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遗憾我来补之叶缥缈勇闯大秦》 第1章 吾乃西王母座下仙使 今天的工作主要就是交接,因为未来休假的5天里,叶缥缈希望尽量不要接到工作电话,所以今天把工作都收尾得差不多了,工作交接表也和同事都对过了。对时间没有要求的老客户也都约好了休假后再对接,刚好在休假期间才有空的客户就只能转交给其他同事发财了。 叶缥缈最后再核对了一下单据合同,确认无误后进行归档。下班前习惯性地打开KPI报表,为了5天的休假,业务不要拉下太多,她这个月初就开始卯足了劲冲业务了,算了算,即便5天不上班业务被赶超,但这个月的KPI完成是没有问题的。 这下她才一身轻松,心情愉悦地从柜子里拿出包包,做下班的准备。 收好东西看了一下时间,19点刚好,不算晚,“啪”,电脑合上,下班。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一如既往的去买了一杯奶茶,家里零食也吃完了,就顺便补了一些货。 往常,叶缥缈也会经常和同事桃子一起吃饭再各自回家,桃子自己一个人在南市工作,父母在老家,叶缥缈家就在南市,但是两年前父母不在后,她就一直自己生活了。 不出去吃晚饭的时候,她也会自己做好吃的。实在懒的时候就随便吃点水果就应付了。 到家,叶缥缈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但并不看,只是要听到声音,睡觉的也不关,只是把声音调小。洗完澡她便开始收拾行李,特地选了个不冷不热的天气,行李一个小箱子就装完了,天气舒爽出行也不会太辛苦。搞定行李后,叶缥缈又坐到书桌前,把昨晚写的隶书《山鬼》卷起来,投到书桌旁边的陶瓷收纳缸里,差不多半米宽的收纳缸里快要插满卷轴了,叶缥缈想着反正还没满,打算回来再清了,又确认了一下笔墨都收好了,这才躺到床上准备睡个早觉。 刷视频也是每天的睡前仪式,她刷的视频最多的就是历史,书法,美食,搞笑视频,可能是今天事情比往常多,累着了,不知不觉叶缥缈便熟睡过去了。 次日,旅程按计划,顺利地开启了…… 飞机稳稳落地,叶缥缈把行李箱往酒店一丢,顿觉一身轻松。她在酒店附近的街角小店美滋滋地吃了个肉夹馍,唇齿留香。 上了计程车,车子驶出古城,向东开上去往临潼的高速。窗外的景色由城市的密集逐渐变得开阔,远方的骊山在午后的阳光下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安静地横亘在天际线旁。 司机大哥是个很亲切热情的当地人,叶缥缈自己已经做了攻略,但还是借机会和司机大哥聊起西安好玩好吃的地方,一方面是想看看自己的攻略有没有踩坑,一方面对于南北的人文差异地话题,她一直都觉得很有趣。 终于站在博物馆广场前,迎面是一座巨大的仿秦阙门,黑瓦红柱,庄严肃穆。 “秦砖它比较硬,切开是没有孔的,以前当地还没有概念的时候,村民就有把秦砖拿回家的,拿回家干嘛呢,围猪圈,建厕所……” “大家看兵马俑,千人千面,无一雷同,精雕细刻,各表其情,因为源于他们的质量考核制度,物勒工名,以考其诚……” 博物馆里走几步就能听到导游们各种详尽精彩的解说。 “所以我们看哈,兵马俑2号坑出土的这个秦剑,大概有19把,基本都在90厘米左右,又长又锋利又不易折断,千年不锈,这个剑当时发现的时候是压弯了,可是把那些陶俑碎片挪开,这个剑又回弹了……” 叶缥缈沉浸在导游的解说里,惊叹两千多年前的黑科技,鼻尖都要碰到展柜玻璃上了。看着两千多年前的东西,想象当时的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用什么样的姿势,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做这些物件,叶缥缈觉得很奇妙,且引人入胜。 她想起昨晚还有刷到过视频说兵马俑的文物修复师,看到兵马俑嘴唇上面留下的当时工匠的指纹,激动到哽咽。 这感觉就是,虽然我和你没有在同一时间相遇,我们也不认识,可是穿越了时空,我们却以另外一种方式相遇了。 在这个感叹油然而生时,叶缥缈从未想过,跨越了两千多年,在同一时间相遇,也不是不可能。 “叮叮铃……”叶缥缈扁扁嘴,无奈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好吧,这一天就这一个电话情况也算好了。 叶缥缈:许总好,怎么了? 电话那头:哎呀,叶经理,不好意思,本来今天约了15点去办理,临时开会得要改约了,你帮我和你同事说一声取消吧,干脆等你休假回来再办理了。 叶缥缈:好的,许总,那小叶回去了我们再约时间。 电话那头:OK,假期愉快哈! 挂了电话,叶缥缈顺便看了一眼时间,14点30,就发了信息交代同事客户改约不需要再跟进了。 发完信息,叶缥缈目光又转回展柜…… 就在这时,没有任何预兆,刺目的白光突然炸开,叶缥缈本能地将手臂放在自己面前,闭紧双眼…… 感觉到强光散去,人声好像也同时散去了一样,叶缥缈试探地慢慢睁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手臂放下时,一股像是带着木头和金属气息的、微凉的风拂过她的面庞。 嗯?! 此刻的叶缥缈瞳孔一震,赫然发现刚才还在面前的玻璃展柜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了宽大的玄色书案。 “你是何人!”同样震惊的还有跪坐在那张玄色书案前的人……呃……叶缥缈打量了一下,那人一身玄色古装,古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好像暂停了一样,感觉这一刻,全世界就只有她和他,然而世界那么大,他们的眼里只映出了对方。 博尔赫斯说,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东野圭吾在《宿命》里也说,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 只见那古人瞳孔骤缩,右手已按上腰间剑柄。叶缥缈还未及反应,就见他霍然起身,青铜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了他绷紧的下颌,叶缥缈吓得向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护驾!”门口一时间冲进来好多人,一看全是会动的兵马俑,清一色都是侧一边的丸子头。 “?!!我……我……”叶缥缈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情况,心想,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这是哪呢!不是在博物馆吗!?这样的场景是片场吗? 叶缥缈目光一扫,这是一个宫殿的样子,她下意识起身想往门外走出去,想去寻求更多的信息,可脚还没迈出半步,突然小腿一阵疼痛袭来…… 叶缥缈低头一看,她的小腿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裙子。一瞬间,她疼得两眼发黑,直接又跌回地上。 “嘶——”血滴落在宫殿的砖石上,疼痛尖锐到让叶缥缈瞬间清醒——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演戏!她抬眼扫过那把划伤她的利器,心里一惊,这把剑和刚才博物馆里看到的那把青铜剑一模一样! 这什么情况?开玩笑吧?搞错了吧?不可能吧?总不会是真的吧!?各种能想到的情况轮番在叶缥缈脑海里轰炸,她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你到底是什么人!”书案前的人又一次问道,低沉的声音自带威严。 叶缥缈压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伤是真的,手摸到的龙纹地板砖,还有那把剑,和博物馆里看到的是一样的,这个侧丸子头……总不会是秦国吧?是文物发生了什么磁场反应?打开了时空隧道?这也太荒诞了…… 护驾?那不就是护皇帝?如果不是什么神经病组织在角色扮演的话,大概率就是穿越了?!那怎么办?先配合他们把戏唱下去?说不定下一刻又切换回博物馆了。 “我……我……君上可知道西王母?吾乃西王母座下仙使,今修‘乾坤遁形术’时法诀失误,误堕凡尘,灵力尽封,如今形同草木之人。" 叶缥缈稳住心神,一本正经地回道,她心想这样幻术一般突然出现,这么说会不会合理一些…… 空气里一阵安静,在场的人看着是在消化叶缥缈的说辞,而叶缥缈也趁机继续理了理逻辑。 见书案前的人没有打断,神情也没有表现出愤怒,叶缥缈努力让声音不颤抖,继续说道:“吾本不应透露仙机,奈何现已法力全无,本使不于君上计较误伤之罪,只当是凡尘历劫,君上乃人间真龙,本使既入你疆域,护我周全,亦是君上的因果。” 叶缥缈面上看着沉着冷静,其实心脏狂跳只觉得下一秒就挺身告别人世了。 “君上,此女打扮确实未曾见过,言行亦古怪,但眼下这般并不具危险,或先顺势而为再探虚实?”皇帝身边的寺人阿伯请示道。 听到阿伯的话,叶缥缈心想,果然在古代混还是得要靠神仙保佑。 “孤并没有完全相信你,若你有任何异动,孤的剑立刻见血封喉。”书案那边的人把剑收回鞘中,一边跪坐回去,一边沉声冷言道。 丸子头们也都退了下去,殿内只余书案那边的人,还有叶缥缈。那个寺人阿伯在殿门口在给其他宫人吩咐事情。 叶缥缈悄悄松了一口气,起码一时半会死不了了吧。 情况稍稍稳定下来,叶缥缈偷偷瞥了几眼书案那边儿的人,看他的样子,只是坐着就觉得他应该很高大,佩剑也好长,目测大概是1.6米,佩这么长的剑,印象中好像只会有一个秦王……总不会是那位吧!? 第2章 君上长得很像民女的老祖宗 叶缥缈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点点往旁边的席子上挪,一边挪一边懊恼没有把名气再说得大点了,说什么仙使,没名没姓的,这待遇不行啊,也没有个人扶一把…… 在客席坐定,叶缥缈这才开始细细打量室内的布局,主坐的位置就是那张宽大的玄色书案,书案边以雕刻的龙纹装饰,书案上,书案边,整齐的码放着竹简。光线从高处的牖窗射入,巨大的柱顶石上是高耸的朱漆立柱,玄色帷幔垂到刻着菱形图案的青砖地面上,墙沿有序的立着青铜灯。殿下座席齐列,蒲纹暗显。一室庄肃,不怒自威…… 环顾间,门口传来脚步声,叶缥缈看过去,刚才的寺人阿伯带进来了一个人,背着箱子,看样子应该是医生了。 那人行礼后便开始给叶缥缈看伤。 “嗷——烦请侍医轻点……”叶缥缈吃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都发白了,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痛就算了,她直担忧这时候的医疗条件,这个药行不行呀,青铜的剑,不会破伤风啊,应该不会吧,好像打过预防针了,要相信超前的古人们,没事的没事的。叶缥缈自我安慰到。 “劳烦侍医大哥了,侍医大哥,请问现在是秦国那一年呀?”叶缥缈低声问侍医,心想还是得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猜想的那位。 “姑娘,莫不是脑袋也伤着了?”侍医大哥一脸疑惑地看了叶缥缈一眼,继续说道:“现秦王政十二年。” 叶缥缈干笑两声,想着说不定真的是脑子坏了,现在都是幻觉。 说话间他已经给叶缥缈上好药包扎好了,收拾好东西,盖上药箱,给书案那边的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秦王政十二年,秦王政,还真的是嬴政!千古一帝! 秦王政十二年,叶缥缈算算,嬴政现在24岁,那这会还比自己小了两岁,看着这一副年轻皮囊里,包裹着一派少年老成样子。 嬴政……叶缥缈开始像准备客户资料一样把自己还记得的信息从脑海里调取出来, 嬴政公元前259年在赵国出生。 3岁遭父亲遗弃,和妈妈赵姬在赵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9岁历经九死一生回到秦国,自此不再颠沛流离,正式接受皇族教育。要不怎么说起点不一定就能决定终点,努力终不嫌晚。 13岁继位但没有实权,朝堂暗流涌动,华阳夫人的楚派,亲生奶奶夏夫人的韩派,吕不韦和赵姬又是一派,都各有各的盘算。没有人是为了这个13岁的孩子考虑。是不是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在想,如果这天下又有一个,只一家说了算,是否就能破了这个内外纷乱破碎的局,从此也不再有人在各国为质。 20岁的冠礼,因为朝廷暗涌纷争被故意推迟两年,明明已经是尊贵的皇子,却连一个寻常的冠礼,都要被左右。 21岁,这一年他平息一起长大的弟弟嬴成蛟的叛乱,也是这一年平定自己妈妈的情人嫪毐的叛乱,这些背叛全都来自曾经最亲近的人。 22岁,终于加冠亲政,随后罢免仲父吕不韦,开始重用李斯他们,此后掌握大权。 29岁到38岁,十年的时间灭了六国,完成了统一。 38岁,建立了第一个中央集权制国家,秦。 49岁,载巡游途中病逝,《史记》说,遂从井陉抵九原。会暑,辒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之。 他独自一个人,布局了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情,他做到了,然而这件事情无前尘可鉴,也管不了后世如何评论,他只能自己一步步摸索着向前走。 身为皇族血脉,还在母亲肚子里就开始受尽苦楚。 身为九五至尊,离世时在自己打下的这片土地上却受尽屈辱。 看过百家讲坛,王立群老师过一段话,说:“一个人有超越年龄的沉稳 ,遇人遇事毫不慌乱,动作稳定,情绪稳定,承受打击能力强,应变迅速,都意味着这个人有超越年龄的痛苦和折磨,遭遇过比面前更大的打击,且无人托底,自己爬起来,才能在危机和变故突然袭来时,面无表情的淡定,只寻找解决的办法。” 现在才二十几岁,看着貌似不是一个难沟通的人,这个时候他应该为统一大业蓄力,是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可能包容性较大? 可是,晚年的嬴政……空前功业与极端暴政紧密交织,雄才大略与昏聩暴戾集于一身。 叶缥缈抿着嘴唇,眉头下意识地蹙起,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学者,不是政客,也没有渊博的知识,仅仅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眼界,感叹他人生开局的不易,震撼他的雄才大略,但是又因为他晚年权力顶峰时的暴虐觉得恐怖。但重点是,这么一个人,他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 “你看着孤哭什么?侍医不是看过伤了吗?”嬴政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忍不住抬眼对上叶缥缈的目光,冷言道。 “回……回君上,君上长得很像民女的老祖宗,民女情不自禁,如今又回不去,民女想家了……”叶缥缈眼底挂着两串泪珠,抽泣的回道,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语气里是句句属实的真诚。 