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第1章 丝线和玫瑰 她从头晕耳鸣中清醒。 不同的面孔飘浮在半空,像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在扭动。 身体好像躺在金属做的立方体中心,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死了吗? 好像没有,湿稠的液体顺着唇峰流过上颚,像一滩湖泊堵在舌根,尝不出味道。 红蓝交错的光在眼前旋转,头顶是一片惨白的黑。 没有身体的知觉,脑袋好像飞在半空,天旋地转,血液冲上头颅,双耳塞满冒着血泡的喘息。 “发现……伤者……尸体……急救……” 黑色的镜框落在地面,脖颈似乎扭转了方向,绚烂的虹光在视野绽放,再回过神时,眼前是一根皮开肉绽的手指,旋在残破的悬月正中。 挂在掌心的厨刀顺着不知是红布还是手背的道路一落直下,砸在耳边坚硬粗砾的泊油路上,溅起颗粒浓稠的水花。 飞溅的水滴逐渐变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与玫瑰一样的鲜红覆盖了所有的视野。 天空坠落了。 # “川上,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坐在职员室的转椅,桌上摆放着小巧的时钟和一盆绿植,几本翻开的笔记歪斜着放在不大的办公桌中央,红色的墨水在黑色的字迹旁标注着诸如“请多努力”“做的不错”这样的小字。 薰眨了眨眼。 她的视线缓慢滑过那双属于成年人的大手,它们搭在男人的大腿上,弯曲的手指时不时摩挲着职员的制服长裤。 没有转动脑袋,她垂下了眼帘。 从男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头顶的发旋和浓密的睫毛,像婴儿的眼睫一样纤长,遮盖住他想要探寻的眼睛。 “多谢您的关心,松田老师。”少女轻声说,声音像滑动的流水,“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样吗。”男人握住双手,交叠的拇指反复摩挲着指背。 “关于那件事,我很遗憾……” 对坐的少女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开口回应,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没有抬眼。 当那个纤细的身影走出职员室,拉门被轻轻关上,发出“咔哒”的声响,仿佛接收到什么隐秘的讯号,屋子里凝滞的空气开始重新流动。 男人抹了抹额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喂喂,松田,她就是家里…的那个学生吧?” 领座的同事凑过脑袋,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是啊。”松田瘫坐在椅子上,抱怨道,“你又去抽烟了?小心别被学生发现了啊,没收的东西好歹拿回家再用吧。” 同事耸耸肩,“谁让他们带来学校的……不说这个了,那一家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啊,我看——她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可一定糟糕透了。”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剩下一个孩子,真是……也许一起去向极乐也好过这样吧?”松田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说真的,真让人浑身发毛啊。” 同事拍拍他的肩:“我懂,我懂。” 抱着资料的女同事站在桌旁,一只手掩在嘴旁,小声说:“毕竟那样的传言……我看她确实不太正常,松田,你可要辛苦了,只希望他们快点毕业,不要再惹出什么事吧。” 男人苦笑着摆摆手。 “啧啧…午休快结束了,我先去教室了。” 女人拿上资料,同事们和她挥手。 她打开门,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 靠在职员室外的少女,在和她对上视线时微微一笑。 “小岛老师,需要帮忙吗?” 女人愣住,抱着资料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对方的脖颈上,看到了无法被制服完全掩盖的伤疤,移开视线,扯出一个惯用的微笑。 “没事没事,薰同学先回教室吧,我想起来还有东西忘记拿了。” “我知道了。” 少女微微欠身,向教室的方向走去,浓密的黑色长发坠在脑后,随着她的走动微微起伏。 退回到室内,小岛内叶表情有些难看。 在背后议论学生这种事——还是刚失去所有亲人的学生,尽管不知道对方听见了多少,但这多少让不管怎么说也拥有教师身份的人有些难堪。 她匆匆走回自己的座位,瞪了眼探头探脑的同事。 一旁的松田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大家好像忽然不约而同想起了没完成的工作,都恢复了手头繁忙的政务。 她抓起一只插在笔筒里的黑笔,若无其事地加快脚步离开职员室,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有些懊恼地小声抱怨。 “真是的,怪胎。” 在踏出职员室前,她下意识侧头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那个纤细的背影已经变成了遥远的小点,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被难堪打断的违和感重新上涌,小岛内叶摇了摇头,与其在意这个,不如想想自己这次的升职评级吧。 她听说三年级的大辅老师有意在这次结业后和她竞争A班的班主任,得尽快想想办法,是先拉拢班长和班级里的其他委员,让他们带动其他人的反对情绪?还是让美菜带着她的朋友再散布一些…… 她思考着,扭过头,把不适感抛在脑后,转身向反方向疾步离去。 薰面不改色地走在校园走廊。 每当有人经过,她都能感受到黏在身上的目光,如有实体,芒刺在背,很难令人忽视。 休学整整几月,再回到学校,她就受到了诡异的万众瞩目。 这些目光里有无用又冷酷的同情、不知所谓的恐惧,有服从大流的警惕、不怀好意的好奇心,还有掺杂着恨意的盯梢。 教室。 薰的视线滑过一个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女生,小岛美菜,继兄达也的女友。 她身旁的同伴投过来的目光总是最容易辨认的。不论男女,厌恶,嬉笑,仇恨,讥讽,但都没有美菜的视线烫人。 和拥有拙劣演技的同伴不同,美菜看向她时会带着优等生的完美笑容,但薰知道她比所有人都憎恨着自己。 她慢慢走回座位,本应摆放整齐的文具开口朝下,歪歪扭扭掉在地上。 川上薰伸出手,捡起掉落的文具盒。事情的发展与她所预想的故事之一重合,许多黑色的影子顷刻从敞开的笔盒里掉落,一些毛绒柔软的身体擦过她的手背和小腿,稀稀落落砸在地面上。 “啊!”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薰低下头,盯着地面上散落的尸体,似乎只有几秒,又好像过了很久。她没有出声,沉默地站在原地。 是虫子的尸体。 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被虫身轻轻擦过的皮肤,像是要消除那一瞬间冰凉粗糙的触感,脚步才缓慢张开。 她捡起两只中性笔,将所有从文具盒里掉出来的虫子一只一只夹在笔身之间,放进了垃圾桶。 嗡嗡的细碎低语飘进耳朵,挠过耳道击中鼓膜,她抬头,视线转移时却没有任何人与她对视,仿佛这间75平米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川上薰转过头,把文具一一收好,放进提包里。 “不知道是谁做这么过分的事,川上同学,我帮你一起先去清洁一下文具吧……”一个女生笑容勉强地挤开人群走上前,她是班级里的保健委员。 薰没有看她,视线轻轻落在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刚想去找你,井上同学。” “我又开始头晕了,麻烦你和下午任课的老师说明,我需要去保健室。” “欸、一整个下午吗…?” “是的,拜托你了。” 没有理会为难的女生,薰提起提包,又向刚走过的后门走去。 在离开教室前,她微微回头。 没有人能看见,从恶念中诞生的怪物,正张牙舞爪地盘旋在半空,像吞食美味般贪婪地吸食着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 其中最庞大的恶念来源,是正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美菜。 几根黑色的丝线在它身旁浮现出【一级咒灵嗤虐】这样的字眼,微不可察的丝线藏匿在它的指缝,不着痕迹地控制着怪物的进食速度。 “没关系吗?薰。不知道是谁那么过分。需要我陪你去保健室吗?” 美菜拉住她的手腕,表情担忧,眼神却异常冰冷。 薰微笑着摇头,抽回隐隐作痛的手臂,“谢谢你的关心,美菜。” 无人可见的黑色丝线环绕在她的身旁,在恶念所化的怪物接近时化作锋利的利刃,不着痕迹地射杀了一切企图靠近的蝇头小怪。 她离开了拥挤的教室。 这些只有她能看到的怪物并不止出现在这间教室。 通过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薰发现这些怪物通常诞生在拥有强烈负面情绪的环境,医院、警署、公司、神社······遍布高中生的校园,也是一个适合滋养恶念的养缸。 少年人的心像千变万化的万花筒,冲动浓烈的不理智是交错斜插的玻璃镜面,永远无从得知下一眼反射的将会是什么扭曲的画面。 在前往保健室的路上,她能看到许多形色各异的怪物。 嫉妒、愤怒、恐惧、焦虑、羞耻、悲伤,世界上的负面情绪数量庞杂,而因它们产生的怪物也千奇百怪。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非常丑陋。 在集合了大量青年人的校园里,时刻都在滋生着这样形态各异的【异常】。它们有的小如蝇头,有的庞大诡异,缠在被选中的人身上,贪婪地吸取着更多恶念。 它们被称作咒灵,从人与人之间的诅咒诞生的灵异。 薰走过最后一条走廊,保健室出现在尽头。 她站在保健室的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流水顺着她揉搓发红的手掌下滑。 透亮的玻璃里倒映出她的身影,并不是一个善于忍耐的女高中生,而是一个被无数密密麻麻黑线缠绕组成的暗影。 