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恋爱我不干了》 第1章 第1章 从酒店后门出来的那一刻，言悦被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包裹进去，正常人都会被冻的缩缩脖子紧紧衣领，他却陶醉般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他一边按着酸胀的太阳穴，一边快速进了酒店后面的小巷里，丝毫不顾忌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今天晚上跟尹弦来这里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也许是这几年过的太平静了，也许是尹弦提出的好处太过诱人，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他。 言悦开始回忆尹弦的每一句话，努力的想找出他的动机，但是他的脑子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刚刚借口去卫生间从包间跑出酒店似乎就已经用光了他残存的所有理智，此刻就连寒冷都无法让他保持清醒。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脚步也越来越虚浮，模模糊糊地，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床，好困啊，该睡觉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隐约看见有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程明易看着被自己一把捞住的人，眉头拧成了麻花，今天的烦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怀里的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虽然陷入了昏迷，嘴里还在不停的呓语着，本来挺好看的五官也皱到了一起，看上去非常痛苦，最重要的是，这么冷的天气，他居然只穿着件衬衫就跑了出来，这一切都透着反常。 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终程明易还是没有松手把这人扔在马路上，毕竟，刚刚在那个莫名其妙的饭局上，一堆在他看来油腻的中年人们侃侃而谈的时候，提到了本地前两年有个醉汉冻死在了除夕的街头。 这条小巷这么偏僻，自己要是不管他的话，他大约熬不过今天晚上吧。 “喂，”程明易拍了拍言悦的脸，“醒醒。” “醒醒。” “醒醒。” ...... 好半天后，怀里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的看着程明易，正当程明易想问他家在哪儿的时候，他突然扬起唇角有些憨的笑了一下，嘴里蹦出两个字：“男~神~”。 而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程明易作为一个当红明星，在无数场合被无数人叫过这两个字，但没有一次像此刻一样让他不知所措。 他，叫的是自己吗？陌生的城市街头，一个晕晕乎乎的醉鬼，睁眼就喊自己男神，他忽然觉得怀里的人有些烫手，自己该不会是被什么人算计了吧！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程明易正要发散的思维，声音是从言悦裤兜里传来的，程明易一手扶着他，一手艰难地从他的兜里掏出了手机，屏幕上“尹弦”两个字跳了出来。 “尹弦”，程明易记得，之前录的一个综艺节目里，似乎就有一个叫尹弦的小艺人，当时他还一直想和自己分到一个小组。 怀里的人又不安分的扭动了几下，程明易只好按下了接听键，如果打电话的人是这个醉鬼的朋友，能把他弄走就再好不过了。 “言悦，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急切，没等到回答，他又接着说：“你现在最好马上回来，你要是敢放刘总的鸽子，后果你自己知道。” 言悦，言悦，言悦，程明易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三遍，又盯着怀里人的脸看了半天，一个画面突然在眼前闪过，他想起来了，怪不得刚刚一直觉得他有点眼熟，原来是他，上个月杀青的那部戏，言悦本来要演自己的小跟班的，他试镜的片段自己和导演都觉得不错，开机的时候那个角色却莫名其妙的换了人。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最后得到机会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最出色的那个，程明易见得太多了，所以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言悦。 “你要是觉得我今天骗你过来是害你就太天真了，刘总看上你是你运气好，不然就凭你，怎么可能，你要是害刘丛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你 ......” 尹弦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说着，程明易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他已经听明白了，言悦被骗去了不该去的饭局，还被人灌了酒，他要是不跑出来的话，八成就要被那个叫刘丛的潜规则。 又一阵冷风吹过，饶是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言悦更是毫无意识的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在这待着不是办法。 程明易拿出手机给周景打了个电话，让他帮自己再开一个房间。 十分钟后，言悦跑出来的酒店的后门处，程明易拖着昏睡的他又回来了。 “这、这、这”周景看着程明易架着的人，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明明啊，他是？是？”是你的？ “先上去再说，”程明易没有理会他的疑问，直接让周景带路，从专用电梯进了刚刚准备好的房间。 也许是在外面冻得狠了，刚一接触到床，言悦自己就十分自觉地裹紧了被子，程明易的嘴角几部可查的微微弯了弯。 安顿好言悦，程明易和周景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 外套还没脱下来，周景的质问就又来了：“他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程明易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慢慢地开口：“刚刚我出去透气。” “这我知道，还是我给你打的掩护你才能脱身的。”周景有些着急，“然后呢？” “让后就在路上捡到他了。” “然后呢？” “让后就和你一起把他弄这来了。” “就这些？” “不然呢？” 周景指指自己的脸，然后夸张地提起了嘴角，他说：“可是你刚才笑了。” 程明易一头问号。 周景提示道：“刚刚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你明明笑了。” “我没有。” 周景却不再和他纠结这一点，他接着说：“你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会突然带个不认识的人回来，我看这孩子长得挺不错的，你们要是真有点什么我又不会反对，没必要连我也瞒着吧？” 程明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为什么周景永远致力于把自己和别人扯上那种关系，他拿出了言悦的手机，点亮屏幕，推到了周景面前。 锁屏上是一个男人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的睡颜，柔顺的刘海遮住了大半额头，头顶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睫毛的阴影铺了老长，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温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是程明易。 “怎么，这就开始给我秀恩爱了？”周景瞟了一眼就认出了屏幕上的人。 “他是我的粉丝，”程明易收回了手机，面无表情的说：“是个小演员，被人灌了酒差点潜规则。” 周景啧啧了两声，“这种事在你们圈里不是很常见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愿的呢？” 程明易不想再和他多说，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说了句：“别让人知道他在这儿，”径直出去了。 留下周景一个人在房间百爪挠心，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也想不出别的理由，程明易来宁川市是他邀请的，今晚的饭局也是他临时组的，本来想带他多熟悉熟悉这边的人，毕竟他们家的生意主要还是在这边。 程明易不怎么喜欢这些场合，但时间合适的话他也会去，所以周景总觉得，他有一天还是会回来帮自己的。 今晚的饭局上有几个人说话不怎么中听，周景知道程明易待的不舒服，所以找了个借口让他出去透会气，可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居然带了个人回来。 “哎，”周景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他决定不想了，程明易做事总有他自己的理由，而且，这事，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呢。 看了看时间，他又认命的回到刚刚的饭局上，左右逢源一番，终于打发走了一群人，送一个喝多了的客户出来的时候，恰好和几个同样喝多的人擦肩而过，又恰好听见他们说什么：“他居然敢跑，有他好看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却突然想到了程明易带回来的那个男孩。 送走所有人后，周景叫来了酒店经理。 于是，半夜的监控室迎来了自家老板。 第二天一大早，周景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妈，我有件事和你说......” 言悦的酒量太差了，被灌了那么多酒，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醒过来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分钟意识才回到了身体。 酒店耀眼的白色床品刺痛了他的眼睛，床头提示牌上的酒店名字更是让他的心都露跳了一拍，难道，还是没逃过吗？ 他唰的一下掀开了被子，自己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除了头痛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适，他的心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昨晚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只晃动的手上，他是谁，是他送自己来这的吗？ 言悦下床转了一圈，在外间的餐桌上找到了自己手机，昨晚十一点多，尹弦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两个小时后，凌晨一点，经纪人梁枫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还发过来一长串的微信消息。 “言悦，接电话。” “你在哪？” “你闯祸了知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最后一条消息是早上七点多发过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看到消息后立刻给我打电话。 言悦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他不敢再耽误，马上拨通了梁枫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梁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喂，小言吗？” “梁姐，我——”言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不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也并非天真到什么都不懂，事实上，他昨天一踏进那个包间的门就什么都懂了。 尹弦跟本不是带他来见什么林柯岩导演，也根本没有什么时安影视的新项目等着他，包间里面等着他的，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对他不怀好意的刘丛。 这件事里他最唯一天真的地方，就是太相信尹弦了，他以为他们一起进的公司，一起拍的第一部戏，甚至租了同一个房子就是朋友了，尹弦总不至于要害他。 “昨晚没出什么事吧？”梁枫问。 “没有，我很好，昨晚喝多了，刚刚才醒。” “人没事就好，”梁枫明显松了一口气，“宁川市那么冷，我真怕你出点什么意外呢？” 言悦瞬间感觉眼睛有点酸胀，内疚和自责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对不起梁姐，我又搞砸了。” 梁枫那边沉默了几秒，才说：“小言，你得有个心里准备，这次我可能保不住你了。” 言悦去卫生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本想出去问问自己昨晚怎么来的，忽然又想到了昨晚被灌酒也发生在这个酒店，他犹豫了片刻，先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前台只说了是一位周先生帮他开的房间，钱也已经结过了，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还说让他走之前去登记一下身份信息，是他们领导特意吩咐过的。 言悦努力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搜寻姓周的，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最后只得作罢，他给手机充好电，然后就下楼去退房，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下楼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不想再遇见昨天晚上的那些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在前台拿到了自己的外套和证件，工作人员解释说是昨晚收拾卫生的时候找到的，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言悦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和莫名其妙的被人送回房间相比，这件事显得太过合理。 第2章 第 2 章 回到平阳市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梁枫和他约在了公司附近的咖啡厅。 一见面，梁枫就开门见山告诉他所有的活动都被停掉了，这种局面不难预料，在公司，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艺人，在圈子里，更是排不上什么号，出道三年几乎没有水花，要不是梁枫一直照顾他，时不时的帮他接些小角色和商业推广，他早就混不下去了。 可是他今年才 22岁，19岁进的公司，签的是十年的合约，现在才过去三年，除非赔公司天价违约金，不然要到29岁才能解约，那个时候谁还记得言悦是谁？ “其实，我是不是太矫情了？”言悦忽然问，“说到底也就是那么回事，而且我一个男的又不会怎么样。” “言悦，”梁枫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你的错。” 两人又说了一会，最后，梁枫说她慢慢再想办法，让言悦不要放弃。 从咖啡厅出来后，梁枫本想开车送言悦回去，言悦拒绝了，一想到那个房子是和尹弦一起租的，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进了附近的商场，在里面走走停停的逛着，这个时间人还很多，不远处程明易的巨幅海报下，有几个女孩正在合影。 可能是是在太无聊了吧，言悦居然也走到那张巨大的海报下面，问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能不能帮他也拍一张。 女孩连连答应，接过言悦手机的时候向她的同伴使劲眨了眨眼睛，看上去非常兴奋，还手机的时候，掩盖不住兴奋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男粉呢，你也是来支持明哥新电影的吗？” 程明易又拍新电影了？他不太清楚，他一向只关注他的脸，严格来说，只能算一个“颜粉”，除此之外的事情他都不关注，本来想摇头的，但看到女孩期待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场电影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女孩又问他买的是哪一场，言悦本想拿出手机买票，结果却显示这个商场里电影院今天的票都卖光了。 最后他还是跟着那两个女孩，用她们送的票进了电影院。 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票都买不到的电影，真正到场来看的人却不足三分之一，带他来的女孩进来后没怎么看位置就在后排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 言悦忽然明白她们为什么会有多余的票给自己了，原来这场电影根本没那么多人买票，是程明易的粉丝们买了很多张票来撑场面的。 果然，这年头，什么都是水的。 电影看了大半场，里面的人在干什么言悦还是不太明白，典型的爆米花烂片，从头到尾都很水，男女主角都没几场互动，也就剩程明易的那张脸是实打实的帅了。 不知为何，言悦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似乎是程明易的脸靠自己很近的在说着什么，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虽然看了一场烂片，但言悦的心情却好了一点，他安慰自己：哪有人能事事如意，就连程明易，也要不得已要拍这种奇奇怪怪的电影，何况自己呢，还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别的出路，演艺圈大概真的不适合他。 此时，平阳市繁华区域，一个高档小区的顶层，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程明易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起身放下剧本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一些，又去卫生间里吹干了头发，一边在心里感慨岁月匆匆，快三十的身体到底比不了二十出头，一边决定得让健身教练重新为自己制定一个方案。 第二天早上，言悦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这几天他在托中介找房子，每天都得接到好多个电话。 “你好 ，”对面是一个优雅的女声，“言先生是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谈一谈。” 