嬴政嘴角细微的抽动了一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哪里来的癫子…… 过了好一会,叶缥缈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手背抹了一把脸上没干的泪水,开始复盘在博物馆的时候,当时在博物馆也没有什么的特别的情况啊,展柜,剑,旁边的人倒是没留意,那么多的文物在那……难道是那把剑?和划伤我的那把长得一样,那是不是再去摸一下那把剑就回去了?但是秦国都能标准化生产兵器了,一定要同一把的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先随便找一把一样的试试?可是要怎么拿到手呢?除了守卫,其他人是不能佩剑进宫的,除非皇帝特批。那只能从守卫的剑下手,但如果直接拿怕是要被当成刺客当场就嘎了。 烦死了!叶缥缈越想越烦躁,难不成跟剑主人是跨越千年的恋人!?这二货把我召来的?这一点不顾我死活的就把我召来这了?! 眼见橙色的夕阳从殿门的镂空间隙里斜照进来,伤口上药到现在,也有一阵了,只要不碰到就没有那么疼了,但是此刻叶缥缈脑子如今一团糨糊,茫无头绪…… 嬴政放下竹简,目光如常扫过殿下,却在叶缥缈身上顿了一瞬。 看她神色流转,顷刻数变,应该是在思考什么,但脸上既无宫人固有的畏惧,也无臣子常有的谄媚。 仿佛这帝都咸阳的赫赫威仪,在她眼里与山间雾霭并无不同。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叩——这般眼神,倒是他从未见过。 玄学的魅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君上长得很像民女的老祖宗 第3章 小孩和小白狗 许是考虑到叶缥缈的衣物沾了血,冲撞了君王,寺人阿伯吩咐了宫婢引她去换身衣服。 穿过回廊,到了一间侧室,看着宫婢准备的衣服一层又一层的,叶缥缈完全搞不懂穿戴的顺序,只能任由着宫婢帮忙。 穿好后,叶缥缈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赤色深衣,颜色浓郁正赤,衣袖与交领的缘边,皆用玄黑锦缎,玄黑袖缘之上,金线绣满了繁复的卷云纹,云纹舒卷。深衣腰间束了宽大的玄色绅带,显得腰线更细了。 但是……深衣里面穿的那块布,真的一言难尽,动作大一点,就感觉胸前颤得很,这让叶缥缈一个现代人,顿时觉得很不自在。 鞋子是分叉翘头那种,这鞋子,走起路来,可以防止宽大的裙摆拖地,阻挡视线,不然如果老是低头整理裙摆,确实有失仪态了。实用,巧妙,没有一个设计是多余的。叶缥缈暗叹,古代的东西只是技术还有待革新,可是古人的智慧和审美真的是妥妥在线的。 眼看宫婢手执木梳蘸取头油,准备要给她梳发髻,叶缥缈觉着太麻烦了就阻止了,自己绑了一个随意的低盘发,用一根玉簪子固定,和这一身的古装倒也挺搭的。 都收拾好了之后,宫婢又要把叶缥缈领回去刚才那里,毕竟秦王尚未发话她后续的安排。 回去的路上叶缥缈实在是尿急,问了宫婢卫生间,但是又实在不习惯有人跟着去,就让宫婢指了方向自己去了。 到了地方,叶缥缈一脸苦笑,没有纸,哪怕只是小解,对于女孩子真的也不太友好啊……其实这个时候,叶缥缈觉得比刚才要死那会,更加崩溃! 煎熬了几分钟叶缥缈赶紧跑出来,毕竟是皇家,其实卫生条件还好,她也没有那么矫情,只是对于现代人来说,一时半会确实是很难适应。 站在回廊上,叶缥缈抬头放眼望去,一片巍峨的宫殿群,皆在高台上,朱红的廊柱撑起层叠飞檐,青黑瓦当整齐如列阵的甲士。一阵恍惚感袭来,但心底又分明知道,这近在眼前的景象,真实不虚。 “汪……”思绪被一阵狗叫声打断。 “走开,快走开……”还有小朋友的小奶声。 叶缥缈寻声找过去,看到一个5、6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一只小白狗,被一只体型稍大的黑狗逼到墙角。小白狗把男孩护在身后,小男孩两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得出来小白狗也害怕,但它还是挡在前面,发出阵阵低吼声,那黑狗见势更加嚣张,龇牙咧嘴的,双方僵持了好一阵。 叶缥缈吃瓜了好一会,见局势没啥变化,最终是没忍住,哎哟,这小可怜。 她走过去,用没受伤的那边脚,一脚把黑狗踹了出去,黑狗踉跄几步出去,见不得势就哼哼两声跑了。 “好啦,它跑了,别哭了,男子汉,胆子那么小的,自己擦干眼泪哈。”叶缥缈俯下身子,视线与小屁孩平齐,笑的一脸灿烂。 “多谢。”小孩有礼有节地给叶缥缈道了谢,又对怀里的小白狗说道:“好了,没事了。" “不谢。不过……这都欺负到面前了,下次你可要打回去哦,要不你保护不了你自己也保护不了它,你看它刚才可比你勇敢,哈哈……”叶缥缈看着小孩可爱,忍不住故意逗他。 小孩歪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叶缥缈。 “扶苏公子,终于找到您了,怎的一眨眼的功夫公子就上这来了,吓死奴了!”几个宫婢慌慌张张地冲过来,围在小孩身边,看着他无碍后,才看到旁边的叶缥缈。 宫婢看着叶缥缈这一身打扮一看就知不是下人,便对她行了礼就匆忙带小孩回去了。 看着一行人越来越远的背影,叶缥缈这才反应过来,扶苏?那是扶苏!? “好吧……确实是个很温和的孩子……” 回廊下的嬴政全程看着一大人一小孩两条狗,若有所思…… “哎呀,完了……走哪个方向来着……再下去,我要疯了……”叶缥缈看着四周长的都一样的回廊,更加无语了。 千古一帝也见了,千万后人意难平的公子扶苏也见了,帝都咸阳也感受了,可以了,赶紧让我回去吧!叶缥缈想回去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她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一个没有冒险精神的人,但是她非常讨厌情况像今天这样总是无法预判又不受控制。 嬴政看着那只没头苍蝇一样的身影,示意身后宫婢去引路。自己和其他宫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全文完稿,但是改了很多次,审稿的朋友,真的是不好意思啊?原谅我这愚蠢的小白吧[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小孩和小白狗 第4章 平安喜乐 回到那座空旷的宫殿,没有见到嬴政的身影,想来是去处理政务了吧。毕竟是未来要一统天下的君王,史料不是说他晚上看奏章到半夜吗,白天估计更忙。叶缥缈倒也乐得自在,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更衣时,交由宫婢保管的背包此刻被递还到她手中。这背包居然随她一同来到了这里,算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件值得惊喜的事了。她从包中取出手机,指腹滑亮屏幕——心又凉了一大截,果然,没有信号,猩红的电池图标显示仅剩最后3%的电量。最后一点希望也落了空,她泄气地将手机往面前的小书案上一丢,发出一声轻响。 书到用时,方恨少,脑袋里凑不出一个古代生存攻略,这下连查询工具也没有…… 天色越来越暗,殿内的青铜灯都已经都点上了,要说古韵盎然吧,也是贴切的,但是习惯了亮如白昼的灯光,这样的简朴昏黄的灯光,叶缥缈只觉得有些没有安全感。本来她睡觉都要开着电视机声音,留着小夜灯,才能安然入睡。 她不觉望向殿门外,地面石砖的几何图形竟清晰可辨,古时候的月光好亮啊。她记起小时候在老家的镇上,没有高楼大厦,夏天的时候,月亮真的很大很亮,星星满天,眼睛适应以后,就算没有任何照明,都能看清楚路,如今眼前的月光比小时候的更加亮。叶缥缈又回想起长大后城市的夜空,月亮都是朦胧的像罩了一层纱,星星也看不到几颗。 “哇唔!还真的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只是现在举头望不到明月,低头是真的想家了……”叶缥缈垮着小脸,小声咕哝道。 “仙使除了言语荒唐行踪诡异了些,文采倒是可以。”嬴政回来了,踏进门的时候,月光洒在他身上,像自带光芒一样,整个人都在发光,感觉宫殿都给他照亮了。 叶缥缈一时间竟看呆了,心里叹道,史书说赵姬绝美,不知道是怎样的绝美,但嬴政确是风仪不凡。 虽说大秦流行蓄胡子,但他也就24岁,胡子还没长齐呢,要在现代,也就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年纪。 “一般吧,民女创作能力不行,学习能力尚可……”接连的惊喜让叶缥缈都有着麻木了,情绪里也看不出是惊是喜了。 “那孤倒是好奇仙使在西王母宫职位是什么?负责什么?”嬴政调眉,语气里带些戏谑。 “牛马……负责搬砖……”叶缥缈随口回了一嘴。 两个人,一个明知对方听不懂梗,一个确实听不懂。 “听着不是什么高雅的职务,神仙也要搬砖块吗?”嬴政像是来了兴致一般,继续发问。 “对呢,那不得练隔空取物嘛。” 看着叶缥缈深色淡然,嬴政嘴角竟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又是何物?”他眼角扫过叶缥缈面前的小书案,问道。 叶缥缈顺着嬴政的视线,看到了被她丢在桌面的手机:“这是……法器……” 她有些懊恼刚才没有收好来。 嬴政声音一沉:“好好说……” “哎,好的!!”这下叶缥缈背脊一直,立马乖乖回话:“回君上,它唤手机,可以记录看到的事物,跟作画差不多,但是准备没有能量了,没有能量它就无用了。” 叶缥缈故意没说太多功能,反正也准备没电关机了。说不清楚的事情最好别说,就算他听得懂,她也不想费劲解释,这东西要是关机了,对她,对大秦,都没啥意义。 真是麻烦,万一他收走了,两千多年后被挖出来……叶缥缈脑海里又开始天马行空,不过应该也没事,就算真的丢在这里,估计也被项羽那一把火烧没了。项羽攻破咸阳宫后,一把火烧了咸阳宫,说是大火烧了三个月。或者跟着他进骊山陵,那更加不用担心了,反正挖不了。 夫青史烟涛,湮没者众。人物事功,百不存一,全貌殆不可复睹。不过这些未解之谜、未全之相,却也是历史之所以迷人的原因。 嬴政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面色依旧如常。 叶缥缈看着嬴政面上波澜不惊,心里不禁叹到,咱这老祖宗抗压能力杠杠的,对于这个时期这么稀奇的玩意,他依旧不露声色。难不成他心里想着,有啥稀奇的,额滴,额滴,反正最后都是额滴。 “演示给孤看。”短短几个字,语气里不容置疑。 叶缥缈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一样,接过手机操作起来,“这样,拍下来,比如拍书案,地板,灯……然后就可以翻看了……” 她故意慢悠悠的讲解,但手的动作加快了,她想让电耗的再快一点,等着它关机…… 看到百分之3变成百分之1,她开始有些窃喜…… 结果—— 叶缥缈拇指刚点击拍照键的同时,嬴政从她手上拿过手机,点开左下角的相册,看到最后那张照片糊了,他还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点左上角的返回,又点击下方的小白键,最后精准点击左下角的相册开始翻看照片…… 叶缥缈愣住了,操作的这么快,她以为他没看清。看着嬴政准确的,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操作的样子,叶缥缈缓缓抬眼,他的面色从容,她瞬间石化……这就会操作了?! “怎么竟是剑,你很喜欢剑吗?”嬴政翻着相册说道,然后在一张相片前停下动作,“这是你写的字?” 他把手机画面递到叶缥缈眼前,那是她之前习书的时候,朋友拍的照片,练的是隶书体。 “嗯?嗯,对对,民女比较喜欢隶书……”叶缥缈顺势拿回手机,“君上看,这些是瘦金体,楷体,这是人家写的小篆,民女家乡那都说篆书美得不可方物……” 她滑着手机屏幕,又翻了几张字帖的图片,终于—— “哎呀,它没能量了,这回只如同一块黑色石头一般了……”叶缥缈手指还不忘点击几下不可能再亮起的手机屏幕,“遗憾”地说道。 “家乡?”嬴政睨着双凤眼问。 “对啊,民女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还不得有家乡有爹妈生啊……呃……长大了才远游寻仙问道的。”叶缥缈暗想,这游得当真是远得不得了,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真的是吹个牛,要费好多心神去圆…… “字有不同,但写得倒是不错,你师承何人?” “民女的父亲……但他也不是专业,只是闲时的喜好而已。”说着叶缥缈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如果爸妈还在,她这样突然消失,怕是要急死。叶缥缈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去旁的,“对了!君上,民女写几个字给你可好?” 得到嬴政的默许,叶缥缈走到那张大书案前,准备付诸行动。竹简也不好写,她瞥见书案边上有几张空白的布帛,挑了一块红色的布帛,在书上铺开,没有镇纸,她便掂量了两卷重量合适的竹简,压住布帛两边,接着她提笔蘸墨,落笔书写。 说实话现在的毛笔还不是很精细,不太好写,有些影响发挥了。但强者如何能抱怨环境,叶缥缈凭着习书十载的功力,硬是在这粗朴的笔毫间寻得了平衡。 她腕力沉稳,笔锋在布帛上从容流转。写出的隶书,笔画圆润厚重,讲究着藏锋起笔、蚕头雁尾的古意。虽不似在纸上那般流畅,但更显出一种朴拙的力道。一个个筋骨内含的字迹在红帛上渐次排开,端庄而又舒展。 嬴政目光随着笔尖游走,眼波里泛起微微的涟漪。 “平安喜樂”,写完叶缥缈目光落在这四个字上,终于松了口气。她搁下笔,凑近布帛,鼓着腮帮,轻轻吹干墨迹。 “好了,平安是''恬淡平安,莫不知祸福之所由来''的平安,喜乐是''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的喜乐,赠予君上,三生有幸能遇见君上,也不知道何时民女就回去了,唯愿君上一生平安喜乐。”叶缥缈满眼笑意,但溢出的祝福又因为知道他的结局,敛住了一些。 虽然已经知道结局,但还是希望他不要太辛苦,也不要乱吃药,起码活着的时候不要有病痛。 估计就算把结局告诉他,老祖宗不一定信,毕竟当局者迷,但作为后人,也不能白来一趟吧,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得要提醒一下他。 “平安喜樂”,这四个字对于他的一生,其实还挺奢侈的。 嬴政静立一旁,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他见过太多歌功颂德的华美辞藻,却从未有人,将这般朴素到近乎奢侈的愿望,如此郑重地呈于他面前。看她专注吹气的侧影,与这四个字里蕴含的平凡温暖,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极轻、却许久未散的涟漪。 看着嬴政接过布帛,目光久久落在帛书上,叶缥缈陷入沉思,从确认自己来到嬴政身边那一刻,明知历史走向,但她从未想要改变历史,要让扶苏当皇帝,让秦朝续命,她并不觉得先知这点历史就能搅弄风云。 历朝历代都以史为鉴,以前朝为鉴,但是还是没能阻止朝代更替。两千多年,牵扯多少生命啊,叶缥缈自认没有这个能力,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嬴政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儿脸上,眼底常年不化的霜雪,这一刻泛起一抹春溪柔光。 “你名唤什么?” “嗯?哦!叶缥缈……” 第5章 狗仗人势 一大早就被斜照进来的阳光亮醒了,叶缥缈迷迷糊糊的还不想起,下意识伸了一下懒腰,扯到小腿的伤,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有片刻的恍惚。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玄黑色的梁椽,和绘着狰狞夔纹的屋顶。鼻尖萦绕的还是清冷的檀香,混合着青铜灯盏里油脂燃尽后的微呛气味,还有那张玄黑色的大书案…… 完了……心死了,果然,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叶缥缈丧气地又躺了回去…… 居然在这里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了,就记得睡着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在竹简堆边批阅的嬴政,一卷又一卷,竹册相碰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情,叶缥缈只觉脑子都不够用了,感觉要跟那个手机一样关机了。 秦国还没有椅子,现在是矮榻上铺席子,没有矮塌的,席子就铺地板上,席地而坐,但是有个凭几,像椅背一样,累了可以靠着。地位不同,席子的材质和层数也不同。矮塌还是硬了些,睡得叶缥缈周身酸痛。 嬴政看的竹简也是真多,堆在书案边上像座小山似的,史料说他一天看120斤的竹简,预测30万个字,倒是亲眼目睹了。只是这么大的工作量,每天睡几个小时,感觉再厉害的人也扛不住吧? 休息不够人也易怒,叶缥缈想起自己要是睡不够,特别早上,起床气就很重,不过长大了工作了以后又没那么严重了,可能是被现实打磨得没有脾气了,或者只是因为没人由着自己这些小脾气了。 “缈姑娘,昨夜君上看您睡得很沉,让不要打扰您,又吩咐给您备了薄褥。”一名宫婢进到殿内,对着四仰八叉的叶缥缈,掩面笑道:“君上往日从不喜人打扰,待姑娘倒是不同,姑娘但也是特别,一会朝食后奴婢带姑娘去认认您的寝室,就在边上,很近。” “好的,谢谢您。”叶缥缈有些尴尬,乖乖坐起来,腿伤没好,只能侧这跪坐,裙摆勉强能遮住悄悄伸出来的腿。 叶缥缈想着老祖宗这是怕我跑了吧,那个手机要不是没电了,再让他看多点东西,估计真的要去统一全球了。昨天隐约还听他说要把手机送去墨家,叶缥缈屁都不敢放一个。 “是你!?”一声清脆又带着惊疑的童音传来。 叶缥缈蓦然看去,只见小扶苏正立在殿门处,一双明亮的眼睛圆睁着,写满了困惑与讶异。他显然是来寻父王的,此刻却发现了奇怪的事情,“你为何在此?你是父王新纳的夫人吗?” “当然不是!”叶缥缈被这童言无忌的问得一愣,旋即失笑,连忙摆手澄清,“我在这等你父王汇报公务。” “女眷确实不应在此处……” 听着这话,叶缥缈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未曾听闻父王身边有女官。”扶苏质疑道。 “因为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不能公示朝堂。公子也不说出去哦。”这小屁孩还挺机灵的,但是这种情况还是别让小孩子乱说话了,万一说不清怎么办。 “哼!你昨日说我胆子小,我可有点生气了,本就要去寻你的,居然在这儿看到你了。”小扶苏终于没再追问,翻起旧帐来,到底是小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腮帮子气鼓鼓的。 叶缥缈一副可怜相:“我叫叶缥缈,昨夜我是开个玩笑,对不起公子,那公子觉得我说的可在理?” 扶苏(奶凶奶凶的表情开始显出动摇):“嗯……是有些在理……” 叶缥缈这下笑的一脸灿烂:“公子胆子不仅大,雅量亦非常人可及,便就此抵消了,原谅我了吧,可好?” 扶苏(思考了一会):“……好吧,看你也挺机灵的,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在宫里我护你,我可是大公子呢。” 我:“太好了,以后可全仰仗大公子了!” 扶苏(拍拍胸脯):“姐姐只管放心。” 我:“那黑狗冲撞了大公子,大公子后来可有发落它?” 扶苏:“笑话,怎能和狗一般见识。” 我:“哈哈!” 《史记》里说扶苏“为人仁”,“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虽然才这么小,倒也能看出些端倪。 “扶苏……”嬴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门口了,把叶缥缈和小屁孩吓得都抱一起了。 “父王,儿臣给父王请安。”小扶苏给他爸行礼,叶缥缈在旁边也学着宫人的样子行礼。 嬴政挥手免礼,两人便乖乖跪坐在一旁等指示。 嬴政:“叶缥缈,以后你便以清夫人族妹的身份,在孤身边伺候,学习宫中礼仪,照身帖制好会送过来。” 扶苏侧身小声提醒道:“姐姐快谢恩。” 叶缥缈这才反应过来,动作有些蹩脚地行礼道:“谢君上。” 居然还给制了照身帖。照身帖就是秦国的身份证,商鞅变法后就开始用了,跟现代的身份证差不多,也有画像,刻在竹片上,需要随身携带,很多情况都需要查验。 在当时也是很超前的制度,对后世影响深远。其实也不能说超前吧,每次发现和现代差不多或者一样的设计,大家都爱用超前这个词,古人又不是傻子,那是真正深谙自然之道,在技术有限,信息闭塞的情况下,能琢磨出来那么多好东西,只能说人家确实聪明。 可是商鞅的这个身份证制度却把他自己坑了。他因为变法得罪了旧贵族,秦惠文王时他逃亡自己倒是忘记带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住不了店,不得不又回到封地,后来还是没能躲过被车裂了。这便是作法自毙的由来。 扶苏:“太好了,阿缈姐姐,那以后我来给父王请安就可以找你玩了!” 叶缥缈扯出不多的笑容,也不用那么麻烦搞个身份,搞得要长住似的…… 清夫人?是巴寡妇清吧,说是嬴政最赏识的女人,还给她筑了怀清台。战国时期唯一的女首富,丈夫早早过世了,一个人也没有改嫁,接下了家里的朱砂矿,独自经营,成了秦国首富,还资助修长城,给皇陵提供水。几百吨的提供啊,这在秦国,不,在整个战国时期,都不是家大业大就能形容的吧。 资本家的力量啊,行吧,狗仗人势谁还不会啊。这大腿,无论如何也得要抱紧。 第6章 青铜剑 小扶苏正将自己写的木牍捧给嬴政看。嬴政也卷孩子呀,这才多大呀。 但叶缥缈完全没有心思听嬴政他们的对话,她垂首跪坐殿下客席,脑海里,正在像工作流程检核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过自己的行动计划。 “善。”嬴政低沉的声音传来,看来检查结束了。扶苏行礼准备告退。 叶缥缈趁机向前:“君上,阿缈可否送公子回去,顺便熟悉一下宫内路径,毕竟以后要在宫里走动。” 扶苏:“可是姐姐的腿伤……” 叶缥缈:“无妨,不碰到就好,侍医说多走点路活动活动有利于恢复。” 嬴政(头都没抬):“准。” 得到准许,叶缥缈跟着扶苏步出殿内。 扶苏迈着欢快的步伐在前面走着,叶缥缈跟着后面,摁奈住好像下一刻一定成功的狂喜,在心里又一次默念了一遍动作:踉跄,侧身,摔倒,伸手……不能快,不能慢,一定要拿到它! 她一路观察守卫的布局规律,左侧廊下,两名持戟卫士,静立哨,视野开阔,不易接近。 一队巡逻的甲士与我们擦肩而过,铠甲铿锵,步伐整齐划一。流动哨,规律可循,但有间歇。 视线最终落向前方那处巨大的石门—— 门前两侧,各立着一名佩剑侍卫,看到剑那一刻叶缥缈瞬间心跳加速。 就是那里! “哎呀!”终于走到守卫旁边,叶缥缈不顾腿伤,假装崴脚摔向守卫,守卫反应迅速地伸手扶住她,电光火石间她看准时机,右手握到了守卫腰间的青铜剑! “姐姐,你没事吧?” “姑娘!” 突然的慌乱,小扶苏吓到了,抓着叶缥缈的衣袖。宫婢惊慌地上前搀扶。 叶缥缈执拗地紧紧抓着挂在守卫腰间的佩剑不松开,等待心心念念的那一道白光,手心触到剑柄,冰凉坚硬。 就是现在!回家回家!!! 她心中狂喜的呐喊几乎要冲破喉咙,兴奋地好像是下一秒就真的马上回去一样。连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来来来! 宫婢的惊呼,扶苏带着哭腔的“姐姐”,侍卫试图掰开手指的触感……叶缥缈像聋了一样,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嘈杂。 嗯!?光呢!? 叶缥缈不甘心的把剑拔出来,奈何不会拔,只拔出了一部分…… “姐姐!”扶苏这下音量明显提高,瞬间叫醒了她。 叶缥缈不得不接受预想的情况并未发生的事实,这下她的情绪瞬间收不住了,眼泪毫不顾忌地喷涌而出…… 巨大的失落像冰水一样当头淋下,把叶缥缈的心浇得透心的凉。紧接着,强烈的不甘和荒谬感直冲脑门。 叶缥缈在内心尖叫,就是和博物馆一样的剑啊!不都是有个介质就回去了吗?!为什么我还在这里!难道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吗?! “阿缈姐姐……你别哭……是不是摔到旧伤了……”小扶苏的声音终于让叶缥缈的思绪如断弦般戛然而止。 叶缥缈此刻激发了仅存的清醒:“哇~痛死了,扶苏,姐姐痛死了……” 宫婢把叶缥缈扶起来。 扶苏:“扶苏现在就传侍医……” 叶缥缈抽泣道:“不……不用不用,我一会回去再看,晚些侍医本就要来换药了的。” 小扶苏到了门口,还一脸担忧地不时回来看叶缥缈。 叶缥缈打起精神,挤出几丝笑容,冲他摆摆手,“赶紧去进去吧,姐姐没事。改天再约扶苏玩哈。”扶苏这才跟着宫婢进到殿内。 叶缥缈垂头丧气地又回到嬴政的寝殿,对着埋头翻竹简的嬴政行了礼便跪坐一旁…… 但她的脑子里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如果不是剑,那是什么,当时大白天的,也没有天降异象,我也没有摸什么呀,到底怎么来的,要怎样才能回去。这可就真的荒谬了,在这里待几天体验一下还好,一直待下去,可不是我能应对得了的呀……这样子完全不能掌控,甚至毫无头绪的情况,真的是,哭也不是,骂也没地方骂,翻白眼翻多少次都不够表达叶缥缈此刻的心情…… “为何眼睛有些红肿……”嬴政放下竹简问道,听着并不全是询问的语气。 叶缥缈稳了稳情绪,回道:“君上赐阿缈身份,让阿缈得伴天颜,但阿缈终究出身山野异域,俗殊礼异,恐言行有悖秦宫典仪。若他日失仪于庭,望君上宽宥。”她想着先打个预防针吧,降低一下期望值,要个口头保证,万一真的行差踏错闯了祸,他也不好太过苛责吧。 “无妨。”嬴政嘴角勾起,不以为意的语气,在此刻竟让叶缥缈有些安心了下来。 她猜,或许嬴政觉得这般仙使突降的异象,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比丢出去可控吧。他本就是要一切尽在掌控中。 难不成死了就回去了?电视里好多穿越死了就回去了,那也不能自杀吧,神经病吧,万一死了就真死了呢…… 叶缥缈跪坐一旁,垂着头,面如止水,可内心已是天崩地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耳边传来竹简卷起又展开的窸窣声——是嬴政批完一卷,又取了一卷。这声音规律得像个节拍器,在空旷的殿里有节奏地响着。 呼~叶缥缈深深吸了气又缓缓呼出,要是归期未定,还是不要引人注意的好…… 叶缥缈:我知道可能没用,但我不能不尝试就认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青铜剑 第7章 口红 叶缥缈悄然退出殿外,寻到那位曾为她更衣的宫婢,请她按秦制重新梳理头发。 好在叶缥缈本就是及腰长发,她让宫婢参照垂云髻,但稍作改动:头顶中央盘起主髻,饰以一枚白玉雕就的云纹栉,温润光华隐现;髻侧顺势而下,对称地插入两股素金发簪,摒弃了那些叮当作响的钗环步摇,只求简洁大方。 最后,将余下的长发用一根朱红丝带在束起,如墨色流云间点缀了一抹亮色,随步履在晚间轻垂摇曳。 首饰里面没有看到常见的耳饰,叶缥缈猜想,是不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胡子都不能随便刮,耳洞也不能乱打吧。 “姑娘真好看!未施粉黛就已是倾城之貌。”宫婢忍不住赞叹道。 叶缥缈闻言,只是透过铜镜平静地回望了一眼,唇角泛起一丝清淡的笑意,微微颔首以示谢意。对于这般赞誉,她心中并无多少涟漪。 她向来深知自己容色之利,也深知这利刃之两面。这份因美貌而生的自知,也让她懂得在何时展露光芒,又在何时收敛锋芒。美丽于她,与其说是值得欢喜的馈赠,不如说是一件需要运用得当、并时时小心看管的武器。 宫婢捧来一套秦时的妆奁,甫一开启,叶缥缈便吓得向后微仰。 那口脂艳得惊人,煞白的铅粉厚重如浆,描眉的石黛更是黝黑得不容半分差错。更有几样矿物彩石,她连名目都叫不上来。她也刷到过古妆博主的视频,其实也好看的,但是现代的化妆品的效果,那能是这几罐脂粉比得了的。这样的化妆品真的还不如不用,清洁用品也不给力,更别说护肤品了,多少脸都不够烂,还不如自制些中药面膜养养肤。 叶缥缈联想到魏晋时期,男性化妆成为上流社会的时尚潮流。贵族男子常敷粉、施朱,甚至佩戴花钿、描眉等,妆容精致程度不亚于女性。此刻她非常庆幸没有穿越到那时候。 叶缥缈往常比较注重护肤,底子很好,化妆就是简单上个口红提气色就可以了。所以她包里通常都会有两三只不同色号的口红,搭配着当天的衣服选合适的口红。她婉拒了宫婢的进一步操作,想着一会回去殿里用包里的口红就好了。 嬴政埋头在竹简里,叶缥缈行礼他也并未抬头。 叶缥缈动作很轻地回到位上,悄悄从包里摸出镜子,红色的衣服也不太挑颜色,她随便又掏出支口红,“咔哒”一声轻响,她旋出膏体,正要涂…… “这又是何物?”这么小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嬴政的注意,低沉的声音在主席那边响起。 “就是妇女用的唇脂,但是这个比较方便。”叶缥缈当着君王的面,轻轻涂抹起来,这样日常的动作,如果她也并未觉得不妥,末了她还自然地抿了抿唇,仰起脸朝着嬴政的方向:“就是这样。” 嬴政执着竹简的手掌无意识地收紧,青竹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君上?”叶缥缈轻唤了一声。 嬴政这才放下手中的竹简,步到殿下,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指尖,将那管口红取了过去。 他尝试着旋出旋回,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到书案前,然后拿起刚才的竹简,用口红画了起来…… “甚是好用!” 叶缥缈看着他居然用口红批注奏折! 叶缥缈倒吸一口气,我的天,好几百块啊,好贵的,我的祖宗啊! 算了,当是孝敬祖宗了,叶缥缈想到年年祭祖,按老家的传统,对祖宗向来大方,如今祖宗就在眼前,更加不能小气了,拿去用,祖宗开心了,保我发财……叶缥缈此刻有些哭笑不得。 风吹进殿内,叶缥缈望向精致如同巨大画框的殿门,殿外的天空一蓝如洗,没有一丝云絮。连绵的宫阙在骄阳下静默矗立,玄黑的檐角刺破苍穹。 既如此,咱就先正正经经做一会大秦子民吧。 嬴政的目光落在殿下座席上的人儿,微风拂动她鬓边的碎发。朝堂上令群臣战栗的帝王,此刻竟微微失神。 环境不能选的时候,果断接受适应并找到自己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口红 第8章 风味 夕食时分,宫人们捧着食案鱼贯而入,在叶缥缈面前井然有序地摆开。 