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异种驯化手册[人外]》 第1章 新婚丈夫 端午,家里叫程茉莉带她新婚丈夫回去吃饭。 她拎着粽子礼盒,楼道声控灯不灵,她边爬边跺脚,刚踏上四楼台阶,就隐约听见屋里闹哄哄的,气氛红火。 开门的是她妈金巧荣。 金巧荣腰系围裙,袖子捋到手肘,指甲缝里还卡着白面。馄饨包到半截,急匆匆擦手出来迎接女婿。 “回来啦——” 见门口只站了形单影只的闺女,她笑容一滞,又不死心地往她身后瞅。 程茉莉忙喊她:“妈。” 金巧荣把她拉进来,压低声问:“怎么就你?女婿呢?” “公司临时有事,他让我先过来,他马上。” 金巧荣的失望肉眼可见,转身再度换上笑脸。 程茉莉她爸和弟弟去超市了,金巧荣特意提高嗓门,专门说给别人听的:“这孩子,回家就回家,还提了粽子来。” 竖着耳朵的听众不少呢。 程茉莉舅舅金立德一家老中少整整齐齐来了,大的拉扯着小的,一溜排开,客厅的沙发都挤不下,只好临时征用了餐桌旁的椅子。 见这么大的阵仗,程茉莉头皮发麻,脚步更是沉重起来。 但转念间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她已摘掉了大逆不道的未婚剩女的帽子,在亲戚的唇枪舌战中拥有暂时的豁免权。 但她显然还是太天真了。 打过招呼,舅妈赵兰抻长脖子,眼珠子绕她一圈,狐疑道:“茉莉,光你回来了?那个谁,好像姓孟是吧?小孟呢?” 不等程茉莉作答,金巧荣喜气洋洋抢过话:“嗨,人家忙工作,待会儿过来。” 赵兰笑笑:“在哪儿工作啊,法定节假日还这么忙?” “当然,人家是大公司!” 程茉莉走几步路放礼盒的功夫,两人口头上已交锋数次。她插不上话,索性到厨房接手她妈干到一半的活儿。 她以为只要如往常一样适时发出“嗯”“哦”“对”之类的单音节,再好脾气地笑一笑,充当吉祥物就好。 但见众人不信,金巧荣越发来了精神:“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恒骏。孟晋好像还是经理呢。” 陪四岁儿子看动画片的表姐金悦扑哧一声乐了:“婶子,恒骏那可是跨国集团,刘科都进不去,怎么可能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她老公是重点大学硕士,国企工作,父母扎根体制内,这条件放在小县城可谓傲视群雄。 而刘科更认定了金巧荣是在吹嘘,他和所有人一样打心底不认为平庸的程茉莉能找到比他还出色的男人。 金巧荣毕竟是长辈,刘科尴尬地搓搓手,将烫手山芋甩了出去:“这,可能是茉莉记错了吧?” 金立德则没这么客气,他皱起眉:“你们是不是被那个姓孟的小子给耍了?我说了多少遍,你们这个冲动的臭毛病就是改不了,没摸清底儿就敢随随便便去领证。” 没错,程茉莉的老公孟晋,至今只神秘地活在他们一家人的嘴里,保密到连一张合照都没有流出过,神神秘秘捂到现在。 两个月前,婚事老大难的程茉莉扯证的消息不胫而走。据传,男方是隔壁C市人,由于个人原因暂不准备置办婚礼。 金立德得知后,第一反应是怀疑外甥女是不是被催婚逼疯了,大街上随便拽了一个男人闪婚。 可电话那头的妹妹金巧荣却眉飞色舞,不停地夸耀这个白捡的女婿模样如何如何好,工作如何如何有前途,恨不得吹到天上去。 金立德对此嗤之以鼻。 这男人要真有她说得这么好,又怎么会看上程茉莉?杀猪盘的可能性都比天上掉馅饼来得大。 他屡次三番提出要见一见,金巧荣就以女婿工作忙为由推三阻四。 耐着性子等到端午,打好主意要揭下这“好女婿”的皮,看看到底是人是鬼,结果对方还迟到了,轻率之意溢于言表。 金立德产生了被戏耍的不满,冷哼一声:“上次我给茉莉介绍的那个钱厂长,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人品家境都没话说。人家要不是看我面子上,还不和你相亲呢。你嫌弃人家是二婚的,现在好了,这个什么小孟谁都没见过,被人家骗了也不知道。” 那个钱厂长,程茉莉印象极为深刻,说是三十五岁,瞧着四十岁不止,有个八岁的儿子。 见面那天碰巧风大,两人刚从饭店出来,程茉莉就膛目结舌地目睹钱厂长头顶茂密黝黑的秀发被狂风掀走,一去不复返。 舅妈赵兰的补刀紧随而至:“巧荣,别怪你大哥这么说,我们不都是为了茉莉好吗?好端端地领了证,连酒席都不摆,也不见亲戚,没听过谁家有过这种事。俗话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是不是这个道理?除非实在是……” 虽然没说完,但大家都清楚她的未尽之语。 这个孟晋,要么丑得不能见人,要么穷得拿不出手。