同样的长发,相同的身形,她的倒影并不模仿本体的一举一动,只是用一双被纯白取代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镜子外的人影,不时微笑,抬手抚摸耳间一朵鲜艳的玫瑰。 薰抬起眼睛,视线相对时总是第一时间注视那张丝线蠕动的脸上一颗洁白的小痣,与她鼻梁上的黑痣刻印在同一个位置。 这并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拥有的影子。 她的影子叫做【玫瑰】。 每当她们视线相对,影子的唇角就会扬起完美的弧度。 很多时候,薰从玫瑰的身上模仿微笑或者其他的小动作。 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一个如出一辙的笑容和镜中黑影的微笑重合,没能和清水一起流走的郁结仿佛同时隐匿进她们弯起的唇角。 川上薰和保健医生流于表面地交谈了几句,小口啜饮对方递过的掺了葡萄糖的温水。 一次性纸杯回归了原始的重量,她放下纸杯,和医生道谢,轻轻合上白色的纱帘,遮住了外界的窥探。 她动作轻巧地倚靠在保健室的床头,身旁像铁线虫般游离的黑色丝线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挥舞着身躯聚集到她的身前,扭动排列出一串串歪曲的文字。 【川上薰】 【女 】 【16岁】 【体质:43/200(你刚从一场灾难中重生,请注意保护自己)】 【体力:43/200(一个虚弱的高中生)】 【敏捷:75/200(能够接住掉落的物体)】 【智力:92/100(你拥有成为名侦探的潜力)】 【攻击:230/300(具备杀死一级咒灵,控制特级咒灵的能力)】 【防御:10/200(如果没有外力的保护,被蚊虫叮咬对你来说都是剧痛)】 【魅力:87/100(优秀的遗传,你的血脉里拥有美貌的基因,但这血脉并不纯粹)】 【驱使力:∞/∞(邪祟将会与你同在)】 【幸运值:1/10(别参与任何比拼运气的游戏)】 【精神值:2/10 状态:分裂中(你与野兽同行)】 【技能:绘画钢琴家务邪祟缠身(你能与自己的暗影交流,操纵威力强大的诅咒之线)】 【隐藏技能:恶念的血脉——即使身体和灵魂分裂也能存活,但这并不代表你不会死去(很不幸,你非常容易成为负面情绪诞生的诱因) 提示:你的血脉似乎十分稀薄,并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任务:0/3(待完成)】 【日常任务杀死四级咒灵19/20只】 【奖励:邪祟缠身防御加强,属性提升0.5点】 【特殊任务 ‘正义’ :有时你需要这么做,即使这份报复并非出自光荣的正义 (进行中)】 【奖励(未解锁)请耐心等待吧】 【该任务已隐藏】 【特殊物品:0/0(空空如也,去多完成一些任务吧)】 一只探头探脑的蝇头从纱帘的上方爬进封闭的空间,对着床上面无表情翻看书本的少女露出贪婪的神色,飞快蠕动着身躯在飘动的布料上前进。 在它起跳的瞬间,一根尖利的黑线像笔直的银针穿过它的头颅,将这具丑陋的身躯钉在医疗室洁白的天花板。 紫色的粘液顺着黑线坚硬的尾端滴落,在即将触碰到床单时被蜂拥而至的丝线一一吞没。 黑色的线条跳跃着写出【防御增加0.5】的小字。 薰的眼神停留在手上的课本,翻过了这一面书页。 第一次开文,希望大家喜欢……一些吃不到饭所以自己努力做饭。 很早就开始写作,但直到今天才开始投稿...自己制作了简易封面,后期也会慢慢绘画,更新人设图。(板绘好难,和手绘两种东西... 作者蝴蝶是一个完美主义病患,码出三千字也会反复修改一百遍直到满意,所以开文前积累了一定数量的存稿,尽量做到每两天一更,欢迎入坑。后期会同步更新另一本明星女主,同一个世界观,五条远亲,有一个承太郎幼驯染,是一个相对来说更轻松的故事,感兴趣可以多多关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丝线和玫瑰 第2章 厨刀与肉 “阳子阿姨,你在哪?” 川上薰提着装满打折面包和素食饭团的购物篮,把篮子放到收银处,看着黑屏的机器,小店里什么都有卖,从笔记本到新鲜时蔬,应有尽有。 薰张望,视线扫过一排排整齐的售货架,呼喊着正在整理货物的中年女人。 “小薰,你等我一会!”身材矮小的女人蹲在水果售货栏前,手上拿着几个透明包装袋,挑挑拣拣着什么。 “需要帮忙吗?”薰循声走近,从货架旁探头问。 “不用,一会就好!” 阳子扭头,朝她笑,眼边的皱纹眯成一条条小山,露出有些参差不齐的牙齿。 “你先去加热箱里看看,我有一份惊喜给你。” 薰疑惑地缩回脑袋,轻车熟路地掀起柜台的挡板,走到收银台里,打开了一旁的加热箱。 夜晚。临近便利店打烊的时间,白炽灯的亮光照明了这一段偏僻的路段,时不时有飞蛾和虫豸寻光而至,一头撞在透明的玻璃门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有人在敲击门板。 “这是……” 她的手里是一份加热得当的便当,添加了调味牛肉和一颗温泉蛋,米饭花白,还有许多小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阳子阿姨,你又这样,明明上次就答应过我不再这么做了……” 薰扭过头,向身后喊。货架挤在拥挤的空间,看不到阳子的身影。 “哎呀,这是前天你帮我抬果箱的谢礼!” 