一只青铜鼎里是温热的黍米肉羹,旁边陶簋盛着黄澄澄的小米饭,一碟炙烤得恰到好处的鹿肉散发着焦香,另配有几样时令腌菜。平心而论,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待遇规格已经不差了,还是和嬴政同一个大殿里用餐,只不过因为是分餐制,大家各自在自己面前的小桌子吃。 烹饪手法无非蒸、煮、炙,调味也离不开盐、梅、肉酱那几样。其实她不排斥强调食材本味的菜,她本就喜欢粤菜那样的,各种白切本就是她的最爱。可口味终究是太单调了,连续吃了几天后,叶缥缈只觉得味同嚼蜡。 她执起漆木箸,意兴阑珊地拨弄着簋中的饭粒…… 嬴政用膳时从不言语,殿内只闻食器轻碰之声。他咀嚼得很慢,目光时常落在案头摊开的竹简上。寺人皆垂首侍立,在他饮尽一爵后才会悄步上前斟满。 吃饱后他搁下手中的漆木箸,一旁寺人无声上前,将食案撤下。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叶缥缈的案几,见鼎中羹尚满,簋内饭未半,那几样炙肉与腌菜更是纹丝未动。 “庖厨失职,还是……滋味不合,难以下咽?”稍作停顿,嬴政又添了一句,语气自然得仿佛随口一提:"若是不喜,可命庖人另备。" 叶缥缈原本有些蔫蔫的神情,在听到“另备”二字时瞬间亮了起来。她倏地抬起头,眼眸里像是落进了星星,满是期待地望向上座的嬴政。 “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做?” 她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只伸出爪子想碰碰鱼干又怕被拒绝的猫儿。 话音落下,侍立在侧的宫婢们皆是一怔,连大气都不敢出。庖厨之事,乃下人之职,这位姑娘竟敢在陛下面前提出如此不合礼制的要求。 嬴政看向一脸期盼的叶缥缈,眼底不易察觉的惊讶转成一丝兴味:“准!” “那能不能……让扶苏也过来,我答应过他给他做好吃的。”叶缥缈又弱弱的问道。 “嗯。” “谢君上!” “那阿缈现在就去准备,刚好夜食之时,君上便能享用一番别样的风味。” “你先把面前的吃完。” 叶缥缈想着到嬴政夜食的时间,也要好多个时辰,确实也要想吃点垫垫肚子。秦国每天就两餐,还不是三餐,等于早上8点左右一餐就到下午16点左右,如果这餐不吃,再到晚上10点左右的夜食,确实怕要饿晕过去的。 叶缥缈听话的吃下了大半。 这几日她的腿上已经愈合结痂了,走去厨房的路上,步伐都轻快了很多。 到了厨房里看了看食材,她决定烧烤。 秦朝有牛,猪,羊,狗,鸡这些肉都有了,但是秦朝重农耕,不能宰牛,牛只有贵族能偶尔享用。还有野兔,鹿什么的,可是她处理不来这些,所以就选了常见的猪和鸡。 青菜里有韭菜。就是调料少了点,符合烧烤的也就花椒,盐,蜜糖,还有酱油的雏形,醢(跟海同音),是肉酱发酵做出来的,也是王公贵族才能吃到,味道上差别还是挺大的,但了胜于无。 叶缥缈打算做咸甜口,哪怕是在现代,咸甜口受众还是很广的,现下这些材料基本可以实现了。 她让厨房的宫人去找竹子做了烧烤的竹签,其实烤肉,炖肉,蒸肉,这个时候就有了,没有做得很精致小巧而已。 战争时期,哪有人成天研究吃食的,可能祖上是贵族豪门那些就精细些吧,秦国如今一门心思搞事业,更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 叶缥缈备了猪五花,鸡翅膀,鸡爪,韭菜,在宫人们的协助下,很快就串了肉串和韭菜。还单独做了一份蒸肉饼给小扶苏,喝的准备了酒,水果切了梨。 宫人按着叶缥缈的指挥处理鸡爪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提醒:“姑娘,此物多为隶臣妾或庖厨私下煮食,呈于君前,恐……有失礼制。” 她大手一挥:“无妨,就是要让君上试试些不一样的风味。” 最终宫人们没有再劝阻。 大秦版蜂蜜味烧烤,走起! 毕竟食材和现代不同,和现代南方更是不同了,叶缥缈很聪明地结合了一下他们当下厨师处理肉的方法,配合现代的调味试烤了三两串,尝了一下,肉质很嫩,主调不变,但听取了厨师的意见根据他们的口味调整了一下味道,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也最了解当地人的口味,最终确定了料理的调味。 有厨房的宫人帮忙,很快就弄好了,叶缥缈还特地留出了一些给他们,可是他们不敢接受,怕受罚,后来我说小扶苏赏的,他们才敢接受。 秦国本就严刑峻法,在这深宫之中,一言一行皆有尺度,一举一动皆含代价。活着,便是在无数冰冷刻板的条框间隙中,小心翼翼地求生—— 叶缥缈目光掠过他们诚惶诚恐的神情,心底那点因烟火气升腾起的暖意,悄然有些冷却。哪个王宫里服侍的人不是在无数冰冷条框的间隙中小心翼翼,言行、目光、方位、服饰……皆有尺度,一举一动稍有差池,都可能付出代价。 服侍之人如蚁群般有序而忙碌。宦官是君王的影子和口舌,宫女是后妃的手足与耳目,郎官是宫墙内的甲胄,卫士则是宫墙外的铜锁。所有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在这套严密的规矩下各司其职,维系着这座庞大宫殿的运转。 可能因为本就知道叶缥缈那无法解释的来历,对于她的礼节规矩,嬴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苛责。又因安了个清夫人族妹的身份,宫人们也都不敢怠慢。 对下结善缘,换三分照应;对上守本分,不出错,求一个稳妥;至于嬴政,虽亲近,但有意无意的她都推到清夫人身上,是因关乎家族荣耀无关她个人,避免惹妒火,这是叶缥缈目前能想到的生存之道。 食材都烤好了,叶缥缈选了漆器摆盘,青铜的话,金灿灿的,太浮夸了,用漆器盛,看着还比较搭些。 要是手机还有电,都想让手机先吃了,这可是两千多年前做的饭啊,这不得纪念一下啊。 问了宫人时间,加呈过去的时间,刚刚好。 秦国的分餐制,每个人各自一个小桌子,各自一份餐食,这样子吃烧烤就是感觉气氛不够,入乡随俗吧。 “阿缈姐姐!扶苏等了你好久了。”一进殿门,小扶苏就兴奋地朝着叶缥缈跑过来。 随着宫人们端入烧烤,香味瞬间飘满一室。 小扶苏兴奋得凑近嗅了嗅,拿起一串五花肉,尝了一小口,小声嘀咕:“嗯?……竟是带甜的?” 嬴政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惯食咸香厚重的帝王,听到是带甜味的主菜,本能地审慎。 “风味新奇,君上试一试。”叶缥缈恭谨道。 嬴政看了一眼蜜汁鸡翅与烤鸡爪。鸡翅枣红油亮,尚可理解;而那骨节分明的鸡爪,则让嬴政再次沉默。 “此物须细品其筋皮胶质,别有乐趣。”叶缥缈轻声引导,她烤鸡爪有一个独门绝技,就是要先卤过,这样本来本来就已经有些软烂入味的鸡爪,再去烤,有烧烤的焦香,同时保持肉质的软糯。 嬴政尝试性地尝了一口鸡爪,那软糯粘唇、在骨缝间寻觅肉香的体验,与他熟悉的“大口吃肉”截然不同。他细细啃完一只,放下光洁的骨头,依旧未置一词,手却已诚实地伸向了第二只。小扶苏早已啃得津津有味,满手油光。 最后是那碟简简单单的烤韭菜,让嬴政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然而,入口后那辛香爽脆的口感,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所有肉食的厚重油腻。他进食的速度未变,微蹙的眉头却悄然舒展。 一时间,殿内异常安静。 只有细密的咀嚼声,叶缥缈知道,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答案。 叶缥缈这下终于能放下心来,享用这让她怀念已久的味道,终于吃到这一口了…… 嬴政缓缓放下银箸,接过宫人递来的布巾,拭过嘴角与手指。他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盘碟,最终落在叶缥缈身上。 嬴政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道:“仙使虽法力尽失,好在厨艺没丢。” 叶缥缈唇角牵起一个公式化的弧度,这可是属于现代职场的、无可挑剔却毫无温度的微笑,轻声应道:“是君上与公子心怀四海,容得下这盘中之微鲜,阿缈这才矇侥幸呈味。” “阿缈姐姐,太好吃了!这个茶水也很好喝!”小扶苏吃得一嘴的油。 “太好了,小扶苏喜欢,姐姐也高兴。”叶缥缈用温热的湿布给小扶苏擦嘴巴,还有油乎乎的小手,“呀,小扶苏,你的手腕有个胎记捏,长得像对小翅膀呢。” “嗯嗯,对呀,父王也说像对小翅膀,谢谢姐姐。”小扶苏总是很有礼貌。 扶苏母亲早逝,在这宫廷里扶苏却生得如此温润,叶缥缈仿佛都能看到长大后皎月悬空,清辉堪仰的扶苏,但是没有妈妈的庇佑,终不似烈日能扫暗霾。 叶缥缈看着他如今天真无邪的模样,想到史书上那寥寥几笔的结局,心中总不禁觉得心疼。 那个烤鸡爪,可以自己去搜卤鸡爪的配方,烧烤的部分按自己的口味就可以了,不好吃来找,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风味 第9章 醉酒占龙榻 对于突然出现的叶缥缈,嬴政像是无缝链接一样就把她接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叶缥缈依然留意着看到的所有的物件,如果是在博物馆看到过的,她都想方设法碰一下,把玩一下,想着万一是回去的介质。每每伸手的动作,叶缥缈自己都觉得偷感好重。 寝殿内烛火昏黄,嬴政坐在书案前,他手中握着竹简,指节绷得紧紧的,久久未动分毫,本来冷肃的气氛,又降了几度…… 叶缥缈屏息退了出去,找乙伯问一下怎么了,就是那个寺人啊伯,他叫乙,他在嬴政身边已经很多年了,再过几个年岁,就要退休了。 乙伯:“文信侯今日在府内饮鸩自尽了……” 怪不得…… “君上今日心情不佳,都小心伺候着点。” “这好好的,听说君上也只是让文信侯迁入蜀地,怎么就自尽了,莫非当年那事非空穴来风?是君上要封口?” 路过的两个宫婢不知道叶缥缈和乙伯在回廊的拐角处,边走边小声议论道,未曾想全被听见了。 对事不对人,叶缥缈打心底有些为嬴政抱不平。 他们应该说的是嬴政的身世,野史说嬴政其实是吕不韦和赵姬的孩子,所以吕不韦才如此尽力拥护嬴政。野史嘛,和娱乐新闻一样不靠谱。出身重要吗?有谁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人只能决定自己的行为。 纵是嬴政这样身在如此高位的人,依然免不了这些糟心事。这样的身份连上这样的传闻,古往今来惯是常被有心之人利用。历史发展的几千年,娱乐花边经久不衰,看不见却最伤人。 公元前235年,吕不韦服毒自尽。 文信侯吕不韦,当年认识了在赵国为质的嬴异人,就是嬴政的爸爸,不同于人的是,作为一个商人,他像评估项目一样,觉得嬴异人“奇货可居”,从此就开始了漫长的布局。 花钱给他广交宾客,树立形象造声势,还把自己的女人赵姬送给了嬴异人,就是嬴政的妈妈。又花钱打通关系献宝华阳夫人,当时华阳夫人是秦孝文王的宠妃。那时孝文帝还没有即位,还是安国君,他抓住机会通过各种手段终于让没有儿子的华阳夫人认了嬴异人做儿子,华阳夫人还说服了安国君立嬴异人为继承人。 当然作为一个被看重的产品,嬴政的爸爸赢异人自身的能力肯定也是在线的,否则他也接不住这个机会,精明的吕不韦也不会为了他砸那么多钱。嬴异人从赵国逃回秦国,吕不韦又花钱买通了看守,他才得以回到秦国。 后来秦孝文帝即位,赢异人就变成了太子,没想到后来秦孝文王,他在位三天就离奇过世了。赢异人终得即位,就是秦庄襄王。此后吕不韦作为相邦开始辅佐庄襄王。 直到庄襄王薨,嬴政即位,才13岁,大权掌握在吕不韦和赵姬手上。吕不韦继续辅佐嬴政,无论在政治,军事,文化上吕不韦都有大功,还编了《吕氏春秋》。 就是可惜了,自己搞不动就别搞了嘛,居然献了个说是超级大猛男嫪毐给赵姬。献了就算了,也不好好看着,还让那俩搞出来两个孩子,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还藏得住。 偏偏嫪毐还是个不自量力的,还叛变了,命又硬还被活捉了。这样的没有下限的人百分之百是要供出吕不韦了。 说实话,这么混乱的关系,放在现代寻常人家早就翻天了。但是嬴政也没有处理吕不韦,只是把吕不韦发回了洛阳。 战国时期,人才也是相互流通的,这里得不到赏识,没机会施展,就去别的地方证明自己,所以其他国也会有给吕不韦抛橄榄枝的。 嬴政肯定是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的,那封三十字的信就必然要去到吕不韦手上了。 也许是年事已高,加上吕不韦确实也为了秦国倾注了很多心血,他怎么能看着秦国有任何危机,所以也许他觉得只有他死了才能破了这个局。 吕不韦也算是看着嬴政长大的,嬴政可是叫他一声“仲父啊”啊。他和赵姬的事情,怨恨是肯定有的,但吕不韦这一死,嬴政不可能不难过,他本来也没要他死,他只是要一个态度,一个保证…… 叶缥缈看着书案前那个万事敛于心的帝王,心口一紧,轻轻地吸进一口气,不易察觉地缓缓呼出。 她去厨房里找出了茶叶、蜂蜜和羊奶。没错,她准备要煮奶茶!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是需要多巴胺。要是喝了没用,那就两杯。 叶缥缈这个把奶茶当水喝的现代人,自封个“奶茶品鉴官”也不为过。她看好的奶茶后来还真成了爆款,搞得闺蜜天天怂恿她开奶茶店。不过总觉得买的更好喝,所以她也很少自己煮。 盯着案几上那几片……茶?叶缥缈的热情一下被灭了大半。 真的就是茶叶,一整片晒干的叶子,干燥粗粝,闻着有淡淡的草木气。这样的茶叶……泡出的茶汤合不合适做奶茶啊? 第一次尝试,叶缥缈规规矩矩地把它放进热水中。等了半晌,水色几乎未变,尝一口,味道淡得像是树叶洗过澡的水。 果然,不行。这下她开始犯难了,在这里过点惬意的生活,难度还真的不小啊…… 好像茶叶不都是揉揉搓搓烤烤?一个念头闪过:捣碎它再炒! 她取来石臼,将那些叶子放进去,杵棒落下,清脆的捣石声响起,石臼里的青叶香气渐起…… 空釜坐上炭火,她用手探了一下温度起来了,才把碎茶末倒入干烘。热气激发下,茶香愈发浓郁,甚至带上了一□□人的焦香。 这时候她把一大块饴糖掰成小块,投入釜中。饴糖和茶叶碎翻炒到一块,变成粘稠的金褐色糖浆,刹那间,焦糖的甜香与茶的醇苦交织在一起,一股复合香气直冲鼻腔,好像有戏! 叶缥缈把羊奶倒进去,奶白的液体撞入焦糖色的茶浆中,如同水墨晕开,她慢慢搅动,看着茶浆和羊奶,从泾渭分明,到最终交融成一釜醇厚熟悉的奶茶色。 最后她再用细麻布仔细滤掉所有渣滓,碗中留下的液体,色泽温润,奶茶香扑面而来。 叶缥缈端起碗,小心地吹凉,抿了一口。 茶香、焦糖的甜、羊奶的醇,还有一丝极细微的、源于炒制本身的独特炭火气息…… 成了!味道居然还不错,这样的条件,这个味道已经是难得了。 用两个深口的青玉杯盛好,除了奶茶,叶缥缈还带了酒,万一嬴政喝不惯还有个备选。 嬴政还在批阅竹简,叶缥缈没有打扰,只是轻轻将奶茶放在案几上。 “这是何物?”嬴政被香气吸引了,视线转向青玉杯。 “奶茶,是阿缈家乡常见的饮品。简单的说就是茶叶和奶放一起煮,不过这里的材料不同,味道也不太一样,但是味道不错的。”我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嬴政浅尝了一口…… “喝得惯吗?要是不喜欢,阿缈还准备了酒……”见嬴政沉默,叶缥缈紧张得手心冒汗,本来他心情就不好,别一下还生气上了就完了。 “不错。”嬴政又尝了几口,最后一饮而尽。 