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星兽幼崽》 第1章 第 1 章 湿漉漉的小兽依偎在母兽的尸体旁。 初生的小兽挣动着柔软短小的四肢,有些虚弱,哼哼唧唧的,合着眼膜探头寻找食物,在母亲尚且温热的肚子上舔舐着。 不远处,时笙穿着蓝白相间的采集服,提一把锄头,想到母兽死去时看向自己的眼神—— 骄傲的星间兽,宇宙中的霸主,琥珀色眼里竟然流露着哀求。 端着枪的守卫紧急降落时,星间兽小山一样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昔日耀眼闪亮如翡翠的翼斑变得黯淡无光。 “报告!发现一头巨型星兽尸体。似乎因为刚生育完陷入虚弱期,被星噬狼趁虚而入!” “幼崽?报告!没有发现幼崽信号。初步推测为母兽撕裂空间时幼崽已被星噬狼吞食。” “喂!采集工,你有没有看到星兽的幼崽?” 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在不远处,扶着银盔上的耳机,单手提着一把银白色粒子枪。 时笙瑟缩着身子,看一眼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后迅速垂下头,脸色苍白。 “没有,我、我不敢过去。” 实际上他废了好大劲才爬上星间兽庞大的身躯,掀开宽阔的翼膜,将累得呼呼大睡的小崽子抱出来,现在就塞在衣服下面。 时笙攥着宽松采集服的衣角,将积攒了几日的萤光都覆盖到小兽身上。 小兽窝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趾蹼扒在时笙胸口,但是因为蹼尖还没有生出倒刺,不停地往下滑。 “嗯……!” 时笙忽然身子一抖,站直了。 “怎么了?” 正扶着星际无线耳麦汇报的守卫狐疑看他。 红发少年有一双绿眼睛,像泛着光的绿琥珀。 时笙强迫自己忽视衣服下被小崽子舔舐的皮肤,声音艰涩。 “回去的路被星间兽堵住了,我该怎么办?” 星间兽庞大的尸体正好堵住回村子的那座桥,萤罗星上的唯一一条河流白溱河如同银色的环带横贯整个星球,没有源头亦没有终点,母亲说它是星神的恩赐。 “等一下,我们在等总部派来巨型回收舱。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星兽尸体了……你很急吗?” 守卫看到时笙身体有不经意的颤抖,脸上隐隐泛红,睫毛扑闪个不停。 时笙破罐子破摔,涨红脸嗫嚅道:“我已经大半天没上厕所了。” 守卫:“……” 最终,他派了一个后勤队员,升起飞船,越过庞大的母兽尸体,送时笙回采集园。 透过宽阔舷窗,时笙情不自禁地看向几乎占据大半荒地的星间兽。 仿若暗紫水晶拼接成的背部,或大或小的七颗星星在隐隐闪烁。 ——那是它吞噬过的星辰。 毫无疑问,这曾是一只强大的、所向披靡的星间兽。 普利说过,所有的星间兽终其一生,都以吞噬一颗星辰为目标,大多数却只能以星屑裹腹。 这只星间兽,吞噬了足足七颗星辰。 一颗星辰的力量就足以支撑其一百年的能量,这个大家伙至少有七百年的寿命。 如果它没有横死在时笙的荒地里的话。 - 回到家,时笙将热乎乎的一团星间兽幼崽放在篮子里。 屋子不大,东西少的可怜,但是十分整洁,连上了年头的木桌子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他掀起衣摆,微凉的空气扑在皮肤上,忍不住轻嘶一声。 低头一看,那里都被幼崽嘬红了! 时笙回头瞪了它一眼,随即大惊失色。 他忘了篮子里还有前些日子挖来的野菜,此刻被四爪朝天的幼崽咬扯得稀巴烂。 时笙伸手去抢,幼崽不但不避,反而嗷呜一口咬在他指头上,磨了磨。 ! 时笙皱眉,捏着它的下巴解救出自己的手指。 幸好幼崽这时候还没长牙,它咬不动,糊了时笙一指口水。 “小家伙,你就这么饿!?”时笙一边收拾野菜,凶巴巴地瞪它。 幼崽竟然呜咽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一双琥珀般大眼睛看着他,小尾巴有气无力地甩动两下。 见鬼!时笙怎么觉得从它眼里看出了可怜巴巴。 话说回来,星间兽幼崽要吃什么? 他记得普利说过,星间兽以星辰为食,都是将其无限挤压塌缩,团成一个球嘎巴嘎巴嚼碎咽下去。 问题来了,他上哪儿给小星间兽找能团吧团吧塞嘴里的星辰,何况就它这没长牙的样子,咬都咬不动吧? 目光落在一团幼猫大小的小家伙身上,时笙戳戳它软绵绵的下巴,心想这么点大的小东西,到底是怎么长成小山般的庞然大物的? 最后他挤了点月果汁,这些月果品相不好,无法卖给星际商人。山佬有时候会白送给采集工,毕竟月果的保质期不长,保存也很费空间和金钱。 时笙领了一兜回来,没舍得吃。今天翻出来一看,有点发黄了。 鲜嫩的月果表皮亮白光滑,莹润透亮,像凝固的月光,十分受到星际商人的欢迎。 因此月果能卖上高价,他们一族几乎都以此为生。 时笙挤完了月果汁,三个月果只挤出了小半碗汁液。他翻出来一把勺子,舀着月果汁递到小星间兽嘴边。 幼崽一骨碌爬起来,嗅了嗅,伸出舌头欢快地舔干净,还意犹未尽。 一勺一勺来不及,时笙只好把整只碗都递过去,幼崽两只前爪搭在他端着碗的手腕上,扒得很紧。 月果汁见了底,幼崽从碗底抬起脸,眨巴着眼睛看他。 “没了。” 时笙拨开搭着他的小肉爪子,把碗拿去冲洗。 幼崽似乎听懂了,慵懒地扫扫尾巴,趴下了。 时笙将剩下的干瘪月果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几下,吞进喉咙。这就是他的晚饭。 “得给你取个名字。” 他揉了揉没被填饱的肚子,盯着篮子里打盹的小兽。 星间兽幼崽整体是白色的,肉色小翅膀上翼斑浅淡,背上与四肢,渐变的蓝紫色细长延伸。尾巴尖一簇白毛,小肚子上覆盖的不是冰冷的鳞片,而是一层浅黄的绒毛。 比起满口尖牙、凸起的锐利骨翼几乎能将星噬狼刺穿的成年星间兽来说,它如今的模样称得上人畜无害。 时笙看着看着,几乎要睡过去。 恍惚间,他看到在无垠的深蓝色星空下,裸露的岩土鼓动翻涌着,无边的荒野呈现出斑驳的灰白。 不远处,洁白无暇的月果田随风摇曳,如同普利曾经给他描述过的雪。 一片静谧中,在庞大的星间兽尸体上,自己笨拙地抱起小小一团柔软的、安睡的幼崽。 霎时间,所有的星星都亮起来。 “雪垠。” 时笙睁开眼,伸手点在它的小鼻子上,“你的名字是雪垠。” 幼崽耸耸湿润的鼻头,打起小呼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名字。 时笙脱下采集服,换上洗的发白、甚至隐隐透光的宽松短袖。 他端来一盆水到院中简单擦洗,裸露的皮肤白的在月色下反光。 踢掉鞋子,时笙爬上硬邦邦的床,坐在窗户下面,手指灵巧地翻动着。 他要把背包扩充大一点,分成两层,这样可以把阿垠也装进去。 月光洒在他一头柔顺红发上,沿着单薄的脊背蔓延至劲瘦的腰。 时笙编织着手中的背包,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内心深处有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 萤罗星虽然偏僻,但仍处于寰宇帝国的控制下,偶尔会见到执行任务中途补给的巡逻兵。 不过时笙今天还是第一次同他们说话。 实际上他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幸好有惊无险地糊弄了过去。 目光投向呼呼大睡的幼崽,虽然他不知道把小家伙带回来对不对,但是当时所有的直觉都在告诉他——不要把星间兽幼崽交给寰宇帝国的士兵。 时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挂着泪花,不过,他完全没有养小崽子的经验呢,还得去问问普利…… 将新的背包放在床头,不知不觉,眨动的眼睛彻底合上,年少而疲累的身体陷入沉眠。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一团热乎柔软的东西拱进他怀里,趴在胸口不动了。 第二天,时笙去采集园领取工具的时候,负责发放工具的孟姐叫住他。 “时笙,最近月果星际商人要得急,你先别去开荒地啦!帮忙去养月果吧。” 孟姐说着,递给他一张掉了一角漆的识别卡,时笙一愣,伸手接过。 “行。” 他拿着卡放在采集园大门旁边的卡槽里,“滴”地一声,传来一阵带着电流声的机械音。 【第三权限卡,识别中……识别通过。人脸识别中……申请人员时笙,年龄十五岁,工龄三年,初级采集工。识别通过,请进入。】 时笙面无表情地听着从没有任何变化的熟悉电子音,进入缓缓升起的银白色大门。 他被安排在靠西边的一处月果田。 放工具和杂物的房间里有几排锈迹斑斑的储物柜。 时笙把背包放入最里面的储物柜,即将关门的时候,一对粉嫩的小爪子捉住了他的手腕。 时笙和从背包里露出个小脑袋的幼崽大眼瞪小眼。 “呜……”幼崽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时笙左右看看,这会儿没人进来。他伸手把雪垠被背包压住的耳朵翻出来,毛茸茸的大耳朵在他手里颤了颤。 星间兽幼崽头上两只白色微垂的尖耳朵树叶一样,比幼崽的脸还大。粉色鼻尖微凸,两只琥珀色大眼睛深处的瞳孔是星辰的模样。 “嘘,阿垠听话。乖乖在这等哥哥,等下工了我再带你玩。” 时笙说完,把被幼崽压在屁股底下的月果捞出来,替换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喂过阿垠了,这个月果是他带给阿垠玩的,或者说是应急食物。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今日孟姐不让他继续开荒,而是安排在了月果田。 他叹了口气,平白觉得心情都压抑了许多。 背包里,阿垠扒着月果左右嗅嗅,嗷呜一口咬上去,皮都没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时笙锁上柜子,走到月果田边。 整座采集园几乎占据着萤罗星一半的面积。 四周围着银白色的高墙,普利说,银白的墙是和大门同样材质的白铁——一种坚硬的足以挡住流弹的金属筑成的。 一望无际的月果田坐落于采集园的中心,许多穿着同样衣服的采集工散落其中。 采集园方方正正,围着一圈高耸着尖刺的栅栏,像牢笼,但是也给他们安全感。 这片月果刚结果,青色的果子只有小番茄大小。 月果的叶子也是白的,照不到月光的时候,就需要他们萤罗星人给予他们适合生长的光芒。 发光,是萤罗星人的天赋。 每个萤罗星出生的孩子,从生下来开始就会凝聚力量,散发光芒。 这发光的天赋有强有弱,正常来说,强的甚至可以照亮一整片月果田,比如采集园的管理者山佬,弱的可能只能照亮方圆几平米。 而时笙,已经不属于正常的范畴了。 他发出的光只能照亮巴掌大小的地方,换句话说,他只能照亮一株月果。 时笙指尖亮起,伸向因为瘦弱被其他月果欺压在最底下而无法沐浴月光的那一株。 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 如果他可以提供足够的光芒照亮半片田,那么他随便走动就可以满足月果对光的需求。 