伴随着包装袋窸悉簌簌的动静,她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一排排货物传出来。 “我特意放在加热箱,它等了你那么久,不要傻乎乎地站在那让便当又凉了。” 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一撇,薰用后齿咬住嘴巴左侧的里肉,抬着便当走出内台,喉咙像堵着一团棉花,语调却轻快地上扬。 “阳子阿姨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还是招聘我给你当店员,每天坐在家里看电视,悠闲地等着我给你赚钱吧?” 有着一头卷曲短发的女人从货物架后走出来,没好气地抬起手,用灰扑扑的手套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你才读高中,别想着打工,社会会资助你读完高中,你还要考个好大学呢,小薰!不要浪费能够学习的时间。” 薰用空闲的手摸了摸头顶,抬步跟上阳子走到收银处。 “阳子阿姨,现在很多学生都会出来兼职的。” 阳子打开扫码机,薰走过去,在一旁给她递面包。她动作利索地接过,嘀嘀的扫码声响个不停。 “你不用总想着为我做什么,小薰。和其他人不同,你必须要好好学习,考到东京或者其他地方,毕业后找一个大城市的工作,再也别回到这里,才能过上一个人也幸福的生活。” 薰从不和阳子反驳,她笑着说知道了。 “等我去东京赚大钱就回来买下你的店,阳子阿姨,那样你就不用再交房租了。” 阳子又笑了,小山一样的皱纹又爬上她的脸。她把面包和饭团装进口袋里,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两个饱满光亮的苹果,塞进她鼓囊的口袋。 “阳子阿姨,我买不起这个。” 阳子把装满的口袋塞到她的怀里。 “淘汰的样品,帮我解决掉吧,小孩子怎么能只吃面包和饭团呢,会长不高的。” “连打折的面包都要给我抹零,阳子阿姨,你会不会马上这个月的房租也交不上了?” 她又被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快走吧,已经很晚了,学生要早睡!” 阳子把她推出便利店,开门时踩到几只虫子的尸体,她嘟囔着“罪过罪过”,急忙用扫帚把它们扫进一旁的草丛。 “那我走了,阳子阿姨。” 薰向阳子挥挥手。 她抬起头,背光,白炽灯打在阳子的头顶,薰看不清阳子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到那一定和往常一样,是一个充满太阳气息的笑容。 “小薰,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除了我也一定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别被闲言碎语影响,那些可恶的谣言不会真正改变属于你的品质。” 提着提袋的手握紧又松开,薰的笑容没有变化。 “谢谢你,阳子阿姨……是…又有人说了什么吗?” “都是一些肆意猜想的家伙,你也知道的。”阳子摇摇头,“路上注意安全,一定记得锁门。” “好。” “还有窗户,也别忘记关窗户,要锁上。” “我知道了。” “如果发生什么事,要记住用我给你做的辣椒喷雾……” 薰一一应下。 阳子看着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阳子的店和薰的住宅离得并不近。甚至可以说非常遥远。 薰面无表情走在越来越昏暗的小路上,身旁的黑线融入夜色,几乎隐身于黑夜。 从最初不远万里来到阳子的便利店开始,川上薰就抱有不可言说的私心。 一个亲人逝世、孤身一人、背负巨额欠款、只能拿着微薄补贴辛苦生活的、凶案中不明确的嫌疑人,这些身份足够洗清她的卑劣吗? 似乎有冰冷的液体滑过脸颊,薰抬起手,抚摸到细腻光滑的皮肤。 空无一人的小巷,川上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寂静的居民区,仿洋式的二层小楼。她的暂居地就在这里。 三个月前,在那场惊动整个小城的惨案发生后,似乎就有一层难以目视的阴霾笼罩了这片居民区,只有寂静属于这片曾被血光笼罩的土地。 薰打开庭院的大门,刺眼的红映入视野,一串串令人不适的字眼黏在正门一侧的灰墙,一片黑暗中,鲜红的字迹十分醒目,沾染着难以掩饰的污浊气息。 是熟悉的咒灵残秽。 黑色的线化作利刃,和坚硬的石墙触碰时发出刺耳的剐蹭声。邻居的宠物犬发出令人烦躁的吠叫,她听到邻居隐约的抱怨,窗户打开的推拉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小女孩,晚上安静些!这么吵闹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啊?” 发间稀疏的男人从窗户探出脑袋,皱着从不打理的粗眉,用不易被察觉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她。 川上薰微微回头,嘴角扯出与平日别无二致的笑容。 “真是抱歉,打扰到您了。” 她察觉到男人隐蔽的视线在昏暗的夜色里,从她的头顶一路下滑,滑过她微微起伏的胸脯和布料遮掩的臀跨,贴在她制服裙下露出的小腿上。 川上薰感受到了皮肤溃烂般的不适。 男人仿佛惋惜什么似的摇摇头,咂舌,“一个人生活很幸苦吧?