。 他们之间最根本的信任壁垒被打破了。 只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愧疚跟好奇让陈灵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元。 她既想靠近一点，去了解这个魔方一样的男生，又因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强烈的羞耻，本能的想要逃避。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选择了一种新的安全距离。 不再敌视但也不主动交流。 苏元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这种状态。 他知道现在不能操之过急。 火候差不多了，再烧下去，锅就糊了。 他需要等待一个新的契机，一个能让关系真正更进一步的契机。 放学铃声响起。 陈灵珊慢吞吞的收拾好书包，却破天荒的没有立刻离开。 她坐在座位上假装在检查作业，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锁定着身旁的苏元。 直到苏元跟郭洪涛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出了教室，消失在门口。 她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她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然后默默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不远不近。 刚好十几米的距离。 第12章 学习中的求助信号 苏元跟郭洪涛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出教室，消失在门口。 陈灵珊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她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然后，悄声跟在他们身后。 不远不近，刚好十几米的距离。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一种冲动。 一种想看看这个魔方似的男生，在学校之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冲动。 她看着苏元跟郭洪涛一路打闹，看他时不时被郭洪涛的蠢话逗得哈哈大笑。 那笑容干净又坦率，没有在学校时的那种戏谑跟试探。 他们没去网吧也没去台球厅，而是拐进了一条满是烟火气的小吃街。 最后，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面馆前停下。 “老板，两大碗牛肉面，香菜多放！” 苏元的声音隔着十几米都传得老远。 陈灵珊就站在街角，看着他们两人挤在一张油腻的小桌子前，呼啦呼啦。 很普通，很日常。 可就是这份普通，让陈灵珊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塌了。 她之前脑补有点小混混气质的苏元，跟眼前这个阳光少年，完全是两个人。 她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两碗面见了底。 她才转身，融进夜色里。 ……物理课上，老教师在讲一道压轴题。 “都注意看，这题是典型的带电粒子在复合场里的运动问题，但不一般。” 老教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图形。 “这里有匀强电场还有周期性变化的磁场，计算量很大，非常考验大家的综合分析能力。” 教室里大部分学生已经听得云里雾里，就那么几个人还在奋笔疾书。 陈灵珊就是其中之一。 她听懂了老师讲解的思路，但在具体的演算步骤上，却卡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结果总是不对。 答案就在那里，一个清晰的数字，但她的计算结果，却跟它隔着鸿沟。 “不对……” 陈灵珊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她划掉刚写满的半页草稿，重来。 这一次，她把每一个变量的换算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疏漏。 结果五分钟后，一个崭新却依旧错误的答案，出现在纸上。 坐在她身旁的苏元，其实早就用一种降维打击的解法，在脑子里把这道题秒杀了。 他没有出声，他的目光，落在了陈灵珊那张草稿纸上。 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卡在了哪里。 她思路太规矩了，按照标准流程推导，导致在变量替换时，陷入了一个复杂的循环，计算量呈几何倍数增加。 只要跳出这个框，问题一下就解开了。 但他没有去打扰她。 他只是安静看着，看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失败。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 郭洪涛早就嚷嚷着肚子饿，拉着几个同学冲向了食堂。 苏元被尿憋着，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却看到一个身影坐在位子上。 是陈灵珊。 她没有午睡也没去吃饭。 她面前依旧摊着练习册，还有那张草稿纸。 她蹙着眉死死的盯着那道题，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一个干面包。 她的午饭，就只有这么一个面包。 没菜没汤，甚至连瓶水都没有。 她吃得很慢很机械，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过练习册。 苏元的脚步停住了。 他心中一动。 他懂了，她不是不想吃饭，是为了磕下这道难题，连午饭都顾不上。 这个发现让苏元心里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既有对这个学霸近乎偏执的敬佩，也有一种……心疼。 他看着那个啃着干面包的单薄背影，其实也只是个倔得让人心疼的普通姑娘。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郭洪涛拿着一道数学题，贼兮兮的凑了过来。 “苏哥，苏哥，快，江湖救急！这道解析几何的题怎么做？我想了半天了！” 苏元接过他的卷子，扫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清的音量，开始讲解。 “你这思路就不对，你看，题目给的条件是椭圆跟双曲线有共同的焦点，你就应该先从这个焦点入手……”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元一边讲，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身旁的陈灵珊。 果然。 在他开口的瞬间，那个一直在埋头苦写的女生，手上的动作停了。 她的笔尖，就那么悬在纸上，一动不动。 陈灵珊表面上还看着自己的卷子，但苏元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全被吸了过来。 她的耳朵，竖得老高。 甚至有那么几次，她会下意识的，飞快的侧过头，偷偷看一眼苏元讲解时的表情。 那眼神里，没了冰冷跟戒备，而是带着一种探究跟思考。 苏元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这信号，再明白不过了。 她并非完全无视他。 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一个能求助的大神了。 这为他后续的“帮助”，创造了最好的机会。 但苏元也知道，陈灵珊的自尊心有多强。 让她主动向自己这个曾经被她鄙视过的人开口求助，比让她承认自己考了第二名还难。 她只能用这种偷听的方式，试图从别人的问题里，获取灵感来解开自己的难题。 苏元看穿了她的窘境，也看穿了她那点可怜的骄傲。 他决定，再推她一把。 直接讲那道物理题会瞬间击碎她的自尊。 必须用一种更隐晦，更不着痕迹，更苏元的方式。 他两三下给郭洪涛讲完了那道数学题，把卷子丢了回去。 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物理练习册，不紧不慢的翻到今天课上讲的那一页。 他动作很自然，跟课后复习似的。 他把练习册，不经意的，放在了课桌的正中央，刚好压着那条已经模糊的三八线。 这个位置，陈灵珊一抬眼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的内容。 他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笔，用笔尖在题里某个关键公式上，轻轻的敲了敲。 “嗒。”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空气里几不可闻。 第13章 一瓶牛奶的温度 陈灵珊的视线，落在那本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 一个被她完全忽略的二级推导公式，就那么印在那儿。 在特定入口条件跟周期性磁场下，粒子在一个完整周期内的合位移，可以等效为在平均磁感应强度下的匀速圆周运动。 陈灵珊的脑子嗡一下，完全空了。 羞愧懊恼跟被人看穿窘境的难堪，混成一股热流猛的从胸口冲上脸部。 脸都快变成“关二爷”了。 腾一下就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烫的吓人。 身为年级第一的陈灵珊，居然会卡在这种地方。 “真是岂有此理...” 更让她没法接受的是，点醒她的，居然是这个她一直看不透甚至有点鄙夷的男生，苏元！ 这感觉，真的要比考试考第二名还要难受一百倍！ 还不止... 陈灵珊浑身一激灵，猛的转回头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卷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可那乱了套的心跳，咚咚咚的砸着胸口，提醒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见了，他全看见了。 看见了她的挣扎失败还有她的黔驴技穷。 苏元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慢悠悠的收回手，拿起自己的书，甚至还旁若无人的哼起了跑调的歌。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那五音不全的魔性歌声，在安静的教室里特别突兀，也像故意把舞台全留给身边那位快把头埋进书里的同桌。 陈灵珊死死的咬着嘴唇，骄傲跟求知欲在心里打架。 承认自己不行，然后接受他的施舍？ 不，绝不！！！ 可是... 那道题像个魔咒，在她脑子里赶都赶不走。 那个简洁优美的等效公式，更像一把钥匙，诱惑她去打开那扇锁着的大门。 纠结了几分钟，求知欲总算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带着一股赌气的劲儿，装作是自己独立思考出来的样子，用上了那个等效公式。 繁琐的微分方程没了，替代它的是简洁明了的几何关系。 不过三行，一个清晰的跟标准答案分毫不差的数字，跳了出来。 看着那个最终结果，陈灵珊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有解出难题的喜悦，但更多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桌椅碰撞声跟同学的喧哗声混在一起。 “老苏，干饭了！干饭了！去晚了食堂大妈手里的勺子都要抖三抖！！！” 郭洪涛勾着苏元的肩膀，咋咋呼呼的往外走，嗓门大的像个移动低音炮。 苏元一边被他拖着，路过陈灵珊座位时，脚下却不自觉的顿了顿。 她还坐在那，没去食堂。 面前摊着习题册，手里拿着一个干巴巴看起来就没啥味道的面包，正小口小口的啃着，那样子纯粹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快走啊老苏，糖醋里脊不等人！” 郭洪涛还在催，完全没注意到苏元的异样。 “急什么，食堂又不会跑。” 苏元应付了一句，突然伸手揽住郭洪涛的脖子，一个强硬的转身，用自己和郭洪涛胖大的身躯，正好在过道上形成一个视觉死角，挡住了后面同学的视线。 “卧槽，你干嘛？！勒死我了！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郭洪涛可是个正经人！！！” 郭洪涛被他勒的直翻白眼，嘴里含糊不清的抗议，两只胖手还在空中乱扑腾。 就在这打闹的掩护下，苏元空着的右手，特别自然又迅速的，把一瓶刚从兜里掏出来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牛奶，悄没声的放到了陈灵珊的桌角。 “嗑哒。” 牛奶瓶跟桌面接触，发出一声很轻几乎被喧闹声淹没的脆响。 但这声音偏偏像道小电流，一下就把沉在题海里的陈灵珊给惊醒了。 她疑惑的低下头，目光落在桌角。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瓶陌生的纯牛奶。 她拿起瓶子，瓶身还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暖暖的，像揣了块小暖玉，贴着她冰凉的掌心。 这是... 谁的？ 她猛的抬头，视线在教室里飞快扫了一圈，穿过吵闹的人群和一张张陌生的脸，正好抓到苏元那个晃晃悠悠的松开郭洪涛，消失在教室后门口的背影。 下午自习课，苏元在整理物理笔记。 他拿出一沓便签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跟搞什么机密研究一样。 写完后，他把其中一张单独拿了出来，不经意的放在手边。 然后，他估计是写累了，伸了个大懒腰，嘴里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唧。 “哎呀，坐久了骨头都僵了。” 他一边念叨，胳膊肘一边在桌上随意一扫。 那张写满字的便签纸，就跟被风吹动的叶子一样，飘过了那条名存实亡的三八线，正好落在陈灵珊的卷子旁边。 做完这一切，苏元马上收回胳膊，拿起另一本书专心的看了起来，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余光都没往她那边瞟一秒。 那神情，淡然的好像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纯粹因为肢体不协调引发的物理位移现象。 陈灵珊的目光，落在那张便签上。 字迹工整笔锋锐利，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不羁的锋芒。 上面用简洁的语言和框图，总结了几个复合场中动量能量守恒定律的特例应用场景。 其中一个，就是她上午卡壳那道题的类型，甚至还对那个等效的二级公式做了更详细的注解和适用范围说明。 她的心，又乱了。 她看着苏元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这男生，到底怎么回事？ 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是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难道三次还是巧合？ 还是... 他故意的？ 从未有过的困惑跟迷茫，像潮水一样把她淹了。 时间在沉默里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长久到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安静后，陈灵珊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把那张载着无数谜团的便签纸，拉到了自己这边。 第14章 谢谢你的笔记 陈灵珊拿起那张小小的便签。 字迹工整又锐利，带着股不羁的锋芒。 上面没写长篇大论，就几个框图连起来的核心知识点，总结了复合场中动量跟能量守恒定律的特例应用场景。 其中一个，就是她上午死磕一节课那道题的类型。 他甚至还对关键的那个等效二级公式，做了更细的注解还有适用范围说明。 一下就点透了。 就这么几句话，比物理老师在讲台上叨叨半小时还清楚。 陈灵珊不自觉的顺着便签的思路，把那道头疼的物理题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之前乱成麻的变量公式有了新想法，一下就给理顺解开了。 原来... 可以这样？ 原来... 我一直在钻牛角尖？ 又畅快又懊恼，两种感觉在她心里打架。 但很快，一股强烈的敬佩感盖过了这一切，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头一回发现，身边这个被她贴满轻浮无聊跟爱耍小聪明这些标签的男生，学习上居然有这么恐怖的洞察力跟归纳能力。 那不是耍小聪明能做到的。 那是把知识体系完全吃透，融会贯通后的一种... 降维打击。 “怪物...” 她看着苏元的侧脸，心里默默的冒出这个词。 然后，一个念头蹦出来，怎么都压不住。 想跟他说话。 想问问他，怎么想到这些的。 这念头一出来，她就坐不住了。 让她主动跟一个男生，一个她鄙视那么久的男生请教问题？ 比杀了她还难。 一整个下午，陈灵珊心里就翻来覆去的纠结。 她手心紧张的出汗，脑子里反复琢磨怎么开口。 “喂，那个笔记...” 不行，太冲了，跟找茬一样。 “苏元同学，你那个...能不能再给我讲讲？” 不行，太卑微了，简直摇尾乞怜。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做？” 不行不行！！！ 这简直是质问！ 她就这么在心里一遍遍预演，又一遍遍推翻，脸都一阵热一阵凉的。 下课铃终于响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陈灵珊捏紧手里的中性笔，笔尖带了点豁出去的劲儿，戳了戳苏元的胳膊。 苏元正戴着耳机哼歌，被这一下戳的一激灵，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摘下一只耳机，转过头，一脸懵的看着她： “干嘛？借笔？我这支快没水了。” 她的脸红了。 “不...不是...” 她低下头，不敢看苏元的眼睛，目光落在三八线上。 “那个...谢谢你的笔记。” “笔记？” 苏元愣了下，一副哦这事啊的表情，“哦，那张废纸啊。没事，顺手写的，我还以为你不稀罕，准备下课就扔了呢。” 他那副轻松又不在乎的样子，让陈灵珊心里莫名其妙就散了许多。 原来在他眼里，笔记，真就只是他顺手写的一张废纸？ 这家伙的实力，到底有多深？ 陈灵珊咬了咬嘴唇，少女的矜持到底还是没扛住。 她伸出手指，指着练习册上一个地方。 “关于这个解法，我还有一个延伸问题。” “在这道题的初始条件下，其实用能量守恒定律也能解，但计算会特别复杂。你为什么会优先考虑用动量守恒，而不是能量守恒来切入？” 这问题问的，有水平。 已经不只是求解，而是到解题策略跟思维方式的层面了。 苏元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 不愧是年级第一，问题都能问到点子上。 他没直接给答案，反而笑的有点玩味，反问她： “那你觉得，这两种方法最大的区别是啥？” “区别？” 陈灵珊愣住了，她没想到苏元会把问题丢回来。 “对，区别。” “能量守恒关注的是过程里的状态变化，它是个标量没方向性，但在处理非弹性碰撞或者有内能转化的问题时就容易出错。而动量守恒，关注的是系统在某个方向上相互作用前后的不变性，它是个矢量，方向性极强。” 他边说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简单的受力分析图。 “你看这道题，复合场是周期性变化的，粒子在里面的运动轨迹超级复杂，你要是用能量守恒，就得去分段计算每个微小过程里的能量转化，计算量大到能让你怀疑人生。” “但是，如果我们换个角度，从动量守恒入手。你会发现，虽然磁场在变，但整个系统在电场方向上，受到的合外力冲量是周期性的，在一个完整周期内，这个方向上的总冲量为零。所以，咱们就能直接用整个周期内的动量守恒，把中间所有复杂的运动过程都绕开，一步搞定，直接算出末速度。” “这是一种...思想上的降维打击。” 苏元下了最后的结论。 她完全听入神了。 这哪是在讲题。 这是在教一种思维模型，一种能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表象里一眼看穿本质的能力。 这是她第一次，在学习这件事上，对一个同龄人产生信赖跟依赖感。 她看着苏元那张侧脸，讲物理的时候好像会发光，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塌了一块。 放学后，苏元跟郭洪涛勾肩搭背的去小卖部买水。 “老苏，你可以啊！” “刚才我可都看见了，你跟咱们的冰山大美女聊的挺嗨啊！快说，是不是把人家给拿下了？” “拿下你个头。” 苏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正常的学术交流，懂吗？你这种学渣是不会明白学霸之间思想碰撞的乐趣的。”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 郭洪涛撇撇嘴，“不过说真的，陈灵珊居然会主动跟你说话，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元懒得理他，眼睛在小卖部的货架上乱瞟。 他眼神一定。 他看到陈灵珊正站在小卖部门口，没进来。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货架最上层的一款零食。 那是一款包装很可爱的限定版草莓味夹心饼干。 粉色包装上印着一只抱着草莓的卡通小熊。 她的眼神在上面停了有十几秒。 过程很短，苏元却看的清清楚楚。 他记下了那个粉色印着小熊的包装。 “看什么呢，老苏？走了走了，回教室了！” 郭洪涛在旁边催促。 “知道了。” 苏元收回目光，没事儿人一样应了一声，跟着郭洪涛往回走。 第15章 专属的草莓味 第二天，自习课上，历史又演了一遍。 一道关于洛伦兹力跟安培力在复合导体棒模型中动态平衡的问题，又把她给卡住了。 这题比上次那道更刁钻，不止是电磁学，还硬塞了大学才教的微积分思想，特别考验人建立思维模型的能力。 陈灵珊试了三种法子，每一种都在推到一半时，因为某个变量消不掉，走进了死胡同。 那股熟悉的挫败感又冒头了。 但这次，挫败感带来的不再是孤军奋战的焦躁，反倒成了一种... 本能一样的念头。 她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元。 他正戴着耳机，手里转着笔，没什么精神的看着窗外。 他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窘境。 陈灵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她犹豫了不到三秒。 她捏紧手里的中性笔，轻轻的戳了戳苏元的胳膊。 苏元就好像早料到了，她刚戳上来，他就摘下耳机转过头，脸上一点意外都没有，反倒挂着笑。 “我就知道，又卡住了吧？” 陈灵珊脸一热，但还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练习册跟那张画满叉叉的草稿纸一起推了过去。 这个动作自然的出奇。 “嗯。” 苏元很自然的接过她的练习册，目光在那道题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草稿纸。 “思路没错，但在建微分方程的时候，你选错积分变量了。” 他没有直接说答案，而是凑了过去，拿起笔，在她草稿纸上画了个新的坐标系。 俩人脑袋凑得很近。 近到陈灵珊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着阳光和洗衣皂的干净味道。 近到她能感觉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自己耳廓，让她脖子不自觉一缩，耳朵尖一下就红透了。 空气里，那种冷冰冰的对峙跟无形的三八线都没了，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只有同桌才懂的... 带着点暧昧的学习默契。 “你看，这种问题不能用时间t做积分变量，因为导体棒的速度是变化的。” 苏元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一个新的微分方程，“你应该用位移x来做积分变量，把速度v表示成dx/dt，然后...” 他的讲解几句话就点透了她想不通的地方。 陈灵珊听入了神，甚至连俩人姿势有多近都忘了。 就在这时，一个炸雷似的大嗓门，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我感觉我能吞下一头牛！！！老苏，去不去小卖部？” 郭洪涛在后面抱着肚子，一脸哀嚎。 这噪音太突然了，一下就把那点微妙气氛给干碎了。 陈灵珊像只被吓到的兔子，猛的坐直了身子，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心跳跟打鼓一样。 苏元有点不爽的回头瞪了郭洪涛一眼： “你叫魂呢？想吃什么自己去啊，我现在没空哦。” “别...别啊，苏哥！！！” 郭洪涛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从后面凑过来，“最后一节课了，顶不住了，帮兄弟带包薯片呗？番茄味的！算我求你了！！！” “哥，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你最烦死人。” 苏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问完郭洪涛要什么后，他没立刻走，而是转过头，用眼神问了下陈灵珊。 他没有说话。 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要不要也来点什么？ 陈灵珊被他这无声的一问给问愣了。 她的大脑直接当机。 一股热气猛的冲上脸，让她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开始飙。 他... 他是在问我吗？ 我们有那么熟吗？ 我该怎么回？ 无数个念头像弹幕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刷屏，让她一下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最后，还是少女的矜持跟害羞占了上风。 她慌乱的摇摇头，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假装继续研究那道题，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行吧。” 苏元了然的点点头，也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教室。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陈灵珊心里莫名涌起一丝说不清的... 失落... 几分钟后，苏元回来了。 “呐，你的。” 一包番茄味的薯片，被他从空中划了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在郭洪涛的桌上。 “苏哥威武！！！苏哥YYDS！！！” 郭洪涛立马感恩戴德的欢呼起来。 苏元没理会后面的活宝，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在他坐下的同时，一盒粉色的，包装很可爱的草莓味夹心饼干，悄没声的从桌子下面滑到陈灵珊的书本旁。 动作快得像个影子。 陈灵珊的身子猛的一僵。 她的目光，不敢信的落在了那盒饼干上。 粉色的包装，上面印着一只抱着草莓的卡通小熊。 正是她昨天下午，在小卖部门口眼巴巴的看了很久，却因为价格太贵舍不得买的那款。 轰！ 陈灵珊的心脏，跟被电了一下，狠狠漏了一拍。 她猛的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苏元。 而他，却已经戴上耳机，拿起一本书专注的看了起来，侧脸平静淡然，好像刚才那个顺滑的动作，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原来... 他都看到了... 他昨天在小卖部，看到自己盯着这盒饼干了... 这个发现，像一股说不出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个男生，从一开始那个让她觉得惹人厌，变成一个有点意思的神秘同桌，再到现在... 一个挺靠谱的人。 不，或许不止是挺靠谱。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把他当成一个需要提防的威胁，也不只把他看作一个能请教问题的学霸。 而是... 一个可以稍微依赖一下的，很特别... 很特别的同桌。 教室里的气氛，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那条看不见的三八线早就没了。 “啪嗒。” 苏元的一本练习册，往书包里塞的时候不慎手滑，掉在了地上。 不等他弯腰去捡，一只又白又细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把那本练习册捡了起来。 是陈灵珊。 她把练习册工工整整的放在他的桌上，然后...... “明天见。” 第16章 课间小零食 第二天清晨，苏元走进教室时，发觉有点平静。 陈灵珊不敢看他，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破这难得的和平。 苏元看穿了她的窘境，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决定继续贯彻自己润物细无声的怀柔政策。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要让她彻底习惯自己的存在，习惯自己的好，直到这种习惯变成依赖，再也无法离开。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课桌，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投喂计划。 嗯，昨天她对那盒草莓饼干的反应很不错，看来自己是找对路子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主任魏红军抱着一沓作业本走了进来，在讲台上咳了两声。 “陈灵珊，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陈灵珊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跟着老师走了出去。 机会来了！ 苏元的心脏猛的一跳，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他飞快的扫了眼四周，大部分同学都在埋头晨读，没人注意到他这边。 他吸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假装从书包里拿书，实则用书包作为掩护，闪电一样的掏出个东西。 那是一盒包装很可爱的草莓味夹心饼干。 正是陈灵珊上次在小卖部渴望了许久，他昨天投其所好送给她的同款。 他算准了，这盒饼干她昨天肯定没舍得吃完，今天再来一盒，就是惊喜的叠加。 苏元的手快得像个魔术师，他没有去拉陈灵珊的课桌抽屉，那太明显了。 他只是把饼干盒竖起来，从她桌子跟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没有一点声音的，滑进了她那塞得满满的抽屉深处。 “嗒。” 一声轻响，饼干盒落在了书本的尽头。 做完这一切，苏元立刻收回手，坐直身体，拿起一本语文书，装作朗读起来，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到没朋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靠，怎么搞得跟做贼一样刺激？ 几分钟后，陈灵珊回来了。 她默默坐下，拿起笔，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习题，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抽屉里的不速之客。 苏元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心里有点打鼓。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直到早自习结束，陈灵珊都没有任何要去翻抽屉的迹象。 苏元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会吧？ 难道自己藏得太深，她发现不了？ 那这惊喜不就成了惊吓？ 万一放学她清理书包时才发现一盒来历不明的饼干，那自己这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一整个上午，苏元都有点心不在焉，老是往陈灵珊的抽屉方向瞟一眼，活像个等着开奖的赌徒。 而陈灵珊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世界里，对他的小动作一无所知。 课间休息的铃声，像一道特赦令，拯救了快要抓狂的苏元。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老苏你快看这个，这沙雕作者的脑洞也太大了！” 郭洪涛那标志性的猪叫式笑声，突然在苏元身后炸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苏元回头一看，只见郭洪涛正捧着一本漫画书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几个同学也被他的笑声吸引，纷纷凑了过去。 “胖子，你笑个屁啊，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郭洪涛被众人围着，愈发得意，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的说：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啊。说，从前有个人钓鱼，钓上来一只鱿鱼。鱿鱼求他：‘你放了我吧，别把我烤了吃啊。’那个人说：‘行，我放了你。不过我要考你几个问题。’鱿鱼一听很高兴，说：‘你考吧你考吧！’然后，那个人就把鱿鱼给烤了。” “……” 全场沉默了三秒。 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夸张的哄笑声。 “卧槽！胖子你这笑话也太冷了吧！” “冷到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哈哈哈哈！” 苏元也被这烂梗逗乐了，他笑着拍了郭洪涛一巴掌： “行了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教室里一片快活的气氛。 苏元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灵珊。 在这样热烈的氛围里，她像是一块不受任何影响的礁石。 她只是在郭洪涛爆发出第一声猪叫时，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便再次低下头，对周围的喧闹欢笑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那道透明的保护壳，依旧牢牢的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苏元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 他知道，想让这座冰山彻底融化，光靠这些小恩小惠还远远不够。 下午最后一节课，本该是自习。 同学们刚拿出卷子准备奋笔疾书，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魏红军大步走了进来。 他站上讲台，双手撑着讲桌，目光严肃的扫视全班。 “同学们，先停一下手里的笔，我宣布一件事。” 班里一下就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高三学习压力大，精神紧张。” 魏红军的声音洪亮有力，“为了给大家适当减压，也为了丰富一下大家的课余生活，学校研究决定，在下周末，举办一场小型的班级文艺汇演。” 文艺汇演？ 班级里瞬间响起一阵议论声。 “汇演的主题是我们的青春。” 魏红军继续说，“形式不限，唱歌跳舞朗诵小品相声，什么都可以。我希望大家能够踊跃报名，积极参与，这也是你们高中时代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希望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鼓励的看着台下的学生们。 但大部分人都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小声议论，真正有反应的却寥寥无几。 对这些一心只有高考的学生来说，搞文艺汇演简直是浪费时间。 苏元看着讲台上激动的班主任，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身旁的陈灵珊。 她还是那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好像老师宣布的不是文艺汇演，而是明天要随堂测验。 可苏元捕捉到一个细节。 在听到唱歌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手指，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停顿。 苏元的眼睛一下亮了。 前世，她是万众瞩目的歌坛天后。 这一世，她的光芒绝不能被埋没在一堆堆枯燥的试卷里。 苏元看着她清冷的侧脸，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在他心里冒了出来。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坏笑。 第17章 微甜的瞬间 午休铃声总算响了。 陈灵珊没跟往常一样立马去吃饭，而是整理起桌上的书本卷子。 一本，两本...... 指尖在抽屉里摸索，忽然碰到个硬邦邦的方块物体。 那触感很熟悉。 她犹豫着，慢慢把那东西从抽屉最深处抽了出来。 当那个熟悉的粉色包装盒，那只抱着草莓的卡通小熊，完完整整出现在眼前时，陈灵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又是这饼干。 怎么会...... 她猛的想起昨天苏元塞给她的那盒，她还没吃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那这一盒是...... 一个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 苏元。 是他做的。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 可他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她完全没有察觉。 一股说不清的暖流，混着震惊跟一丝丝道不明的甜意，一下子冲遍了全身。 她攥着那盒饼干，心脏没章法的乱跳起来，砰砰砰，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生，感到如此不知所措。 脸颊跟火烧一样，烫的吓人。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的抬起头，想在人群里找那个身影。 可她看见的，只是苏元跟郭洪涛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走向食堂的背影。 他走的那么潇洒，那么不在意，好像刚才那个不声不响的举动，真的只是随手丢了片垃圾。 陈灵珊看着那个背影，心里那股狂跳慢慢平复，却又涌起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失落。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饼干盒，指尖无意识的在包装上摩挲，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午休时间的后半段，教室里的人少了大半。 大部分同学要么在食堂，要么已经趴在桌上补觉。 陈灵珊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像个小偷，小心翼翼的撕开那盒饼干的包装。 她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草莓夹心的甜香，瞬间在舌尖上化开。 好像比昨天吃的那块，还要甜一点。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姿态优雅文静，眼睛却不受控制的，飘向旁边那个空座位。 那儿空荡荡的，只有几本乱放的书，还有一件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 看着那个座位，她自己都没发觉，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下午的课间，永远是郭洪涛的主场。 这家伙不知又从哪本地摊笑话书里看了个新段子，正站在过道上眉飞色舞的表演。 “......然后那个人就把鱿鱼给烤了！哈哈哈哈，你们懂了吗？考！烤！同音梗啊！” 周围的同学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卧槽！胖子你这也太冷了！！！” “不行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哈哈哈哈！” 苏元也被这烂梗逗的直乐，正笑着，眼角余光却下意识的扫向身旁的陈灵珊。 她没笑，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哄笑声惊的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丝茫然。 苏元嘴角笑意未减，目光却没从她身上移开，就那么带着笑，直直的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一种无声邀请，邀请她一起分享这份轻松快乐。 陈灵珊的目光，就这么没一点防备的，撞进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里。 被逮个正着。 她的脸“腾”一下就热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慌乱的移开视线，飞快的低下头。 心跳又一次不听使唤。 她假装看书，脑子里却乱成一团，全是他刚才那个带笑的眼神。 但她那来不及完全收起的，挂在嘴角的浅浅笑意，还是被苏元分毫不差的捕捉到了。 苏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心情莫名变得极好。 冰山，正在融化。 上课铃还没响，班长吴涛走上讲台，拍了拍桌子，想吸引大家的注意。 “同学们，安静一下，关于周末文艺汇演的事，大家考虑的怎么样了？有同学愿意主动报名吗？” 教室里的笑声渐渐停了，但气氛却变得有些尴尬。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举手。 吴涛推了推眼镜，继续动员： “这次机会很难得，是大家高中生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希望能踊跃参加，展示下我们班的风采......” 他说的口干舌燥，台下依旧是没什么人响应。 大部分人要么低头刷题，要么假装看书，完全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讲台上的吴涛脸都快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报一个。” 全班的目光，“刷”一下，全都集中到教室后排那个举起手的身影上。 是苏元。 吴涛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他。 “苏元同学，你......你要报什么节目？” 苏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一把揽过旁边正在幸灾乐祸看热闹的郭洪涛的脖子。 “我跟他，报个相声。” “哈？” 郭洪涛脸上的肥肉一抖，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脸懵逼的指着自己鼻子，“我？说相声？老苏你没搞错吧？” “没错，就你。” 苏元笑的像只狐狸，“你不是最能白话吗？这不正好给你个展示的舞台？” “卧槽！我不行啊！！！我上台腿都哆嗦！” 郭洪涛拼命挣扎。 “没事，到时候我给你买包薯片。” “两包！” “成交！”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活宝表演，瞬间把班里尴尬的气氛给点燃了。 “哈哈哈哈！胖子两包薯片就把你卖了？” “苏元牛逼！！！期待你们的相声！” 原本死气沉沉的班级，一下就活了过来。 在苏元的带动下，气氛不再那么严肃。 体育委员站了起来： “那......那我报个歌吧，唱首《双截棍》！” “好！！！” 陆续的，又有几个平时比较活跃的同学举起手，报了唱歌还有朗诵之类的节目。 虽然报名的人依旧不算多，但至少，不再是吴涛一个人在台上唱独角戏的尴尬局面。 陈灵珊一直默默的看着。 她看着那个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三言两语就化解班级尴尬的苏元。 看着他轻松的把郭洪涛拉下水，又游刃有余的跟其他同学开玩笑。 