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终极反派的养成日志》 第1章 无限回廊邀请函 雪夜的寂静,是被一声巨响撕裂的。 “砰——!” 金属扭曲,玻璃爆裂。世界在剧烈的撞击中天旋地转。 肖邦的《雨滴》仍在奢华的车厢内低回,却成了这场死亡协奏曲荒诞的背景音。安全气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胸口,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带着生命的铁锈味。 谢萦被安全带勒在驾驶座上,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 (密码……还没备份……) (亏了。) 这是十九岁的谢萦,意识彻底沉入虚无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 纯粹的,绝对的黑暗。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甚至……有一丝摆脱了□□负累后的奇异轻松。 一抹幽蓝的光,无声无息地亮起,如同深渊睁开了眼。 它凝聚成一封悬浮的信函。深邃的蓝色封皮,边缘流淌着活物般的银色纹路。几个烫金的花体字,带着亵渎而优雅的美感,灼灼生辉: 【无限回廊游戏邀请函】 信函自动展开,质感奇特的羊皮纸上,血色文字缓缓渗出: 『检测到您强烈的「生存执念」与「未竟之欲」,符合本回廊准入标准。』 『接受邀请,您将获得重生的机会。代价是:参与一场永无止境的死亡游戏。』 『您平凡的过去,就此终结。』 『是否接受?是/ 否』 (游戏?) 他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嗤笑。 (我活过的十九年,不就是一场完美模拟了人性之恶的地狱难度游戏吗?) 他的意念,裹挟着所有冰冷的嘲讽与对“生”最原始、最贪婪的渴求,悍然撞向那个【是】! 【基于您的选择,您现实世界的生命线已被改写。完成首场游戏后,您可选择:回归现实,或留在回廊。】一道冰冷平滑的电子合成音适时响起。 【现在,请准——】 “等等。” 谢萦冷静地打断,如同在董事会上,叫停一项存在重大漏洞的并购协议。 系统罕见地停滞了。【……?】 “进入游戏,可以。”他的意念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慎,“但我有几个核心问题,需要在此确认。” 【可以。你问。】 “第一,我所有关键账户的密码、多重备份密钥以及生物验证数据,在游戏期间,你是否能提供超越当前人类科技水平的、绝对无误的最高级别安全保障?” 【……?】系统的电子音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杂讯。 “我假设,”他“解释”得理所当然,带着一种评估风险的冷静,“游戏难度可能导致认知损伤或记忆模块紊乱。若因此遗忘关键财务信息,损失将不可估量。” 【……可以。】系统的应答似乎掺入了一丝无力,【我会确保您的「数字遗产」处于绝对安全状态。】 “很好。”谢萦继续,语气专注得像在审阅一份万亿级别的对冲基金报告,“第二,积分与现实货币的兑换比率,是否为1:1金券?是否存在隐藏手续费或汇率波动?兑换后的资产,能否无损耗、无追溯地完全带离回廊,并确保现实世界流通的绝对合法性?” 【…………】系统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庞大的数据流仿佛在重新计算宇宙的常量,【可以兑换。比率固定,无附加成本,资产合法。】 “最后一个问题,”他的意念透出终极的审慎与精明,“如此大规模、跨维度的资产转移,其来源在现实世界的法律、税务及反洗钱监管体系下,是否具备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合法’解释?是否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资本利得税或其他任何形式的、跨位面的‘存在税’?” 【…………………………】 系统的数据流仿佛经历了短暂的坍缩与重启,最终用一种近乎崩坏的、提高了半度音调的电子音尖啸: 【当然「合法」!提供「完美」合法来源证明!无需担心任何「税务问题」!回廊的馈赠超脱于凡俗律法之上!】 “流程很规范。”谢萦的意念终于透出一丝近乎苛刻的满意,“我的问题完了。可以开始了。” 【……?】系统似乎第二次出现了逻辑延迟,【……传送启动。】 周围的黑暗开始沸腾、扭曲,星云汇聚成吞噬一切的漩涡。 也就在这传送启动的前夕,一个与他自身意识截然不同的、带着古老疲惫与一丝……愉悦的毁灭气息的声音,如同最亲密的恶魔低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不错的谈判,小家伙。对规则的利用与质疑,是迈向王座的第一步。) (记住,你即将踏上的,不是求生之路……而是为你加冕的阶梯。) 谢萦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这不是系统的声音。 但他没有声张,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相反,他的嘴角在意识的最深处,勾起了一个冰冷、妖异且充满兴味的弧度。 (看来,这游戏……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下一秒,纯粹而霸道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感知。 ---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永恒的维度—— 无边无际的紫色鸢尾花海,在不存在风中寂静摇曳。 花海中央,一具流淌着星辉与寒气的水晶棺椁内,沉睡着一位早已被官方记录抹去的执行官。藤紫色的长发,容颜超越凡俗,胸口却烙印着一道狰狞的、永不愈合的贯穿伤。 此刻,那位权倾回廊、高不可攀的首席执行官黎渊,正半跪在棺椁旁。 他褪去了象征权威的制服,只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常服。指节分明的手掌,极轻、极缓地,隔着冰冷的水晶,虚拟地抚摸着那道永恒的伤痕。 他深邃如渊的墨色眼瞳中,冻结万年的冰霜尽数融化,翻涌着足以焚尽星辰的偏执,与一种近乎亵渎的、扭曲的温柔。 “快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带着跨越无数时光的沙哑与渴望。 “……这最后一片灵魂碎片。” 他微微倾身,额头几乎抵住冰冷的水晶,声音轻如叹息,却又重如誓言: “……我就能,真正触碰到你了。” 几乎在谢萦现实中心跳停止的同一瞬间,黎渊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墨色瞳孔深处,炸开一团危险而璀璨的暗金色光芒。那目光穿透了无数维度的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某个刚刚脱离躯壳、正坠向回廊的灵魂。 他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 那不是一个属于执法者的笑容,而是一个带着洞悉一切的神秘、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以及……终于等到猎物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愉悦微笑。 他的嘴唇无声开合,对着那片正在消散的虚空,清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看、到、你、了。” 第2章 傀儡师登场 一种灵魂被强行塞回狭窄容器的窒息感,将谢萦的意识拽回现实。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令人不悦的束缚。仿佛一件习惯了沉重枷锁的器物,突然被卸去所有负担,反而失去了熟悉的平衡。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酒店客房标准化的天花板,苍白,乏味,如同系统为他安排的【阳光旅行社游客】身份一样,毫无惊喜。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劣质广告般强行植入——【五环山景区】、【盘山公路医院】。他漠然地将其归类为“任务背景噪音”。 指尖无意识地抬起,想推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却触及了一片流水般冰凉顺滑的质感。 他动作一顿,起身走向房间里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一个陌生的倒影。 及腰的淡暮山紫色长发,如同被月光浸染过的丝绸,泛着某种非自然的珍珠光泽。一双紫罗兰色的瞳孔,在长睫下冰冷地审视着镜外,镶嵌在过分白皙的肌肤上,构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近乎妖异的美丽。 这是他隐藏在无数伪装之下,最真实的原貌。 【在无限回廊,所有玩家都将以最「真实」的形态存在。】系统的电子音漠然响起。 (多事。) 谢萦压下心底翻涌的厌烦,指尖拂过胸前的长发。也好,省去了伪装的精力消耗。这副皮囊,在某些时候,本身就是一种极佳的武器……或诱饵。 “咚咚咚!” 沉闷的砸门声如同重锤,毫不客气地击碎了寂静。 “操!里面的死了吗?就等TA一个了!”一个粗犷暴躁的男声在门外咆哮,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可能……可能是太累了吧?”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声试图缓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伪。 “累个屁!再他妈不出来,老子拆了门把TA扔出去喂——” “吱呀——” 谢萦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松散地倚着门框,及腰的紫发如一道冰冷的瀑布垂落。抬起的紫眸里没有新人的惶恐,只有一片剔透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漠然。 “你刚才说,”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微哑,却像冰刃划过皮肤,“要把我扔出去?” 门外站着两人。 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肌肉贲张,脸上横肉抖动,背上固定着一把刃口带着暗红污迹的砍刀,煞气扑面而来。 另一个是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性,穿着便于活动的运动装,此刻正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与……一丝算计。 “哇——!”女性惊叹出声,几乎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来碰他的头发,“你、你好漂亮!这头发和眼睛……是天生的吗?” 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发丝的瞬间,谢萦微不可察地后撤了半步,精准地避开了那令他极度不适的接触。他的唇角牵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营业式的弧度: “是的。初次见面,我是谢萦。”他回答了问题,却彻底无视了对方越界的意图。 “我叫贝邈!”女性略显尴尬地收回手,立刻又堆起热情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壮汉,“这是我的搭档,瓦林。看你样子是新人吧?正好,我们也要去做主线任务,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 瓦林抱着肌肉贲张的手臂,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重重的、充满鄙夷的冷哼:“磨蹭什么?长得跟个水晶玻璃似的花瓶,别他妈拖老子后腿!” 谢萦的紫眸缓缓转向他,那目光平静,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剥开对方粗野的表象,直抵内核的虚弱。 “你的价值,是体现在嗓门大小上么?”他声音依旧轻缓,却像冰锥刺入耳膜,“如果是,那你的确比我有用。” 瓦林脸色骤变,粗壮的手臂带着风声几乎戳到谢萦鼻尖:“你他妈说什么?!” 谢萦不退反进,微微偏头,避开那令人不悦的气息,紫眸深处泛起无机质般的冷光。 “你如果认为我是花瓶,”他语调平稳,却字字清晰,“我可以不用任何技能。只用‘普通人的方式’,杀你一百次也绰绰有余。要验证一下么?” 他语气里没有威胁,只有陈述。仿佛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瓦林被他眼中那纯粹的、毫无情绪的冰冷慑住,竟一时语塞。 贝邈连忙打圆场,拉了瓦林一把,又对谢萦堆起虚伪的笑容:“别、别激动,大家都是队友……对了,互相了解一下实力?看看你的属性面板,方便后续分配任务。” (试探来了。) 谢萦心中冷笑,面上却无波无澜。他心念微动,调出系统面板,选择展示。 半透明蓝色光屏浮现。 【玩家:谢萦】 【职业:傀儡师】 【力量:C| 敏捷:C | 智力:SSS | 运气:0~10 | SAN值:100% | 精神力:3500/3500】 【天赋被动:【精神力污染】(已自动生效)】 瓦林直接爆发出响亮的、充满嘲讽的嗤笑:“力量C?敏捷C?哈哈哈哈!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贝邈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转为毫不掩饰的轻蔑:“控制系啊……也、也就那样吧。” 谢萦安静地收起面板,并未因他们的评价而有丝毫波动。他甚至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判断对手的价值,若只依赖面板数据……”他紫眸微眯,像一只审视猎物的猫,“那你的生存概率,在我眼里,已经归零。” 瓦林和贝邈同时一僵。 谢萦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集合点。脑海中,那个带着一丝病气却蛊惑人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做得不错,小萦。你天生就该站在规则的废墟上。) 谢萦脚步未停,在心中冷然回应: “与其在我脑海中藏头露尾,不如说说吧,你是谁。我不听无价值的话。” (……呵呵。)那声音低笑起来,带着一丝虚弱却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萦。一个……能帮你在这座回廊中,登顶的存在。) “凭你这副病殃殃的声音?”谢萦质疑,他不信人,更不信来历不明的残魂。 (别在意我的状态。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为你所用。信与不信,在你需要时,我自会出现。)萦的语调温柔却笃定,(比如现在,你若觉得麻烦,我随时可以……毁了这个副本。) 谢萦眸光微动。他迅速权衡——副本毁灭意味着积分落空,得不偿失。但萦的语气不像虚张声势,那种源于绝对力量的淡然,他听得出来。 “不必。”他漠然拒绝,“我对无意义的毁灭没兴趣。你要证明价值,就让我看到实际的‘回报’。” (如你所愿。)萦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渐渐低弱下去。 谢萦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很好,一个自诩强大的“外挂”。