怎么还是这么瘦,来大叔家里吃晚饭也是可以的哦,如果需要什么帮忙,也许我也可以给你些援助呢——” “多谢好意,心领了。”薰保持着没有变化的微笑,“已经很晚了,请早些休息吧。” 她走进庭院,转身上锁,间隔半个庭院和一堵围墙,拥有力量后越发灵敏的五感让男人嘟囔的声音刚好清晰可闻。 “装什么清纯,每晚都这么晚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去做援助了……” 几声犬吠响起,窗户重新关上了。 川上薰面无表情给庭院的外门上锁,一步一步走上小台阶,从口袋伸出紧握着钥匙的手,动作平稳地插入锁孔,转动。 “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房门被反锁,钥匙躺在紧握的手掌,似乎嵌入骨骼和神经,在掌心灼烧,突突跳动。 她站在黑暗的空间,左脚蹭着右脚后跟,皮鞋滑落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入门就是简单的木制玄关,打开灯,从头顶洒下昏黄的灯光,堪堪照亮了客厅的半个轮廓。 熟悉的玄关,同样的昏暗,站在玄关,能看到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客厅,但川上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每夜出现在噩梦的画面。 这间住宅在失去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住户后,时常表现出令人惊异的不舍,因此她常常能在夜晚回到那个肮脏凌乱的案发现场。 又或许她早已在三个月前就被困在难以出走的囚笼,厨刀、残肉、绽裂的伤口,滴进眼珠的液体与溅上皮肤的液体是同样的温度。 那一天她也站在玄关处,拿着一本被黑笔写上“怪胎、恶心、离达也君远点”这样字眼的课本。 身上**的,制服黏在大腿上像沉重的树皮。在书店借阅的旧书很重,书包坠在手腕,她没有脱鞋。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所有的窗户和窗帘都被关上了,厚重的布遮挡了一切对外的讯息,只有电视前闪烁着微光。 最先涌入鼻腔的是气味。 铁锈味和像闷热的经血般的腥臭气味弥漫在密闭的空间,她看到客厅里母亲站在电视机前的身影,腰间系着围裙。 接下来传入耳的是声音。 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她听到熟悉的播报员字正腔圆的讲解,正在报告今日的地震讯息。有暗色的液体顺着刀背的纹路滴在木板,滴落在地的水滴传到耳朵里像沉重的钟鸣。 最后是终于眨动的眼睛。 跳动的彩光映在母亲手握的厨刀上,戴着钻戒的手上握着一条没有身体的手臂。 她看到继父身体后仰坐在沙发上,能依稀从身体残破的布料看出他还穿着工作的西服,手上紧捏着的纸张似乎又是一份欠款说明。 那时她无法从继父的表情判断他最后的遭遇,那颗一向高高在上的头颅像一颗破碎的瓜瓤,只剩坚硬的外壳,一切模糊不清。 视线下移,名字被书写在课本上的“达也君”躺在玄关的尽头,身体像摔碎的玻璃,即使再复原也一定缺斤少两。 那时她说了什么? 薰记得从背部一路窜升到头顶的轻微刺痛,也记得胸口好像塞满湿棉花的沉重和堵塞,关于自己的记忆却是一片不合理的空白。 但妈妈扭过头来的脸很清晰。 那双和她相似的狭长眼睛微微眯着,右眼被深红覆盖,干涸的血渍黏住她下垂的眼睫,眼角的痣已经模糊在粘稠的猩红,溅满深色液体的脸神经质的抽搐,仿佛早已被恶魔支配,朝她露出一个一如往常的微笑。 “小薰,欢迎回家。” “おかえり。” 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回响在厨房空旷的房间,薰拿出重新加热的便当,很快又放下,摩挲着从炙烫的包装上收回后微微发红的手指。 便当复热一定没有新鲜时美味了。 她想起阳子的手,那双布满很多伤口的手很厚实,工作时触碰滚烫的煎锅也毫不动摇。 也许是很多天没有尝到米饭和肉的滋味,便当在她嘴里味同嚼蜡,只是一份比面包和饭团更温暖的蛋白质和碳水混合物。 尝不出味道。 牛肉表面淋着酱汁,放进口腔像给舌头盖上一片凉被,随着咀嚼化为牵连不断的□□组织,回弹的半熟鸡蛋在齿间断裂,覆盖舌苔的蛋液腥甜黏腻。 她闭上眼睛,看到桌上的餐盘里盛满一团团粘连的内脏和断裂的碎块,腥咸的淤液在盘底淤积,细小的气泡在空中破裂,变成半凝固的液体表面密集堆积的泡沫。 鲜红的、暗红的液体,最后都化作一朵朵玫瑰的染料,将花瓶里惨败的枝叶渲染出深浅不一的色泽。 暖黄色灯光下晃动的影子顺着投射的光源攀爬到桌面,她的影子抬起手掌,漆黑的阴影遮住木筷的受光,像一种无声的催促。 川上薰抬起左手,冰冷的手掌贴上下颌,快速划过喉骨和突起的锁骨,落在隐藏心脏的左侧胸口,这条斜跨脖颈和前胸的惊人伤疤崎岖起伏,缝合自愈的伤肉在她的躯体上撑起一条沟壑的山脊。 抚摸伤痛似乎让川上薰得到了一些平静,她捂住胸口,回忆着医生曾和她说的话,在空旷的房屋里逐渐响起的断断续续的干呕声中,吃完了最后一口便当。 【日常任务进食已完成】 【体质增加 1】 【体力增加3】 【精神值下降1】 川上薰抬起头,蠕动的小字飘浮在半空。 【提示:玫瑰的力量增强了,请注意你与‘野兽’的平衡】 “薰还是那么不爱吃肉呢。”她的影子轻轻叹息。 