两个小时后，言悦打车来到了一座装潢古朴的茶楼下。 门口的接待人员似乎是专门在等他，他一下车就迎了上来，微笑着说：“言先生你好，请跟我来。” 茶楼里面和外面的风格是统一的，一眼看上去非常古朴大气，在平阳市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它不同于一般茶楼的小巧精致，每一处设计都很开阔。 服务生带着言悦从电梯上到三楼，穿过大厅，从侧门出去后，外面有一小段回廊，回廊的尽头是一个精美的茶室，服务生停下脚步，敲了敲门说：“程女士，您等的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吧，”服务生拉开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言悦一走进去，就被一阵幽幽的香味包裹了，味道很淡，但非常好闻，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那种既温暖又让人神清气爽的感觉。 房间里侧靠窗的位置坐着 一位很美的中年女士，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好，言先生，我叫程静容，是程明易的母亲。”对面的女士大方的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言悦，您叫我的名字就好了，”面对这样优雅美丽的女性，尽管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言悦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其实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时候言悦还不太相信，程明易，大明星，据说还是个富二代，他和自己没有任何的交集，他妈妈莫名其妙的找自己干什么？ 不过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言悦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他们长得真的很像，不仅长得像，那种从容的气质更是相似。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程静容亲自俯身给言悦倒了一杯茶，言悦连忙起身道谢，程静容笑着示意他坐下，她说：“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我想请你，和我的儿子谈一场恋爱。” 空气突然静安静了几秒，几秒后，言悦张着嘴巴发出了一声“啊~” 对面的人继续说：“我这个小儿子，别人都觉得他成熟稳重有上进心，可只有家里人才知道，他不是喜欢工作，是他的世界里只有工作，他从小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后来，我们家”，说道这儿，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情，从那之后，他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看起来似乎还是正常生活，可事实上，他不再和任何人交心，也抗拒任何人的接近，他今年二十八岁，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连一个关系近点的朋友都没有。” 言悦张着的嘴巴慢慢合拢，对面女士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此刻，她就像世界上所有的母亲一样，为自己的孩子担忧着。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他的事业越成功，我就越担心，他太绷着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把他自己压垮的。” 言悦点了点头，他大概懂了，其实很久以前他就在网上看过程明易工作狂的消息，那个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媒体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他们还说过某女星为给节目做准备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呢。今天坐在他母亲的对面，他才知道了一点真实的程明易。 “您，为什么要找我呢？” 对面的人整理了一下神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看了言悦一眼，才说：“言先生，你还记得十二月八号晚上吗？” 十二月八号，那天晚上，他被尹弦骗去见了刘从，言悦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怎么会知道？ 程静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尴尬，不想让他太过难堪，于是她说：“你别误会,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晚你去的酒店正好是我大儿子的，当天晚上，他们兄弟恰好都在，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天你从后门出去后，差点晕倒在了路上，是程明易把你带回去的。” 言悦的脑子很乱，他努力的回想，可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天到底是怎么回去的，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真的会是程明易吗？ 程静容给了他一点时间思考，过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相信，明明从来都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他不喜欢陌生人离他太近，就连拍戏也从不拍亲密的情节，可是他那天居然半拖半抱的把你送了回去，听说，那天他还对你笑了，我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言悦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认这不是梦境，这件事太奇怪了，虽然他喜欢程明易挺久了 ，可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粉丝行为，和程明易本人又没什么关系，他何德何能让他母亲口中那人从不与人亲近的程明易和他亲近，还微笑，这太奇怪了。 “您不是在逗我吧？”言悦苦笑道。 程静容没想到言悦会是这种又掐胳膊又怀疑的反应，“我不会拿自己儿子的事情开玩笑的，你是我所知道的，这几年他唯一示好过的人。” 言悦心想你也太夸张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程明易说不定就只是随手助人为乐一下，怎么就上升到示好的层次了。 不过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尴尬的笑了笑，说：“我觉得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我，是程明易，他又不喜欢我，我怎么和他谈恋爱，而且，而且，”他咬了嘴唇，还是说了出来：“阿姨，您没发现我是个男的吗？” 程静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越看言悦越觉得可爱，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自己儿子就是需要这样小太阳般的孩子去治愈一下。 言悦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当然知道你们俩都是男的，”程静容说：“但这有什么大不了呢，只要明明喜欢你，只要他可以快乐，男的女的不重要。” “可是，”言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可我也不喜欢您儿子啊，我的喜欢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不是谈恋爱的喜欢啊。 想了想，最后他想了个折中的说法：“其实，我不怎么会谈恋爱，真的，我上次恋爱还是小学的时候和女同桌拉了个手，结果第二天就被新来的转校生撬墙角了，您要不还是找别人吧。” 程静容不再多说什么，她低头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言悦面前。 “阿姨，这——”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钱不多，就当是我的见面礼。”程静容还是一副从容优雅的样子。 言悦像接了个烫手山芋般又把那张卡推了过去，“不不不，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程静容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往言悦这边推，她说：“小言，你别急着拒绝，其实，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的前途，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负责和明明谈恋爱，我帮你解决合约的问题。 这几句话话，成功让言悦沉默了，他把本来打算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也对，像程静容这样的人，找自己之前肯定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他现在的确很需要钱，也只有离开现在的公司，他的人生才有一丝曙光。 见他不再抗拒，程静容接着说：“当然，我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们就定一年，一年之内，你尽力去接近明明，一年后，不管你们的恋爱有没有结果，我都帮你和公司解约，解约后我可以帮你联你进新耀或者粉菇娱乐。” 谈到这一步，筹码都摆到了桌面上，她的条件非常诱人，诱人程度不亚于早上做的那个中彩票的梦，言悦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虽然昨天当着梁枫的面他表现的很平静，可那笔高昂的解约费像座山一样压着他，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未来几年还能干点什么。 “你可以慢慢考虑，”程静容非常的善解人意，又把那张卡推到了言悦面前，“星期四下午三点，我还在这等你，到时候你给我答案就好，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明明生日，不管你答不答应，里面的钱你都可以随便用。” 第3章 第 3 章 程明易在平阳市有好几处住所，他大多数时候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需要家庭聚会的时候才会回到郊区的别墅。 这个公寓除了他自己，他助理和固定打扫卫生的阿姨之外从没有人来过，所以周景出现的时候，他是有点吃惊的。 周景其实是他的亲哥哥，他们的父亲姓周，母亲姓程，小时候，程明易也是姓周的，母亲和父亲离婚之后，哥哥跟了父亲，他跟了母亲，那之后才改姓了程。 因为名字的原因，加上两家人都比较低调，他们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就连他的私生粉都不一定知道。 “怎么，不欢迎我吗？” 程明易侧过身，给周景让了一条路。 “你来干什么？”他一边关门一边问。 周景进门后十分自觉的给自己找了双拖鞋换上，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我来看看自己弟弟还需要理由吗？” 他在客厅随意的转了转，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布局，初步估计有三个房间，厨房是开放式的，特别干净崭新，应该压根就没用过，装修风格和他弟弟一样，非常的冷淡，连窗帘都是黑色的。 他边看边摇头，这怎么行呢，一点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卧室的门开着，周景正要进去的时候被程明易上来挡住了。 他伸手推了推，没推动。 “你到底有什么事？”程明易耐着性子问。 周景索性放弃了进去的企图，伸着脖子往里望了望，和客厅一样，也是冷淡的黑白灰，不过床倒是挺大的，这一点周景比较满意。 他没回答程明易的问题，又往旁边挪了挪，开了下一扇门，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一间影音室，再旁边的房间门半开着，里面一地的健身器材，看来是程明易的健身房。 巡视完后，周景在沙发上坐下，也不顾程明易黑着的脸说：“你连一杯水都不给我喝吗？” 程明易皱着眉从冰箱拿了水 ，递给他后抱着手臂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周景喝了一口，反问他“说什么？我不是一进来就说了吗，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 说完后他突然觉得屁股底下有点膈，挪了一下位置后才发现自己坐到了程明易的剧本上，他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问：“你上部戏不是才杀青吗？又要进组？” “已经杀青一周了，”程明易提醒他。 “也对，对你来说已经挺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又进组啊？” 程明易狐疑的看了周景一眼，他以前除了总拉自己去参加应酬，很少会过问别的，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不过他还是回答了 。 “再过一个月吧，最近在录一个综艺。” 周景在程明易审问的眼神中没有坚持多久，了解完想知道的之后，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坐到自己车里后，周景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弟真是的，对亲哥哥都设防。 “喂，妈，”他拨通了程静容的电话，“我刚刚看过了，就一个卧室，床挺大的，不是，我是说房子挺大的，就是看着太冷清了，不像一个家，明明还是那个样子，过段时间又要进组了，你确定那个言，言悦会答应吗？”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点什么，周景笑了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我还真想知道我这铁石心肠的弟弟到底对会不会接受那孩子呢。” 挂断电话后，周景愉快的哼起了歌，前面的司机忍不住问：“周总，是不是有喜事啊您这么高兴。” “喜事，”周景想了想，“对，大约真的是喜事吧。” 梁枫最近又接手了几个新的小艺人，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因为言悦的事，她也受到了影响，几个不错的艺人都被分到了其他人那里，现在她手上艺人虽然不少，但不是过气的就是刚入行的新人。 言悦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人还约在上次那间咖啡厅。 “抱歉，我迟到了，”梁枫一边解围巾一边道歉。 言悦有点内疚，公司里关系不错的小艺人蓝蓝已经全都告诉他了，“是我该说抱歉，害你也受到了影响。” 梁枫把大波浪往耳后别了别，又喝了一大口果汁，说：“你也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公司里勾心斗角的戏从来就没断过，也怪我，没早发现尹弦和孙天杰勾结在一起，早给你提个醒的话，也不至于——” “梁姐，”言悦叫了他一声，“我们今天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想好怎么办了？” “嗯，算是吧，”言悦点了点头，桌子下面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了好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有办法离开公司了，不过还得一年。” 几分钟后，梁枫突然占了起来，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言悦一样审视地盯着他，她起身的动作有点大，椅子都晃动了一下，远处的服务生循声看了过来，几秒种后见她又坐了回去才没有过来。 梁枫盯着眼前的杯子好半天没有说话，言悦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梁姐，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刘丛一天在这儿，我就没有出头之日，不仅是我，你，就连蓝蓝都受到了影响，你以前不是总说我没有上进心吗，这次机会可能真的能改变我的人生。” 话都说出来了，言悦反而不紧张了，他只是有些抱歉的看着梁枫。 梁枫长长地舒了一口，她说：“小言，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吗？不就是因为你不想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个圈子，你只是没有办法，你为了坚持自己的原则吃了那么多苦，刘丛，还有之前那个莫林，你放弃了那么多好机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的每一句话都重击在言悦心里，言悦抿了抿嘴唇，梁枫说的都对，可是现在，答应程静容的要求是他最好的选择。 有些事情，是自己应该承担的，不能一直麻烦别人，他苦笑了一下，对梁枫说：“不一样，梁姐，这次不一样，你知道我的，其实这也不全是为了钱，我挺喜欢程明易的。” “可他是个男的，你还没谈过恋爱，你知不知道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梁枫压低了声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言悦笑了笑，“我不在乎这个，可能那天晚上遇见他就是我们的缘分吧，再说了，这怎么看我也不吃亏啊！” 这不是交易，他们是要谈感情的，按照他和程静容说好的，他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因为钱去接近程明易的。 为了开解梁枫，也为了欺骗自己，言悦告诉她的版本是程明易提出的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年，然后他帮言悦解决他的问题。 “这是吃亏占便宜的问题吗，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你年纪小，想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怎么知道程明易就一定是喜欢你呢？万一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怎么办，他要谈恋爱什么样的找不着，为什么非找上你呢？就算你平安过了这一年，他反悔怎么办，被曝光了又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梁枫的语气有些激动，在这个圈子里时间太长，见过的事情太多，她没有办法不多想。 言悦默默地听着，他承认，他没想这么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使知道了这么多风险，他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 “姐，我真的很想抓住这次机会，”他平静的说。 