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龙傲天他跑路了》 第1章 挚友 一场小雨过后,树木千疮百孔,地表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好在昏迷的那人一身红衣躺在树底下,没怎么被淋到。 应吹雨总算苏醒过来,他缓了缓,撑着胳膊爬坐起来,看到眼前荒蛮怪诞的景象气笑了。 作为一个豪门少爷,他上有父母宠爱,下有哥姐挑大梁,身边有发小“使唤折腾”,活到17岁,日子过得恣意潇洒。 可自从他穿到这本龙傲天小说,当了大反派应犹在的儿子后,一切天翻地覆。 先是被应犹在发现变得心慈手软,逼他在崖里虐|杀凡人,应吹雨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又是作又是闹又是炸得妖怪嗷嗷叫,气得应犹在用雷劈他。 应吹雨道行没人家高,人还娇气怕疼,立马给这位爹端茶倒水求他别劈了,没想到这老匹夫直接把他扔进杀阵里熟悉心法妖术。 这下怎么闹都没用,经历一番惨绝人寰的训练,应吹雨总算掌握原主一身本领。他本以为这下总该消停了,结果应犹在又拉着他去杀|龙傲天。 提到龙傲天,就不得不提应吹雨穿越的这本《救世龙缘》剧情。 龙傲天扶明出生尊贵、天赋卓越,却被反派父子两暗算修为大跌、了无音讯,等他历经万险得到传承后再出现,整个修真界已经被挣破封印的魔族占领。 于是龙傲天一路打杀收复失地,还不忘老婆美妾抱怀,把反派父子千刀万剐下了油锅魂飞魄散,成了大英雄救世主。 如果不是反派儿子和他重名,应吹雨早把这本几年前看过的小说忘了。现在他只记得梗概,更别提改变具体剧情这么高难度的事了。 应吹雨不想落得原书结局,可他又打不过大反派,软话硬话都说了,捶腿捏肩也做了,还是不成,气得他一路作妖找茬把应犹在手下气得走火入魔好几个。 应犹在只是冷笑,招来的雷照亮了整片夜空。 于是应吹雨决定还是按原书剧情把龙傲天捅个对穿吧,反正龙傲天不会死,但他再不捅,他真的要被应犹在端上桌了,他还想回家。 办完了龙傲天,应犹在心情很好,让应吹雨去北边屠个镇庆祝一下。 应吹雨还在为自己第一次捅人连夜噩梦,背地里偷偷哭,但这是他到这边半年第一次得到单独出门的机会,所以他硬撑着笑脸答应,不等出了妖族领域他就甩开手下跑了。 当然跑之前他没忘把应犹在宫殿炸了,甚至在周围布置了一堆笑笑符咒,只要应犹在碰到就会笑个十天半个月,笑死他! 可惜没跑多远就被应犹在逮到,像训狗一样追杀他又不抓他,甚至在他濒死时还会让手下救他让他继续逃,当然应吹雨也不忘给他添堵,可惜修为相差太大聊胜于无。 如此这般,饶是应吹雨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终于在逃跑途中一个不留神撞到人。 荒郊野外,乌漆嘛黑,一脚踩空,应吹雨就和那被撞的倒霉鬼一块掉了下去,再醒来就是这鬼一般的地方。 乌云蔽日昏暗气滞,入眼到处是几人合抱不拢的巨大树木,不是绿色,而是诡异的红紫色。 地面也是红褐色,到处插着骨骸和武器残肢,空气里一股腥臭混合甜香味。 应吹雨爬起来,再惨也不会比被应犹在抓回去惨,那种泯灭人性的日子他再也过不下去了。这鬼地方虽然不知道是哪,但应犹在都没找到,应该足够偏,他还有修为傍身,说不定真能躲过原剧情。 他捏了个净身术,等了会发现没反应,以为自己穿来没多久还是术法不精,一连试了三次还是没动静,他试着向对面巨树推出一掌,然而无事发生。 应吹雨终于发现自己修为全失,一时表情十分精彩。 没有修为,他连凡人都不如。 这地方树都不正常,更别提吃的了,他现在穿的身体还是个蛇妖,修为尽失暂时不吃饭没事,久了也是会饿死现原型的。 应吹雨望了一圈,这里一马平川,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邪修,他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死定了! 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应吹雨抿了抿嘴,眼眶红通通的,转身看到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个人。 想到这人也是被自己连累,应吹雨走过去蹲下将人翻了过来,很意外是张俊美飘逸的脸,一身白衣玉冠十分讲究。