更大的可能是两缺占全,才遮遮掩掩、不肯露面。 金巧荣气得手直哆嗦:“嫂子觉得我在说假话?” 对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程茉莉既不喜欢也不擅长,一向能避则避。 但这回话冲到脸上了,只得站出来。 程茉莉从厨房走出来,她并不生气,这些质疑与孟晋本人实在相差甚远,她甚至局外人般拍了拍她妈的背,才一五一十地发表澄清。 “舅舅,孟晋的确是恒骏的员工,婚礼也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经常出差才没办。至于今天……” “行了,”金悦打断,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伎俩,不耐烦地摆手。 “给句准话,今天我们还能见到这个妹夫吗?是不是待会儿又要借口有事缺席?” 程茉莉还真没把握。 早在四天前,孟晋就去A市了。她发信息询问端午去爸妈家吃饭的事儿,对方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好”字。 下午出发前她也问了,不过对方并未回复,可能仍在飞机上吧。 但既然答应了,他应该会来吧? 她一犹豫,没立刻作答,在场的人就统一认为她露出破绽,反向验证了金悦的话。 他们立即面露嘲讽,金立德正要发话训斥她,门锁却咔哒一声开了。 程恩豪手拎一提啤酒,还没进门就高喊:“妈,姐夫来了!” 殷勤得和古装剧里喊“皇上驾到——”的大太监有一拼。 他爸程振德抱着一大桶可乐,同样不落下风:“小孟,不用换鞋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接着,一个年轻男人开口说话:“那打扰了,爸。” 声音清泠泠的,如同深秋山林间的溪水,一点都不瓮。 他真来了? 这回轮到程茉莉愣住了。 金巧荣则一扫阴霾,一个箭步冲过去,惊喜道:“这么巧,你们路上碰见啦。诶呦,小孟你怎么也提着东西啊!” “应该的,妈。航班晚点迟到了,让家里等这么久,抱歉。”来人说话很客气。 话音刚落,人一走进来,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屋里顿时噤声了。 第一印象首先是高,瘦。身材颀长,赏心悦目。 他显然刚忙完工作,衬衣西裤皮鞋,一丝不苟,上下一色,俱是全黑,垂在额前的发梢也是乌黑的。 唯独一张脸,连同和领口上方敞露的皮肤白得醒目,宛如冬日新雪。 除了微红的嘴唇,远远望去,全身再没有多余的颜色。黑白色块的对比几乎到了强烈的地步,白的愈白,黑的愈黑。 拥有一张出色皮相的年轻男人对旁人的视线习以为常,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更没有去看闲杂人等。 甫一进门,他的眼睛就明确地找到了他的妻子身上。 迎着男人直勾勾的目光,原地不动的程茉莉不由自主地想后退一步,但和以往很多次那样,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不对的。 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于是强忍住了。 男人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最终在距离半臂时停下,启唇喊她:“茉莉。” 在他的凝视中,虚张声势的程茉莉迅速败下阵来。 她环住胳膊,仰面扬起一个微僵的笑容。 “孟、孟晋,你来了?” * 孟晋的出现,使得一切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但随即又带了更多的疑问。 饭桌上,赵兰不知道瞧了这对坐在一块的小夫妻多少眼,依然将信将疑。 她主动打破僵局:“孟晋是吧?小伙子看着真精神,今天总算见着面了。我们都挺好奇,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朋友介绍的吗?” 程茉莉微滞,就听见孟晋三言两语带过:“第一次是在咖啡店偶遇,留了联系方式。” 即使不去看他,程茉莉也能想象出他说话的模样。语速均匀,声量适中,神情平静。 自认识孟晋以来,她就从未见过他情绪过激的一面。 他其实没说错,但这里有个被隐去的大前提——程茉莉当天是被父母逼去相亲的。 结果她走错地方,认错人,误打误撞加了好友。 更隐蔽的一点是,她那时尚有正牌男友。甚至又和孟晋见了几面之后,才下定决心与前男友分手。 