他身上有种很特别的魅力，散漫又可靠，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却能站出来。 这跟她印象里那个只会埋头刷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苏元，完全是两个人。 她的目光，第一次从枯燥的试卷上移开，落在“班级活动”这四个字上。 她的眼神里，也第一次，出现了对苏元这个人，全新的审视。 第18章 糟糕，被他看到我傻笑了！ 苏元和郭洪涛报名相声节目后，这对活宝在班里一下就火了。 两人还没排练，光是课间休息，就成了全班的开心果。 “哎，苏元，你那搭档肚子里的段子是不是比知识点还多？” “胖子，给哥几个再来一个！昨天的太冷了，今天整点热乎的！” 面对同学们的起哄，郭洪涛那叫一个来劲。 这家伙天生就人来疯，人越多他越兴奋，清了清嗓子，往过道中间一站，真就摆出了说书先生的架势。 “咳咳，既然大伙儿这么热情，那胖爷我今天就再献回丑！” 他挺了挺自己的啤酒肚，脸上挤出一个贱兮兮的笑。 “话说啊，咱们胖子，跟食堂大妈那是天生的宿敌！” “我去打饭，跟大妈说，阿姨，多给点肉。” “大妈手一抖，一半肉就没了。我说阿姨，我饭量大，不够吃。大妈又一抖，另一半也没了！” 这种自嘲的开场白，一下就逗乐了周围一圈人。 郭洪涛看气氛到了，更加得意，继续眉飞色舞的表演。 “我当时就急了，我说阿姨，您这是帕金森啊？大妈眼睛一瞪，说，你才帕金森！我这是在给你跳一支省钱disco！” 郭洪涛说完，还真就学着食堂大妈的样子，捏着兰花指，扭着自己的水桶腰，来了个风骚的“手抖”动作。 他那滑稽的样子，配上挤眉弄眼的胖脸，这个包袱抖得正好。 “噗——”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胖子你他妈是个人才啊！” 陈灵珊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元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撞上了。 陈灵珊的脸一下就红了，她赶紧移开视线，飞快的低下头，心跳得厉害。 完了，被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笑得那么傻的样子。 她假装去看书，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苏元刚才的那个眼神，还有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 但她嘴角那藏不住的甜甜笑意，还是被苏元全看见了。 苏元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那压不下去的嘴角，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他心里确定，自己的策略完全正确。 像陈灵珊这种外冷内热，防备心很强的女孩，任何直接的追求，都只会让她竖起更厚的冰墙。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借着郭洪涛闹出的开心气氛，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慢慢放下防备。 文艺汇演的准备工作，正式开始了。 经过一番讨论，班里最终决定，集体项目是合唱一首当时很火的流行歌。 下午的自习课，大家索性也不做题了，在班长的组织下，开始分声部练习。 一开始，所有人都还有些放不开，唱得跟蚊子哼似的。 但在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带头下，歌声渐渐响亮了起来。 当唱到歌曲的副歌部分时，郭洪涛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哎哎哎！停一下停一下！这句高潮部分，必须得让咱们未来的歌坛天后，陈灵珊同学，来领唱一句啊！” 他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陈灵珊身上。 “对啊！让陈灵珊唱一句！” “学霸唱歌肯定也好听！” “来一个！来一个！” 全班同学都开始跟着起哄，气氛一下就热了起来。 陈灵珊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不知所措，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我……我不行的……” 她从小就不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更别说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了。 “哎呀，怕什么，就唱一句嘛，唱得好不好听都无所谓，主要是参与感！” 班长安慰道。 在众人的轮番鼓励和起哄下，陈灵珊实在推不过，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她的手紧张的攥着衣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轻轻的唱出了那句歌词。 她的声音很清澈，很干净，让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虽然只有一个小节，但足以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好听的嗓音给惊艳到了。 郭洪涛更是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唱完后，陈灵珊的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她飞快的坐下，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陈灵珊尴尬得不行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很轻的响了起来。 “真好听。” 是苏元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她一个人听见，但陈灵珊的心还是颤了一下。 她的身体猛的一僵，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耳朵传遍全身。 她的耳朵一下子红透了。 心跳，又一次，彻底乱了。 周四的体育课，自由活动。 女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树荫下聊天，男生们则精力过剩的冲向了篮球场。 “来啊！3V3！输的买水！” “苏元，来不来？凑一队！” “来！” 苏元把校服外套往旁边一扔，笑着加入了战局。 他个子高，手长脚长，在场上显得很矫健。 运球、突破、传球、上篮，动作很流畅。 虽然技术一般，但苏元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样子，特别有少年感。 场边的陈灵珊，本来正和几个女同学聊天，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球场上那个奔跑跳跃的身影吸引了。 她看着那个在班级里总是有点懒散和爱开玩笑的男生，此刻在球场上却像换了个人，充满了活力。 原来，他不止会耍小聪明，不止会讲题，他还有这样充满阳刚气的一面。 比赛打得很激烈。 在一次快攻中，苏元持球突破，正准备一个转身过人，对方防守的体育委员却突然横插一步，想要抢断。 为了躲开对方，苏元急忙变向，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 “嘶——” 胳膊肘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过，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苏元低头一看，校服袖子被磨破了一个大洞，胳膊肘上一片血肉模糊，红色的血丝正不断往外渗。 “苏元！你没事吧？” “卧槽，流血了！” 比赛立刻停了下来，队友们纷纷围了上来。 而在场边，就在苏元摔倒的那一下，陈灵珊的身体下意识的猛地向前倾了一下，双手紧紧的攥住了裙边。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心。 虽然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却再也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她看着苏元被同学扶起，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没事，看着他走到场边用水冲洗伤口…… 那一刻，陈灵珊脑海中，关于苏元“只会耍小聪明”的最后一点刻板印象，随着那渗出来的血丝，彻底消失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提防的同桌，而是一个让她没法忽视的，很特别的人。 第19章 文艺汇演的歌声 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礼堂后台乱哄哄的，空气里全是兴奋紧张跟发胶还有廉价化妆品混一块的怪味儿。 郭洪涛跟个笼子里的熊一样，在小角落里转来转去，嘴里叨叨咕咕，手心全是湿乎乎的冷汗。 “完了完了，老苏，我不行了，我腿软了，我感觉我一上去脑子就得是空的！！！” 他抓着苏元的胳膊，脸上的肥肉都在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苏元正靠着墙角，懒洋洋的小口喝着水，看他那怂样，没忍住笑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郭洪涛的肩膀： “放轻松，多大点事儿，就当在教室里给我们讲冷笑话。” 郭洪涛一脸要哭的样子： “那能一样吗？下边黑压压全是人！” “有啥不一样的。” 苏元呲着一口白牙笑了，“你要是真忘词了，也别慌，你就freestyle，跟大伙儿聊聊食堂大妈那套玩得贼溜的‘省钱disco’，我保证，全场气氛绝对比现在还炸。” 他这句骚话，让旁边几个一样紧张的同学都绷不住笑了，气氛一下子松快不少。 不远的一个清静角落，陈灵珊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默默的背着合唱的歌词。 她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她看着苏元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快崩了的郭洪涛，看着他身上那种好像啥都在他手里的淡定跟从容，心里对他的印象，不自觉的又鲜活了一点。 这个男生，好像总能在关键时候，有种让人安心的怪力。 很快，报幕员清亮的声音响起： “下面，请欣赏由高三七班苏元郭洪涛同学带来的相声——《学霸的烦恼》！” 郭洪涛身体一下就僵了，顺拐的跟着苏元走上舞台。 刺眼的聚光灯打在脸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郭洪涛脑子嗡的一下，真就差点空白了。 就在他快僵住的时候，旁边的苏元悄悄的撞了他一下，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飞快的吐槽了句： “瞧你那点出息，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一句轻飘飘的骚话，像根针，正好戳破了郭洪涛绷得死紧的神经。 他浑身一松，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回来了。 “大家好，我是郭洪涛。” “大家好，我是他的烦恼。” 苏元紧跟着一句，台下“轰”的一下就爆笑了。 他俩的节目内容，全是班里的土味梗。 从班主任魏红军那句“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的经典口头禅，到物理老师画风清奇堪比毕加索抽象画的受力分析图，再到英语课上永远搞不懂的过去完成进行时。 包袱一个接一个，又密又准。 郭洪涛彻底放飞了，把他在教室里耍宝的本事全使了出来，而苏元就像个完美的捧哏，总能在最对的时候，用最无所谓的语气，甩出最要命的吐槽。 整个礼堂笑得东倒西歪，连第一排的校领导跟老师们都憋不住笑了，气氛嗨到了一个小高潮。 藏在厚重的天鹅绒幕布后头，陈灵珊透过缝隙看着舞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身影。 她看着苏元脸上那种轻松又写意的放松样子，看着他控场的那种稳，看着他抖包袱时嘴角那抹正正好的坏笑。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能同时有学霸的稳重跟喜剧人的幽默感。 听到苏元吐槽“有些同学，表面上在认真听讲，其实脑子里在光合作用”时，陈灵珊再也绷不住了，跟着全场观众一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个真心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得特别灿烂的笑。 相声在打雷一样的掌声里结束了。 “下面，有请高三七班全体同学，为我们带来大合唱，《最初的梦想》！” 该她们上了。 同学们激动的整理着队形，准备上台。 陈灵珊站在队伍最前头，她是领唱，她看着眼前那片亮瞎眼的灯光跟台下乌泱泱的人头，一股巨大的，差不多要把她吞了的舞台恐惧感，突然一下就冲了上来。 她的手，一瞬间变得冰凉，呼吸也跟着快了起来。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尖叫。 我做不到，我肯定会唱破音的！！！ 我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绝对不能！ 她甚至有个离谱的想法，想立马转身，逃离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恐慌吞了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一个还热乎的瓶子，塞进了她冰凉的手心。 陈灵珊浑身抖了一下，猛的抬头。 是苏元。 他刚下台，额头上还有层细汗，胸口微微起伏，但他没去跟庆祝的同学击掌，而是穿过吵闹的人群，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 他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对劲。 他没废话，只是微微弯下腰，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 “别怕，你唱得很好听。” 停了一下，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又温和又有力。 “就当练习，唱给自己听就行。” 那温和的声音，跟手心一直传来的暖意，像一股神奇的电流，一下子击中了陈灵珊心里最软的那根弦。 她那颗慌得快炸了的心，神奇的，一点点平静下来。 大合唱的前奏响了。 陈灵珊深吸口气，走到舞台中间的麦克风前。 轮到她领唱的时候，她的声音开始还有点抖，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紧张。 但当她不自觉的看向舞台边上，跟苏元投来的那个肯定又鼓励的眼神对上时，她忽然就有了底气。 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一刻全被扔开了。 她又深吸口气，歌声就像挣脱了笼子的泉水，从她喉咙里淌了出来。 空灵纯净没有一点杂质，像一道光，一下子穿透了整个礼堂的吵闹，死死的抓住了每个人的耳朵。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游离在集体外的旁观者，而是真正的融了进去，并且因此绽放出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的亮眼光芒。 演出，在停不下来的雷鸣掌声里，圆满结束。 回到后台，成功的喜悦让所有同学都激动的欢呼起来，大家抱在一起，庆祝这个不容易的集体荣誉。 陈灵珊站在人群边上，脸上红晕还没退，享受着这份属于集体的温暖。 就在这时，苏元穿过欢呼的人群，直接走到她面前。 他没说话，脸上是那种灿烂到晃眼，不带一点杂质的真诚笑容，然后，对着她，认真的竖了个大拇指。 在这片成功的喜悦跟集体的温暖氛围里，陈灵珊看着苏元跟前那张写满了欣赏跟鼓励的笑脸，再也绷不住那副冰冷的面具了。 她一点防备没有的，回了一个真心的，同样又灿烂又明媚的微笑。 那笑容，像冬天里最暖的太阳，一下子融化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冰。 第20章 涟漪之后 文艺汇演很成功，那股劲儿在每个人心里都还没散去。 但烟火散完，第二天回到现实，总感觉哪儿不一样了。 苏元走进教室，一眼就瞅见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 陈灵珊已经到了。 苏元不用猜，也知道这座冰山这会儿心里肯定乱成了一锅粥。 他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陈灵珊的肩膀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下意识抬头，视线正好跟走过来的苏元在半空对上了。 “嗡！” 她的脑子当场就空了。 昨晚后台那个笑，那个没憋住的发自真心又灿烂到不像自己的笑，没任何预兆的又跳到眼前。 一股热气轰的从胸口顶上脑门。 她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受惊兔子，猛的低下头，用书死死挡住自己发烫的脸。 她假装在聚精会神的背单词，但红透的耳根子早就把她卖干净了。 苏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差点没笑出声。 这可爱的演后后遗症，比他想的还严重。 他很清楚，这会儿绝对不能提昨晚的笑，随便一句玩笑话，都可能让这只刚探出脑袋的兔子，立刻缩回她那最硬的壳里头。 苏元在座位上坐下，没马上说话，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缓一缓。 两人间的沉默，带着点尴尬，又混着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奇妙气氛。 最后还是苏元先开了口。 他没提那个大家都懂的笑，而是身子稍微往前倾了倾，侧过头，用一种特别认真，跟讨论学术问题似的语气，轻声说： “说真的，你昨天唱歌太牛了。” 陈灵珊握着书本的手指攥紧了。 她想过一百种苏元可能开口的调侃方式，就是没想过，他会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夸她的歌声。 就在陈灵珊因为这句夸赞有点发愣的时候，苏元跟着就丢出一个更深也更让她没想到的问题。 “有没有想过，以后走音乐这条路？” 长这么大，所有老师跟家长都在夸她成绩好，夸她懂事安静。 就没一个人，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给她这么准的肯定，还给她指了一条全新的亮闪闪的路。 这个提问跟把钥匙似的，直接捅开了两人间那道看不见的，只许交流学习的单一关系壁垒。 陈灵珊被问的彻底懵了。 她还是低着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没……没想过那么远。” 虽然嘴上说着不，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用冷冰冰的沉默把这个话题堵死。 这就够了。 苏元知道，一扇新的大门，已经被他撬开一条缝。 为了让气氛别那么严肃，苏元活动了下有点麻的胳膊，准备换个轻松点的话题。 谁知道，他这个随意的动作，不小心扯到了前几天打篮球留下的擦伤。 那伤口本来就没好好弄，这会儿被肌肉一拉，一股火辣辣的疼瞬间就上来了。 “嘶……” 他下意识抽了口冷气，脸上闪过痛苦表情。 他自己没太当回事，可这个小反应，却被旁边一直高度紧张，感官尖的吓人的陈灵珊，一下就抓到了。 她的视线自动就黏了过去，从书本上抬起，落到苏元的手肘上。 那里，校服袖子被蹭破个小口，隐约能看到里面处理得很随便的伤口，边上甚至有点发红，像是要感染的样子。 愧疚感激还有一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新冒出来的关心，好几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在她心里搅成一锅粥。 他受伤的时候，自己在场。 他一直以来，都在用各种法子帮自己。 而自己……却连一句关心都没有过。 这个想法，让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大胆动作。 在经历了不到三秒的内心斗争后，陈灵珊沉默的拉开自己的笔袋。 她从笔袋最里头，那个她专门放应急东西的小隔层里，翻出一片全新的独立包装创可贴，跟一小包密封的碘伏棉签。 这是学霸的标配，用来备用。 她把这两样东西放桌上，然后，用白嫩的手指尖，轻轻的，把它们推了出去。 推过了那条早就不清楚了，却又真实存在在两人心里的三八线旧址。 这个主动的关心，是她用尽全身勇气，砸开自我封闭外壳的一大步。 课间休息，文艺汇演的热度还在继续。 苏元靠着那个包袱巨多的相声，一战成名，彻底坐稳了七班梗王的宝座。 几个平时关系还行的男生围着他的座位，嬉皮笑脸的开玩笑。 “苏哥，可以啊，藏得够深啊！啥时候也教教我们怎么把段子讲得那么骚？” “就是就是，你跟胖子简直是德云社驻七班办事处的！”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的清脆女声插了进来。 “苏元，恭喜你呀，演出非常成功！” 是唐雨柔。 她手里拿着一瓶冰果汁，笑着走到苏元桌前，把饮料递过去。 她一出现，周围起哄的男生们声音都小了不少，眼神里带着点看好戏的暧昧。 正在假装整理书本，其实竖着耳朵偷听的陈灵珊，心猛的一抽。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着这一切。 她看到苏元抬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接过了那瓶果汁。 “谢谢。” 他的态度很自然很得体，但又带着一种刚刚好的社交距离，既不显得远，也绝对不让人误会。 就在陈灵珊以为他会顺势跟唐雨柔聊几句时，苏元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彻底傻眼了。 他接过那瓶还带着冷气的饮料，连低头看一眼都没有，看都没看，反手就朝身后丢了过去。 “胖子，接着！” 正在跟别人吹牛的郭洪涛被这天外飞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住，一看是瓶果汁，马上乐开了花。 “谢了啊苏哥！苏哥大气！” 整个过程特别流畅，苏元没有对唐雨柔表现出任何一点的特别殷勤或者暧昧。 他就好像只是随便接了同学递来的东西，然后又随便分给了自己的好兄弟。 唐雨柔脸上的笑稍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转身走了。 这个场景，完完整整的落在了陈灵珊的眼里。 她看着苏元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悄悄的变了。 她对苏元的社交方式，第一次有了正面的感觉。 原来，他不是对所有女生都那么特别。 第21章 笨拙的温柔 苏元看着创可贴跟碘伏棉签，愣了一下。 跟着，惊讶很快就融化成了一片温和的笑意。 他没说任何客套话，比如“不用了”或者“小伤而已”。 他知道，对鼓足勇气才迈出这一步的陈灵珊来说，任何拒绝都是伤害，接下才是最好的回应。 他当着她的面，拿起那包碘伏棉签，撕开包装，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 他那劲头不像在处理伤口，倒像在修复什么宝贝。 陈灵珊没抬头，眼睛死死钉在面前的课本上，可抖个不停的睫毛跟紧抿的嘴唇，还是漏了她心里的不平静。 苏元清理完伤口，又撕开那片创可贴，方方正正的贴了上去。 都弄好了，他一转头，正好撞进她那双有点紧张又带着探寻的眼睛里。 苏元没笑，声音放得很柔，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谢了。” 陈灵珊心里砸开了一圈圈的水花。 她主动的关心，有了着落。 这个行为的闭环，算是完成了。 她感觉自己跟这个男生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哗啦一下，又倒了一片。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郭洪涛那颗心里又跟长了草似的，按捺不住了。 他拿着一本崭新的相声段子集，猫着腰凑到苏元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 “老苏，老苏，快，我又想了几个新包袱，你帮我参谋参谋。” 苏元正闲得发慌的转着笔，闻言挑了挑眉，也故意压着嗓子，用就他们俩跟前桌能听见的动静，坏笑着开口： “行啊，你说来听听。” “我想了一个关于老师的，说咱们老魏...” “没劲，”苏元直接打断他，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那个假装在认真刷题，耳朵却竖得比天线还高的同桌，“要我说，就应该来点有深度的，比如...关于咱们班冰山学霸的内心吐槽。” “冰山学霸？” 郭洪涛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立马笑得贼兮兮的，“这个好！这个劲爆！快说说！” 陈灵珊捏着笔的手一紧，脸颊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苏元清了清嗓子，继续用那刚好的音量，一本正经的瞎扯： “你看哈，就说咱们班的学霸，表面上是不是天天在刷五三，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对对对！” 郭洪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但实际上呢，”苏元话头一转，语气也跟着神神道道的，“她其实是在用摩斯电码，通过敲桌子的频率，跟外星人交流，抱怨地球的题实在是太简单了，已经满足不了她那领先了五百年的大脑。” 这梗烂得可以，也扯得没边。 郭洪涛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差点没抽过去。 而旁边一直装模作样做题的陈灵珊，听到这扯到天边的梗时，到底没绷住。 “噗嗤——” 一声很轻很轻的笑，从她咬着的唇边溜了出来。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咳了一声盖过去，然后把头埋得更低，脸颊红得跟块烙铁似的。 就这么个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懂的笑点，像把小刷子，一下子就把俩人之间那点最后的别扭给扫干净了。 又一次课间，苏元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他一个不小心，本子摊开的角度大了点，正好让旁边的陈灵珊，一眼瞟到了上头的内容。 那是一段写的歪歪扭扭的，还没成型的歌词。 …… 当夜空被染黑，总有人在追逐那不灭的星光…… 陈灵珊的目光只在那追逐星光四个字上停留了零点五秒，心跳却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也就在这时候，苏元好像才发现她在偷看，脸上一闪而过一点窘迫，快得像道闪电就把本子合上了。 那副秘密被撞破的不好意思，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挠了挠头，然后为了岔开这尴尬，装作随口一问的开口道： “哎，话说回来，你的乐感那么好。如果让你自己来写歌，你会写些什么主题？” 这话题转得可真巧。 他这么一下，就把重点从评价他那丢人的半成品，不动声色的挪到了探寻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上面。 陈灵珊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愣。 写歌？ 她从来没想过。 她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 “不知道。” 但这次她没躲开这话题，反而真低头想了起来。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动，落下一小片好看的影子。 苏元心里有数，又一颗种子在她心里埋下了。 临近放学，郭洪涛的八卦雷达又开始嗡嗡作响。 他从后头拍了拍苏元的肩膀，那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够认真听讲的陈灵珊也听个一清二楚。 “老苏，说真的，唐雨柔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啊？我瞅着她最近老往咱们这边看。” 来了。 苏元心里乐了，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能把陈灵珊心里最后那点不踏实给彻底摁下去。 他回过头，连声音都没刻意压，带点开玩笑的调子，懒洋洋的回答道： “得了吧，胖子，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他顿了下，语气里那股调侃听着理直气壮。 “人家是英语课代表，我是数学课代表，我们这叫纯洁的学术革命友谊，懂吗？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而奋斗！” 说完，他好像又想起个事儿，补了句最关键的。 “再说了，高中谈什么恋爱，不都得好好学习嘛。” 他故意重复了自己当初在班里传开的那句名言。 同样一句话，换个时间换个场景，听在不同人耳朵里，那味儿就全变了。 这会儿，这句话再响起来，钻进陈灵珊的耳朵里，就跟颗定心丸似的。 这话听着不再是敷衍，也不是装清高。 而像是一种原则，一种对所有人的原则。 除了...她自己。 苏元就用这种最自然的方式，明明白白的跟其他所有女生划清了道，没露一点痕迹，又一次让她明白，她在他这是特别的。 陈灵珊低着头，装作在卷子上写东西，可那支捏在手里的笔，半天也没落下去一个字。 第22章 冰山同学，你脸红什么？ 前一天苏元那句“高中谈什么恋爱，不都得好好学习嘛”的宣言，在班里投下的余波还在悄悄的荡漾。 只不过，这回的涟漪，就精准的绕开了某个人。 清晨的课间，教室里闹哄哄的。 苏元伸个懒腰活动僵硬的胳膊，一下就牵扯到了手肘的伤口。 昨天陈灵珊给他的创可贴质量估计一般，过了一夜边上已经卷起个小角，粘性差了不少，底下红肿的皮肤都露了出来。 苏元低头瞟了眼没当回事，随手把卷起的角按了回去。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跟被蚊子叮一口没太大区别。 英语课代表唐雨柔抱着一摞作业本经过，眼睛倒是尖，一眼就看到这情况。 她停下步子，脸上全是关心： “苏元，你的伤口还没好吗？创可贴都翘起来了，换一个吧，不然容易感染。” 说着，她就从自己小文具袋里拿出一片新创可贴递过来。 周围有几个男生看见了，眼神都酸了。 “谢谢，没事，小伤而已。” 苏元笑着接了，语气礼貌但透着疏离。 他没当场换，就随手把创可贴丢在桌角，跟张没用的传单一样。 这整个过程，全被旁边假装看书的陈灵珊一字不落的收进眼里。 她的视线扫过苏元敷衍的态度，滑到他桌角被冷落的创可贴，最后停在他手肘那个处理很潦草的伤口上。 这家伙... 陈灵珊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下。 他对自己就这么不上心？ 昨天明明才用碘伏擦过，可伤口周围的红肿一点没消，创可贴一翘，感觉又要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她看着苏元毫不在意的侧脸，心里莫名的一股火。 是对他这大大咧咧态度的不耐烦，还有一种...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 她内心斗争了十几秒，最后还是冲动占了上风。 陈灵珊抿了抿唇，默默的拉开笔袋拉链，拿出一包新碘伏棉签还有一片瞧着就比普通货色高级的防水创可贴。 她没说话，伸出手把这两样东西轻轻的推到苏元桌前。 苏元正转着笔，瞅见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愣了下。 他转过头对上陈灵珊的视线，刚想习惯性的说“不用麻烦”，话到嘴边又给堵了回去。 “会发炎的。” 陈灵珊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她手指轻轻的点点苏元桌上的碘伏棉签又抬抬下巴，示意他的手肘。 “伤口要重新消毒。”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不准拒绝”。 看着她这副小大人似的严肃样，苏元心里一软，客套话全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姑娘是真担心了。 “行，听你的。” 他笑了笑，顺从的撕开碘伏棉签的包装。 可给自己手肘这种刁钻位置消毒，实在是个技术活。 苏元胳膊拧了半天跟耍杂技一样，就是对不准伤口，不是擦偏了就是力道不对。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滑稽。 旁边的陈灵珊实在看不下去了，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满满都是对某人笨拙行为的无奈。 又是一阵内心挣扎。 “帮他？那不是...太亲密了？” 可看他这么笨手笨脚折腾下去，伤口只会更糟。 最后，她像是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动，我来。” 苏元听见这话，手上动作一顿，有点意外的看向她。 陈灵珊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烫，但她强迫自己不看不去想，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过苏元手里的碘伏棉签。 她的动作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为了稳住棉签，她另一只手，轻轻的扶住了苏元的手臂。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近的身体接触。 苏元只觉得胳膊上一片温润，她的指尖微凉，是少女特有的细腻。 手臂肌肉下意识的绷紧，一股热度从接触的地方迅速的蔓延到全身。 他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传来的一缕淡淡洗发水清香，干净又好闻。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周围同学的喧闹声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陈灵珊的脸颊已经红透，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扶着的那条胳膊有多结实，隔着薄薄校服，那股属于男生的灼人体温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那片小伤口，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动作上。 先撕掉旧创可贴，然后用碘伏棉签从伤口中心开始一圈一圈的往外打着旋消毒。 她的动作又轻又柔，生怕弄疼他。 俩人谁都没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跟那清晰得像打鼓的心跳声。 “好了。” 终于消毒完了，陈灵珊又撕开那片防水创可贴，精准的贴在伤口上。 完成这一切后，她跟触电一样猛的收回自己的手，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贴到课本上。 “这几天...小心点，别碰水。” 她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提醒。 苏元低头看了看手肘上贴得平平整整的创可贴，又抬眼看了看旁边那个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女孩，只能看到她泛红的耳根。 他喉结动了动，没有说那句轻飘飘的“谢谢”。 他知道，对此刻的陈灵珊来说，任何形式的感谢都会增加她的窘迫。 他换了种方式。 苏元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无比真诚的轻声说： “你这么细心，以后谁要是娶了你，肯定很幸福。” 轰——这句话直接在陈灵珊脑子里炸开了。 她的脸颊彻底红透，连着脖子都染上一层粉色。 心脏毫无章法的狂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家伙...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嘴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的捏着手里的笔，假装在卷子上演算什么，可颤抖的笔尖却在纸上留下了一串没意义的墨点。 她没反驳也没恼怒。 一种混合着羞涩慌乱跟一丝甜蜜的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她心底冒出头。 看着她这副纯情又可爱的反应，苏元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精准的命中了靶心。 第23章 他的特别，只给我 苏元那句话，一直在陈灵珊心里转来转去。 第二天下午，自习课临时改成合唱练习，她脑子里还时不时闪过苏元凑近时的呼吸，还有那句“肯定很幸福”。 她的脸颊又有点热了。 高三七班的合唱练习，从一开始就很乱。 “都站好了！男高音这边，女高音那边！别乱跑！” 班长吴涛站在讲台上，拿着根粉笔当指挥棒，大声的喊着，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可台下的同学还是挤在一起，乱成一团。 “哎，我到底是男高还是男低啊？” “郭洪涛你踩我脚了！” “这歌也太难了，高潮部分调子好高，根本上不去啊！” 郭洪涛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直接破了音，引来一阵哄笑。 整个教室吵吵闹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吴涛的脸都气绿了，用力的敲着讲台： “安静！都给我安静！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了？不想参加文艺汇演就直说！” 他这话一出，教室里安静下来，抱怨声虽然停了，但所有人都耷拉着脸，一股抵抗的情绪在蔓延。 陈灵珊站在人群的角落，皱着眉。 作为领唱，她比谁都希望合唱能顺利进行，可看着眼前的混乱，她有些无力。 吴涛的组织方式太直接了，除了发火就是施压，根本没用。 苏元靠在后排的窗户边，看着吴涛一个人在台上白费力气，摇了摇头。 这家伙，当班长真是屈才了，去工地当监工倒挺合适。 眼看一节课快过去一半，练习还没开始，苏元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不大，但全班都听得很清楚。 “班长，你这嗓门再练下去，文艺汇演咱们班直接报个单人项目狮吼功，保准拿第一。” “噗——” 郭洪涛第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全班同学先是一愣，接着都哄堂大笑起来，连吴涛都给整不会了，涨红着脸站在讲台上，瞪着苏元说不出话。 教室里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苏元没理吴涛杀人一样的目光，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同学，时间宝贵，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来试试？”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没有命令的意思，反倒像在商量。 吴涛脸色铁青，刚想开口反驳，说你算老几。 可周围的同学已经七嘴八舌的响应起来。 “行啊苏元，你来你来！” “就是，班长嗓子都快喊哑了，让他歇会儿吧。” “学霸出马，一个顶俩！” 大家都这么说，吴涛再不甘心，也只能黑着脸从讲台上走下来，把指挥权交给了苏元。 苏元走到讲台上，看了一圈，笑着说： “唱歌嘛，图个开心，别搞得跟上刑场一样。咱们简单点，不分什么男女高低音了，太专业了咱们也玩不转。” 他指了指教室左边： “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男生，站这边，你们负责用低沉的嗓音营造气氛，就当是背景音。” 然后又指向右边： “剩下的男生，站另一边，你们声音洪亮，负责主旋律。” “女生这边更简单，”苏元看向女生堆，“觉得自己平时说话声音比较尖的，站前排。觉得自己声音比较温柔的，站后排。这样高低声部自然就分开了。” 几句简单的话，就把乱糟糟的队伍分得整整齐齐，站位也变得有序。 本来没精打采的同学们，脸上都有了笑意，觉得这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陈灵珊站在领唱的位置，看着讲台上的苏元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眼神里有点惊讶。 这家伙，不光学习好，脑子转得快，居然还有这种组织能力。 “好了，咱们试一次。” 苏元示意放录音带的同学，“音乐，起！” 前奏响了起来。 陈灵珊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刚才太乱让她心烦，又可能是吴涛不耐烦的催促还在耳边，她心里一慌，进早了半拍。 歌声和伴奏一下子错了位，听着很刺耳。 “停停停！” 吴涛在下面不耐烦的喊道，“陈灵珊，注意听前奏啊！你是领唱，你怎么能错呢？” 他的语气里全是责备，陈灵珊的脸一下子红了，手指紧张的攥着衣角。 她本来就紧张，被他这么一吼，心里更乱了。 苏元皱了皱眉，看了吴涛一眼，没说话。 他重新示意同学播放音乐： “没事，再来一次，放轻松。” 第二次，陈灵珊因为太想卡准节拍，反而又慢了半拍。 吴涛的脸色更难看了，刚要张嘴，被苏元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陈灵珊窘迫的低下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元看出了她的为难。 在准备开始第三次之前，他悄悄从讲台走下来，没有回后排，而是站到斜对着陈灵珊的位置。 那个位置，既不显眼，又能让她一抬眼就看到自己。 音乐再次响起。 在前奏的空隙，苏元迎着陈灵珊紧张的目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那笑容很纯粹，就是在安慰她，让她相信自己。 接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跟着前奏的节奏，开始一拍一拍的，悄悄给她打拍子。 他的动作很小，只有正对着他的陈灵珊能看见。 那稳定的节拍，让陈灵珊慌乱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看着苏元的眼睛，看着他无声的指挥，原本乱了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当进唱的点再次到来，她没有再犹豫，跟着他手指落下的那一拍，清亮的歌声准时飘了出来。 “我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这一次，没有出错。 在苏元的无声指挥下，陈灵珊越唱越好，后面的每一句，每一个节拍，都踩得很准。 她的情绪也完全投入到歌曲里，歌声里的感情感染了所有人。 一首歌唱到一半，在一个伴奏的间隙，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越过人群，又和苏元的视线对上了。 这一次，她没有像平时那样害羞的躲闪。 反而，迎着他赞许的目光，嘴角轻轻弯了一下，露出一个带着感激的微笑。 那一瞬间，整个吵闹的教室好像都安静了。 苏元的心跳，漏了一拍。 练习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休息，气氛比开始时好了很多。 陈灵珊听见后排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 “哎，你觉不觉得，苏元挺有本事的，比班长会组织多了。” “是啊，吴涛就知道发火，苏元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感觉好靠谱啊。” 陈灵珊端着水杯，默默的听着，心里第一次对别人的八卦，产生了认同感。 靠谱。 这个词，她以前从没想过能用在苏元身上。 但现在看，却很贴切。 “苏元同学，能麻烦你一下吗？” 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学拿着乐谱，有点不好意思的走到苏元面前，“我这里有个音总唱不准，你能帮我听听吗？” “好啊。” 苏元接过乐谱，很自然的帮她指出了问题，又轻声哼了两遍做示范。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貌，但眼神清澈，一直保持着同学间的正常距离。 陈灵珊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个女同学道了谢，红着脸走开了。 然而，下一秒，苏元却拿着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直接走到陈灵珊身边。 他把水递到她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刚才唱得很好。”