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依赖》 第1章 失忆 初春,医院,湿冷。 时言肆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令人反感的味道让病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而映入眼帘的是满面的白。 来给他换滴瓶的护士见他醒来了,柔声开口道:“你醒啦?有没有什么不适?” 时言肆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润湿了眼睫,少年刚从一场睡梦中醒来,眼尾还是薄红的,他的大脑仿佛刚刚开始旋转,现在才开始接收来自外界的信号—— “没……”时言肆听见自己沙哑得几乎能听不见的声音,有些怔愣。 “我去联系医生给你检查一遍,先不要大幅度动作哦。”护士给他换完药,拿起托盘就要走。 “咳咳……”时言肆胸腔在颤动,发出的声音却是极轻却又急切,“等等!” 护士回过头,就见躺在病床上清瘦又脆弱的少年有些头疼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脸,而后用一双迷茫的杏眼直勾勾地望向她,说话是不确定的语气:“我好像想不起来任何东西了……” 护士瞪大双眸:“?” * “你这情况可能是脑震荡导致脑内出现了淤血,”来给时言肆复查的医生给他拍了片,“所以会出现失忆这种情况。” “等淤血排得差不多,你的记忆应该就会慢慢恢复了。” 听到这句话,时言肆皱起眉,“应该?” 医生看了眼一旁唇色泛白的虚弱少年,“理论上是这样,如果恢复得好,大概一个月左右记忆就会恢复,一个月后你再过来复查一遍,如果那时候记忆还没恢复我们再另作其他检查。” 时言肆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好像只能这样了。他垂眸,厚重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眼里的烦躁。 医生想开口询问你监护人呢,但是又想到他住院期间父母都联系不上,就止住了这种冲动。 好像从住院到复查,这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可能早早就辍学了也不一定。想到这里,医生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担忧:“你没有记忆还好吗,要不住院观察直到你康复为止?" “不用了,”时言肆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哪怕现在还失忆了也不愿在医院多待,“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 “呃,理论上你得再休养个一两天……” 时言肆懂了,刚想起身,又想起什么,问:“对了医生,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他在医生允许的目光下吐了一口气,道:“我当初是什么情况进的医院?” * 时言肆最终还是在他们不赞同的目光下办理了出院手续,虽然他们认为时言肆形单影只的太可怜了,又失了忆,一直建议他再多住一晚,但时言肆总觉得他们热情得是想再薅他一笔住院的钱,于是婉拒了。 拿到出院手续的时候那个医生还在连连叹气,最后也只是对他说了句:有问题过来找他。 时言肆点点头,因为他只外穿了一件白色短款棉服,只到他的上臀部,一身黑长的阔腿棉裤刚好发挥它的优势将主人公的腿修饰得又长又瘦,看上去特别地有版型。不过从侧面看,这个少年身形还是太单薄了,而他脸上病态的白就是最好的证明。冷空气将他的鼻子吹的通红,他将脸埋进围巾里,拽着纸张,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算是失忆了时言肆还能依靠自己身上带的身份证地址导航回家的路,好在这里离家不远,走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就算老老实实走路就给自己引来了麻烦。他只是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地被一个Alpha给拦住了,时言肆确信自己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但看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说不定这人是来找他不自在的。 想到这里,时言肆心底就没由来感觉烦躁与不爽,感觉糟糕透了,语气也不友善:“你谁?” 李阳听到这句话,觉得稀奇,他舌根舔着上齿,对时言肆挑眉:“怎么,前几天打个架这么嚣张,进了医院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也是,你前天被我们打得有多惨,面子都被打飞了吧?我要是你,出门见着我们都绕步走。” 时言肆:“……” 他想起当时和医生说的话—— “我当初是什么情况进的医院?” 医生给他的回复是:“哦,这个啊,一个好心人送过来的,那时候你脑部受重创,应该是被人打到了头,流了不少血,人还昏迷不醒呢,就你今天见到的那个实习护士,当时都被吓晕了。” “所以呢?”时言肆撩起眼皮看向他,一双杏眼盈盈秋水,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狠戾。但他唇色太过苍白,连埋在围巾里的半边脸颊都白的透底,人看上去又特别的清瘦,给人看上去一副羸弱的样子,毫无杀伤力。 故而李阳根本没注意到时言肆眼里的杀意,反而双手插兜,微微俯下身,手却不老实地覆上他的肩,理直气壮地对这个才刚刚出院的Beta道:“这些天我们思考了一下,我们兄弟身上的伤是你打的,照理说,你得赔我们医药费。” 时言肆握紧拳头就挥了过去:“你神经病吧你!” 李阳被这一拳头给打懵了,怒目圆睁,“你!” 