但是现在他光芒微弱,月果必须吸收足够的光才会有明显的生长。时笙往往要在同一株月果那里站上一两个星时,才能看到一点点变化。 长时间不动的后果就是容易困,他之前就经常不知不觉睡在月果田里。怕睡着后不小心压到月果苗,时笙总会选择生长在边缘的月果。 后来,山佬就不让他来采集园了,安排他去开垦荒地。 想着想着,时笙眼皮开始打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聚集力量发光的时候,他都很容易困。 “这不是我们的小萤火虫吗?你不是被发配去开荒地了,怎么又跑到采集园里了?” 听到这欠揍又熟悉的声音,时笙一下子惊醒。 那道笑嘻嘻的声音如同恼人的苍蝇一般继续响起。 “你们看看,我之前说你们还不信。我们萤罗星人的圣女,生下的孩子就只能发出这么一点光。哎呀呀,真是太寒碜了。山佬怎么忍心让小萤火虫守着这么一大片月果田的?” 几个人瞧着时笙指尖那微弱的光芒,真的如同毫不起眼的萤火一般,发出一阵哄笑。 时笙抿了抿唇,“小萤火虫”是妈妈对他的爱称,可是妈妈去世后,却成了可恶的保罗口中用来故意恶心他的称呼。 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然而指尖颤动到忽隐忽现的光芒却出卖了他涌动不平的心绪。 “保罗,你说的还真对,不过这圣女的孩子,怎么是红头发啊?” 脸上长满雀斑的乌萨尔视线停留在时笙垂到肩头的红发上。 保罗和他们,或者说所有的萤罗星人,都是浅蓝色的头发。 保罗是个瘦高的男孩,已经十八岁了,他眼神阴鸷,下巴尖细,嗤笑一声: “你们不知道?听说圣女谁都看不上,最后却跟一个外来人生了孩子。最可笑的是,那人最后扔下他们跑了,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圣女不是只能嫁给采集园的继承者吗?按理说,圣女应该是要嫁给……山佬……” 乌萨尔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保罗讥笑一声,“所以说,什么圣女,我看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婊……” “嘭”地一声,时笙像个爆炸了的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把保罗撞倒在地,怒火中烧,狠狠地对着他的脸砸下一拳! 其他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反抗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保罗挨了两拳才反应过来去拉扯时笙。 时笙被七手八脚地拽起来时,还在拼命地往保罗身上踢,他指尖的光芒不受控制地急速闪烁。 保罗龇牙咧嘴地站起身,走来猛地一脚踹到时笙的心口。 时笙倒飞出去,砸倒围着月果的护栏,警报声在半空中响起。 身体仿佛散了架,他挣扎着爬起来,那几个狗东西见势不妙已经跑了。 警报声引来了管理员,孟姐看向保罗他们逃走的背影,骂道:“你们几个给我站住!竟然敢在采集园动手……” 时笙弓着身子呛咳了两声,孟姐惊呼着过来扶他 “还好吗?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 时笙咳的脸色泛红,摆摆手,“我没事。” 孟姐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我会上报这件事的,他们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你一个……” 时笙眨眨眼,冲孟姐感激地笑了笑。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孟姐是唯一一个为他说话的管理员。 过往的教训告诉时笙,虽然是保罗他们出言不逊在先,但这种时候不能指望族里大义灭亲惩罚他们。 保罗是能一下子照亮半块月果田的人,而他,是他们口中圣女与外人结合留下的耻辱,是萤罗星上无父无母没有依靠的小崽子。 “谁让你把他放进采集园的?”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 “山佬!您怎么过来了?” 孟姐有些错愕,随即解释道:“您不是说最近月果要得急,我就想着让时笙也来帮帮忙。多个人多一份力……” 山佬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他离开采集园去开荒是我下的命令,就他那窝囊样子,给他一星年他能催熟几只月果?!你,罚半个月工资,马上把他赶出去!再有下次,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 孟姐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脸色涨红,她头一次见山佬发这么大的火,结结巴巴道:“好,我……我知道了。我……马上把他送走!” 时笙垂着眼睛一言不发,胸口的疼痛似乎蔓延到脖子了,他觉得喉咙里非常堵得慌。 手指紧紧攥着裤子上的布料,他被孟姐搀扶着一步一步离开。 山佬披着黑色皮衣,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阴沉沉的小山。 