程茉莉上学时就是班上最听话的乖孩子,帮忙传张纸条都战战兢兢,成年后更是遵纪守法,老实巴交,唯独在这件亏心事上对不起孟晋。 而且,如不出意外,她将会一直隐瞒下去。 思及此,她心虚地垂下眼皮,勺子搅动,轻轻磕在碗沿。 孟晋觑她一眼,碗里的热气熏得妻子腮颊泛红,她指尖挽着垂落的鬓发,晕着光泽的嘴唇撅起,心不在焉地吹勺子盛的热汤。 她在走神。 “怪不得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都正式定下来了,怎么一直没听说办酒的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我最近有几个重点项目在推进,出差频繁了些,不好请婚假,委屈茉莉了。等过段日子项目收尾,我们会尽快筹备婚礼。” “受委屈”的程茉莉险些呛了一口,她赶忙放下筷子,安抚她愧疚的丈夫:“没关系的,工作为重。你——” 孟晋纯黑色的瞳孔宛如一个漩涡,对视的刹那,她被吸进去两秒,回过神才说完:“……你不用在意。” 陪着演完这出戏,她仓促扭过头,不再看他。 金立德参与进质疑的队伍里:“你们年轻人领证挺利索的,我这个当长辈的多说几句,小孟,虽然酒席暂时办不了,但是该有的三金、彩礼都得有,还有你们俩的新房,置办在哪儿了?” 孟晋平静道:“您说的是。我们目前住在澜庭,舅舅要是哪天有空就过来坐坐。” 金立德失态地放大音量:“澜庭?紧挨着绿城花园的澜庭?” 一瓶啤酒下肚的程恩豪贸然插嘴:“对对,就C市那个四万一平的楼盘,小区里跟园林似的,要不是我姐带着我们,上次去差点没迷路。” 奇怪的是他一搭腔,金立德彻底没音了。 没读懂气氛的程恩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桌边舅舅他们一个赛一个强颜欢笑,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对金立德来说,这顿饭吃的格外没滋没味。 他三十岁那年,双亲皆已过世。 本来依据本地风土人情,女儿的继承权是相当受限的,儿子会理所应当地享有绝大部分遗产。 但或许是由于父母离世前都是金巧荣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地看护,老人最终留下的遗嘱是财产均分。 因此而诱发出的矛盾可想而知,总之,金立德自觉受到羞辱,心里埋下了疙瘩。过了两年,兄妹俩才又如常交往。 金立德靠着这笔钱,又借了些凑齐本金,开了家小餐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独生女也嫁给了条件不错的人家。 金巧荣和程振德呢,日子一直没有什么大起色。直到二胎程恩豪出生,两口子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远走他乡闯荡闯荡。 当时程恩豪太小,只能带在身边,十岁的大女儿茉莉被留下,寄宿在金立德家里。 不过他们时运太差,前脚刚掏光积蓄买下县城这套房子,程振德后脚就查出肿瘤,不得不四处借钱渡过难关。 自做完手术,程振德身体每况愈下,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全靠金巧荣一人维持全家生计。他们勉强死撑两年,最后不得不卷铺盖走人,灰溜溜回来了。 这么多年以来,金家早就习惯了凡事都稳压程家一头。 对待妹妹和妹夫,金立德横挑鼻子竖挑眼,逢年过节都免不了一顿臭骂,把他们训得跟鹌鹑似的。赵兰和金悦有样学样,态度轻慢。 就连外甥女的婚事,他也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执意要把那个秃顶二婚男推给她。 可谁能料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程茉莉居然钓上一个金龟婿。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孟晋到底看上程茉莉什么了,要和她结婚? 实际上,连程茉莉自己都不清楚。 金悦更是如鲠在喉。 她望着程茉莉把煮好的馄饨逐一端到桌上分发,捧着其中一碗放到孟晋面前,不忘细心提醒他小心烫。 她堂妹从小就这样,很会照顾人。 住在她家的那几年,她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休息日揽过大部分家务,闷头苦干,不大爱讲话,担心令他们感到厌烦。 但金悦清楚,每当看到他们一家人围坐嬉笑时,茉莉眼里是羡慕的。 