危险,但可利用。 而他,最擅长的,正是驾驭危险。 第3章 盘山公路医院 浓稠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怪物,将整条盘山公路死死缠绕。 旅游大巴像一枚被遗弃的棋子,在能见度极低的白色混沌中艰难前行。车灯的光柱徒劳地切割着雾墙,反而映照出窗外树影更为扭曲鬼祟的姿态。 谢萦靠窗坐着,指尖在膝上无声敲击着《雨滴前奏曲》的复杂节拍,试图用熟悉的韵律驱散心底一丝莫名的不安。紫罗兰色的瞳孔倒映着飞掠而过的、如同鬼爪般挣扎的阴影。车厢里其他玩家压抑的呼吸和啜泣,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但某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预感,正随着车辆的每一次颠簸悄然蔓延。 “各位游客朋友们~” 导游甜腻到令人齿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强行打破了死寂,“接下来我们将要途经著名的‘断魂弯’哦~据说在这里失踪的……” 她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在谢萦听来拙劣得可笑。他甚至懒得去听那老套的怪谈,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压制内心深处因这熟悉情境——密闭车厢、盘山公路、浓雾——而翻涌起的冰冷记忆。 就在导游那句“相信科学”的尾音尚未落下时—— “啊——!!!司机!司机先生?!” 凄厉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空气! 谢萦抬眼,透过座椅缝隙,冷静地看到司机如同断线木偶般瘫软在方向盘上。大巴发出一声失控的哀鸣,朝着护栏外的浓雾深渊冲去! 失重感猛地攫住心脏! 现实与此刻的景象疯狂重叠——刺耳的摩擦声、玻璃的爆裂、金属扭曲的轰鸣、还有那瞬间吞噬一切的剧痛与黑暗…… (又来?现实里刚……) 一丝几乎被他遗忘的、属于“死亡”瞬间的冰冷慌乱,猝不及防地穿透了理性的壁垒。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别怕。) 萦那温柔而病气的声音,如同冰凉的流水,悄然拂过他意识的缝隙。(只是拙劣的模仿,小萦。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再经历那种无意义的终结。) 几乎是同时—— “砰!” 后脑与车窗的剧烈碰撞让他眼前一黑。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两件事:一是系统提示【当前阶段任务更新:抵达盘山公路医院】,二是灵魂深处,那带着愉悦兴味的低语: (游戏要正式开始了哦。) ……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肉腐烂的甜腻恶臭,粗暴地灌入鼻腔。 谢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落的天花板,霉变的墙体如同溃烂的皮肤。他正躺在一张坚硬的铁架病床上,身下的薄床单散发着漂白剂、汗液和隐约铁锈味的混合气息。 (医院……意料之中。) 他面无表情地坐起,无视了太阳穴传来的钝痛和脑海中那个暂时沉寂的声音。身上是粗糙污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胸口印着褪色的【盘山公路医院】字样。 系统面板自动弹出: 【C级副本:《城郊盘山公路医院》】 【当前阶段:抵达(已完成)】 【主线任务: 1.存活至次日早晨9:00 2.在6小时内查明盘山公路医院部分真相(任务时间:21:00-03:00)】 窗外已彻底漆黑,一弯被薄云遮蔽的残月,如同悬挂在墓园上方的冷眼。他走到窗边,透过肮脏的玻璃,只能看到影影绰绰、张牙舞爪的树影,以及更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吱呀——” 一声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朽木的声音,从走廊外传来。 谢萦指尖微动,几缕比发丝更细、近乎无形的精神力丝线无声凝结,如同潜伏的毒蛇环绕周身。他屏息等待。 预想中的脚步声没有出现。 只有那令人作呕的消毒水与腐臭混合的气味,愈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迫着胸腔。 (精神污染?试图诱发恐惧?) 他无声地移动到门边,透过观察窗向外望去。走廊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个幽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如同鬼眼般不祥地闪烁。 一阵细微却令人极度不适的嗡鸣从尽头传来,像老旧仪器启动,又像无数虫翅在共振。 谢萦收回目光,眼神锐利地再次扫视病房。标准六人间,只有他的床有使用痕迹,其余五张床平整得诡异。墙角锈蚀的输液架下,有一小滩干涸发黑的粘稠污渍。 突然! 一个细弱、飘忽的声音,紧贴着他后背响起: “哥哥……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谢萦猛地转身! 一个穿着白色睡裙、赤着双脚的小女孩,无声无息地站在病房中央。月光透过脏污的玻璃,勉强勾勒出她瘦小的轮廓,但地板上——空空如也。 她没有影子。 女孩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长发枯槁,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乳白。 在她出现的瞬间,谢萦周身的精神力丝线已如蓄势待发的毒蛇,只要察觉到一丝敌意,就会将她撕碎。 (副本npc,带有强烈怨念。非实体,常规物理攻击无效。暂时感受不到她的攻击意图。)萦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评估的意味。 女孩歪着头,动作僵硬如木偶:“我在等妈妈呀。” 谢萦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伪装出的温和,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几缕无形的丝线已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女孩的脖颈与四肢,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让萦将她彻底湮灭。 “你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不喜欢猜谜。” 女孩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远比这医院更深沉的冰冷气息慑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我…我想请哥哥帮我……我的日记在病房里,里面有真相……他们害死了妈妈,掩盖了一切……” “我为什么要帮你?”谢萦唇角勾起一抹轻佻而残酷的弧度,“你能为我提供什么利益?” 女孩被他问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缠绕在她身上的傀儡丝随着沉默而微微收紧,带来一种即将被肢解的恐怖预感。 (她是达成‘完美通关’评价的关键NPC之一。)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理性的分析,(如果追求积分和隐藏奖励最大化,我不建议你现在清除她。她的执念,是揭开医院真相的钥匙。) 谢萦眯了眯眼。缠绕在女孩身上的丝线应声松弛了些许,但并未撤回。 “带路。”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无限回廊·低级副本直播大厅】 悬浮于半空的巨大光屏分割成无数小块,播放着各个副本内的景象。其中一块原本冷清的屏幕,因谢萦那头显眼的紫发和过于淡定的表现,逐渐吸引了一些目光。 “卧槽?这新人什么来头?面对怨灵不躲不闪还反手把人家捆了?” “他在跟那小女孩说什么?谈判吗?疯了吧!” “关键是那怨灵好像……在害怕?我眼花了?” “看他面板!智力SSS!精神力3500!怪物吗这是?!” “但他为什么没直接杀了那怨灵?这种低级怨灵杀了也有积分吧?” “看不懂……这家伙的行事风格,有点邪门。” …… 女孩怯生生地领着谢萦走向走廊深处的一间病房。越往深处,温度越低,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空气中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和……一段严重走调、错漏百出的《小夜曲》钢琴声。 (噪音污染。试图干扰理智。) 他对这种拙劣的模仿感到一阵厌烦。 女孩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门牌号模糊不清。她推开门,门内只有一盏散发着不祥猩红光芒的小夜灯。 “妈妈睡着了……”她指着病床上那具僵硬、被白色被子覆盖的轮廓,“日记……在窗台上。” 谢萦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窗台那个显眼的牛皮纸笔记本上。 (过于刻意的线索放置。) 他刚拿起笔记本,身后就传来“咔嗒”一声——女孩已锁死了房门。 “晚上是查房时间……”她背靠木门,声音飘忽,“那些‘医生’……会带走不听话的病人……哥哥,你就在这里陪我等到天亮吧……” 谢萦看着她,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懒得回应这幼稚的囚禁。 就在这时—— “滋啦——!!!”灯光疯狂频闪! “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拖曳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湿滑肉块拍打地面的黏腻声响,整栋楼都在震颤! 【系统提示:触发隐藏事件《午夜查房》】 【任务更新:躲避“医生”搜查(剩余时间:00:04:59)】 女孩的脸在红光中扭曲,嘴角撕裂,露出黑色尖牙,眼中流出血泪:“他们来了!完了!藏起来!快!”她尖叫着指向衣柜。 谢萦眼神一凛,在女孩扑上来想抓住他手腕的瞬间,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触碰,身形如电,率先冲向了那个摇摇欲坠的旧衣柜。 在他闪身进入、合拢柜门的刹那—— “砰!!!!!!!” 房门被巨力轰然撞碎! 透过百叶缝隙,谢萦冷静地观察着进来的三个“人形”。 为首者,白大褂,金丝眼镜,病历夹,看似正常,眼神却冰冷麻木。 其后两人,一个面部被手术线缝合、端着蠕动血棉球的“护士”;一个颈部插着留置针、手持麻醉面罩和“酒精”输液瓶的浮肿巨汉。 (B级怨灵聚合体,医护形态。精神力抗性高。)萦分析道。 “小雨,房间里只有你和妈妈,对吗?”眼镜“医生”用平直的语调问。 小女孩蜷缩着,颤抖如筛糠。 (她在害怕?不是一伙的?) 就在这时,眼镜“医生”猛地转头,“看”向衣柜! “有……外人的……味道……” 危机感骤然飙升! 千钧一发之际,谢萦在脑海中冷然下令: “萦,现在是你展现价值的时候了。动手。” (如你所愿。) 那病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回应。 没有任何光影特效,也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就在眼镜“医生”话音刚落的瞬间,它和它身后那两个怪物的动作猛地僵住!仿佛有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它们存在的核心,然后——轻轻一捏。 “护士”手中的血棉球无声爆散成黑雾,缝合的面部线条寸寸断裂。 浮肿巨汉脖颈上的留置针猛地逆转,暗红的液体倒流,它庞大的身躯如同漏气的气球般开始干瘪萎缩。 只有那眼镜“医生”,在最后一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将病历夹挡在身前!那看似普通的病历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勉强抵消了大部分无形的湮灭力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身体变得虚幻,竟舍弃了两个同伴,化作一道残影冲破墙壁,瞬间消失不见! (哦?带了一丝规则保护的味道?有点意思。)萦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一丝未能尽全功的惋惜,(要追吗,小萦?他似乎是个小头目。) “不用。”谢萦推开柜门,踏出衣柜,冷漠地扫过地上正在缓缓消散的两滩污秽,“穷寇莫追,浪费时间。” 他看向蜷缩在角落、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的小女孩,以及她身后病床上那具似乎动了一下的“母亲”躯体。 (所谓的“查房”,是规则性的清理程序。而“小雨”和她的“母亲”,是被这程序不断“处理”却因执念始终无法消散的核心怨灵之一。这就是这个副本的运行规律,而像“小雨”这种怨灵这个副本还有很多。) 萦将副本的本质告知了谢萦。谢萦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日记本。他抬头看向小雨: “那么,你所谓的‘真相’,是想借我的手,完成复仇?还是……寻求解脱?” 无论如何,对他而言,这都是一个值得利用的……突破口。而萦的价值,也初步得到了验证。 这笔交易,似乎不亏。 第4章 魅影双生 病房内,猩红的光线将一切都浸染得诡异不祥。地面上,先前两名“医护”消散留下的污迹正在缓慢蒸发。名为“小雨”的小女孩在角落蜷缩成一团,恐惧让她的灵体不断明灭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于空气之中。 谢萦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日记,我拿走了。”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不像询问,更像通知。见小雨只是颤抖着点头,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便不再关注这个已失去利用价值的怨灵。 他将那本染血的日记塞进病号服宽大的口袋。相较于一个孩童充满主观偏执的记录,他更倾向于寻找更为客观的“证据”。 踏出301病房,走廊里弥漫的腐臭与消毒水气味似乎更加浓重了。墙壁上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那首错漏百出的《小夜曲》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整栋建筑都在低泣的嗡鸣。 谢萦目标明确——护士站。在任何医疗机构,信息最集中的核心区域无非是那里。他需要更完整的档案,来拼凑出这个副本背后完整的“真相”,并借此评估那个自称“萦”的存在,其所宣称的“价值”究竟有多少含金量。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护士站。内部一片狼藉,文件散落满地,碎裂的药瓶与干涸的不明污渍混杂在一起。他无视那些无用的杂物,径直走向靠墙的档案柜。 在一个被刻意遮掩的墙壁夹层后,他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旧式金属箱,封条虽已破损,但残留的“绝密”字样与医院院徽依然清晰可辨。 (这种程度的锁……) 他眼底掠过一丝轻蔑。