偏偏时言肆揍完还不解气,还想再来一拳:“你想得倒挺美啊,把人打了还要人给你钱,我今天不把你揍死我都对不起这笔钱!” * 时言肆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衰透了,记忆没有了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出个院,还遇上个劫财的神经病,遇上了也就罢了,把他打趴了打服了就好,居然还遇上个杀千刀的热心市民目睹了全过程,给报了警。现在他自己正顶着挂了相的脸在警局里喝茶。 时言肆觉得自己当初就该谨遵医嘱,好好在医院养病,而不是一出门就天降横锅,祸不单行。 目击证人特别地优哉游哉,一脸幸灾乐祸,哪怕这个人看上去还是一名高中学生,长着一张令无数Omega都为此着迷的帅脸。 这人内搭棕色卫衣,外边却板板正正地穿着一身黑白校服,只露出了卫衣帽,扣在他的后脑勺与脖颈间,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时言肆怎么看都看他不爽,打心底觉得这个人特别的装,真的。 偏偏那人毫不察觉自己看上去很欠揍,反而还煽风点火,声音清脆又沉稳:“是的,我当时恰好路过,而他,” “热心市民”抬起胳膊,眼睛直直望向时言肆,手很礼貌的没有用手指指着人,而是微微半松,朝内弯曲,向前指着时言肆的方向,“他先出手打的人。” 不知是不是时言肆的错觉,他感觉这人在看向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冷淡与厌倦,这个想法让时言肆眉心一跳。 听见这人一句话给他扣上了好大一顶黑锅,时言肆莫名想对他翻一个白眼,但顾在现在身处警局的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忍住了。 于是他把矛头抛给了李阳:“你和他一伙儿的?”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阳艰难地抬起眼皮,复又闭眼,懒懒地说,像是怕扯到伤口似的,“没,我都不认识他。” 警察扭头问他:“这位同学,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打架吗?” 时言肆也懒洋洋地,也是怕扯到伤口:“我打他是有原因的,私人恩怨。” “打架属于违法行为,无论有什么私人恩怨都需冷静一下,别总想着用拳头去解决哦。” 时言肆:“……”他撩起眼皮,眼眸却定在了那位“热心市民”身上,那人神情淡淡,在他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投去讥讽的目光。 时言肆直觉这人和他有仇。 看这神情,所以他是在看仇人笑话? 呵。 时言肆想,那恐怕还是要让你失望了。 正直的警察姐姐还在给他做批评教育,时言肆却没咋听,在她滔滔不绝的教育中,突然道:“如果我说我打他,是因为他打劫钱财和试图对我上下其手呢?” “猥亵”一词在他口中反复磨了几圈,觉得用在这里还是不适合,于是委婉地用了其他词来替代。 警察姐姐停止了批评教育:“?” 正操心自己脸蛋的李阳:“啊?” 站在时言肆面前的“热心市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言肆低垂着眼,一贯凌冽的杏眸失去了攻击力,只剩下了可怜,再加上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特别容易激出他人的保护欲:“他先来找我麻烦的,而且他一开口就是要钱,要钱就算了,他还动手动脚,我当时害怕极了。而且我今天刚刚出院,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只能用这个办法,毕竟只有命一条了……” “我这是正当防卫。可以调监控的,我没撒谎。” 李阳目瞪口呆,激动得都忘了这是在警局:“不是我艸你大爷,你瞎bb什么呢!?” “我有出院手续可以证明。”时言肆紧接着他的话,清凌明亮的杏眼看向他。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卖一波惨再说。 警察严肃的目光转向李阳:“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语言攻击他人。” 李阳这会儿伤都忘了疼:“不是,警察我冤枉我没做过……” “查监控吧。” ——监控显示的内容确实如时言肆所说,是李阳先堵的人且也对时言肆动手动脚,有视频有真相。反转来得如此突然,李阳这会儿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警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问他:“所以你是不是如他所说是来索取钱财的?” 李阳支支吾吾:“我那是向他要医药费……他之前把我兄弟打得挺重的……” 时言肆深吸一口气:“哦?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把我打进医院的吧?我出院手续还在我手里,真要论医药费,应该是我向你们索赔的才对吧?” “真是倒反天罡,给你倒打一耙上了。” 李阳:“……” 警察无奈,余光瞥见那位乖学生还站在一旁,觉得这会儿没他什么事了,让他先回去。“热心市民”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过来,没什么表情,转身走了。 时言肆:“……”妈的,这人好他妈装。 * 一切解决后,时言肆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落雨如细针横飞,打在脸上首先感受到的是寒,再而是冷。如今天色渐渐昏暗,细细点点的雨在昏黄的路边灯下显得透明亮白。 二三月份的雨都好像都有这么几天的湿冷天气,雨水打进棉衣,加重了时言肆身上的寒气,他不愿再在外边耽搁,跟着导航走回了自己的家。 到门口了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钥匙在,时言肆身体发僵,随后松了一口气——好在门锁支持指纹解锁,不至于被锁在门外边,显得无家可归。 