叶缥缈暗地里高兴,太好了,他喜欢。 “啊缈说说你平日里的趣事。”嬴政放下竹简缓缓说道,想从纷繁的事务里抽离出来。 “趣事?还挺多的……”叶缥缈灵机一动:“不如教君上猜数字吧,请君上伸出双手,你我四只手可组成零、五、十、十五、二十这五种数。我们齐喊''十五十五'',同时比出数字,若有人喊中四手相加之和,便是赢了,输家罚酒。来,试一下。” 嬴政饶有兴趣地伸出双手,他的掌心宽阔,整个手掌几乎是叶缥缈的两倍,指节修长分明。 “十五十五,五!” “十五十五,十五!” …… “叶缥缈,你又输了……” “学得倒是挺快……”叶缥缈一边喝酒,一边嘟囔,十几个回合下来,她一个现代人居然节节败退,老祖宗,你打天下第一,玩十五十五你还要第一啊!? “再来!”又菜又不服的叶缥缈。 “阿缈,好了,你醉了,下次孤输给你……”嬴政看着一定要继续猜的人儿,觉着有些好笑。 “不不不,千古一帝秦始皇怎么能输给我,你可是嬴政啊,不行!开什么玩笑,这迷人的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是真好看,答应我,你可不要长成课本里的小老头……” “祖宗,你可要保护我呢,你可不能让我被欺负,我怎么到哪都是一个人啊……对了,祖宗,以后你不能乱吃药……怎么那么多个祖宗……”叶缥缈一阵胡言乱语,她仰着头,眼前的嬴政分裂了好几个模糊的重影。 “千古一帝?老祖宗?服药?孤吗?”嬴政困惑地揽住醉态毕露,坐都坐不稳的叶缥缈,“一个人……” “诉不尽这红尘奢恋,道不完那人间恩怨。千年轮回终相见,共饮一江水,同淌一脉血。前路漫漫何所惧?浮生若梦几个秋,抛却万古千愁,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君上,且尽此杯!”叶缥缈又不知死活地唱起歌来, “哎呀……洒了……” 一边唱一边还端起酒爵,手没拿稳,洒了出来,她随手就拿起旁边的玄色大袖就擦了起来…… 嬴政看着旁边放飞的人儿,肤如凝脂,五官如画,玉骨明眸。想起那场奇妙的相遇,一群壮汉围着她刀剑相向,更显出她的娇小,虽然害怕,但她却并未慌乱,这是个什么妙人儿啊,嬴政嘴角勾起。 深夜,咸阳宫寝殿,雕刻精致的梓木卧榻上…… 一股灼烧般的翻江倒海将叶缥缈拽醒,“呕——”她趴在榻边,天旋地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一起了。 宫人无声而迅速地清理着污秽,有人端来一碗深褐色的药汤,气味刺鼻。 “姑娘,解酒汤来了。” 叶缥缈勉强啜了一口,那难以形容的苦涩直冲头顶,“呕——好苦……不喝,要喝水……”她几乎是用尽力气推开,又躺回床上,蜷缩着只想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缥缈感觉到被一股温热的力道轻轻扶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持玉匙,将温水缓缓递到她嘴边。 叶缥缈迷迷糊糊地吞咽着,眩晕中,隐约嗅到一缕清冷的木质香。 次日—— 眼皮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缝,叶缥缈看着窗外橙红色的阳光,看来这天色太阳都准备落山了。 叶缥缈慢慢坐起来,想清醒一下,真的是喝猛了,这后劲儿也太足了,不知道是不合适现代人体质,还是不合适南方人体质。 她懊恼自己大意了,那酒喝着感觉像啤酒,甚至还有点甜,想着度数应该不高,居然还能喝醉,真是作死了…… “姑娘醒了?”宫婢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昨夜姑娘醉得深沉,非要君上的卧榻歇息……”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昨夜您拒饮汤药,是……君上亲自喂您服下的。” 叶缥缈猛地僵住,感觉连头痛都瞬间惊走大半。我!?非要?!完了…… 昨夜那片模糊记忆里的玄色衣袖,木质香,竟都不是梦境! 叶缥缈猛地低头,看着身上褶皱却完好的衣裙,松了口气,没本事辅佐他称霸全球就算了,可别色令智昏还把他给睡了。 叶缥缈此刻头还是晕乎乎的,也想不了那么多,撑着起身,想去洗净这一身酒气。走去浴室的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上。 梳洗好了,也清醒了好多,头还是有点晕,她便索性坐在席子上放空…… 隐隐担忧一会嬴政回来,不知道是什么场面…… 第10章 玉觿 “好些了?”嬴政步入殿内。 “孤可是整夜都不得清静,你一下千古一帝,一下老祖宗的,你还直呼我名讳……”他跪坐在书案前,下颌微扬,眼尾斜挑殿下还有点发懵的叶缥缈。 叶缥缈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直冒冷汗,立即跪拜,脸几乎要贴地上了,“君上,阿缈错了,君上罚阿缈吧,只要不疼就行……” 好吧,叶缥缈承认她怂了,她就是个靠嘴巴吃饭的,没有武力值,没有开挂的智商,错了就认,真诚是必杀计,一定是的,说完她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嬴政…… 嬴政看着叶缥缈一脸可怜样,眼中满是洞悉一切的促狭,唇角倏然勾起。 叶缥缈泪水蓄在眼底,眼看就要聚成珠子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乙伯将一个玄色漆盒放在叶缥缈面前,盒上雕刻的几何图形纹庄重而流畅。 叶缥缈一见错愕,脸上挂着的泪珠子也忘了擦了,她打开盒子,映入眼里的是锦缎上一只静静躺着一件玉器。是青玉,玉质温润,显出内敛的光泽。它被雕成弯角形,整面刻着简洁大气的云雷纹,线条干净利落,尾端打磨得薄而圆润,但并不尖锐刺手。整件器物透着一股不尚繁缛、却严谨精确的美。 叶缥缈很少研究玉,就过过眼瘾,不是不喜欢,是好的玉太贵了,这么贵,却易碎。这是簪子吗?可是感觉插不稳呢……叶缥缈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侍立一旁的乙伯见状,适时含笑温声解释道:“缈姑娘,此物名为‘玉觿’。用以解结。因其能解烦丝,故亦寓意决断疑难,解除烦忧,通常……都是一对。”语毕乙伯还略有深意的看了叶缥缈一眼,醉后两个字他刻意缓了语速。 “解结的?”叶缥缈思索片刻,目光立刻落在自己腰间裙绦系成的复杂绳结上…… 她当即用这个小弯角插入绳结的缝隙中,轻轻一挑一拨。之前费劲巴拉才解开的结,一下就解开了。 “还真的快多了,这个好!谢君上!是这样佩戴的吗?”叶缥缈抬起头,脸上是发现好物件的纯粹欣喜,然后愉悦地试戴起来。 此时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乙伯脸上的慈笑彻底僵住,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眼角撇了一眼嬴政…… 嬴政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里,此刻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有不悦,反倒像见到了什么意料之中且颇有趣味的事,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纵容。 乙伯立刻意会,面容也舒展开了。 “昨夜曲子唱得也不错,改日你把曲子呈到乐府。”嬴政的话打断了还在把玩玉觿的叶缥缈。 曲子?叶缥缈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我去,不清不醒的,歌倒是唱得挺应景的,还知道唱个古风,还好没唱《Superman》…… “君上还真是喜欢听曲……”叶缥缈记得史书里说过,高渐离行刺,嬴政却仅是因为他的音乐才能放过了他。 这也好,不算白拿了,秦国有编钟了,其他的乐器叶缥缈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她想着反正到那把歌一唱,自己的音准倒是可以的,乐师听着调应该能弹出来吧。 嬴政眉梢微微一动,眼眸扫过叶缥缈,却不是生气那种:“你对孤像是知之甚多。” 叶缥缈右手抬起,拇指依次点过食指、中指、无名指的三个指节,“阿缈掐指一算,君上是不是喜欢吃鱼?阿缈做鱼手艺还行,礼尚往来,今日夕食阿缈来备。” 嬴政轻轻一笑:“准。” 真的有必要澄清一下他的面容:蜂准实则剑鼻如削,长目实则凤眸微眺,睥睨生威。说挚鸟膺,这个夸张了,也不能说是鸡胸,其实这个身材刚刚好,就是现代说的那种薄肌身材,再多点点肌肉感。声如豺也夸张点了,他的声音确实低沉了些不过挺有磁性的。 尉缭看的不是他的五官长相吧,可能看的是人物画像吧,暗示嬴政的性格?尉缭说这样的长相看可共苦不能同甘,可是伴君如伴虎,谁还真的想要和皇帝同甘共苦啊?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审美不同吧?审美很多时候人和人不同,古人和今人不同,女人和男人也不同…… 叶缥缈想起后世那个复原秦始皇想象的视频,她一直觉得那个秦始皇AI复原不应该用儿子的,应该用女儿的,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赵姬可是绝美啊,她这辈子纵使千错万错,可是生了一个俊秀的千古一帝呀。 叶缥缈歪着头,视线忍不住一直停留在嬴政脸上,要是在现代,肯定也是个惊天动地的人物。 “你如今当真一点不怕孤呀……”嬴政感受叶缥缈的目光,并未抬头,只悠悠地说道。 “君上天人之资,阿缈一时忘形了,失礼了,君上昨夜怎么没去兰池宫歇息,看了整夜竹简未得安歇,万一累着了……”偌大的宫殿,也不去找个地方睡觉…… “阿缈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嬴政放下竹简,戏谑道。 “嗯?当……”话到嘴边,叶缥缈怔住了一瞬,如鲠在喉,绵延子嗣本就是皇帝的任务之一,可是一想到他的孩子一个都没留住。 “阿缈姐姐!儿子拜见父王,问父王安。”叶缥缈又一次满怀感激,小扶苏总是出现的很及时。 “嗯。”嬴政视线从我身上转向扶苏,微一颔首。 “小扶苏,哎呀,好可爱,好几日不见,姐姐可想你了。”我捏着小扶苏的小脸,可爱的小救星。 “小扶苏,姐姐做奶茶给你喝可好?你一定没有喝过,可好喝了!”叶缥缈说着便望向嬴政…… “扶苏今日就在这进夕食吧。”嬴政回道。 叶缥缈的笑意旋即在脸上漾开。 “谢君上!阿缈这就去准备,小扶苏要一起吗?学习点生活小经验?脑袋里只有四书五经也不行哦。” 扶苏:“四书五经是什么?” 叶缥缈有些尴尬,现在好像还没有这个说法,而且她也不记得了具体是哪些了:“呃……就是学识……” 小扶苏蹦蹦跳跳地跟着叶缥缈去厨房,叶缥缈递了一篮子韭菜给扶苏洗,扶苏便开开心心一边玩水一边洗菜。 叶缥缈自请给嬴政做鱼,那可是要言出必行呀。本来还纠结做哪种口味得时候,她意外发现厨房有甜酒,很多地方叫醪糟,一般的做法估计他也吃腻了,才二十来岁,接受点新鲜事物的能力总有的吧。再说他本来就爱吃鱼,大不了给他吃里面的肉,他吃外面炸酥脆的淋了调过味的甜酒的鱼皮,这才是她最喜欢吃的部分,酸甜口,小扶苏应当也爱吃的。 其实甜酒鱼在现代也是挺小众的菜,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就完全提不起兴趣,就像螺蛳粉。决定了之后,撸起袖子就是干! 叶缥缈让宫人处理好鱼,改了合适的花刀,再将小米磨成粉,代替裹鱼的淀粉,其他的用料,猪油,饴糖,葱姜,这时候的酱油,盐,没有蒜,用了藠头代替,这时候的醪糟,这时候的醋,足够了。 热油,炸鱼,鱼被煎得通体金黄,外皮酥脆,接下来是调甜酒酱汁,最后琥珀色的酱汁均匀地淋在整鱼上,酸甜开胃的香气瞬间扑鼻! 嬴政拾起银箸,夹起一小块鱼腹肉送入口中。随即,他那双凤眸极轻微地怔了一下——预想中的腥气毫无踪影,外层是极致的酥脆,内里是滚烫的鲜嫩,醪糟的醇甜、醯的微酸与蜜糖的润泽在口中轰然交融。就着开胃下饭的酱汁,他让宫人又加了一碗粟饭。 小孩子更是藏不住,新奇的食物一入口,小扶苏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短暂的震惊后,眉眼立刻弯成了月牙,小脑袋还跟着味道的节奏不自觉地晃动着,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说着“好吃”。 叶缥缈夹了一块鱼肚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还是差了点,要是有酱油就好了……” 乙伯侍立一旁,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这巍巍咸阳宫里,竟也有这般人间烟火气。 第11章 心思 吃饱喝足,小扶苏摇着叶缥缈的袖子,非要她送他回去,意外的是,这次嬴政也要一起,理由是消消食。 上次满心满眼只有剑,竟没有细看过一路的景致,这么磅礴—— 从飞廊上望着整座宫殿,九瓦覆顶的殿宇沿着高地层层攀升,复道与飞阁如巨龙脊骨般连接各宫。朱砂涂染的廊柱下,玄甲卫士持铍肃立,戈戟寒光刺破暮色。要是没有约束,叶缥缈真的好好过逛逛这个帝都,这可是相当于5个故宫的咸阳宫啊,一天都走不完…… “我的天啊!”只是走去扶苏寝宫的这一段光景,就已经看得叶缥缈心神俱震。 “这就是,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下意识的,这诗句便脱口而出,借花献佛的叶缥缈,还一派学富五车的样子。 扶苏:“哇!姐姐好厉害!” “你如何知道孤能一统六国,好好说,仔仔细细说,不然治你罪。”嬴政负手站立,身姿如松,凤眼睨了叶缥缈一眼,沉声道。 叶缥缈暗自苦笑,看来以后连情不自禁的情绪都得压一压才行了。 好在课文背过,还记得大部分,她顿了一下,开始翻豆子一样背《过秦论》:“秦之能一统天下,乃数代明君积攒的必然之势。” 中途还清了清嗓子,开始论述:“自孝公起,据崤函之险,拥雍州之沃,便有席卷天下之心。商君变法,立下富国强兵的根基,从此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其后惠文、武、昭襄诸位先王,承袭基业,南收汉中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期间诸侯合纵,百万联军叩关攻秦,结果如何?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从此各国只能争相割地以求自保。 即至君上,大权在握,广招各国人才献计献策,郑国渠的完成成就了关中粮仓,军功爵制激发了大家的斗志,兵器的标准化强化战斗力。人才济济,物质充足,兵强马壮,全国上下拧成一股绳,其他六国没有哪国有如此凝聚力,假以时日君上必成大业……” 语毕,嬴政全程沉默,叶缥缈额头已经沁出了汗…… 扶苏:“哇!父王,姐姐好棒。” 过了许久嬴政才挑眉沉声说道:“孤在想……当不当留你了。” 