作为一对岁数相近的堂姐妹,她们常在茶余饭后被家长们拿来对比,金悦却并不反感。 因为不管哪方面,成绩、学历、婚恋,她总是优胜的那个。 只要和程茉莉站在一块,一股隐隐的优越感就跃然而上。 但现在,这种优越感在孟晋面前、在那套四五百万的房子面前灰飞烟灭。 她转头,见相貌只能被归为端正的刘科低着脑袋,煞有介事地盯着手机,生怕被拉出来做衬托孟晋的绿叶。 难言的不平驱使金悦开了口,她问:“茉莉,你们感情这么好,有考虑过要孩子的事儿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大家不约而同停住嘴,一齐望向话题的中心。 程茉莉心口咯噔一跳。 更糟糕的是,方才她对答如流的丈夫突然不再说话了,把这个难题完整地留给了她。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挪了过来,静静地、缓缓地落在她脸上,与周围的所有人一样,等待她的答复。 程茉莉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领证那天,民政局外,孟晋问她“今晚要做*爱么?”的时候,神情也是这么无波无澜。 她的脸颊莫名烧了起来。 ---------- 地球文明考察报告·原始笔记(节选) 观察员:赛涅斯 【人类的交流之所以低效,因为其中充满了自以为是、狡诈、欺骗和轻蔑。 样本W026的亲属为典型案例。】 排雷预警比较长所以放在第一章作话了[可怜] 1、由于对老实人定义不同,我强调一下,本文女主是真老实人,遵纪守法、胆小、很怂。性格特征没有办法用简单的几个词概括,几章之后如果和你预期的形象不符的话谨慎观看。 2、同理,欺负老实女人也是我很恶俗的一个xp,第二章就会有相关元素,全篇大概都是这个【人善被人欺(人妻)】的口味,如果感到不适请及时退出 3、依旧是我的恶俗xp之作无任何思想内涵,只是想吃一口人外坏东西欺负老实人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新婚丈夫 第2章 小蚂蚁 程茉莉不懂,已婚男女为什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坦然地提起这种事呢? 要孩子,怎么要? 潜台词是要她和孟晋——这两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尚算衣冠楚楚的成年人,扒光衣服,上*床*做*爱,要他们像动物一样汗水交融,头发、手脚都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个关键步骤要重复多次,甚至数月,如果顺利的话,孩子才能“要”出来。 各种杂念不受控地胡乱闪现,程茉莉堪堪稳住神情,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孟晋的反应,只委婉地说:“我们都不急,刚结婚,打算再稳定稳定。” 孟晋说:“我听茉莉的。” 程茉莉低头,愤愤地戳了一下馄饨,心想你倒是省事儿。 但她很快想起方才问话都是人家孟晋挡在她前面,又良心不安地打消了那点不满。 食不知味吃完饭,金立德一家无心继续之后的喝茶闲谈环节,很快走人。 金巧荣今晚大获全胜,苹果肌都要笑僵了。 但轮到程茉莉他们告辞的时候,金巧荣就换了一副神情。 “刚才金悦说得也没错,你们俩真得把孩子提上日程了。尤其是茉莉,转年就三十了,不是爸妈催你们,年纪大了就不好生了,越早生恢复越好,我和你爸也能帮忙带带孩子……” 程茉莉没吭声,慢吞吞地把胳膊塞进外套,金巧荣看她左耳进右耳出就来气。 她一把拽住闺女的手臂,亮了亮嗓门:“程茉莉你听见没有?!” 被拽得一个趔趄,程茉莉只好认输:“听着呢。” 旁边的孟晋跟着出声:“知道了妈。” 他一句话,顶得上程茉莉十句。 乌暗的睫毛像蝶翅一样低垂,温温顺顺的,正是一个再贴心不过的女婿。 要是她妈知道女儿和这个好女婿至今都没在一张床上躺过,得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吧? 金巧荣和程振德笑盈盈地把他们送出家门。 车停在楼下,骤然从热烈的气氛中脱离,回程的路上,夫妻两人如往日般冷场了。 深夜的高速公路车流稀少,车内一时只有呼呼的风声。 程茉莉内向,孟晋同样话不多,相处久了会发现他是个边界感与秩序感很强的人,很少干涉她,这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原本适应良好的程茉莉绞尽脑汁地盘算破冰话题。