虽然衣服破旧脏乱全是小洞,但料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只是胸口衣襟被血浸透了。 应吹雨不免凑近瞧了瞧,突然动作一顿,眼皮跳了下——这人不是只有一面之缘就被他捅了的龙傲天吗!只是对方闭着眼,他时隔太久竟一时没认出来。 应吹雨脸色刷的惨白,起身就要跑,手腕却被人紧紧钳住拽了回去,跌在地上与龙傲天四目相对。 明明环境如此阴冷,应吹雨后背冷汗一下冒了出来,心脏跳得飞快,眼下修为尽失、仇人见面、注定惨死。 紧闭眼躲在一边等了几秒,预想中的剑刃并没有落下来,应吹雨眯眼偷偷看向对面,发现对方也在打量他。 应吹雨睫毛颤了颤,要杀早杀了,估计自己还有点用,他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扶明看出此人外强中干,很是怕自己,语调放缓了:“刚才想去做什么?” 应吹雨顿了下,没想到对方态度完全不像对待仇人,难道这就是光伟正主角吗? 他盯着他胸前被自己捅出来的伤口,为自己将功补过:“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草药,打算给你敷上。” 扶明扫一眼他的手指:“怎么不用储物戒。” 还挺不客气,应吹雨哪敢瞒法力无边龙傲天:“我修为尽失,打不开禁制。” 扶明神色微沉,他胸前伤口太重,修为因此大跌,看不出来对方是否说谎,但既然对方这么怕他—— 先前抓着他手腕的手没松,扶明长袖掩盖下的另一只手握紧了一根锋利玉簪,一有不对便准备一击必杀。 “抬头,看着我。” 应吹雨心惊肉跳,以为对方要翻旧账了,对上那双浅色眼眸就想求饶,谁知听到他道: “我失忆了,你可知这是哪里?” 应吹雨愣住了,眼睛缓缓睁大。 没有吃的、没有住所、修为尽失算什么,有了龙傲天这个主角光环他怕什么,尤其对方还失忆了,送上门的大白菜。 他眼含热泪地一把抱住扶明,又是搂又是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脸上结痂的伤口被泡开,他捂着脸:“……呜呜呜疼。” 扶明皱眉,一时竟不知怎么判断,只好松开玉簪将人推开:“我们认识?” 伤口芝麻大,应吹雨没在意,他擦干眼泪:“当然认识!我们两从小一起长大,可熟了。” 扶明打量他,自己伤口都记不住,听到自己失忆竟然还哭了,只是个长得漂亮的软弱无能之人罢了。 他不信自己会认识这种人,但可问问情况。 扶明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大雾从地上渐渐弥漫上来:“把你我身份和事情起因简要告诉我,这里不宜久留。” 应吹雨舔了舔嘴唇,想到原剧情对方折磨反派的狠厉程度,他眼皮跳了下,既然打算骗人活命,那绝不能暴露真名和真身,只能骗他两人都是凡人修炼,让他心甘情愿保护自己。 应吹雨一改做小伏低神色,神色悲痛道:“唉,说来话长,你不要太难过,事情是这样的。” “你叫沈林,我叫徐月。从小你遭了仇家,全家上下一百余口只剩下你一个活口,我爹外出碰见你,便把你救了回来,从那之后,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修炼,你很感动说要给我们徐家当牛做马,我说不用,给我端茶……不是,当我好朋友就行了。” “没想到你长大后那群人又追了来,我为了救你,跟着你掉进这鬼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应吹雨蹲在扶明面前,想点对方额头,看到他冷冽眼神又不敢了,手缩回去:“我爹救了你,现在我又救了你,这里这么危险,你可得保护好我,小林子。” 扶明盯着他半晌没说话,应吹雨无辜地眨了眨眼,心里忐忑,要不是他修为尽失为了活下去,他也不愿意骗这么个煞神,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了吧。 过了会,扶明终于开口:“原来如此,多谢阿月救命之恩,还请阿月放心,害你我至此的仇人我定会千刀万剐,让他不得好死。”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敛眉道:“不知以前我们之间是否如此称呼,还望没有冒犯到你。” 应吹雨内心复杂,这还不知道他是害他至此的仇人都这么狠,要是知道了他不仅害他还骗他,那有多惨不敢想,他拍拍扶明胳膊:“哈哈,你高兴就好。” 