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不过别太用力，保护好嗓子，后面还有好几场汇演呢。” 陈灵珊愣愣的接过水，瓶身冰凉，可那凉意顺着指尖，却变成了暖流，涌进心里。 对别人，是礼貌的帮助。 对自己，却是主动的关心。 这种被明确区别对待的感觉，让陈灵珊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原来，他不是对所有女生都那么特别。 他的特别，只给了自己。 这一刻，朋友这个定位，在陈灵珊心中，变得清楚和深刻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警惕的人，而是可以信赖、依靠的存在。 不远处，吴涛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苏元递水给陈灵珊，看着两人低声说话的样子，又看着陈灵珊接过水后柔和的侧脸。 一股火气在他胸口烧着。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眼神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苏元……你给我等着。 第24章 老师，你这是官方盖章吗？ 文艺汇演的热度还没散，学校的大喇叭又响了，内容让所有高三学生一片哀嚎。 秋季运动会，下周举行。 周一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魏红军拿着个小本子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关于运动会的事，我简单说两句。” 他推了推眼镜，扫了眼底下那一张张生无可恋的脸。 “我知道大家学习紧张，但也要劳逸结合。这也是你们高中最后一次全班一起参加的活动了，希望能拿出咱们七班的气势来！” “现在，我来分一下运动会的筹备工作。” 魏红军低下头，开始念名单。 “宣传组，负责写加油稿和黑板报，由唐雨柔带队……” “运动项目报名，体育委员你来负责统计……” 一项项任务分下去，大家都没什么反应，直到魏红军念到最后一项。 “最后，咱们班运动会的后勤采买和场地布置，就交给苏元和陈灵珊两位同学负责吧。”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静了一瞬。 紧接着，“哄”的一声，全班都炸了！ 几十道看热闹的目光，齐刷刷的全都钉在了教室后排的苏元和陈灵珊身上。 “哦~~~~” 郭洪涛带头怪叫，冲着苏元挤眉弄眼，表情贱兮兮的。 班里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口哨声和笑声响成一片。 陈灵珊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下意识低下头，脸颊烫的吓人，恨不得直接埋进书里。 老师……老师怎么会这么安排？ 这下全班都知道了……她脑子嗡的一声，根本不敢抬头。 而苏元，则是一脸淡定。 他甚至还有心情冲起哄的郭洪涛比了个中指，然后才把目光转向身旁快要熟透的同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讲台上的魏红军好像没察觉到班里的动静。 “没意见！” 全班异口同声的起哄，声音拖得长长的。 魏红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苏元和陈灵珊，你们俩成绩好，做事也稳重，这件事交给你们我放心。下课后就去校外把东西买回来吧。” 不远处的吴涛，死死攥着手里的笔，指节都泛白了。 又是苏元！ 怎么什么事都有他！ 放学后，苏元和陈灵珊并排走在去校外文具店的路上，气氛有些微妙。 陈灵珊几乎不说话，低着头走路，两只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 她走得很快，好像想赶紧完成这个任务，又好像想离身边这个人远一点。 苏元也不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侧，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其实……” 苏元先开了口： “老师这么安排，挺好的。” 陈灵珊的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但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你想啊，”苏元的声音带着笑意，“采买这种事，容易出猫腻。把财政大权交给我们俩，说明什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说明老师信得过我们俩的人品。” 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陈灵珊紧绷的嘴角松了松。 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一脸可靠的表情，心里那点尴尬散了不少。 到了文具店，两人的画风突变。 那股子尴尬，在开始挑东西时就不见了。 两人之间有了一种默契，连店老板都觉得稀奇。 “我们需要一条红色的横幅，还有一些彩带……” 陈灵珊拿着清单，正低头盘算。 她刚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卷红色的胶带。 还没等她转身，一只手已经从旁边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剪刀。 “用这个配套，怎么样？” 是苏元。 陈灵珊一愣，看看剪刀，又看看手里的红色胶带，下意识点了点头。 苏元拿着计算器核对预算，眉头微微皱起。 “好像超了三十多块。”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身旁的陈灵珊，已经默默的把自己刚放进购物篮里的一大包贵价气球拿了出来，转身从另一个货架上，换了一款包装朴素但数量更多的。 她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迎上苏元带点惊讶的目光，小声说了句： “这个……便宜一点。” 就连文具店的老板娘，都忍不住笑着打趣： “哎哟，小两口来给班里买东西啊？这默契，真好。” 陈灵珊的脸又红了，连忙摆手：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是同学。” 苏元则笑着接过话： “我们是搭档。” 搭档。 这个词，让陈灵珊的心没来由的快了一拍。 回到教室，买回来的东西堆了一地。 班里还要做入场式用的道具，班长吴涛提议做一个龙头，寓意“龙头老大”，但龙头的骨架用木头做，很复杂。 几个男生试了半天，不是尺寸不对，就是钉得歪歪扭扭。 “我来吧。” 苏元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他没多说，拿起尺子和锯子，一个人包了这体力活。 量尺寸、画线、锯木头、钉钉子……他动作熟练又专注，完全没了平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但他好像完全没察觉。 而陈灵珊主动承担了美工设计。 她拿着画笔，在巨大的纸板上勾勒龙鳞的图案。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但他们俩所在的角落却很安静。 她画一会儿，就会不自觉的抬头看一眼那个埋头苦干的身影。 她看到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专注的神情，还有手臂上因为用力而鼓起的肌肉。 中途，苏元停下来，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准备去接杯水喝。 一回头，发现手边多了一瓶冰镇可乐。 瓶身上还挂着细密的水珠，冒着凉气。 他一愣，抬起头，正好看到陈灵珊飞快收回手，转过身去，假装在专心调颜料。 那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刚才的小动作。 苏元拿起那瓶可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谢了，同桌。” “……不客气。” 她没有回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看着苏元专注的背影，陈灵珊越发觉得，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这个男生，好像……真的挺靠谱的。 运动会开始的前一天，最后一节班会课。 魏红军站在讲台上，做最后的动员。 在讲了几句动员的话后，他话锋一转，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 “在动员之前，我要特别表扬两个人。” 全班都安静下来，好奇的看向他。 “这次运动会的准备工作，任务重，时间紧。但是，负责后勤采买和道具制作的苏元同学和陈灵珊同学，完成得很好！” 魏红军的声音洪亮有力。 “从物资采买的精打细算，到道具制作的亲力亲为，他们为我们班这次运动会，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值得我们全班同学学习！大家，掌声鼓励！” 这话一出，就算是官方盖章认证了。 “哗——” 班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比之前哪一次都响。 在掌声中，苏元转头看向陈灵珊。 陈灵珊也正好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这一次，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和欣赏，还有一抹会心的微笑。 第25章 为她夺冠，专属后勤已上线 运动会的开幕式，向来是一中最吵闹，也最让人期待的环节。 当高三七班的队伍出现在跑道上，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七班队伍最前方那个威风凛凛的巨大龙头给吸引了。 那是苏元和陈灵珊，带着几个同学熬了好几个通宵，用木头和纸板做骨架，再一点点糊上金色墙纸做的。 龙头做得活灵活现，龙须飘逸，龙眼有神，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光是这气势，就把其他班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给秒杀了。 “卧槽！七班牛逼啊！这龙头哪搞的？” “太帅了！跟真的一样！” 看台上的惊叹声一阵高过一阵，七班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把胸脯挺的老高。 而在队伍中间，苏元和陈灵珊并肩走着。 他们两个，才是这条龙真正的爹妈。 “哎哟哟，看看咱们的苏大功臣和陈大功臣，站一块儿，怎么看怎么般配啊！” 郭洪涛贱兮兮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同学都听见。 “就是就是，这龙头，算不算他俩的爱情结晶？” “你小点声！班主任看着呢！” 同学们一边憋着笑，一边用暧昧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 陈灵珊的脸颊有些发烫，但这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躲开大家的起哄。 她迎着那些善意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元。 苏元也正好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撞上，又默契的相视一笑。 开幕式一结束，各项比赛就立刻开始了。 在男子一千五百米长跑的检录处，苏元的名字就在上面。 “卧槽！老苏你疯了？报一千五百米？那玩意儿是人跑的吗？” 郭洪涛看着报名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元只是活动了下手腕，一脸的无所谓。 “怎么，不行？” “行！太行了！” 郭洪涛一拍大腿，立马换上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凑到他耳边，“我懂了，你小子这是想在咱们陈大班长面前耍帅表现一把吧？可以啊老苏，这招玩的溜！” 苏元懒的理他，目光穿过吵闹的人群，落在了终点线附近。 陈灵珊是班里的后勤组成员，负责在终点给运动员递水和毛巾。 她正和其他几个女生一起整理物资，表面看起来很平静。 但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越过人群，飘向跑道的起点。 那里，苏元正在做着最后的拉伸，挺拔的身影在秋日的阳光下充满了力量感。 “砰！” 发令枪响，比赛开始。 十几名运动员猛的冲了出去。 苏元不紧不慢的跟在大部队中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节奏。 跑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是班长吴涛。 自从苏元和陈灵珊成了同桌，又一起负责运动会筹备，吴涛心里就一直憋着火。 他看着苏元那张轻松的脸，越看越不爽。 跑到第二圈的一个拐角处，吴涛假装调整姿势，身体猛的向苏元这边靠过来，手肘隐蔽的朝苏元的肋下顶去。 可吴涛刚一动，苏元就像提前算到了一样，轻巧的一侧身，不仅躲开了那一下，还顺势超到了吴涛的前面。 吴涛一击不成，脸色更加难看。 在后面的比赛中，他又试了好几次伸腿或者突然挡路的小动作。 但苏元凭着过人的身体素质和反应，每一次都轻松化解了。 吴涛这些小动作非但没影响到他，反而让苏元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终点线上，陈灵珊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手里的那瓶矿泉水，瓶身已经被她攥的微微变形，手心里全是汗。 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跑道上那个奔跑的身影上，嘴里无意识的一遍遍念着： “加油……加油啊……” 最后一圈的铃声响起！ 一直保持着匀速的苏元，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他双腿猛的爆发出力量，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一个，两个，三个……他开始疯狂的超越前面的选手。 看台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卧槽！七班那个是怪物吗？他还有体力？” “他超了吴涛了！太猛了！”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苏元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冲线那一下，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接着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直直的就朝着休息区倒了过去。 “苏元！” “老苏！” 全班同学的惊呼声同时炸响！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第一个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是陈灵珊！ 她丢掉手里的东西，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在苏元即将摔倒的前一秒，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稳稳的扶住了他。 苏元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身上汗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她。 陈灵珊的脸颊滚烫，但她扶着苏元的手臂却异常用力，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 她咬着牙，半扶半拖的将苏元带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 她来不及喘口气，就立刻拧开另一瓶水的瓶盖，递到苏元的嘴边，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快，喝点水……” 苏元大口的喝了几口，总算缓过来一点。 他刚想说话，就看到陈灵珊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白皙的指尖顿了顿，然后动作有些笨拙，却又无比轻柔的帮他擦去额头和脸颊上滑落的汗珠。 郭洪涛和一群同学这时也围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郭洪涛最先反应过来，看着陈灵珊那无比自然的照顾动作，贱兮兮的起哄： “哎哟，苏嫂好贤惠啊！又是递水又是擦汗的，我们都没这待遇！” “就是就是！苏元你也太幸福了吧！” “苏嫂威武！”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起哄，换做以前，陈灵珊肯定会反驳。 但这一次，她只是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脸一红，默默的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苏元喘匀了气，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和那双清澈的眼眸，心头一暖。 他抬起手，轻轻的握住她还拿着毛巾的手腕，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 “谢谢你，我的专属后勤。” 不远处的跑道上，同样跑完了全程，累的瘫在地上的吴涛，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着那个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女孩，此刻却对另一个男生展露出如此的关心。 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发出“咯咯”的轻响，眼神阴沉的可怕。 运动会闭幕式，到了最后的集体合影环节。 “苏元！陈灵珊！你们俩站中间去！” “对对对！龙头就是你们做的，必须C位！” 在全班同学的起哄声中，苏元和陈灵珊半推半就的，被推到了队伍的最中央。 两人并肩而立，虽然还刻意的保持着半个拳头的距离，但那份藏不住的亲近，已经让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第26章 回头看他一眼，心跳就漏拍 这事儿在七班炸开的瓜，那个关于苏元跟陈灵珊的，后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苏元跟陈灵珊是一对儿，这事在班里基本是公开的秘密。 没人再大张旗鼓的起哄，就是有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气氛。 连班主任魏红军，上课点名都习惯把俩人名字打包念出来。 这种新关系让陈灵珊感觉浑身不自在，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躲了，甚至...... 心里头还有点小窃喜。 “叮铃铃～” 放学铃一响，教室瞬间炸开，全是吵闹。 陈灵珊收拾书包的动作，放慢下来。 但她眼角的余光就没离开过，一直偷偷的锁定着旁边那个不慌不忙的身影。 她在等。 心里那点小期待，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 苏元也跟她有默契。 他慢悠悠把课本塞进包里，还有闲工夫帮后桌的郭洪涛捡笔，那动作闲散得不行。 “卧槽，老苏你今天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磨叽？还不走？去晚了网吧可没机子了！！！” 郭洪涛背着书包，火急火燎的催。 “急个毛，皇帝不差饿兵。” 苏元懒懒的回了句，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也在等。 等教室里的人走光，等那股吵闹劲儿散去，等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一个眼神就够的时刻。 终于，班里人走得七七八八了。 苏元这才不紧不慢的背上书包，站了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一直在那儿假装整理东西的陈灵珊，也跟着站起身。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在洒满金色夕阳的走廊上，苏元很自然的慢下脚步，从她后面挪到身侧，跟她并肩。 一路无话。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谁都不说话，只有脚下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隐约人声。 秋天的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在地上快要叠在一起。 陈灵珊低着头，就盯着地面上那两个慢慢靠近的影子，心脏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 咚，咚，咚。 那心跳声太大了，她生怕旁边的人听见。 这种过分的安静让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特别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份让人脸红的沉默，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难道要问“今天的晚霞真好看”？ 土掉渣了。 还是问“今天的数学题你做了吗”？ 太蠢了，简直。 就在陈灵珊的脑子快要CPU烧干的时候，旁边的苏元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 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当年超火的MP3。 一个银白色方方的小铁盒，在夕阳下闪着光。 他很熟练的插上耳机塞进耳朵，跟着把MP3揣回兜里，双手插袋，悠哉的听起歌来。 那根白色的耳机线，在他蓝白校服上特别显眼。 陈灵珊好奇的瞟了一眼。 她在想，像苏元这种脑子好使性格又有点让人看不透的男生，会听什么歌？ 是吵闹的摇滚还是安静的民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跟小猫爪子似的，挠得她心痒痒。 就在这时，一个有点犹豫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苏元同学......” 是唐雨柔。 她追了上来，手里拿着本英语练习册，脸上泛着点不好意思的红晕。 “那个...我有一道完形填空不太懂，你能...帮我讲讲吗？” 苏元停步，转过头。 他摘下一只耳机，动作没什么特别，耳机线在胸前晃了晃。 “哪道题？” 他的态度挺客气，但语气里那种疏离感谁都听得出来。 唐雨柔指着练习册上的题，小声的问。 苏元听完，言简意赅的给她讲了考点跟解题思路，全程保持着礼貌距离，没一句多余的废话，眼神甚至没在唐雨柔脸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的目光就那么平静的落在练习册上，好像那上面印的不是英语，而是什么无聊的物理公式。 整个过程，一分钟都不到。 “...懂了？” “嗯，懂了，谢谢你。” 唐雨柔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失落。 “不客气。” 苏元点点头，说完就戴上耳机，转过身继续跟陈灵珊并排往前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雨柔站在原地，看着苏元跟陈灵珊并肩走远的背影，看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最后融到一起。 她眼神里的失落跟遗憾，根本藏不住。 这一幕，清清楚楚的落在了陈灵珊眼里。 她就这么看着，心里冒出一丝连自己都没抓到的小得意。 原来他不是对谁都那么特别。 他的耐心跟温柔，是限定款。 这个认知，比吃了蜜还甜，在她心里一点点化开。 “卧槽！老苏你等等我！！！” 郭洪涛的大嗓门又追了上来，他没心没肺的挤到两人中间，拿胳膊肘怼了怼苏元。 “行啊你小子，刚才我可看见了！唐雨柔那眼神，啧啧，可怜巴巴的，绝对还没对你死心！” 苏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那是对知识的渴望。” “切，我信你个鬼！” 郭洪涛撇撇嘴，又贼兮兮的小声说，“说真的，你俩现在可是咱们班的官方CP，得对咱们陈大学霸负责，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啊！” “滚蛋！” 苏元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陈灵珊在一旁听着他们闹，低着头，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很快就到了每天分开的那个岔路口。 苏元停下脚，转头看向陈灵珊。 “明天见。” 还是那三个字，但今天的语气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嗯。” 陈灵珊轻轻的应了声，也跟平时一样，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 但这次，她走了十几步，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没法压住的冲动。 她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的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 苏元......还站在原地。 他没跟郭洪涛打闹，也没转身走，就那么安静的站在路灯下，目光沉静的，看着她走远。 发现她回头时，他还愣了零点几秒，跟着，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得逞的笑。 轰！ 陈灵珊的脸颊，热度一下子上来了，瞬间烧得通红。 她像触了电一样，唰的转回头，再不敢多看一眼，心脏砰砰的跟打鼓一样，脚下的步子都乱了。 第27章 他把耳机分给我一半 自打那天岔路口回头，瞅见苏元站原地目送她。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仪式感，就在俩人之间悄悄形成了。 并肩放学，成了比晚自习还要固定的项目。 陈灵珊不像最开始那会儿，因为太安静而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她甚至开始有点享受这段路了。 享受身边有个人不紧不慢的跟着，享受不用费心找话题的沉默，也享受夕阳把俩人影子拉长，在地上偷偷重叠的默契。 这感觉很新奇，让她安心，又有点... 甜。 苏元依旧雷打不动，天天戴着他那个银白MP3听歌。 那根标志性的白色耳机线，在他身上晃悠，也晃进了陈灵珊的眼底，在她心里挠了一下又一下。 她很想知道。 苏元，到底会听什么歌？ 是她听过的流行曲，还是她压根没听过的小众音乐？ 但那点矜持，让她一直不好意思开口问。 万一他喜欢听的是什么古典乐，自己一问岂不是很没品位？ 她就这么纠结着，一遍又一遍瞥向那根晃动的白耳机线。 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俩人停下脚，在人群里等着。 苏元好像终于察觉到身边投来的一道道视线，跟小猫爪子似的，带着点试探又不敢伸出来。 他一转头，正好对上陈灵珊来不及收回的好奇目光。 她跟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一样，脸颊“腾”的就热了，慌乱移开视线，假装看对面马路的倒计时。 苏元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没吭声，嘴角却勾起个了然的弧度。 他没问“你想听吗？”，而是直接行动了。 陈灵珊就这么看着，苏元摘下自己右边那只耳机，然后手臂一伸，那么自然又理所当然的，递到她面前。 “听听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在傍晚嘈杂车流声里，清晰的传进她耳朵。 夕阳余晖落在他脸上，把他本就干净的轮廓照得更柔和，那双总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这会儿盛满了温柔，跟能掐出水来似的。 轰！！！ 陈灵珊的脑子跟被扔了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心跳，这一下，彻底失控。 砰砰砰... 她感觉自个儿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长这么大，从没哪个男生离她这么近，还... 还递给她一只耳机。 可在苏元那满是鼓励跟邀请的目光下，拒绝的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接过那只还带着他体温的耳机。 她动作僵硬的跟个机器人，大脑一片空白，把那只小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温柔旋律，一下涌入耳蜗。 是首当时正大街小巷疯狂播放的流行情歌。 那熟悉的旋律跟暧昧的歌词，这会儿，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歌里唱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藏不住的喜欢，还有因为一个眼神就心跳加速的瞬间... 好像唱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异性共享一副耳机。 那根连着他们俩人的细白耳机线，就是一道微弱却没法忽视的电流，让她全身都酥麻起来。 绿灯亮了。 人群开始往前涌。 陈灵珊还沉浸在那首歌的暧昧氛围里，脚步有点虚浮。 他俩刚走到马路中间，一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突然跟疯了似的从侧面猛冲过来，车主嘴里还大喊着“让一让！刹车坏了！”陈灵珊被这突发状况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忘了躲。 眼看就要撞上了！！ 电光火石间，旁边的苏元反应极快。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长臂一伸，一把将陈灵珊整个人拉进怀里，用身体给她筑起一道屏障。 自行车堪堪擦着他后背，带起一阵风，疾驰而过。 整个世界，这一下好像被按了静音。 俩人间的距离，一下就没了。 陈灵珊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他坚实又温热的胸口。 她能清晰的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强劲平稳，带着一种让人无比安心的力量。 而她自己的心跳，却乱的跟一团麻，在他心跳声的交织里，几乎要冲破胸膛。 少年身上那股混着阳光跟干净洗衣皂的味道，再一次，将她完全包裹。 “小心。” 苏元很快松开手，声音里还带着丝后怕。 但俩人之间的气氛，已经被彻底点燃了。 陈灵珊的脸红的能滴出血，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放慢了脚步。 那份并肩而行的默契，在刚才那个惊险拥抱后，迅速发酵，升华成一种更亲密更心照不宣的东西。 俩人谁都没说话，却又默契的相视一笑。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他俩前方的路口。 是唐雨柔。 她好像刚从书店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参考书。 当她目光落在这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清清楚楚看到，苏元跟陈灵珊正并排走着，俩人之间连着一根白耳机线。 他俩虽然没说话，但那偶尔相视一笑的亲密，那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比任何话都更能说明问题。 唐雨柔脸上的笑，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默默的低下头，攥紧怀里的书，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跟没看见他俩似的。 陈灵珊注意到了唐雨柔失落的眼神。 她再联想到苏元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特别，跟对其他所有女生都保持的礼貌距离，心里那份对他的信任感还有一丝隐秘的独占欲，变得更清晰了。 这个男生，是她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甜丝丝的。 很快，又到了分别的岔路口。 苏元停下脚步，很自然的收回了属于他的那只耳机。 “好听吗？” 他笑着问，眼睛亮晶晶的。 陈灵珊红着脸，看着自己脚尖，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歌，还是在回答别的什么。 苏元看着她这副害羞又可爱的样子，心情大好。 他没再追问，只是留下一个让人期待的约定。 “明天，给你听首更好听的。” 第28章 安静！学霸在对你心动 周末下午，阳光正好。 苏元背着书包，挤进市图书馆。 高三的压力简直山大，就算周末，这里也塞满了埋头K书的学生，空气里全是书本油墨味跟一股叫“奋斗”的紧张感。 他找了一圈，本想随便找个位置算了，眼神却冷不丁的，被窗边一个人影给吸住了。 是陈灵珊。 她就坐在窗户边，午后的阳光穿过大玻璃窗，像层金纱，软软的披在她身上。 她没在刷题，捧着本书，看得安安静静。 阳光给她柔和的侧脸勾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长睫毛在眼睛下面落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好看到不真实，跟油画似的。 苏元的心跳，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没过去打扰这份安静。 他在隔了好几排书架的另一头找了个空位，拉开椅子，没声没响的坐下。 可他刚坐稳，好像触发了什么感应开关。 一直埋在书里世界的陈灵珊，猛的抬头，清澈的目光直直的穿过一排排书架，跟他对上了。 四目相对。 空气好像停了两秒。 下一秒，陈灵珊像只被吓到的小鹿，触电似的猛的低头，心脏“咚”的一声，也漏跳了一拍。 她的脸热得特别快，脑子一片空白，就剩下苏元刚才看过来的那道眼神，怎么也赶不走。 周一放学。 夕阳还是那个夕阳，两个人并排走的仪式感也还在。 在那个熟悉的红灯路口，苏元兑现了他“明天给你听首更好听的”约定。 他没吭声，很自然的摘下一边耳机，递给她。 陈灵珊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她红着脸，动作有点僵的接过那只还带着他体温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 这首歌的旋律比上次更舒缓悠扬，但歌词里那种想爱又不敢的拉扯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感觉更......暧昧。 耳机里，男歌手温柔又带点沙哑的嗓音，像根羽毛，轻轻的挠她心尖。 一路没人说话。 直到歌放完，在分开的岔路口，苏元收回耳机。 “怎么样？” 他笑着问。 这次，陈灵-珊没再用一个简单的“嗯”敷衍。 她攥着书包带子，低着头，想了好几秒，才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第一次主动开口评价： “很好听......” 说完这三个字，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补了一句。 “跟我......喜欢的一个歌手，风格很像。” 她飞快的，小声说出了一个有点小众，苏元压根没听过的歌手名字。 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得快爆了，头都不敢抬。 “是吗？” 苏元听完，脸上笑意更浓了，他没追问，只是把那个陌生的名字，在心里记了下来。 “那我回去一定找来听听。” 他温和的回应，让陈灵珊紧绷的神经一下松了。 两个人第一次，就音乐品味，聊了段很短但又特别和谐的天。 第二天下午，还是图书馆。 苏元依旧坐在那个能远远瞅见她的老位置。 中途，他看见陈灵珊站起来，拿着水杯往打水间的方向走。 机会来了。 苏元心跳快了半拍。 他假装去书架上找参考书，站起来，然后像是无意中绕了个小弯，路过陈灵珊的座位。 他脚步没停，就是在经过她座位的那一刻，用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她桌上那本书。 就这一眼，让苏元瞳孔一缩。 那根本不是什么时尚杂志或者言情小说。 而是一本封面很厚，专业到吓人的——《古典作曲入门》。 封面上，音乐之父巴赫那张严肃的头像，正安静的“看”着他。 苏元心里像被扔了个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喜欢音乐，根本不止听歌那么简单。 在她那副冷冰冰又骄傲的样子底下，居然还藏着一个......关于创作的，火热的梦。 这个发现，让苏元对陈灵珊的印象，一下被彻底颠覆了。 他回到自己位子上，心半天都静不下来。 等陈灵珊打完水回来，一抬头，又看见苏元在看自己这边。 她的心，又不争气的砰砰乱跳。 她立刻低头，假装整理书，脑子里却全是刚才苏元专注学习的侧脸。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总忍不住去看他？” 陈灵珊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的拷问自己。 她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怪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两人还是一人一只耳机。 音乐在耳边流淌，但今天这气氛，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在过一个路口时，苏元像突然想起什么，挺随意的开了口。 “说起来，我昨天在图书馆，好像看见有人在看《古典作曲入门》那本书。” 他语气很平淡，跟说件小事一样。 但“古典作曲入门”这六个字，却像一道雷，在陈灵珊耳朵边炸开了！！！ 她猛的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元。 他......他怎么会知道？！ 苏元却没看她，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里面讲到一个和弦连接的乐理，挺有意思的。我想起来，这不就是你昨天推荐的那个歌手，最爱用的编曲手法吗？” 他极其自然的，就把她心里最深的秘密，跟她昨天主动分享的喜好，给连到了一块。 这一刻，陈灵珊彻底傻了。 她震惊他那恐怖的观察力，就那么扫一眼，就能记住一本书的名字。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理解，找到知音的巨大惊喜！！！ 这个秘密，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这个梦想，她一直小心的藏在心底。 可现在，却被他用一种最温柔也最体贴的方式，轻轻的给说了出来。 “你......” 陈灵珊张了张嘴，好多话堵在嗓子眼，最后，只变成一句带点抖的声音。 “你也懂这些？” “懂一点。” 苏元笑了，那笑容在夕阳下，干净又暖。 那一瞬间，两个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彻底没了。 原先那段总是很安静的回家路，第一次，被聊得投机又热烈的交谈给塞满了。 从古典和弦到流行编曲，从巴赫的严谨到那个小众歌手的灵气。 他们一路聊着音乐，聊着那个他们都深爱的世界。 他们的关系，就在这一刻，在精神上，猛的拉近了。 第29章 这种温柔，根本顶不住啊 夜深人静。 陈灵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苏元的影子，一幕一幕的闪过。 她想起在十字路口，苏元把还带着他体温的耳机递了过来。 也想起在图书馆，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不远处，侧脸被阳光勾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还有放学路上，苏元跟她聊古典乐和流行编曲时，眼睛里闪着的光。 一幕一幕，清晰的像是昨天才发生。 她不自觉的抬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能清晰的感觉到指尖下，那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的心跳。 咚，咚，咚。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她……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教室，陈灵珊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她不敢看苏元，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他那边瞟。 一想到昨晚脑子里的画面，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烫。 她只好把头埋的很低，假装自己在认真预习课本，想盖住心里的慌乱。 苏元一坐下，就发觉同桌有点不对劲。 她的坐姿比平时还要僵硬，翻书的动作也带着点心不在焉。 而且，她今天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这很不正常。 换做以前，苏元八成又要犯贱，凑过去贱兮兮的问一句： “同桌，你今天怎么跟个鹌鹑似的？” 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的看了她几秒，注意到她泛红的耳根和紧绷的肩膀，然后笑了笑。 苏元什么都没说，也没像平时那样开玩笑逗她。 他选择了保持沉默和距离。 他知道，有些感觉刚刚出现的时候很脆弱，需要时间和空间。 他要做的，就是安静的陪着，等着。 下午的自习课很安静。 陈灵珊被一道数学竞赛题难住了。 那是一道几何题，题目描述占了五行，图形也很复杂。 她的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辅助线，乱糟糟的。 可思路，却始终卡在一个地方，怎么也绕不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额头和鼻尖冒出了一层细汗。 “不对……这个角度还是不对……” 她划掉刚写下的推导，心里那股劲让她不肯放弃，但也钻进了牛角尖。 她这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全被旁边的苏元看在眼里。 苏元心里很清楚，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在哪。 但他知道陈灵珊自尊心很强，如果自己直接过去说“我教你”，她肯定会生气。 苏元转了转笔，嘴角微微一勾。 他站起身，装作要去上厕所的样子，经过教室后面的书柜时，脚步顿了顿。 他在那排落满灰尘的旧书里，随意的翻找起来。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 手里，多了一本封面有些泛黄的《奥林匹克数学思维导引》。 他坐下的时候，动作“不经意”的大了点，手肘“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书堆。 那本《奥林匹克数学思维导引》，就这么从书堆顶上滑了下来，正好落在陈灵珊那边。 书页哗啦啦的翻开，停在了某一页上。 陈灵珊被这动静惊动，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本书摊开的页面上。 一个加粗的黑体标题，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 “辅助线构造的十大经典模型” 而在标题下面，第一个模型配图，赫然就是她眼前这道题目的简化版！ 陈灵珊的呼吸停了一下。 她猛的抬起头，看向苏元。 而苏元，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正拿着另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一个意外。 可陈灵珊心里清楚，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他，一定是他。 他看出了自己的难处，又不想伤到自己的自尊心，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办法，来给自己台阶下。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这个男生，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总在关键时候，用这么体贴周全的方式帮自己……陈灵珊的心彻底乱了。 