叶缥缈瞬间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寻常人不该知道这么多,普通人连历史都不能学,那她这噼里啪啦那么多…… 她想起上次妄议君王那两个宫婢,再见到她们时,她发现总是低头不语,后来才知道她们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怎么突然如此紧张……”嬴政嘴角一勾,抬手想探一下叶缥缈是否不适…… 叶缥缈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了一步,躬身垂首,声音有些许颤抖道,“君上,是君上让我说的,而且来到这里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愿使然的,更不可能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我……可是仙使!知道不足为,若阿缈说错了,望君上宽宥,不要割我舌头,我家乡和秦国同宗同脉,阿缈绝无异心!” 嬴政的手顿在半空…… 扶苏:“父王?” 叶缥缈豆大的泪珠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扶苏:“姐姐怎么了?” 她一直乐观地安慰自己既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便活在当下就是了……可是她也不可能完全不害怕,哪有人不怕死不怕疼的…… 嬴政眼神有瞬间的落寞,伸出来的手像泄了气一样,收了回去…… “你答得很好,孤只是吓唬你,不必惊慌……” 叶缥缈偷偷瞄了一眼嬴□□瞰咸阳城的侧脸,又觉得刚才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君上,对阿缈来说,这里还是很陌生的,所以总有些担惊受怕,难免反应过度,君上莫怪……” “嗯……”嬴政应了一声,但听不出他的情绪。 扶苏:“父王,姐姐,你们可以应一声扶苏吗……” 叶缥缈这才发现一旁嘴巴已经嘟起的小扶苏,忍不住笑出声,“哎呀,不好意思,小扶苏,姐姐再给你吟诗一首。远看石头大,近看大石头,果然石头大,石头果然大,啊哈哈,不好笑吗?” 扶苏:…… 叶缥缈:“一片两片三四片,三片四片五六片,七少八片九十片,飞入芦花全不见。” 扶苏:…… 叶缥缈瞥了一眼走在前面嬴政的背影,心想完了,年纪轻轻的,笑点这么高吗,完了,哄不好了…… 叶缥缈:“不好笑吗?那扶苏要听什么?” “阿缈,”嬴政忽然开口,话题陡转,“那日你送扶苏回去,执意要看守卫的佩剑,孤后来下令,将所有制式相同的剑,剑格处的纹饰都重新改过了。” 本来还在逗扶苏的叶缥缈顿时心头剧震,僵在原地。 “还有你平日不经意打量过的铜灯、漆案……”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同能穿透她:“孤在想,你是否在寻找什么特定的‘器物’。此物,或许关联着你……能否归去。” 他竟猜到了!叶缥缈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这字字句句一下直击她脑壳——真的八百个心眼子…… “所以……君上这是不让阿缈走的意思?”叶缥缈一时不知该佩服还是该气恼,“君上日理万机,竟还有多余的心眼用在我一个小女子身上。” 嬴政闻言,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清晰的弧度,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淡然。 “也不多你这一件。” “可是其实我死了,大概就是回去的办法了,就是想想好疼……”叶缥缈小声嘟囔道。 但他还是听到了,怔了一瞬…… “阿缈出现得这么突然,君上就不曾想过阿缈会意图不轨,也不怕会引狼入室吗?” “孤能活到现在,还不至于识人不清。” 在这个虽已知历史大势,但自己的命运一片未知的时空里,这个烽火不休的时代里,他的信任,在叶缥缈心里汇聚成一股暖流,和这个时空这个时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可是叶缥缈也知道厉害的哪里是识人之术,是用人之道啊……要不然他也不能一路披荆斩棘地走上这个位置吧。 “君上之前看到的那些神奇的玩意儿,阿缈可不会造哦。” “孤看你也没有这等头脑。” 叶缥缈心道,如此甚好…… “父王,姐姐,以后不要一起送扶苏了……”是小扶苏哀怨的声音…… “哎呀!你这小嘴巴巴的,一刻都不消停……”叶缥缈轻轻巴了一下扶苏的屁股…… 第12章 后宫 三餐四季,日升日落。叶缥缈怎么也没想到在卷生卷死的现代没能实现的退休梦,竟在两千多年前的秦宫过上了——喝茶,习书,看书,对着咸阳宫的天空发呆,研究各色小吃,偶尔逗逗小扶苏,还有近距离观察嬴政的旷世容颜。 叶缥缈让工匠按现代炒锅样子烧制了陶锅。虽然只能小火慢炒,还很费猪油,但总算能做些新鲜菜式。铁锅是不敢想的,但是让一心搞事业的秦人为口锅费神,她又觉得实在太罪过。 嬴政爱吃鱼,叶缥缈便变着花样做。材料有限,翻车好几次,但他倒是起从未说过难吃。自从做过一次鸡蛋糕,小扶苏便经常吵着吃,于是每次打蛋清累得手酸,叶缥缈就哄着扶苏来帮忙。小家伙看到蛋白打发成雪白泡沫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阿缈姐姐,这是仙法吗?" 嬴政小憩时,会听叶缥缈闲扯,看她侍弄花草。平日里习书,叶缥缈嫌竹简不方便,布帛又太奢侈,干脆让工匠打磨了光滑石板练字,A3那么大,像白板一样写满擦了又继续写,方便得很。后来她听小扶苏说起,嬴政也给所有公子公主都备了一块。叶缥缈心想后世若挖出这些表面光滑的空石板,不知道能不能猜到用途。 这日乙伯备夕食时轻声说:"君上日夜操劳,连延续子嗣都只当差事。唯有缈姑娘在时,君上才有些寻常人的喜怒。” 叶缥缈正提着手顿了顿:"许是这些鸡毛蒜皮的新鲜事,刚好君上听着有趣吧,不似政务繁重。” 嬴政的后宫是一个谜,子女的记载也很少,除了史料可能被毁,或者这时候还没有系统的记录外,也可能是他自己有意而为之,把软肋藏得严严实实,卷死那帮想揣摩圣意的。 韩非子说过,君主不能有爱憎,不能让臣下窥探到自己的喜好,否则就会被臣下利用、蒙蔽。所谓“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午后,叶缥缈正站在宫苑一角,仔细翻晒好不容易采来的香菇,打算晚上做香菇鸡。阳光透过指缝,落在排列整齐的菇伞上,散发出阵阵独特的香气。 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叶缥缈回头便见羋夫人与胡姬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羋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胡姬则是一贯的明艳张扬。 叶缥缈转身行礼:“见过二位夫人。” “叶姑娘,这又是家乡风味吗?”羋夫人语气温婉,眼底却带着审视。 胡姬则直接得多,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莫不是又琢磨出什么山野之物,要去献给君上?这么想入后宫呢?” 叶缥缈心下叹气,这两个,有见过几回,她都绕着走。不是害怕,是觉得搞笑,总联想到电视剧里宫斗的戏码,更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回怕是避不过了。 叶缥缈正要开口,忽闻身后传来细微的环佩声,宫婢低声提醒叶缥缈:“清夫人到了。” 清夫人?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已然成型。 只见叶缥缈神色不变,从容转身,对着那位雍容的妇人展露笑颜:“清姐姐!阿缈正想着您该到了。” 清夫人脚步微顿,目光在叶缥缈脸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她身后两位妃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阿缈。”清夫人自然地接话,语气平和,“在宫中可还习惯?” “尚好。”叶缥缈迎上两步,声音平稳,“只是药已经用完。姐姐这次进宫,可带来了?” 胡姬果然来了兴趣:“药?叶姑娘需要用什么药?” 叶缥缈转向胡姬,语气极尽难过:“是调理身子的旧方。阿缈从小体质就弱,大夫说过,我这体质......于子嗣一事上,怕是难有指望了。” 空气静了一瞬。 有没有同情不知道,但叶缥缈看到胡姬身上那股攻击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她挺直的后背微微放松,红唇边重新勾起那抹惯有的、带着些许轻慢的笑意,仿佛在说“原来如此”。而羋夫人则换上了看待一件无足轻重摆设般的目光,甚至还对叶缥缈敷衍地勾了下嘴角,以示她的同情。 清夫人适时上前,站在叶缥缈身侧,对两位妃嫔淡淡道:“阿缈的身子需要长期调理,家中长辈一直挂心。若在宫中有何不便,还望二位夫人多关照。” 胡姬眼中的傲慢顿时散了,转而露出一丝迎合。 羋夫人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清夫人不再多言,对叶缥缈道:“去偏殿说话。”便领着她往偏殿去。 叶缥缈跟着清夫人走出不远,便听见身后传来胡姬毫不掩饰的轻笑。 后面的话消散在风里,叶缥缈却悄悄弯起了唇角。 一进偏殿,宫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叶缥缈立刻后退一步,对着清夫人深深一福:“方才情急,借了夫人名头自保,实在唐突,请夫人恕罪。” 清夫人沉静的目光落在叶缥缈身上,像是在掂量一件意料之外的器物。片刻,才听她开口,声音平稳通透:“何罪之有?你反映倒是极快。” 说完她又略顿了一下,叶缥缈几乎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审视加深了些,随即听得她缓缓道:“难怪君上亲自交代。” 清夫人上前虚扶了叶缥缈一下,那语气里竟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如今见了你,便是我,也觉得合眼缘。” 叶缥缈抬起头,正对上清夫人眼中一丝真实的欣赏。 清夫人看着眼前的人,思绪微动,君上说过这女子是只身一人来了这咸阳宫,同样是女子,同样在失去倚仗后独自行走,个中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自己选择了以朱砂矿业为盾,以财富立世;而眼前这个女子,眼神灵动,举止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豁达与慧黠,确是让她莫名心生亲近。 “我家中人丁单薄,”清夫人唇角微扬,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见你,倒觉投缘。你若不弃,索性便真正认个姐妹吧。” 这不只是询问,也是结盟。叶缥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敛衽,声音清亮地应下:“阿缈,见过阿姐。” 清夫人微微颔首,语气寻常得像在吩咐一件小事,却字字笃定:“既是一家人,日后不必如此多礼。宫中若有难处,直接差人来寻我。” 叶缥缈心下感激,朝清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正午,叶缥缈算好了时间在殿门口候着。 清夫人和嬴政在殿里的谈话准备要结束了。殿门打开,清夫人神色平静地走出来,叶缥缈迎了上去。 "我送送阿姐。”叶缥缈轻声说,跟在她身旁半步远的位置。 清夫人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直到临近宫门,清夫人的车驾已在眼前,叶缥缈这才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卷轻薄的丝帛。 “阿姐,”清夫人轻声唤她,将趁他们议事的时间里她备好的丝帛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乡一些秘方记载,我凭着记忆抄录了些许。” 清夫人接过,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叶缥缈迎着她的目光,措辞谨慎,却刻意在几个字上落了重音:“尤其是一些接触丹砂、矿粉日久之人,身体偶会产生些微妙变化。若出现双手不自觉微颤、齿龈莫名渗血、或是心神难以集中、夜不安枕……或许可试着按此方调理。” 叶缥缈点到即止,并未提及“毒”字,更没有妄议丹药。她不想去挑战这些如今根深蒂固的东西,但又做不到视若无睹。 上面写了一些食疗方子,多用些牛羊肝肾、新鲜鸡子(鸡蛋),辅以甘草、绿豆熬煮汤汁。这些都是富含硒、蛋白质或传统认知中能“解毒”之物,虽不治本,但长期食用,多少能有些促进排毒、缓解症状的微效。叶缥缈也深知即便给了方子,也不是出现情况的人,就能有条件用上……但尽人事吧。 清夫人是何等人物,眸光在叶缥缈脸上微微一凝,已品出了丝帛上未曾明言的千钧之重。她没问这秘方从何而来,也没问叶缥缈为何给她这个。 见清夫人将第一份丝帛郑重收好,叶缥缈又奉上第二卷更为精致的,脸上也换上了轻快些的笑容:“方才那个是用于防备‘万一’的,这份,才算是妹妹正式的见面礼,愿阿姐芳华永驻,光彩照人。” “哦?”清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兴味,含笑接过,“这又是什么新奇物事?” “阿姐家学渊源,精通丹砂之性。是小妹斗胆,在阿姐面前班门弄斧了。”叶缥缈微微躬身,解释道:“这是一份改良‘唇脂’的方子。我观宫中现今所用的,色泽虽美,却难免厚重粘腻,易沾染杯盏,且时日稍长,唇上便觉干涩不适。” 叶缥缈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点向丝帛,为清夫人详解:“此法不同于寻常制作的方子,其一,以杏仁油、桃仁油等清润之物,部分替代厚重的牛髓,令其质地更轻盈,上唇如若无物。其二,将朱砂以秘法用花油先行研磨分散,再调入脂中,如此能使色泽愈发匀净、鲜亮且持久。其三,添入桂花香,丁香香,使之不仅气息宜人,更能久藏不腐。” 叶缥缈说到此处,抬头迎上她愈发专注的目光:“愿阿姐用之,不仅若唇染丹霞,更能使双唇保持滋润舒适。此方,或许能让阿姐门下所出的朱砂,焕发出别样的华彩。” 清夫人听完,目光深邃地重新打量了叶缥缈一番,那眼神中已不仅仅是欣赏,更带上了一层对等论交的看重。 清夫人缓缓将丝帛收入袖中,再抬眼时,那双洞悉世情的眼里,含着一丝极浅的了然与暖意。 “你的心意,阿姐明白了。”清夫人声音沉稳如旧,却多了一份郑重的承诺,“我会……仔细留意,妥善处置。” 她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再多言一句。 清夫人走后,叶缥缈如常在夜间陪嬴政批阅竹简,烛火摇曳间,她察觉嬴政几次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君上可是有话要问?”叶缥缈索性先开了口。 嬴政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今日听宫人传,你自小身子弱?” 果然传开了,但是这种八卦千古一帝竟也关心。 见叶缥缈但笑不语,嬴政挑眉:“果然……” 叶缥缈本来也不打算骗他,今天的情况,她也是索性借这个机会,让后宫有心之人放下戒备。 胡姬,芈夫人,一个姓胡,一个姓羋,往日里在宫里走动,就她俩最随意。 赵太后还没有接回来,但宫里还那位不能生育的华阳太后,如果因此得她怜悯最好,至少不要过多关注到她也可以了。 