她打了满肚子腹稿,话在舌尖来回炒,都快炒糊了,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犹犹豫豫间一个半小时悄然逝去,刚进小区,后备箱发出一声闷响,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内壁。 程茉莉回过头:“后备箱里有东西吗?” 驾驶位的孟晋从后视镜里扫过她:“什么?” 程茉莉奇怪:“你没听到?” 孟晋目视前方:“没有。” “可能是我听错了。” 程茉莉没太纠结,心思全在别的上面。 她心烦意乱地拨弄着长发,粉白的指甲在发间穿梭,忽隐忽现,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披散的头发全拨到了左侧。 “爸妈他们说的事儿,”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她来说可谓破釜沉舟,但还是放不开,嗓子很紧很细:“你怎么想的?” 驶入地下车库,车内忽而明亮起来。 光影在孟晋的五官上交错,他神色未变:“什么事?” 程茉莉羞怯,等到孟晋停车熄火,才鼓起勇气,飞快地说:“孩子的事儿。” 孟晋偏过头,盯着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看。 这个一贯好脾气的女人垂着脑袋,头发遮遮掩掩盖住侧脸,阻碍了他观察她的神色,因此无从分析,只有耳尖隐约透出一抹薄红。 孟晋的指尖敲了两下方向盘,他问:“你想好了?” 这是意指民政局外她拒绝了他当时的“邀请”。截止到目前,两人相敬如宾,分房而眠,比起夫妻,更像是舍友。 想好什么?当然是想好要不要和他上床。 程茉莉疑心他在报复自己当初的拒绝,可她又没那个胆子指出来,只好含羞带怒地咬住下唇,脸又红又烫,缩在位置上,任谁都要可怜她这幅窘态。 孟晋却不管不顾,甚至又逼问了一遍,非要她亲口说出想要才罢休。 “想好了?” “……嗯。” 她总算挤出一个微不可察的鼻音。哼完这一声,她羞耻到极点,整个人都坍缩下来,转头面向右窗,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孟晋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在她敞露的后脖颈上。 脖颈如花茎般细长,女人的皮肤很薄,此时连脖颈都泛红发烫。 如果这时程茉莉能及时回头,就会愕然看到此时的孟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并不是简单的“面无表情”,而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空白。 他的脸怪异地僵住了,宛如陈列在橱窗里年久失修,破损生灰的精美木偶。 每块肌肉、每根毛发都一动不动,褪尽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黝黑的眼珠占据了眼眶的一多半,显得诡异极了。 在漫长的十几秒中,他的眼睛没有眨动一下。只是直直地、不错眼地盯着那一小块皮肤,眼眸幽深,流露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兽性。 距离很合适。 很合适从后扑压住她的手脚,咬上这截近在眼前的脖子。 她会惊惧,流着泪求饶,会后悔自己如此没有防备,将弱点暴露在一个可怕的怪物嘴下。 但现在她无知无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 人类是如此弱小而愚蠢,而他的妻子,即使在人类中都属于微不足道的存在。 胆怯、四肢无力、社会地位低下,现在还添了一项——蓬勃而多余的繁殖欲。 短暂的沉默后,孟晋移开视线:“好,我明白了。” 终于得到答复的程茉莉舒了一口气。 她打开车门,却见坐在主驾驶的孟晋没有动。 他拿起手机向她示意:“我打个电话再上去,不会花很长时间。你可以先洗澡,等会我到家就可以做a——” “啪”,孟晋只来得及发出那个字的声母,程茉莉就重重关上了车门,逃跑似的回去了。 他怎么,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车内,孟晋的话戛然而止。 他缓缓合上嘴,望着女人慌张的背影,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让他说完? 程茉莉不知道的是,她走后,孟晋并没有打电话,而是径直走到了车尾。 