这章是一些背景交代 小伏笔 因为太爱埋伏笔,导致修文次数加加加加加到厌倦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但我很喜欢这样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厨刀与肉 第3章 咒术师 在学校,便利店和住宅的三点一线里,时间像凝固成冻的肉汁。 对于川上薰来说,在踏入天翻地覆的新生活之后,每一个日夜都像盘坐在炙烤的火炉,时间远比漫无目的的等待还要漫长。 没扭紧的水阀间断地响起嘀嗒的落水声,和裙角不断坠落的积水交错合奏,回响在安静的女用卫生间。 瓷质砖面积蓄的水流慢慢朝隔门底部的缝隙渗去,拖出一条蜿蜒的水痕。门底狭窄的缝隙透进落日摆动的余晖,昭告着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离校的时限。 薰穿着室内鞋,踩在便桶上,湿透的鞋底时不时在光滑的陶瓷上打滑,沉重的布料黏在皮肤,随着动作剥离又再次粘黏,让她联想到蠕动的蟾蜍或者什么覆在树干上软腻腐烂的树皮。 落地时鞋底触碰地面发出“嗒”的轻响,缠绕在手臂的黑线放松,在半空中快速扭动甩着身上浸湿的污水,重新凝聚出两只巨大的手臂,握住从隔间把手上抽出的拖把,很人性化地吸着满地的水痕。 提包掉在不远处,一些书本躺在浅浅的水洼里,和制服裙一样透湿。浅淡的烟草味飘荡在空中,似乎并没有受到潮湿的干扰。 用力拧出裙摆的积水,薰甩甩手,捡起还在往下滴水的书本,想到吹干后会变的扭曲泛黄的纸页,叹了口气。 她今天才发现,原来看似能做到一切的黑线并非无所不能。 例如,它并不防水,也并不防火。 由此联想,它的防御功能也有待考量。 这些明明像活物一样行动着的怪异黑线居然还保留了丝线原始的属性,在覆盖皮肤防御水流的同时,居然也同时将潮湿覆盖了她的身体。 佩戴隐形眼镜的眼睛干涩难耐,身上黏腻不堪,似有若无的土腥味从浸湿的布料散发,飘荡在鼻尖。 薰拧开水阀,全然不在意皮肤表面的淤青和烫伤,用力搓洗着手掌和小臂。 洗手池镜子里的影子笑意盈盈看着她,一只手浅浅撑着下巴。 “又要生病了。” 玫瑰温柔地说,语调轻柔动听。 她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迷人的气质,仿佛印证了姓名的优雅,是一位美丽高洁的姬君,而非形似怪物的暗影。 “夏天来临了,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那些猪猡呢?” 她轻轻叹息,说出口的话语有一种可怕的残忍和傲慢,仿佛生命的消逝对她来说并不比春夏的交替更有趣。 薰拧紧水阀。 “也许马上、很快。但还不是现在。” 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她对着镜子说。 蝉鸣逐渐出现在街头小巷,不论是校园的绿茵还是泊油路两旁的树冠,都仿佛一夜之间就被虫豸侵占,想要吞噬春天的尾巴一般,在沉闷的午后和黄昏的暖风中鸣叫不休。 窗外高低起伏的蝉鸣似近似远,又似有若无。教学楼里已经看不到人影,除了操场上参加运动社训练的零星社团成员,只有几只蝇头大小的咒灵肆虐在走廊,被游离的黑色丝线刺穿身体。 裙角仍在滴落的水珠时不时砸落在地面,溅出细小的水痕。薰半湿的脚印稀稀拉拉铺了一路,校园附近警亭里的大叔正在打盹,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夏日的风暖融融的,但吹拂过湿透的制服时还是让她一个激灵。 不快些换身衣服一定会生病吧? 但她还不能立刻回家,还有一些未完成的工作在等待着她的确认。 薰低头看着路面上沾染的咒灵残秽,追寻着这道浅薄的痕迹,来到了邻街的居民区,停留在写着【小岛】的住宅前。 在住宅旁的小巷里,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她看到小岛老师在厨房哼着歌的身影,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阅读报纸,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身体。 餐桌的另一侧,美菜抬着一杯橙色的果汁,手机贴在耳畔,似乎正在和谁通讯。 一条青黑色的舌头缠绕在她因为说话而鼓动的颊边,温馨的住宅半空,身体遍布大大小小的四肢和无数齿舌的咒灵正在兴奋地转动着数量繁多的眼珠,似乎从寄主的身上得到了愉悦的养料。 在薰隐秘的注视中,咒灵的身旁浮现一串线条小字:【特级咒胎嗤虐】。 她悄然无声地离开了这座住宅。 “太好了,薰,你马上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玫瑰的声音随着舞动的黑线飘荡在薰的耳边,薰挥挥手,丝线藏匿进身后逐渐被夕阳染上晖光的长发里。 她打开手机,按键滑到一个名字时停住,播出了通讯。 # 四个月前 在初春的一个午后,夏油杰来到了东京外的一个小城,刚结束进入高专后的第一场单人外派任务。 任务很简单,只是普通的二级咒灵暴动,对于拥有极高天赋,未来迟早能晋升成为特级咒术师的他来说只是一个练手的小任务。 不过因为唯三的同级生里刚好只有他空闲,而夏油杰一向好脾气,把被五条悟称为“恶心的正论”——【咒术师应该保护弱者】这样的坚持奉为信条,因此他并没有推脱这个可有可无的任务,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 也一如他所预料的,任务结束的很快。 