甚至无需借助系统工具,他只是抬手,从自己那头显眼的暮紫色长发中,取下一枚纤细却异常坚韧的金属发卡——这是他唯一保留的、与真实样貌相配的饰物。指尖灵巧地将发卡掰直,探入那锈迹斑斑的锁孔。 细微的“咔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紫眸微凝,全部精神集中于指尖传递来的微弱触感,如同在操控一场精密的仪式。那些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岁月,早已将这些“技能”刻入了他的骨髓。 “啪。” 锁簧弹开。谢萦面无表情地掀开箱盖,从最底层抽出一个厚重的牛皮纸档案袋,灰尘簌簌落下。档案袋封口的火漆早已碎裂,但拿在手中,依然能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重。 他刚将里面泛黄的文件抽出,纸页竟自行飞速翻动,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最终定格在某一页——六张脑部CT影像如同被诅咒的卡牌般摊开,每一张影像中的大脑都呈现出不自然的、仿佛被无形之物啃噬出的空洞! 【盘山公路连环车祸医疗事故调查报告(内部绝密)】 他还未及细看,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自身后骤然响起! 谢萦猛地回头,只见档案柜下方的阴影里,数团由碎纸屑、灰尘与无数肥硕蛆虫纠缠而成的、形似幼蛇的怪物,正扭曲着向他脚边蠕动而来。它们移动时发出的声响,如同上百张砂纸在同时摩擦。 “啧。” 谢萦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生理性反胃。他迅速后撤半步,与这些污秽之物拉开距离。指尖本能地迸发出无形的精神力丝线,然而丝线在触及那湿滑粘稠的躯体时,竟被一种诡异的黏液缠住,难以有效切割! 【警告!技能「缱绻之丝」对非人形/无明确精神核心生物效果大幅减弱!】 系统冰冷的提示适时响起。 就在其中一条“病例蛆虫”猛然弹射而起,直扑他面门的瞬间—— 那团令人作呕的混合物,在他眼前无声无息地湮灭了。没有爆裂,没有四溅的粘液,就像被一只无形之手从存在的根源上彻底抹除,未留下一丝痕迹。 紧接着,剩余几条也以同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 (……清理干净了。)脑海中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一丝处理完琐事后的慵懒。 谢萦垂眸,看向自己手中那份不可避免沾上了一点虫尸粘液与灰尘的档案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与其只闻其声,”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护士站,语气冷淡地开口,“不如现身一谈。我不喜欢与藏头露尾之辈合作,即便你方才……还算有点用处。” 短暂的静默后,他身前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光线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荡漾开来。 一道身影逐渐凝聚、清晰。 及腰的藤紫色长发,比他的发色更为深邃冰冷,泛着如同凝固的血液与星尘混合的奇异光泽,其间流转着极细微的银蓝偏光。一双同色的水晶紫瞳孔,清澈冰冷如无生命的宝石,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张脸……与谢萦有着七分相似,却更显成熟,也更具一种凋零、破碎的美感。肤色是毫无血色的冷白,身形单薄清瘦,仿佛月光下即将碎裂的琉璃雕塑,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虚弱气韵。 这便是萦。 谢萦审视着这张与自己如此相似、却又本质不同的面孔,紫眸中没有惊愕,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衡量。最终,他的目光落在萦那过于苍白、甚至略显透明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客气的讥诮: “就凭你这副风吹即倒的模样……”他语带轻蔑,“确定不是我需要保护你?” 萦闻言,轻轻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然而他那双冰冷的紫眸中,却流转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必忧心,”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蕴,“保护你,与我自身的状态……并无直接关联。” “那么,你的目的?”谢萦直切核心,他不相信无条件的援助,“乐于助人?我不信。” 萦微微偏头,藤紫色的发丝滑过他近乎透明的脸颊,他凝视着谢萦,语气温和却笃定:“助你,成为这个副本中最强的存在。这是我此刻唯一的目标。” “此刻?”谢萦精准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未来的目标,会随你的成长而演变。”萦的回答滴水不漏,温柔中蕴藏着绝对的掌控,“你只需知晓,眼下,我们的利益一致。” 谢萦眯起眼睛,继续追问:“所以,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你?” “这取决于你。”萦的身影随着话语微微晃动,如同水中的倒影,“你愿让谁见,谁便能见。你若不愿,我便是你独享的……幽灵。” 谢萦沉默片刻,脑中飞速权衡。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明显非人的存在公然随行,无异于向所有玩家宣告自己身负异常。在尚未摸清回廊规则与玩家生态之前,这绝非明智之举。 “不必了。”他最终冷淡否决,“游戏初期,让他人看见你,等于明码标价告知我身负‘外挂’。”他需要的是隐匿于幕后的优势,而非成为众矢之的。 萦对于他的决定似乎毫不意外,仅是微微颔首。 谢萦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漠然,仿佛方才的对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他低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于手中那份至关重要的绝密档案。 《盘山公路医院六名车祸受害者医疗档案》…… 档案清晰地揭示了一场被精心掩盖的、系统性的医疗谋杀。主刀的王主任与麻醉张医生,利用职务之便,以各种“意外”手段,确保了六名本有生还机会的车祸受害者最终无一幸免。 (为了什么?器官?非法实验?还是……更扭曲的目的?)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档案信息、小雨的日记、以及方才与萦的会面全部纳入分析框架。这个副本的“真相”似乎不似表面那般简单,而突然出现的“萦”,其背后的动机更是迷雾重重。 但无论如何,获取积分,达成最高评价,是他当前不变的目标。至于萦……一个危险而强大的工具,运用得当,便是登顶的阶梯;若失控,则反噬自身。 第5章 枷锁与囚笼 谢萦立于护士站中央,指尖无意识地在染尘的桌面上敲击着二进制节奏,大脑飞速处理着刚刚获取的档案信息与萦的存在所带来的变量。萦静立在他身侧,藤紫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如同一个沉默而美丽的幽灵。 骤然间,异变突生! 毫无预兆地,一条仿佛由凝固的暗影与冰冷数据流交织而成的锁链,凭空出现,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猛地缠上了萦纤细苍白的脖颈!锁链骤然收紧,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将他整个人狠狠拽离地面,悬吊在半空之中! “呃……!” 萦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本能地抓住颈间那致命的束缚,双腿无力地蹬动。他那张与谢萦相似的脸上,因窒息而迅速失去血色,水晶紫的瞳孔因剧烈的痛苦而收缩。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股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浩瀚无边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这压迫感并非作用于□□,而是直接碾压灵魂,令人产生一种自身存在即将被彻底抹除的大恐惧。护士站内所有的灯光在刹那间彻底熄灭,陷入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直播信号中断】 【错误:未知干扰……】 无限回廊的直播大厅内,所有正在观看谢萦频道的屏幕瞬间被刺眼的雪花和错误提示覆盖,引起一片哗然。 黑暗中,谢萦的紫罗兰色瞳孔瞬间缩紧,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他强行压下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精神力丝线如同受惊的毒蛇般环绕周身,冷冷地扫视着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就在这片绝对的黑寂与压迫中,一个身影,如同从虚无中凝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首先“看”向的,是被吊在半空、痛苦挣扎的萦。 黎渊伸出手,指尖如同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瓷器,极其轻柔地抚过萦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 “欢迎回‘家’,”他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却冰冷得不含一丝人类情感,“我的裁决。你比之前……更加虚弱了。” 萦扯着脖子上那几乎要勒断他颈骨的锁链,紫眸中燃烧着屈辱与愤怒,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出那个名字:“放……我……下来……终末。” 黎渊仿佛没有听到他的痛苦,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一旁冷眼旁观的谢萦。那纯粹的墨黑色眼眸,如同深渊,平静地倒映出谢萦的身影。 “你好。萦的转世,谢萦。”他用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优雅腔调,“我是终末的执行官。” 谢萦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面对绝对力量时应有的恐惧或敬畏,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你好,执行官。”他的声音同样听不出情绪,“寒暄就免了吧。把他放下来,他是我的财产。死了,你得赔。” 黎渊听了谢萦那句“死了,你得赔”,眼底最深处,星辰湮灭般的暗金色碎光骤然加速流转,他那线条清晰的薄唇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愉悦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空中痛苦挣扎的萦,嘴角那抹愉悦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你放心,他,死不了。”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谢萦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只要你没事,他就死不了。” 他不再看谢萦,仿佛谢萦的意见无关紧要。他抬起手,并非去解开锁链,而是用指尖,轻轻点在了萦因缺氧而冷汗涔涔的眉心。 一点暗金色的光芒自他指尖没入萦的灵体。 “他很危险,而且这副样子也不好跟着你。”黎渊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给他一具新的身体。” 随着他的话语,萦悬在半空的身影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锁链依旧缠绕在他的脖颈,但他的身体从虚幻的残魂状态迅速凝实,藤紫色的长发瞬间生长、垂落,甚至有一部分逶迤在地,失去了部分星尘般的光泽,变得黯淡。一件单薄的、如雾如纱的纯白色长袍取代了他之前模糊的形态,松垮地挂在他骤然变得清瘦单薄的身体上,领口微敞,露出苍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然而,最刺目的,是那三道清晰无比的“枷锁”: 一条极细的、由凝固暗金星光与黑色数据流交织而成的项链,紧紧贴合着他苍白的脖颈,中央坠着一枚小小的、倾斜的银色天秤。在他左侧锁骨下方,心脏上方,一个繁复精致的、如同用燃烧灰烬烙印上去的暗红色图腾灼灼生辉,图案是凋零的紫罗兰与破碎星辰环绕着终结符号。在他纤细的右脚踝上,一条轻盈的暗影星光脚链扣在那里,坠着一个微小的、同色系的精致铃铛。 “好了。”黎渊的声音依旧优雅,完成了某种残酷的仪式般,轻轻一挥手。那冰冷的符文锁链应声消散。 拥有实体的萦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坠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单薄的白袍在尘埃中铺开,愈发衬得他脆弱不堪。黎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温柔地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诛心:“别试图破坏它,裁决。你知道后果。” 他微微俯身,凝视着萦因痛苦和屈辱而蒙上水光的紫眸:“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我的裁决?” “记住,”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那种神祇般的冷漠,“你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我的宽容。” “现在,你可以继续‘引导’他了——”他的目光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谢萦,最终落回萦身上,“在我为你划定的牢笼里。” 而萦,他跪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抬起那双蒙尘的紫眸,直视黎渊。他没有愤怒地嘶吼,也没有卑微地乞求。他用一种异常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疲惫的语调,轻声回答: “……你还真是……‘体贴’啊,终末。” 然后,他转向谢萦,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近乎自嘲的弧度:“看,这就是我曾经的‘搭档’。”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萦猛地抬手,他紫色眼底银色的符文骤然亮起,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但一股极其强大、强大到令空间都开始扭曲震颤的毁灭性能量,已如同出鞘的利剑,悍然攻向黎渊! 黎渊似乎有些意外,身形微动,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闪避。