车盖升起,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络腮胡男人赫然出现在后备箱。 这就是程茉莉察觉到的那个噪音来源。 络腮胡的手脚和嘴都被黄宽胶布密密实实地缠紧,动弹不得。他浑身尘土,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最可怖的额头处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肉,自血肉模糊的伤口缓缓往下淌血,淌得整张脸都是。 这正是程茉莉这位人畜无害好老公的杰作。 孟晋只是拎着他的脑袋,随便往墙上砸了几下,这人就神志不清了。 他通常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是程茉莉关键时候发消息催他,他不得不提高效率,人类的颅骨在他手下脆弱的像纸糊的,因此稍微过火,只好把这个生死不知的人先捆了起来,丢进后备箱。 浑浑噩噩的络腮胡抬起被血黏住的眼皮,下一秒望见这张过分出挑的脸,悚然颤抖起来。 被封住的嘴突然发出呜呜的求救声,活像青天白日撞见了鬼。 不,鬼没这么恐怖。 孟晋的神情和在程家吃饭时一样平淡,却抬起一脚,猛地踹到了络腮胡的胸口上。 肋骨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听到脚下气若悬丝的痛呼,他的瞳孔居然紧缩成一条悬针般的深绿竖线,这是他感到兴奋的前兆。 他彬彬有礼地问:“你好,哪个人类派你来杀我?是样本M005孟阳旭吗?很抱歉,原本计划晚上把你放出来,但由于我的妻子要求与我做*爱,作为一项临时任务,谨慎预估会耗费大量时间,所以计划有变。” 剧痛中的络腮胡意识昏沉。但即便他清醒,也会发现自己逐渐无法理解孟晋的话了。它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种模糊不清、频率古怪的声波。 络腮胡视觉残留下的最后一幕,是对方伸出的一只手。 五根骨节修长的手指忽然拉长、变形,比恐怖片还要惊悚,络腮胡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却被胶布死死拦在嗓子眼里。 覆盖着锋利的黑色鳞甲的“手”迅猛袭击过来,络腮胡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重击下彻底失去意识。 关上后备箱,手恢复原样的孟晋——准确的来说,是披着孟晋皮的赛涅斯直起身,目不斜视地往楼上走。 至于后备箱里的那个人能不能撑到明天,赛涅斯并不能确定。 但对他而言,即使撑不到,死掉一个人类和死掉一只蚂蚁没什么本质区别。人类不比蚂蚁高贵。 作为索诺瓦族战力最强悍的个体,赛涅斯绝对遵循树核下达的任何命令。但如果不是任务要求,他是绝对不肯伪装成人类的。 地球文明不足一级,这里没有勇猛的敌人,没有并肩的同族,更没有他赖以生存的战斗,枯燥的考察与情报工作令他兴致缺缺。 他想尽快返回坦洛塔星,回归到他的族群中。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完成任务。 电梯上升,解锁开门,进入他在地球的巢穴。 自从那个人类搬进来之后,巢穴里的气味就变得复杂起来。 她刚洗完澡,发尾濡湿,双颊泛粉。眼神躲闪,看哪里都不肯看他。 可她的身体背叛了她,赛涅斯嗅到了她分泌出的邀请信号。 他面无表情地想。 看,又是一只小蚂蚁。 待会儿,他就要和这只小蚂蚁交*配了。 ---------- 【样本W026智力中等,社会背景简单,社交圈与人类身份完全隔离,暴露风险等级低,评估为伴侣的合适人选。】 【观察样本编号W026,身份更改为妻子。】 第3章 尝试失败 程茉莉坐立难安。 结婚两个月,这还是她头一晚睡在孟晋的房间里。 心砰砰跳,心跳声一度盖过浴室传来的水声。 她轻抚胸口以缓解紧张,找了无数个借口安慰自己——虽然最初的确有那么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但她和孟晋依然是自愿领证的真夫妻。 既然结了婚,迟早就得做这档子事,逃不过的。 就算抛开孟晋一切显而易见的优越条件,他也是个挺好说话的人(程茉莉自认为)。刚领证那会儿她不太能接受立刻发生关系,孟晋也尊重了她,没再提过。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索性趁着父母催生的契机摆到明面上。