时言肆进门没过多打量自己的家,而是找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解锁手机,希望能从手机里找到一些线索。打开聊天软件寻找联系人,刷了几条聊天记录后,第一想法居然是: 哦,原来我父母还活着啊。 但他却想不起来为什么父母不常在身边,翻了看聊天记录,他们现在好像是在国外? 为什么父母会独留他一人在这,去了国外呢?时言肆想不通。 因时言肆高中住校,保姆只在周末过来给他煮饭打扫卫生,不过这星期家里的亲戚病故回老家去了,所以这会儿时言肆家里空无一人。 时言肆想起今天讹钱的那家伙,那崽说是前天打的架,前天是星期五,而今天已经是星期天了。 也就是说他在医院睡了一天一夜?! 时言肆病恹恹的,觉得自己可真是惨透了。 他脱下围巾,眼睛瞥到正躺在床上的校服外套,便拿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校服颜色是黑白的,不过这种黑白是指衣领与长袖以及外套下摆的松紧带是黑色的,中间还画了两条白杠,其余部分均为纯白,左胸口处的校徽写着“雨城三中”。而夏装就只有短袖以及衣领是黑色的。 是和那个“热心市民”同一套校服。 同一个学校且认识的几率有多大?时言肆说不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可能认识,而且那个人看他不爽很久了,不然为什么今天在警局老时不时对他嘲讽? 在警局里装什么龟子呢,乖学生?你最好是。时言肆捣鼓着手上的校服,无不恶劣地想。 第2章 反差 这时,校牌从他的校服里掉了出来,时言肆弯腰捡起,定睛一看,蓝色挂绳,蓝白校牌,上边写着: 年级:2023级 班别:2307班 姓名:时言肆 他细细摩挲着校牌保护套,打开手机一看:2022年2月27日,晚上19点48分。 时言肆:“……” 哦,他现在在读高二啊。 打开Q Q,看见聊天界面置顶,眉心一蹙,这什么?“2307夕阳红养老院”是什么鬼? 班群很冷清,最新一条是班主任发过来的收假通知,时言肆才知道这已经开学一周了。然后就是空间,表白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发帖子,最新一条是高二吐槽实验班分配不合理,说凭什么他们这届实验班是一到五,在五楼,而高一那帮小鬼的实验班是十一到十五,在三楼,就因为他们是新高考吗如此云云,反正时言肆看得云里雾里,索性关手机,打算去泡热水澡。 第二天一早,鉴于昨天血的教训,时言肆决定打车到雨城三中。可他失忆了,忘了他是有私家车的人。看着门外早早等候的司机,时言肆的唇角不免僵了僵。 扫脸进校门后他突然意识到他不知道教室在哪座位在哪,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人群走,走到教学楼大厅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学校专门给各年级做了光荣立牌,中间是高二的,时言肆不可置信地看向年级第一,是昨天才见过的脸——“热心市民”的大头照就这么嚣张地放在了年级之首,大C位,特别显眼。 时言肆:“……” 还真是好学生啊?真让这个人装到了。时言肆愤愤抓紧手中书包肩带,咬牙切齿。上面还贴了对方的班级和姓名,2301班谢致亦。 荣誉墙上贴了年级前五十的和各科状元,他扫了好久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便不敢置信地再扫了一眼,真的没有,时言肆有点挫败。不知为何,时言肆总觉得他成绩不算很差,也不知道为什么墙上没他的名字。 这份挫败根本没有打击他的好胜心,反而有种“再战”的决心。 呵,区区年级第一,他也能考。 而且还要考的比这个家伙漂亮。 带着这份好胜心,时言肆在楼梯口发现了贴有班级的地图,磕磕绊绊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后,发现班里空无一人。不仅如此,隔壁班也没有。 时言肆:“?” 就在时言肆打算去讲台找座位表的时候,有人匆匆从外边回来,见到他一个人在教室里,边回到自己位置上放纸巾找眼镜边很疑惑:“同桌,你怎么还在这里?” 时言肆:“怎么了?” 那个人戴上眼镜,跑出教室的同时回复他:“周一升旗啊。” 时言肆很自然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不慌不忙地放下书包,对他“哦”了一声,然后悄悄地跟在他的后边,找到本班的队伍。 升旗仪式无非就那几样,升国旗,在国旗下的演讲,值班老师关于上一周各年级表现的总结,还有宣布新一周流动星级班级。这几项加起来不到半个小时,一般在第一节上课之前就结束了,除非学校领导发神经,非要讲个心灵鸡汤毒害人。 时言肆站在队伍末尾,由于他迟到了一分钟,班主任就要他写五百字检讨,眼睛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又加到八百。 时言肆想开口解释,但是他不想别人发现他失忆了,只能认栽。 告诉他们失忆做什么?昨天晚上时言肆随便做了几道基础题,顺便完成了一下背包里的书夹的试卷,做完后发现这些题还是太简单了。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能记得这么多知识点,你要说这是失忆了狗都不信。 于是第一节英语课,老师在上面讲课,时言肆就在下面写检讨。他的同桌,一个Beta,瘦瘦小小的一个,好像叫什么黄颗,余光瞥见他在写字,注意到他纸上的内容后,瞳孔一震:“你......你会写字了啊?” 时言肆停下笔,向他投去疑惑并且不友善的目光:“?” 他一头黄毛,刘海太长遮住了眼睛,薄唇微抿,表情看上去十分阴戾,显得凶神恶煞的,黄颗吓得直哆嗦:“不、不是吗?” “我以前的字很丑吗?”时言肆冷冰冰的,放下笔,直起了身子。 鉴于现在在上课,黄颗也不敢太过大声,“啊?你不结巴了?” 时言肆:“?” 谁?结巴?谁结巴? 接收到时言肆的死亡凝视,黄颗忙回复他上一句话:“嗯……你以前的字不是被老师匿名答题卡做反面教材了吗?就你写的字,全年级没一个人看得懂……” 时言肆:“……” 他看着自己刚刚写的一手行楷陷入了沉思。这真的是他吗?这不对吧?他穿越了?那我是谁?我原本应该在哪? 