然而,那攻击太快太凌厉,一道无形的锋刃依旧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他停下动作,冰冷的指尖轻轻抹过脸颊,看到了那抹刺目的鲜红。他眼底的暗金色碎光瞬间变得危险而冰冷。 几乎在同一时刻,萦猛地弓起身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那血液中,竟混杂着点点金闪闪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物质!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极速的虚弱让他刚凭借一股狠劲站起,又无力地跌坐回去,单薄的身体在白袍中瑟瑟发抖。 “这样都能攻击我。”黎渊的目光转向谢萦,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在展示一件物品的特性,“看到了吧?我说过他很危险。”他的目光落回蜷缩在地的萦身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但没事,这次过后,他应该就不敢了。” 说着,他伸出手,如同抚摸宠物般,轻轻揉了揉萦那黯淡的藤紫色长发。 然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谢萦,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好好保管我的藏品”。 “期待下次见面,谢萦。” 话音落下,他与那末日般的压迫感一同,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护士站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跪坐在地的萦,他脖颈上冰冷的项链,锁骨下灼热的烙印,脚踝上精致的铃铛,以及他脸上未曾有过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深入骨髓的恐惧的神情,都在昭示着刚才发生的、残酷的真实。 谢萦站在原地,紫眸中的冰冷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他看着跪坐在地、狼狈不堪的萦,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个强行闯入、践踏他规则的“终末”。 (终末执行官……) 他心中的名单上,悄然刻下了一个必须超越和……摧毁的名字。 (你的东西?不,从现在起,他是我的……战利品。) 他走到萦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那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淬毒的嘲讽: “啧,之前在我脑子里,不是一副尽在掌握、高深莫测的样子吗?”他的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刮过萦岌岌可危的尊严,“现在这副样子……你这副新身体,还真是**裸的羞辱,连我看着,都替你感到难堪。” 萦垂着头,长长的、黯淡的藤紫色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压抑的、带着血沫的喘息声证明他还活着。 谢萦并不需要他的回应,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问道:“刚才那个自称执行官的男人说,你以后不敢了。”他微微俯身,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关切,只有纯粹的评估与利用,“那么,告诉我,你还能动用力量为我所用吗?如果不能……”他顿了顿,吐出残忍的字眼,“你也就没必要跟着我了。” 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唇边沾着缕缕金红色血丝的脸。那双水晶紫的眸子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疲惫与隐忍,但深处,却依旧有一点不灭的冷光。 他迎着谢萦审视的目光,艰难地扯动嘴角,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笃定: “当然可以。”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牵扯着内脏的剧痛,“而且威力……和刚才的差不多。”他微微喘了口气,紫眸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偏执,“需要我……现在给你证明一下吗?” 谢萦凝视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痛苦、屈辱与不甘的火焰,沉默了数秒。 “不必。”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漠,“保留你的力量,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那具美丽而残破的“囚笼”,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 “跟上。”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迈步走向护士站外更深的黑暗。 萦看着他那冷漠决绝的背影,沾染血污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弱的、混杂着痛楚与一丝扭曲兴味的弧度。他用手背用力擦去唇边的血迹,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那身象征着无尽屈辱的枷锁与那逶迤在地的黯淡长发,一步一步,沉默地跟了上去。 黑暗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地上那几滴混杂着金色的鲜血,如同破碎的星辰,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神罚级的占有与一个灵魂永不屈服的、绝望的反抗。 第6章 初代执行官,我的工具 谢萦的目标明确——消防安全通道。那里相对封闭,适合进行一场不被打扰的“谈话”。 推开沉重的铁门,门后是向下延伸的、布满灰尘的阶梯。谢萦在楼梯拐角的平台停下,转身,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目光落在缓缓跟进来、脸色苍白如纸的萦身上。 “现在还早,”谢萦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仿佛刚才那场冲突从未发生,“我们来聊聊天?” 萦靠在另一侧的墙上,微微喘息着,水晶紫的瞳孔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但语调依旧维持着那份诡异的温柔:“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他轻轻咳嗽一声,唇边又渗出一丝金红的血痕,“我是谁?终末是谁?我们什么关系?我罪人的身份?我的……或者说你的过去?” 谢萦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敏锐,这确实是我想知道的。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请你长话短说。” 萦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却条理清晰:“我是‘裁决’,这个游戏,乃至无限回廊初代的执行官之一。裁决的执行官——萦,你的第一世。”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脖颈上的项圈,“他是‘终末’的执行官,我曾经的搭档。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执行官大多数都没有名字。现在的他,融合了我的权柄,是这个游戏系统之下的第一人。系统,是我们的创造者。” “至于我罪人的身份……”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嘲讽,又似是疲惫,“在系统建立初期,规则还很不完善,漏洞很多。我的同僚,‘混沌’的执行官,与我理念不和。他想用进入副本的玩家、NPC作为耗材,以最残酷的方式‘完善’副本。我不同意。他偷偷执行了他的计划。我因为愤怒……没有遵循尚在雏形的‘公平审判’程序,而是直接动用权柄……处决了他。” 他抬起眼,看向谢萦,眼神空洞:“那时候,系统正在立威,需要确立规则的绝对权威。我……刚好撞在了刀口上。” 谢萦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杀鸡儆猴,你刚好是那只鸡?” 萦的唇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配合着他此刻狼狈脆弱的模样,显得格外刺目:“对。我本来应该在死后彻底沉睡。执行官死后,第一世的灵魂会沉眠,然后转世。每一世转世,都会排除第一世的意识,直到最终……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的有些转世中,我会拥有意识。这是……也是你成为人的最后一世。这一世死亡后,你会成为真正的‘正常人’。而我……” “你会成为存在,又不存在的个体?”谢萦打断他,紫眸中锐光一闪,仿佛早已看透。 萦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谢萦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逆来顺受的平静,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谢萦凝视着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所以你帮助我,是为了报复那个执行官,抢了你的权柄?” 萦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极淡的笑意,轻声回答:“对。” 谢萦耻笑一声:“没想到我之前还是个“好人”。” 就在这时,楼道外隐约传来了贝邈和瓦林争吵的声音,似乎是因为贝邈想去查探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崭新得诡异的护士站,而瓦林坚决反对,坚持要去找所谓的“病历残页”。 谢萦与萦对视一眼,两人无声地达成共识,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走了出去。 突然出现的两人,尤其是萦那与谢萦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带着强烈病态美和陌生感的身影,立刻吸引了贝邈和瓦林的注意。争吵声戛然而止。 贝邈瞪大了眼睛,惊艳又疑惑地看着萦。瓦林则先是警惕,随即目光落在萦那副弱不禁风、仿佛一推就倒的模样,以及他身上那些明显不寻常的“饰品”上,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谢萦仿佛没看到他们脸上精彩的表情,语气平淡地开口:“不好意思二位,我无意打断你们的私人恩怨。”他话锋一转,几缕近乎无形的精神力丝线已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瓦林和贝邈的脖颈,带来冰冷的窒息感,“但是我需要警告你们,停止制造噪音。我不想因为你们,引来更令我作呕的怪物。” 丝线瞬间收回,瓦林和贝邈捂着脖子,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 “所以,”谢萦好整以暇地问,紫眸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兴味,“你们在吵什么?” 贝邈怯生生地指了指那个崭新的护士站,表达了自己的好奇。瓦林则粗暴地打断她,强调必须立刻去找“病历残页”通关。 (病历残页确实是最快的通关方式,但收益也是最低的。)萦的声音在谢萦脑海中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屑。 “病历残页?”谢萦重复道,语气带着明显的嘲弄,“最快的通关方式,也是最廉价的收益。看来瓦林先生追求的,仅仅是‘活着’而已,真是……朴素的愿望。” 瓦林被他的态度激怒,尤其是看到谢萦身边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看起来一拳就能打死的病秧子,火气更盛:“小白脸,你他妈少在那里阴阳怪气!还有,这小子是谁?”他粗鲁地指向萦。 “他?”谢萦瞥了一眼安静垂眸的萦,语气轻描淡写,“我的工具。有什么问题吗?” 萦对于这个称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默认。 瓦林嗤笑一声:“工具?找个这么弱不禁风的娘炮当工具?谢萦,你他妈是来副本里选美的吧?” 谢萦的紫眸瞬间冷了下去,但他还没开口,瓦林似乎觉得言语侮辱不够,竟猛地一步上前,仗着身高体壮,一手粗暴地攥住萦那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将那柄沾着污迹的砍刀,直接横在了萦苍白脆弱的脖颈上,刀刃紧贴着那暗金色的项圈! “小子!不想他死,就他妈给老子乖乖听话!去找残页!”瓦林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以为抓住了谢萦的把柄。 谢萦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一丝荒谬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表情。 第一,他确实不太在乎萦的安危,终末说过,只要他没事,萦就死不了。 第二……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萦,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眸。他那双水晶紫的瞳孔平静无波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瓦林,既无恐惧,也无愤怒,只有一种……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力量,只是被镣铐束缚后依旧残留的、属于初代执行官的天然威压,如同无形的冰潮,瞬间笼罩了瓦林。 瓦林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盯上,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持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想用力,却发现手臂僵硬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谢萦动了。 他甚至没有使用消耗巨大的【人格覆写】,仅仅是凭借【缱绻之丝】的精准操控与自身SSS级智力带来的恐怖计算力。 数道精神力丝线无声射出,并非攻击瓦林,而是精准地缠绕上他手中砍刀的刀柄、手腕关节以及周身发力点。 瓦林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牵引着他的动作,他试图反抗,但谢萦的操控精妙到了毫巅,总能在他发力前的瞬间进行干扰和引导。他怒吼着挥刀砍向谢萦,却被丝线牵引着,刀锋险之又险地擦着谢萦的衣角掠过,反而将自己笨重的身体带得一个踉跄。 “速度C?”谢萦轻声重复着瓦林之前的嘲讽,身影如同鬼魅般贴近,手肘裹挟着精神力强化的力量,狠狠撞在瓦林的肋下! “呃啊!”瓦林痛呼一声,砍刀险些脱手。 谢萦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却快、准、狠!每一次打击都落在瓦林最难受的发力点和关节处,将他A级的力量完全压制。精神力丝线如同无形的枷锁,不断限制他的动作,让他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施展,像个被戏耍的提线木偶。 “砰!”一记鞭腿抽在瓦林膝窝,让他单膝跪地。 “咔嚓!”手刀精准劈在他持刀的手腕,传来骨裂的轻响,砍刀终于“哐当”坠地。 瓦林双眼赤红,羞愤交加,他猛地抬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对上了谢萦那双冰冷剔透、不含一丝情感的紫眸。 “看来,”谢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你不仅脑子不好,连最基本的实力评估都做不到。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自觉。” 他抬起脚,用鞋底轻轻碾在瓦林那张因屈辱而扭曲的脸上,将他的头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现在,安静待着。再发出一点声音,”谢萦的脚尖微微用力,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我不介意让你提前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物理性沉默’。” 瓦林浑身僵硬,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冰冷的杀意面前,终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谢萦收回脚,看都没再看瓦林一眼,仿佛只是清理了一袋碍眼的垃圾。他转向一旁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贝邈。 “至于你,”他的目光落在贝邈颈项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缝合线上,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如果想获得更高的评价和收益,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只满足于最低限度的‘通关’,那么,跟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径直朝着那个崭新的护士站走去。萦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白袍曳地,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音,仿佛一个忠诚而美丽的幽灵。 贝邈看着谢萦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瓦林,以及那个神秘而病弱的“工具”,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快步跟上了谢萦。 黑暗中,只剩下瓦林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在弥漫着消毒水与绝望气息的走廊里,久久回荡。 第7章 你一直都这么卑微吗? 护士站那扇崭新得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很明显,这已经不是谢萦刚才待过的护士站了。谢萦在门前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后有些迟疑的贝邈,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你不是想进去看看吗?”他声音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连续的战斗和精力消耗让他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走吧。” 他率先推开了门。门内没有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只有一片死寂和略显凌乱的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味道。 贝邈跟了进来,护士站内部果然如外表一般崭新,一尘不染的台面,锃亮的仪器,与医院其他区域的腐朽破败形成鲜明对比,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谢萦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档案柜,而萦则安静地跟在他身侧,纯白的长袍下摆逶迤在地,无声无息,如同一个美丽的影子。 贝邈的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飘向萦。他那张与谢萦极其相似却更显破碎的容颜,过于苍白的肤色,以及脖颈、锁骨、脚踝上那些精致却透着不祥意味的“饰品”,都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那个……”贝邈终于忍不住,小声向谢萦询问,“他……真的是你的工具?”她实在无法将这样一个看起来脆弱易碎、自带一种凋零美感的存在与“工具”二字联系起来。 谢萦头也没抬,继续翻找着档案,语气漠然:“不然呢?你觉得他像什么?” 贝邈语塞。萦对于这个称呼,只是微微垂眸,长长的藤紫色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没有任何反驳,仿佛默认。 就在这时,谢萦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动作,侧头看向贝邈,紫眸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嘲弄。 “说起来,你在瓦林那里,就这么……卑微?”他选了一个相对文雅,却同样刺耳的词汇,“依附他,信任他,然后被像垃圾一样对待?” 贝邈的脸瞬间涨红,屈辱感和被戳破真相的难堪让她攥紧了拳。“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新人在这里,不依附强者,根本活不下去!你不是也……” “我?”谢萦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与你的区别在于,我从不将‘信任’这种奢侈品,浪费在无能且粗鲁的蠢货身上。依附?那不过是弱者为自己寻找的、最可悲的借口。” 他的话像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贝邈最敏感的自尊心。她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泪水掉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贝邈小姐,”萦轻轻开口,他抬起那双水晶紫的眸子,目光平静地看向贝邈,“寻求合作与庇护,是人在绝境中的本能,并非过错。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选择合作对象,需要更审慎的眼光。” 他的话语没有指责,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贝邈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她有些意外地看向萦,这个被谢萦称为“工具”的人,似乎并不像他外表那么冰冷。 突然,贝邈发出一声低呼,她调出自己的系统面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的精神力……怎么在持续下降?我没有动用技能啊?精神力怎么会下降?” 谢萦闻言,紫眸微微一眯。他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是【精神力污染】……)他瞬间明白了那持续增长的【备用精神力储备】的来源。 (玩家精神力过低,会开始消耗SAN值维持基本机能。)萦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适时响起,带着理性的分析,(SAN值持续降低,会加速怪物化进程,最终……彻底沦为副本的一部分,失去自我。) (麻烦。)谢萦感到一阵头痛。贝邈目前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无论是她的治疗能力,还是她可能掌握的情报。让她跟着自己,这个“财产”会持续贬值;让她离开,又可能被瓦林报复或遭遇其他不测。 (你的傀儡丝,可以作为一种临时的隔绝屏障。)萦再次提供了解决方案,(用你的精神力,编织一个临时的‘鞘’,包裹住她,可以暂时阻隔污染。当然,这会持续消耗你自身的精神力。) (用我的精神力,隔绝我自己的污染?)谢萦觉得这简直像个讽刺的笑话,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微动,几缕比发丝更细、泛着微光的傀儡丝线无声浮现,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轻柔地缠绕上贝邈的手腕,最终打成一个精巧而繁复的结。丝线触及皮肤的瞬间,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贝邈惊讶地看着手腕上突然出现的、如同精致手链般的丝线:“这是……?” “一个小玩意儿。”谢萦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异常,“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他绝不会告诉她,这其实是为了防止他自己在不经意间把她“吸干”。 贝邈看着手腕上那泛着微光的丝线,又看了看谢萦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以及旁边安静伫立的萦,心中五味杂陈。她隐约感觉到这丝线不简单,但谢萦明显不想多解释。 就在这时,谢萦在档案柜一个隐蔽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用潦草颤抖的字迹写下的信息: 【□□丢失!极度危险!必须在查房前找回!监控室或有线索!切勿声张!——夜班护士 L】 (□□……肌肉松弛剂,过量致死。)谢萦立刻明白了这条支线的危险性。而“查房”二字,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小雨病房遭遇的那三个怪物,虽然其中两个已被萦抹除。 【C级副本-《城郊盘山公路医院》任务更新】 【支线任务:消失的□□(进行中)】 【主线任务:1.存活至次日9:00(进行中)】 【 2.查明真相(剩余时间:04小时05分钟)】 谢萦收起纸条,目光扫过护士站墙上的挂钟:22:55。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监控室了。”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决定去散个步。 贝邈看着他和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尽管前路未知,尽管身边这两个人都透着诡异和危险,但比起独自面对瓦林或者这所医院的恐怖,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萦依旧沉默,只是当谢萦迈步时,他自然而然地跟上,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美丽而顺从的影子。 而在他们未曾注意的角落,一个隐蔽的摄像头,正无声地转动着,将他们的身影尽数捕捉。 第8章 为什么你不用跑? 医院的走廊像一条被拉长的灰色舌头,舔舐着寂静。谢萦走在前面,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轻敲着二进制节奏。贝邈跟在他身后,目光却忍不住频频飘向那个安静跟在谢萦身侧的身影——萦。 他走得很慢,贝邈看他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他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与这危机四伏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真的能被称为工具吗?但在瓦林哪里的表现… 突然,谢萦的脚步顿住了。紫罗兰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收缩。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吱呀…吱呀…” 声音由远及近,像是生锈的轴承在强迫下转动,带着一种不祥的滞涩感。 谢萦的太阳穴跳了一下。这声音像冰冷的针,刺入他的记忆深处——现实世界中,那个总是停在病房门口、轮轴缺油的老院长的轮椅,就是这种声响。 贝邈同事也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就想靠近谢萦寻求安全感。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谢萦的衣袖,就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离我远点。”谢萦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他极度厌恶非预期的肢体接触。 贝邈讪讪地收回手,改为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声音带着恐惧:“是…是什么声音?” “轮椅。生锈的轮椅。”谢萦回答得异常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止一个。”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候诊区的长椅下、挂号窗口的阴影里、甚至天花板的通风口处,一辆辆锈迹斑斑的轮椅自行移动出来,空荡的座椅上隐约浮动着透明的轮廓,如同被遗忘的灵魂找到了冰冷的载体。【轮椅怨灵】的图鉴信息瞬间涌入两人脑海。 (追逐碾压…鬼搭车…)谢萦快速浏览着破解方法,(刹车片…消毒水…麻烦。)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生命值:93%| SAN值:89.3% | 怪物化:11%】 【精神力:1360/3500| 备用精神力储备:3342】 动用【人格覆写】强化自身来跑?太亏了。他这具常年缺乏锻炼、作息紊乱的身体,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纯粹的体力消耗。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安静得几乎像个装饰品的萦。 “萦,”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处理掉它们。” 萦抬起那双水晶紫的眸子,看了看远处汇聚而来的、发出“吱呀”声响的轮椅群,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歉意:“我的力量…有残缺,不稳定。