第二天下午就是和程静容约好的时间了，言悦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按时到了那座茶楼。 还是同样的房间，两个人坐的位置都没有变，程静容微笑着问他：“决定好了？” “嗯，”言悦点点头，“前天电话里我已经答应了，不会反悔的。” 程静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到言悦面前。 “合同我已经让律师写好了，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修改。” 言悦打开，从头翻到尾，内容和他们聊的没什么差别，程静容做事和她的外表一样漂亮，合约的内容很具体，他多久和程明易见面一次，多久聊天一次都有说明，根据这份合约，他几乎要每天都和程明易进行交流，最晚半年，他需要进入程明易的生活圈子，以男友身份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至于他能得到的，除了已经拿到的那二十，程静容每个月都会给他打十万，如果进展顺利，不定期会增加礼物，最重要的是，一年后，程静容会帮他支付违约金离开现在的公司，新签的公司那一栏空着，等着言悦自己写上去。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签名就可以了，合约从明天就会生效，”程静容提醒道。 “一年后，我能不能不签新公司？” 程静容的表情有些吃惊，言悦突然说的这句话在他的意料之外，难道还有艺人能拒绝他说的那两家公司吗？ “你指的是？”她问。 “我不想再当演员了，我能不能，折算成现金？” 程静容还是第一次见不想在娱乐圈混的演员，这个圈子目前的状况，只有你有好背景、好平台，就会有人追捧，轻易就会赚到有的人一辈子的钱，更不用说还有鲜花掌声这些令人沉醉的东西。 她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吗？” “嗯，”言悦说：“我想好了。” 这个想法其实早就有了，他不是一个喜欢追名逐利的人，如果有了足够的钱，他就可以回到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小城，过平静的生活。 那份合约上，最终签下了一个足以让他平凡生活几十年的数字。 而合约规定的义务，明天开始就要履行。 第4章 第 4 章 程明易在平阳市有好几处住所，他大多数时候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需要家庭聚会的时候才会回到郊区的别墅。 不拍戏的日子对程明易来说都是休息，最近接的这个综艺每星期只需要录制两次，其余时间都没有别的安排，这可以算是他几年来最空闲的一段时间了。 年底邀请他的活动本来挺多的，但都被他以准备新戏的理由拒绝了，马上要开拍的这部戏程明易非常重视，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回归电视剧，导演、编剧、出品方都是一流的，在这个烂片横行的年代，好剧本就是稀缺资源，整个制作团队都上乘，投资还大的项目更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即使是电视剧，程明易也愿意接。 电视剧和电影不一样，首先体量上就大的多，要熟悉的内容也更多，程明易最近的空闲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研究剧本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努力减肥。 虽然他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不过他要演的角色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出场的时候还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导演希望他能再瘦十斤左右。 因此，他对自己的生活控制到了苛刻的地步，每天都严格按照营养师和健身教练的安排吃饭和锻炼，不过因为体质原因，几天下来效果还不是特别明显。 今天下午录完节目他本来应该去看母亲，结果刚从现场出来，就被助理告知他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最近要去外地出差，回来后再和他一起吃饭。 程静容女士作为一个事业上的成功女性，这样的事情程明易早已习惯，所以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对助理小文说：“那就直接送我回家。” 小文和程明易一起回了他的公寓，进门之后，程明易收拾好自己就进了健身房，小文在外面帮他整理东西。 他这里很好收拾，东西少得可怜，小文很快就归置好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程明易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上显示了一串陌生号码，小文没有接，程明易这个私人号码只接熟人电话，工作上的事情都是打到经纪人或助理的手机上的。 拨电话的人非常的锲而不舍，一个不接就再打一个，手机铃声第四次响起的时候，健身房里的程明易不耐烦了，他提高了声音问了句：“谁打的电话？” “不知道，陌生号，可能打错了吧，”小文也提高了声音回答。 “不然就拉黑，吵死了，”程明易吩咐道。 第四次铃声响完，小文决定再等一等，如果再打过来一次，他就把这个号码拉黑，等了十几分钟，程明易的手机都没再响，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自己的手机忽然在一旁震了一下。 备注为“皇太后”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明明接电话,后面还加了一串电话号码。 而这个号码，正是刚刚锲而不舍的给程明易打电话的号码。 会是谁呢？小文一下子来了精神，谁这么大的面子，让自家老板的妈亲自发话接他的电话，不过不管是谁，太后发话了他哪里敢不从呢，只能在老板的手机再一次响起的时候硬着头皮踏进了健身房。 程明易暂停了跑步机，狐疑的看着小文：“不是让你拉黑了吗？” 小文另一只手抓了抓耳朵，吞吞吐吐的开口：“这个，明哥你还是接一下吧，不是骚扰电话，可能真找你有事 ，”说完，他就放下手机直接逃跑了。 手机还在响着，程明易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起来。 接了、接了，居然接了，言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场，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开始太蠢了，怎么着也应该先想办法让程明易认识一下自己啊，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你好，请问是哪位？”程明易的声音传了过来，低沉而有磁性，似乎还有一点喘。 “那个，那个，我叫言悦”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言悦把自己准备的词忘得一干二净，虽说他对程明易不是那种喜欢，可对男神的喜欢也是喜欢啊，突然之间就和男神通上电话了，谁能不紧张。 “言悦？”程明易把他的名字念了一遍，似乎在思考言悦到底是谁。 “我，我，”言悦我了好几遍，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的：“我想谢谢你，十二月八号那天，谢谢你送我回酒店。” 他说完后，那边没有说话，只能通过程明易的呼吸声证明他还在听，言悦只好又补充道：“其实那天我还有点意识，我记得是你送我回去的。” 程明易依旧没有回应，言悦也没话说了，为了不冷场，他开始东拉西扯：“我是你的粉丝，所以那天一眼就认出来了，真的谢谢你，不然那么冷的天我可能都冻死在外面了。” “电话号码哪来的？” “什么？”言悦没想到程明易的第一个问题居然问这个，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这也是合约的一部分，在合约期内，不得告诉程明易他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程明易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只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小文，”他拿着手机出了健身房，叫了助理一声。 小文正在给刚送来的减肥餐装盘，突然就手抖洒了一点出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然，程明易接着就问：“你知道刚刚打电话的是谁？” 小文僵硬的提起嘴角笑了笑，他说：“明哥，我看他打了好多遍了，就想着可能是你的朋友，”末了，他还加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太难了”，老板的妈不让自己说是她让程明易接那个电话的，可是老板又不傻，到最后，还是他默默承担了所有。 “你第一天给我当助理吗？”程明易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说着，又瞥了一眼小文刚刚弄到盘子外面的减肥餐。 “我错了，”小文迅速滑跪，“老板，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自作主张了，”一边说一边心虚的擦干净盘子外面的食物。 擦完后，又福至心灵的表忠心，“老板，我现在就帮你把刚才那个人拉黑。”管不了那么多了，皇太后远在外地，先消了老板的气再说。 小文手伸出去了半天，程明易却没把手机给他，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说了句：“算了，先这样吧！”然后又回去跑步了。 刚才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小文的好奇心被拉到了峰值，这个人既不是老板的朋友又能莫名其妙打电话还没有被拉黑，甚至劳动老板亲妈为他保密，他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诡异的结果。 这人，该不会是未来老板娘吧，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他摁了下去，太离谱了，他老板那样的人怎么会谈恋爱呢？ 而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言悦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盯着通话五分钟的那个页面发呆，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两人的第一次接触就这么尴尬，往后的一年他到底应该怎样达到合约的要求。 他好想放弃，程静容那么聪明的人到底为什么选了他呢，他自己都没谈过恋爱，到底怎样才能去靠近程明易那样一座千年冰山呢？ 可是他不能放弃，看着银行的短信，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再忍忍吧，坚持住这一年，以后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上哪再去找这么好的机会呢？ 当天晚上，言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有点强迫症，一件事情没做好的时候心里就会一直想着，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没有用。 到了后半夜，他索性开灯坐了起来，接近程明易就是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这关系到他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能不能安安稳稳做一条小咸鱼的大事，虽然今天的开局不太好，但他必须想办法，他至少得能和程明易说的上话，起码，不能一直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骚扰人的变态。 他拿着手机，在各大网站遨游，不停的搜索： 怎样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怎样和一个男人成为朋友 怎样不让别人讨厌 怎样和高冷的人处对象 ...... 网友的回答千奇百怪，不过有一点倒是大多数人都提到了，那就是想让别人对你有好感，你必须各方面都出色才好。 他想了想自己和程明易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他当时没有意识了，但也能想象自己当时是多么狼狈，第一印象肯定不怎么好，今天又冒冒失失的打了个电话，肯定又减分了，说不定他现在都把自己拉黑了。 想了半天，一条能让程明易对他产生好感的点都没想出来。 那明天的任务要怎么完成呢？总不能还这样莫名其妙的打电话吧。 言悦拿着手机漫无目的的刷着，翻着翻着就点开了朋友圈，朋友圈第一条是蓝蓝发的一张和男朋友的合照，照片中的两个人看上去亲密又幸福。 蓝蓝也是言悦同公司的艺人，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她比言悦大几岁，家里条件比较好，进娱乐圈就是爱好，没什么功利性，总是大大咧咧的，唯一上心的事情就是帅哥谈恋爱。 言悦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的第几个男朋友了，他以前听蓝蓝说过，只要她喜欢的，一定能拿下，而且她每次都是认真谈的，最后也都是和平分手。 照片下面显示的时间是两分钟之前，于是，言悦给蓝蓝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第5章 第 5 章 熬了一个大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言悦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 他的肤色偏白，比大多数女孩子还要白，状态也很稳定，几乎从不长痘，很多化妆师都夸过他的皮肤，眼睛形状也好看，双眼皮并不夸张，很有东方男子温润的感觉。 这些都是蓝蓝说的他外貌上的优势，昨晚为了保密，他告诉蓝蓝他想追一位大他几岁的高冷女孩，但不知道怎样和她熟悉起来。 蓝蓝先是惊讶了一番，紧接着又非常了然的笑了笑，两人说了几句后，她马上就发现了问题，言悦总结了一下，最大的问题是他和对方的接触太少了，两个人想熟悉，最重要的就是要单独相处，起码也得见了面说了话，才能确定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言悦又把脸凑近了镜子，可能还是年轻吧，熬夜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一点黑眼圈和浮肿都没有。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这张脸和程明易比起来差远了，尽管蓝蓝夸奖了半天，一觉醒来，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那点自信又没了。 下午三点，冬日里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配合着周围典雅的陈设，一幅让人惬意的画面。 可言悦轻松不起来，因为此刻，他又坐在了和程静容见面的那间茶楼，还是上次那个位置，不过今天对面的人换成了周景。 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已经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了。 “抱歉，”对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的无所适从，收回了目光说：“我就是太好奇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弟弟他讨厌和人有身体接触，那天晚上你几乎是被他抱着回来的，我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放下心理障碍。” 一番话说的言悦更尴尬了，他勉强笑笑，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 还好周景很健谈，他直言了接近程明易非常困难，他给自己的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自己不愿出来，别人也很难靠近。 “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联系我，”周景非常大方的添加了言悦的微信，然后就把程明易的私人微信推了过来。 “这不太合适吧！”言悦看着屏幕上的名片说：“昨天是我考虑不周，他可能已经反感我了，我再加微信会不会更令人讨厌。” 周景皱了一下眉，问：“你昨天直接打电话了？” 言悦点点头，又说：“合约规定，每天至少通话一次。” 好吧，周景服了，这孩子还挺实心眼的，某种角度来说和他的弟弟还真有点类似，于是他说：“那就等你觉得时机合适了再加。” 两人后来又聊了一些，越聊言悦的心越凉，他想到了程明易难接近，没想到这么难，他的时间几乎都用来拍戏录节目了，偶尔休息要么去国外几天，要么在家宅着，那自己怎样才能制造偶遇呢？ “不过，”周景的话锋一转，“我今天约你来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说这个，”说着，他拿出一张卡放到了言悦面前，“这个你先拿上。” 怎么他们母子的行事作风一模一样呢，动不动就要拿钱砸，言悦正不解的时候，周景解释道：“这个是明明常去的游泳馆的卡，我已经让人帮你充好了，他不拍戏的时候一般每周一四下午会去，今天正好是周四。” 言悦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可如果错过今天就要再等好多天，他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从茶楼出来后，言悦去附近的商场给自己买了一套游泳的装备，刚才他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根本就不会游泳，可这是他和程明易“偶遇”的唯一机会，所以，硬着头皮也要上。 到了周景说的游泳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这里的至尊金卡，只有这张卡，才能去里面的VVIP区。 接待人员把他带到了地方，这里的私密性比一般地方要好，言悦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赘肉，可也没有多少肌肉，皮肤又太白了，怎么看都缺少男性气息。 尽管一路上都在思考两人见面的样子，不过言悦着实没想过到泳池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景，莫非他和程明易真有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他想过这种贵宾区可能人比较少，但没想过会这么少，少到偌大的场馆只有他们两个，最尴尬的是，程明易似乎刚刚游完从水里出来，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泳裤，身上还在往下滴水，正迎面向他走来。 男神的身材被他一览无余，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而且都是恰到好处的那种肌肉，既充满勃勃生机又不会过分夸张，言悦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走的近了，也不知道程明易有没有认出他，他只看见他的眉头锁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许是心怀鬼胎的缘故，言悦的心跳越来越快，那么大的地方，程明易却偏往他站的这一块靠近，他伸出手，正准备和对方打个招呼的时候，对方却和他擦肩而过了。 