黄颗见他一张侧脸埋在厚重的刘海里,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于是小心翼翼询问:“那个……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该说的。” 时言肆没看他,“没事,别管我。” 黄颗见他一动不动,愣愣地“哦”了一声,回头继续听英语课去了。 时言肆自己一个人缓了一阵子,又抬起笔继续写。经过昨天那一遭,他现在看的特别开。 现在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怎样,哪样不算活?得过且过吧。 这般想着,写字更起劲了。 他写字速度很快,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了结这一切,加上上课前的几分钟课间时间,共用时四十分,标准的考场作文用时时间。 他停下笔,问:“班主任办公室在哪?” 突然被问到,黄颗被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也挺懵逼的:“啊?你说老杨?不是在五楼办公室吗?” 时言肆给自己找补:“现在才刚开学,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黄颗心说这还能忘,又给他补充:“五楼高二语文教师组办公室,一班过道走过去就是。”说完,又恍然大悟,噢~原来表面上是去交检讨,实际上是又去堵谢致亦了吗? 黄颗不懂时言肆一个Beta为什么要去喜欢这种冷冰冰的Alpha,还一追就追到现在,那个Alpha还有很多追求者,现在冰山男这么吃香的吗? * 时言肆交完检讨后,被老杨逮着追问是不是刚刚课上写的,一看字体又问这是不是找人代写的。时言肆无奈,回了个“老师,没有人愿意写检讨”然后向他点点头就离开了办公室。 老杨那句“万一你给别人好处别人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不想拒绝呢”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看着办公室掩上的门,叹了口气,拿起刚刚泡好的枸杞茶递到嘴边吹了吹,还是不打算这么操心检讨的事了。 时言肆走出办公室后,决定就近上个厕所。学校分四个厕所,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走进了男A厕所,反正他昨天看了下他的出院报告单,上边写着是男,Beta,那他去O还是A都无所谓。 结果进厕所隔间没多久,外边洗手台就有俩Alpha在外聊天,碰巧聊到他的头上。 时言肆:“……”他失忆前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不懂谢致亦那个冰山男有什么好的,天天都有追求者来送情书和零食,特么的,每天都看见,烦死了。” “你烦的是那些Omega喜欢的不是你吧。” 水声响起,那个人接着说:“我就是不懂那种人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一个个的,夸张的要命,跟追星一样,狂热得像邪,教。还有那个Beta,对就那个叫时言肆的,从高一就一直在追谢致亦,谢致亦烦不烦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深受其害,也不看看他自己是啥样,外貌身材成绩哪样都没有,还是个结巴,啧,真没自知之明,我要有这个毅力啊,我早就超过他成为年级第一了。” 时言肆:“?”谁追谁,他没听错吧,他追谢致亦?!为防打人没有理由,他打开录音,决心录完音就去揍人。 “……”另一个沉默了一会儿,跟着道,“我记得入学那会儿,他俩在同一个班。” “对,还是实验班,我就不明白了,他成绩差成那样,中考成绩怎么做到的可以让他混进实验班,也不看看自己配吗,莫不是中考成绩作弊,托人关系走进来的吧?” “还好高一选科分班了,笑死我了他那成绩还能待在实验班就有鬼了。” 妈的,时言肆不想继续听下去了,直接掀开隔间的门走出来,对上两张见到他后震惊的脸,语气冰冷:“中考成绩作弊?你梦见的?大白天做什么梦呢,这么造谣我?还有你说的年级第一,你有没有这个毅力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凭你的实力,可能配不上这个位置。” 时言肆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毕竟你长得比我还丑,身体还发胖,比我还没有身材,我身高有一米八,你连一米八都没到,眼睛比黄豆还小,倒还真是个小心眼,成绩你才排第几,你以为你的年级排名我很羡慕吗,搞笑,怪不得你没有一个人看得上,真可怜。” 那个Alpha怒目圆睁,直指着他,就要上去干一架却被同伴拦住:“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又说错哪句话?还是说,我戳中了你的心事,你破防了?” “呵,说来说去不就那样嘛,你追了谢致亦这么久人家有正眼瞧过你吗,我看你才是笑话吧。”Alpha面部扭曲,顺了顺气,笑了,拿出自以为杀伤力这么大的话来,语气十分恶劣。 但这对于已经失忆且对谢致亦没有任何感觉的时言肆来说,根本伤不到一点,却还是冷起脸来:“我不喜欢他。” 那个人笑了,嘲讽道:“谁信啊,全雨城三中谁不知道你是他的舔狗?那你现在出现在五楼男A厕所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偷窥他……”话未说完,那个Alpha就被挨了一拳,“再他妈乱说一遍试试?” 被打的那个Alpha还没缓过来,就已经被时言肆拽住了手腕,往外一扭,Alpha的惨叫声瞬间响遍整个厕所。 他的同伴试图制止,就被时言肆瞪了一眼,“你拦我,你也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时言肆的眼神过于淡漠与狠戾,眼神仿佛像细针一样,扎住他的死穴动弹不得。 