而且这些怪物虽然位阶低,但数量分散,我无法保证能高效地一次性清除……还可能会为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炮打蚊子?” 萦似乎被这个形容噎了一下,略显苍白的唇微张,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紫眸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我要你有何用?”的绝望感。 “跑!”他当机立断,对贝邈低喝一声,自己率先朝着走廊尽头的监控室方向冲去。他讨厌跑步,但更讨厌被这些恶心的东西撞上。 贝邈反应过来,立刻跟上。而萦,在两人开始奔跑的瞬间,他的身体变得略微虚幻,足尖仿佛脱离了地面,如同被微风托起的幽灵,轻盈地“飘”在了谢萦身侧,那身繁复的白袍甚至没有因为快速移动而剧烈飘动。 轮椅怨灵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发出更加刺耳的“吱呀”声,从四面八方加速冲撞而来。谢萦凭借着SSS级智力带来的恐怖计算力,在轮椅的缝隙间惊险地穿梭闪避,动作看似惊险,却总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 谢萦百忙之中瞥了萦一眼,看着对方那副“毫不费力”的样子,再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和逐渐沉重的双腿,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 “你倒是省力!”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吐槽,带着属于十九岁少年的、毫不讲理的迁怒。 萦闻言,侧过头看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宠溺的、无奈的微笑,轻声说:“抱歉。”这态度反而让谢萦更气了。 轮椅的“吱呀”声如同潮水般从身后涌来,越来越近。一架轮椅猛地从侧方加速,朝着奔跑中有些踉跄的贝邈撞去! “小心!”谢萦出声提醒,但他自己距离较远,来不及拉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掠过。萦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贝邈身侧,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臂轻轻一环,将她带离了原来的轨迹,避开了那致命的撞击。他的动作轻柔而迅捷,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 贝邈惊魂未定地靠在他冰冷的怀抱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冷冽气息,与他病弱的外表截然不同。 “没事吧?”萦低头,轻声问道,随即礼貌地松开了她。 贝邈脸颊微红,连忙摇头:“没、没事!谢谢你!” 谢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三人(或者说两人跑一人飘)终于冲到了监控室那扇厚重的红门前。贝邈焦急地去拧门把手,发现纹丝不动。 “锁着的!我们没有钥匙!”她惊慌地看向谢萦。 谢萦因为剧烈的奔跑,脸色有些发白,呼吸急促,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没好气地瞪了旁边的萦一眼。 “萦,”他喘着气命令道,语气带着一种“是时候证明你不是完全废物”的意味,“毁了这扇门。” “什么?!”贝邈惊叫,“毁了门,那些怪物不就跟着进来了吗!?” 谢萦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这不刚好可以体现他作为‘工具’的作用?”他看向萦,眼神挑衅,“如果连这点小怪都处理不了,挡不住,那他真的就毫无价值了。” 贝邈担忧地看着萦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他能挡住外面那几十架疯狂的轮椅。 萦对于谢萦带刺的话语并未动怒,他只是微微颔首,柔声道:“如您所愿。” 他转身,面向那扇紧闭的门以及门外越来越近的“吱呀”声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屑。与他全盛时期动辄言出法随、裁定生死的华丽权柄相比,此刻的力量显得如此残破和黯淡,只剩下【裁定】权柄中最基础、最粗暴的组成部分——【处决】。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冰冷的抹除意志。 他对着门的方向,轻轻向前一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爆炸,更像是那扇门及其所在的墙体结构在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厚重的红木门连同门框一起,化作无数细小的、均匀的木屑与尘埃,如同被一只巨手碾碎,哗啦啦地坍塌下来,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门后的景象也同时映入眼帘——冲在最前面的几架轮椅怨灵,在萦抬手的那一刻,就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痕迹,连同上面模糊的透明人影,无声无息地湮灭,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然而,后面的轮椅怨灵依旧悍不畏地涌上来,试图冲过这个缺口。 萦就静静地站在那个破洞前,白袍在因能量涌动而产生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些怪物,只是微微侧头,对着身后因为剧烈奔跑和眼前景象而目瞪口呆、喘不过气的两人,用他那特有的、温柔而病弱的嗓音安慰道: “你们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谢萦扶着墙,一边平复着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一边看着萦那看似单薄却如山岳般挡在洞口的背影,以及那些前赴后继冲上来,却在靠近他一定范围时便无声湮灭的轮椅怨灵,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算你还有点用的神色。 贝邈看着萦的背影,又看了看累得不轻的谢萦,心中对萦的好奇和好感不禁又增添了几分。这个被谢萦称为“工具”的、美丽又病弱的男人,似乎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和一颗温柔的心。 “我们…我们快进去查监控吧?”贝邈喘匀了气,提醒道。 谢萦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门外那如同送死般不断湮灭的轮椅怨灵潮水,以及那个屹立不倒的白色身影,转身踏入了满是灰尘的监控室。 萦则依旧守在门口,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将一切危险隔绝在外,为他那任性又毒舌的“继承人”,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偶尔,他会轻轻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倦意更深,但那双水晶紫的瞳孔,始终平静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与冲击。 监控室内,尘埃在惨白的灯光下漂浮。谢萦径直走向中央的操作台,无视了外面依旧持续的、令人牙酸的轮椅摩擦声以及那无声湮灭时细微的能量波动。贝邈紧随其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孤身守在破碎门口的萦——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昏暗与混乱的背景前,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萦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了存储的监控录像。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了模糊不清的画面。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药房的货架前翻找,动作显得有些仓促,最后取走了一个小瓶。时间戳显示是23:25。 “太糊了…”贝邈凑近屏幕,努力分辨,“根本看不清是谁。” 谢萦没说话,紫眸专注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团模糊的像素看穿。他从病号服口袋里(天知道他那看似平整的口袋怎么装下那么多东西)掏出之前找到的药品清单,铺在操作台上。最后一行,红笔潦草地写着:"23:30 3号手术室急用(无领取人签名)"。 时间点近乎吻合。 紧接着,他又变魔术般取出了那份厚重的医疗档案。贝邈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嘴角微微抽搐,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谢萦快速翻到记录异常用药的部分,指尖点在一行记录上:“李护士的用药记录…时间和监控对得上。” 贝邈看着他将三份资料——模糊的监控截图、药品清单、医疗档案——并排铺开,职业本能让她脱口而出:“医院的麻醉药品管理非常严格。需要麻醉医师开具专用处方,写明患者信息,双人核对签字,专册登记…” 谢萦眼中锐光一闪,立刻抓住了关键:“所以,值班室里一定有更详细的领取记录,或者……那个遗失的签名。” 他的目光投向监控屏幕上显示的一楼大厅平面图,挂号处对面,正是医生值班室。 “必须去值班室。”谢萦得出结论,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门外一直持续的、轮椅湮灭的“寂静”声浪中,突然夹杂进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闷哼。 贝邈下意识回头,只见守在门口的萦,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依旧站得笔直,白袍无风自动,抬手间依旧将涌上的怨灵化为虚无。但离得最近的贝邈敏锐地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甚至……在细微地颤抖。他脖颈上那条暗金色的细链,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了一些,中央那枚倾斜的银色天秤,隐隐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他好像在勉强自己……)贝邈心中掠过一丝不忍。 而萦此刻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平静。动用残存的力量进行这种持续性的、精细的“处决”,对他这具被层层禁锢的残魂来说,负担极大。那烙印在锁骨下的暗红图腾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持续熨烫着他的灵魂;脚踝上的铃铛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却传来一阵阵无声的震颤,提醒着他力量使用的“界限”以及那双无处不在的、监视的眼睛。 (真是……麻烦。)萦在心中淡漠地评价着这种痛苦。他并不在乎痛苦本身,只觉得这种因力量不全和枷锁限制而导致的效率低下,令人烦躁。 (如果有“裁”在就好了……)用“裁”来清理这些低阶怨灵,根本无需动用权柄,仅凭镰刃本身的锋锐与他千锤百炼的战斗技巧,就足以在片刻间将它们斩切得一干二净,何须像现在这样,耗费心神进行规则层面的抹除。 (得找个机会……去终末那里把“裁”拿回来才行。)他冷静地规划着。在自己被困在这具身体里、配套上种种限制为了方便,夺回自己的武器,是优先级相当高的事项。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请求”或“商量”,在他的认知里,那本就是他的东西,取回是天经地义。 就在萦一边机械地处理着门外的怪物,一边思考着如何找“终末”算账(兼要回武器)时,谢萦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看了一眼监控屏幕上的时间,23:45。又瞥了一眼自己刚刚恢复到安全线以上的精神力。 “不能再等了。”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去值班室。” 贝邈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口的萦,又看了看谢萦:“他的状态……” “死不了。”谢萦的语气没什么温度,仿佛在评价一件工具的损耗程度,“而且,这不正是他存在的意义吗?” 他走到监控室门口,看着外面依旧前赴后继的轮椅潮水,以及那个白袍已沾染上些许灰尘、背影却依旧挺直的身影。 “萦,”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萦的耳中,“我们要去一楼值班室。清理出一条路。” 萦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唇色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水晶紫的瞳孔,依旧保持着令人心静的温和。他微微颔首: “好。”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抬起双手,更多的银色光屑在他指尖汇聚,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对着前方走廊上密集的轮椅怨灵,轻轻向前一推。 如同无形的浪潮席卷而过,前方十几米内的轮椅怨灵连同其上的透明轮廓,瞬间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硬生生清理出了一条短暂的、安全的通道。 做完这一切,萦的身形又是一晃,他迅速用手扶住了旁边破损的门框,才稳住身体。一丝极淡的金红色血线,从他紧抿的唇角渗出。 “走吧。”他松开手,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声音依旧平稳,对着谢萦和贝邈说道。然后,他率先踏出了监控室,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用他残存的力量,为两人开辟道路。 谢萦看着他的背影,紫眸中神色莫辨,最终只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跟上。” 贝邈心情复杂地跟在最后,看着前方那个明明承受着巨大痛苦,却依然温柔而坚定地开辟前路的白色身影,心中对萦的同情与好奇,不禁又加深了一层。这个神秘的“工具”,似乎背负着远比她想象中更多的东西。 第9章 你喜欢他的话这个累赘给你了 值班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看来,之前在小雨病房里,萦那无声的抹除,确实将“张医生”这个存在从当前的副本循环中暂时清理了出去。 谢萦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值班桌,手指在记录本和电脑键盘上快速翻动、敲击。很快,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张医生的值班表和李护士的药品核对单。