扶明也跟着他笑,锐利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圈,语气似乎很是困惑:“可是,你为了救我,怎么我伤口的残留灵力会对你有反应?” 同源灵力才会有反应,应吹雨才放下的心瞬间提起,他就知道这人不是省油的灯,他看向扶明的瞬间,脑子转得飞快。 他当初被应犹在逼着走剧情,但不死心蒙了脸,扶明失忆与否都不该认出他。那剑也是应犹在为了让扶明毙命特地找的,驱使时或多或少会沾上他的妖力—— 应吹雨气息一滞,他修为尽失感应不到伤口是否真有灵力,但就算有也应该是妖气,正人君子龙傲天竟然诈他! 他心情复杂,特地加重自己的牺牲:“……那些人看我着急救你,就装作你的摸样,骗了我的本命剑……” 应吹雨叹了一口气抹眼泪,其他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是编不出来了。扶明摸了摸他的头: “阿月如此善良赤忱,那些欺骗阿月的人万死不辞其咎。我最讨厌欺骗,等我出去定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给阿月出气,如何?” 骗子本人应吹雨擦了擦额头冷汗,隐约觉得自己才逃狼窝又入虎穴,讪讪道:“其实我也没那么生气……” 扶明垂着眼定定瞧着他,应吹雨咽了口口水,握拳锤了锤自己手心:“好!出去后给我出气!你真有本事!打遍全天下!” 扶明伸出手:“劳驾阿月扶我一下,天色已晚,雾气渐浓,我们要尽快找到躲避之地。” 两人视线落在现在还比较淡的雾气上,眼睁睁看到扶明衣服被慢慢腐蚀,应吹雨吓得跑过去将人扶住,心里对这个鬼地方狂骂不止,面上却两眼弯弯嘴巴甜甜: “林哥,你看我们接下来往哪走啊,这林子怎么这么危险,你还受着伤,一定要扶紧我,我保护你。” 扶明看似行动不便,实则把人控制在自己臂弯之间:“如此,真是劳烦阿月了。” 宝贝们!我开文啦!终于跟大家又见面啦!冬日小甜饼,嘿嘿[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挚友 第2章 怀疑 天色暗得很快,灰蒙雾气从地面浮起。 应吹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头一看,天空既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只有厚重的黑色云层,透出暗红色的光。 这比鬼片还恐怖,应吹雨往扶明身边靠了靠,扶紧了对方腰怕人跑了:“林哥,我们往哪走啊?” 应吹雨没有修为感觉不到,扶明却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魔气。 上古时期三族混战,魔尊及其下属全被封印,剩下魔族也绞杀殆尽,整个魔界都被封住作为战场遗址,世上不可能再有这么浓厚的魔气。 他现在能使出的修为只有筑基初期,还不能结出结界抵抗。 树木一望无垠,短时间找到石壁都难,更别提山洞,冒着吸入雾气的风险不值得。 见他久久未说话,应吹雨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害怕了:“这里是不是有鬼?” 鬼算什么,扶明不想理他,松开应吹雨的肩膀:“阿月,你往边上站些。” 应吹雨怕他丢下自己跑路,将人抓紧了:“不行,这里这么危险,我得保护你。” 扶明摸了摸应吹雨头,突然钳着后颈将他脸转过来面对自己,轻笑:“原来在阿月心里,我这个挚友品行如此不堪,阿月怎么还愿意救我。” 此人多疑超过应吹雨的应付能力,他强作镇定将人松开,一边抱肩装好哥们摇头,一边往边上走,但没敢走太远:“你看你,还是老样子,疑心病重。” 扶明不置可否,抬手一掌将几米远的巨树打断,形成一个支撑角度。 他一口血吐了出来,嘴唇都白了,应吹雨急忙上前撑住自己的临期金手指,紧张道:“你、你没事吧?” 扶明靠在应吹雨肩上,趁着对方慌乱,手从肩膀滑落到手臂、脊背,将人根骨修为摸了个遍,天赋不错,勉强入得了他的眼,修为全失,确实是真的。 他大半个身子撑在应吹雨身上,看起来像把人禁锢在怀里:“让阿月费心了。” 应吹雨不知道扶明怎么想的,本来身上有伤还作死,他盯着他胸口,确定没有血涌出来,才没好气道:“你突然打树干什么,吃饱了……” 扶明冷冰冰瞥他一眼,应吹雨顿时能屈能伸:“林哥我在乎你呢。” “扶我过去。” 应吹雨这辈子就没被这么憋屈过,但力量悬殊,还是咬牙把人架了过去。 少年白皙面皮涨得粉嫩,桃花眼里全是恼怒,一点藏不住事。既然是真的没有修为,扶明眼尾轻扫:“把衣服脱了。” “嗯……什么?!”