时言肆扭回头,手上继续用力,那个Alpha痛苦得面部狰狞,但时言肆并不打算放过他:“向我道歉。” Alpha抿唇不言,时言肆于是就用力,脚踹向他的屁股,人往前飞的同时手又被人拽着,他仿佛听见了骨头的响声,便慌了:“错了错了......” 时言肆一动不动:“谁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 时言肆听见了,但觉得不够:“听不见,谁错了?” Alpha痛得没脾气了,额头上都在冒着汗:“我我错了行了吧!” 时言肆还是没松:“你得给我保证不再乱传我的谣言,且,不许在我的面前说有关任何侮辱我人格的话来。” “我保证,我保证!” 时言肆冷哼一声,“下次再让我听见,下场就不止这么严重了。”话毕,便踹开了他。 Alpha由于惯性往前倒去,好在被同伴接住了,他缓缓呼着气,恶狠狠地看向时言肆:“你就不怕我告你校园欺凌?!” 时言肆不为所动,反而冷笑道:“你尽管去。反正一个Alpha被一个Beta打得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这句话说出去没面子的可不是我。” Alpha听见后此刻脸上异彩纷呈,表情古怪,被同伴劝着才没敢继续说出什么话来,悻悻地跟着同伴走了。 时言肆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手,余光瞥见有人来了,他撩起眼皮定睛一看,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第3章 存档 时言肆现在对这张脸可太熟悉了,且不说警局和学校大厅上的光荣榜,现在还多了个他是谢致亦的追求者一说,头都大了,想不熟悉都难。 来人正是谢致亦,板板正正穿着校服的Alpha,长得比他还要高,双腿笔直且颀长。一双丹凤眼眼尾略微上翘,显得优雅迷人,但眼神却是十分冷淡,宛若装了冰山一般叫人畏而生寒。此刻这双眼睛正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不夹杂任何感情,却让时言肆感觉到不自在。 时言肆忍不了对方来厕所却又不进去一直盯着他看的视线了,开口:“你他妈有话就直说,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方盯着他的脸,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嗓音疏离又清冷:“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时言肆关上水龙头,甩甩水,回他:“什么?” 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吊儿郎当道:“我刚刚说的话可多了,你说哪一句?” 谢致亦没打算绕弯子:“你不喜欢我。” 时言肆听了,嗤笑道:“我确实不喜欢你,怎么?为了确定这句话非要来我这里亲自确定一遍么?” “也是,谢大神这么多追求者就不必再纠缠我这个人的喜欢了吧?” 谢致亦依旧冷淡:“少自作多情,我只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时言肆也冷起了脸,一头黄发在偷偷从阳台打进来的自然光下变成了更为矜贵的金发色,他半张脸埋在刘海里,如果忽略他脸上那么几道红痕,也很少有人去细究他完□□露在外的样貌是怎么样的。 下颌线清晰地画出了浓厚的阴影,很完美地描绘出了少年面部优越的轮廓。刘海遮住了他眼里的戾气,谢致亦能完全看到的只有时言肆那张说不出好话的粉嫩薄唇,还有他比较瘦削的下巴以及因打斗而乱了的衣领下不经意露出的白皙锁骨。 此刻主人公轻启薄唇:“哦,那我再说一次,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从今往后我不会打扰你,不会纠缠你,你满意了吗?” 谢致亦直直看着他,没移开过视线:“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你之前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学习和生活,希望你这次说不喜欢后,别再来纠缠我。” 时言肆这会儿就打开手机,道:“那当然。恰好,刚刚的录音没关,我把话录下来了,你需要一份么?” 谢致亦面无表情:“我没有随便加陌生人联系方式的爱好。” 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隔间。 时言肆:“……” 神经病。哪句话提到加联系方式了,语文是不是挺差的啊,就这还年一呢。 时言肆翻翻白眼,扭头就走。 * 接下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不过这天晚自习下课,学生陆陆续续地拖着书箱到走廊外边,不理解这个行为的时言肆问一旁正在整理课本的同桌:“这是在干什么?” 黄颗懵了:“啊?你忘了么明天开学考啊。” 时言肆:“……”现在才开学考? 考场与座位都贴在教室黑板旁边的公告栏,时言肆走上前找到自己的名字,高二4班45号。确定了一眼他转头就加入了搬书的队伍。 第二天第一场考试的时候,时言肆进考场意外地碰上昨天才见过的脸,谢致亦身旁的Alpha瞧了一眼他,对谢致亦拍拍肩膀:“啧,和小结巴同一个考场啊,你也真是倒大霉了。” 谢致亦神情淡漠,给他一个斜视过去:“段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啊哈哈哈,其实我还挺乐意看你吃瘪的样子的。好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哈。”时言肆不认识这个Alpha,这个叫“段琉”的Alpha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离开的时候还顶着一脸没看到好戏的遗憾,时言肆下意识直觉这个Alpha连同谢致亦都不是什么好鸟。 那人走了,剩谢致亦站在那里,时言肆都懒得搭理他,说的好像他很乐意和谢致亦一个考场一样,在谢致亦目光落下来的同时,时言肆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坐到自己座位上了。 