放学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解开了那道难题，陈灵珊的心情好了不少，脚步都轻快了。 在路过学校小吃部的时候，她的脚步下意识的慢了下来。 她被冰柜里的一款新品吸引了。 那是一款包装精美的草莓味雪糕，看起来就很贵。 粉色的包装纸上印着卡通图案，看着就挺可爱。 她的眼神在上面停了十几秒，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 她犹豫了很久，手伸向口袋，摸了摸里面为数不多的几张零钱，最终，还是默默的收回了手。 她叹了口气，转身只买了一瓶矿泉水。 她这一连串渴望、犹豫到放弃的动作，全被跟在后面的苏元看在眼里。 苏元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一笔。 回家的路上，因为心情不错，陈灵珊难得的主动开了口。 “下午那道题，你是怎么想到用那种辅助线模型的？我之前从来没考虑过那个角度。” 她问的小心翼翼，想知道答案，又怕点破下午的事让两人尴尬。 苏元笑了笑，顺势接过了话茬。 “那本书我以前看过，有点印象。其实这种竞赛题，很多时候考的不是计算能力，而是思维的发散性。” 他很自然的就把话题从一道题，引申到解题思路上，再从解题思路，聊到了不同科目的学习方法。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融洽。 他们聊学习，聊梦想，甚至聊到了对未来的规划。 陈灵珊发现，苏元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很深刻，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的话总能打开她的思路，让她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这种交流的深度和广度，是她从未在任何一个同龄人身上感受过的。 很快，又到了分别的岔路口。 “明天见。” “嗯，明天见。” 陈灵珊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但她心里那个困扰了一晚上的问题，现在好像有了答案。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普通同学，甚至超过了好朋友。 他在她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一个很特别，很重要的位置。 第30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像一道赦免的号令，把整个高三教学楼从题海的禁锢里解放出来。 教室里一下就人声鼎沸，桌椅碰撞声跟书本翻动的声音，还有压抑了一天的喧哗，搅成一片被叫做青春的嘈杂交响乐。 “老苏！走了走了！网吧五连坐，就等你了！” 郭洪涛背着书包，跟个出栏的猪似的，咋咋呼呼的就往苏元这边凑。 苏元却一反常态，没立刻起身，反而慢悠悠的把一本练习册递给后排的英语课代表。 “急什么，”他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声音不大，但理由找得冠冕堂皇，“魏老师让我帮他把这周的作业搬去办公室，你先去占机子，我随后就到。” “卧槽，老魏也太不是人了吧！！！都放学了还抓壮丁！！！” 郭洪涛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接着又贼兮兮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不对啊，老苏，你小子不对劲。帮老师搬作业？这理由你骗鬼呢！你是不是......要去跟咱们的陈大学霸约会啊？” 郭洪涛一边说，一边冲苏元挤眉弄眼，那表情贱到了骨子里。 陈灵珊收拾书包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半拍。 她听到了苏元的借口，也听到了郭洪涛的起哄，心里忽然有点懵逼，冒出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失落跟慌乱。 原来...他今天有事啊。 也是......总不能天天都顺路吧。 “滚蛋，你脑子里除了游戏就是妞，能不能想点正事？” 苏元没好气的推开郭洪涛那颗硕大的脑袋，“赶紧去，不然你那台破机器又被吴涛那伙人占了。” 一听这话，郭洪涛立马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屁颠屁颠的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陈灵珊自嘲的笑了笑，加快手上的动作，把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背起来，汇入下课的人潮里，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 只是今天的脚步，好像比往常沉重了点。 可当她走出校门，习惯性的朝家的方向望去时，脚步却猛的顿住了。 一个眼熟的身影，正从校门旁的小吃部里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是苏元。 他根本没去什么办公室，双手插兜里，一副刚买完东西的悠闲模样。 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还有一支......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粉色光泽的，草莓味的雪糕。 陈灵珊人直接傻了，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苏元就像没事人一样，直接走到她面前，脸上挂着那种她既熟悉又有点心慌的，带着点得逞意味的笑容。 “给。” 他没说任何多余的话，直接把那支草莓雪糕递到了陈灵珊的面前。 雪糕？ 还是草莓味的？ 陈灵珊完全傻眼了，她呆呆的看着眼前那支粉色的雪糕，又傻傻的抬起头，看向苏元那双在夕阳下亮得惊人的眼睛。 轰！！！ 一股滚烫的热气，像是被点燃的火箭，猛的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的脸颊，一瞬间就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热度高到她自己都觉得烫手。 物理湮灭。 在这一刻，所有那些叫矜持冷静还有学霸包袱的规则，在她心里被整个摧毁，荡然无存。 她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任何情绪。 “你...你...你怎么知道...”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她只是在小吃部门口多看了一眼，就一眼，甚至连一秒钟都不到。 她以为那点小心思，藏得天衣无缝。 可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 苏元笑得像一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欠揍到了极点。 陈灵珊显然不信，但过于慌乱的思绪让她没法组织起有效的反驳，只能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猜的？” “对啊，”苏元晃了晃手里的雪糕，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借口，“我猜，像你这种天天用脑过度的学霸，肯定需要及时补充点糖分，才能维持大脑高速运转。这叫能量守恒，懂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说了，大部分女生不都喜欢草莓味吗？我猜对的概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你看，这不是赌赢了？” 这理由...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但陈灵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是猜测，更不是什么狗屁的能量守恒。 这是他对自己无声的，细致入微到了极致的关怀。 她僵硬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支承载了太多意义的雪糕。 冰凉的包装纸接触到滚烫指尖的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触感，像电流一样一下传遍全身。 规则重构。 一种叫做甜蜜的全新规则，在这一刻，完全覆盖了她过去十八年建立起来的所有情感认知。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苏元那双好像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雪糕，冰凉香甜的草莓味在口腔里慢慢融化，那股甜，顺着喉咙，一路甜到了心底最深处。 也融化了她心里那最后一道叫做骄傲的防线。 她终于想通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个眼神，一句玩笑，就能轻易的牵动自己的所有情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难题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老师不是参考书，而是他？ 那种不自觉的依赖，那种发自内心的欣赏，那种每次看到他，都会心跳加速手足无措的感觉......认知颠覆。 原来，那不是别的。 那就是喜欢。 是爱。 她，陈灵珊，爱上了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比谁都细心，比谁都温柔的男生。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却也像一场春雨，让她混乱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苏元看着身旁女孩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还有她吃雪糕时，嘴角不自觉扬起的，满足又甜蜜的弧度，心情好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这场从重生回来就开始布局，持续了数个章节的攻心之战，到这会儿，总算是拿下了。 目标锁定，精准打击，一击致命。 这感觉，比解出一道奥数最终题还要爽。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着。 谁都没说话，但空气里却飘着一股比草莓雪糕还要甜腻的味道。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后在地面上，亲密无间的交叠在一起。 陈灵珊的心里，既有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后的甜蜜与安心，也悄悄升起了一丝全新的，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不安的涟漪。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 从他刚才的眼神和举动来看，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喜欢他。 可...既然他什么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他什么时候，会说出来呢？ 她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这些甜蜜又折磨人的问题，连手里的雪糕什么时候吃完的都不知道。 第31章 第一次约会邀请，他脸红了！ 自从运动会长跑事件后，苏元跟陈灵珊的关系，就进入了一种很怪的平衡状态。 全班同学，从班主任魏红军到后排最皮的男生，都心照不宣把他俩当成了一对。 上课时，总有那么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乱瞟，带着点暧昧的笑。 下课后，郭洪涛这帮损友的起哄声更是从没断过。 “苏哥，给嫂子讲题呢？” “嫂子，苏哥又欺负你没？跟我们说，我们帮你削他！” 这种变化，让陈灵珊从一开始的浑身不自在，到后来渐渐的......习惯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到一句玩笑就脸红到脖子根，或是用冰冷的眼神把人冻住。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低下头，假装没听见，但那悄悄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心底那点藏不住的窃喜。 而苏元，则纯纯乐在其中。 他享受这种全世界都助攻的氛围，也享受着身边这座冰山一点点为他融化的过程。 周五，放学路上。 夕阳依旧，俩人并排走的仪式感也依旧。 但空气里的味道，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暧昧不清。 陈灵珊又恢复了那个刚当同桌时的小习惯，低着头走路，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她不敢跟苏元对视。 只要一想到班里同学那些暧昧的眼神，还有昨晚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关于他的画面，她的脸颊就控制不住的发烫。 这是能力反噬。 那份在心里生根发芽的喜欢，让她在面对苏元时，那层高冷的学霸保护壳，变得脆得跟纸一样。 害羞，让她下意识的开启了自闭模式。 苏元看穿了她的窘迫，却没有点破。 他只是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边上，用自己的节奏，无声的安抚着她的紧张。 走到那个熟悉的小吃部。 陈灵珊的脚步，下意识的又慢了半拍。 她的目光，被货架上一个新出的零食给吸住了。 那是一款包装很精致的抹茶味蛋卷，绿油油的包装纸上印着可爱的卡通小鹿，看起来就很清新很好吃。 她的眼神在上面停了不到两秒，喉咙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然后就飞快的收回了目光，攥着书包带子，强迫自己往前走。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装作自己对那些零食毫无兴趣。 但这个写满了渴望犹豫跟最终放弃的全部微表情，还是被旁边的苏元，一帧不漏的全都精准捕捉。 苏元嘴角勾起一个懂了的弧度，没说话，心里却又默默的记下了一笔。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苏！陈灵珊！你俩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郭洪涛背着个大书包，跟个移动的肉山一样，气喘吁吁的挤到两人中间。 他那张胖脸上全是贱兮兮的笑，拿胳膊肘怼了怼苏元，扯着嗓子就开始起哄。 “老苏，你俩现在可是咱们班的官方CP，都经过老魏官方盖章认证的！你可得对咱们陈大学霸负责，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啊！！！” 郭洪涛的声音又大又响，引得路过的几个同校学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陈灵珊的脸“轰”的一下，又红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滚蛋！！” 苏元又好气又好笑，抬脚没好气的踹在郭洪涛的肥屁股上。 郭洪涛夸张的“哎哟”了一声，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更欢了。 苏元这一脚，看似在呵斥，但在陈灵珊看来，却像是一种维护。 而郭洪涛那句没心没肺的“官方CP”，更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小石子，砸开了一圈又一圈甜甜的涟漪。 闹了一阵，郭洪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正事，凑到苏元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神神秘秘的嘀咕起来。 “哎，老苏，我跟你说个正事。” “我瞅着陈灵珊最近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而且对你越来越好了，以前她那气场，我隔着三米远都觉得冷，现在你看，乖得跟只小猫似的。” 郭洪涛一边说，一边还偷偷给苏元使眼色。 “你小子加把劲啊！趁热打铁，我看好你！拿下她，你就是咱们七班的英雄！！！” 苏元听完，心里顿时有数了。 连郭洪涛这种粗神经的家伙都看出来了，那说明，自己这段时间的功夫，没有白费。 他嘴上却嫌弃的推开郭洪涛那个大脑袋。 “滚滚滚，就你话多，赶紧回家写你那狗屁不通的英语作业去。” 郭洪涛嘿嘿一笑，也不生气，冲两人挥了挥胖爪子，拐进了另一条小路。 郭洪涛走了，空气又恢复了安静。 但那份暧昧，却因为他刚才那番起哄，变得更加浓郁。 苏元知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把两人之间这层薄得像纸一样的窗户，再往前捅一步了。 很快，又到了每天分别的那个岔路口。 “明天见。” 陈灵珊低着头，小声的说完，像往常一样，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 苏元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陈灵珊的脚步一顿，身体都僵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苏元正站在路灯下，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她从没见过的......不好意思？ “那个......” 苏元抬手挠了挠头，眼神有点飘忽，不敢跟她对视，那副样子，演得活灵活现。 “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带着点试探。 陈灵珊的心跳，在这一刻，猛的漏了一拍。 她的大脑瞬间当机，一片空白，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苏元看她没说话，似乎更紧张了，语速都快了一点。 “市图书馆......要不要一起去复习？” 说完，他好像怕被拒绝，又飞快的找了个万无一失的借口。 “我......我物理有几道题想不明白，想跟你请教一下。” 他把姿态放的很低，把自己放在一个求助者的位置上，把陈灵珊放在了学霸的高度。 这个理由，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轰！！！ 在听到周末，一起，图书馆这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时，陈灵珊的大脑，彻底炸了。 一股热气，猛的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的脸颊，在一瞬间，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热度高到她自己都觉得烫手。 “这是......这是......第一次正式的......周末邀约吗？” 第32章 他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周五晚上，陈灵珊失眠了。 她躺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苏元的影子，赶都赶不走。 昨天路灯下，他说要不要一起去复习，那副紧张又期待的表情，到现在还在眼前晃。 心脏跳的厉害，就没个安分的时候。 明天... 明天就要跟他... 单独出去一整天。 一想到这，她就又紧张又期待，脸颊控制不住的发烫。 她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拉开衣柜门，头回为了明天该穿什么这种问题，这么烦恼。 她把衣柜里那几件少的可怜的便装全翻了出来，在身上一件一件的比划。 这件T恤太幼稚了，整个一初中生。 那条运动裤... 不行不行，太随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开运动会。 还有这条... 是妈妈买的，颜色太老气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一次这么嫌弃自己的衣服少。 她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最后，目光落到一条挂在衣柜最角落，一次都没穿过的连衣裙上。 那是她生日时，姑姑送的礼物。 淡蓝色的棉布裙，款式很简单，只在领口跟袖口点缀了一圈白色的蕾丝。 很素净很安静。 跟她平时的校服风格，完全两个样。 “就这件吧...” 她把裙子取下来抱在怀里，心里那点小紧张，好像被裙子柔软的布料安抚了。 周六上午，九点整。 市图书馆门口。 苏元提前到了五分钟，他穿着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背着个黑色双肩包，整个人干净清爽，有股薄荷汽水的劲儿。 他正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一个穿淡蓝色连衣裙的瘦高个身影，正从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朝这边走来。 是陈灵珊。 她换下了那身宽大的蓝白校服，穿上了一条正好勾勒出她纤细腰身的连衣裙。 风一吹，裙角跟及肩的长发一起飘起来，在太阳底下特别好看。 她脸上没化妆，干干净净的，却比画着浓妆还让人挪不开眼。 苏元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那个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漂亮得有点晃眼的女孩，愣了好几秒，才直起身子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他走到她面前，嘴角挂着招牌的痞笑，“我们的陈大学霸，今天这是...仙女下凡了？” 陈灵珊被他这么直白的夸，脸一下就热了，下意识的攥紧裙角，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就...随便穿的。” “嗯，随便穿穿就这么好看了，”苏元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指了指图书馆里面，“走吧，再晚就没好位置了。” 两人并肩走进图书馆，在二楼靠窗的阅览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阳光从大玻璃窗透进来，桌上光影斑驳。 空气里都是书的油墨味跟太阳晒过的味道，安安静静的，特别好。 一种说不出来的甜，就在空气里慢慢发酵，这大概就是约会的感觉。 两人各自拿出习题册，很快都进入了学习状态。 苏元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陈灵珊则在攻克一本厚厚的英语词汇书。 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跟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但这种安静，却一点都不尴尬。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跟安心。 陈灵珊偶尔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那个男生专注的侧脸，阳光照着他，睫毛的影子长长的。 每当这时，她的心跳总会乱一拍。 学习了快两个小时，苏元伸了个懒腰，合上了书。 “休息会儿？” 他提议道。 “嗯。” 陈灵珊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图书馆，在外面透了透气。 在路过图书馆旁的一个小吃摊时，苏元像是很不经意的停了脚。 陈灵珊的目光也跟着过去，落在了小吃摊的招牌上。 她心头一跳。 那正是她周五放学时，看到那款抹茶味蛋卷的摊子。 “老板，来一盒抹茶蛋卷。” 苏元的声音响起，他掏出钱包，动作自然得像是排练过无数遍。 陈灵珊直接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苏元的背影，看着他从老板手里接过那盒包装精致的蛋卷，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 他怎么会... 苏元拿着蛋卷，转身走到她面前，脸上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把那盒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蛋卷，递到她面前，用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语气，附上了一句。 “你爱吃这个。” 不是“你是不是爱吃这个？”，也不是“给你买了这个，尝尝看？”。 而是一句充满了肯定，好像他早已洞悉一切的陈述句。 轰！！！ 这句简单又霸道的话，比什么情话都管用。 她接过那盒蛋卷，指尖触碰到包装纸的那一刻，那种被人看透，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像洪水一样，一下子冲垮了她的心。 他记得。 自己只是在路过时，多看了那么一眼。 他全都记得。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默默记住所有喜好的感觉，让她所有的矜持跟防备，在这一刻，全都塌了。 “谢谢...” 她低下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元笑了笑，自己也买了瓶水，两人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陈灵珊小口小口的吃着蛋卷，抹茶的微苦跟奶油的甜香在嘴里化开，那股甜，一路从舌尖，蔓延到了心底。 下午，两人再次回到图书馆。 或许是因为那盒蛋卷的缘故，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轻松亲近了。 聊天也自然而然的，从枯燥的学习，扯到了对未来的规划。 苏元看着阅览室墙上贴着的几张国内顶尖名校的招生宣传海报，像是随口问道： “你想好以后考哪所大学了吗？” 这个问题，让陈灵珊愣了一下。 她咬着嘴唇，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想着，考最好的学校。”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分数是排名，是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但至于去哪座城市，读什么专业，毕业后做什么... 这些现实的问题，她从未认真思考过。 她的迷茫，苏元一点都不意外。 他看着这个学习上无敌，人生规划却一片空白的女孩，笑了笑。 “只盯着学校排名，眼光就太窄了。” 他结合前世的记忆，开始为她分析。 “选大学，其实是在选一座城市，一种生活方式跟一个未来可能从事的行业。比如你想去京城，那里的信息技术跟金融业最发达，但生活节奏快，压力也大。如果你想去申城，那里的国际贸易跟文化产业是优势，更洋气也更包容。” “还有专业，现在看着热门的，不代表十年后还吃香。你看，像现在很多人追捧的土木工程，未来会因为基建饱和而趋于平淡。反而是现在看着不起眼的计算机科学跟人工智能，还有生物医药，这些才是未来的风口。”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高考之后的世界，是如此的广阔具体。 “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陈灵珊看着苏元，对未来头一次有了清晰的向往跟信心。 而给予她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个男生。 第33章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苏元那番关于未来选择的分析，在陈灵珊平静了十八年的人生湖泊里，砸出滔天巨浪。 她这才发现，高考之外的世界，原来是这么具体又广阔。 原来，人生根本不是只有一条叫“考高分”的独木桥，还有无数条通往不同风景的岔路。 而眼前这个男生，用他远超同龄人的眼界格局，给她画出了一幅无比清晰的未来地图。 她看着苏元，这种感觉，不再是单纯欣赏，更像是一种......仰望。 聊完这些沉重现实的话题，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两人并肩在图书馆外的林荫小道上慢慢的走着，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斑。 陈灵珊低着头，踢着脚下一颗小石子，心里还在回味刚才的震撼。 “其实，我觉得分数和专业都不是最重要的。” 苏元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安静。 陈灵珊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苏元正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认真的有些不像话。 “最重要的是，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又清晰。 陈灵珊的心，没来由的漏跳一拍。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里的深意，苏元的话锋就毫无征兆的一转，像一把手术刀，精准的切向她内心最深处，那个她藏得最严实从不敢示人的地方。 “比如，你的音乐。” 这四个字，跟一道惊雷似的，在陈灵珊的脑海里炸响。 她的身体猛的一僵。 一股被窥探到最深秘密的恐慌混合着羞耻感，一下就席卷了全身。 她下意识的就想回避这个话题，眼神慌乱的看向别处，攥着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音乐。 那是她的梦想，是她在无数个枯燥刷题的深夜里，唯一的慰藉和光亮。 但那也是她最大的软肋，是她从未敢对任何人提起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卑微奢侈的幻想。 在家人和老师眼里，她应该是那个考上名牌大学，找一份体面工作的乖乖女。 音乐？ 那是什么？ 能当饭吃吗？ 那种不被理解的孤独跟对未来的恐惧，让她把这个梦想，像珍宝一样死死的锁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贴上了“禁止触碰”的标签。 可现在，这个秘密，被苏元这么轻飘飘的当面揭开了。 “别怕。” 就在陈灵珊快要被那股恐慌淹没时，苏元的声音突然变的无比温柔，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他看穿了她所有的不安跟窘迫。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调侃，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我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在看那本《古典作曲入门》。” 这句话，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力量。 他不是在猜测，不是在试探。 他是真的看到了，真的记住了，并且，真的理解了。 陈灵珊的眼眶，一下就热了。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元，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蓄满了水汽。 苏元迎着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温和又包容。 “你的音乐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一堆试卷里。”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道光猛的照进她那间封闭了许久，昏暗逼仄的心房。 “高考只是一个跳板，它不该是你梦想的终点。” “去大胆的追吧。”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为激动和委屈泛红的眼睛，郑重的许下一个承诺。 一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承诺。 “我会一直支持你。” 如果说之前的话是光，那这句承诺就像一场核爆，直接在她心里炸开了！！！ 陈灵珊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土崩瓦解。 她再也忍不住了。 眼眶里的水汽凝结成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滑落。 那不是伤心的泪，而是委屈激动和被全世界抛弃后，突然被人一把抱住的巨大幸福感。 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 头一次有人对她说，你的梦想，不是不务正业。 头一次有人对她说，我会一直支持你。 这个承诺，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盲目的信任跟依赖感。 在这一刻，苏元在她心里，再也不是什么普通同学，不是有好感的男生。 他成了她的光她的救赎，是她漆黑人生里唯一的那颗星。 在苏元的鼓励下，她心里那些对未来的恐惧对前途的迷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下扫空。 随之而来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她知道，她的未来里，将会有这个男生的身影。 一定会有。 这场小小的“约会”，在陈灵珊的泪水中，画上了一个感性深刻的句点。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陈灵珊的情绪还没完全平复，只是偶尔会偷偷抬眼，看一看身边那个挺拔的背影，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在送陈灵珊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新华书店时，苏元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等我一下，”他对陈灵珊说，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进去买支笔。” 陈灵珊乖巧的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等他。 苏元走进书店，却没有去文具区，而是径直走到期刊杂志的货架前。 他目光飞快的扫过，最后精准的锁定在一本最新的包装精美的进口音乐杂志上。 他拿起杂志，快步走到收银台付了钱，然后用书店的牛皮纸袋，细心的把杂志包好，这才走了出去。 “走吧。” 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陈灵珊家楼下。 在分别的时候，苏元把那个牛皮纸袋，递到了陈灵珊面前。 “这个给你。” 陈灵珊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给你的参考资料。” 苏元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在路灯下，干净又温暖。 说完，他便转身，挥了挥手，潇洒的离去。 陈灵珊一个人站在原地，捧着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牛皮纸袋，看着苏元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那个困扰了她许久关于“他到底算什么”的问题，这一刻，终于有了最终唯一的答案。 她低头，小心翼翼的撕开纸袋。 当看清里面那本印刷精美的音乐杂志时，她的眼眶，又一次无可抑制的红了。 第34章 考完试，就不同在一个世界了？ 图书馆那次之后，两个人之间有了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每日还是一块儿放学，分一副耳机。 那根白色耳机细线就像个契约，把两人独立的青春都栓在了一起。 耳机里的歌单不知道啥时候从苏元的私藏，换成了陈灵珊推荐的，都是些名字拗口旋律却很干净的小众歌手。 一路上。 他俩话就没怎么聊天，但沉默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进展。 苏元会在物理题旁边随手画个龇牙咧嘴的小人，帮她啃那反人类的受力分析。 陈灵珊呢，就会不小心把自己刚买的还冒着凉气的酸奶，推过那条早模糊不清的三八线。 但这份刚萌芽带点酸甜味的甜蜜没持续几天，就被高考那泰山压顶的压力给冲得七零八落。 离高考只剩最后一周。 整栋高三教学楼安静的吓人，走廊里没人打闹，连脚步都放的特轻，空气里有股子硝烟混合汗水的紧张味儿。 每个班的黑板上都用刺眼的红粉笔写了个大大的倒计时——7。 那数字像在无声的施加压力，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陈灵珊这段时间状态明显不对劲。 作为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她开始失眠。 眼下的青黑怎么都遮不住，那张白净的脸看着都脆。 白天上课她依旧坐的笔直，跟一棵倔强的白杨似的，但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总带着藏不住的疲惫还有血丝。 偶尔老师讲课声大一点，她的眉头就会下意识皱紧，跟被针扎了下一样。 数学课上，一道老师明确说过闭着眼都能做对的送分题，她居然算错了。 当讲台上以严厉出名的数学老师用红笔在黑板上写出那个简单的正确答案，还习惯性的拔高音量，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强调： “这么简单的题还有人错！我讲了多少遍了？啊？你们的脑子是干嘛使的？！” 陈灵珊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围几个同学下意识投来的那种混合了惊讶不解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目光，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她低头看着草稿纸上那个刺眼的错误数字，眉头拧成个死疙瘩。 怎么会错？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错？！ 这念头一起，恐慌就蔓延开来。 万一…… 万一高考的时候也这样…… 她不敢再想下去，拿起笔，用尽全身力气的划掉整页草稿，笔尖在纸上划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噪音，差不多要把薄薄的纸面戳穿。 她这一下反常的大动作，让旁边苏元的心也跟着猛的揪了一下。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特别宝贵，陈灵珊又卡在一道物理难题上。 她揉着太阳穴，死死的咬着下唇，嘴里无声的念叨着公式，那股跟自己死磕到底的劲儿，苏元看着都心疼。 他没出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干净的便签，想了想，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字迹工整锐利，有他特有的那种让人莫名信服的自信。 他看着陈灵珊终于受不了那道题的折磨，起身去教室后面接水。 趁她离开的空档，苏元伸出手，又轻又快的把那张便签悄悄的放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还用一块橡皮压住。 做完这一切，他立马收回手，拿起书假装看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快了半拍。 几分钟后，陈灵珊回来了。 她放下水杯，刚准备继续跟那道该死的难题死磕，一眼就看见了练习册上的便签。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拿了起来。 纸上是苏元熟悉的笔迹： “你的基础比谁都牢固，现在要稳住心态，别跟自己过不去。”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却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抚平了她一直紧绷的肩膀。 她没回头也没说谢谢，只是把那张小小的便签小心的对折再对折，夹进了自己最重要的那本课堂笔记里。 那动作，特别郑重。 中午食堂，打饭窗口排着长龙，整个食堂闹哄哄的跟个煮沸了的菜市场一样。 苏元端着餐盘——两荤菜跟一个素菜，米饭堆的冒尖。 他故意的，越是高压越要保证能量。 他特意找了个能看见陈灵珊的角落坐下。 他一边不紧不慢的吃饭，一边注意着那个纤细的影子。 陈灵珊的餐盘里只有一小撮米饭跟几根蔫巴巴的青菜，少的像喂猫。 她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拨着米饭，眼睛还死死的盯着一本英语词汇手册，几乎没动筷子。 苏元皱起了眉。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这个状态上考场。 他心里盘算起来，明天周六，可以早点去菜市场买些新鲜食材。 她好像不吃辣，那就做个清淡的冬瓜排骨汤再配个番茄炒蛋，酸甜开胃。 主食就蛋炒饭，加点火腿玉米粒，颜色好看也能勾起食欲。 傍晚放学路上，夕阳把天空烧成一片橘红。 三个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交错在一起。 郭洪涛走在中间，看着晚霞，突然跟个诗人似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考完试，咱们就得各奔东西了。” 他那张总挂着贱笑的胖脸难得露出一丝伤感，“以后再想这么一块儿走，都难了。老苏你去京城，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灵珊学霸肯定也是去最好的学校，不是清北就是复交。就我这成绩，估计只能留在这儿，在本地大学混个文凭了。” 郭洪涛还在那儿自怨自艾的继续说： “到时候咱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着几千公里，想见一面都得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那时候，咱们过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认识完全不一样的人……” “啧，想想都觉得不是滋味。老苏你去了京城，肯定会加入什么学生会跟社团，认识更多厉害漂亮的女生，说不定哪天就……” 他这句句诛心的话，让陈灵珊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未来。 各奔东西。 隔着几千公里。 认识完全不一样的人。 认识……更优秀的女孩。 这几个词从郭洪涛嘴里说出来，再配上苏元近在咫尺被夕阳勾勒出温暖轮廓的侧脸，就跟一把悬在她心头的利剑似的。 她猛的停下脚步。 京城……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的回响。 是啊，他要去京城。 那个全国所有学子都向往的汇聚了最顶尖人才的城市。 那自己呢？ 自己能考上京城的学校吗？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这几天糟糕的状态——失眠的夜晚空白的大脑还有那道可笑的数学错题。 这些全都是不祥的预兆。 万一……万一失手了呢？ 万一因为这几天的状态不佳，就差了那么几分，跟京城失之交臂了呢？ 那他们之间隔着的就不是几千公里，而是一个再也无法跨越的世界。 他会认识新的同学新的朋友……新的，比自己更优秀更漂亮更自信的女孩。 而自己，只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城市，慢慢的变成他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叫做高中同学的符号。 那这些天的默契靠近跟心照不宣的甜蜜，又算什么？ 一场盛大考试来临前，短暂的青春幻觉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眼里第一次清晰的映出了对未来的那种巨大的慌乱跟恐惧。 苏元的心被她这个眼神狠狠的撞了一下。 那眼神充满了无助跟慌乱，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乞求。 他看懂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在这种时候，任何别担心我们还能联系的安慰都显得特别敷衍跟苍白。 他只是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闪，眼神沉静有力，像在无声的承诺着什么。 那眼神在说：相信我，未来，没你想的那么糟。 