应吹雨一脸惊悚地拢紧自己领口,上下打量扶明,书中龙傲天妻妾如云,应该不是gay吧,可他是啊,他怎么能在陌生男子面前脱衣服! 扶明似笑非笑:“阿月这是不信任我这个挚友?外衫脱完挂在树上,我们需要在法衣里面躲避雾气。” 应吹雨明白过来,这是让他搭个“帐篷”,他忽视对方话中的怀疑试探:“为什么不脱你的?” 扶明已经撩袍在树根上坐下了,声音冷沉:“我的法衣遭仇人捅坏,只能辛苦阿月了。” 应吹雨做贼心虚,摸了摸鼻子,心想要不过几天摸熟了地方,自己卷着法衣跑路吧,这种走钢丝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有扶明砍断树形成的角度,“帐篷”好搭许多,只要两边衣服交叠落地不让雾进来就行。 应吹雨一个大少爷什么时候动手做过这些,弄了半天也弄不好,看向扶明,人家闭眼在那修炼呢。 应吹雨不爽,但不敢往跟前凑,怕又被抓出什么马脚漏洞,只好脱了件里衫打结搭在上面,这才勉强糊弄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雾越来越厚,应吹雨看着自己杰作心情很好,抓住机会把挚友身份坐实了:“你法衣坏了,坐这边,外衫比较厚。” 扶明过来后仔细看了看,没有暗害算计。应吹雨先前指的那边确实是厚些。他冷嗤一声,曲意逢迎。 应吹雨在里面道:“感动吧。” “那你可得保护好我,小林子。” 应吹雨没听到扶明回他,以为他被林子里的鬼拖走了,连忙抬起“帐篷”布,见人好端端站在外面,只是天色昏暗看不清对方神色,但觉气氛不对,便小心翼翼道:“进来啊,雾都起来了。” 扶明撩起衣袍进来,盘腿坐下,垂眸整理衣襟衣摆,手腕上的衣袖被一道道折起。 这君子如玉的一幕麻痹了应吹雨的害怕,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在荒郊野外露营,跟生存游戏似的,他心里有点紧张又觉得刺激: “你知道这是哪吗,我们怎么出去,我其实有点饿想吃饭,你确定这衣服管用吗?” 说着说着他放低了声音:“这林子里会不会有野兽啊,这到底是什么……唔。” 扶明陡然一手捏住他的双颊,温柔的面皮撕破,上位者的冷漠压迫倾倒出来:“闭嘴。” 应吹雨立马鹌鹑似的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扶明冷哼一声,轻蔑显而易见,松开手,闭眼修炼。 这轻视有点伤人,应吹雨眼眶红了,明明刚才还很礼貌的,怎么突然这么凶。他想半天没想出来自己有露馅的地方,索性抱膝缩在一边没出声,默默抹眼泪想爹妈哥姐。 扶明黑暗里看得一清二楚,睫毛都湿成一缕一缕的了,这么娇气还敢来骗他。 “帐篷”里空间很小,两人面对面坐着,腿挨着腿。 应吹雨虽然看不到扶明,但能感觉到对方极轻的呼吸声,抚平了陌生坏境带来的焦虑不安,但夜实在太黑太寂寥,雾气的冷透过衣服钻进来,应吹雨总觉得雾气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可他憋着一口气,不愿意在蔑视自己的人面前先低头,于是强忍着不说话。 外面突然开始狂风大作,“帐篷”衣角被压在两人腿下飞不起来,鼓成大包飒飒作响,应吹雨听到猛兽嚎叫,接着是轻软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不像是人。 应吹雨在杀阵里面被虐出阴影了,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画面,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管面子里子:“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扶明皱眉:“噤声,别动。” 应吹雨简直要跳起来,但见对方如此冷静又觉得自己丢人,于是他强忍住了,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停住了。 就算是法衣,这么薄一块布真的能抵御猛兽牙齿吗? 帐篷里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应吹雨都感觉不到扶明的呼吸声了——我靠,连龙傲天都怕的东西。 忽然,远处响起鸟群惊鸣,应吹雨感觉到一阵热气似乎隔着布打在了他的腰间——是对方在闻嗅。 “啊啊啊啊啊啊!” 