叶缥缈也深知这样日日在嬴政身边,确实太显眼了,但是眼下待在他身边相对来说,又是最安全的。 写的时候,很担心,如果有幸被很多人看到,老祖宗棺材板盖不住的话一定会出现,其实很怕被骂,改来改去……但还是想把这个故事说完……[笑哭] 再说说为何胆敢用这个形象,为何敢跨越两千多年去揣测圣意,一是真的很喜欢那段历史,然后就是觉得男性虽不可能像嬴政那样有执掌天下的气势,但至少要有担当,不应埋怨环境,更不应利用感情。叶缥缈的性格就是爱自己,不惧试错,既然开始,就竭尽全力,错了便果断放手。唉,不知道我写出来那个感觉了吗……毕竟是男女主角,接近完美去写他们的故事,谁让他们生在了我笔下,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后宫 第13章 蒙毅 阳光斜斜地透过窗牖,洒在墙角,叶缥缈正伏在石板上对着古籍练字消磨时间,顺便认认字。 嬴政在书案批阅奏章,殿内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简牍的沙沙声。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臣蒙毅,参见君上。” 嬴政头也未抬,唇角却微微上扬:“回来了?” 叶缥缈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墨色深衣的少年立于殿中。他身姿挺拔如松,剑鞘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渍,显然是刚赶路回来。他的眉眼生得很好,就是阳光少年的感觉,但又带着书卷气。 嬴政搁下朱笔:“事情办得如何?” 蒙毅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陇西郡的屯田已按君上的意思重新划分,这是新的地界图。”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我。 嬴政接过帛书,忽然道:“这是叶缥缈,清夫人的族妹,现居宫中习礼仪。” 蒙毅朝叶缥缈拱手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在下蒙毅,原来这就是缈姑娘,久闻不如一见,缈姑娘好。” 叶缥缈起身回礼。 “姑娘不必客气。”他收回手,余光看到石板上的字,眼中带着笑意,“缈姑娘这字写得极好。” 嬴政将帛书摊开:“阿毅,过来看看这里。” 叶缥缈见嬴政叫他,便只微笑回应了蒙毅的夸赞。 “卫字少了一横。”说完蒙毅才转身过去。 叶缥缈低头对了一下,还真的是少了一横,篆书复杂的字是真复杂,画符一样。 这就是蒙毅啊—— “始皇甚尊宠蒙氏,信任贤之。而亲近蒙毅,位至上卿,出则参乘,入则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为内谋,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焉。” 蒙恬,蒙毅,出身三代名将世家,两兄弟一文一武,蒙毅主内,蒙恬主外。 统一后蒙毅官拜上卿,地位仅次于丞相,他常伴嬴政左右,参与核心决策,负责文书,监察朝臣参与刑罚和朝政谋议,与丞相共同处理中央事务,但是蒙毅偏向于近臣。 蒙毅的出生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有推测要比嬴政还要小几岁,现在看应该没到20岁,当真是年轻有为。 统一后,设三公九卿,有意思的是蒙毅的上卿职位,和赵高的中车府令都是三公九卿体制外的。 赵高的中车府令负责车马调度,保管玉玺,符节,诏书传递和机密文书管理,这就给赵高后来改诏埋下隐患。 蒙毅是律法执行的参与者,是正直的规则维护者,赵高就是那个规则的漏洞。 这两个人,一个刚正不阿发现了漏洞想尽办法补漏洞,一个为了攫取权利想方设法钻漏洞。一个挺扶苏,一个挺胡亥。 叶缥缈一直很好奇,赵高这个祸害,嬴政难道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吗?还是环境改变了人?嬴政一死,赵高改诏胡亥其实也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趋炎附势的本能吧。坏人,也不一定一开始就坏,也不会脸上写着我是坏人。 话说,怎么还没见到赵高…… 叶缥缈在石板上轻轻画了四个圈。最上是嬴政,其下两圈分别写着蒙氏兄弟与扶苏、赵高与胡亥,最下则是朝中众臣。 嬴政,蒙恬,赵高,差不多同龄,蒙毅小一点,这么看来这场朝堂大戏,日后就是这几个年轻人上台唱了。便是日后位极人臣的老臣李斯,最终也是被赵高摆布。 “画的什么呀,这是何图案?”嬴政看着四个圈圈里一堆拼音字母问道。 “仙符。”叶缥缈头也未抬地回道。 “成日里胡说八道……”嬴政对于叶缥缈的异常举动早就习以为常,如果她不说,他也从不多问。 自从蒙毅回了咸阳,嬴政便经常传他进宫议事。嬴政去正殿和大臣议政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了,算算,吞并六国的时间好像是快到了…… 第14章 骑马 “蒙卿尝尝这个,听说蒙卿平日里喜食甜的,阿缈特地做了这个红枣小米羹,又甜又滋补。”蒙毅跟嬴政汇报完《田律》的修订事宜,叶缥缈赶紧捧着甜羹给蒙毅。 “缈姑娘这几日,又是甜羹,又是甜糕的,倒让蒙毅有些受宠若惊了。”蒙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碗。 “见蒙卿一身正气,阿缈就觉得跟蒙卿甚是投缘,阿缈自小就觉得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甚是英姿飒爽,蒙卿出身将门世家,想必定是武艺超群的,闲暇之余教授阿缈一二可否?”叶缥缈两眼期盼地冲蒙毅一顿输出。 古代贵族子弟的必修课——礼、乐、射、御、书、数,别的仗着现代人的光环多少懂点,敷衍一下大抵能过关,毕竟胜在比当下的人多看了两千多年的人类智慧。但是打架骑马光看可是掌握不了,这样的时代,还是要有点功夫傍身实际点。 “哈哈,缈姑娘和寻常女子很是不同啊。”蒙毅和叶缥缈对视一眼,接着一起看向嬴政…… “准。”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嬴政头都没抬就答应了。 “那就有劳蒙先生了。”叶缥缈当即给蒙毅行礼道。 次日,叶缥缈换了一身黑色长襦,束腰,她身高就1米63,长襦准备到脚踝了,配长筒靴,倒是显得腿长了,袖子有点长,他巧妙用红色的飘带在手腕处束起来,要是再穿个盔甲,还真有点女将军的意思了。 来了这么些日子,除了吃喝打酱油,叶缥缈还干起来制衣,穿在里面的衣服早就被她按照现代的款式改了,小时候家里有缝纫机,她就跟着妈妈学过制衣,大学还参加国环保服装设计大赛,做做不开裆的裤子,吊带,还是易如反掌的。 叶缥缈用红色飘带扎了马尾,本来想绑侧丸子头,想着又不是出宫,也没必要。 说到侧丸子头,秦国的丸子头跟可爱一点边沾不上。商鞅推行20级的军功爵制,升级标准就是人头数,升级就能得到粮食,金钱,职位。但是又考虑到,怕士兵为了升级不择手段,残害同事凑数,所以就有了这个发型方便识别,侧丸子头,复杂的小辫子。就算拆了小辫子,短时间内辫子的痕迹也捋不掉。 出到门口,蒙毅早已等在殿外。 “缈姑娘今日这身尽显傲骨英气,竟一点不输男儿。”蒙毅赞赏道。 “走吧。”嬴政竟也换了一身战袍。 叶缥缈倒是没想到嬴政也要去凑热闹。 到了演武场,一排一排的兵器整齐摆放在架子上,差不多一米的长剑,半米的短剑,差不多3米的长柄剑,好像叫铍,差不多2米的戈,设计了倒刺的箭,还有戟,矛,盾…… 看着压迫感十足,叶缥缈也觉得秦国的重兵利器背后有墨家,那个神秘的墨家,两千多年前的技术啊,工匠门真的太厉害了。可惜墨家在秦汉之后就隐匿了,叶缥缈心想咱也不敢问啊,能存活已是不易,操不了那么多心。 秦弩!是还是没有组装的秦弩,叶缥缈快步向前,旁若无人地研究起来。 之前她有看过拆装视频,决定试试看,她双手握住桑木弩臂,摸索了一遍每一个榫卯接口。右手拿起反曲弓臂,嵌入弩臂前端的卡槽,再用牛皮绳缠绕三圈,打了个死结。接着开始组装弩机:先把青铜牙插入发射槽,再将钩心连杆精准地对接上悬刀,最后装上望山,确保刻度完全对齐。最后用青铜栓塞将所有部件牢牢锁定,装好了! 然后她用蹶张的方式,用力将弓弦拉到牙钩位置。肩膀抵住弩托,眼睛透过望山的第五道刻度,锁定靶心。食指轻扣悬刀,“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 “哇!!快看!我射中了!”叶缥缈转身,冲嬴政和蒙毅得意道。 说完她自顾自地找自己的不足,“不过还是有些费力了,如果没有训练过,我这个速度要是在战场上肯定跟不上阵型。” 弩兵是一排一排,第一排发射了就要有序往后,第二排马上向前发射,保证有秩序持续发射,直至给到敌人致命一击。 “君上,这缈姑娘真的只是清夫人的族妹吗?”蒙毅下巴都要惊掉了。 嬴政细微的表情虽不动声色,但却难掩欣赏之情。 但——果然帅不到3秒,到了骑马的时候—— 看着一个庞然大物在面前,一开始叶缥缈还很兴奋的,满满的征服欲。 然而……下一秒还是丢人了。这马背,半天爬不上去,有点像攀岩攀不上去的感觉。 叶缥缈后退几步,助跑,还是上不去…… 折腾半天,蒙毅看不下去了,向前在边上托着叶缥缈,好不容易上去,她又从另一侧滑下去了,还好另一边有士兵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摔地上。 叶缥缈被自己气笑了,越笑越没力气,嬴政和蒙毅想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对不起,阿缈这回认真了!”叶缥缈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好几个回合,她终于是坐上去了。 马背高得令人眩晕,枣红马不耐烦地甩着尾巴,马一动一点,脊椎左右晃,叶缥缈感觉随时又要滑下去,动都不敢动。 “然后呢~它怎么不走啊,蒙毅~怎么办~”叶缥缈死死攥住缰绳,声音都颤抖了。 “放松些……”蒙毅在旁边安抚道。 结果马儿刚迈出第一步,叶缥缈就吓得尖叫了一声,马儿一个扬蹄,整个人向右后方仰去——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却跌进一个坚实的臂弯。 嬴政不知何时到了旁边,双手稳稳接住了她。 叶缥缈惊魂未定的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脖子,却听见耳边一声闷笑。她松开手看着嬴政,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竟一时忘了方才的狼狈。 “笑什么笑,待我学会了,骑着马我就跑了!”叶缥缈嘴硬道,下一秒收到嬴政一个凌厉眼神,她立刻闭嘴脖子一缩,又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想要躲开他的眼神,鼻尖无意间蹭到了他的脖子,竟起了一片通红…… “君上,你脖子好红啊……”叶缥缈依然搂着嬴政,居然有些贪恋的不想放开…… “阿缈,孤是一国君主,要得到你,轻而易举……”嬴政喉结滚动,压着声音说道。 叶缥缈能感觉得到他身体微僵,她知道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有…… 最怕这种没有理智的生理性喜欢,这么些日子的相处,要说完全没有感觉就虚伪了,要不就这样顺势而为算了……这都送到面前了,万一刚好时空隧道重启什么的,又回到现代,还能全身而退,又不用负责…… 叶缥缈脑海居然浮现起不可描述的画面…… 呸呸呸!光天化日想什么呢!叶缥缈在脑海里打了自己一巴掌,打谁的主意这是,要死!莫不是疯了! 她慌忙从嬴政怀里跳下去,谁知嬴政太高,落地时一个踉跄—— 嬴政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叶缥缈急忙抽回手,连退两步,刻意拉开距离。 “君上、蒙大人,我想再练一会儿骑马。”叶缥缈垂着眼整理衣袖,声音刻意放得平静,“就不耽误二位处理政务了。” 蒙毅看了看嬴政,又看向叶缥缈,眼中带着笑意:“缈姑娘,骑射非易事,不如……” 叶缥缈打断他,转身抓住缰绳,故意不去看嬴政的表情,“这才找到些感觉,得要趁热打铁。” 余光里,嬴政的衣袂在风中轻扬,他却始终沉默。 “那便依你。”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留两个侍卫在此。” 叶缥缈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敢抬眼看他,那抹未来得及消散的红晕还停留在颈间。 “多谢君上。”她垂首低声应道,刻意忽略心底那一丝异样。 待嬴政和蒙毅的脚步渐渐听不到,叶缥缈才抬起发烫的脸颊。 这时,旁边的马儿忽然哼哧哼哧地喷着鼻息,那声音听着竟像是在嘲笑叶缥缈的窘迫。 “白让你看笑话了,一会给我客气点哈。”叶缥缈没好气地冲马儿嘟囔。 “姑娘,你的缰绳要再松一点……像这样控绳……” “姑娘,小腿用一点点力收紧一点,身子往后一点,让马知道收到指令……对……不要着急,千万不能突然拉缰绳……好……左手拉一点点缰绳,控制方向……右手也是一样,拉一点往右走……” “对了,先慢步,对……”好在骑兵大哥是个耐心的,让叶缥缈感到没有那么紧张。 不知不觉暮色沉沉,叶缥缈这才发觉都到这时辰了,不过倒是挺有成就感的,会上马下马,还可以骑着慢走一段了。 “好了,歇会吧,明日再练。”嬴政不知何时出现在演武场边,朝马背上的叶缥缈伸出手。 或许是因为一心只想学会骑马,又或许是太高兴今天这个小成就,叶缥缈觉着上午那些狼狈与尴尬,此刻竟都烟消云散了。 “君上退后一些,”叶缥缈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明显比白天熟练许多,“看,我现在上下马可轻松了!” 不等嬴政回应,她踩着马镫重新上马,在场内慢步骑了小半圈,枣红马温顺地配合着她的每一个指令。 “看到了。”嬴政站在原地,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走上前来,还是坚持伸手把叶缥缈抱下马。 “看吧,我就说今天一定能学会。”叶缥缈仰头笑道,转身对一直守在旁边的骑兵行礼,“多谢大哥耐心指导。” 回宫的路上,叶缥缈兴奋地分享着今天的点滴——马儿如何渐渐听话,骑兵教导的诀窍,自己从紧张到享受的转变。嬴政安静地走在她身侧,偶尔点头回应,唇角翘起。 第15章 把持不住 回到寝殿时,夜幕已降临。叶缥缈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净一身尘土,温热的水流舒缓着紧绷的肌肉。沐浴完毕她坐在席上慢慢擦拭湿发时,这才隐约感觉到四肢肌肉传来的酸痛——像是突然跑了八百米后那种酸痛。 叶缥缈一边揉着发酸的小腿,一边想着今天骑马的种种不足,连嬴政何时进来的都未察觉。 “现在知道痛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缥缈抬头,对上他带着几分无奈的眼神:“无妨,怕的不是痛,怕的是白痛一场,好在是没白痛。” 嬴政在叶缥缈身旁坐下,玄色衣袍在烛光下泛着彩色的光泽:“仙使法力尽失,这才要去骑马习武?” 叶缥缈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她半开玩笑地回答:“对对对,阿缈心心念念要回家,我还打算带着君上一起跑,没点功夫怎么护得了君上?”