丑陋的咒灵化作巴掌大的漆黑圆珠,夏油杰把新到手的咒灵玉随手揣到口袋里,抬手时才发现右臂上挂着一道不浅的伤口。 皮肤在缓慢的渗出血液,似乎是在躲避咒灵的攻击时被飞溅的杂物划伤了。战斗时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忽略了疼痛,直到这时伤口才传出隐约的钝痛。 这样的小伤也不用特意回到学校去找拥有反转术式的同学硝子帮忙,但若不处理,伤口上还沾着一些木屑和灰尘。 位于不便清理的右手,自己处理有些麻烦,刚好还要给悟和硝子带手信……顺路去一趟医院吧? 夏油杰这么想着,在帐被收回后,和辅助监督说明自己会晚些离开,就来到了这个城镇的医院。 医院里四处飘荡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医护人员行色匆忙。 夏油杰去过很多医院,这样时常面临死亡的地方通常更容易滋生咒灵。 恐惧病痛的人们、未出生的婴孩、因死亡而憎恨的亲属……而常年旁观生死的医生,温柔地问诊下是一种冷酷自保的抽离,工作繁杂的护士们也时常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压抑。 这是一个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社会。在很早之前,夏油杰就这么想。 他一直不太喜欢医院。 但这个城镇的医院里,恐惧和不安的氛围格外明显,甚至在护士为他清理伤口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走廊就已经滋生了许多蝇头大小的咒灵。 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只是最弱的四级咒灵,即使用棍球棒也能祓除,但这个反常的生长速度还是让夏油杰感到奇怪。 在伤口简单包扎好后,出于一种自持的责任感,夏油杰放出几只收服的怪物,顺着外出的道路杀死了所有可见范围内的新诅咒。 召唤出的咒灵在不远处消灭着弱小的同类,不曾被普通人察觉的厮杀声仿佛正在为死亡常驻的医院吟唱和歌。 他缓慢走过满目炫白的走廊,倚靠在庭院前的石柱前静静等待着。 午后的阳光并不强烈,洒在冰冷的白色墙面上,并不让人感到温暖。 夏油杰的视线落到了庭院里的人影身上。 穿着单薄的住院服,黑色的长发在初春的风里起伏,头颈和手臂被纱布重重包裹,脸色苍白,像一个能被春天轻易带走的孤魂,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女生。 她坐在庭院的大树旁,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被他召唤出的咒灵,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只在他靠近时缓慢转动眼珠,把视线投在他的身上。 走近后他才发现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瘦削,夏油杰露出温和的笑容,礼貌询问,得到默许后才在她身旁坐下。他闻到淡淡的血腥和药物的气味,在他坐下后弥漫在两人不近不远的空间。 “打扰了,你能看见它们,是吗?”他指向不远处的结束吞噬的咒灵。 她没有看他,只是反问,声音微弱,能听出喉咙肿胀,像漂浮在空气里污浊的雾。 “那是你召唤出来的,是吗?” 夏油杰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注意到对方喉咙的不适,也压低了声音。 “你…一直都能看到这些吗?” “这些…是什么?”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扎好的手臂,夏油杰和对方一起看向咒灵的方向。 “这些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凝结而成的咒灵…怨恨、恐惧、痛苦……”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放得更轻:“你...经常被这些东西缠上吗?” 对方轻轻摇头,似乎这个微小的动作也会牵扯身上的伤痛,他看到她的肩头轻微一颤,但仍然没有任何不同的情绪在这张苍白的脸上表露,就仿佛她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从负面情绪中诞生,非常…理所应当,不是吗?” 少女的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被风吹散,但夏油杰听到了她的话。 “理所应当?” “没有比人类的爱恨嗔痴更可怕的东西了。” 她说。 夏油杰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轻声说:“你说得对…但正因如此,我们咒术师才要保护普通人不受咒灵伤害。” 他停顿片刻:“你…需要帮助吗?” 对方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咒灵消失的地方,问:“像你一样能够使用特殊力量的人…就是咒术师吗?” 