应吹雨真吓不行了,控制不住地翻起来往扶明怀里钻:“救命啊啊啊啊,我感觉到它喘气了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妈妈我想回家我再也不出柜惹你生气……” 扶明咬牙:“出息。” 扶明飞快将应吹雨那边的衣服压好,将人紧紧锢在怀里不让他乱动搞塌了“帐篷”,虽然早有预料对方不经吓,但反应还是过于激烈,撞到了伤口,扶明闷哼一声,握紧玉簪,将所有灵力集中于此,盯着“帐篷”外那团黑影。 应吹雨兀自叫了一通,硬是被扶明按住动不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耳边响起空灵又温柔的女声: “乖乖,把他丢出去,野兽吃饱了就不吃你了,这是你的法衣。” 应吹雨忙掐着扶明胳膊使劲摇晃:“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她叫我把你丢出去!” 扶明什么也没听到,但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攥住应吹雨细细的脖颈将人掼在帐篷上:“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丢出去。” 那只手用力很有技巧,将应吹雨控制在窒息又能喘几口气不会死的界限挣扎。 生杀予夺尽在他人一念之间,一时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远去,只给应吹雨留下最直接纯粹的恐惧。 应吹雨双手握着脖子上的那只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好一会野兽走了,扶明松开手,将人汗湿黏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阿月以后别出声好不好?” 应吹雨拼命点头,后知后觉对方看不见,使劲“嗯”了声,又飞快捂嘴:“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扶明轻笑,脾气很好的样子:“这里迷雾重重,我又失了忆,之后还得靠阿月照顾我,阿月怎么如此见外。” 应吹雨没敢接茬,他现在觉得对方是个神经病,这种人竟然也能当主角。 应吹雨后知后觉醒悟,扶明是不是其实根本不信他先前说的话。 他心脏跳得飞快,一节一节捏着手指头,焦虑。没想到林子里竟然有这么危险的野兽,修为恢复前他再不敢有跑路的心思。 野兽走了,天还没亮,应吹雨安分守己坐在原地胡思乱想,希望有什么办法能让扶明相信二人挚友关系。 人一旦没事干,五感就会变得敏锐,应吹雨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非常近,他动了动鼻子,意识到这血腥味就在帐篷里,甚至就在他对面。 应吹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把扶明伤口撞裂开了。他心里雀跃,刷好感度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可惜罪魁祸首是他本人就是了。 第3章 触碰 应吹雨摸黑听了半响,觉得对方呼吸越来越乱应该快不行了,胆子大起来。他护住自己的脖子道:“你能照明吗,我给你包扎。” 扶明早已封住伤口附近穴位止血,只是随着伤口变大灵气还是在不断流失,他不耐道:“等天亮。” 应吹雨点点头,看来龙傲天现在修为也不比他这个废人高多少,连照明都不行。他又是高兴又是愁:“行吧,如果天没亮人快死了,一定要喊我,我摸黑给你包扎。” 扶明闭上眼,这下换他没力气说话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猛兽消失后,时间流逝很快,眨眼间天就亮了,曙光透过布料照进来,应吹雨看到扶明脸色惨白,胸前的血迹又扩大一片,顺着白衣洇到腰间。 他摸了摸耳垂,有些心虚:“现在给你包扎?” 扶明没出声,应吹雨也没敢继续问,托着腮等在一边。 终于外面天光大亮,扶明才撩开遮着的衣摆出去,身子都在摇晃,应吹雨忙过去扶着人,见扶明看他,弯着眼睛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两人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四目对望,扶明灵气散的受不了:“坐着等什么?” 