他将这两张纸折好,面无表情地塞进他那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的病号服口袋。 走吧,去三楼手术室。”他转身,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去散个步。 贝邈看着他和旁边沉默不语的萦,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跟了上去。萦依旧安静地走在谢萦身侧,步伐比之前似乎更慢了些,脸色也更加苍白,但他什么也没说。 通往三楼的楼梯间异常安静,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以及萦几乎微不可闻的足音)在回荡。然而,这种平静在踏上三楼走廊的瞬间被打破了。 粘稠、阴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和血腥气味。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穿着染血白色睡裙的瘦小身影,静静地站在走廊中央。 是小雨。 她那双没有瞳孔的乳白色眼睛“望”向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哥哥,你们回来了。”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孩童的腔调,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暖意。 贝邈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NPC的诡异让她心有余悸。 谢萦的脚步却并未停下,他紫罗兰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女孩,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们要去手术室。” “小雨可以带路!”女孩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雀跃,她伸出那只苍白中带着尸斑的小手,“这次,不会再走错了哦。”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走廊两侧的阴影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喀啦喀啦”的关节摩擦声,以及金属划刮地面的刺耳声响。四个身影——或者说,一个由四个护士躯干融合而成的、如同巨大蜘蛛般的畸形怪物——从黑暗中显现。【人蜘护士】的图鉴信息瞬间涌入谢萦和贝邈的脑海。 精神污染、输液穿刺、剪刀绞杀、死亡殉爆……每一个攻击方式都透着极致的恶意。 小雨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挡在谢萦面前。 面对这明显比轮椅怨灵更危险的存在,谢萦甚至没有思考,直接下达了命令: “萦,处理掉。”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让工具完成本职工作。 萦没有任何迟疑,上前一步,将谢萦、小雨和贝邈挡在身后。他抬起手,指尖银色光屑再次汇聚。然而,这一次,那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黯淡,闪烁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他对着那扭曲爬行而来的“人蜘护士”,再次动用了【处决】的权柄。 无形的力量席卷而过,那怪物的动作猛地一僵,身上粗黑的缝合线开始崩裂,渗出黄色的组织液。它发出尖锐刺耳的、混合着多种痛苦呻吟的嘶鸣,显然遭受了重创。 但——它没有像之前的怪物那样瞬间湮灭! 它依旧在挣扎,在前进,背对背黏连的两颗头颅疯狂转动,念诵着扭曲的姓名,输液架腿开始喷射腐蚀性的药液! 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强行催动力量,试图进行第二次“处决”。更多的银色光屑亮起,如同回光返照。 “噗——” 这一次,效果显著了许多,“人蜘护士”庞大的身躯开始从内部瓦解,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最终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然而,几乎在怪物倒下的同时,萦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口混杂着金色光点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喷出。他再也无法维持站姿,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地,一只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完全倒下。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脖颈上的暗金项圈发出灼目的光芒,锁骨下的烙印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脚踝上的铃铛无声却剧烈地震颤着。 “你没事吧!”贝邈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扶他。 “站住。”谢萦冰冷的声音阻止了她。他走到萦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紫眸中没有丝毫关切,只有一片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审视。 “短时间动用这点力量就变成这样?”谢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疑,“看来那位执行官的枷锁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你这具‘工具’,似乎并不怎么合格。” “你!”贝邈猛地转过头,怒视着谢萦,胸口因愤怒而起伏,“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没良心?!他从头到尾帮了我们多少?他也是人!他也会痛啊!” 谢萦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讽刺:“首先,理论上,他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人’。其次,是他自己承诺会为我所用。我从不留没有价值的工具在身边,这是最基本的效率原则。” 他的目光转向贝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至于你说的良心?抱歉,我没有那种东西。一个人的良心能换多少钱?能让你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吗?这里可不是靠善良和良心就能生存的童话世界。”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恶意的弧度,目光在贝邈和跪地不起的萦之间扫过:“还是说……你喜欢他?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带着他,刚好,我也少一个累赘。” 贝邈被他直白而刻薄的话堵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急,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确实对萦抱有同情和好感,但被谢萦这样**裸地点破,只剩下难堪。 虽然嘴上说着“累赘”,但谢萦的目光再次落回萦身上时,脑中却在飞速计算着这个“工具”的剩余价值与修复成本。彻底舍弃一个如此强大的战力,无疑是愚蠢的。 他不再理会贝邈,转而看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仿佛对这场冲突毫无所觉的小雨,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 “我会帮你,以及你的‘母亲’。”他清晰地陈述,“但这并非无偿的善意。这是一场交易——我查明真相,完成你们的执念;而我,要拿到我应得的‘报酬’(完美通关评价)。” 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萦,对小雨继续说道:“所以,在我履行交易期间,请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我不希望我的‘投资’在收获之前就彻底报废。” 小雨那双空洞的乳白色眼睛“看”了看谢萦,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几乎失去意识的萦,最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伸出冰冷的小手,轻轻抓住了萦那沾满血迹和灰尘的袍袖。 “跟小雨来……”她轻声说着,牵引着几乎无法自行站立萦,缓缓向走廊另一侧的阴影中走去。 谢萦冷漠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然后转身,他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紧闭的手术室电子门禁上。没有从醉氧麻醉师那里顺来的门禁卡,他需要别的办法。 贝邈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又看了看萦和小雨消失的方向,最终只能咬紧下唇,跟上了谢萦的脚步。她知道,在这个青年心中,或许真的只有冷冰冰的“价值”与“交易”。 他召唤出系统面板,想看看商城里是否有合适的黑客工具兑换。然而,当他的个人账户界面弹出时,连他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怔忪。 他的积分余额,高得惊人。远远超出一个新人首次通关C级副本所能获得的范畴。 【系统提示:玩家直播期间,观众打赏礼物将实时转化为积分并直接汇入玩家账户。感谢您带来的精彩演出,请再接再厉。】 (演出……马戏团的动物么?)谢萦的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用表演、危险甚至是狼狈来取悦未知的观众,换取生存资源……这与他过去的人生,何其相似。 (罢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厌恶归厌恶,利益是真实的。他迅速在系统商店里浏览,用一笔“演出费”兑换了一个小巧的、能够投影出虚拟操作界面的手表终端。 将手表戴在腕上,谢萦的手指在投射出的光屏上快速飞舞,一串串代码如同流水般掠过。电子门禁系统在他的操作下,如同被驯服的野兽,发出轻微的“嘀”声,屏幕上闪烁的红光转变为代表通过的绿色。 【叮——权限已强制通过】 手术室的金属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冰冷、黑暗,仿佛巨兽口腔的空间。 谢萦没有回头,径直走了进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飘在空气中,不知是对贝邈说,还是对自己说: “走吧,别浪费‘工具’为我们争取的时间。” 第10章 瓦林的再次出现 手术室的空气凝滞,混杂着血腥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谢萦径直走向角落的医疗废料桶,动作利落地戴上橡胶手套,开始在那些令人作呕的残骸中翻找。 “找到了。”他的镊子尖端夹着几片泛黄的纸屑。将其在相对干净的手术台上铺开,像完成一幅残酷的拼图。 贝邈看着逐渐成形的药品标签,强忍着胃部的不适:“这是……那支丢失的□□的标签?” “聪明。”谢萦头也不抬,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如此危险的药品失踪,标签却先被人为撕毁……看这撕裂的痕迹,匆忙而刻意。” 贝邈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不再是单纯的灵异事件,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留下的证据。 就在这时,谢萦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从病号服那看似平整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未开封的香烟和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他熟练地撕开包装,抽出一支叼在唇间。 “喂!小弟弟!”贝邈的护士本能瞬间压过了恐惧,脱口而出,“手术室禁止吸烟!” 谢萦正准备点烟的手一顿,抬眸,紫罗兰色的瞳孔扫过一片狼藉、遍布碎肉与污血的手术室,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小姐,你看这里,像还会正常做手术的地方吗?” “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烟卷。他深吸一口,淡青色的烟雾模糊了他过于精致的侧脸,也暂时驱散了周遭令人窒息的**气息。 【弹幕活跃起来】 「谢美人抽烟.jpg 我死了!」 「贝邈:职业素养觉醒!」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另外,”谢萦吐出一口烟雾,用夹着烟的手指凌空点了点手术室门口的电子门禁终端,“刚才破解门禁时,我顺便调取了门禁日志。有趣的时间点。” 他调出虚拟面板,将日志投影在空中: 23:20 - 王主任(卡号:DR-3307) 23:28 - 张医生(卡号:MD-4921) 23:35 - 王主任(卡号:DR-3307) 01:40 - 清洁工(保洁卡) “时间对不上。”谢萦指尖轻叩虚拟屏幕,发出细微的声响,“药品清单记录是23:30,三号手术室急用。但张医生23:28进入,王主任23:35才到。” 贝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分析:“两分钟……根本不够完成取药和术前准备流程。除非……” “除非药早就被带进去了。”谢萦接过她的话,紫眸锐利,“而且王主任在短时间内二次进入,更可能是为了处理现场,销毁证据。”他的手指划到日志最下方,“还有这个,清洁工,凌晨1:40来‘打扫’手术室?” “这绝不可能,”贝邈摇头,职业经验让她笃定,“医院的大型保洁通常凌晨三点后才开始。” 谢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不止一位‘贵客’,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借用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做点私事。” 他的话音未落,走廊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清晰的、一下一下的掌声。 “啪、啪、啪——” 金边眼镜的反光先于人影出现。王主任从阴影中踱步而出,白大褂下摆沾着深褐色的干涸污渍。 “精彩的分析。”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危险的弧度,“但病人知道得太多,可是会影响‘康复’的。” 谢萦袖中的傀儡丝无声游动,紫瞳锁定对方:“王主任,六台死亡手术的主刀。”