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水声骤停,胸口又不争气地敲起鼓。 很快,浴室门被推开了,湿潮的水汽涌出来。 程茉莉慌得立马站起身,脊背挺得直僵僵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哪场活动的礼仪小姐。 身着深蓝浴袍的孟晋走出来,出乎意料的是他不算瘦削,身上覆盖着一层肌肉。领口松垮垮拢着,径直开到紧实的腰腹。 程茉莉被烫了一下,刚想挪开眼,蓦地惊住了。 墨色的线条盘踞在男人左胸口,在冷白的皮肤之上肆意勾勒出一条栩栩如生的蛇,吻部大张,露出森森尖牙。 平时瞧着文质彬彬的孟晋身上居然有纹身? 赛涅斯当然注意到了她长久的注视。 这是他之前出于好奇人类疼痛耐受力而做的一个小测试。 但为了推进任务,他并没有向她解释,而是选择明知故问:“怎么了?” 恍然意识到自己盯着看了许久,程茉莉顿时面红耳赤,她果然不好意思问,讷讷道:“没,没什么。” 孟晋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男人裸露的胸膛近在咫尺,她说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害臊,抑或两者兼之。 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合适,程茉莉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滚烫,她胡乱扯了个牵强的理由:“好像有点热,要不去把空调调低点?” 可对方似乎没有要和她迂回的念头。 腰间骤然一松。 同样只裹着一件浴袍的程茉莉迟钝地低头,才发现腰带已经被他不发一语地扯开了,衣襟霎时大敞开来。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等等……” 做再多的心理准备都白搭,程茉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要合住,孟晋却制止了她。 他挑开她的衣衫,语气依旧是她熟悉的平淡,却多了居高临下的意味:“别动。” 人家不让她动,她就真不敢动了。 是了,孟晋是她合法丈夫,别说只是看,哪怕要亲她、摸她,也是正常的,她躲什么? 更何况,今晚她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做这些吗? 程茉莉的两条手臂贴在身侧,眼睫颤抖。她逃避地盯着地面瞧,根本不敢把眼睛放到孟晋身上,衣襟却不知廉耻地大敞着,供对方一览无余,看得仔仔细细。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自上而下地缓慢爬过她的脖颈,胸腰,双腿。 忽然,她小腹一抖,一只宽大的、冰凉的手放在了她无一物遮挡的腰侧。 赛涅斯的指尖霎时陷进温热的肉里。 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过任何人类女性的**部位。 这时,他想起曾经读过的一行资料——【综合多个因素,人类中女性身体通常比男性更柔软。】 可手下这具身体的柔软程度还是超出了预想,赛涅斯疑心她下一秒就要融化在他的手上。 这是由于他这个妻子皮下脂肪比例相对稍高的缘故。 她的族群似乎将纤瘦视为风尚,崇尚力量的外星种族对此嗤之以鼻,但妻子却耿耿于怀,偶尔还撑着脸担心晚上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她明明已经足够弱小了。即使现在这样,他只是掐一下,她的嗓子里就冒出细小的、好像快受不了的喘*息。 她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赛涅斯凝神监测她的生命体征,而程茉莉只觉半边身子发麻,她有点站不住了,只好轻轻靠到他的身上,微烫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温热的气流拂过,赛涅斯强忍着把她推开的本能。 他极少,或者说根本没有和任何个体这么亲密无间过,即使是同族。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 但程茉莉是如此弱小,足以让赛涅斯放下警惕。 但他不满于她随意靠近的举动,于是手毫不留情地往上攀,随即陷入更柔软的温热—— “嘶!” 程茉莉面色一白,她吃痛地握住他的小臂:“好痛!” 这种程度就痛? 