应吹雨纳闷:“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包扎?” 宽衣解带这事也要他来,扶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但还能骂人:“那死人是不是还等他活过来给自己挖坟。” 应吹雨明白了,这是要他来。谁让自己害他伤口崩裂,谁让自己还要靠他活下去,只好上前帮人脱衣去衫。抱着人腰弄了好一阵,应吹雨满头大汗道:“我不会解你的衣服。” 古装太复杂,更别提这里是修真界,更是繁琐。应吹雨换衣服都靠法术,亲自上手还是第一次,实在弄不开。 扶明撑了下额头,时间由不得他再耽搁,强撑着解开腰带,将胸膛露出来,应吹雨看到翻着嫩肉的狰狞伤口,一时惊住了。 伤口对穿靠近心脏,有一丈长,被剑带出来的血肉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鲜血顺着肌□□壑流到腰腹,冷白中一片冷汗水光。 应吹雨偷觑扶明一眼,没想到自己那一剑竟然这么狠,没丹药这人死定了:“你现在能不能打开储物戒?” 扶明已经虚弱的没力气:“有禁制。” 应吹雨动作顿了一下,将扶明里衫干净地方撕成宽条,迟疑道:“我要包扎了,有点疼,你忍忍。” 扶明手搭在眉眼上没出声,靠在树上挺起胸膛任他动作,剩下的那只手在应吹雨视觉盲区紧紧握着玉簪。 应吹雨将伤口黏着的碎布拽干净,随后用力将布条绕着胸膛勒紧打结。 他看着都觉得疼,对方全程一声不吭,忍得脖颈和腹部青筋暴起,全是冷汗。一连缠绕十多圈血才渐渐止住,又多绕了几圈将伤口包扎好,打了个漂亮的结在上面挂着。 应吹雨用剩下的布巾擦了擦扶明额头、下巴的汗水,动作很轻,一路擦到耳后,扶明陡然睁眼,四目相对,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几乎打到对方脸上,扶明冷声: “滚。” 好心当作驴肝肺,应吹雨气笑了,看扶明连站起来都费劲,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将布巾扔到一边:“这种伤口没药死定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哪?有没有什么疗伤的草药?” 腐雾酸雨,魔气四起,这里显然是上古遗址战场。 此地环境艰险,天气极端,流传出来的草药数不胜数,扶明脑子里自动冒出来好几个名字,看来他只是失忆,常识知识还是在的。 经过夜里那一遭,扶明没觉得应吹雨真会去找,纯属把人支走给他留个安静地方修炼,最好别回来了。 “上古战场遗址,有一味药叫灵茎草,其色绛赤,形若鱼尾,香似栀子,生于紫柯枝桠之间,可以断骨再续血肉再生修为再复。” 这么详细,应吹雨站在一旁听了,心惊胆战好半天:“你真的失忆了?” 扶明睁开眼,惨白的唇角微抬:“我有没有失忆,阿月不应该最清楚?” 应吹雨看到他笑都怕了,转身就走:“我去找草药了,林哥你好好修炼,我们活着都靠你了。” * 这里没有太阳和月亮,只有云层里的红光和不知道哪来的日光,林子可见度不高。 应吹雨扫过眼前妖诡的紫红巨树,找草药是附带的,找东西吃和搏信任才是主要的,只不过这里这么诡异真有人能吃的东西吗? 应吹雨一边走一边找,猛地发现树木比昨天少了许多。昨天还三五步一棵,今天走十多步才有一棵。 情况有变,应吹雨有点想打道回府了,虽然他要靠扶明活着,但为此死在扶明前面还是很不值当的。 前方密林里响起阵阵鸟鸣和振翅飞起的声音,应吹雨想到昨夜的野兽,没等他回神,一只瘦得骨节嶙峋眼睛突起的黑色大鸟就从林子里冲刺出来。 鸟比七八岁的小孩还大,爪喙锋利眼珠血红,飞起来似乎遮云蔽日,应吹雨尖叫着拔腿就跑。 大鸟迅敏,应吹雨不敢跑直线,绕着树木跑试图甩掉它,只是这鸟看起来饿了好久,不愿意放弃到嘴的食物,穷追不舍。 眼见甩不开,应吹雨拽起地上的白骨、武器往回扔,想把鸟打落下,没想到大鸟一碰到那些实物就化作雾气散开,随后在离应吹雨距离更近的地方凝聚。 应吹雨吓呆了:“啊啊啊啊啊!” 这里别只有他和龙傲天两个活人吧。 精神冲击加上慌不择路,应吹雨一个没注意被绊倒跌滚在地,大鸟展翅飞来,他抬手挡在身前,本以为这下死定了,谁知那鸟刚咬到他胳膊,整个身体云雾似的剧烈涌动,惨叫一声,消散殆尽。 胳膊鲜血淋漓,上臂少了好大一块肉,应吹雨死里逃生,大口大口喘着气,咬牙把袖子撕了裹住伤口止血。 