直到郭洪涛还在那儿感慨人生，他才收回目光，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郭洪涛的后脑勺上，打断了他的伤感感慨。 “行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天天伤春悲秋，恶不恶心。有这功夫，不如多背两个英语单词，省的到时候连本地大学都考不上。” 第35章 别怕，我在终点等你 苏元那一巴掌不重，但成功让郭洪涛闭上了他那张伤春悲秋的嘴。 可“各奔东西”四个字，却像根刺扎在两人中间，气氛一下子僵了。剩下的路，两个人走得特别安静，心情也特别沉。 郭洪涛也知道说错了话，缩着脖子不敢吱声，没走几步就找借口溜了。 现在，路上就剩苏元跟陈灵珊。 一路没话。 陈灵珊低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乱成一锅粥。 苏元刚才的眼神很静，但很有力，好像在跟她说什么。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这种没说出口的承诺，对一个快被考试焦虑跟未来不确定性压垮的女孩来说，太轻了，轻得像羽毛，风一吹就没了。 万一...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万一，他也觉得“各奔东西”是必然的结局，只是不忍心说出口呢？ 这念头一出来，就在心里疯长，让她心里那股慌乱又冒了头，压都压不住。 她攥着书包带子的手，指节都发白了，却不敢抬头看他，就怕在他脸上看见一点点为难的表情。 苏元走在她旁边，没出声。 他能感觉到身边女孩的紧张不安，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 但他更明白，这时候说啥安慰的话都白搭，太空了。 他要做的，不是说，是做。 ... 高考前夜，是高三生涯的最后一节晚自习。 教室里安静的出奇，只有呼吸声跟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挣扎，空气里全是紧张味儿。 陈灵珊摊开数学卷子，可上面的函数图像还有数字，在她眼里糊成了一片乱码。 她满脑子都是“各奔东西”。 苏元会去京城，她知道。 那自己呢？ 自己能考上京城的学校吗？ 万一...万一考砸了呢？ 这念头一出来，就停不下来了，让她手心冒汗，心跳跟打鼓一样。 她看着旁边那人的侧脸，他正闲得发慌的转着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真的懂自己的不安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陈灵珊正乱想着，苏元好像转够了笔，终于有了点动作。 他从桌肚里拿出来个本子，准备了两天了。 本子不新，封面都卷边了，但里面写的整整齐齐。 他拿着本子，用笔杆轻轻的戳了戳陈灵珊的胳膊。 陈灵珊浑身一僵，从混沌的思绪里惊醒，茫然的抬起头。 “给你的。” 苏元把本子从课桌中间推过去，语气随意的像是在递一张草稿纸。 “我整理的错题集，闲着也是闲着，你看看有没有用。” 陈灵珊愣了。 她下意识的翻开本子。 里面全是苏元那熟悉的字，清秀又有力。 不光是知识点总结，他还在特难的题旁边用红笔画了可爱的笑脸跟加油的小拳头，还配了他那套吐槽。 “这道题的陷阱挖得比郭洪涛的饭量还大，小心！！！” “这公式背不会？不可能，你可是陈灵珊！” 这些又幼稚又有点傻的涂鸦跟吐槽，一下就把本子上那些正经知识点带来的压抑感冲没了。 陈灵珊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她翻到本子扉页，那儿有一行他用钢笔写的字，写的特别郑重。 “别怕，我在终点等你。” 这句含蓄又坚定的约定像颗定心丸，她那颗乱糟糟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她所有的不安跟焦虑，这时候，全没了。 昨天傍晚“各奔东西”带来的恐慌，也在这句“我在终点等你”面前，烟消云散。 她死死的抱着那个本子，跟宝贝似的，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她没说谢谢，只是抬起头，那双总带着点冷的眼睛里，这会儿闪着光，特别动人。 “你...什么时候做的？”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就这两天，”苏元转着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嗯。”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把本子抱得更紧了。 ...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照旧跟打仗一样冲向食堂。 郭洪涛又咋咋唬唬的喊苏元干饭，苏元却反常的没动。 “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没胃口。” 他摆了摆手。 郭洪涛走了，苏元看着旁边还在埋头刷题的陈灵珊，连头都不抬一下，叹了口气。 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个保温饭盒。 “喂。” 他用手肘碰了碰陈灵珊。 陈灵珊抬起头，看到他递过来的饭盒，愣了一下。 “干嘛？” “吃饭。” 苏元把饭盒放她桌上，口气不容拒绝，“我妈早上非要塞给我的，说给我补脑，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帮我解决掉。” 这借口拙劣到陈灵珊都想笑。 她刚想拒绝，苏元就直接打开了饭盒盖子。 一股饭菜香气，一下子就钻进了她鼻子。 饭盒里是清蒸鲈鱼番茄炒蛋，还有翠绿的西兰花，看着就营养又开胃。 米饭上，还用海苔笨拙的摆了个笑脸。 那笑脸歪歪扭扭的，有点傻，但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 “别看了，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元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也拿出另一双，就坐在旁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不吃完不许看书。” 陈灵珊心里一暖，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 鱼肉很嫩，滑滑的，淡淡的姜丝味勾起了她好久没有的食欲。 “好吃吗？” 苏元在旁边问。 “……嗯。” 陈灵珊小声应着，脸颊有点发烫。 这顿饭苏元没让她看一眼书。 他就坐旁边，东拉西扯的跟她聊天，从学校八卦到新出的电影，从郭洪涛的糗事到班主任的发际线。 “我跟你说，老魏那发际线，比咱们的物理题还难懂，每次看他讲课，我都忍不住研究他头发的受力分析。” “还有胖子，他昨天跟我说，他觉得食堂的糖醋里脊，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能治愈一切。我觉得他不是在吃饭，是在进行一种神圣的宗教仪式。” 他总能找到一些轻松又无聊的话题，强行的把她注意力从学习上转开。 陈灵珊被他逗乐了，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顿午饭，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那颗因为焦虑绷得紧紧的心。 ... 高考前最后一次并肩回家。 夕阳把天边染成暖橙色。 郭洪涛这活宝又跟了上来，唉声叹气的感慨分别。 “唉，明天考完，以后再想这么三个人一起走，就难喽...” 这回，陈灵珊再看苏元时，眼里没了前两天的担忧恐慌，反而带了点探寻。 苏元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没说话，只是回了个笃定又暖的微笑。 那笑里有股力量，好像在说：别听他的，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一个念头，在我们不会分开，在陈灵珊心里悄悄生了根。 他的微笑，便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她转回头，看着前方的路，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夕阳洒她脸上，连那双总是冷冷的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暖光。 明天，她将奔赴她人生的第一个重要战场。 但这一次，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因为有人，在终点等她。 第36章 别怕，你就是最棒的！ 高考那天终于到来了。 是在六月七日的清晨。 简直堪比春运。 还有私家车。 整条街早就堵得死死的了。 交警不断吹起口哨：“大家别急，一定要守秩序！” 考生们脸上的表情尽是五花八门。 有的脸绷，嘴里还不断来回变动嘴型，背诵着诗句； 有的三五成群，故意大声说话来壮壮自己的胆量，让自己不要紧张； 还有的，就像陈灵珊这种，自己一个人站在人堆里。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 “都别紧张哦，正常发挥就行，清北不是梦！” “准考证跟笔都检查好，千万别落下东西了！” 班主任魏红军这时候成了班里的老父亲，拍着这个学生的肩膀，又叮嘱那个几句。 陈灵珊看看老师，又看看旁边那些一脸焦虑恨不得替孩子上场的家长，心里的弦反而绷更紧了。 她在人堆里拼命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人实在太多，挤来挤去，压根看不见。 预备铃冷不丁响了。 人潮嗡一下就往考场大门涌。 陈灵珊被人群推着走，又慌又无助。 突然，手腕被人碰了下。 她一回头，熟悉的感觉冲进他心底。 终于见到苏元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她旁边。 周围这么挤这么吵，他啥也没说，就那么看着她。 那个眼神特别稳，带着股让人镇定的魔力。 他冲她，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加油。 然后，他又用那种充满信任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好像在说：别怕，你就是最棒的！ 砰—— 她那颗狂跳的心，竟然就这么……平了。 她看着他那张在晨光里帅的过分的脸，也回了个很浅但特别用力的微笑。 冰凉的手心，一下就暖和了。 第一科，语文。 陈灵珊坐在安静的考场里，拿到卷子，发现自己心态好的出奇。 苏元刚才那个眼神，简直是特效药，把她的考前焦虑治的服服帖帖。 她吁了口气，拿起笔开始答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考试结束铃一响，整个考场全是吐气声，大伙都想把几个钟头的压抑全吐出来。 学生们冲出考场，压抑好几个钟头的气氛瞬间炸了锅，对答案的声音到处都是，整个校园闹的活像个菜市场。 “我草！！！第一道选择题就错了，完犊子了！开门黑啊！” “那个文言文翻译你们怎么翻的？具以情告实无他意，我翻的是把实情都告诉他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感觉巨怪！” 陈灵珊走在人堆里，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眉头皱了起来。 她前面基础题感觉还行，就是最后的作文心里没底。 她总觉得自己的审题好像偏了，虽然最后硬拉回来了，但总感觉差点意思。 对她这种学霸来说，这点瑕疵就能让她难受半天。 她懒得掺和对答案，就一个人溜达到树荫底下，那儿人少。 她低着头，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作文的立意论据，越想心里越没底。 冷不丁，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她吓了一跳，猛的抬头，又是那张熟脸。 “走了。” 苏元压根没给她反应时间，拉着她手腕就走，直接把她从自我怀疑的牛角尖里拽出来，带到教学楼后面一个没人的角落。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到她面前。 “给。” 陈灵珊愣愣接过，看着他平静的侧脸，还是没忍住小声问： “不知道，没想。” 苏元靠在墙上，语气淡的跟说别人的事似的，“考完一科就忘一科，基本操作。现在想什么也改不了结果，你尽力了，剩下的交给阅卷老师，信自己。” 他平静又笃定的声音，三两下就把陈灵珊心里的乱麻给解开了。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小声嘟囔。 “没有万一。” 苏元打断她，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那水平，再偏能偏到哪儿去。再说高考作文，观点新颖有时候比四平八稳的更容易拿高分。你现在纠结这个，纯属影响下午的数学，不值当。” 也对。 考都考完了，现在想再多有啥用，只会影响下一场。 她拧着的眉毛，总算松开了。 她看着苏元，特小声的说了句： “谢了。” 苏元笑了笑，没吱声，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 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补点糖分，下午考数学，那玩意儿才真费脑子。” 陈灵珊看着手里的棒棒糖，心里最后那点疙瘩，也全散了。 下午，数学开考前。 午休结束的校园又回到那种箭在弦上的气氛。 苏元跟陈灵珊刚走到考场楼下，就撞见个熟人。 班主任魏红军。 他没在办公室歇着，反倒顶着大太阳，在考场外等着学生们。 “老师。” 两人走过去，一起喊。 魏红军点点头，视线转到陈灵珊身上，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就跟看自家闺女一样。 他走到陈灵珊跟前，抬起手，就跟他鼓励其他同学时一样，拍了拍她肩膀。 “灵珊，别有压力，你就正常发挥。” 他的声音难得温和，是长辈独有的关心。 “数学是你的强项，稳住心态，仔细审题。这三年你的努力老师全看在眼里，你比谁都稳。老师信你，肯定没问题。” 老师这份不带保留的信任跟关怀，把陈灵珊的心给焐热了。 她心里一动，这才明白，这看似单枪匹马的高三，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有苏元郭洪涛还有班里那么多可爱的同学，更有魏红军这种一直在背后默默撑着她的老师。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身后，站着一堆人呢。 “嗯！我知道了老师！谢谢您！！！” 陈灵珊用力的点头，那双总带着点清冷的眼睛里，这会儿烧着火似的，亮的惊人。 她转身，迎着午后灼热的阳光，大步走向数学考场。 这一次，她的每一步都踩的特别实。 第37章 舞会是假的，告白才是真的！ 高考最后一门考完，铃声一响。 高三教学楼炸了。 憋了三年的那股疯劲儿，全撒了出来。 “嗷——” 不知道谁先带头吼了一声。 下一秒，每个教室都爆发出掀翻屋顶的欢呼。 “解放了！” “老子再也不用刷五三了！” 走廊瞬间被冲出来的人挤爆。 所有人互相抱着，喊着，笑着哭，哭着笑。 哗啦啦—— 三楼有人把练习册和卷子撕成碎片往下撒。 夕阳的血色光里，纸片乱飞，像一场盛大的白色暴雪，是独属于他们的告别。 整个学校，到处都是又哭又笑的学生。 这股狂热一直持续到晚上的班会。 班主任魏红军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这群野马，脸上那股严肃劲儿没了，反倒笑呵呵的。 “行了行了，都给我安静。” 他拍了拍手，等教室里的噪音小了点，才开口。 “考完了，接下来就是等成绩，填志愿，但在这之前，咱们班得吃顿散伙饭，搞个毕业活动，也算给你们的高中留个念想。” “散伙饭！散伙饭！” 一听吃的，郭洪涛立马活了，第一个带头起哄。 “除了吃饭，还有别的没？” 有同学跟着问。 班长吴涛站起来，推了推眼镜。 “我建议，咱们可以在学校的体育馆，办一场毕业舞会。” 舞会？ 这词儿有点洋气。 班里大部分人都懵了。 “舞会？就咱们学校那破体育馆？能行？” “对啊，咱们又不会跳，到时候一群人杵那大眼瞪小眼，多尬。” “还得弄音响灯光，布置场地也费劲，不如多吃顿饭。” 下面议论纷纷，明显没人感兴趣。 舞会，不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尴尬么。 吴涛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气氛就要冷下来的时候，教室后排，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 “我觉得，舞会这主意不错。” 全班的视线，刷的一下全黏了过去。 连陈灵珊都意外的抬起了头。 她印象里，苏元对这种集体活动向来是能躲就躲，今天尽然转性了？ 苏元迎着所有人的注视站了起来，表情倒是挺认真，不紧不慢的走到讲台边。 他没看吴涛那张有点僵的脸，直接对着全班。 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怕尬，怕没劲，怕麻烦。” 他停了一下，扯了下嘴角。 “但如果，这场舞会换个玩法呢？不搞正式的，主题就叫‘回到过去’，每个人都穿自己初中，甚至小学的校服来，是不是就没那么拘束了？” “舞会上也不用非得跳交际舞，咱们可以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看露天电影，还能整个跳蚤市场，交换带着回忆的旧东西。” “放的歌也不是听不懂的古典乐，是咱们从初中听到现在，每一首都刻着青春烙印的流行歌。” 苏元一条条的往下说。 他这么一讲，台下人的兴趣肉眼可见的上来了。 那些本来觉得没劲的学生，脑子里以经有了画面。 “卧槽！这个牛逼啊！真心话大冒险我喜欢！” 郭洪涛第一个跳起来响应。 “对对对！交换旧东西这个好，我的那本签名版《龙族》，终于能拿出来显摆了！” “穿小学校服？哈哈哈哈，那我岂不是全场最靓的仔！” 班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这个原本没人想去的舞会，一下成了所有人都盼着的大活动。 吴涛站在旁边，看着讲台上几句话就煽动了全班的苏元，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他本想借着组织舞会的机会，在陈灵珊面前好好秀一把，顺便巩固班长的威信。 结果，风头全让苏元一个人抢光了。 陈灵珊看着台上的苏元，眼睛很亮。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同桌了。 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接下来的筹备，苏元的行动力简直不像人。 一套专业的音响设备和灯光，不知道他从哪捣鼓来的。 他拉着郭洪涛几个男生，就花了一个下午，把体育馆布置得有模有样。 彩色的气球，闪烁的串灯，还有墙上贴满的，大家从初中到高中的集体照。 破体育馆硬生生被改造成一个青春回忆派对。 苏元正在调试最后一盏彩灯，他站在高高的梯子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一抬头，他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陈灵珊。 她正和几个女生一起，在墙上挂彩带。 今天没穿那身宽大的校服，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牛仔裤，扎着个清爽的马尾。 彩灯光影变幻。 她仰着头，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苏元看着她明亮的笑，手里的动作停了。 心跳漏了一拍。 看着人群里的陈灵珊，他脑子里一个念头无比清楚。 就是现在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场舞会，是为你准备的舞台，也是为我准备的。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有任何遗憾。 他要在这场自己亲手准备的舞会里，做那件最重要，也最需要勇气的事。 他要告白。 ...... 考后的聚餐，定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 几十个刚下战场的学生彻底放飞，啤酒瓶子和饮料瓶子堆满一桌又一桌。 划拳的，笑骂的，喝多了抱着人哭的，声音大得快把屋顶给掀了。 郭洪涛显然喝高了。 胖脸通红，勾着苏元的脖子，舌头都大了，却难得的一脸正经。 他喷着满嘴的酒气，眼睛却很亮。 郭洪涛说完，重重的拍了拍苏元的肩膀。 兄弟这份最实在的祝福，让苏元胸口一热。 是啊。 毕业。 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因为前途，因为异地，他只能看着那个女孩从自己的世界里走远，最后成了通讯录里一个再也不敢碰的名字。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苏元端起面前那杯满的冒泡的啤酒，没说话，仰起头，一口干了。 冰凉的酒液滑进喉咙。 他的眼神却烧了起来。 毕业舞会。 告白。 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第40章 你准备好了吗？ 陈灵珊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让苏元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等待的一切，都有了回应。 他们赢了。 赢过了胆怯和误会，没有错过彼此。 苏元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女孩，心里一软。他张了张嘴想说句俏皮话，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陈灵珊，在点头的那一刻，感觉卸下了心里沉重的负担。 原来喜欢一个人，回应一份喜欢，只是一种本能。 当她看到苏元紧张期待的眼神时，就忍不住心软，想要回应他。 一滴泪滑落，带走了她过去的故作坚强。 下一秒，陈灵珊做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大胆的动作。 她含着泪上前一步，在苏元惊讶的目光中，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恨不得将自己揉进苏元的身体里。 她的脸贴在对方温热的胸口，隔着衬衫，能清晰听到他强劲的心跳。 咚，咚，咚。 这声音让她心里的慌乱一下子就平复了。 少年身上阳光和洗衣皂的味道包围着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她这才明白，过去对喜欢的种种担心都是多余的。 真正的喜欢，是让人变得更完整、更勇敢。 原来，她所有的不安，都只是因为没遇到那个对的人。 那个会为她挡住阳光，会在她困顿时递上便签，会在大家起哄时安慰她的人。 那些被她珍藏的便签，那些带着余温的牛奶，都在这个拥抱中有了答案，治愈了她。 苏元愣了好几秒。 他感觉到怀里女孩身体的颤抖，也感觉到胸口的衬衫被泪水浸湿。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缓缓的抬起手臂，轻轻的回抱住她。动作很轻，生怕一用力，就会吓到怀里的女孩。 “傻瓜。” 过了很久，他才在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 “哭什么，被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告白，不应该高兴得跳起来吗？” 他用一贯的玩笑语气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怀里的陈灵珊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还带着哭腔。 她从他怀里退开一点，仰起挂着泪痕的脸，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星光下很亮。 “谁……谁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嘴硬的反驳，声音里的鼻音让她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好好好，你没哭，”苏元笑着抬手，轻柔的帮她擦去泪痕，“是我哭了，行了吧？我激动得哭了，感动得哭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其事的眨了眨眼，装出要哭的样子。 陈灵珊被他这副耍宝的样子彻底逗笑了，眼里的泪花都变成了笑意。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 她看着苏元，终于鼓起勇气问。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苏元笑了，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你猜？” “我……我怎么猜得到。” 陈灵珊被他看得脸颊发烫。 “猜不到？” 苏元挑了挑眉，凑近一点，“那我给你点提示。”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里轻轻的画了一条线。 “从某个人，在课桌上画下这条三八线，还用那种‘你敢过界就死定了’的眼神瞪我的时候，我就在想……” “这个女孩，也太可爱了吧。” 三八线…… 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陈灵珊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当时幼稚又充满敌意的举动，在他眼里竟然是可爱？ 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那个时候……我，我不是……”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什么？” 苏元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笑，“不是故意要凶我？不是真的讨厌我？” “我……” “我知道。” 苏元打断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讨厌我，你只是在害怕。害怕被影响，害怕变得不像自己，所以你用那条线把自己保护起来。” 他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和不安。 陈灵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心里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被搅乱了。 “所以，”苏元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包在掌心，“我选择陪在你身边，等你愿意自己走出来。” “等你愿意，把手交给我。”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很动听，每个字都敲在陈灵珊心上。 陈灵珊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的不安彻底消失了。 是啊。 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等待着她。 他看清了她所有的挣扎和犹豫，并给了她所有的时间和空间。 “苏元……” 她轻轻的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鼻音。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等我。” 苏元笑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瓜，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夜风温热。 两人静静的站着，看着彼此，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气氛。 过了很久，苏元才缓缓松开她的手。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轻轻的捧起她的脸。 在陈灵珊加快的心跳声中，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陈灵珊的身体瞬间僵住，忘了呼吸。她能清晰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和那股属于他的气息。 苏元抬起头，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水汽氤氲的眼睛，嘴角带着笑意。 他凑到陈灵珊耳边，低声说： “那么，我的女朋友，” 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甜得人心颤。 “准备好和我一起，去迎接我们的大学生活了吗？” 女朋友。 这三个字在陈灵珊脑海中响起。 从“陈灵珊”，到“同桌”，再到现在的“我的女朋友”。 每一个称呼的改变，都标记着他们关系的递进。 “女朋友”这三个字，彻底打开了她通往未来的大门。 她的心被幸福感和对未来的憧憬填满了。 她看着苏元近在咫尺的脸，所有的害羞和不安都变成了勇气。 她没有点头，而是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准备好了！” 她用清晰又雀跃的语气，大声的回答。 “我的，男朋友。” 第41章 我叫我女朋友，天经地义！ 新的一天。 作为“女朋友”的第一天。 上午十一点，苏元推着他的二八大杠，晃到了陈灵珊家楼下不远的小巷口。 他没直接杵在她家楼下干等。 用成年人脑子想想，那行为跟蹲点的变态似的，压迫感太强。 昨天才刚定下关系，今天就搞一出“深情守候”，非把那只胆小又爱面子的猫给吓跑了。 留点缓冲空间跟体面，总没错。 他靠墙边，一条腿撑着地，嘴里叼根棒棒糖，眼神悠闲的瞅着巷子尽头。 没一会，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 白色T恤牛仔裤，背一个简单的帆布包，还是那副清爽样子。 就是走路的姿势，好像比平时多了那么点……僵硬。 苏元嘴角笑意更深了，推着车迎上去。 “早啊。” 他装作很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陈灵珊明显没料到会在这碰到他，脚步顿了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跟着就乱了方寸。 苏元把她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慢悠悠的补完后半句。 “同……学。” 他在“同”字上故意拖长了音，带了点坏笑。 “轰”一下，陈灵珊的脸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这家伙，故意的！ 她的心跳瞬间没了章法，像是往平静的湖里砸了块石头。 她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敢看他。 “……早。” 她从喉咙里挤出个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加快步子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像在逃命。 苏元不紧不慢的推着车，跟在她旁边。 两人并排走，一路没话。夏天的空气里，沉默好像也在发酵，但一点不闷也不尴尬，反而跟慢慢化开的水果糖一样，一丝丝的甜味在两人中间飘着。 陈灵珊能清楚听到自己那跟打鼓一样的心跳，还有身边单车链条转动的轻微响动。 她偷偷用余光瞟他，发现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正好跟自己的步调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这么巧？” 苏元终于开了口，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们家陈同学，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家”三个字，跟通了电一样，瞬间从陈灵珊的脚底麻到头顶。 她身子一僵，头埋的更低，嘴里小声抗议： “……别乱叫，去学校拿东西。” “怎么是乱叫呢？” 苏元凑近了点，压低声音，热气擦过她耳朵，“我叫我女朋友，天经地义。还是说……某人昨晚答应我的事，今天就想反悔了？” “我没有！” 陈灵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声音都大了几分。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自己承认了吗？ 果然，旁边传来苏元得逞的轻笑。 “没有就好。” 他慢悠悠的说，“正好，我也要去一趟。老魏昨天说毕业档案有东西要核对。”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实际上，他一大早就把事办完了。 今天来这，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这场“偶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走到学校附近。 高考结束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些回来办杂事的学生。 陈灵珊跟苏元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了小卖部。 苏元看着她背影，看她跟老板娘要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前接满一杯热水，然后就抱着杯子慢慢的喝。 这家伙，又没吃早饭。 苏元摇摇头，她的胃迟早被自己折腾坏。 他一转头，正好看到郭洪涛那圆滚滚的身影从街角拐出来，边走边咋咋呼呼的打电话。 “喂喂喂，三缺一啊！速度上线！” 苏元眼睛一亮，完美的挡箭牌自己送上门了。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勾住郭洪涛的脖子。 “胖子，干嘛去？” “卧槽，元哥！” 郭洪涛吓了一跳，看到是苏元，立马笑开了花，“去网吧啊，弟兄们都等着呢！走走走，今天我请客！” “去什么网吧，先陪我吃个早饭，饿死了。” 苏元二话不说的拖着他走向不远的早餐店。 “都几点了还吃早饭？” 郭洪涛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被拖着走，“元哥你不是吃过了吗？” “现在又饿了，不行？” 苏元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到了早餐店，苏元给自己点了一份豆浆油条，然后又对老板说： “老板，再来一份热豆浆一个茶叶蛋，分开打包。” 郭洪涛在旁边看的眼都直了： “元哥，你……你这么能吃？” 苏元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钱递给老板，才慢悠悠的解释： “想什么呢？不是给我吃的。” 他朝着小卖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刚看到陈灵珊了，在那边喝热水呢，估计没吃早饭。咱们同学一场，看到了总不能不管吧？顺手给她带一份。” 他把“顺手”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的同学情。 郭洪涛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陈灵珊清瘦的身影。 他一下就懂了，立马对着苏元挤眉弄眼，露出个猥琐的笑容。 “哦——顺手啊！我懂我懂！元哥你这招够细的啊！” “滚蛋，就你话多。” 苏元笑骂的踹了他一脚，心里却给这个僚机点了个赞。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从郭洪涛嘴里传出去，这事就变成了“苏元拜托我一起给没吃饭的同学带了份早餐”，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回到教室，陈灵珊已经坐在她位子上，正捧着那杯热水小口喝着。 苏元走过去，把手里还冒热气的袋子轻轻放她桌上。 袋子的温度透过薄塑料传到桌面，陈灵珊愣了下，一抬头看到是苏元，眼睛里全是惊讶跟无措。 “给我的？” 她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嗯。” 苏元也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光喝热水怎么行，对胃不好。” 看她还是有点顾虑，苏元轻笑一声，抛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放心，我拉着郭胖子一起买的，跟他说的是看你没吃早饭，顺便给你带一份。他那张大嘴巴，这会儿估计全班都知道‘我们’一起献爱心了。” 这个借口，瞬间打消了陈灵珊的所有顾虑。 她担心的，无非是在关系刚开始的时候，就因为太亲密的举动成了全班焦点。 可苏元不但想到了，还用郭洪涛这个“烟雾弹”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在，这只是一次热心同学的“顺便”之举。 “下次不许不吃早餐了，听见没？” 苏元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容商量的意思，但语气又软的像在哄人，“不然，我就天天给你送，送到全校都知道我苏元在追你为止。” 陈灵珊的心猛的一颤，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 她低下头，小声的“嗯”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个温暖的袋子。 打开袋子，是一杯温热豆浆还有一个剥好了壳冒着热气的茶叶蛋。 全都是她喜欢的。 她捧着那杯温度刚好的豆浆，小口小口的喝着。 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开，比她喝过的任何东西，都甜。 第42章 以后见她，叫嫂子 吃完那份早餐，陈灵珊一上午嘴角都是翘的。 就连魏红军在讲台上说着填报志愿的事，她都觉得老魏今天的发型，好像也顺眼了几分。 苏元没有再刻意逗她，只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偶尔用笔杆戳戳陈灵珊，提醒她记下关键的院校代码。 直到中午放学，咋咋呼呼的郭洪涛又冒了出来。 “元哥！走走走，篮球场！考完试骨头都快生锈了！” 郭洪涛二话不说揽住苏元的肩膀，就要往外拖。 苏元被他拖的一个踉跄，只好回头看了陈灵珊一眼。 陈灵珊抿着嘴，朝他点了下头，让他去吧。 看她眼里都是笑，苏元也乐了，转过头，任由郭洪涛拖着自己走向了篮球场。 午后的篮球场很热，几个男生光着膀子，在场上跑的满身是汗。 郭洪涛是人来疯的类型，一到场上就嗷嗷叫着冲了进去。 苏元则没那个兴趣，他找了个篮筐底下的阴凉地儿，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停停。 他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跟自己的女朋友来个第一次正式约会。 “元哥！发什么呆呢？过来玩啊！” 郭洪涛一个传球失误，篮球滚到了苏元脚边。 苏元捡起球，随手一个远投。 “唰——” 篮球空心入网。 全场响起一片“卧槽”和“牛逼”。 郭洪涛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把搂住苏元的脖子，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元哥，你这手三分球是越来越神了啊！是不是昨晚跟苏嫂约会，给你加了buff？” 他开着玩笑，声音大的半个球场都听得见。 周围几个相熟的同学立刻跟着起哄。 “哟！苏嫂？胖子，有情况啊！” “元哥可以啊，什么时候把咱们年级第一的美人拿下了？” 苏元瞥了郭洪涛一眼，从旁边拿过一瓶矿泉水，拧开，慢悠悠的喝了口水。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放下水瓶，平淡的开口。 “什么苏嫂？” 郭洪涛一愣，以为苏元要否认，正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谁知，苏元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傻了。 “叫嫂子。” 整个篮球场瞬间就静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夏日的蝉，在不停的叫着。 郭洪涛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那双小眼睛瞪的滚圆，嘴巴张的老大。 他看看苏元，又看看周围同样目瞪口呆的同学，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元……元哥……”郭洪涛的声音都在哆嗦，“你……你再说一遍？” 苏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以后见着陈灵珊，叫嫂子。听懂了吗？” 这一次，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全场安静了三秒。 三秒后。 “卧槽！” 郭洪涛猛的蹦了起来，嗷了一嗓子。 “成了？元哥牛逼！你真把咱们的校花给拿下了？什么时候的事？昨晚？” 他的反应一下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我靠！真的假的？” “元哥威武！这可是咱们一中今年的头号新闻啊！” “我就说嘛！运动会那会儿我就看出不对劲了！” 一群男生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郭洪涛更是夸张，他一把抱住苏元的大腿，开始嚎。 “元哥！你就是我亲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快！快交代！怎么做到的？细节！我要听细节！” 苏元皱着眉想把他踹开，却没踹动。 “滚蛋，腻不腻歪。” “我不！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起来！” 郭洪涛耍起了无赖，“不行！这可是大喜事！必须请客！让你家嫂子请客！” “对对对！让嫂子请客！” 众人立刻跟着起哄。 苏元看着这群兴奋过头的损友，摇了摇头，心里却想，这样也好，省的自己挨个去说了。 …… 好不容易摆脱了郭洪涛的纠缠，苏元回到家，冲了个澡。 他站在房间里，握着手机，手心有些冒汗。做了个深呼吸，才拨出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 女孩清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苏元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 “喂，陈灵珊……”他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那个……今天下午有空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苏元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嗯……有空。” 陈灵珊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苏元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有部电影，听说还不错。” 他继续说道，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想……请你去看。”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太对，太正式，太生分了。 他刚想补救一下，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好啊。”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几点？” 苏元连忙说： “三点半，在市中心的时代影城门口见，行吗？” “嗯。” “那我……我等你。” “好。” 挂断电话，苏元长舒一口气，看着手机屏幕上陈灵珊的名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约会，感觉……还真不赖。 下午三点二十，苏元就到了时代影城门口。 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T恤和一条休闲裤，整个人看着很清爽。 三点二十五分，街角出现一道淡蓝色的身影。 是陈灵珊，她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风一吹，裙摆轻轻飘着。 苏元看着她走近，一时忘了说话。 “等很久了吗？” 陈灵珊走到他面前，有点不自然的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没有，我也刚到。” 苏元回过神来，眼睛一直看着她，“你今天……真好看。” 陈灵珊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 “我们进去吧。” 苏元选的是一部轻松的爱情喜剧。 