半晌,他才转动浑浊的深灰色眼珠,目光落在那一株被时笙照过的月果上。 他走过去,一把扯下尚未成熟的月果,扔在地上,用鞋尖碾成碎泥。 - 孟姐把时笙送到采集园门口,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帮他争取了一天休息日。 时笙抱着背包站在门口,发呆了一会儿才提步往回走。 阿垠隔着背包和衣服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从睡梦中醒来后,有些兴奋地挣动着。 “别闹。” 时笙隔着背包拍拍它,胸口在走动中隐隐作痛,他走的很慢。 等到他挪回家里,都已经快到吃下一顿饭的时候了。 阿垠蛄蛹了半天,也没能从背包里钻出去。时笙大发慈悲地将它抱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翻出之前没用完的药水,撩起衣摆小心翼翼地抹到胸口的一片乌紫上,一边涂一边倒吸凉气。 阿垠被他的怪模样吸引了目光,但是药油的味道有些刺鼻,它不喜欢,于是皱皱鼻子,换了个方向。 涂完药,时笙从背包里拿出糊满口水的月果,擦干净,用力挤出汁液。 阿垠砸巴着嘴舔月果汁的时候,时笙靠在床头,指尖慢慢地聚起一团光。 那团光在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时候就停止变大。 时笙泄气,漂亮的绿色眼瞳黯淡下来。 看来无论怎么尝试,他能发出的光都只有这么一点,永远、永远也无法照亮一整片月果田。 他垂下手,将脸埋进被子里。 发光的手指却忽然被含住。 时笙从被子里抬起头,阿垠好像没吃饱,对着他发光的手指舔的起劲儿。 他坐起身揉乱一头红发,又认命的去挤月果了。 阿垠却抱着他的手指不撒手,反正也没有牙,咬不动,时笙就放任它去了。 等时笙又挤了半碗月果汁的时候,阿垠四肢摊开,软绵绵地摊在地上,貌似有点晕乎乎的。 月果汁放在它面前也无动于衷,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时笙疑惑,忽然注意到自己指尖聚起的光几乎微弱到看不清,那些光似乎都被阿垠给吃掉了。 或者说,被阿垠吸收了。 时笙举起手指,原来他发出的光还能当饭吃?! 阿垠的目光还带着懵懂,时笙把它托在手里掂量几下,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阿垠变重了点。 平日经常被云团遮住的月亮,撒下万丈清辉。这是萤罗星的卫星,它从前并没有名字。 就像月果从前也不叫月果。 这一切,似乎都来源于泯灭于宇宙深处的蓝星,她的遗民眷恋着与月光相似的一切。商人为了卖上好价钱,以此为噱头,赚足了星币。 渐渐的,萤罗星的人也开始习惯这些叫法——月亮与月果。 临睡前,时笙用晒干的藤草编了一只崭新的小篮子作为阿垠的窝。 为了防止藤草磨破它的小爪子,时笙拆掉不用的旧衣服,织成一块松软的圆形小垫子铺在里面。 他穿的衣服早就磨得破破烂烂的,随着个子不断长高,只能拆以前留下的旧衣服往下接一截,再接一截。 翻来翻去,他小时候的衣服竟然大部分是粉色、黄色、红色,能拆下来的也是线都是这些颜色,所以屋里遮光用的小窗帘是黄色的、枕巾是红色的、床单是深浅不一的粉色。 给阿垠的小垫子,时笙特地花了些心思,组合成一圈一圈漂亮的拼色,然后用剩下的粉色布条在它尾巴上绑了一只蝴蝶结。 阿垠追着尾巴往后看,在原地打圈儿。 可惜时笙精心准备的小窝没怎么用得上,每天等他睡着后,阿垠都会迷迷糊糊地爬上床钻进他怀里,就好像寻求安全感的小兽。 幼崽抱起来软乎乎的,时笙犹豫着还是没推开。 睡到半夜,梦里胸口的小兽像吹了气一般,不断地变大变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本能地去推搡盘踞在他身上的星兽,入手却是一片光裸的触感。 他愣住,趴在胸口的星兽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男人。 夜色中,只能看到线条凌厉的下颌,上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 时笙不安地挣扎起来,男人给他的感觉和野兽一样危险。 没想到身上的人却忽然俯下身,趴在他胸口上流连。 “嗯……”时笙没忍住溢出声音,激烈挣扎起来,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呜!” 幼崽从他身上滑落,时笙觉得胸口凉飕飕黏糊糊的。 第3章 第 3 章 他吁了一口气,拎着阿垠的翅膀将它提起来,幼崽肉乎乎的爪子在空中无助地弹动。 很明显,压在他胸口的这小家伙就是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还把他胸前弄的都是它的口水! “阿垠,你就不能听话点?” 时笙一板一眼地训斥道,仿佛它能听懂一样。 “呜……” 阿垠耷拉着耳朵呜咽一声。 时笙无奈起身,扯来一块布擦拭黏糊糊胸口。 阿垠都把他胸口涂的药给舔干净了……等等,是不是它不喜欢药油的味道,所以才…… 时笙倒是忘了这茬,要不今晚还是把阿垠放篮子里睡好了。 他取了药油,打算重新涂一遍,突然盯着胸前的伤痕顿住了手。 奇了怪了,上午还狰狞可怖的乌紫淤痕,竟然浅淡得几乎只留下一层青色印子。 时笙试探地按了按,几乎不痛了。 他可以确信这药油就是之前用过很多次的,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一般这么重的伤,第二天才是最严重的。