好在谢致亦的座位号挺靠前,和他隔了好几列好几排,不至于眼见心烦。 说来奇怪,时言肆确实是失忆了,但你要说他不记得高中所有的知识那还真是有点奇怪,这些高中题不说百分百都会,但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题他都是会做的,写起题来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灵感迸发。 下午数学就更不用说了,时言肆提前半个小时写完,连检查都懒得做,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别说,学校的宿舍环境好是好,但是床板特别硬,时言肆睡得不舒服,昨天晚上跟着黄颗回到宿舍后,不动声色地看着门边贴的床位表找到自己的床,躺下的就发现他的床垫是硬的!!硬的!! 想到这里,时言肆感觉自己的骨头又开始发痛,决定回头买个比较蓬松的床垫,实在不行和老师申请走读,虽然走读意味着晚上比别人睡的更晚早上比别人起的更早,但为了睡眠质量,睡得少也无所谓。 老高考考两天结束,而楼栋对面的新高考的那帮高一崽还要再多考一天,于是值班老师通知高二生下课的时候尽量不要大声喧哗,影响到高一考试。 而高二生对此也不甚在意,反而津津有味地刷起了学校表白墙的帖子。 而最让他们抓耳挠腮的,是这次考试高二七班的对年级第一疯狂倒贴的狂热追求者,一个小结巴或者说是小傻子,居然和年级第一同一个考场。 本来以为这个Beta会像往常一样会站在谢致亦面前刷存在感,然后就会被谢致亦不给情面地拒绝。 毕竟从高一入学起,俩人就分到同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那个Beta就一直缠着谢致亦,怎么甩都甩不掉,比如每天不厌其烦给谢致亦画一颗红色的爱心在方格本上,然后撕下来给他。谢致亦说了好多次他不收垃圾,还是没用;比如在人家上课的时候一直写小纸条给他,但他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沟通不了,谢致亦就没想给过他好脸色。 不过时言肆不是这样被同班挂上表白墙的,而是他明明成绩差的要死居然还能进实验班,同班人被他影响到学习才被挂的,投稿人发了他倒贴年级第一的帖,不少人吃瓜看热闹。而且这件事情是每天都有笑料,可以说是有很多人都在表白墙追更小结巴的后续了。 但这次居然风平浪静,有同一个考场的同学发言道:“我是坐在小结巴旁边的,小结巴最近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癫,每次考试的时候一见到年一从前门走进来,他就朝那边翻一个大白眼。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而且我发现他居然开始写题了,要知道之前就因为他写的鬼趴字体被老师匿名答题卡做反面教材(虽然匿名了还是能看出是他的字)后就没再动过笔,都是交白卷的。” “楼上,你咋知道他以前是交白卷的?” “我和他一个班的,每回考完试发下的答题卡总有一份白的答题卡,不是他是谁?” “我觉得这个Beta是想玩欲擒故纵。” “得了吧,就那个傻子的智商,玩过家家还差不多。” …… 时言肆并不知道表白墙很多人关注他的动向,他现在正在整理自己以前的试卷,不整不知道一整吓一跳,试卷答题卡都是空白的也就算了,但这写上名字的字体...... “时言肆”俩字被写得歪歪扭扭,“日”被拐成了“月”,“寸”被歪成“8”,“言”画成了波浪线,“肆”就不用说了,感觉像在写什么标点符号一样,仔细看还以为是两个“正”和“隶”字的结合体。好在答题卡是有条形码的,不至于让扫描室分卷的老师认不出来,分类不到同班级。 时言肆:“……” 他的字真不长这样。时言肆生无可恋,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写出这种字来,也并不认为失忆前和失忆后是两个人。如果这是一本小说,他开局肯定是一句“我穿书了,穿到一个骚扰男主却被男主手刃的炮灰身上,且看我如何从学渣逆袭成为学霸 ,打脸众人,取代男主成为年级第一。”或者是:“我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我的十七岁,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但他开局就是失忆,天崩开局。 但也没关系,他还是对自己的成绩有点信心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失忆前自己的成绩没有上榜,可能是因为那天出事了或者是睡过头缺考了也不一定,总之他是不相信自己原来是倒数第一的学渣。 可是看着空白的答题卡时言肆沉默了——这根本不是缺考这么简单,这踏马就是交白卷吧?! 时言肆深吸口气,安慰自己:没事,只是白卷而已。 只是这次没交白卷罢了。 如果在没看见他在表白墙上的风评的话,时言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莽撞到直接考了一个年一回来。 表白墙这回事还是黄颗给他看的,当时时言肆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怔怔然将手机还给黄颗后,他埋在双臂之间,懊悔不已。 这段时间他已经猜出自己过去是什么样的身份了,但亲眼所见还是不能接受。 舔狗,结巴,学渣,倒一。 单拎哪件出去都不光彩。 时言肆啊时言肆,失忆前的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 两天后各科成绩陆陆续续的公布,各科老师几乎是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给班级公众号发送班级成绩单,除了老杨出成绩比较慢之外,其他科成绩七班一打开都是震惊的程度。 首先是数学:“2307,时言肆,149,1,1......”后面是小题得分,但也够让人震惊的了。149,全年级几乎只有两三个人做得到,更何况149并不是经常有人得到的 ,而时言肆居然也闯进了数学这个这么权威的圈子。 