赛涅斯立刻松手:“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那片起伏、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他宽大的指痕。 他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即使如此,对于妻子来说也太过了,他再度错估了这位妻子的脆弱。 见他凑得这么近,呼吸都打到上面,观察得十分专注,使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敏感地发颤。 程茉莉看不过眼,羞恼地合拢衣物,不怎么熟练也不怎么具有震慑力地发怒:“不许看了。” 意识到这项任务并不如设想中的简单,赛涅斯认为应当及时止损,他说:“我去拿药膏。” 可他刚转过身,脚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妻子就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袖口。 女人红着脸,低声说:“没有那么严重,你轻一点就好……我们还是去床上吧,可以吗?” 当然没什么不可以。 两双拖鞋落在地上,赛涅斯仔细回忆起所有相关资料。 首先,是要褪去衣物。然后是要抚摸,亲吻。最后才能进入正题。 站在依靠树核实现无性繁殖的索诺瓦族的视角评判,这无疑是一套设计得相当冗杂且低效的程序。 尤其是接吻。 为什么人类会如此痴迷于交换唾液? 赛涅斯动作死板,可谓照本宣科。任何有经验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但好在程茉莉的脑袋都快冒烟了,根本无从分出精力。 他却自认为有条不紊。即使只是一项非自愿的任务,赛涅斯也会一丝不苟地做到完全符合标准。 的确还算顺利。 进展到第一步结束,她像是一本书一样向他摊开,每个细节都纤毫毕露。 卧室的灯光晃得程茉莉眼前发晕,男人黑色的眼睛、有纹身的胸膛在热燥的视野中切换。 她忽然把一条胳膊横在脸上,遮住了波光粼粼的眼睛。 赛涅斯不解其意,他攥住她的手腕,掌心贴合着她蓬勃跳动的脉搏,砰、砰,又重又快。 他弓下腰身,灯光被挡在身后,俯下的阴影完整地将绻缩的女人笼罩在了里面,她被困在他设下的无形囚笼中。 充分考虑到前车之鉴,赛涅斯异常小心。 他以往尽情发挥全力致对手于死地的时候,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不得不限制自己,力图只保留最轻微的力气。 饶是如此,程茉莉依然被他压得喘不上气。 她的下颌依在他肩头那块坚硬的骨头上,软软的、温温的,在他耳边小声抱怨:“好重……” 赛涅斯有些不耐。但事已至此,他不想破坏当前宝贵的进度,只好妥协地卸了力道,怕真压坏了可怜的妻子。 这下总可以了吧? 接着,下一步,他按部就班地要把嘴唇落在程茉莉的唇上。她绯红的面颊却偏了一个角度,避开了他。 赛涅斯停住了。 她躲开了?为什么? 身下传来蚊蚋般的声响:“关上灯,好不好?” 他直起身,听话地关上了灯。 资料库需要更新,亲吻并非必要步骤。 但在他曾目睹过的场景中,人类伴侣之间,亲吻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程茉莉哪里知道,黑暗的环境对于赛涅斯来说更如鱼得水,他甚至不用再精心伪装表情了。 而视野却清晰如常,她散开的长发,湿红的眼角,绷紧的小腿,没有落下任何细节。 虽然过程略有波折,但进展到最后一步,他确信自己准确无误,但程茉莉却感觉怪异,哑着嗓子开了口。 “等等,好像不太对……” “孟、孟晋!” 他充耳不闻,抵住往前挤,程茉莉尖叫,情急之下蹬了他一脚,正踹到他左脸上。 她拖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床头勉强坐直,连一旁被子都顾不上扯,摸索打开台灯。 程茉莉又是害羞又是委屈,眼角含着可怜兮兮的泪水,对着脸被她踹红的罪魁祸首控诉道:“你找错位置了!” ------------- 【妻子身体非常柔软,不能施加超过6卬司的力。】 【人类□□方式很无趣,第一次尝试失败。由于生殖腔和排泄腔距离相近,搞错位置,妻很生气。】 文名要不要改成《老公好像不是人》[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尝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