你好两个字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另一个又讪讪的咽回了肚子里。 他的视线跟随对方的身影，程明易在越过言悦两步之后停了下来，然后他弯腰，从地上拿起了水瓶。 原来只是是喝水啊，言悦尴尬地握了握拳头，他刚刚还以为男神认出他了呢。、 正当他犹豫接下来怎么自我介绍的时候，程明易突然开口了：“你要喝吗？” 言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人家喝水，连忙摇摇头移开了视线。 “你来游泳？”程明易又问。 “啊，”言悦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说程明易从不主动和不熟的说话吗？他左右看了看，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又赶紧点了点头。 程明易喝完了水，又随手撩了一把头发，飞扬的水滴在空中四散开来，言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钉在了他身上，这不能怪他没礼貌，他是一个颜控，程明易是他的男神，此刻他这么清凉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像是把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放在一头小猪面前，怎么也忍不住上去拱一拱的。 “还有事？”程明易已经喝完了水，他上下打量了言悦一眼。 言悦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似的浑身抖了一下，他赶紧摇了摇头。 程明易也就不再多说，放下水瓶向泳池走去，今天的运动只完成了一半，他还要回去继续。 言悦看着他像鱼一样灵活的扎进水里，周围安静的厉害，只能听到程明易带起的水声，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言悦慢慢的向浅水区走去，既然都说了自己是来游泳的，总不能一直在岸上站着。 他用一只脚探了探水面，水温微凉，他看了一眼旁边标着一米二的牌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水里的程明易，鼓起勇气，跳进了水池。 他本来想着自己这么大的人，怎么也能在水池里站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随便装装样子，等一会程明易游完了再上去夸他几句，这不就说上话了吗？ 下水之后他先是试着站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天赋极高，扑腾了几下居然浮在了水面上，言悦忽然就兴奋了起来，努力回想着自己来的路上临时看的那些游泳技巧，一来二去的，他居然真的摸索到了一点窍门。 适应了一会之后，本来微凉的水温也变得非常舒服，他心里不自觉的就有点飘，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了，扑腾着扑腾着他没有注意旁边的标识，不自觉的就游的远了。 本来自如的动作慢慢变得吃力，他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想放弃往前站到水里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浅水区，脑子里嗡的一下，本来还勉强能游两下，这下一点也不会了。 四面八方的水压向他的身体，言悦的四肢开始在水里乱动，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努力把头伸出了水面，“救，救命，”没说两个字口鼻里都被呛进了水，他的头慢慢从水面沉了下去。 大脑越来越不清醒，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还不住的挣扎着，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牢牢地抱住了他。 几秒后，他的头终于出了水面，之后，很快就被带出了泳池。 抱着他的人把他放到地上后就要松手，言悦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身抓住了他，趴在对方的肩膀上咳了个天昏地暗。 好半天后，言悦终于缓过了劲儿，也终于发现了他现在的姿势多么糟糕。 如果人的脚趾头真的可以施工，言悦现在一定已经在地下几十米的地方藏起来了。 这儿只有他和程明易两个人，救他上来的人自然也只能是程明易。 此刻，他的高冷男神正一个膝盖着地，另一个膝盖半蹲着，而他自己，差不多就坐在他膝盖着地的那条大腿上，两只胳膊紧紧地搂着男神的脖子，更要命的是，他们两都只穿着一条泳裤，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一起，他甚至感受到了从胸膛处传来的程明易的心跳。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完蛋。 第6章 第 6 章 言悦没想到的是，他今天的社死不止于抱着程明易咳嗽。 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对劲之后，他本想先松手从程明易身上起来，但因为太紧张，他连自己小腿麻了都不知道。 上半身往后仰了一下，小腿刚一用劲站起来突然就痉挛乱一下，导致整个人重心不稳，慌了一下不知怎的就向前倒了下去，连摔带扑，一下子把半蹲着的程明易也带了下去。 “咚”一声，是程明易的身体着地。 就在言悦的脸离程明易的脸越来越近，几乎快要零距离接触的时候，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撑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言悦连忙道歉，挣扎着就要起来，手忙脚乱的又不小心按到了程明易的肚子上。 等他终于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起来，想去扶程明易的时候，人家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正在揉着后脑勺。 言悦觉得，程明易正在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他想解释，刚一开口却被程明易打断了。 “你不会游泳？” 言悦点点头。 “那你还下水？” “我想学一下，”言悦硬着头皮说，他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行，他知道，这两天他的行为非常像那种疯狂的私生粉，他甚至精准掌握了程明易的行踪，可又不能说是谁告诉他这些信息的，他需要给程明易一个理由。 隔了几秒，程明易说：“挺危险的，找个人教你吧。” 这是，在关心自己吗？言悦不敢那么自恋，不过这至少不是讨厌他，那还不至于太糟。 “对不起，”他非常认真的道歉，既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每天接触程明易，他决定认真的和他认识一下，准确的说是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言悦，”他说完名字偷偷看了一下程明易，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应该还记得自己，又继续说：“昨晚打的那个电话非常冒昧，但我真的想好好说一声谢谢，12月8号那晚，”说到这儿，言悦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把他的难堪说出来，这样才有说服力。 “我是启梦娱乐艺人，我们公司有个高层，他想让我陪他上床，我一直都用各种理由糊弄着，可那晚我被人灌了很多酒，我很害怕，所以偷偷跑了出去，幸好碰上你，我才什么事也没出，昨天，我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我真是太激动了，说来也巧，你还是我男神呢，我没忍住，就给你打了电话，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真的对不起。” 他这一番话语气诚恳，有真有假，他自己都快信了，程明易应该也能信吧。 程明易听后只问了一句：“你怎么找到我电话的？” 不得不说，他太会抓重点了，一下子就抓到了他唯一撒谎的地方。 有很多理由可以编，毕竟言悦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他不想编。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把你的私人号码泄露出去。” 程明易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电话的事，转而问：“那今天呢？” 他在这里游泳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平时来这里的人也很少，他不相信，言悦刚好这么巧也来了这里。 这个，言悦笑了一下，“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想当面说声谢谢，不过，又麻烦你救了我一次。” “是周景吧？”程明易忽然问，“我的电话，还有我来这儿，都是周景告诉你的吧。” 难道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吗？不不不，周景，周景，言悦的脑子飞速转动了起来，程静容告诉他程明易送他去酒店的时候遇到了周景，而且那就酒店的老板就是周景，周景是唯一和他们两个同时产生联系的人，所以程明易这么想很正常，对，就是这样，至于他们背后的交易，他接近程明易的目的他肯定还不知道。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索性顺着程明易的话说：“其实是我自己找他要的，那天我醒来后周先生问了我们几句话，我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就解释了一下，然后问他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昨晚冒冒失失打完后又觉得不合适，还好当时周先生给我留了他的联系方式，我问了他怎么找你，所以才来了这里，对不起，打扰你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程明易听后看了看言悦，见他整个人还保持着刚刚站起来的姿势，也不敢往自己这儿看，而且，由于他现在是坐在地上的，这样从下往上看过去言悦从脖子到耳朵都很红，他的皮肤又白，就更加明显了，大概真的有点紧张，程明易看了两眼赶紧移开了视线。 “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感谢了，”他说。 “不是，”言悦立刻反驳，“对我而言不是，”程明易要是再说下去他就再也没有理由找他了。 “你不用一直放在心上，”程明易又说。 言悦又一次准备反驳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虽然场馆里的温度不低，可他第一次下水就被呛了，上岸后又站在这里说了半天，喷嚏打完后就开始觉得冷了。 程明易叹了口气，“算了，先不说了，你去洗澡换衣服吧。” “那你呢？”言悦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他那个期待的目光，谁看了都明白什么意思，程明易本来就不打算再游了，于是他说：“我也去。” 不过，他是等言悦走开了之后才起身的，一是他本来就习惯独来独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言悦刚才不太清醒的时候紧贴着那样抱他，摔倒后又手忙脚乱的一通乱摸，他难免有点反应。 程明易一方面觉得这只是人身体的本能，不能说明别的，一方面又为自己放纵言悦对他的靠近感到疑惑，以前别人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不舒服，从心理到生理都很抗拒，为此，他拒绝过亲密戏很多的好剧本。 或许是和言悦接触的这两次情况都太紧急了吧，自己不帮他的话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言悦洗澡洗的飞快，热水把全身都冲了一遍之后他就迅速关水穿衣服，然后跑到更衣区的进出口等着，生怕程明易在他前面走了。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在他怀疑程明易是不是会隐身的时候，他终于出现了。 程明易今天穿的是一套休闲装，颜色很浅，他的头发刚刚吹干，刘海蓬松柔顺的垂在前额，又背了一个运动包，出于职业习惯，他的口罩都带好了，此时的他看上去非常年轻，说他刚刚二十出头也不为过。 言悦一看到他就移不开视线，他在心里尖叫着好帅好帅，真人比屏幕里的帅多了。 “你在等我？”程明易问。 “嗯。”言悦点头的时候一滴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为了赶时间，连头发都没有吹，此刻站在精致的男神面前忽然就自惭形秽了，他把头往衣领里缩了缩，只抬起眼睛偷偷看程明易。 程明易没说什么，越过他出去了，走了两步，见言悦没跟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问：“不走吗？” 言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小跑着跟了过来，又不敢跟的太近，在程明易身后半步的位置和他一起出去了。 他的眼睛一直在程明易身上，所以他没看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门口的工作人员们惊讶的表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程明易和别人一起出来。 出门之后，程明易往左边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小文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而他本来打算和言悦出门之后就各走各的，小文把车门都拉开了，言悦还在后面跟着。 “你的车呢？”程明易转身问。 言悦看看程明易，又看看面前的这辆车，还有一脸惊讶的开车门的小哥，明白过来这是来接程明易的，也明白过来程明易以为自己也有人来接。 “哦，我叫个车就好，”言悦尴尬地笑笑，他哪有程明易这样的待遇啊。 天已经黑了，外面很冷，言悦的头发又没干，刚一说完就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文左看看，又看看，说了一句：“这里有点偏，这个时间不一定能叫到车。” “没事，我等——阿嚏，我等一会就好。” 程明易皱了皱眉，“让他在这等车八成会冻感冒吧”，他想。 “上车。” “什么？”言悦不敢相信。 “小帅哥，我们老板要送你回去，这么冷的天生病了可就不好了。”小文赶紧推推言悦，让他从另一边也上了后座， 然后迅速关上了车门。 上车后，言悦偷偷看了看程明易，见他闭着眼睛养神，他不好意思打扰人家，毕竟在程静容和周景的描述里，程明易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他今天的行为可能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到底是为什么，他两次遇见程明易都这么不体面，都快变成烦人的麻烦精了。 言悦无聊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从花草树木变成了高楼大厦，他纠结着怎么开口告诉程明易自己的地址，或者随便找个地方让他下去。 程明易冷不丁的开口：“你笑什么呢？” “我没——”言悦正要反驳，前面开车的人忙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我就是，就是，哦，想起来以前看的一个笑话。” 原来说的不是自己啊，言悦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程明易又说：“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前面的人连连“嗯，嗯，好的”答应道。 再往前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开车的小文不得不问自家老板：“明哥，我直接送你回去吗？” 程明易似乎才想起了车上还有一个人，说了句：“先送他回去。” “好，那我们现在去哪？”小文问。 程明易没有回答，言悦非常识趣的说了自己的地址 ，又怕因为自己要绕太多路，补了一句：“不方便的话随便找个车站都可以，这里很好打车。” 程明易还是没说话，言悦说的地方和程明易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小文一时拿不准，就又问了一句：“明哥，你看——” “不是说了吗？”程明易有点不耐烦的说：“先送他回去。” 第7章 第 7 章 车开到了言悦说的路口，言悦正打算说声谢谢然后下车，程明易忽然问：“你住哪？” 小文的眉毛一下子提的老高，耳朵都竖了起来，太奇怪了，他的老板居然会关心别人住哪，而且还是一个小帅哥，他觉得自己刚刚熄灭的八卦之魂又燃烧了起来。 这里是一条商业街区，周围没有住宅，言悦倒是没多想，以为程明易只是单纯好奇他为什么来这儿，于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店。 程明易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酒店？”他确认道。 言悦点了点头。 “你一直住酒店？”程明易又问。 言悦不知道他说的一直指的是多长时间，不过他也没打算瞒他，就解释说：“以前租的那个房子我不想住了，所以从A市回来后一直住在这儿，不过我最近已经看了好几套房子了，应该很快就能租到合适的。” 这次得到回答后程明易没再问了，言悦道了谢后就下了车，刚把车门关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敲了敲车窗，等玻璃降下来，他问：“我能请你吃个饭吗？我真的很想好好感谢你。” 一路过来，车里的空调开的很足，言悦的头发已经干了，不过因为没有打理，此刻稍微有点凌乱。 路灯在他的斜上方，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而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在这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很亮很亮。 程明易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又奇怪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和言悦对视了一下，那一刻，他看见言悦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耳尖都是红的。 “我得答应他，”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言悦还以为自己太唐突了，刚想说算了不麻烦了的时候，程明易开口了。 “好，”他说。 “真的？”言悦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程明易点了点头。 “那，明天，明天可以吗？”言悦要趁热打铁把事情敲定下来。 “可以，”程明易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言悦走后，小文开着车又回到了主干路上，今天的惊喜一个接一个，他这会已经有点麻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板吗？