要说一个小结巴数学149,显然是有很多人不信的。 “常年倒一的人考149,莫不是抄的吧。” “抄不抄不一定,可能买了答案呢?” 时言肆一个眼神杀过去,杀意犹如化为实质,直卡的嚼舌根的人脖子一凉,他梗着脖子道:“看什么,我说的有错?” “我要是买了答案,我就不可能只有149了。哦也对,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就算有答案也背不下来,那买来又有何用。”说完,时言肆都懒得理他,继续趴在桌子上补觉去了。 经过一夜的失眠,时言肆已经想开了,主打一个顺其自然。 至于他的成绩,爱信不信,实在不行再考一次,大不了再打一次这些人的脸。 但是别人问起他的不对劲儿……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剩下站在讲台上的那人拉着旁边同学的衣袖,小声问:“他怎么不结巴了?” 独独黄颗还不怕死地在他旁边戳他:“你之前不是都交白卷的吗,怎么突然想开了好好搞学习了?” 时言肆脸已经埋在双臂里,懒得抬起,声音闷闷地从他胳膊传出来:“再多说一句我就揍你。” 黄颗:“......”他悻悻然收回手,不敢说话。 接下来就是理综,英语,最后是语文,班级成绩单无一例外都是时言肆居前排。七班的人点击另一个工作表,也就是全年级排名,而年级排名在时言肆前排的人寥寥无几。时言肆语文129、英语130,略逊一筹,而理综294,以一分之差超越榜一谢致亦成为新的理综大佬。 看完单科成绩,老杨下一秒就发过来总成绩表,而后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时言肆来我办公室一趟。 总表里,首位是:2307,时言肆,702,1,1,129,149,130,294…… 其次是:2301,谢致亦,696,1,2,113,145,145,293…… 全七班:“……” 假的吧?! 第4章 证明 因为语文办公室离高二一班近,所以时言肆从一班临近的那条楼梯上去时就能听见这群学霸在看了成绩表后激动的咆哮声,时言肆便讽刺地撇了撇唇角,甚至很想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大喊一声:一群菜比。 随后便被铺面而来的冷空气灌进了鼻子,让人冷的难受,时言肆鼻子都被冻冰冷了。他将脸埋进围巾里,决定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就没管身后那些实验班破防的声音,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老杨拿着保温杯,拿到嘴边吹了吹,眼睛却一直看着电脑屏幕,见来人,道:“你这成绩,是认真的?” 时言肆点头:“如假包换。” 老杨轻啧了一声,摇摇头:“你不结巴了?” 时言肆一边心说怎么每个人都问他结巴的事,一边回:“因为上次打架被打通了任通二脉。” 老杨这才看了一眼时言肆,保温杯的水蒸气将老杨的黑框眼镜熏的模糊,懒懒地哼了一声:“你这小子,不正经。这么说打架还有理的是吧?打到脑袋了?” “嗯。”时言肆垂眸。 “严不严重?”老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像在聊家常一样。 “嗯,住院了。”还失忆了。不过后半段时言肆没说出来。 “这么严重啊,你父母……”想到什么,老杨没再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问,“现在好多了吗?脑袋还疼吗?” 时言肆诚实回答:“有一点儿。” 老杨叹了口气,怜悯地对他说:“我也很想让你休息会儿,但是年级部那边想向我要个交代,就是你这次月考成绩有点发挥超常,问我你有没有作弊。” 时言肆丝毫不慌张:“这种事情查监控不就好了吗?” 老杨:“不是监控不监控的问题,是问你有没有买答案的嫌疑。” 时言肆不卑不亢:“我没记错这是学校出的题吧?你们出的题,总不能倒卖答案给学生作弊,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招牌吧。就不能是我寒假弯道超车吗?” 老杨不赞同地递了个眼神过去:“你这孩子,哪有弯道超车这么快的……” “我之前是交白卷……” 老杨没说话,恰好手机传来消息,他的视线停在手机界面上,过了一会儿,才放下保温杯,盖起盖子,站起身来拍拍时言肆的肩膀,道:“走,随我去一趟年级部。” 时言肆深呼一口气,跟在了老杨的后头。 * 年级部。 办公室里坐着三位年级部主任,其中有一位是女主任,姓莫。她很清瘦,长得很年轻,高高梳着一束马尾,戴着黑框眼镜,此刻正在敲电脑,乍一看很有社会精英的味道。见来人,她先是和老杨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视线才转向时言肆,问他:“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吧。” 这时,办公室的门敲了敲,坐在外头的李主任应了一声:“进。” 谢致亦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直奔主题:“老师好,我来交活动表。” “哦好,你先放架子上。”李主任道。 谢致亦这会儿才将视线转向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时言肆背对着他,从谢致亦的视角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对方圆溜溜的脑袋中间,在浓密的黄发里翘起的呆毛。 时言肆知道自己身后有一道若隐若无的视线,不过他不想额外生事,就没有转身。好在对方看上去对考试作弊这件事没有兴趣,转身就走了。 时言肆轻呼一口气:“如果说问我是否作弊一事,我只能回答不是。” 莫主任细长的手指操控着鼠标,听见时言肆的回答后,耐人寻味地摇摇头,敲键盘的同时还能抽空歪头去看时言肆:“其实呢,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知道吧,一个常年考倒一的学渣突然像坐了火箭一样坐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这谁也不相信呀。” “怎么,你可别告诉我你穿越了或者是重生了。”