根本不可能头一天晚上就愈合地这么快! 唯一的可能……时笙将目光投向可怜巴巴望着他的阿垠。 “是你帮我治好了伤?” 阿垠当然不会回答他,只不过似乎感受到了时笙好转的心情,立刻亲昵地拿湿润的鼻头蹭他。 时笙被蹭的笑起来,弯起眼睛,窗外朦胧的月光洒在他侧脸上。 星间兽的口水可以治伤这种事,还是令人有些不可置信。 时笙撩起衣摆,想了想又放下,伸出一根手指努力聚起一点光,阿垠果然迫不及待地将光团含进嘴里。 停了一会儿,时笙拿出湿漉漉的手指,轻轻抹到胸口浅淡的伤痕上。 片刻,奇迹在他面前上演。 胸口的伤痕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印子都没有了。 时笙目光中带着欣喜,揉揉阿垠的小爪子。 “阿垠,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为了帮我治伤。你才这么小一点就会帮哥哥了,真是个乖孩子!” 阿垠被他揉的摊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舒服声音。 - 萤罗星一半的土地都用来种植月果了,但是却仍然无法满足整个寰宇帝国的需求。 时笙用锄头把野草锄掉,然后在里面挑捡出可以吃的野菜。 大部分的萤罗星人都有一个甚至好几个家族成员在采集园工作,采集园不仅负责提供住宿,还会发放工资和食物。 只不过像时笙这样被派来开荒的报酬就十分微薄,勉强能不被饿死。 更何况他本来只用养自己,现在多了一个需要操心的幼崽。想到这里,时笙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不禁好奇别的星球上的人,在他这个年纪,会在做什么呢? “轰——!” 远处的高空中爆发出一道炫目的白色亮光,时笙连忙拉下护目镜,抱紧背包趴在地上。 随后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声波透过浅绿色云层,激荡起战栗的灰白烟尘。 时笙微微抬头,目视着忽然闪现又忽然远去的飞速移动的光点。 萤罗星位置偏僻,但因为距离边境不远,偶尔会有不知哪里来的战火波及。 只不过那些人从没有靠近过地面。 时笙拍拍衣服站起身,虽然没有看清,但是他曾经听普利说过,帝国与星盟的战争旷日持久,星舰与星舰,械甲之间的交锋动静巨大,普利曾亲眼看到过一个被波及的中立星球被炮火炸为灰烬,飘散在宇宙中。 时笙将目光投向采集园白色的金属高墙,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又将视线转向遥远浩瀚的星空,不知为什么,最近出现在萤罗星上空的爆炸声越来越频繁了。 “呜!” 阿垠在它怀里扭来扭去,本来还担心爆炸声会吓到它,没想到小家伙一点不害怕,骨碌碌的大眼睛十分好奇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硝烟的来源。 时笙继续开荒,阿垠老实不下来,围在他身边摇摇晃晃地学走路,小肉翅欢快地扇动着,然后啪叽摔了个脚朝天。 时笙叹了口气,蹲下身把幼崽翻了个个儿。 在啪叽啪叽摔了几天后,阿垠竟然能走稳了。 家里储备的月果几乎都被小家伙吃光了,时笙想碰碰运气,在归还工具的时候尝试着问孟姐最近有没有不要的月果。 孟姐摆摆手,“没有啦,最近星际商人要得急,连品相不好的月果也被什么帝**的人买走啦。” 她一边整理库房,往时笙怀里塞了个地果,把他往外推,“东西还完我要锁门了,快回去吧。” 时笙张嘴想说什么,孟姐按住他的手,笑眯眯的。 “我儿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喂呢,你也赶紧回家吧。” 时笙停下了推拒的手,孟姐的孩子他见过,刚八个月,活泼好动,能吃能睡,天天被他奶奶揽在臂弯里。 孟姐白天要上工,晚上回去还得哄儿子。 时笙揣着地果回了家,切成块和野菜煮成一锅浓汤。没想到阿垠也喜欢这个味道,连捧带叼地把自己的碗运过来。 时笙给它盛了一勺放窗户边晾着,阿垠急得呜呜叫,时笙指尖聚集起光塞它嘴里。 一人一兽把浓汤喝的干干净净,连锅都不用刷了。 时笙拿水摸着久违饱胀的肚子,心里渴望着有一天能吃地果吃到饱。 他微微翘着嘴角,躺在床上呼吸和缓均匀。 睡梦中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晃悠悠飘荡到半空中,顺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飘到了族中圣地——萤火谷地。 山谷中苍翠欲滴的草丛上停着许多许多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静悄悄地仿佛在沉眠。 它们好像能看到空中的时笙,一股脑地围过来绕着他飞舞,无数萤火汇聚成星海耀眼的光。 身处中心的时笙,从头到脚,从发丝到指尖,也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就连脸上也浮现出发光的纹路,隔着皮肤隐隐闪动。 光芒甚至顺着他的身体外溢,化成一个个轻巧的光团,弹落在弯折的草叶尖。 然后,化成一只只萤火虫。 萤罗星很小,按照寰宇帝国的星历来算,在月亮升起又落下三次后,一星日才算过去。 帝国给所处星系里最大最亮一颗黄矮星命名为“太阳”,然而对于月果来说,“太阳”的光辉会灼伤它幼嫩的果皮,所以在月亮落下太阳升起的时候,采集园会将打开的穹顶全部闭合。 