两人走进昏暗的放映厅，找到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苏元把一大桶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然后将其中一杯可乐递给陈灵珊。 “谢谢。” 陈灵珊小声说道，接了过去。 电影很快开始。 苏元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电影上。 他看着银幕，余光却全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光线很暗，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的蜷了蜷，好像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旁边女孩手臂的温度。 苏元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 电影情节发展到一个搞笑的桥段，全场都发出了笑声。 陈灵珊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现在！ 苏元深吸一口气，将手一点点朝她的手挪了过去。 指尖终于轻轻碰到了她的手背。 她的手很凉。 陈灵珊的身子猛的一僵。 苏元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她甩开的准备。 然而，她没有。 她只是僵着身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呼吸都好像停了。 苏元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他一咬牙，不再试探，一把将她冰凉的小手，整个包在了自己的掌心。 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苏元忍不住收紧了手指。 陈灵珊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抽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僵硬的手指，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苏元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两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只紧紧相握的手上。 电影演到一半，苏元感觉有些口渴，他拿起自己的那杯可乐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他看到陈灵珊正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他心里冒出个念头。 他拿起自己刚喝过的那杯可乐，将吸管递到了陈灵珊的嘴边。 “喝点水。” 陈灵珊愣住了。 她的视线落在那根吸管上，苏元刚刚用过的吸管。 她的脸又烫了起来。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她的心跳得飞快。 看着苏元在黑暗中依旧发亮的眼睛，她微微凑过去，含住了那根吸管，轻轻的吸了一口。 冰凉的可乐滑进喉咙，带着一点甜味，但她的脸还是很烫。 第43章 你管这叫随便考考？ 走出影院，夏夜的风依旧燥热。 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喧嚣声冲散了两人片刻的安静。 苏元和陈灵珊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现在两个人的手在身侧摆动时，总会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碰到一起。 每一次触碰，都让陈灵珊感觉指尖一阵发麻。 她没有躲。 他也没有。 “有点渴了。” 苏元忽然开口，“找个地方坐会儿，喝点东西？” 这个提议正合陈灵珊的心意。 她的脸颊还在发烫，心跳也很快，确实需要找个地方缓一缓。 “……好。” 她轻轻点了下头。 苏元对附近很熟，带着她拐进一条安静些的街，在一家甜品店前停下。 “这家店的芒果冰沙不错，尝尝？” 他侧过头，问她的意见。 “我都可以。” 两人走进店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冷气很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暑热。 苏元点了招牌的芒果冰沙和一杯柠檬水。 等甜品的时候，两人之间谁也没说话，心里都压着同一件大事。 高考。 “要不……”还是苏元先开了口，他看着陈灵珊，眼里带了点笑意，“刺激一下？” 陈灵珊一愣： “刺激什么？” “对答案，估分。” 苏元说的很轻松，好像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陈灵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握紧了放在桌下的手，感觉手心有点冒汗。 “现在就对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不等分数出来吗？” “早点知道，我们才好规划暑假去哪儿玩，不是吗？” 苏元靠在沙发上，姿态很是放松。 “而且，”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难道你不好奇你男朋友到底考的怎么样吗？” 这句话让陈灵珊心里痒痒的。 她看着苏元那双带笑的眼睛，里面的自信好像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准考证号记得吗？” “记得。” “行。” 苏元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一个查分的网页。 很快，服务员将冰沙和柠檬水送了上来。 芒果的香气在空气里散开。 “你先来。” 苏元将手机推到她面前。 陈灵珊深吸一口气，伸出有些发颤的手指，在屏幕上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姓名。 页面跳转，各科的标准答案清晰的列了出来。 两人凑在一起，拿出纸笔，开始一科一科的核对。 “语文，作文估分按中上水平算，140应该没问题……”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我用的方法跟标准答案不一样，但结果是对的，应该不会扣太多分……” “英语……” 陈灵珊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 她本就是年级第一，心态也好，高考这种场面对她影响不大。 半小时后，一个大概的分数区间出现在纸上。 “690到700分之间。” 陈灵珊看着那个数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这个分数，去国内最好的那几所大学，稳了。 “厉害啊，我的学霸女友。” 苏元笑着夸她，顺手挖了一大勺芒果冰沙递到她嘴边，“来，奖励你的。” 陈灵珊脸一红，下意识的张开嘴，将冰沙含了进去。 冰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冲淡了刚才估分的紧张感。 她看着苏元，催促道：“该你了。” “好。” 苏元拿过手机，慢悠悠的输入了自己的信息。 当他的答案和标准答案一同出现在屏幕上时，陈灵珊的心跳又快了起来，甚至比刚才给自己估分时还要紧张。 她凑过去，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苏元却不紧不慢，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划着。 “语文……选择题全对，古诗文默写全对，阅读理解……扣个两分吧，作文算55分，差不多135。” “英语……选择题全对，完形填空全对……作文扣个一分意思一下，149。” “理综……物理部分没问题，化学……这个实验题步骤我多写了一步，可能会扣一分，生物……全对，总分299。” 陈灵珊听着苏元的念叨，呼吸都轻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最后一门，数学。 这也是她唯一有把握超过苏元的科目。 苏元拿起笔，开始从头对数学答案。 “选择题……全对。” “填空题……全对。” 陈灵珊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解答题第一题……对。” “第二题……对。” “……” “压轴题最后一问……思路和答案，也全对。” 苏元放下笔，在纸上算了一下，写下了一个数字。 “150。” 然后，他将所有科目的分数加在了一起。 一个数字，出现在了纸上。 733。 陈灵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一把抢过苏元的手机和那张草稿纸，也顾不上什么，整个人都快贴到苏元身上。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重新核对。 一遍，两遍，三遍。 没有错。 每一个答案都和标准答案分毫不差。 理综和数学，这两门最容易拉开分数的科目，苏元几乎是满分。 733分……这个分数，别说沧海省，就是放眼全国，也是冲着状元去的。 陈灵珊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元，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成绩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苏元比她还要高出一大截。 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实力？ 他之前在模拟考里，真的只是随便考考？ “怎么了？这副表情？” 苏元看着她呆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认识你男朋友了？” “你……”陈灵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无比，“你……怎么考这么高？” “我说了啊，为了追你，我可是很努力的。” 苏元说的理所当然，“总不能让我未来的女朋友，嫌弃我成绩差吧？” 这个理由听起来太轻描淡写了，陈灵珊完全没法相信。 她看着苏元脸上轻松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苏元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和一支笔，在桌上摊开。 他这个样子，不像刚考完试的高中生，倒像个运筹帷幄的总裁。 陈灵珊愣住了，不解的看着他。 “好了，分数只是第一步。” 苏元用笔敲了敲桌面，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现在，我们来谈谈最重要的事，我们的未来。” 未来？ 陈灵珊的心猛地一跳。 苏元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拿起笔，在白纸的左边，写下三个字。 “江海市。” 然后，他画了一个圈，在圈里写下“东华大学”，又在旁边标注了四个字——计算机科学。 “这是我的选择。” 苏元的声音平静而笃定，“我的目标是江海市的东华大学，专业是计算机科学。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是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的黄金时代，我要站上这个风口。” 陈灵珊被他这番话震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那张纸，脑子里一片混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元又在纸的右边，画下了另一个圈。 他在那个圈里，写下了另一所大学的名字。 ——江海音乐学院。 当看到这六个字时，陈灵珊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她埋在心底最深，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梦想！ 他……他怎么会知道？ 苏元好像没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声音温柔而清晰。 “而你，你的梦想是音乐。” 他用笔尖，轻轻点了点“江海音乐学院”那几个字。 “全国最好的音乐学府之一，就在那里。而且，我查过了，”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两所学校，坐地铁只需要四十分钟，离的很近。” 陈灵珊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以为的恋爱，是看电影、牵手和拥抱。 可苏元给她的，是一个把她的梦想也规划进去的，清楚又可行的未来。 他把她的梦想放在首位，告诉她，他们的未来可以在她梦想起航的地方完美交汇。 第44章 我也没经验，我们一起学 苏元静静看着她，任由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哭了出来。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她安心流泪的怀抱。 哭了很久，陈灵珊的哭声才慢慢停下，只剩下轻轻的抽噎。 她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胡乱的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 “对不起……我……”她的脸颊很烫，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 苏元没笑，只是抽了张纸巾，倾身过去，动作很轻的帮她擦掉眼角的泪。 他的动作和眼神都很认真。 陈灵珊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任由他为自己擦干眼泪。 “好了。” 苏元收回手，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叫来服务员结了账。 “我们走走吧。” 他站起身，对着还低着头的女孩伸出手。 陈灵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宽大温暖的掌心。 苏元紧紧握住，牵着她走出了甜品店。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空气里的甜味，也吹散了陈灵珊脸上的热度。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的走，谁也没说话，但握在一起的手，却很安稳。 苏元带着她穿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公园。 夜晚的公园很安静，只有零星几对情侣在散步。 他们沿着湖边的小路走着。 湖面平静的像块黑色的镜子，倒映着岸边的路灯和天上的星星。 白天的经历，尤其是那份未来的规划，让陈灵珊的心一直很乱。 直到傍晚，这份宁静才让她的思绪慢慢平复。 可喜悦过后，一种她从没体会过的不安感，慢慢浮了上来。 她看着湖面倒映出的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她开始审视自己。 苏元那么优秀，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远见，也有洞察人心的细腻和温柔。 他为她规划好了一切，把她的梦想当成珍宝。 可她呢？ 她能为他做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不会。 她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撒娇，不会说甜言蜜语，就连平时说话，都习惯用最简单的词。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冷漠和骄傲把自己围起来，拒绝所有人靠近。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做好一个女朋友吗？ 他会不会很快就厌倦了她的沉默和无趣？ 他喜欢的，真的是自己，还是他想象中那个被美化过的，带着年级第一光环的陈灵珊？ 这些念头冒出来，就在她心里疯长，缠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握着苏元的手不自觉收紧。 苏元感觉到了她手心的潮湿，也察觉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身体有些僵硬。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到女孩低着头，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下来，紧紧咬着嘴唇，脸上满是挣扎。 他没有马上开口问，只是静静的陪她站着。 湖边的风吹过，拂动她的长发，也带来了几分凉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很久，久到苏元以为她不会开口时，陈灵珊终于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苏元……”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抖，像是怕惊动了这片夜色。 “嗯，我在。” 苏元立刻回应，声音温柔又坚定。 陈灵珊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一起。 “我……我其实……”她开了口，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对着他温暖的目光，那些话好像都卡在了喉咙里。 苏元没有催，只是耐心的等着。 终于，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了出来。 “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女朋友。”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快要被风吹散。 “我以前……对所有人都很冷淡，话也很少……我看到别的女生，她们都会笑，会闹，会跟男朋友撒娇……可我不会。” “我怕……我怕你会觉得我很无聊。” “我怕我……做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肩膀也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藏在“高冷学霸”这个外壳下的，那个自卑又没有安全感的真实自己，完完整整的暴露在苏元面前。 她低着头，像在等待审判。 但预想中的审判没有来。 苏元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没说“没关系”或者“你很好”这类空话。 他伸出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然后用一股不容置疑的力气，让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他微微低下头，非常、非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意外或不耐烦，只有温柔和心疼。 他强迫她看着自己，让她没地方可躲。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抚平了她心里的慌乱。 “陈灵珊。” 他叫着她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喜欢的，不是一个想象中完美的女朋友。” “我喜欢的，就是那个会在课桌上偷偷画三八线，会因为一道数学题皱眉，听到喜欢的音乐眼睛会发光，会因为被我气到而脸红的你。” 他每说一句，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他说的这些，都是她以前觉得不好的地方，但在他嘴里，却都成了只属于她的可爱。 陈灵珊怔怔的看着他，眼里的泪水又聚了起来，却忘了掉下。 苏元抬起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那滴泪。 “你不需要学着变成任何人，你只要做你自己。” 他的声音坚定又有力，像在宣布一个事实。 陈灵珊的心脏，被这句话重重打了一下。 只要做她自己……就够了吗？ 她看着苏元的眼睛，那里面清楚的倒映出自己带着泪痕，错愕又感动的脸。 苏元停了一下，让这些话有足够的时间，沉到她的心底。 然后，他的神情变得更柔和，声音也压得更低，带着一点宠溺的笑意，补充了那句最重要的话。 “至于怎么当男女朋友……”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 “我也没经验。” “所以，剩下的，我们一起学。” 我们……一起学。 这五个字，瞬间冲垮了陈灵珊心里用不安和自卑筑起的所有防备。 它传达的意思，是那么清楚又有力。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的课题。 你不是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是我陪你一起走。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落。 但这一次的眼泪，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幸福。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猛的扑上去，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那股干净好闻的气息，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 苏元被她撞的退了半步，随即站稳了。 他伸出手臂，用力的抱住怀里发抖的女孩，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低沉又温柔。 “以后，有我陪着你。” 陈灵珊没有回答，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湖边的晚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 天上的星星，在静静的闪烁。 她知道，从现在起，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第45章 刷我的卡，不许拒绝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直到怀里的陈灵珊不再轻轻发抖，苏元才松开她，重新牵住她的手，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前走。 这一次，陈灵珊握得很紧，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脚步都安稳了许多。 苏元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走进楼道，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阳光正好。 苏元的电话打来时，陈灵珊刚吃完早饭。 “醒了吗，我的大歌星？” 电话那头传来苏元带笑的声音。 这个称呼让陈灵珊的脸颊一热，心跳都跟着乱了一拍。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阳光照的发亮的树叶，小声的“嗯”了一声。 “周末有什么安排吗？”苏元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没有……” “那正好，我们去逛街吧。” 陈灵珊愣了一下：“逛街？” 这个词，在她的生活里很少出现。 “对啊。”苏元的声音理所当然，“马上要去尚海念大学了，总不能一直穿校服吧？我们去买几件新衣服，就当是提前采购。” 陈灵珊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衣柜里，那几件颜色单调的T恤和牛仔裤。 “可是……我不用买什么……”她小声的拒绝，节俭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电话那头的苏元，语气霸道又带着点宠溺，“这是男朋友的第一个正式任务，给女朋友挑选新形象。不许拒绝，听见没？” “我……” “下午一点，市中心百货大楼门口，我等你。不许迟到。” 苏元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定了时间和地点。 陈灵珊握着电话，听着听筒里的忙音，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家伙的霸道，她好像总是没办法抗拒。 下午一点，陈灵珊准时出现在百货大楼门口时，苏元已经等在那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黑T恤，配着一条工装短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阳光。 看到她，苏元立刻迎上来，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走吧，我的大明星，今天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苏元冲她眨了眨眼，语气神秘。 “什么降维打击？”陈灵珊不解的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元牵着她，径直走进了商场。 陈灵珊很少来这种地方，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过分热情的导购，让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下意识的跟紧了苏元，脚步有些拘谨。 一家运动品牌的折扣店吸引了她的注意，里面挂着各种T恤和运动裤。 她停下脚步，拿起一件最朴素的白色T恤，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觉得还能接受。 “这个……”她刚想开口。 “不行。” 苏元看都没看，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出了这家店。 “太普通了。”他摇了摇头，语气不容商量，“完全埋没了你的优点。” 苏元拉着她，走进了旁边一家装修精致的女装店。 店里的衣服款式不多，但每一件看着都剪裁别致，质感很好。 陈灵珊一看这架势，就觉得价格肯定不便宜，下意识的想往后退。 苏元却紧紧牵着她的手，没让她溜掉。 他没有立刻去看衣服，而是拉着她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 “你先别紧张。”苏元看着她有些不安的神情，安抚道，“今天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当个漂亮的衣架子，负责试穿就行。”苏元笑着说。 说完，他站起身，开始在衣架间走动。 他样子很专注，不像闲逛，更像在执行任务。目光飞快的扫过一件件衣服，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店里的导购本来想上前介绍，但看到苏元这专业的架势，一时间竟插不上话，只能跟在他身后。 陈灵珊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很快，苏元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走了回来。 “这个，去试试。”他将裙子递给陈灵珊。 裙子的款式非常简约，只在腰线处做了收束设计。 陈灵珊看着那条裙子，有些犹豫：“裙子？我很少穿……而且，这个牌子，肯定很贵。” 她刚才偷偷瞥了一眼吊牌，上面的数字吓了她一跳。 “别看价格。”苏元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相信我的眼光。”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热气吹过她的耳朵：“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好看。而且……你穿裙子，比穿裤子好看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 旁边的导购也立刻笑着附和：“是啊美女，你男朋友眼光真好。你身材高挑，皮肤又白，穿这条裙子肯定特别有气质。” 被两人这么一唱一和，陈灵珊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看了一眼苏元手里的裙子，又看了看他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那……我去试试。” 她拿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当试衣间的门帘再次被拉开，店里仿佛安静了一瞬。 陈灵珊有些不自在的走了出来，双手紧张的抓着裙边。 她甚至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元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从她精致的锁骨，滑到被裙子完美勾勒出的腰线，再到那双笔直修长的小腿。那眼神毫不掩饰，烫的陈灵珊皮肤阵阵发麻。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了试衣镜。 镜子里的女孩，让她自己都感到了一丝陌生。 淡蓝色的裙子，将她的皮肤衬的愈发白皙，简约的剪裁，反而凸显出她清冷又干净的气质。没了平日的学生气，多了一分让人眼前一亮的优雅。 “很……很奇怪吧？”她小声的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不奇怪。”苏元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很漂亮。”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帮她理了理微乱的领口。 “以后多穿裙子，听见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霸道。 陈灵珊的心跳快得要从胸口蹦出来，她胡乱的点点头，逃也似的转身回了试衣间。 “把这个也试一下。” 在她进去前，苏元又将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递给了她。 “配着裙子穿，早晚温差大，用得上。” 看着女孩再次消失在门帘后，苏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转过身，对一旁同样看呆了的导购打了个响指。 “刚才她试的这一套，包起来。” 然后，他又从衣架上取下另外两套他早就看好的衣服。 “还有这两套，也一起。尺码都按刚才那个就行。” 趁着陈灵珊换回自己衣服的空隙，苏元迅速走到收银台，拿出钱包。 “先生，一共是……” “刷卡。” 苏元递出银行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陈灵珊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时，就看见苏元提着好几个购物袋，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愣住了。 “你……”她看看他手里的袋子，又看看空空如也的衣架，瞬间明白了什么，又急又羞。 “你……你怎么都买了？太贵了！我不要！” 她快步走过去，想把袋子抢过来拿回去退掉。 苏元却轻松的一侧身，躲开了她的手。 他没跟她争辩价格，只是将购物袋递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温柔又坚定。 “男朋友给女朋友买的第一件礼物，不许拒绝。” 这句话，让陈灵珊所有的抗议都卡在了喉咙里。 看着女孩依旧有些纠结的眼神，苏元轻笑一声，抛出了那个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当是……对我未来大歌星的，提前投资。” 这个理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里的锁。 陈灵珊再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她抬起头，看着苏元那双含笑的眼睛，眼眶微微发热。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也接过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名为宠爱的甜蜜。 为梦想投资 从百货大楼出来。 陈灵珊跟在苏元身后，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脚步有些发飘。 袋子不重，但那个叫投资的理由，让她心里既沉又满足。 这个男孩，总是用他霸道又温柔的方式护着她。 几天后的傍晚，两人照常在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 苏元忽然停下，表情难得的认真。 “陈灵珊，有个专业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我最近写小说，赚了点稿费。” “不算多，但手头宽裕了些。所以，我想了解下乐器市场。”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求知。 “你不是专业的吗？明天周末，陪我去市里最大的乐器行逛逛，帮我这个外行开开眼，怎么样？” 这个理由让陈灵珊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很合理。 他这种请教的姿态，让她心里那点身为音乐生的骄傲有些满足。 而且，乐器行这三个字，她根本没法拒绝。 “好。” 陈灵珊答应下来，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第二天，两人来到了市中心最大的乐器行。 一走进玻璃门，陈灵珊平日里的清冷就不见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空气里都是木头和漆的味道，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一排排吉他，从入门的合板琴，到价格不菲的全单琴，每一把都闪着光泽。 她小心的伸出手，指尖轻轻的拂过一把马丁吉他的琴弦。 琴弦发出一声闷响，她却觉得很好听。 “这种是D型琴，也叫无畏舰型，共鸣很强，声音饱满，适合扫弦弹唱。” 她转过头，开始给苏元科普。 苏元微笑着，安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他们路过提琴区，陈灵珊的脚步又慢了。 她指着玻璃柜里一把颜色深沉的小提琴。 “你看这把琴的背板，是整块的枫木，上面的虎斑纹很漂亮。这种琴的音色，肯定特别温暖。” 苏元全程没打扰她，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听她不停的介绍每一种乐器的来历和特点。 他看着她谈论音乐时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某个念头越发坚定。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自信又热烈。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乐器行最深处，这里是键盘乐器区。 几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安静的立在那，自带一股庄严的气场。 陈灵珊站在一架三角钢琴前，很久没动。 她几乎能听见手指按下琴键时那浑厚的声音，但她也知道，这终究只是个梦。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一台摆在中央，被聚光灯照着的中高档电钢琴上。 那是一台白色的电钢琴，设计很简约，琴键是仿象牙材质，质感很好。 “这台怎么样？” 苏元终于开口。 “这是罗兰的，这个型号的配重键盘手感不错，很接近真钢。音源也很好，练习和简单编曲足够了。” 陈灵珊回过神，给出了专业的评价。 苏元听完，忽然笑了起来。 “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接着说，“弹一曲，让我见识见识，我们未来天后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陈灵珊的脸颊一红。 “在这里弹？不太好吧，这么多人……” 她看了看周围，有些犹豫。 “怕什么？” 苏元推了推她的肩膀，“你的音乐，值得被所有人听到。去吧，就当是提前适应舞台。” 陈灵珊看着他信任的眼睛，又看了看灯光下那台白色的钢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的在琴凳上坐下。 她的手指轻轻的放在黑白琴键上，指尖还有点凉。 可当第一个音符从指尖流出时，周围好像一下子都安静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旋律从指尖流淌。 那是一段她自己写的曲子，没有歌词，琴声一会儿轻快，一会儿激昂，然后又变得温柔起来。 路过的顾客，店里的员工，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目光被那个坐在聚光灯下的女孩吸引了过去。 她成了这里的焦点。 苏元站在人群外围，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他看着在音乐中闪亮的女孩，知道就是现在了。 在所有人都为她的音乐着迷时，他悄悄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收银台。 他找到了同样听得入神的店长。 “您好。” 苏元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楚。 店长回过神，有点歉意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姑娘弹得太好了。” “是的，弹得很好。” 苏元表示赞同，然后直接说，“那台白色的罗兰电钢琴，我要了。” 店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职业的笑容： “先生您真有眼光，那是我们店里卖得很好的一款。请问是现在打包带走，还是我们安排送货？” “送货上门。” 苏元从钱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银行卡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一起递了过去。 “地址和收件人信息都在上面，麻烦尽快安排。” 店长接过卡和纸条，看到上面的地址和收件人姓名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依旧沉浸在音乐中的女孩，对苏元会心的笑了笑。 “好的先生，我们马上为您办理，今天下午就能送到。” “谢谢。” 苏元收好刷卡凭证，转身回到了人群里。 一曲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慢慢散去。 陈灵珊睁开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 周围，响起了一片小声的赞叹和掌声。 她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有些慌乱的从琴凳上站起来，对着周围的人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走到苏元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我弹的不好……”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不，弹得很好。” 苏元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没直接安慰她，而是把手里的付款凭证和送货单，递到了她面前。 “好到……我的第一笔天使投资，决定就是它了。” 陈灵珊愣愣的抬起头，不解的接过那两张纸。 当她的视线落在送货单上那个熟悉的地址，和收件人栏里清晰的“陈灵珊”三个字时，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又猛地看向那张付款凭证，上面那个五位数的价格，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气的看着苏元。 “苏元你……你疯了？！”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这太贵了，我不能要！快！快去退掉！” 她抓着那两张纸，转身就要往收银台冲。 苏元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让她挣脱不开。 他收起了平日的玩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陈灵珊，看着我。” 他让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这不是礼物，是投资。” 他的目光很烫，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躲闪。 “我相信，你的才华，你的梦想，总有一天会价值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现在，我只是提前锁定了我的原始股。” 他看着女孩那双蒙上水雾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未来的陈天后，你总不会想赖掉你第一个天使投资人的账吧？” 第47章 专属武器？演唱会第一排的票！ 苏元那句话，带着他一贯三分玩笑七分认真的口气，砸进了陈灵珊混乱的心里。 赖账？ 她怎么可能赖他的账。 这辈子，她恐怕都还不清了。 陈灵珊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坦然的男孩，所有想反抗和拒绝的话，在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注视下，都说不出口了。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太贵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 她想说“我不能收”，可身体却很诚实，将那两张薄薄的单据死死攥在了手心。 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因为他给的，从来都不是一件东西。 而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她那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是值得的。 最后，陈灵珊在一片混乱中，被苏元半哄半骗的送回了家。 整个周末，她都过得心神不宁。 她一会儿会因为那份即将到来的“投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一会儿又会无比恐慌和不安，一遍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着该怎么跟父母解释这个“大家伙”的来历。 周六上午，这份感觉达到了顶点。 那天，她的父母正好去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寿宴，要很晚才回来。 陈灵珊一个人在家，正心不在焉的做着一套数学卷子，门铃声突然响了。 她的心猛的一跳，一个预感冒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从猫眼里往外看。 门外站着两个穿蓝色工装的送货师傅，他们身后，是一个用厚纸板和木架固定住的巨大箱子。 箱子侧面，蓝色的“Roland”标志，刺得她眼睛有点疼。 来了。 陈灵珊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软。 她打开门，努力镇定的问： “请问找谁？” 其中一个师傅抹了把汗，对着手里的单子说： “您好，是陈灵珊女士家吗？这里有您的一件大件商品，需要签收。” “……是。” 她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那麻烦您开下门，我们帮您搬进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对陈灵珊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那个箱子太大了，几乎堵住了整个楼道。 两位师傅费了很大的劲，喊着“一、二、三”的号子，吭哧吭哧的，才终于把它从狭窄的楼道里，一点点挪进了客厅。 “姑娘，放哪儿？” 师傅喘着粗气问。 陈灵珊看着这个快占了半个客厅的大家伙，脑子一片空白。 “放……放我房间吧。” 她指了指自己那间不大的卧室。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挪动。 