刚才那个小帅哥好大的本事，自家老板这又是送人又是关心又是答应和人家吃饭的，莫非铁树真的要开花？ 小文的思绪不自觉的就开始发散，那个小帅哥看着挺小的，有可能还是学生呢，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这到底是他对老板热烈追求呢还是老板包养清纯男大学生呢？ “你又在想什么？”程明易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只是抬了一下头，就看到中间后视镜里小文的嘴角都快飞上天了，他肯定没想好事。 “没有没有，”小文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把思维拉回工作状态，他问：“明哥，那明天的健身餐还送吗？” 另一边，言悦回到房间脱了外套，他感觉自己的脸还是热的，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个彻底，这一天的经历太丰富了，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后快速趴到了床上，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虽然挺社死的，但他和程明易的关系似乎真的近了一点，他居然答应了和自己一起吃饭，看来蓝蓝说的对，还是得见面，只有见面了才会有故事。 趴着趴着，他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游泳池的事情，自己那会胆子真大，什么都不会就敢下水，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要是程明易救的晚一点，他会不会真的出点什么事？ 不过，程明易的肌肉可真不是虚的，他救自己上去的时候好像都没怎么费力，当时慌里慌张的，虽然摸了几把都忘了是什么手感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摸摸男神的肌肉了，要不就问问他是怎么练的 ，能不能让自己这个这个白斩鸡身材改变一下。 问问他，想到这儿，言悦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现在加程明易的微信应该不会太突兀吧？ 他拿出手机，把周景发给他的微信名片点开，手指在添加好友那里徘徊了一下，又退了出来。 他给程明易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男神你好，我是言悦，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我的手机号同微信号哦。 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他终于按了发送键，直接加微信太不礼貌了，还是应该把选择权交给对方，如果他愿意就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自己可以慢慢找机会。 信息发出去好半天都没有回应，言悦虽然有点失望但也能接受，今天的进展已经很大了，他简单给程静容汇报了一下今天游泳馆的“偶遇”，当然，中间差点溺水的尴尬事他是不会提的。 折腾了一天，精神和身体都毕竟处在高度紧张中，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言悦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动作突然僵住了，他掀开被子朝下看了一眼，昨晚的梦突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梦里，昨天的游泳馆，里面还是只有他和程明易两个人，他们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程明易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而他的指甲在程明易的背上抓出几道伤痕，他甚至还记得梦里程明易额头鼓起的青筋和脸颊的汗水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糟糕，想着想着身体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言悦赶紧停止回想这个奇怪的梦，他冲了个澡冷静了一下，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世界。 不过他才放下不想程明易，刚一打开手机程明易的短信就跳了出来，只有一个“？” 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是什么意思，言悦对着这条短信想了半天，忽然，他想起来了什么，不会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忘了。 可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他打开设置，发现“通过手机号添加我为好友”那一栏后面居然是灰色的。 言悦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去年和尹弦一起租房子的时候给中介留的是他的手机号，后来号码被泄露了，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加他的微信，他索性就把这个功能关了，后面就一直忘了开，昨晚光顾着想程明易怎样怎样了，居然把这个给忘了，还发个短信给人家，结果自己的微信根本就不能加。 他觉得自己在程明易面前又社死了一次，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言悦只好又硬着头皮给程明易发了一条短信：不好意思，我忘记开加好友权限了，我们是中午还是晚上一起吃饭呢？ 他今天起得还算早，现在还不到八点，发了短信后他就忐忑的等着回复，一直等到了快十点，程明易的消息才回了过来，不过他没有加言悦的微信，而是直接回的短信：中午，澜森轩，小文过去接你。 几个字，干脆利落的交代了时间，地点，怎么过去，有点小说里霸道总裁的味道，言悦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和程明易接触是他现在唯一的工作，他迅速回复了个“好的”。 给手机充上电，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充当早饭，言悦又进了卫生间，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出丑，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自己。 一番收拾应该还是有点效果的，小文过来接他的时候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帅哥，你比昨天更帅了哦。” 言悦笑笑说：“谢谢，不过我和你老板比起来差远了。” 小文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主路，也笑了笑说：“已经很好了，我老板那是老天爷追着喂饭，有几个人能和他比呢？” “也对，”言悦又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太帅了。” 小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帅哥怎么一点也不避讳啊，这么肉麻的话说来就来，难道真是这小帅哥疯狂追求自己老板的？ “对了，”言悦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叫言悦，你是小文吧。” “嗯、对，”小文大方的说：“我是明哥的助理，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见面的。” 这两人年纪相仿，小文又是个话痨，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憋住问：“那个，我看你年纪挺小的，还在上学吧？” 言悦的眼睛一瞬间暗了下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早就不念了。” 小文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表情的变化，他虽然话多但不是个大条的人，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岔开了话题。 后面言悦的兴致明显不高了，两人有的没的随便说了几句就到了程明易说的餐厅。 和言悦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里的装潢很素，不过走进去后他发现，这里虽然装的很素，但私密性很好，大堂里的桌子都用各种隔断巧妙的隔开了，他们往包间走的过道被装饰的只能从这里往外看，外面的人是看不进来的。 进到包间的时候程明易已经在等着了，小文送到了人任务完成说了句自己出去转转就离开了。 “不好意思，说了我请你的还让你等半天，”言悦一上来就先道歉。 “没关系，是我自己来早了，坐吧，”程明易非常礼貌的回答。 言悦于是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和程明易待在一起和刚才和小文待在一起的差别太大了，一个是不停的说话，一个是非必要不开口，言悦只好转变自己的角色，从被动答话变成主动找话题的那个。 “那，我们点菜吧，”言悦问。 程明易点点头，言悦接过服务员手里的平板电脑，翻了半天，这家店的菜几乎全是素的，偶尔有一个荤的卖相也是那种看了就让人没食欲的，他把平板递给了程明易，说：“要不你点吧，我没来过这儿，你随便点 ，我不挑食。” 程明易也没和他客气，接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很快就点好了菜。 服务员离开，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那个，”言悦有点尴尬地说：“我忘了之前把用手机号加好友的功能关了。” “嗯，”程明易应了一声。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程明易没有直接说可以还是不可以，而是端起了水杯，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言悦脱口而出。 “噗”，程明易刚喝的那口水差点吐了出来，他忍了一下才顺过了这口气，“你说什么？”。 “不是，”言悦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粉丝你是我的男神你还救了我两次我好不容易让你认识了我当然想和你的关系更近一点。” 他一紧张话说的飞快，打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完，心里的紧张感还没消失，又不安的去看程明易的反应。 程明易被他这个行为逗乐了，他还没见过有人这么说话，一口气全说完后才换气，差点把脸都憋红了，他把右手放到鼻子下轻轻咳了一下，用手遮住了自己提起的嘴角。 “所以，可以吗？” 几秒后，程明易的二维码递到了言悦面前。 第8章 第 8 章 “你快帮我分析分析，我们俩这个进展到底怎么样？” 言悦紧张的等着视屏那边的蓝蓝给他一个答案，他把这两天的事情大概给她描述了一下，当然，在他的版本里，他接近的对象是一个高冷的漂亮姐姐。 蓝蓝听完后嘴巴都张大了，她表情夸张地问：“你确定，这个姐姐真的生人勿近？” “是啊，”言悦想了想程静容和周景的话说：“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蓝蓝在那边连着啧啧啧了好几声，“不像啊？”她说：“你这才两天的时间又是一起游泳又是一起吃饭的，这感觉她也挺平易近人的啊。” 言悦连忙接上：“你也这么认为？其实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可是别人都那么说，我还怕是我自己的错觉呢！” 这是他的真心话，本来他看程明易的家人为了让自己接触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以为程明易会特别难以接近，连说句话都能冻死人的那种，可这两天他和自己的交流一切正常，似乎还挺热心的，感觉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这个，”蓝蓝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大家说的都没问题，你的感觉也没问题，你这位漂亮姐姐她其实是对你有意思，所以你说什么她都答应了。” “不可能，”言悦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我，而且他那么优秀又那么好看，怎么会喜欢我呢？而且，而且，我毕竟是——”他说着说着突然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蓝蓝咬了一大口自己手里的冰淇淋，“你怎么了？”她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接着说：“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嘛，从我们女生的角度看过去你长得确实挺好看的，而且你的漂亮姐姐她都事业有成了，说不定就想找个漂亮小男孩谈谈恋爱呢？” “可他不是女生啊，”言悦在心里默默地反驳。 “反正啊，我看你挺有希望的，”蓝蓝说完，又忍不住八卦：“你的这个漂亮姐姐到底是谁 ，我真想知道谁这么大的魅力让我都没拿下的小悦悦动心了。” 言悦非常无奈，“蓝蓝你别乱说啊，咱两可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说完，他又不放心的叮嘱：“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蓝蓝比了一个OK的手势，“知道知道。” 挂断电话后，言悦不自觉的就又点开了程明易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只盛放的向日葵，像素不太好，看上去是很多年前拍的，和他本人的画风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言悦总觉得这个向日葵有点熟悉。 百无聊赖的，他又开始回忆今天中午和程明易一起吃的午饭，他大概中了什么魔咒，每次见程明易都在社死 。 程明易把二维码递过来的时候他有点激动，直接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按亮了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一下字就被看见了，虽然他总是男神男神的叫着，可拿人家的幕后花絮照做锁屏还被当场发现这也太尴尬了。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程明易给他发过来一个“？”。 言悦这才发现他刚才光顾着为中午的事情尴尬了，手机还停留在和程明易的聊天界面，一不小心点了两下他的头像。 悦悦拍了拍MING。 说什么来什么，言悦对自己彻底无语。 “中午的菜很好吃，谢谢你。”他抓耳挠腮的想出一句话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是你请我的。” 这，言悦又不会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给蓝蓝说的话有点草率，程明易其实没那么好接触，他有把天聊死的能力。 又扎耳挠腮了半天，言悦才回了一句：“餐厅是你定的。” 发过去后他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这天聊的，完全让人没法接话。 果然，这次他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复，大概对方不想回复了，言悦也不再抱期待，他点开和程静容的对话框，输入：“今天和程明易一起吃了午饭”，然后点击发送。 第二天又到了程明易去录综艺的日子，他最近录的是一个关于演戏的综艺，他在里面是评委，其实节目组来找他的时候已经录了好几期，原来的评委中有一个突然被爆出了婚内出轨丑闻，节目组临时请他来救场，因为剩下的几期录制时间刚好是他的空档，他们给出的价格也非常高，程明易这才接了下来。 节目的每一期都有几组演员演同一场戏，五位评委现场打分，得分最高的就可以晋级，现在已经录到半决赛了，留下的选手中有些演技确实不错，也有一些因为人气特别高，所以节目组专门用来炒话题的。 这些事情程明易都知道，但他没想到都已经半决赛了，还会有这么差劲的人 。 现场录制因为有一个演员第三次忘词而再一次中断，这个演员录前面几期的时候程明易还没来。 旁边的另一位评委白茹凑过来小声对程明易说：“你知道吗，这个选手前几期也这样，但他特别会哭，每次一出差错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哭。” 话音刚落，那个选手果然在导演走到他面前之前就已经开始抹眼泪了，白茹冲程明易眨眨眼，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他一直哭，节目就没法录，现场工作人员都围着他哄，程明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哄好了，又折腾了半天，他那几句词终于念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到了打分环节，程明易面无表情的给他打出了最低分。 白茹在桌子下面对程明易竖起了大拇指，除了程明易，其他几个评委给他的分数差不多都是中等偏上，最后一平均，他居然吊车尾晋级总决赛。 这节目，不只演员拿着剧本，评委手里也拿着剧本，程明易当时签的时候就说明了，不想当节目组的傀儡，和演戏相关的事情他都格外认真，节目组顺势就让他做那个只认实力的铁面评委。 可程明易再认真，他也管不了其他评委，人家收钱办事，谁也不能说什么，那个一直哭的选手是爱豆出身，是所有选手中背景最硬，人气最高的，就连总决赛要演的角色早都内定好了。 今天录制结束的有点晚，小文等的都快睡着了，终于等到人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去。 老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小文敏感地察觉到。 回去的路上，程明易一直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很奇怪，看到那个选手最后晋级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言悦，想到了他看过的那段言悦试镜的录像，不管是外形还是对人物的把握，言悦都是最适合那个角色的人，可结果却那么残酷，最后进组的那个人不是言悦。 当时他只是觉得有点遗憾，但今天再想起来，他心里有点堵。 程明易做演员就是因为他喜欢演戏，一直以来，他都渴望得到主流的认可，他对每一个角色都是认真的，虽然有时候迫不得已要接烂片，但他也都尽量做到了剧烂戏不烂。 他不是大英雄，他救不了所有的好演员，他也改变不了行业现状，但是，他可以帮一帮言悦。 这么决定了之后，程明易感觉心头的阴霾扫去了不少。 小文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老板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不少，他在心里感叹男人的善变，又忍不住怀疑老板的心情和言悦到底有没有关系。 程明易回家后给林柯岩导演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先是被对方盘问了一番他的减肥成果，程明易再三保证一定会在进组的时候达到要求才被放过。 他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是问问还有没有没定下来的角色，没想到还真有一个。 “李若还没定，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每一场都很关键，我面了几个都不太满意。”林导说。 “李若，”程明易想了想，这个角色是一个潇洒的江湖少侠，机缘巧合和男主相识，两个人互为知己，在男主人生的几个重要转折点都有他的身影。 “的确得好好选，”程明易说。 “怎么，你想往我组里塞人啊？”林导调侃他，“不过我这人脾气硬，不管是谁，他都得先过我这关。” “那是那是，”程明易知道林导的为人，也知道他对作品的认真程度不比自己少。 和林柯岩导演打完电话后，程明易本想直接联系言悦告诉他可以去试试，这个角色挺适合他的。 不过准备发消息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来，言悦和他不一样，他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当老板，言悦是有经纪公司的，于是他退出和言悦的聊天界面，拨了自己经纪人的电话。 让自己的经纪人去联系言悦的经纪人，一方面不让言悦为难，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他们公司言悦的背景不简单。 安排好这件事后，程明易就放下手机去跑步了，刚刚被导演一催，他又有了紧迫感，还是得抓紧，不然林导又要不停的说他了。 第9章 第 9 章 言悦在这个城市朋友不多，现在又被停了所有的工作，他这几天的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程明易身上。 合约的第一天，他给程明易打了电话。 第二天，他制造了游泳馆的“偶遇”。 第三天，他和程明易一起吃了午饭。 今天是第四天，他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虽说他是收了钱的，可他也不能一直打扰程明易的生活，所以他纠结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今天的任务要怎么完成。 发给程静容的汇报她一次都没回复过，但言悦还是觉得自己必须做好，他是有职业道德的。 眼看着就到了晚上，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心烦意乱的拿着手机随便翻翻。 不行，每天通电话太奇怪了，现阶段他完全做不到，他又点开和程静容的聊天界面，输入：“程总，我可不可以把每天的通电话任务换成发微信？毕竟我们现在还不太熟。” 一直没有回过消息的程静容今天终于回复了，画风居然和程明易有点像，只有两个字：“可以”。 “谢谢程总，”言悦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给他们的聊天记录截了个图，上传到云相册，以防以后发生纠纷说不清。 发点什么好呢，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于是他又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 给追求的人男人发什么消息？ 结果，搜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还有让他发裸照的。 言悦果断关掉，一点都不靠谱，程明易看起来就没有那种世俗的**。 最后，他只是简单的发了一张自己的晚饭过去，外加了一句话。 这样分享一些生活小事应该不会出错吧。 程明易做完今天的训练，又洗了个澡，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有两条未读消息。 悦悦：照片 悦悦：今天的晚餐很丰盛，男神你也要好好吃饭呀！ 悦悦是言悦的微信昵称，他加了之后还没改备注。 图片里的食物是最普通的汉堡薯条，不过言悦加了点滤镜，看上去颜色很好，这东西程明易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了。 他属于喝凉水都长胖的那种体质，为了保持身材，这么多年来在饮食上一直很克制，最近为了减肥更是极度严苛，昨天和言悦一起吃的那顿饭，他全程几乎只吃了点青菜，今晚被林导说的他连晚饭都没吃。 本来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看到言悦发的这张照片，他的肚子开始抗议了，咕咕的叫了两声，他现在有种强烈的想吃高热量食物的冲动。 程明易一般很少回复这种没意义的消息，可是今天，也许是太饿了想转移注意力，也许是想起了言悦那双期待的大眼睛，他回了一句：“嗯，你也是。” 手机“叮”的震了一下，言悦立刻从半梦半醒中惊醒，11点30 ，还好还好，男神回复了，他们今天的聊天成功了。 言悦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他看着屏幕上的“你也是”几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这一晚，他又梦到了程明易，不过没有上次那么羞耻，这一次，是程明易和他一起吃饭，他给程明易夹了一块肉，程明易也给他夹了一块，并且喂到了他嘴里，还微笑着说了一句：“你也是。” 醒来的时候这个梦无比清晰，言悦狠狠薅了把自己的头发，也是什么呀也是，人家不过礼貌的回了一句，他就衍生出了这么肉麻的一个梦，男神的魅力太大了。 今天不能再这么躺着了，他约了中介去看房，他不可能再回去和尹弦住，也不能一直住在酒店。 上午看的两套他都不满意。 “言先生，这两套房子价格、位置都是按照您说的选的，您是对哪里不满意？”中介小姐姐非常有耐心的再一次询问。 “房子都没问题，但是我不想和别人一起住，”言悦回答道，虽然没几个人认识他，但他的职业实在是不方便和陌生人合租。 “可是，”中介有些为难，“您的预算很难整租，”，她翻了翻手机，找出一个房源信息来,给言悦看了看，“您看这一套怎么样，虽说贵了一点，但这是个正经的一室一厅，交通也方便。” 言悦还是觉得太贵了，不过他没马上拒绝，想着先看看再说。 结果看完之后他就心动了，这个房子除了租金贵了点，其他方面都符合他的要求，房主是一对小夫妻，刚装的婚房没住多久男主人就升职了，两人马上就要出国。 “言先生，这个房子您要喜欢的话得赶紧定，这个地段、这个装修，这个价位太划算了，您看这里格局这么好，明厨明卫，而且什么都有，家电还都是大品牌，下午我们还约了人过来看，要是被别人抢先了不一定还有这么合适的了。”中介也看出了言悦的喜欢，劝他快点做决定。 客厅和阳台的交界处放了一盆散尾葵，冬日的阳光照进来后， 散尾葵在地上的影子拉了老长，一下子把言悦拉回了儿时的那个家。 “言先生，言先生，”中介看他发呆叫了两声。 “嗯，”言悦用力眨了眨眼睛，把自己拉回现实世界。 这个一居室的价格快赶上他之前和尹弦租的那个两室一厅了，不过，他只需要租一年，一年后，他可以带着那笔钱离开，回到那个地方，过自己想要的最平静的生活，如果这一年自己可以住在这里，那应该会很幸福吧。 “好，就这套了。”他做出了决定。 他在圈里的这几年也有一笔不大不小的积蓄，支付一年的房租绰绰有余。 既然决定了租这里，东西又是齐全的，言悦当下就签了合同。 办好一切，他重重的倒在了新房的沙发上，看着阳光下散尾葵的影子，突然又有点落寞，他想，人真的很难满足，几个小时前他还觉得只要能住在这里就满足了，现在他居然想如果这里真的是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拿出手机，他给 散尾葵拍了一张照，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新的开始。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隔音也好，言悦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有种说法是如果你一个人不小心在下午睡着，醒来后会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言悦觉得不对，因为他傍晚醒来的时候明明觉得很安心。 冬日的太阳离开的很早，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路灯的光照了进来，散尾葵的影子印满了半面墙，和记忆深处的一个画面几乎重合。 言悦坐着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今晚还是得去酒店住，明天好好地把这里收拾一下，再去他和尹弦租的房子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可以正式搬进来了。 他拿出手机，本想再拍几张照片挑一挑给程明易分享，毕竟他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点开微信后，“发现”那一栏上面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数字，下午的那条朋友圈有几个人点赞，言悦习惯性看了一眼后就想退出，眼睛却忽然瞟到了一抹熟悉的橙黄色。 点赞那一栏里，最靠前的位置是一朵盛放的向日葵，而唯一的那条评论前面也是这个头像。 程明易给他的朋友圈点赞并评论了，评论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很美”，但这可是程明易啊，言悦越来越觉得别人对程明易的认识有偏差。 他明明，很好相处嘛。 他给程明易的评论认真的回复了“谢谢”，然后不自觉的就握着手机傻笑了起来。 回酒店的路上，他每隔几分钟就要点进去看看程明易回复了没有，一直到进了房间，他还有点亢奋。 两个小之后，他终于确认程明易不会再回复了，不过想想也是，他的那句谢谢本身就是个聊天的结束语。 言悦在相册里挑挑拣拣，挑了一张散尾葵晚上的照片发给了程明易。 这一次程明易回复的很快，言悦想的一大段话还没打完，就看到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紧接着，程明易的回复就来了，还是那两个字：很美。 言悦心想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敷衍呢？他停下了正在输入的那一大段文字，犹豫了一下后全部删掉了，重新输入：谢谢男神。 程明易：谢谢？ 言悦：谢谢男神夸我的照片。 程明易：是真的很美，我很喜欢。 言悦刚刚平静的内心又波动了起来，程明易说喜欢了，他喜欢自己的照片。 事实证明，人在头脑发热的时候总会做一些会后悔的事情，言悦一不小心就给程明易发了一句：男神你想来我家看看吗？ 上方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个时候撤回也是徒劳。 “你是谁啊，人家和你熟吗还来你家，”言悦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几秒钟后，程明易回复了，不过和言悦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回的是：你找到房子了？ 言悦：嗯嗯，今天刚租下，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上次他就提了那么一句，程明易居然把他在找房子的事记住了 ，言悦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对刚才说的那句话的尴尬感少了几分，因为他们已经不是完全不熟的关系了。 没过多久，程明易又发过来一句：“明天加油。”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言悦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程明易在鼓励自己过好今后的生活，他回复道：一定会的。 程明易收到后，给林柯岩导演发了一条消息：明天的试镜我也想去看看。 第10章 第 10 章 之前和尹弦一起租的房子他还在住，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言悦一直不想见他，于是去之前给梁枫打了个电话，本想问问梁枫知不知道尹弦最近的行程，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 再次回到这个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言悦还能想起来刚搬过来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把尹弦当朋友，房租他全部垫付，连日用品都帮他也买了一份，一转眼几个月过去，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回来了？” 刚一开门，言悦就和尹弦面对面撞上了，他正在客厅的镜子前整理衣服。 “嗯，”言悦应了一声就转头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本以为自己会特别恨尹弦，他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为了讨好刘丛出卖自己，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因为不想见他，言悦住了这么多天的酒店，可是真的见了，他忽然又觉得自己不恨他了，他只是，不想看到他。 房间里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因为几天没人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言悦翻出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 “喂，你这是搬走吗？”尹弦抄着手臂斜靠在门口问。 言悦没理他，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 “我说，你也太矫情了吧，我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想红吗？没有资源你——”尹弦还在说着 ，突然就有东西冲他飞了过来。 言悦把手里的一件黑色卫衣扔砸了他的脸上，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滚”。 说完，他又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刚才的那件衣服是尹弦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他这里，刚好还给他省的看见心烦。 尹弦拿下头上的东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什么都不会争，也什么都争不过来，算了，我不和你浪费时间了，我还得去试镜呢。” 说完，他拿着自己的衣服又回到了客厅，在镜子前收拾刚刚压乱的发型，刚弄了两下，镜子里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钱转给我，”言悦站在他的身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什么钱？” “房租，这个房子我当时一次性付了一年房租，现在我只住了半年，剩下的我也不和你要了，但你起码得把你那一半房租转给我，”言悦面无表情的说。 尹弦忽然又笑了，他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言悦，又伸出手指上下比划了几下。 “你不是吧？”他停了一下提高了声音说：“穷疯了？” “那是我的钱，”言悦冷冷的回。 尹弦一脸的轻蔑，“你好歹也算是个艺人，怎么，缺钱缺到这份上了，要不我再帮你问问刘丛，看他对你还有没有兴趣？” “那是我的钱，”言悦又重复了一遍。 “哎，说真的，你后悔了没？我最近接的活赚了你几年都赚不到的钱，而且我一会还要去试镜时安的新剧，可你看看你，你前途没了，哦不对，你是什么都没有，我差点忘了你连家人都没有，你打算去哪，是不是要找个阴沟躲起来？” “那是我的钱，”言悦逼近了一步，突然提高了音量，他死死地盯着尹弦。 “怎么，你是等着用着钱送自己走吗？”尹弦不甘示弱的挑衅。 言悦忽然就怒了，他上前一步揪住了尹弦的衣领，他居然敢拿自己父母的死说事，言悦觉得自己从前眼睛真的瞎了，居然拿这样的人当朋友，他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砸在尹弦的脑子上。 尹弦一下子懵了，脸因为呼吸不畅憋的通红，他还没见过言悦这个样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扎了出来。 还在顺气咳嗽，尹弦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后说了两句，挂断后没工夫再刺激言悦，接他的人已经到了楼下，他一会还要去参加林柯岩导演的面试没时间再和言悦耗了。 “你把我的钱还我，”言悦今天很固执，他挡在尹弦的面前。 “行——”尹弦把语调拖得长长的，“不就那么点钱吗，我转你就是了，至于吗？” 在言悦的坚持下，他终于要回了自己的钱，尹弦匆匆离开，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看着转账记录，心里很不舒服，拿回自己的钱天经地义，他却费了这么大功夫才从自己曾经的“朋友”手里要回来。 收拾完东西后，言悦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子多待，他叫了一辆车，载着自己和行李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奔向了他的新家。 一个人拿着大包小包进了屋，他累得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很干，翻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水落在了刚才的车上。 言悦坐着休息了一会，拿出手机想买点喝的，程明易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一贯的简洁明了，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言悦擦了擦手上的灰，打开手机回复：怎么了男神，我在家啊。 不管多累，基本的职业素养他还是有的。 程明易：为什么放弃？ 言悦一头雾水，什么放弃，他一点也听不懂，莫非是男神发错人了？ 程明易很快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知道尹弦要来试镜？ 尹弦今天要试镜他确实知道，刚刚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不停的和自己炫耀，可这和程明易有什么关系，程明易又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言悦想知道原因，于是他回复：知道，他告诉我了。 程明易：你让我很失望。 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言悦自己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的意思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一上来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准备回复消息的手垂了下来，一大早去收拾东西被尹弦刺了一番，现在程明易莫名其妙的来指责他，而且还是因为尹弦。 尹弦、尹弦，到处都是尹弦，为什么他不想见不想提的人要一直在他的世界出现。 言悦心烦意乱，要喝水的事情也忘了，他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响了，突兀的铃声吓得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思维被拉回了现实。 来电人是梁枫。 自从那天说了他要和程明易在一起之后，梁枫和他的关系就有点微妙，最近一直没怎么联系，早上打的电话她也没接，这会她突然打过来，言悦有点紧张。 “喂，梁姐，”他接起了电话。 “小言，你和程明易到底怎么回事？”梁枫非常直接的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怎么会呢？”言悦强行笑了笑，他觉得梁枫一定知道了什么，可是他不能说实话，只能一口咬定道：“我那天不是都说了吗，他让我陪他一年，我也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 梁枫没接他的话，她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公司的处境吧，小言，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言悦不知道梁枫知道了多少，于是他试探着问：“梁姐，到底怎么了 ，程明易他——” 他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梁枫是个急性子，她果然接上了言悦的话说：“我前几天带人去国外参加活动，今天刚一到公司就听人说尹弦去参加时安那部新戏的试镜了，那部戏的男主是程明易，如果你们两真是恋爱关系，以他的影响力，我想尹弦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言悦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早上见尹弦的时候脑子不太清楚，也没仔细听他的话，原来他去试的程明易的那部戏，那可是时安影视今年的重点项目，12月8号那天，尹弦就是用的见林柯岩导演找机会进这部戏的借口骗他去的酒局。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言悦想好了应付梁枫的话：“可能他找了别的关系吧，程明易毕竟也只是一个演员，他不可能管那么多的。” “只是去试镜当然代表不了什么，可你知道他的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吗？”梁枫又问。 怎么来的，言悦为什么会知道，梁枫为什么要问他，“梁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他问。 “他没告诉你吗？”梁枫接着说：“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公司这边留意的少，居然刚刚才知道程明易的经纪人找过公司，准确的说今天的试镜就是给你准备的，没有程明易在中间牵线，林导那边怎么可能找上我们公司的小演员？” “什么？”言悦是真的惊讶了，“梁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当然不会了，要不是我这几天不再国内，尹弦和他那个新经纪人又搭上了刘从，你的机会怎么会落到他头上！” 梁枫的话一字一句的听在耳朵里，言悦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他和程明易只认识了这么几天，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处境都没告诉他，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居然愿意这样帮自己，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有好感？ “小言，我是不是错怪你了，程明易肯为你做这些，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处境？” 梁枫还在问，言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程静容说好的，除了程静容和周景，他必须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程明易是真心的，他们的交易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觉得，他给梁枫的那个说法应该不算泄露他们的交易。 他张了几次口，最后还是决定坚持最开始的说法，“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单方面喜欢他，至于程明易，可能我的真心也打动他了吧！” “可是，”梁枫叹了口气，“这本来是一个好机会的。” “没事儿，”言悦倒安慰起了她：“梁姐你别为难，我自己和程明易解释，其实你知道的，我本来也不喜欢拍戏，没关系的。” “可是——”梁枫还想说什么，被言悦打断了，他嘱咐梁枫，自己被公司雪藏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程明易的经纪人。 挂断电话，言悦看着落地窗发了会呆，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开始回忆自己十九岁以来发生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淡忘了，可回想起来，每一个情景都那么真实，真实到漫长岁月除了给那些画面加上了一层浅黄的滤镜外似乎什么作用也没有。 太阳已经到了正南，地上散尾葵的影子也换了个方向，冬天的太阳低，影子在中午也还是很长，一丝微风从没关严实的窗缝溜了进来，半合的白色纱帘动了几下， 散尾葵的影子似乎也跟着飘了飘。 这细微的一幕刚好落到了言悦的眼里，他忽然豁然开朗。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简单宁静的生活吗？娱乐圈的那些沉沉浮浮，随他去吧。 现在，他唯一需要想的，唯一需要在乎的，就是程明易，只要他和程明易的关系稳步增进，一年后，他想要的，都可以实现。 可是，现在他好像误会自己了。 第11章 第 11 章 林柯岩导演说的李若这个角色还没定下来是还没有找到他心里最合适的那个，开机在即，大体上他心里其实有人选，只是那天程明易开口了，他顺着就往下说了。 程明易对作品的认真他是知道的，他推荐的人一定也差不了，所以林导专门空出来一点时间让程明易推荐的人过来试试，一方面给足了他面子，另一方面也可以再挑挑演员。 不过，程明易能亲自到场还是让林导惊讶了一番。 “难得呀，”他重重的拍了拍程明易的肩膀。 程明易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林导的手，微微点了点头说：“应该的，毕竟您都亲自来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林导对程明易的减肥成果还算满意，让他一定保持住了。 试镜很快就开始了，林导的日程里既然安排了今天的试镜，自然也不会只看一个。 前面的几个演员表演的都还可以，不过林导看到后还是觉得感觉不太对，其中有一个倒是对上了他对另一个角色的想法，当场让他试了一段，效果居然还不错，也算是意外收获。 程明易推荐的人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人进来之前，就连林导都忍不住说了句：“小程，下一个就是启梦娱乐的人了，我倒真想看看什么人能让你这么上心？” 程明易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他也很期待言悦今天的发挥。 门打开了，来试镜的人走了进来，他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尹弦，是启梦娱乐的签约艺人......” 后面的话程明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个尹弦，就是那天晚上骗言悦去酒局的人，言悦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他还接了尹弦打过来的电话。 “你在哪？”程明易拿出手机，给言悦发了微信。 “小程，小程，”林导一连叫了好几声，程明易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刚刚，他给言悦发过去一条：你让我很失望。 “小程，”见他终于抬头了，林导指指尹弦，说：“要不你去给他搭个戏，这场本来就是你和李若的对手戏，我顺便也看看你俩有没有默契。” 说实话，看到尹弦的时候林导有点失望，程明易微信里给他说的是这个人很适合李若，因此他的期待也很高，尹弦的外形还算符合，但气质有点油滑，少了那种潇洒通透的少年感。 本着对程明易的信任，林柯岩想让他亲自和尹弦搭戏，如果能和男主的气场产生化学反应，也可以弥足气质的不足。 现场沉默了几十秒，在林导期待的目光中，程明易说：“不必了，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就好。” 旁边的副导演疯狂给程明易使眼色，这已经算是林导给尹弦的关照了，这位大明星怎么就不上道呢，这人不是他推荐的吗？ 可程明易说完后就抱着手臂靠在了椅子上，摆明了不配合，副导演又看了看林导，林导摆摆手说：“那就开始吧”。 十几分钟后，尹弦表演完毕，林导看了看程明易，他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便先让尹弦回去等消息。 等人走了之后，林导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后问：“你觉得怎么样？” 程明易脸色不太好，和他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皱了皱眉，实话实说：“不怎么样，还没前几个好。” 林导禁不住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说好的也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 “实话实说而已”，程明易心不在焉地说。 “小程啊，”林导又吸了一口烟，他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刚才那个孩子是真不合适，你要是在想给他机会，要不我帮你——” “不用，”程明易打断了林导，“是他自己抓不住机会，”程明易定定的看着手机，他刚刚问完言悦后又问了自己的经纪人，经纪人回复的是他和言悦公司联系过，很明确的告诉对方是要让言悦过来试镜，对方答应了，而言悦自己刚刚也承认了知道尹弦来的事情，那就说明是他自己放弃的机会。 程明易没有办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放弃，他看过言悦之前的表演视频，他明明演的很好，那晚他冒着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也要拒绝潜规则，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为什么不抓住，就算其中有什么问题，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真不用？”林导反问了一句，又说：“其实给他找个合适的角色不难，关键看他愿不愿意学，愿不愿意用心”。 程明易苦笑了一下回答：“真的不用了，今天是我考虑不周，麻烦林导您安排一场了。” 副导演又在一旁挤眼睛，以他对程明易的了解，能让他亲自推荐的人，肯定来头不小，总不能白来一次啊，李若不合适安排别的也可以，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过他挤了半天，程明易似乎都没往他这看，仍是自说自话。 “没什么，”林导说着，又把手放到了程明易的肩上，“咱两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你好好演，最好和女主的戏也能自然一点，这些都是小事。” 程明易忍着不适等林导说完，才躲开了他的手，他还是不习惯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哪怕是这样简单的搭肩膀都让他觉得不舒服，至于林导说的和女主角的戏，他也只能尽力克服，尽量做到自然。 工作结束，林导提出一起吃午饭，程明易以还要减肥为理由拒绝了，距离他给言悦发那条“你让我很失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言悦那边什么都没回复。 他们两人认识的这几天，一直都是言悦围着程明易转，没有话题言悦主动找话题，程明易的消息他一直都是秒回，然而今天，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连解释都不解释。 程明易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可能还有内情，他开始后悔自己说了那么重的话，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言悦耷拉着嘴角的委屈表情。 刚刚嘱咐经纪人再去查查这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言悦的晚饭是在自己新家做的，很简单的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他把餐桌上的杂物往旁边收了收，摆好碗筷后，下意识的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然后他应该把照片发给程明易，告诉他自己已经住进了新家，之后再顺便和他聊上几句，今天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可是点开微信的那一刻，他忽然就不想发了，程明易对他的误会还没有解开，他现在一定认为自己不识好歹，好心给他的机会却让他随意让给别人。 一碗面从热气腾腾放到了坨成一块。 言悦戳了戳，胃口去了大半，收拾了一天的东西，此刻他觉得自己从身体到心里都累极了。 打开朋友圈，第一条是尹弦发的在外面聚餐的照片。 言悦忍不住开始想尹弦今天的试镜会不会成功，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就要和程明易一个组里拍戏了，言悦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不想计较娱乐圈的这些得失了，可要是尹弦真的踩着他上位了，他还是没有办法不难受。 如果，自己去找程明易说不希望尹弦进组，他会帮自己吗？ 这个想法刚冒了个头就被言悦自己否定了，在和程明易的这段关系里，他算什么呢？他拿了人家妈的钱，居然还想着利用对方帮自己出气。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格外的早，屋子里只开着餐桌上的小吊灯，暖黄色的灯光衬的整个房间暖暖的，言悦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做着思想斗争，手机“叮”响了一声。 消息的内容是“你在哪”，三个字，发送人是程明易。 言悦稍微往下拉了拉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在今天上午，他也这样问过自己。 几句话之后，两人的聊天以程明易那句“你让我很失望”结束。一直到现在，言悦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件事。 可既然程明易主动问他，言悦还是如实回答了：在家。 这次对方几乎秒回：你租的房子在哪？ 言悦确认了一下对方的头像，一朵盛放的向日葵，确实是程明易，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的事情。 本着对合约负责的态度，言悦说了自己的地址。 程明易发过来一个“好”，然后就什么消息也没有了。 这边言悦还在看着手机屏幕不解，而程明易那边，车子已经开出了地下车库。 一个小时前，程明易的经纪人告诉他，因为言悦的经纪人前几天不在国内，他们公司的人压根就没告诉她让言悦试镜的事情，言悦一个底层小艺人，更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程明易一下子就想起了宁川市那晚，尹弦上蹿下跳的逼言悦就范，心里对他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与此同时，他莫名的有点自责，自己虽然是出于想帮言悦的心理去介绍他试镜，可是帮人没帮到底，根本就不了解言悦在公司的情况，如果他今天不去试镜现场的话，林导很有可能碍于自己的面子给尹弦也做安排，那他就相当于帮了害言悦的人，名副其实的帮倒忙。 第12章 第 12 章 程明易问完言悦的地址后就没有再说别的，言悦拿着手机等了一会，什么也没等到，他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那西碗红柿鸡蛋面已经彻底冷掉了，言悦把碗放到一边，重新开始整理桌面的东西。 他的东西不太多，必要的早都已经弄好了，现在收拾的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其实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了，这些东西可以放着慢慢整理，反正又不会干扰到别人，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除了整理东西什么也做不了。 程明易为什么要问他的地址，为什么要问自己在哪？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只有整理东西，手上不停的活动才可以暂时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桌角放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他从小到大有回忆价值的东西。 言悦打开盖子，因为搬家运里面的东西有点乱了，他把东西重新归置了一下，又把里面的相册拿出来擦了擦。 擦完后不自觉的就打开翻看了起来。 爸妈的结婚照、自己一周岁的照片、一家三口的合照，在往后面，他记得是小学学校活动的照片，刚刚翻开，相册里夹着的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言悦刚想去捡，一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那一瞬间，言悦觉得自己的心跳和敲门声重合了。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刚刚掉出来的东西已经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咚、咚、咚”，敲门声有规律的持续着。 房门打开，看见来人的那一刻，言悦先是望着他的脸发了一会呆，之后，他用力咬上了自己的手腕。 程明易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言悦那架势，可是结结实实的咬了上去，他下意识的就去拉言悦的胳膊。 “松开，”程明易眉头紧皱。 等他把言悦的胳膊和牙齿分开的时候，那白皙的手腕上几乎要渗出血丝。 “男神，真的是你吗？”言悦抬眼看着程明易。 他的眼睛本来就大，向上看的时候圆圆的，此时因为情绪激动，眼睛里似乎还蒙着一层水雾。 程明易觉得自己又有了那种奇异的感觉，心口像被针扎了似的麻麻痒痒。 他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好几秒，慢慢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一瞬间，言悦突然就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焦躁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敢想程明易真的会来这里，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他会来，两种想法在脑海里较劲，一时之间难分胜负，所以别的什么也想不了。 “不让我进去吗？”程明易问。 “哦，对，对，快进来，”言悦的理智逐渐回笼。 “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言悦连忙摆摆手。 他带着程明易走进了自己的“家”，房子很小，几步就到了客厅，他迅速把沙发上的衣服堆到一旁，收拾出一块位置。 “男神你先坐。” 程明易还在四处看，闻言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盆长的非常茂盛的散尾葵，给这个房子增加了许多生机。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 言悦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浪费你的好意了。” “嗯？”程明易眼皮跳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言悦点了点头，然后回答：“我中午那会才知道的，谢谢你。” 沉默了一会之后，程明易叹了口气后说：“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直接告诉你的。” “不，”言悦急着摇了摇头，“你好心帮我，是我自己太没用了。” 话音刚落，言悦就听见了程明易的声音：“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言悦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的头埋的更低了一点，两人同时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程明易已经知道了尹弦是顶替他去试镜的，还没等自己解释他就知道了。 他忽然有点心虚，不知道程明易对他们公司的事情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察觉到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不纯。 可是这些他都不敢问，他必须信守和程静容的承诺，犹豫了半天，他只敢小声回应了一句：“你当时也不知道真相，我没觉得有什么。” 程明易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很快就消失了，但言悦还是不自觉的看愣了，程明易总是被人叫冰山男神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仗着自己的好皮相，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那模样就足够吸引人了，笑起来更是要命，言悦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怎么了？”程明易不解，面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在他自己家里，却一副拘谨的样子，此刻他痴痴看着自己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流口水了。 言悦赶紧收回目光，手背不自觉的在嘴角蹭了蹭，看起来就像在擦不存在的哈喇子。 “那个，”他把思绪拉回现实，“男神你今天过来是？” 这下轮到程明易摸了摸下巴，他清了一下嗓子，才说：“你不是般新家了吗，我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言悦重复了一遍。 程明易把目光往言悦身后移了移，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第一天搬家你没有请朋友过来玩吗？”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顺路，他是专程过来的，本来今晚他应该在家健身，可经纪人给他说完言悦公司的事后不久，助理小文打电话过来请假，说他明天晚点去给程明易送东西，因为他的一个朋友换了新房，他和一帮兄弟都要过去帮他搬东西然后在新房吃个饭庆祝一下。 他当时不太理解，搬东西就搬东西，为什么还要在新房吃饭，小文先是诧异了一下，后来告诉他，一般人搬新家后都会找亲戚朋友过来暖房，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才会有生活气息。 程明易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言悦，言悦也是今天搬新家，而他因为误会说了重话，一向对他态度积极的言悦到现在都没回复。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驾驶位上，“你在哪”三个字也已经输入了和言悦的聊天对话框。 程明易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不太符合常理，不过他还没有后悔，没怎么犹豫就按下了发送。 得到言悦的地址后，他更是瞬间就发动了车子。 路上他也想过，他们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这么过去会不会太突然了，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他一定欢迎我”给盖了过去，成年以来第一次，他的直觉那么强烈，他觉得言悦一定是期待他去的。 事实也证明了他是对的，言悦的大眼睛里什么都藏不住，从见到自己开始，他眼里的喜悦就没有消失过。 直到程明易问出请没请朋友过来这个问题之后，言悦眼里的情绪才有了变化，从兴奋变成了落寞。 他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一下，然摆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说：“就是换个住处，又不是我自己的房子，不用那么麻烦。”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左右撇了撇，意外发现了自己刚刚掉的那个东西，一块漂亮的小石头，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程明易的脚边。 屋子里挺暖和的，程明易坐了这一会，着实有点热，他起身想脱外套，刚刚动了一下，言悦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那枚小小的石头，被程明易一脚踢到了沙发下面。 “怎么了？”程明易问。 “没，”言悦看了眼沙发下面，又看了看程明易衣服脱到一半停住的动作，十分体贴的说：“男神我帮你把外套挂起来吧。” 有了这个小插曲，程明易没有再问他请朋友的事情，言悦也不再提，带着程明易参观了一下房子。 这个房子虽然小，但装修很温馨，地板和大部分家具都是原木色的，阳台上的落地窗也很大，白天的时候采光和视野都很好，夜晚的时候景色也不错，此刻亚麻色的窗帘绑在两遍，言悦只拉着白色的纱帘。 “有点乱，”他边介绍边说，他在程明易这里还是有点包袱的。 很快就逛完了一圈，言悦本想和程明易坐回沙发，程明易却在餐桌前停下了。 他看着那碗没吃完的西红柿鸡蛋面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糟糕，言悦觉得自己有在程明易面前丢脸了，那碗面他做的很随意，卖相本就不好，放了这么长时间更是不能看了。程明易那么精致的一个人，一定会觉得自己生活邋遢。 他僵着嘴角点了点头，然后试图解释道：“这个，我今天没什么胃口，随便弄了点，我平时不——” 还还没说完，程明易忽然问：“可以给我煮一碗吗？” “什么？”言悦惊讶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答应：“可以可以，男神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其实我还会好多菜，要不我去给你露一手。” “西红柿鸡蛋面就可以了，少来一点面，谢谢，还有，不要男神男神的叫我了。” 第13章 第 13 章 “那我该怎么叫呢？”言悦问。 程明易没怎么思考就回答：“叫我名字就好。” “这不太合适吧，”言悦觉得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一些，他还从来没有当面叫过程明易的名字呢。 “没关系，一个称呼而已。” “要不，言悦试着提议：“我和小文一样都叫明哥好了。” 明哥这个称呼太多人叫了，圈子里影响力不如程明易的，年纪比他小的，许多人都叫他明哥，还有一些叫他程老师，这些称呼他有时候不太喜欢，因为会显得和一些不熟的人关系很亲近。 可是言悦的眼睛圆圆的，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程明易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回答：“好吧。” “那么明哥，我去煮面条了，”言悦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这一刻他才真的觉得自己离程明易进了一点。 言悦进厨房之后，程明易就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他本想让他去客厅休息，程明易却坚持说自己就想看看。 西红柿鸡蛋面做起来很简单，言悦挑了家里最大的那颗西红柿，熟练的去皮切成小块，又打了两颗鸡蛋，炒好后直接把西红柿倒了进去，翻炒两下之后用铲子把西红柿压碎。 这种方法做出来的西红柿和鸡蛋可以充分融合，浇到面里面味道比较浓。 煮面的时候言悦又放了一把青菜进去，一来二去，他做出来满满一碗冒着香气的汤面。 整个过程虽然只有十几分钟，但言悦却觉得非常漫长，因为程明易一直在门口站着，他不好意思总往那边看，又觉得对方可能在看自己，心里紧张，盛汤的时候差点弄到了自己手上。 终于做好了，没有出什么问题，他松了一口气，冲程明易笑了笑，把面端到了餐桌上。 “给”言悦把筷子递到了程明易的手上。 对方接过来，先是闻了闻，夸奖了一句“很香”，还没动筷子，程明易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冷掉的那碗面还放在一旁，言悦只能讪笑着摇了摇头。 “我分你一半吧。” 于是，两分钟后，言悦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碗不知道说点什么，而对面，程明易的面前只放着一个很小的碗，里面有几根面条都可以数出来。 程明易尝了一口，豪不吝啬的夸奖道：“很好吃。” 碗里的香气飘进了言悦的鼻子，他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他有些尴尬的偷偷看了程明易一眼。 好巧不巧，程明易也听到了，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催促言悦开始吃饭。 一晚面条下肚，言悦觉得自己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 不过看看自己面前的空碗，又看看程明易面前的那个迷你小碗，言悦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程明易今天似乎格外善解人意，没等言悦开口，他主动说：“我最近需要保持身材，不能多吃，不过你的面很好吃。” “谢谢男，明哥”言悦受宠若惊。 收拾碗筷的时候，他还有点飘，不敢相信程明易真的来了他家还吃了他做的饭，而且还夸了他。 结果一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边的相册，刚好又掉到了程明易脚边。 这次程明易看见了，他弯腰捡了起来，因为相册掉下去后是倒扣在地上的，程明易拿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翻开的那一页。 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台上演讲，眉心还贴着一个红色的小贴画，两个脸蛋也被涂得红红的，看起来应该参加活动的留念。 “谢谢，”言悦过来，想从程明易手里接过相册。 程明易却没有给他，而是看了翻开那页上的照片一眼，又抬头看了言悦一眼，接着又低头看了看照片，再抬头看看言悦。 如此反复好几次，他终于确认了这个红脸蛋的小孩和面前的青年是同一个人，饶是他性子再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言悦这一个晚上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程明易一笑，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忐忑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里的相册。 怎么那么巧，他红脸蛋的黑历史一下子被程明易发现了。 程明易也就笑了那么一下，然后他非常有礼貌的把相册还给了言悦，也没有随便乱翻。 “这个是我小学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老师让我代表学生讲话”，言悦主动解释。 程明易清了一下嗓子后说：“很可爱，你的样子没怎么变”。 误会解释清楚了，饭也一起吃过了，程明易过来的目的都已经达成，是时候离开了。 言悦把碗筷都收拾进厨房之后，招呼程明易过来沙发上坐下，家里的东西不多，下午买菜的时候顺手买了两颗柠檬，程明易说了要减肥，别的东西他也不敢拿给他，就给自己和程明易各泡了一杯柠檬水。 “明哥 ，”言悦捧着杯子说：“谢谢你今天过来。” 程明易抬头看他，言悦认真的说：“其实，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搬到这里的人，我在B市的朋友不多，换房子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我本来以为搬过来的第一天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了，说实话，还真有点孤单，你过来我真的特别高兴。” 言悦的话说的真诚，程明易听了却莫名的有点难过，虽然他自己不喜欢热闹，可言悦应该是一个热情的人，他自己一个人在B市打拼，又遇到那样的事，干什么都是一个人，他心里应该很寂寞吧。 “你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程明易是认真说的，他是真的想帮言悦。 言悦有些受宠若惊，很快，他又觉得有点心虚，程明易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自己却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谢谢，”此时言悦似乎只能说出这句话。 程明易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他说。 言悦点了点头，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不舍，而这一切，都被程明易看在了眼里。 帮程明易取下外套看着他穿上，又看着他带好口罩和墨镜，看着他进了电梯，言悦才回去。 程明易一走，他绷着的那股劲一下子松了下来，躺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 这一天过的太丰富了，他好累好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里，自己又回到了七八岁，穿着那年六一儿童节的演出服，涂着红脸蛋，扭扭捏捏的对同桌小姑娘说我喜欢你，小姑娘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他后面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他。 言悦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程明易，依然是精致得一丝不苟，一张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围所有的女孩都双手拖腮看着他傻笑。 而他自己，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嫉妒他抢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而是也和周围的女孩一样，托起下巴痴痴的望着他，不住的感叹“好帅”。 刚刚表白过的女孩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声说：“你别喜欢我了，你也喜欢他吧。” 言悦刚要答应，程明易却突然消失了。 言悦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顶灯晃的他捂住了眼睛，好半天后才睁开，他缓了好几分钟，意识才完全回归身体。 刚才的那个梦太真实了，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细节。 他叹了口气，大概是最近和程明易接触的多吧，他在梦里居然用他代替了那个人。 其实他的梦不完全是虚构，他小时候确实给一个女孩表白过，那个女孩也确实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新来的那个初中部转校生。 时间太久了，他已经不记得女孩和转校生的名字和长相了，只是依稀记得那个转校生很胖，当时还有很多小孩笑话女孩眼光差。 七八岁岁小孩的喜欢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女孩被说了几次后，就又转头去喜欢别人了，反而是那个大孩子，因为体型被初中的小混混欺负过。 真是奇怪，他怎么把那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了。 想着想着，言悦忽然想起了被程明易踢到沙发下面的那枚小石头，他一下子起来，然后蹲下去找。 最后，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把沙发搬开，才在墙角找到了他的小石头。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又把它装进了相册里。 这块石头，是当初那个转校生送他的，也不知道那个大哥哥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住进新家的第一天，言悦洗了个澡，上床后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言悦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时间。 程静容的微信消息一下子跳了出来，内容只有一条：小言，你很棒。 而他的银行卡里，在程静容的消息发过来几分后，收到了一笔五万元的转账，转账人那里写着程静容的名字。 言悦第一次觉得钱那么烫手，他昨晚被程明易的突然到来冲昏了头脑，只顾着高兴，都快忘了他们的真实关系是程静容花钱雇自己讨好程明易。 他拨通了程静容的电话。 “程女士你好，为什么然给我钱？我记得今天不是转账的日子”。 程静容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她说：“这是你的奖金，合同里不是写了吗，奖金是视情况发放的。” 言悦疑惑了，他做了什么让程静容这么高兴。 “小言，你和我们明明真的很有缘分，”程静容说：“他居然这么快就去你家一起吃饭了，你知道吗，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朋友圈分享过生活了，你要继续加油，明明一定会喜欢你的。” 挂断电话后，言悦脑子晕晕的，他打开朋友圈，几下就找到了程明易发的那条。 时间是昨晚从他这里走后不久，他发的是自己昨天做的那晚西红柿鸡蛋面，他明明不记得程明易拍过照，或许是自己去厨房找碗的时候拍的，程明易还给这张照片附了一句话：去朋友新家，吃到了他亲手煮的面。 单凭这条朋友圈，他不知道程静容怎么知道程明易说的人就是自己的，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程明易居然说他是“朋友”。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程明易，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