整个采集园仿佛被关进铁盒子里。 这种时候就需要萤罗星人出马,铁盒子里随处可见举着双手发光的人。 也有想要提高效率的,直接把整个脑袋也聚起光芒,仿佛里面装了一只1000瓦的超级灯泡。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时笙从未见过连头发丝都能发光的萤罗星人。 连被称为几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圣女——自己的母亲,似乎也无法做到。 然而梦终究是一戳就破的虚幻泡影。 时笙醒来后盯着自己指尖那一点可怜的萤光唉声叹气,他努力汇集身体里流动的力量,聚集到指尖,直到指尖发热,眼眶发酸,还是毫无变化。 他垂头丧气地甩手,“噗”地一声,指尖上的光球竟然脱离了他的手指,像一颗圆滚滚的无色发光葡萄,无声地弹动几下,滚落在地上。 一道圆滚滚的身影紧随其后扑过去。 时笙诧异地盯着指尖,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呜咽。 他赤脚下床,将阿垠拎起来,小家伙都快被噎翻白眼了,还不肯松嘴把光球吐出来。 他赶紧掰开阿垠的嘴,把被它吞进口中的光球抠出来。阿垠使了吃奶的劲儿啃咬,却没有在光球上留下一点痕迹。 光球摸起来质地十分坚硬,时笙好笑地摸了摸阿垠刚扎出来的牙根。 “牙都没长出来呢,啃的动吗?” 他找来一把银白色的锤子,抡圆了胳膊砸向光球。 “铮”地一声脆响,光球毫发无损,锤子的铁皮差点被崩飞。 时笙:……! 他后退一步,看着手中的光球仿佛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可是母亲在世的时候熔了白铁的边角料做的锤子,竟然无法撼动这光球分毫? 他只好放弃了想砸开光球一探究竟的冲动,但是又不敢扔给阿垠玩儿,更不敢带出去。 放在他手中简直成了烫手山芋…… 要是再变回自动消散的光就好了…… 想法刚从他脑子里掠过,手中的光球就忽然松散成一摊发光沙粒,随后化成一闪即逝的光消散在空气中。 时笙眨了眨眼睛,这么……听话的么? 他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什么超能力,兴奋地开始凝聚第二颗光球,脑子中幻想着光不断地被注入、挤压、凝结。 等他真的凝出第二颗光球的时候,脑门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 时笙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子上,心里知道不能再继续了,倘若他坚持凝出第三颗光球,那估计今日是出不了门。 - 萤罗星港口,银白色流线型飞船缓缓降落。 随着舱门开启,山佬狠狠地吸了一口电子烟,按掉后揣入口袋。 三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男女从舷梯上走来,为首的男子黑发黑眼,面色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不紧不慢地走下舷梯,看到山佬后,眼镜后眉毛轻轻一扬,露出个彬彬有礼的表情。 “山佬,好久不见。关于此次的考察,老师已经联络您了吧。” 山佬绷着脸点点头,看向面前一丝不苟的年轻男子,首都星科学院最年轻的教授,科研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殷培之。 “那这几个月就麻烦您了。” 殷培之脸上挂着公式化的清浅微笑。 “菲斯,这里就是你说的长出变异月果的星球,这也太荒凉了。”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高挑少女从飞船上一跃而下,红色卷发如同蜷曲的火焰,垂在脸颊旁,更衬得她肤色瓷白。 “阿雅,”跟在殷培之身后的金发研究员连忙把她拉到身边,两条眉毛挤在一起,“我早就说这里根本没什么好玩的,你还非要跟来。” 阿雅被英俊的金发男子拉到身旁,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盯着瘦削苍白的殷培之,长发一甩,懒懒道:“没有好玩的东西,有好玩的人在也行。” 菲斯向她口中“好玩的人”投去视线,又逃也似的立刻收回。 冷若霜雪,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殷教授,哪里跟“好玩”沾边? 开文啦[猫头] 时笙和阿垠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殷培之结束了与山佬的寒暄,几个人给飞船找好停泊点,跟着山佬去安顿。 萤罗星上不存在旅馆这种东西,反正他们也是为了考察月果田,山佬直接将他们送去了采集园的宿舍。 放好行李,殷培之召集三人准备开一个简短会议。 “啊,这是……” 卓兰拉开窗户,面前的景象令她一时失神,忽然有些理解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喜爱月果。 透过落地玻璃窗,一望无际的月果田如同白色花海,散放着柔和的光,在温柔月色下轻轻摇曳。 “怎么了?” 菲斯走来,瞬间被梦幻的景象吸走了心神,脸贴在玻璃上,目光热烈如同看情人。 “星神在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景色……” 阿雅来到窗边,她摘下墨镜,伸出指头点在玻璃上,仿佛隔空摸到了娇嫩的月果。 “虽然荒凉偏僻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看头的嘛。” 殷培之结束了与老师的汇报,推开门端着茶杯走进去。水雾袅袅,却没有模糊他的眼镜。 菲斯兴高采烈地从包中掏出高精度相机。 “太美了!我要去拍下来发到星网上。我敢发誓,这里一定会成为一个令人难忘的旅游胜地!” 说着他就要往楼下冲。 “等一下。” 殷培之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菲斯过热的大脑猛然从五十度降到了负五十度,他收回已经握住门把手的手,支起身子搔了搔后脑勺,成功翘起两根呆毛。 “啊,呵呵,殷教授,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没注意到您已经来了……我们不是要开会吗,快开始吧!” 菲斯把相机塞回去,赶紧坐进椅子里。顺手把殷培之的椅子也拉开,殷勤地拍了拍坐垫。 卓兰与阿雅也从窗边回来落座。 殷培之看向卓兰,她立刻掏出笔记,清清嗓子。 “半年前,有人偶然发现星兽在食用月果后拥有了短暂跨阶力量,首都星科学院介入,发现流入市场的月果中有万分之一的变异概率,而变异月果有助于激发星兽潜能。” “科学院收集了市场上所能找到的变异月果,但是始终无法找到月果变异原因。于是派第一批考察队来原产地——萤罗星,进行实地考察。” “带走植株样本上百,并且经允许捕捉了采集园管理者山佬所释放的光线。经过几个月的对照试验,依旧未有所获……” 卓兰顿了一下,接着道:“并且,近三个月市场上再也没有发现过变异月果。一部分研究员认为月果变异只是偶然因素,或者变异月果与星兽的力量增强并无直接联系。但是研究员殷……” 殷培之放下茶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单手推了下眼镜,接过话题。 “我认为月果变异存在某种稳定因素作用,申请再次进行实地考察,考察为期三个月,考察地为萤罗星采集园,考察目标——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月果变异的原因。” - 时笙把阿垠揣到背包里,翻出一把野菜,锁上门出发去找普利。 普利是个奇怪的老头。 看着有五六十岁,从外面回到萤罗星的时候,腿不能动,两手都装了机械义肢。身体有暗伤,一说话喘息呼哧呼哧像破旧的风箱。 萤罗星的祖训是不能离开故土,唯一违反这个规定的是普利。他偷偷潜入了星际商人的飞船,在外流浪了几十年才回来。 采集园的管理者山佬说,普利的断腿与残破的身躯就是诅咒的应验。 星际商人只有一处港口可以降落,而且是完全封闭的,从那以后,山佬不允许所有的萤罗星人靠近港口。 如同绝大部分的萤罗星人一样,时笙从来没有出去过,他所知道的所以关于外界的消息都来自于普利。 阿垠的存在,时笙不敢让别人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得告诉普利。 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骨子里也是个并不循规蹈矩的人,所以这几年才经常和普利待在一起吧。 因而,当山洞中普利瞪大眼睛,几乎要从轮椅上跳起来质问他怎么这么大胆的时候,时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 “跟你学的。” 普利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恨铁不成钢。 “那我还跟你说过那么多大道理,你怎么好的不学,光捡坏的学?” 时笙把阿垠放在普利无法动弹的腿上,自顾自地开始洗野菜。 “什么是好的,什么又是坏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普利用冰冷的机械左臂撸了一把阿垠软绵绵的小肚子,无声地笑:“什么直觉?你还以为自己是个野兽?” 把洗好的菜丢进锅里,坐在火堆前,时笙想了想说: “直觉就是,我会是个好哥哥,阿垠是个乖宝宝,普利是个怪老头。” 普利看外星人一样看他:“我看你的直觉全部是痴人说梦。” 时笙不理他,哼着歌继续做饭。 托时笙的福,普利虽然腿脚不便,但还是隔几天就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饭。 “我先说好,星间兽的幼崽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怎么养。”吃饱喝足后,普利先发制人。 时笙撇撇嘴,幸好他现在最操心的阿垠的口粮问题有了眉目,不然他就是赖在这不走也得让普利帮他想出个办法来。 “阿垠可以喝月果汁。我比较担心的是,星间兽幼崽的生长速度,它什么时候会变大?再大一些可就不好藏了。”时笙皱着眉头。 普利绞尽脑汁思索以前听说过的关于星间兽的消息,最终摇摇头。 “不知道。我之前跟你说星间兽的样子,是因为它是星兽中的霸主,霸主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很高贵,很稀有,普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谁成想你还能弄个幼崽回来?” 时笙站起身,把阿垠抱回来朝洞口走去,声音落寞:“哦,原来你也帮不了我。那就让我们哥俩自生自灭吧。