三下五除二收拾完,上衣衣摆已经被血染红,应吹雨气喘吁吁仰躺在地上,眼角挂着泪痕,别人穿书那么风光,自己却那么倒霉,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错神间,他看到几米高的枝桠迎光长着一丛红色植物,像是鱼尾。 应吹雨揉了揉眼,不是幻觉,一下子翻坐起来,他就知道老天还没忘了他! 灵茎草离地大概十多米远,应吹雨不会爬树,干看着着急但又不愿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 他转了转身,看着散落四处的武器残片,找了几块结实的插在树干上,和昨天那棵树不同,鲜血顿时从树干里流出来,应吹雨神色微动,还好不是屎。 他像攀岩一样踩着断刃往上爬,好在灵茎草离地面不远,又有枝桠撑脚休息,应吹雨磕磕绊绊总算爬上去,将十几棵灵茎草全端了。 下来比上去难,离地面还有几米时,应吹雨脚滑摔了下来,膝盖被划出一道口子。眼下有了灵茎草,他十分大手笔的一个伤口掰碎了一整棵草药包进去,将剩下的灵茎草用一小块布包好,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应吹雨四周望了望,这片林子跟复制粘贴似的,刚才瞎跑一通,谁还记得回去的路?眼看天色较晚,他猜了个方向蒙头走下去。 越走越暗越走越暗,应吹雨心慌意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选错路了,谁知再往前走几步,天色一亮,白衣玉冠的扶明便端坐在树桩上修炼,清冷出尘,仙章玉姿。 应吹雨心花怒放,高举着灵茎草,得意溢于言表:“小林子,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赶着遗址最后一抹天光,眉眼飞扬的少年郎举着一把红艳艳的药草,跑到了扶明身前。 “当当当当!是这个吧,栀子花香,好香的,”应吹雨闻了闻,绕着扶明打转,神采飞扬,“小林子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要当牛做马回报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没命了……” 少年眸色潋滟,双颊到脖子都红透了,明明脸上已经有了倦色,可话越来越多越来越精神,扶明掀起眼皮:“你用了整株灵茎草?” 应吹雨不爽:“哇,你什么意思,我拿命找的,别说整株了,想用多少用多少。” “灵茎草只有叶能入药,根茎扰乱神经……” 没等扶明说完,应吹雨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倒在他怀里。 出去还是干净整洁的亵衣,现在破旧不堪遍布血迹,眼睫都断了半截。 扶明没想过他会带草药回来,伤成这样,下的血本未免太大,果然是蠢人。 他垂眸审视眼前双眼紧闭、疑点重重的人,握紧了手里的玉簪。尖端寒光闪过,只要这么一下,所有的怀疑试探都不用再有。 玉簪离脖颈越来越近,应吹雨脸颊忽然贴着扶明腰腹蹭了蹭,那束亵衣布料扎着的灵茎草便出现在扶明视野里。 扶明动作一顿,罢了,如此蠢笨之人尽在他掌控之中,留他活着为自己挡命,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扶明将人放到一边,为自己包扎起来,因此他没看到应吹雨眼睫颤了颤。 应吹雨昏过去前,在心里简直把扶明骂了一万遍,要不是他想看扶明感恩戴德的样子才硬撑着没昏过去,他今天真要被扶明弄死了,这狼心狗肺的玩意!亏他为找灵茎草命都要丢了! 应吹雨再醒来是被冻醒的,他还以为自己被扶明抛|尸了,挣扎着就要起来,被一只大手摁住了。 “别动。” 声音有些不悦但很稳,应吹雨意外被安抚到了,衣领下的脖颈快速闪过银色的鳞片花纹,可惜黑暗里谁都没看见。 应吹雨迷迷糊糊的还没醒全,心里莫名有些燥,浑身难耐烦闷。 他懵懵懂懂地抱住眼前人蹭了蹭,双腿还往人腰上盘着轻磨,动作间,柔软在脖颈鼓起的青筋一触即过,应吹雨用舌尖舔了舔。 下一秒他脸颊就被钳住,强行拽离了肩窝,扶明声音冰水似的将他从头浇到尾:“你在干什么?” 应吹雨一下清醒了。 他看不见扶明的表情,迟钝地意识到天又黑了,他在“帐篷”里,更准确地说,他在盘腿修炼的扶明腰上挂着。 这场景太刺激,他记忆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大气不敢喘,赶紧滑下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