当那个巨大的箱子终于在她的书桌旁安顿好时，两位师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陈灵珊慌乱的给他们倒了水，又在签收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送走师傅，关上门的瞬间，她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 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看着房间里那个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巨大箱子，心跳得厉害。 她慢慢爬起来，走到箱子前，手有些抖的用小刀划开胶带。 随着纸板被一层层揭开，一架崭新的白色电钢琴出现在眼前。 它安安静静的立在那，琴键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防尘罩，和这个小小的房间显得那么不协调。 陈灵珊感觉自己在做梦。 喜悦，感动，甜蜜……无数种情绪在她胸口翻滚，最后都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慌乱。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该怎么办？ 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等爸妈回来，她又该怎么解释？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台钢琴，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是那个她此刻最想念，又最“恨”的名字。 苏元。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在家干嘛呢？收到什么大家伙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苏元带着笑意的声音。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陈灵珊再也绷不住了。 委屈、慌乱和被这份重礼压得喘不过气的压力，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和急切。 “苏元……你赶紧把它退了！” “我……我不能收！”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 电话那头，苏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让她把情绪都发泄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很轻松，却又很坚定的语气，慢慢开口。 “退不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而沉稳，有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送给未来天后的专属武器，哪有收回的道理？” 陈灵珊的哭声停顿了一下，她愣愣的听着。 “陈灵珊，你听我说。” 苏元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还给我，也不是担心你爸妈会说什么。”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像是要把他的想法，再一次刻进她心里。 “而是想着，怎么用它，写出能惊艳所有人的歌。” “你就把它当成一个练习工具，一个帮你实现梦想的伙伴。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我。” “等你将来开演唱会了，给我留第一排的贵宾席，就算你还清了。怎么样，这笔投资，划算吧？”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把这份沉重的礼物，又一次说成了一场关于梦想的交易。 陈灵珊握着电话，听着他温柔又霸道的话，眼泪掉得更凶了。 但这一次，泪水里没有了慌乱，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这个家伙……他总是这样。 总能轻易看穿她所有的不安，然后用最温柔，也最不容置疑的方式，为她解决一切。 “听话，去试试你的新武器。” 苏元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点哄劝的意味，“我等着听，你写给我的第一首歌。” 说完，没等陈灵珊回答，他就干脆的挂了电话。 陈灵珊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慢慢擦干眼泪，心口那种被惶恐和不安压住的感觉，已经被苏元几句话给吹散了。 是的，他说得对。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应该做的，是让这份投资，变得物超所值。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台崭新的电钢琴前。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揭开了那层薄薄的琴罩。 八十八个黑白分明的琴键，安静的呈现在她眼前。 她小心翼翼的在琴凳上坐下，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手放在了琴键上。 指尖碰到琴键，传来一阵微凉细腻的触感。 她的手指，轻轻落下。 “叮——” 一个清亮、饱满的音符，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那音色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比学校音乐教室那台声音发闷的旧琴好听太多了。 仅仅一个音符，就让陈灵珊的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她闭上了眼睛。 指尖再次落下。 一段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旋律，开始在房间里缓缓流淌。 这一次，旋律不再单薄，而是饱满、立体的。 每一个和弦，都带着丰富的层次；每一次共鸣，都在空气中清晰的震荡。 这是她的音乐，第一次以它最完美、最动听的姿态，被演奏出来。 这一刻，陈灵珊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真实的，触碰到了自己的梦想。 它不再是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不再是写在纸上一行行干巴巴的音符。 它就在她的指尖，随着她的心跳，流淌着，呼吸着，歌唱着。 而赋予它生命的人，是苏元。 第48章 为他做顿饭，比奥数还难！ 整个下午，陈灵珊都坐在那台崭新的电钢琴前，一遍又一遍的弹着自己写的曲子。 琴声在房间里回荡，这台琴的音色很好，每个音符都变得饱满动听。她的音乐梦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 但这份喜悦过后，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她为苏元做过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 误会解开后，一直都是苏元在付出。是他用写满解题思路的草稿纸，缓解她考前的焦虑；是他总能猜到她想吃什么，一次次精准的投喂；是他毫无保留的支持她那个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切实际的音乐梦。 现在，苏元又把这个梦，变成了她房间里的这台电钢琴。 而自己，除了接受，好像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想到这，陈灵-珊心里有点堵，泛起一阵酸涩。她想为苏元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件很小的事。 晚上，陈灵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照着那台白色的电钢琴，下午发生的一切又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苏元的聊天框，记录还停在下午他发的那句：“我等着听，你写给我的第一首歌”。 陈灵珊盯着那行字，心跳又快了起来。她抿着嘴，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开始打字。 【谢谢你。】 打完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 他的心意那么重，“谢谢”根本不够。 她删掉，重打。 【钢琴我很喜欢。】 还是不对，听着像在评价一件普通礼物。 她再次删掉。 手指在输入框上删删改改，陈灵珊的脸颊发烫，心跳的很快，感觉这比做奥数题还难。 最后，她心一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凭着一股冲动飞快的打下一行字，直接点了发送。 【为了……谢谢你。这个周六我爸妈不在家，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我给你做。】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一响，陈灵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死死盯着手机，连呼吸都忘了。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请一个男生来自己家里？这听起来也太……陈灵珊不敢往下想了。 懊恼和害羞涌上心头，她真想马上撤回那条消息。 她的手指刚要按上撤回键，手机屏幕就亮了。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是苏元。 他回复的特别快。 【好啊，荣幸之至。】 陈灵珊愣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条消息就来了。 【我想吃可乐鸡翅。】 看到这行字，陈灵珊一下就不紧张了。他这么不客气的一“点菜”，她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全没了。 苏元没有追问，也没有开玩笑，就这么直接的接下了她的邀请，还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目标。 陈灵珊看着屏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前那些紧张不安都不见了，心里只剩下甜。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不就是可乐鸡翅吗？她一定能做好！ …… 周六中午，陈灵珊家的厨房。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对一个没进过几次厨房的学霸来说，做饭简直太难了。 陈灵珊穿着一件小熊维尼的围裙，头发随便扎了起来。她面前的手机支架上，正播着一个新手做可乐鸡翅的教学视频。她一手拿着锅铲，表情非常严肃。 “第一步，鸡翅两面划刀，方便入味。” 她学着视频的样子，拿起菜刀对着鸡翅比划半天，才小心的划下去。结果不是劲儿太大就是太小，口子划得歪歪扭扭。 “第二步，焯水。冷水下锅，加姜片、料酒。” 她手忙脚乱的翻出几片姜，结果把料酒当成酱油，倒了小半瓶进去，闻到一股冲鼻的酒精味才发现不对。 “第三步，煎到两面金黄。” 热锅倒油，她把带水的鸡翅倒进锅里，“刺啦”一声，热油点子到处乱溅。 “啊！” 陈灵珊叫了一声，手背被油溅到，烫得她直跳。她本能的想拿锅盖挡，结果一慌，锅盖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 整个厨房顿时一片狼藉。 苏元按门铃的时候，开门的陈灵珊像个小花猫。 她脸上沾着锅灰，额前的头发被汗湿了，黏在脸上，那件小熊维尼围裙上也溅的都是酱油点子。 她看到苏元，眼神更慌了，手足无措。 “你……你来啦。”她紧张的把锅铲背到身后。 苏元看着她这狼狈的样子，忍着笑，往她身后的厨房看了一眼。里面的场面可以说是一片灾难。 灶台上到处是汤汁，水槽里堆着碗碟，空气里一股可乐烧糊的味道。 “嗯，我来了。”苏元点头，很自然的拿过她手里的锅铲，“怎么样了？要帮忙吗？” “不用！”陈灵珊马上摇头，抢回锅铲把他往外推，“你……你去看电视，马上……马上就好。” 这是她第一次给苏元做饭，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笨的样子。 看着她坚持的样子，苏元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乖乖去客厅沙发上坐下了。 厨房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 十几分钟后，陈灵珊终于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额头上都是汗。 餐桌上摆着一盘黑乎乎的可乐鸡翅，一盘炒蔫了的青菜，还有两碗米饭。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陈灵珊站在桌边，手紧张的抓着围裙角，头都不敢抬。 “可能……不怎么好吃。”她的声音很小。 苏元站起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好。他没说话，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看起来最黑的鸡翅。 那块鸡翅外皮全黑了，看着不像可乐鸡翅，倒像是酱油鸡翅。 在陈灵珊紧张的注视下，苏元毫不犹豫的把那块鸡翅塞进嘴里，用力的咬了一大口。然后他闭上眼，做出一副特别夸张的好吃表情。 “好吃！” 他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用力的嚼着，然后对着看呆了的陈灵珊竖起大拇指。 “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可乐鸡翅！” 陈灵珊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先是一愣，跟着“扑哧”笑了出来。她一下就不紧张了。 “骗人。”她笑着说，“都有点糊了。” “那叫焦香！”苏元一边飞快的吃着鸡翅，一边又夹起一块反驳，“有灵魂的焦香！你懂什么！” 他把第二块鸡翅也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警告”她。 “你再敢说一句不好吃，我就全吃了，一口都不给你留！” 说完，他还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陈灵珊被他耍无赖的样子逗笑了，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了一口，果然又咸又有点苦。 确实不好吃。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道菜。 吃完午饭，苏元看着桌上的盘子，很自然的站起来开始收拾。 “哎，你别动！”陈灵珊看到，马上起身想拦住他，“我来就好。” “坐下。” 苏元开口，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椅子上。他的力道不大，但陈灵珊没法反抗。 他端着盘子，走进了乱糟糟的厨房。 陈灵珊不放心，跟了过去，看到苏元熟练的把碗筷放进水槽，卷起袖子打开了水龙头。 下午的阳光从厨房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他挽着袖子，低着头认真洗碗，侧脸看着很可靠。 陈灵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出神。 苏元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没回头，用轻松的口气说：“规矩是我定的。” 他的声音混着水流声，清楚的传了过来。 “男朋友给女朋友做牛做马，天经地义。” 他转过头，脸上沾着点泡沫，对着她笑了一下。 “你负责做，我负责吃和洗，分工合作，挺好。” 陈灵珊看着他眼里的笑，心里涨得满满的，这就是幸福吧。 第49章 他怎么会懂这些？ 陈灵珊看着苏元眼里的笑意，心里感觉暖烘烘的。 苏元很快收拾好了厨房，他擦干手走出来，看到陈灵珊还靠在门框上，眼神发直的看着自己。 他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回神了。” 苏元笑着打趣道：“被你男朋友的帅气给迷住了？” 陈灵珊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脸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小声反驳： “才没有。”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自己房间门口。 那台崭新的白色电钢琴，在午后的阳光下静静立着。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 苏元帮她实现了梦想，她也想让他听听，这个梦想发出的声音。 苏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台钢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样，我的大投资人？” 他靠在墙上，抱着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不打算让你的头号粉丝兼投资人，听听看吗？” 陈灵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话，正好说中了她的想法。 她转过头，迎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鼓励和期待。 陈灵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那……你跟我来。” 说完，她先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元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收拾的非常干净。 书桌上，复习资料和课本摆放的整整齐齐。 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绿油油的。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香味。 但最显眼的，还是那台崭新的白色电钢琴，跟这个朴素的房间有点不搭。 它放在房间里最好的位置，被阳光照着，泛着柔和的光。 在苏元期待的目光中，陈灵珊慢慢走到钢琴前。 她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转过身看着苏元，表情很认真。 “之前……在乐器行弹的那首，还没写完。”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郑重。 “现在……我想完整的弹给你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把最宝贵的东西，展示给另一个人。 “我的荣幸。” 苏元笑着，拉过她书桌前的椅子，在不远处坐下，做了个请开始的手势。 陈灵珊被他逗笑了，紧张感也消散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在琴凳上坐下。 指尖碰到琴键，那微凉的触感，让她乱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 第一个音符响起，旋律从她的指尖淌出，比在乐器行的时候更加流畅和完整。 前奏带着些许迷惘，随后主歌的旋律跟进，情绪开始铺陈。 那是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渴望，与对未来的不安交织在一起。 到了副歌，所有情绪瞬间爆发。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移动，力道也越来越重。 那旋ul变得高亢而激烈，充满了力量。 苏元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他专注的看着，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惊艳。 他听懂了。 这首曲子里，藏着她两辈子的不甘、挣扎和渴望。 有上一世在孤独中也不肯放弃的固执，也有这一世遇到他之后，终于敢于追梦的勇气。 一曲弹完。 最后一个音符带着回响，在空气里慢慢消散。 房间里很安静。 陈灵珊慢慢睁开眼睛，胸口因为刚才的投入微微起伏。 她没有看琴键，而是第一时间抬头，望向房间里唯一的听众。 她的眼神里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等着他的评判。 苏元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让她看不懂。 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是不是……觉得不好听？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水平配不上这么好的琴？ 就在她心里越来越不安的时候，苏元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楚的，敲在了她的心上。 “非常好听。” 陈灵珊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旋律很好记，特别是副歌部分的情绪递进，做得特别棒。” 他直接给出了肯定。 陈灵珊心里一阵高兴。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苏元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 “不过，我个人感觉……” 他的语气变得专业又认真，像一个资深制作人，在跟旗下的音乐人讨论作品。 “前奏部分，可以再简单一点。” 他伸出手指，在钢琴的高音区，轻轻按下几个音符，弹出一段干净的分解和弦。 那旋律比她原来的版本简单，却多了一种空灵感，更能打动人心。 “用更干净的分解和弦进来，能让后面的主旋律更惊艳。” 陈灵珊的大脑“嗡”的一声。 前奏的编排，正是她这几天一直纠结的地方。 她总觉得自己的版本有点啰嗦，却又不知道怎么改。 而苏元，只用一句话，一个示范，就指出了问题，还给出了让她豁然开朗的办法。 她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苏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有，结尾的地方。” 他的手指，移到了钢琴的低音区。 “你现在用的是一个大三和弦收尾，感觉太圆满了，像个句号。但你这首曲子的情绪，其实更适合一个问号，或者省略号。” “你试试……”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按下了另一个和弦。 那个和弦的声音很特别。 不像大三和弦那么明亮，也不像小三和弦那么忧伤，而是一种悬在半空、充满不确定的感觉。 “用一个挂四和弦来收尾，可能会比现在的大三和弦，更有意犹未尽的悬停感。” 悬停感……陈灵珊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几个被他按下的琴键，嘴唇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挂四和弦。 这个词对一个还在学古典作曲理论的高中生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 而苏元，不但准确的说出了这个名词，更是一句话点明了它在情绪表达上的好处。 那种“悬着不落地，引人遐想”的感觉，正是她想在结尾表达，却不知如何实现的东西。 苏元直起身，看着女孩那张写满震惊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普通的夸奖只能让她开心，但这种专业的共鸣，才能让她把自己当成知己。 他又说了一句更重磅的话。 “这首曲子，让我想起了未来可能会流行的独立流行风格。” “很有灵气，也很有商业潜力。” 如果说，前面两个编曲建议只是让陈灵珊震惊。 那么这最后一句评价，直接让她脑海里轰的一声。 独立流行……商业潜力…… 这些词，是她从没听过的。 但她的音乐直觉，却疯狂的告诉她，苏元说的是对的。 他不是在敷衍的夸奖她。 他说的每一个点，都精准的命中了她自己在创作里纠结，却又说不清楚的问题。 他真的听懂了。 不光听懂了她已经表达出来的部分，更看懂了她没能表达出来的，那些藏在旋律下面的东西。 这一刻，陈灵珊看着眼前的苏元，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这个每天陪她上学放学，给她买早饭，带她看电影，会说情话逗她脸红的男孩……他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发抖的问出了那个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苏元……” “你怎么会……懂这些？” 苏元看着她那双因为震惊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又温柔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因为……”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兼投资人啊。” “当然，要做足功课。” 这句话没有解释他专业知识的来源，却给出了一个让她最愿意相信的答案。 在这一刻，苏元在她心里的形象，悄悄变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会让她心跳加速的男朋友，更是一个能在灵魂深处，和她的音乐产生共鸣的……唯一知己。 第50章 这约会，竟如此上头？ 自从那天，在琴房里只为苏元一个人弹奏之后，他们之间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以前，基本都是苏元在主动，一步步让她打开心门。 现在，陈灵珊也开始试着，主动去了解他的世界。 她话还是不多，但眼睛总会下意识的跟着苏元转。 她开始在聊天时，有点笨拙的分享自己生活里的小事，比如窗台的多肉长了新叶子，或者今天路上看到一只长得特像郭洪涛的胖猫。 苏元总能接住她每一个梗，然后用他那种带着笑意的语气逗她，说得她脸红心跳，又忍不住想笑。 就在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甜时，苏元又一次，提出了一个让陈灵珊没想到的邀请。 那天，两人刚在图书馆还了书，正并排往家走。 苏元忽然停下，转过身，开口说： “走了走了，别总想那些高深的东西了。” 他拉起陈灵珊的手，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今天带你去个俗气的地方，体验一下普通情侣的快乐。” “俗气的地方？” 陈灵珊被他拉着，有点跟不上他的步子，不明白的问，“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元冲她眨了眨眼，卖起了关子。 半小时后，当陈灵珊站在吵闹的游乐园门口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旋转木马、海盗船、过山车……各种巨大的设施在眼前转动，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和傻笑。 空气里满是爆米花和棉花糖很甜的味道。 这里的一切，都跟她平时安静的生活完全不搭。 “这里……？” 她看着苏元，脚步有些迟疑。 在她看来，游乐园是小孩子才来的地方，又幼稚又吵。 “对啊，就是这里。” 苏元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买了两张票，拉着她就往里冲，“我们未来的大歌星，总不能连游乐园都没来过吧？今天就当是……采风了。” 他又给她找了个关于梦想的，让人没法拒绝的借口。 陈灵珊就这么被他半推半就的拉了进去。 第一个项目，旋转木马。 看着那些上下晃动的金色木马，还有上面坐着的一群兴奋的小朋友，陈灵珊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太幼稚了。 “我……我不想坐这个。” 她拉了拉苏元的衣角，小声说。 “不行，来都来了，必须体验一下。” 苏元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自己没上去，直接把陈灵珊推到一匹漂亮的白色木马旁边。 “你上去，我负责在外面给你拍照。” 苏元拿出手机，对着她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坏笑，“笑一个，给你头号粉丝一个独家福利。” 在苏元的软磨硬泡下，陈灵珊最后还是不太情愿的坐了上去。 音乐一响，木马开始慢慢的转起来，她用力的抓住前面的杆子，身体绷得笔直，表情有点僵硬。 苏元站在围栏外面，举着手机，一边笑一边大声的指挥。 “看这边！对，就这样！” “笑一笑啊，我的大明星！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手别抓那么紧，放松点，挥挥手！” 陈灵珊被他喊的脸颊发烫，又气又好笑。 她瞪了他一眼，想让他别喊了，可看到他镜头后面那双带笑的眼睛，心里的那点不自在，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她试着，慢慢的松开抓着杆子的手，有点僵硬的，对着他的镜头挥了挥。 然后，她学着旁边的小朋友，身体微微向后仰，让风吹起她的长发。 当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围栏外的苏元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开心的笑容。 “咔嚓”一声。 苏元按下了快门，把这一刻拍了下来。 从旋转木马下来，陈灵珊的脚步明显轻快了很多。 那种新奇的感觉，让她那颗总是很冷静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下一个，碰碰车！” 苏元二话不说，又拉着她冲向了另一个场地。 这一次，陈灵珊没有再反抗。 两人各自选了一辆车，系好安全带。 “你小心点，别被我撞哭了。” 苏元在对面的车里，冲她挑了挑眉。 陈灵珊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双手却握紧了方向盘。 游戏开始的瞬间，苏元就猛的一踩油门，方向盘一打，直接朝着陈灵珊的车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陈灵珊的车被撞得一晃，她整个人也跟着晃了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元已经大笑着开车跑远了。 “苏元！” 陈灵珊又气又好笑，骨子里的好胜心一下子上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一下子专注起来。 接下来，整个碰碰车场，都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追逐战。 苏元仗着自己反应快，一次次的从侧面偷袭陈灵珊。 而陈灵珊则发挥了她学霸的特质，冷静的分析场地和苏元的路线，好几次都精准预判了他的走位，然后狠狠的，从正面把他撞停。 “砰！” “砰！” 每一次撞击，都带着苏元夸张的叫声，和陈灵珊的笑声。 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像个终于抢到糖的孩子，脸上全是得意。 游戏结束，两人从车里出来，陈灵珊脸颊通红，眼里带着光。 “还来吗？” 她看着苏元，眼里全是没玩够的光。 “不来了不来了。” 苏元连连摆手，一脸后怕的揉着自己的腰，“再来，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他看着女孩脸上藏不住的笑容，知道她已经彻底放开了。 “走，带你去玩个更刺激的。” 苏元拉着她，走向了不远处那个最高的过山车。 轨道在空中绕来绕去，伴随着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和一波高过一波的尖叫。 光是站在下面，陈灵珊就觉得腿有点软。 “我……我不敢……”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有我呢。” 苏元握紧了她的手，把她往排队的地方拉，“抓紧我，怕就喊出来，不丢人。” 最后，陈灵珊还是被苏元半拖半拽的带上了过山车。 当安全杆落下的瞬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用尽全力，死死的抓住了苏元的手。 车子开始慢慢的往上爬。 咔哒，咔哒，咔哒…… 机械的声音，像是倒计时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陈灵珊闭着眼睛，脸色发白，手心全是冷汗。 “别怕。” 苏元凑到她耳边，声音清楚又有力，“睁开眼看看，风景很好。” 陈灵珊抖着，慢慢的睁开一条缝。 随着高度上升，整个游乐园的景色，都看得很清楚。 可她还没来得及细看。 车子，在最高点，停了那要命的一秒。 然后——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失重感瞬间包围了全身，风在耳边呼啸，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陈灵珊的尖叫，一开始还带着颤音，慢慢变成了纯粹的发泄。 当过山车终于减速，平稳停下时，陈灵珊整个人还有点懵。 她全身都软了，被苏元半扶半抱着，从座位上走了下来。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声音也喊哑了。 但她的眼睛，却很亮。 她看着苏元，忽然毫无征兆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着，笑着，最后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流了出来。 像个玩疯了的孩子。 苏元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笑，眼神很温柔。 天色，渐渐暗了。 玩了一下午，两人都有点累。 苏元买了两支棉花糖，拉着她，走向了不远处的摩天轮。 巨大的摩天轮在黄昏中缓缓的转动。 当他们坐的轿厢缓缓上升时，外面的吵闹声，好像都被隔绝了。 轿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彼此清楚的呼吸声。 夕阳最后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陈灵珊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脚下的城市，街灯和楼宇的灯光连成一片。 远方的天边，被晚霞染成了紫红色。 “真漂亮。” 陈灵珊看着窗外的风景，由衷的感叹。 “是啊，真漂亮。” 苏元的声音，在旁边轻轻的响起。 陈灵珊下意识的想扭头应和，却发现，苏元的目光根本没看窗外。 他一直，一直都在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满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 她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一下子就对上了他温柔的眼神。 她的心跳猛的加快。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响，她自己都觉得震耳朵。 就在这时，摩天轮，到了最高点。 轿厢，短暂的停了下来。 苏元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51章 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 自从摩天轮那一吻后，两人的关系进展飞快。 之前的暧昧不清彻底消失了，一切都变得直接又热烈。 苏元会更自然地牵起陈灵珊的手，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十指紧扣。 陈灵珊也学着不再躲闪，只是耳根的红晕，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几天后，高考成绩公布。 和预想的一样，陈灵珊的分数稳定在700分左右，而苏元，以733分的高分，成了省状元。 这个消息在一中引起了轰动。 苏元的手机就没停过，祝贺的，打探消息的，约饭的，各种电话信息不断。 苏元应付了几句，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一个把他们的关系，从地下转到地上的最好时机。 他拨通了郭洪涛的电话。 刚一接通，郭洪涛的大嗓门就吼了过来。 “卧槽！元哥！状元啊！你他妈还是不是人？说，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 “少废话。”苏元笑着打断他，“想不想宰我一顿？” “想！做梦都想！”郭洪涛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地方我来定！就市里那家海天阁，最贵的那种！” “行，就那儿。”苏元答应的异常爽快，“时间定在明晚七点，把猴子他们几个关系近的都叫上，就当是我们的散伙饭了。” “好嘞！没问题！”郭洪涛一口应下，随即又坏笑起来，“元哥，你这又是状元又是要请客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喜事瞒着兄弟们？” 苏元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嗯，有。”他慢悠悠的承认。 “卧槽！真有？”郭洪涛的八卦之心瞬间点燃，“快说快说！什么喜事？” 苏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故意顿了一下，用一种平淡又带了点炫耀的语气，缓缓说出了那句话。 “明晚，我会带家属出席。” 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 …… 第二天傍晚，苏元提前来到了陈灵珊家楼下。 几分钟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 看到她的瞬间，苏元的呼吸窒了窒。 她穿的，正是那天他为她挑的那条淡蓝色连衣裙。 裙子的剪裁恰到好处，衬得她身段纤细，那股清冷干净的气质也更突出了。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脸上化了淡妆，五官更显精致明艳。 “我……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 她走到苏元面前，双手紧张的攥着裙边，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这是她第一次，要去见他的朋友。 苏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不奇怪。你今天，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主角。” 他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欣赏。 陈灵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一句话，一个温柔的动作，就抚平了她所有的紧张。 苏元看着她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嘴角的笑意加深，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我的女朋友。” 当苏元牵着陈灵珊的手，推开海天阁包厢大门的那一刻。 原本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在了门口。 郭洪涛嘴里还叼着一根鸡翅，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震惊。 猴子几个人，也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他们猜了一万种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苏元口中的家属，竟然会是她。 是那个传说中，清冷如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年级第一，陈灵珊。 短暂的安静过后。 “卧槽——！” 郭洪涛猛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里的鸡翅“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他这一声，让整个包厢顿时炸开了锅，起哄声、口哨声和拍桌子的声音响成一片。 “牛逼！元哥！你是我亲哥！” “我就说有情况！原来是真的！” “嫂子好！”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陈灵珊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想往苏元身后躲。 然而，苏元却紧紧握住她的手，没让她后退。 他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身体为她隔绝了大部分的视线。 苏元坦然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 “都鬼叫什么？” 他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没见过我女朋友？” 这句话，让包厢里再次炸开了锅。 “女朋友！亲口承认了！” “快快快，嫂子坐这边！” 苏元没有理会他们的起哄，只是牵着陈灵珊，走到了主位旁边的空位。 他先体贴的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在她身边坐下。 从始至终，他握着她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那份沉稳有力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陈灵珊那颗狂跳的心，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饭局正式开始。 这群男生很快就把目标对准了今天唯一的女主角。 “嫂子，我们元哥这么个闷骚的性子，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来来来，嫂子，我敬你一杯！以后我们元哥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们说，我们帮你削他！” 郭洪涛端着酒杯，带头起哄。 陈灵珊被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面红耳赤，端着面前的果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在这时，苏元伸出手，很自然的拿过了她面前的酒杯，换上了自己的。 “她不会喝酒，我替她。” 他端起酒杯，对着郭洪涛，一饮而尽。 “还有，”他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以后这种玩笑，不许再开了。” “我怎么舍得欺负她。” 包厢里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是一种明白无误的，维护的姿态。 郭洪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行行行！知道了！我们状元郎的宝贝疙瘩，我们哪敢开玩笑啊！” 他这一打岔，气氛又重新热烈了起来。 但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拿陈灵珊开那些过火的玩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元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熟练的为她布菜，将她爱吃的虾剥好壳，放到她的碗里。 所有敬向她的酒，都被他挡了下来。 所有让她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也都被他轻描淡写的接了过去，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陈灵珊就坐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 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接受着他的照顾。 她看着身旁的这个男孩，看着他轻松应对所有调侃，看着他把自己护得好好的。 