乍一听,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眯着眼笑着看向时言肆,那眼神里有探究有试探,但很不巧,时言肆不是穿越不是重生,他只是失忆了而已。但你要说失忆成绩就能突飞猛进那说服力还不如穿越重生呢。 谢致亦打开办公室门正要走出去,闻言一顿。 “主任,我是唯物主义,穿越和重生这种如果没有科学依据,我是一概不信的。” 时言肆依旧为自己辩解:“主任,您是说一个倒一的学渣,买了答案作弊考年一?那要监考老师和教室的摄像头做什么?还是说学渣有能力把答案全都背下来?那明知道顶风作案为什么要考702而不是选择性答错?那我要是作弊,语文主观题英语作文我都空着不做了,数学也没必要写大题了,理综同样。” 办公室一时间安静得无人回答,老杨先反应过来,直接给他一拳:“你这孩子,我的语文不许空着!” 时言肆叹气:“那主任您想我怎么做呢?” 莫主任朝老杨说道:“杨老师,辛苦你来一趟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接着给时言肆递了块平板,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很多人不相信,这不是你有嘴就能说得清的事情。” 顿了顿,道:“所以你能在年级部这里当面再做一份试题试题吗?” “那你们忙,我先走了。”老杨转身,瞧见谢致亦还在门口杵着,“你这小子,站在这里做什么,年级部不缺门童,走了。”说完直接抬起手臂推着他离开了年级部。 “这平板我断网了。我刚刚在教师群里让各科老师分别给你出了一道题,放心,不会是我们年级的教师,是高三的,难度比开学考升了一个档次。” 办公室另一位主任没忍住开口:“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人家现在课都没上完。” 结果被莫主任瞪了回去:“他们出题肯定是考虑了对方是高二生啊,”接着又朝时言肆说,“对了,你下节课是什么课,我跟他说你下节课不上了。” 时言肆低头,“数学。”一打开平板就是题目与草稿页分屏,看来老师出题特别迅速,连文件都导好了。他拿起触控笔,两只手指将题目放大就开始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李主任听了就道:“那感情好,这娃数学149呢,逃一俩节课也行。” 结果又被莫主任回怼:“李老师,你不要教坏学生好不好,万一人家真是一个好苗子,你这么搞也不怕把苗子淹死。” 李主任咧嘴,没再说话。 语文出的是古诗词鉴赏,数学出的是高二常出的压轴题圆锥曲线,英语是语法填空,理综也各自出了电磁场、无机大题与遗传。这些题都是经典且不好写的存在,单是一节课写不完。 时言肆在上课打铃动的笔,全部写完已经是下一节课上课十分钟了,总共耗时一个小时。他搁下笔,莫主任瞧了他一眼,对他说,“写完了?放那吧,你先回去上课。” 这节是老杨的语文,他刚进教室前门打了声“报告”,老杨停下讲课,打趣他:“怎么,你的语文是这六科里考得最低的,没上一百三一百四,还敢逃我的语文课啊?” 时言肆:“……” 时言肆顶着全班探究的目光,深吸口气:“没逃。” 老杨也没想把上课时间浪费在扯皮上,朝他摆摆手放他回去座位去了。 课后,黄颗又跟他说:“你是不知道上节数学课,数学老师知道你考了149却没来上他的课有多伤心……” 时言肆:“?” 数学老师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收到莫主任的艾特,一边看消息一边走进教室,看了眼时言肆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叹气:“哎,就算数学考了149也不能数学课也不上了啊。” 这时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问时言肆是不是作弊了时言肆成绩真不真实会作废吗如此云云,数学老师捏着书一一摇头:“我也不知道,等他在上面考完了才知道。” 他扶着眼镜,又接着说:“其实我觉得是没有作弊的,我看了他的答题卡,大题写得非常漂亮,很工整。我比对了我们老师自己给的参考答案,发现他那个解题方法要简单一点,通俗易懂一点……” 这时就有人在下边小声道:“不能吧?” “真有可能的,有些人就是天生学数学的料,而且我教过的往届也有那么一两个数学很好的学霸,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解题方式和思路,和他这个情况很像。” “其实我和一班老师比对过他和谢致亦的数学答题卡,两个人的解题思路不完全一样,这一届真是出了俩学霸啊。不过我记得时言肆之前不是成绩挺差来着,难道寒假进修去了?一个寒假进步这么快?” “对了,答题卡分类好班级了,就放在架子上,等会儿课代表下课拿回来发了啊。” 雨都并不是N省的省会,师资力量相对来说比较弱些,更何况雨城三中才建校十几年,虽然建校后就对外宣称雨城三中是雨都的市重点,但还是不能和其他城市的百年老校相比的。建校以来,三中也就出了那么几个天才,这不是每届都有的,每届市状元差不多保持在680左右的水准,个别天才都是往690上走。省状元这玩意儿从未轮到雨都头上过。 如果时言肆成绩是真的,那么这一届就一下出了俩能上A大的天才。 …… 时言肆听完嗤笑道:“怎么,背着我这个当事人蛐蛐我?” 黄颗:“这哪是蛐蛐,这分明是讨论!” “所以……时哥,你这成绩,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时言肆挑眉,道:“等他们不就知道了?” 黄颗:“……呃?” 黄颗没说的是课代表一拿答题卡回来,全班连自己的都不找了全围在一块儿窥视时言肆的答题卡,那阵仗像刚刚出了成绩一样一窝蜂挤在一块儿,简直神了。 他怕说出来时言肆不高兴,会站起来问:“刚刚是谁不经过我同意就碰了我的答题卡,我保证不揍死你!”简直有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