夏油杰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可不等他开口,他忽然听到身旁人的声音:“原来你们真的拥有独立的学院吗。” 一个像疑问句的陈述句。 “什么?” 他愣了一会,一时没有反应。 初春带有凉意的风抚过庭院,轻轻吹起他额前的一缕黑发,让夏油杰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每个人身上都拥有咒力。 咒术师的力量源自诅咒的天赋,而普通人在濒临死亡或情绪剧烈波动时也能看到这些丑恶的生物。 有一些普通人能看到咒灵也并不奇怪。 他们身上的咒力仅仅足够支撑他们看到这些怪物,却无法与之抗衡,所以他们通常会避免和咒灵的对视,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吸引他上前搭话的原因并不单纯。 夏油杰看向这个全身缠绕着浓烈的诅咒气息,却没有诞生任何咒灵的少女,她的咒力在他眼里十分微弱。 只有缘自咒术师的负面情绪不会诞生诅咒,他们的负面情绪反而会变成回馈自身的养分。 但这个少女身上的诅咒那么强烈,咒力却并不成正比。她不是咒术师,却似乎也并非普通人。 “你的制服,很特别。”她说。 夏油杰反应过来她在为他解答疑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的制服,经过改动,它不太像什么学院的统一着装,已经替代了他常服的出勤率。 一个非常敏锐的人。他马上得出这个结论,新的好奇又随即出现。 他想从口袋里找出名片或者其他什么可用的联系手段,可不等他放进口袋的手继续动作,一个护士来到庭院,带走了这个奇怪的少女。 “川上小姐,警署的人到了,我带你过去吧。”护士扶起她,在和夏油杰对视时一愣,露出了一个有些紧张又严肃的笑容,点点头,重新看向少女时一些怜惜夹杂着畏惧又回到了她的眼底。 夏油杰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变化。 “谢谢你陪我聊天。” 被搀扶着,少女缓慢起身,向他微微点头道别。 “再见。” “…等等!” 夏油杰猛地站起身,却又克制地停在原地,他压低声音,从制服内掏出一张符咒,快步上前轻轻塞进少女手中。 “这个…可以暂时驱散一些糟糕的东西。请……一定要保重身体。” 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等待他们道别后,护士搀扶着少女离开了。 这场有始无终的对话就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了。 他还没有询问她的名字。 注视着对方的背影走远后,夏油杰放出新的咒灵,试图从身后消除对方身上浓烈的诅咒气息,却没有任何作用。 他收回了咒灵。 这座医院的诅咒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全都是弱小的咒灵,没有超过三级的诅咒,短时间内,即使再诞生新的蝇头,也不足为惧。 他散步般走到一楼的柜台,礼貌地和护士打招呼,在结账时不经意地问:“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还有警署的人?” 对方一愣,但似乎他并不是第一个前来询问的人,只是脸色难看地朝他笑了笑:“你是其他地方的人吧?这里最近发生了凶案,警方还在调查中,我们也还不清楚呢。” 非常官方的回答。 护士不愿说更多,夏油杰识趣地结账,离开了医院。 他在附近的商圈买了一些点心和特产当作手信,又购买了几份当地的新闻报,坐在路旁的休息椅上翻阅着近期的报导,在一份几天前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一家三口的凶杀案报导。 【据警方调查,近期骇人听闻的三死一伤案件中,三位死者里,两名男性死者关系为父子,被发现时身体已残缺不全。身为嫌疑人的女性死者分别为两位男性死者的妻子与继母,唯一的幸存者为女性死者之女,目前仍在治疗中。警方仍在调查嫌疑人的犯罪动机和……】 还没阅读完报纸,夏油杰就接到了班主任夜蛾老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严肃阐述,在东京出现了特级咒灵,他需要尽快赶回东京,和他的同期兼好友一起前往降伏。 夏油杰打断了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奇心,赶回东京开始繁琐的任务,结束一系列任务后又马不停蹄迎来了咒术的等级评定。 手信被丢在宿舍,很快便过了最佳赏鉴期限。 他逐渐遗忘了当时突如其来的好奇心,只在任务结束后和自己的好友五条悟提起这件事。得到白发男生满不在意地嘟囔“那个人也是嫌疑人吧?”这样的回应后,很快也不了了之。 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他们迟早会在某个咒灵暴动的事件中再见面,虽然没有产生咒灵,但以过往的经验,一个被诅咒缠身的人并不能过上祥和平静的生活。 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个城镇的咒灵暴动反而出乎意料的少了许多,这在暴动频发的夏季是十分罕见的事。 薰:马上给你增添业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