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一天主导六场大手术,怎么没把你累死?” “这位病人,你的言辞总是这么缺乏教养。”王主任轻笑,突然打了个响指,“而且,我时间宝贵,所以……不如让‘老朋友’来陪你们玩玩?” 阴影中,一个高大扭曲的身影迈步而出——瓦林。他的皮肤布满龟裂的黑色纹路,肩胛处狰狞地增生出两对尚未完全成型的手臂雏形,双眼已化为浑浊的黄色竖瞳。 “小鬼……”瓦林的声音混杂着低沉的嘶吼,新生的手臂紧握着那柄熟悉的砍刀,“现在,老子有四条胳膊陪你玩了!” 小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地底浮现,残缺的灵体坚定地挡在谢萦面前,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大哥哥快跑!他被移植了蜘蛛腺体!” 王主任像欣赏杰作般张开双臂:“看这完美的融合,不是吗?”他话锋一转,复眼般的目光猛地钉在贝邈身上,“对了,最后那份能让你轻松通关的病历残页……就在你亲爱的‘前搭档’身上呢。” 瓦林的竖瞳骤然收缩,紧紧盯着贝邈,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与诱惑:“贝贝,过来……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贝邈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看向谢萦,却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指示或挽留,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将选择权完全交还给她的平静。 “你该自己做决定。”谢萦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没有人能替你选择。瓦林不行,我也不行。” 贝邈脖颈处那些若隐若现的缝合线骤然泛起微光——那是她发动技能的征兆。她猛地向前一步,站到谢萦身侧,掌心凝聚出治疗术的纯净柔光,声音虽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我选好了。这次,我要救……该救的人。” 【战斗提示】:瓦林(怪物化60%),新增技能【蛛网束缚】。 谢萦唇角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敛去。他指间的香烟坠落在地,火星溅开。及腰的淡紫色长发无风自动,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如弹奏钢琴的起手式,冰冷地宣判: “人格覆写——自我支配。” 【系统提示】:玩家“谢萦”激活SSS级面板权限! 瓦林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与甲壳摩擦的混合声响,在逼仄的走廊中回荡。他四臂狂乱挥舞,砍刀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呼啸从不同角度劈向谢萦。怪物化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谢萦的身影却如鬼魅,在刀光织成的死亡之网中穿梭。SSS级面板加持下的敏捷,让他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锋芒。他并非单纯躲闪,每一次看似惊险的规避,指尖都有无形的傀儡丝激射而出,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悄然缠绕上瓦林的关节、新生手臂的连接处。 “缱绻之丝。”谢萦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第一乐章,束缚。” 五指微勾,丝线骤然绷紧!瓦林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像是陷入无形泥沼,四条手臂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扭曲,甚至相互掣肘。 “呃啊!”瓦林愤怒咆哮,蛮力爆发,硬生生挣断几根丝线,但更多丝线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上来。他猩红竖瞳死死锁定谢萦,胸腔裂开,粘稠的白色蛛网铺天盖地喷射而出! “小心!”贝邈惊呼,治疗光弹试图拦截,却只能净化一小片。 谢萦不退反进,身体以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性扭曲,避开主要蛛网,手中寒光一闪——那柄普通手术剪被他赋予了生命般,沿着蛛丝轨迹逆流而上,精准刺向瓦林胸腔内搏动的蜘蛛腺体! “噗嗤!” 绿色粘液喷溅。瓦林发出凄厉惨嚎,攻势一顿。 【弹幕瞬间刷屏】 「贴脸输出!太帅了!」 「这剪刀玩得比手术刀还溜!」 「谢美人牛逼!」 王主任的冷笑传来:“没用的!融合了蛛魔基因,这种伤势转眼即愈!” 果然,瓦林胸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我知道。”谢萦借力后翻,稳稳落地,甩掉剪刀上的绿色□□,紫瞳中没有任何意外,“所以,目标从来就不是心脏。” 他刚才那一剪,真正目的,是借助冲击力,将数十根极其细微的精神力丝线,如同播种般送入了瓦林伤口深处,直通其能量核心。 “第二乐章,”谢萦抬起手,指尖跳跃着无形韵律,“共鸣。” 瓦林正要再次扑上,身体却猛地一僵!潜入他体内的傀儡丝开始疯狂震动,与他体内狂暴的蜘蛛基因产生诡异共鸣!动作瞬间失调,新生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甚至开始攻击自己的主体!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瓦林惊恐地发现,身体掌控力正飞速流失。 “帮你做个‘切除’手术。”谢萦语气平淡。 就在他准备给予瓦林致命一击时—— “大哥哥!小心!”小雨的残魂发出尖利警告。 天花板轰然破裂!数只人蛛护士如同白色噩梦垂落,锋利的医疗器械腿和腐蚀性药液如同暴雨倾泻,目标直指维持结界、脸色苍白的贝邈! 同时,走廊两侧墙壁如同活物般蠕动,更多轮椅怨灵汇聚成钢铁洪流,发起自杀式冲锋!整个空间仿佛都活了过来,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王主任站在怪物浪潮后方,复眼中闪烁着冰冷愉悦的光芒:“在我的领域里,我就是规则。垂死挣扎吧,病人们。” 贝邈的圣愈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她嘴角溢血,已到极限。 谢萦的紫瞳中闪过一丝极致冰冷。他果断放弃了即将被终结的瓦林,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贝邈身前。 三千傀儡丝以前所未有的密度爆发,在他和贝邈周围交织成巨大的、闪烁紫光的茧! “嗤嗤嗤——!” 药液被蒸发,轮椅撞在丝茧上发出沉闷巨响并被弹开,人蛛护士的利爪切割在丝线上,迸射刺目火花。 “谢萦!你的精神力!”贝邈能感受到丝茧中蕴含的恐怖精神力正如同开闸洪水般宣泄。 “安静,维持结界。”谢萦的声音带着近乎燃烧的嘶哑。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SSS级面板的负担,尤其是如此大规模、高精度的操控,正在急剧消耗着他。 【弹幕已经疯了】 「燃起来了!对抗整个副本的怪物潮!」 「这精神力储备太离谱了!」 「贝邈快撑不住了!想想办法啊!」 “没用的!看你能撑多久!”王主任狂笑,指挥更多怪物涌来。 六名受害者与小雨父亲的灵魂虚影,发出无声呐喊,他们的怨念与执念化作最后力量,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向怪物浪潮,短暂清空出一小片区域。 但也仅仅是短暂。 丝茧的光芒在迅速黯淡,贝邈的结界摇摇欲坠,她的脸色已如金纸。瓦林挣扎着摆脱部分共鸣干扰,发出嗜血的低吼,四把砍刀再次扬起。 绝境。 谢萦的紫瞳深处,那抹一直存在的、理性的疯狂,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致。 他看了一眼贝邈勉力支撑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周围无穷无尽的怪物,以及远处王主任那志在必得的复眼。 计算在瞬间完成。 萦不在,而且用常规手段,突围概率低于0.1%。消耗战,必死。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聆听一首只有他能听见的、毁灭的终曲。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所有情绪尽数剥离,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的决绝。他周身的傀儡丝不再防御,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倒卷而回,尽数没入他体内!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波动开始以他为中心汇聚。空气在尖啸,空间在扭曲,光线仿佛都被吸入了以他为核心的黑洞。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谢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活着的存在耳中,“毁灭,有时是最有效的‘清理’。”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绝望的黑暗。所有被他支配过的傀儡——无论是瓦林体内那些细微的丝线,还是之前战斗中残留的在怪物体内的傀儡丝——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共鸣、链接! “于此宣告——” 他的声音不再属于人类,而是规则的化身,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 “——永夜,同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无”,以谢萦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半径一公里内,所有的一切——咆哮的瓦林、狞笑的王主任、狰狞的人蛛护士、汹涌的轮椅怨灵、蠕动的墙壁、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与细菌——都在接触到那片“无”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贝邈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将她推开,撞进了身后突然出现的、由小雨残魂勉强撑开的狭小安全空间。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谢萦站在那片绝对黑暗的中心,淡紫色的长发在湮灭的风暴中狂舞,身影挺拔如殉道者,然后便被无尽黑暗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黑暗褪去。 贝邈颤抖着,从小雨几乎透明的保护屏障中爬出。 眼前,是一片绝对的“空无”。 原本的医院走廊、两侧的病房、天花板、地板……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径一公里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半球形巨坑。坑内没有任何物质残留,只有最纯粹的虚无,仿佛这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瓦林、王主任、所有的怪物……都消失了。 而在那巨坑的正中心,一个身影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是谢萦。 他此刻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及腰的淡紫色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枯槁黯淡。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病号服破烂不堪,裸露出的皮肤上遍布着细密的、仿佛瓷器龟裂般的血痕。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系统警告(仅贝邈可见)】:队友“谢萦”生命值低于10%,全属性强制降为D级,持续30分钟。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如紫罗兰般瑰丽、时而冰冷时而戏谑的瞳孔,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透支一切后的空洞与疲惫。 然而,当他的目光穿过弥漫的尘埃,精准地锁定瘫坐在不远处的贝邈时,那空洞的眼底,依旧挣扎着燃起了一簇微弱、却依旧冰冷的火焰。 他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却差点再次摔倒。但他最终还是稳住了,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朝着贝邈的方向走去。 脚步虚浮,踏在虚无的坑底,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脚步声都更令人心悸。 他走到贝邈面前,停下。 他微微俯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牵动了某种隐痛,让他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着贝邈,冰冷,深邃,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 他没有触碰她。 甚至刻意保持了一段微妙的、令人不安的距离。 只是不知何时,那柄沾染过污秽与绿色血液的手术剪,再次出现在他指间。他执剪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冰冷的金属尖端,如同情人低语般,轻轻抵上了贝邈颈侧跳动的血管。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精准与审慎,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需要稍作调整的藏品。 然而,正是这份刻意的“不接触”,这份在极度虚弱下依然维持的、令人窒息的优雅,带来了远比粗暴拉扯更甚的恐惧。 贝邈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她能感受到颈侧皮肤传来的、属于金属的绝对冰冷,以及那尖端蕴含的、随时可以轻易刺破生命的威胁。 谢萦看着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浅淡的弧度。 “现在……”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带着力量透支后的微弱气流音,却依旧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贝邈紧绷的神经上。 “该谈谈我们的账了,贝邈小姐。” 没有怒吼,没有威胁的辞藻。 只有平静的陈述,和颈侧那不容置疑的冰冷触感。 而这,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