可惜以后没法给你做饭了,唉——” “哎,等等!时笙,小时笙——” 普利可舍不得这唯一一个敢跟他打交道的人,“我听说星间兽可以随意改变大小!” 时笙顿住脚步,似信非信:“真的?你刚才怎么不说?” 普利长满了胡须的脸看不清神色,只不过语气有些微妙,“我也只是听说,也没见过。我还听说过星间兽能变成人呢!哪能都信呢?” 时笙作势又要往外走,普利赶紧喊住他:“你别急啊,变成人有些离谱,变大变小还是很有可信度的嘛。毕竟星间兽连那么大的星辰都能吞进肚子里。”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时笙将阿垠放回普利腿上,眉眼弯弯地仰头看他:“那你再好好想想关于星间兽的信息,我可是第一次养星间兽幼崽呢。” 普利心想,他也是第一次指导别人养星间兽幼崽啊! 更何况被指导的人也是个没成年的幼崽! 可惜的是,时笙没能在普利那里获得更多关于星间兽的有用消息。 他背着熟睡的阿垠告别普利,时间还早,他要继续去开荒了。 时笙分配的最后一块荒地在白溱河的支流边上,泥土湿润,水草丰茂。 他一点一点将杂草清理干净,薄薄的衣服挡不住锋利的草叶,身上到处传来细微的红痒刺痛。 他将往草丛中跑的阿垠拽回来,让它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玩儿,自己继续埋头清理杂草。 今日无风,天气有些闷热,胸口的布料早已被汗浸的黏腻,紧紧贴在皮肤上。 时笙忍不住扯了扯松垮的领口,露出一侧清瘦的锁骨,微弱的气流带来微不可察的凉意。 汗津津的脸颊浮起两团红晕,他微张着唇小口喘息。 “呜呜!”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破碎的呜咽。 时笙猛地回头,却发现阿垠不见了。 他瞳孔微缩,大声呼唤阿垠的名字,最终目光锁定在压倒的草叶上。 跨过草丛,泥地上有半个模糊的爪印,再往前全是拖拽的痕迹,时笙咽了咽口水,顺着痕迹往前走。 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笙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沼泽边,阿垠被长着七八根滑腻触手的黑色怪物死死缠住,半边身子陷在泥泞中。 ——是黑脚怪。 一种生活在沼泽里的可怕怪物,身影隐藏在泥潭下,往往会出其不意地捕获猎物,将猎物生生缠死或者拖入沼泽闷死。 阿垠使了吃奶的劲儿挣扎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它忍不住低低呜咽,半边陷入泥沼的小翅膀微弱地扑扇。 时笙紧抿着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取下腰间普利送的弹弓,指尖飞速地凝结出一枚光球。 紧紧捏着皮兜,他腰背如弓微微后仰,弹弓被紧紧绷起。 “嗖——!” 光球精准地打中了黑脚怪的一根触手,怪物吃痛,缠缚的力量骤然松懈,下一瞬,却又更紧地死死缠绕住阿垠。 不行,光球的杀伤力不够! 阿垠的呜咽断断续续,愈发微弱。 时笙指尖的光不停地闪动,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慢慢的,圆形的光球顺着他的意愿,前端伸长,变得越来越尖锐,最终形成一枚锋利的箭簇。 他的手臂绷出流畅的线条,目光紧盯着蠕动的黑脚怪。 “嗖——噗!” 这一下,光箭深深地扎入怪物的脑袋里,炸开一团恶心的浆液,黑脚怪似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触手慢慢失去力道。 时笙一刻也等不及,奔过去把被糊满了泥巴和粘液的阿垠拽出来。 阿垠呼哧呼哧地趴在地上喘气,把脏兮兮的尾巴缠在他手腕上,呜呜地叫着像在撒娇。 时笙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声音沙哑:“没事了……” 忽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冰凉黏腻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猛地将他往后拉去。 “啊——!” 方才奄奄一息的黑脚怪居然再次动了起来,几根触手紧紧缠上时笙的胸腔,他忍不住急促地呛咳起来。 阿垠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扑上前连抓带咬。 它的乳牙还没长好,小爪子还算锋利,在触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激得黑脚怪几条触手张牙舞爪地来捉它。 时笙被勒得脸色胀红,眼中忍不住泛起水光,胸膛急促地起伏。 他咬着牙,不断将光芒聚集到手指上,直至将全身的力量消耗殆尽,所有的力量全部汇聚在细小的指尖。 “噗嗤——!” 从他细白的的指尖延伸出一道亮目的光刃,从上到下贯穿了黑脚怪的躯体。 怪物抽搐了几下,彻底瘫在地上不动了。 时笙喘着粗气,脱力地跪坐在泥泞的湿地里,平日里白皙干净的脸颊上溅满了腥臭的黏液和污泥。 阿垠张嘴咬着他的衣角拉扯,像是害怕他滑到沼泽里,自己却先滑了一跤,歪歪扭扭地跌进泥坑里。 红发少年盯着眼前卖力的黑乎乎幼崽看了半晌,拔萝卜一样把它拽出来,发出一声感叹: “脏的不能要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