那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 她是他公开承认，郑重介绍，并且要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这种被承认、被维护的甜蜜和安全感，一点点包裹了她，让她那颗悬着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她脸上的红晕，不知不觉间，从羞涩，变成了幸福的微醺。 饭局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餐厅，各自散去。 苏元拒绝了郭洪涛要送他们的提议，选择陪着陈灵珊，在夏夜的街道上慢慢走。 晚风吹散了饭桌上的酒气和喧嚣。 街道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路灯拉长的影子。 或许是喝了两杯果汁的缘故，陈灵珊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胆子也比平时大了许多。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与他保持半步的距离。 而是主动伸出手，轻轻挽住了苏元的手臂。 然后，她将自己的头，也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让她觉得很安心。 苏元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节奏。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就在苏元以为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怀里的女孩，用带着浓浓鼻音的、梦呓般的声音，轻声问道： “苏元……” “嗯？” “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我……”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你……不觉得麻烦吗？” 苏元停下了脚步。 路灯下，他转过身，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怀里那个眼神迷离、脸颊绯红的女孩。 他伸出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目光比夜色还要深沉，比星光还要滚烫。 苏元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无比认真、又带着一丝霸道的语气，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砸在陈灵珊心上。 “麻烦？” 他轻笑一声，凑到她的耳边，用那带着温热气息的、充满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 “陈灵珊，你听好。” “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苏元的女朋友。” “这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 第52章 我男朋友身上装监控了？ 苏元的声音顺着晚风，清楚的飘进陈灵珊耳朵里，让她心头漏跳了一拍。 心跳乱了，人也有点发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苏元牵着往前走的，只觉得脸颊烫得吓人。 陈灵珊的思绪，飘回了一个小时前那个吵闹的包厢。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 一群刚高考完的男生，仗着酒劲儿彻底放开了，把包厢闹得天翻地覆。 郭洪涛那张胖脸喝得通红，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一次冲到了苏元面前。 “元哥，状元郎！今天你官宣，兄弟们都替你高兴！”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不过呢，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把嫂子交给你，总得……替嫂子把把关吧？” 这话一出，包厢里顿时一片起哄叫好。 “对！必须把关！” “胖子说的对！我们得看看元哥对嫂子是不是真心的！” 陈灵珊正小口喝汤，听到这话，手里的勺子差点没拿稳。 她下意识的看向苏元。 苏元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一条胳膊懒洋洋的搭在陈灵珊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只是挑了下眉毛，嘴角带着点笑意。 “哦？怎么把关？” “嘿嘿！”郭洪涛笑的有点坏，“简单！快问快答！我们问，你答！都是关于嫂子的问题！答不上来，罚酒三杯！” “行啊。”苏元答应的很干脆，他侧过头，看着身旁有些紧张的陈灵珊，冲她笑了笑，“让你看看，你男朋友的实力。” 陈灵珊的心跳更快了。 这种感觉，比让她上台参加奥数竞赛还要紧张。 郭洪涛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抛出第一个问题。 “第一题！听好了！嫂子最讨厌吃什么蔬菜？” 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灵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确实有种很讨厌的蔬菜，但从来没跟苏元说过。 苏元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香菜。” 两个字，干脆利落。 陈灵珊手里的动作停住了。 郭洪涛看向她，等着确认答案。 陈灵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卧槽！中了！” “可以啊元哥！这都知道？” 包厢里响起一阵惊叹。 郭洪涛不服气，立刻抛出第二个问题。 “别得意！第二题！除了咱们听的这些流行歌，嫂子最欣赏的音乐家是谁？” 这个问题，难度一下子高了不少。 在他们这群听周董林俊杰长大的同龄人里，聊古典音乐家，简直是超纲题。 连陈灵珊自己都愣了，她确实有个很欣赏的音乐家，但那是个比较冷门的人物，她只在日记里写过，确定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苏元怎么可能知道？ 苏元看着郭洪涛，脸上的笑容没变。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一段悠扬的钢琴曲，从手机里缓缓流出。 那旋律，陈灵珊再熟悉不过。 “弗里德里克·肖邦。”苏元报出那个名字，然后关掉音乐，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尤其是他的《夜曲》系列，对吧？” 陈灵珊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元，一时间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他不仅说出了名字，还准确的说出了她最爱的那个系列。 她完全想不通，苏元是怎么知道的。 周围的兄弟们虽然听不懂那是什么音乐，但看陈灵札那副说不出话的表情，就知道，又答对了。 “我靠……这也行？” “元哥你是不是在嫂子身上装监控了？” 起哄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佩服。 郭洪涛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他就不信这个邪。 “第三题！终极难题！”他恶狠狠的说，“除了音乐！嫂子最近还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陈灵珊也不那么紧张了，反而有点好奇，苏元到底还能知道多少。 她最近确实在看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是在图书馆借的，看的也很杂，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具体是哪本。 苏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北欧神话。” 他说完，看着陈灵珊那再次瞪圆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特别是关于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和‘诸神黄昏’的部分。我猜，你大概是觉得那些故事里的宿命感，很适合当创作素材？” “嗡——” 陈灵珊的脑子一下就乱了。 他不仅说对了她看的内容，甚至连她心里那些关于创作的模糊想法，都一语道破。 她呆呆的看着苏元，眼神里满是震惊，一时间连害羞都忘了。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根本不是在猜，也不是运气好。他真的把和她有关的一切，都放在了心上，用自己的方式去观察、去记住。 包厢里没人再起哄了。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元，那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他们终于明白，苏元为什么能追到他们眼里的高冷校花。 这份细心，这份在乎，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个年纪的认知。 郭洪涛彻底蔫了，他看着苏元，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苏元看着他，笑着问，“这关，算过了吗？” 郭洪涛涨红了脸，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没完！还有最后一题！你要是这都能答上来，我……我以后管你叫爹！” 他显然是喝上头了，开始胡说八道。 所有人的兴趣又被提了起来。 “快问快问！我看元哥怎么答！” 郭洪涛绞尽了脑汁，眼睛突然一亮，想到了一个堪称绝杀的问题。 他指着陈灵珊，大声的问： “终极一问！嫂子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连她自己可能都快忘了的小癖好？！” 这个问题，简直没法回答。 别说苏元，连陈灵珊自己都愣住了。 小时候的癖好？ 她努力回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太久远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所有人都看着苏元，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在他们看来，这道题，神仙来了也答不上来。 苏元的笑容却一直没变。 他看着陈灵珊努力思考又一脸茫然的样子，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没立刻回答。 而是慢慢开口，先问了陈灵珊一个问题。 “你书桌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是不是放着一个掉漆的铁皮饼干盒？” 陈灵珊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确实是她小时候装宝贝的盒子，只是后来被各种杂物淹没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苏元笑了。 他转过头，迎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给出了答案。 “她小时候，喜欢收集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而且，只收集最外面那层画着兔子的玻璃纸，里面的糯米纸，她都吃了。” 全场一片死寂。 陈灵珊的身体猛的一震。 一段早就被遗忘的童年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她想起来了。 她小时候确实有这个癖好！ 因为觉得那只兔子特别可爱，她攒了满满一铁盒的糖纸，那是她童年最珍贵的宝藏。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那件事，连她爸妈都未必还记得！ 她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苏元，眼神里写满了问号和震惊。 “你……你怎么……？” 苏元看着她，终于不再卖关子。 “上次去你家吃饭，帮你收拾厨房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你房间门口的垃圾桶。”他解释道，“我捡起来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一张被揉成一团的大白兔糖纸。” “那张糖纸，只有外层的玻璃纸，没有糯米纸。” “我就猜，是不是有谁，有这么个可爱的小习惯。” 郭洪涛张大了嘴，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看着苏元，又看看陈灵珊，最后心服口服的对着苏元，深深的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陈灵珊，用一种从没有过的真诚，大声喊道： “嫂子！” 这一声，带动了所有人。 “嫂子！” “嫂子！” 包厢里，“嫂子”的喊声一声盖过一声。 这声音里，全是真心的认可和祝福。 陈灵珊的眼圈，在那一刻，一下子就红了。 …… 回忆抽离，陈灵珊的脸颊依旧滚烫。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路灯下那个身影被拉得修长的男孩。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心里盘了一晚上的问题。 “苏元……” 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那么多事情的？” 苏元听到话，也停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在安静的街道上，认真的看着她。 路灯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出一片亮光。 他就那样看了她很久，久到陈灵珊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的加速。 然后，他笑了。 月光下的笑容，显得特别温柔。 他慢慢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认真。 “因为是你。” 第53章 教练：你俩有夫妻相 学车？ 这个词，对陈灵珊来说，很遥远。 在她的计划里，这是大学毕业上班以后才用得到的东西。 “怎么，不想去？” 苏元看她发愣，笑着问。 “不是……”陈灵珊摇了摇头，有点犹豫，“只是觉得，现在学……是不是太早了点？” “早吗？一点都不早。” 苏元扳着手指，开始一本正经的给她算账。 “你想想，我们去了江海市，两个学校离得不远，但总不能每次都挤地铁吧？万一你哪天想去海边画画，或者我想带你去吃一家很远的馆子，有车多方便。” 他停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她没法拒绝的理由。 “而且，暑假这么长，总得找点事做。你总不能整个假期都在家，看着那台新钢琴发呆吧？” 苏元口中的“我们”，“以后”，每个词都带着自然的亲近，说的陈灵珊心里暖洋洋的。 她看着苏元含笑的眼睛，里面的认真和对未来的安排，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元的行动力一向很强。 第二天，他就拉着陈灵珊，去了市里的“宏达驾校”报了名。 当陈灵珊把自己的身份证和一沓现金递给工作人员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感觉自从遇到苏元，生活就像脱了轨，朝着一个完全没想过的方向冲了过去，到处都是意外和惊喜。 这个炎热的夏天，空旷的训练场就成了他俩约会的地方。 练车的日子，比想的要无聊多了。 空气里都是汽油味和土味，耳朵边全是发动机的声音和教练的吼声。 他们的教练，是个嗓门很大的中年大叔，姓李，皮肤晒得黑黑的，胳膊上全是肌肉。 第一天，李教练就给所有学员一个下马威。 “都给我听好了！在我车上，没有学霸，没有美女，只有学员！我让你们往东，你们不准往西！让你们打一圈方向盘，多打半圈都给我滚下去！” 他的声音，隔着车窗都能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同车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看到教练这么凶，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陈灵珊更是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第一个上车练习的是苏元。 李教练坐在副驾驶，一脸不耐烦的讲着起步流程。 “离合踩到底！挂一档！慢松离合，感觉车身抖了，稳住！右脚跟上油门！” 苏元不紧不慢的照做。 他的动作，顺畅的不像第一次开车。 车子平稳起步，一点都没顿。 “嗯，还行。” 李教练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往前开，在前面那个路口掉头。” 苏元打着方向盘，车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稳稳停在了指定位置。 整个过程特别顺畅。 李教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行啊小子，有点天赋。” 他难得夸了一句，“以前开过车？” 苏元笑了笑，目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正一脸紧张看着他的陈灵珊。 “没有。”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主要是我女朋友在后面看着，不敢丢脸。”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车里空间就这么点大，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轰——” 陈灵珊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她没想到，苏元会在这种场合，当着教练和外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另外两个男生愣了一下，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开始小声起哄。 “哦——原来是嫂子在后面督战啊！” “难怪元哥开得这么稳！” 李教练也瞥了后视镜一眼，看到陈灵珊那张红透了的脸，和他身边苏元那副得意的样子，哼了一声。 “少贫嘴！开得好也别骄傲！下一个，陈灵珊！”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灵珊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和苏元换了位置。 坐上驾驶座，握着方向盘，她的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的乱跳。 “别紧张，有我呢。” 苏元在她旁边小声安抚。 “放松！看前面！想什么呢？” 李教练的吼声在耳边炸响。 陈灵珊被吼的一个哆嗦，脑子更乱了。 她学着苏元的样子，踩离合，挂挡，松离合……“砰！” 车身猛的一震，熄火了。 “离合松太快了！跟你说了要稳住！猪脑子吗！” 李教练骂起人来一点不客气。 陈灵珊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手忙脚乱的重新打火，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车是开动了，却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 跟苏元刚才的轻松一比，差别太大了。 接下来的练习，对陈灵珊来说简直太糟糕了。 尤其是在练习S弯和侧方停车的时候，她总是记不住教练说的那些点。 “左打死！看左后视镜！角对线了回半圈！” “右打一圈零四分之一！你看哪儿呢！线都压了！” 教练的吼声和压线的报警声，响了一下午。 到最后，她眼圈都红了，人也蔫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灵珊一个人坐在训练场边的树荫下，心情特别差。 她从小到大，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件事这么难。 “怎么了？被骂傻了？” 苏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递过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陈灵珊没有接，只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是不是很笨？” “不笨。” 苏元在她身边坐下，拧开瓶盖，把水塞到她手里，“你只是没找到窍门。” “窍门？” 陈灵珊不解的抬起头。 “对。” 苏元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起来。 他没有像教练那样，让她去死记那些口诀。 “你看，S弯的本质，就是两个连着的圆弧。车轮不是直线走的，它有内轮差。你要做的，不是去记教练说的哪个点对哪个线，而是去理解，在转弯的时候，你的车头和车尾，分别在什么样的轨迹上。” 他一边画着图，一边用她最熟悉的物理和几何道理，向她解释车子运动的逻辑。 “倒车入库也是一个道理，它就是个简单的几何问题。你看这个角，当你的肩膀和这条线平行的时候，你的车身和库边线就形成了一个三十度的夹角，这时候打死方向，后轮的轨迹正好可以切入库角……” 苏元的声音不急不缓，很有耐心。 他把那些复杂的驾驶技巧，拆成了一个个清楚明白的物理模型。 陈灵珊听入了神。 她眼中的迷茫和沮丧，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白过来的清亮。 原来……是这样。 苏元看她一下明白了的样子，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当当当当！你的专属‘科目二学霸笔记’！” 陈灵珊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彻底愣住了。 笔记本上，是苏元用不同颜色的笔，画出的各种项目的分解图。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关键点，都被他用清晰的图和简洁的物理公式标了出来。 比如，在倒车入库的图旁边，他写着： “核心：控制后轮轴心与库角的相对位置，本质为解三角形。” 在S弯的图旁边，他标注着： “关键：感知车身中轴线与弯道中心线的动态关系，将复杂曲线简化为多段圆弧运动。” 这哪是学车笔记，简直是本物理教材。 “你……你什么时候做的？” 陈灵珊的声音都在发颤。 “昨天晚上啊。” 苏元说的很轻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陈灵珊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看身边这个一脸理所当然的男孩，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又酸又胀。 下午的练习再次开始。 这一次，陈灵珊像是换了个人。 她不再紧张的去找教练口中的那些点，而是按照苏元教的方法，去理解车子的运动轨迹。 她的动作，变得又顺又准。 S弯，一把通过。 侧方停车，停得刚刚好。 倒车入库，稳稳停在了库中央。 “漂亮！” 连副驾驶上的李教练，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他惊讶的看着陈灵珊，又看了看后座上正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苏元，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这一下午，李教练的态度，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不再对着陈灵珊吼，偶尔还会主动提醒两句。 看向苏元和陈灵珊的眼神，也从开始的严厉，慢慢变成了某种……看热闹的姨妈笑。 尤其是在一次练习倒库时，陈灵珊因为后视镜角度没调好，车身有些偏。 她刚想下车调整，苏元却直接从后座探过身子。 “别动，我来。” 他的上半身越过座椅，凑到了陈灵珊的旁边，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他和椅背之间。 他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耳边。 陈灵珊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再次烧了起来。 苏元却像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出手，耐心的帮她调整着后视镜的角度。 “你看，镜子要往下压一点，能看到后车轮，这样你才能判断车身和线的距离……” 他的声音很近，很温柔。 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 第54章 我故意输的，赌你给我做一辈子饭 “赌约？” 陈灵珊愣了一下，看着苏元。 “对。” 苏元笑了笑，伸出手指晃了晃，“就赌科目二，我们俩谁能一次过。输的人，无条件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这提议听着幼稚，但更像是挑衅。 她从小到大，做什么都习惯拿第一。可苏元总能轻易看穿她，还各方面都压着她一头，现在竟然主动挑衅，还是在她刚对开车建立起一点自信的时候。 她看着苏元带笑的眼睛，那副笃定自己赢了的神情，心里腾起一股不服气。 “怎么？” 苏元挑了挑眉，“不敢？” 这两个字精准的戳中了陈灵珊。 她抬起下巴，眼睛里闪着光。 “赌就赌。”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好！” 苏元笑着打了个响指，“说定了。” “说定了。” 陈灵珊接上。 旁边的李教练听着两人对话，叼着烟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 “小年轻，就是花样多。” 接下来的几天，练车的气氛完全变了。 陈灵珊拿出备战高考的劲头，天天泡在训练场。她把苏元那本笔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把每个转弯的角度和点位原理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元倒是很轻松。 他每次倒车入库都很准。车身和边线的距离，正好保持在三十厘米。入库、停车，动作干脆利落。 同车的学员看得目瞪口呆，连李教练都说他不去开赛车可惜了。 苏元每一次都操作的很完美，这让陈灵珊压力更大了。 她看着苏元那副轻松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劲。 她不信自己会输。 …… 科目二考试的日子到了。 夏天的清晨，考场里挤满了人，气氛有些紧张。每个等着考试的学员都一脸焦虑。 陈灵珊感觉手心湿乎乎的。 “别怕。” 苏元在她身边，递过来一瓶水，“就当是平时练习，拿出你的学霸精神来。” 他平稳的声音让陈灵珊稍微定了定神。 “37号，陈灵珊，上车准备。” 广播里传来了她的名字。 陈灵珊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加油。” 苏元看着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灵珊点点头，眼神坚定的走向那辆考试车。 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调整后视镜……每个动作，她都做的格外认真。 “考试开始。” 电子音响起。 陈灵珊屏住了呼吸。 她闭上眼，脑子里闪过苏元在沙地上画的轨迹图，和他那本写满公式的笔记。 核心是控制后轮轴心和库角的相对位置，本质是解三角形。 她睁开眼，目光变得专注起来。 挂挡，松离合，车子平稳的起步。 坡道定点停车和起步，一次成功。随后的侧方停车也很准，曲线行驶开的十分流畅。 当车开到最后一个项目，也是她最没把握的倒车入库时，手心又开始出汗。 她照着脑子里苏元的讲解，打方向，看点位，控制车速…… 车身平稳的滑入库中，不偏不倚，稳稳停住。 “考试结束，成绩合格。” 听到这八个字，陈灵珊长出了一口气。 她成功了。 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元。 她抬起头，在等待区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元正靠在栏杆上，微笑着看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下一个，38号，苏元，上车准备。” 轮到他了。 苏元走过来，和她擦肩而过。 “不错嘛。”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松，“压力给到我了。” 陈灵珊看着苏元走向考试车，他那副自信的样子，让她刚通过考试的喜悦淡了下去，反倒紧张起来。 她知道苏元的实力。他一次过，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他们的赌约……就是她输了。 一想到那个要求，她的脸颊就有点发烫。 苏元上了车。 等待区里，所有认识他的人，包括李教练，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大家都想看看，这个被教练称为“天才”的学员，能开出个什么样的成绩。 考试开始。 苏元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坡道定点精准无误，侧方停车和曲线行驶也都没有任何瑕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完成最后的倒车入库。 车子缓缓后退，进入库区。车身已经大半进入了库中，只要再退一点，然后回正方向盘就行了。 可就在这最后一步，所有人都看到，苏元的车在最后关头，方向盘回得早了那么一点点。车尾在入库的最后一刻，轻轻的擦过了库角的边线。 “滴——车辆压线，考试结束，成绩不合格。” 警报声和电子音同时响起。 整个等待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教练嘴里的烟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同车的学员个个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陈灵珊也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失败了？怎么会？他明明是技术最好的那个。 怎么会这样？他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是自己通过给了他压力？各种念头乱窜，陈灵珊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希望他输。 她看着那辆停下的考试车，手心攥出了汗，比自己考试时还紧张。 车门打开，苏元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沮丧。他甚至还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头，看向等待区里一脸呆滞看着他的陈灵珊。 他冲她笑了笑，笑容灿烂，甚至带着点得意。然后，他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 恭喜。 陈灵珊看着他，总觉得不对劲。 他……太平静了。 平静的一点都不像考试失败的人。 ……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一路都没说话。夏天的蝉鸣很吵。 陈灵珊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可他那副样子，哪里需要安慰。 她偷偷用余光瞥他，他正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陈灵珊终于忍不住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苏元。” 她的声音很严肃。 “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元停下哼歌，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看着她的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歪了歪头，反问道： “你猜？” “我不想猜。”陈灵珊的语气很执着，“你告诉我。” 苏元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叹了口气。 “好吧，我承认。”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是故意的。”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苏元承认，陈灵珊还是愣了一下。这家伙，竟然拿考试开玩笑。可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她赢。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 “为什么？” 她看着他，声音有些发颤，“一个要求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有。” 苏元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她。 绿灯亮了，他却没有走。他就站在街头，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陈灵珊追问，“你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那个要求到底是什么？” 苏元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缓缓的开了口。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我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陈灵珊愣住了。 她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或者让她脸红心跳的要求。 结果，就只是一顿饭？ 她张了张嘴，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就……就这个？” “嗯，就这个。” 苏元点了点头，然后，他看着她，眼神十分认真。 他停了一下，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补充完了他真正的要求。 “下次。” “下下次。” “一辈子。” 第55章 从同桌到同学，一辈子的那种 苏元那句认真又霸道的承诺，让陈灵珊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辈子…… 这个词太重了，陈灵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这两个字塞满了。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温柔和嘴角的笑意。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过的夜。脑子里只剩下那句一辈子，还有那盘又咸又苦的可乐鸡翅。 赌约以苏元输了告终，陈灵珊顺利拿到了驾照。暑假过半，他们也不用再去吵闹的驾校了。 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苏元牵着陈灵珊的手，又走进了市图书馆。 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意义很特别。 他们曾在这里从同桌变成学习伙伴，今天再回来，身份和心境都不一样了。 “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苏元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笑。 “嗯。”陈灵珊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闻着空气里的书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很安静。” “是啊，比驾校安静多了。”苏元感叹了一句，“李教练的嗓门，我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陈灵珊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坐下。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两道光影。 这一次，苏元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得像砖块的《C语言从入门到精通》，陈灵珊则拿出了《基础和声学》和《曲式分析》。 两人并肩坐着，一个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着书上的例子敲代码；一个戴上耳机，在五线谱上写音符。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时间在安静中慢慢流过。 陈灵珊完成了一个小节的练习，放下笔，活动了下有些酸的手腕。 她侧过头，好奇的看向苏元的电脑屏幕。 黑色的背景，一行白色的字符，她完全看不懂。 “你在做什么？”她小声问。 “写代码。”苏元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着。 “代码？”陈灵珊更不懂了，“写了什么？” 苏元停下动作，把屏幕转向她，指着那行最简单的代码。 “看，hello, world。” “哈喽……窝的？”陈灵珊有些笨拙的念了出来。 “是hello, world。”苏元笑着纠正她，“意思是，向世界问好。” 他看着陈灵珊那双清澈又疑惑的眼睛，耐心的解释道： “在程序员的世界里，这行代码，就像新生儿对世界的第一声啼哭。代表你正式推开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 向世界问好…… 一个全新的世界…… 陈灵珊看着那行简单的字符，若有所思。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这就像她写出第一首完整的曲子，都是一种宣告，一个开始。 “那你这个世界，看起来……有点简单。”她看着那孤零零的一行字，评价了一句。 “这只是开始。”苏元被她的直白逗笑了，“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 他说着，又把屏幕转了回去，然后侧过头，看向她面前的五线谱。 “到我了，让我看看你的世界，又多了些什么？” 陈灵珊的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苏元俯下身，看着那些复杂的音符，煞有介事的皱起了眉头。 “嗯……这个地方，这几个音符挤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指着一个复杂的和弦，一本正经的评价。 陈灵珊被他这副外行装内行的模样逗笑了。 “这叫属七和弦，为了给后面的主和弦做铺垫，制造一种紧张感。”她小声解释。 “哦……紧张感啊。”苏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作为听众，提一个直观感受。” “你说。” “我觉得，你这里的紧张感，有点太快结束了。就像看电影，反派刚说了一句狠话，还没开始动手呢，就被主角一拳打倒了，不够过瘾。” 他用了一个很通俗的比喻。 陈灵珊愣住了。 听了苏元的话，她再看自己写的旋律，确实有问题。为了快点进入下一段旋律，这里的过渡太仓促了。 就像苏元说的，情绪还没酝酿到位，就急着收场了。 “怎么样？”苏元看着她呆住的样子，得意的挑了挑眉，“我这个听众，还算合格吧？” 陈灵珊回过神，看着他那副求表扬的样子，没说话，只是拿起笔，默默的将刚才那段旋律划掉，在旁边重新构思起来。 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洒在长长的睫毛上，苏元心底一片柔软，忽然开口说： “我以后写小说，要不，女主角就以你为原型吧？” 陈灵珊写字的笔猛的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苏元，脸上带着一丝错愕。 苏元迎着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加深，继续说： “就叫……嗯，就叫陈清冷。” “噗……”陈灵珊没忍住，笑了出来，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别笑啊，我很认真的。”苏元一本正经的说，“人设我都想好了。” “表面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学霸，说话能把天聊死，眼神能把人冻僵。” “但实际上呢，内心很别扭。会因为一道数学题偷偷皱眉，会因为一句夸奖脸红到脖子根，还会因为被人抢了鸡翅气得说不出话。” 他每说一句，陈灵珊的脸就更红一分。 这家伙，说的全都是她。 “你觉得，这样的女主角，肯定会很受欢迎吧？”苏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她。 陈灵珊的心跳乱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拿起笔假装继续写曲谱，嘴里小声的，像蚊子哼一样的反驳： “……我才没有。” 那声音里，却全是藏不住的又羞又甜的笑意。 聊着各自的学习，话题很自然的就转到了对未来的规划上。 陈灵珊看着苏元电脑上滚动的代码，轻声问： “学这个……以后就是当程序员吗？” “差不多吧。”苏元点了点头，然后关掉编程软件，转过身，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不过，在当程序员之前，我得先解决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钱的问题。”苏元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陈灵珊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我们上大学，你学音乐，我学计算机，这些都很花钱。尤其是你，以后买设备，请老师，参加大师班，哪一样都离不开钱。” 苏元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想我们未来的生活，被这些东西束缚住。更不想看到你因为钱，放弃任何一个能让你变得更好的机会。”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 “所以，”他看着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准备先通过互联网，搞点钱。” 搞钱？ 这个词从苏元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市侩气，反而让人信服。 “就用我脑子里这些，比现在多十几年的经验和眼光。”苏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去做点降维打击的事情。” “比如，写一本现在的人都没看过的新类型小说，拿到第一笔稿费。” “再用这笔钱，去做点小投资，抓住几个即将爆发的风口。” 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一步步铺设地基。 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出了那句让她瞬间红了眼圈的话。 “我要为我们未来的小家，攒点启动资金。” …… 傍晚，苏元像往常一样的将陈灵珊送到她家楼下。 “那我上去了。”陈灵珊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嗯，早点休息。”苏元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苏元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 他转过身，却没有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夏夜的晚风吹动他的衣角，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那是市里最大的一家网吧。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他的第一桶金计划，现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