说完自己先笑了出来,叶缥缈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荒唐。 笑声渐歇,叶缥缈垂下眼帘。虽是玩笑,却也有几分真心。若历史不可违逆,沙丘之变终将到来……若一直回不去,她得要有所准备,至少要能护住自己。 若无论如何都无法逆转的话,她在想,或许提早备下防腐的方子,至少让他免受屈辱…… 怎么能让这曾挥斥方遒、执掌天下的身躯,困于一方朽木,还要与腥腐为伍。让这样如山岳般的身影,遭受如此轻慢的对待。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翻涌的时候,叶缥缈觉得她这个在现代仅靠嘴巴吃饭的人,如今整日思索着生生死死、身后之事,更觉得荒谬得可笑。 察觉赢正许久未言,叶缥缈急忙抬头想要解释:“君上放心,阿缈哪里来的本事能跑出咸阳宫……” 但嬴政整个人像被定身了一样。 他刚拿起的玉杯在手中微微倾斜,清亮的茶汤晃动了一下,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你……”他的声音像是在冷笑,语气里有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敢置信,“你竟说……带我走?” 不待叶缥缈回答,他又向前逼近一步,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质问: “你说……护我?” 这个将来要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像是突然被卸去了所有铠甲,露出了内心深处最不设防的柔软。 他死死地盯着叶缥缈,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手,此刻竟在微微发抖。 她这才想起…… 是了……怎么忘了。他曾被父亲遗弃在敌国、被兄弟视为权力的绊脚石、被“仲父”架在权柄之上当作傀儡的嬴政,就连母亲也为了满足私欲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即便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是情势所逼,是立场不同,但对于他,那些伤害和冲击都是实实在在的。 “带你走”和“护你”……这些对她而言轻松寻常,甚至带着玩笑意味的词,于嬴政,或许是此生从未有人真正给予过。 还是说她这个微末之身,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觉得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君上,是阿缈不自量力……” 话没说完,嬴政的唇就覆了上来,修长的手指穿过叶缥缈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牢牢锁在他的气息里。他起初只是轻吮,像是试探,确定她不拒绝后,他忽然加重了力道,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呼吸被掠夺,叶缥缈紧紧攥着嬴政的衣襟,他的另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掌心灼热,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嬴政缓缓退开一点,却仍近到呼吸交缠。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缥缈,像是要把她的反应全部刻进记忆里。 叶缥缈轻喘着气,唇上还残留着他碾磨过的触感:“君上……你……你再这样,阿缈怕是要把持不住了……” 话音刚落叶缥缈便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直接打横将她抱起。玄色龙纹广袖掠过书案,惊得一支朱笔滚落,溅开点点殷红。 嬴政大步走向床榻的脚步声混着他腰间玉觿相碰的脆响,被放入锦衾时,他将她束发的玉簪松开,青丝铺了满枕。“阿缈……”衣物被尽数褪去,他的吻伴着每一声轻唤落在她每一寸肌肤上…… 远处更漏声碎在彼此的喘息里。 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巡弋过她战栗的身体,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地掌控,力道却在与她肌肤相触时极尽轻柔。细碎的呻吟从她唇边逸出,被他以吻封缄。 他的吻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在层叠的锦褥间。意乱情迷时,叶缥缈的指尖无意划过嬴政宽厚的肩膀——却骤然触到一片凹凸嶙峋的粗糙。 烛光摇曳间,叶缥缈看清了。那是数道陈年旧疤,如同狰狞的虬枝盘踞在他紧实的肌理上,与周遭的光滑皮肤格格不入。 叶缥缈呼吸一滞,所有迷离的思绪瞬间清醒了一些。 嬴政显然察觉了她的停顿,整个人的温度骤然冷却,猛地撑起身子。方才的欲念多了一丝冰冷,他垂着眼睛:“少时留下的,你怕?” 叶缥缈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闪躲,只是抬起手,轻轻抚过那道最深的疤痕,然后仰起脸,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将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吻,落在那狰狞的旧伤之上。 他的身体猛滴一颤,像被烫到了一般。 当他的膝盖顶开她紧绷的腿弯时,案头那盏宫灯的光晕轻轻摇曳起来。 烛影渐息,他并未立刻离去。他粗重的喘息喷在她的耳畔,手臂仍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 “君上,明日不要下诏封我为妃……就还是这样的身份吧,挺安全省心的……”如果去后宫,只会更加拘束。 他只“嗯”了一声,音节短促而笃定。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从容,仿佛世间万物的轨迹皆在指掌之间流转。 这样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君王,她是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还是要名要利要地位,在他看来,都轻而易举。 嬴政拥着她的手收紧了些:“阿缈,我还要……” …… 天微微亮起,半梦半醒中,昨夜的缠绵浮现,仍觉恍惚…… 不对!不是做梦! 叶缥缈猛地睁眼转头,那张俊秀的脸庞近在咫尺,心头一颤,心跳加速,呼吸都乱了。甜意与羞窘齐齐涌上,她慌乱地往旁边退,忘了身处床沿,竟直接翻下了床榻。 “嗷……”四肢百骸袭来的痛意让叶缥缈下意识叫了出声,本来昨天骑马回来就开始酸痛了,昨晚又…… 响动惊醒了嬴政,他缓缓侧卧起身,慵懒地以手支头,眸光落在叶缥缈身上,将她这副狼狈模样尽收眼底,眼底的笑意漾开。丝被只随意遮至他的腰腹,袒露的上身线条宛若工笔雕塑,宽肩窄腰的轮廓清晰如画,肌理分明而不贲张,每一道起伏都蕴着蛰伏的力量感。 啪!脑海里叶缥缈又一巴掌把自己拍醒,都什么时候了,脑袋里净是些不可描述! 叶缥缈伸手把榻上的被褥拉下来遮住自己,结果原本遮住他腰腹的那部分被褥竟被扯了下来…… 叶缥缈满脸通红,哭笑不得,捂脸哀叹:“完了,好好的保时捷,这下渡成情劫了。” 嬴政没理会叶缥缈的话,只是把右手在床沿一撑,上身便顺势探来,左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叶缥缈轻呼一声,瞬息间已重重跌回他坚硬的怀抱里,被他周身滚烫的气息彻底笼罩。 跌入他怀中的瞬间,再一次过电般的酸痛让叶缥缈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他正准备收紧的手臂瞬间定格,随即,一声了然的低笑在头顶响起,怀抱悄然调整了姿态,重新盖回被褥后他才带着未尽兴的沙哑,唇瓣摩挲过她的耳廓:“一会卯时,记得唤孤起身。” 鬼知道卯时是几点…… 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一样,嬴政低笑一声,气息拂过耳畔,补了一句:“一刻钟后。” 心思被看穿的窘迫瞬间爬上脸颊,叶缥缈只好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含糊地应了声:“……嗯。” 耳畔是嬴政的心跳。真荒唐,叶缥缈想。如今她这样一个异乡人,没有过去,未来如何也未可知,这意味着,现代里世俗的枷锁,外界的杂音于她皆不存在。与嬴政的这场相遇,简直就是一场不需要有任何负担的绝无仅有的体验。 靠在他怀中,叶缥缈更觉万事皆定,心神一松,便沉沉睡去…… 接下去,开始加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把持不住 第16章 赵高 叶缥缈睡眼迷离地往旁边一摸——空的。猛地惊醒,看到天色竟快午时了!完了完了,说好叫他起床,结果自己睡到自然醒! 正愣神,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姑娘,君上卯时就起身了,已经去了正殿,君上吩咐奴婢静候姑娘起身。” 叶缥缈被这突然的人声吓得花容失色……刚才宫婢说他自己起来了? 还好还好,叶缥缈这才心下稍安,起来梳洗打扮。 用过早饭,肌肉还酸痛,骑马今天肯定是不用想了,叶缥缈想着练练字打发时间,可是手又使不上劲,索性什么也不做了,交代了厨房晚上的菜品,就坐在院里晒晒太阳。 快到夕食的点,嬴政终于回来了。 “多吃点肉,昨日骑马辛苦了,昨夜……更是累着了。”嬴政往叶缥缈碗里推菜。 听到这话,叶缥缈有些窘迫得都快把头埋到饭里了,心想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自从有次叶缥缈随口说起家乡那边,一家人吃饭是一个桌子一起吃的,热闹,后来只有嬴政和她用餐的时候,就没有再分餐吃了,就在一张桌子一起吃,偶尔扶苏来,也是一桌一起。 嬴政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之前阿缈有提及想学篆书,新来不久的令史于此道颇有造诣,明日便由他带你练习。” 当时为了转移他注意力随口说的竟还记得,但叶缥缈觉得也好,现在的字属实太难认了,有人带最好了,自己琢磨得疯。 “谢君上。” 用过膳,沐浴后,嬴政每日的30万字又开始了。 叶缥缈就在边上百无聊赖地翻翻古书典籍,没几个字看得懂,看得她眼皮越来越重…… 万籁俱寂,只隐约听见竹简翻动的声音…… 睡梦中叶缥缈突然感觉自己腾空了,迷迷糊糊眼睛撑开一条缝,“君上忙完了?”居然趴在书案睡着了,今天确实整日都觉得身体累得很,肌肉酸痛…… “嗯,阿缈还痛吗?”嬴政抱起叶缥缈,嘴唇轻触她的唇角柔声问道。 “嗯?”叶缥缈突然反应过来,“还痛的!” “那孤一会轻点……” “嗯?!!!” …… 次日,叶缥缈便依言要前往承明殿西厢习字。那里跟嬴政日常和朝臣议事的常朝殿仅一廊之隔,正殿要再远一点,这么安排,估计是为了不耽误那位令史的日常工作,毕竟文书的工作,重复繁琐又费时。 “君上还未说明那位令史叫什么?”起身时,叶缥缈突然想起嬴政还没告诉她那老师的名字。 嬴政头也未抬,批注未停:“赵高。” 一瞬间,叶缥缈只觉周身血液都冻结了。所有的历史轨迹与血腥结局呼啸着碾过脑海,她僵在原地,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调:“你说谁?!” 嬴政这才从竹简上抬起头,被她异常的反应疑惑道:“赵高。你识得?” 我的天哪!!! …… 叶缥缈盯着案几上的竹简出神。现在的字笔画繁复,虽不讲究笔锋,却要把握匀称圆转的韵味,写起来倒像是在描画。 “横要平,竖要直。”赵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谨,“缈姑娘的隶书虽流畅,但篆书讲究的是圆转匀称。” “赵令史指教的是。”叶缥缈恭敬应声,重新蘸墨。 赵高——这个在史书上留下恶名的权宦,此刻却是一副温和耐心的师长模样。叶缥缈表面上专注习字,心中早已万马奔腾…… 这谁能想到啊,怎么偏偏是赵高啊…… 但她又仔细想想,在沙丘之变前,除了些权术手段,史书上似乎并未记载赵高其他恶行。或许是他隐藏得太深,又或是史料有所缺失? 赵高差不多和嬴政同龄,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瘦,举止稳当。古代的马车驾驭本就艰难,他能以精于御马,应该是身手不会差。若不是知道后世,叶缥缈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位就只是个寻常的谦谦君子。而且看他形貌举止,哪里像宦官,声音也浑厚正常,难道宦官并不一定是娘娘腔?? “缈姑娘进步神速。”赵高检查叶缥缈新写的字,微微颔首,“听闻姑娘厨艺精湛,连宫中庖厨都自愧不如,难怪能得君上青睐。” “令史过誉了,不过是些家乡小菜,恰合君上口味罢了。”叶缥缈情绪如常应答,“平日也就习字、庖厨这些闲趣。倒是赵令史的字,当真是一绝。” “缈姑娘谬赞。”赵高淡淡一笑,“姑娘再勤加练习,必有所成。” 叶缥缈恭敬施礼:“多谢令史指点。” 走出承明殿西厢,刚才与赵高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仍让叶缥缈心有余悸。单看今日言行,谁能想到他日后会改诏,指鹿为马的种种。 刚拐过廊角,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立在门外。嬴政身着常服,未戴冠冕,墨发用玉簪随意挽起,却依然不减威严。他锐利的目光在触及她时柔和了几分。 “君上怎么等在门外?” “等着阿缈回来。”他目光落在叶缥缈手上,“今日习字可还顺利?” “赵令史很是耐心。” “他办事向来稳妥。”嬴政托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擦去上面的墨迹,“怎么弄得满手是墨,像个孩童似的。”体 叶缥缈由着他擦墨,顺势问他:“君上是因为赵令史精于书法、通晓律法、善于御马,才这般重用他么?” “为何这般问?”嬴政语气平淡。 “只是好奇,这些才能虽好,却也算不得世间罕有,为何能得君上如此赏识……”明明严刑峻法,蒙毅都已经判了赵高死罪,嬴政居然释免了他,还恢复了官职,理由仅是他“敏于事。”不过这是后面的事情了。 “叶缥缈。”嬴政忽然连名带姓叫叶缥缈,他立刻绷直了背脊,“你没有说实话……?” “也不是谎话,对了,君上,还有个问题……”叶缥缈突然很认真地问道,“赵令史不是残缺之身吗?就是那个……他不是没有吗?”一边说着还往嬴政小腹往下指了指。 “叶缥缈!?你一个女子问的这是什么话!?”嬴政心里一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嘘!!君上你小声些!”这声如洪钟的把叶缥缈吓了一哆嗦。 第17章 机关鸟 历史的车轮正隆隆向前,帝国的战争机器已然即将预热完成。 叶缥缈知道结局,却不知过程,哪怕如今身处这一世,整个过程她也不可能知之详尽。 嬴政的身影在咸阳宫越发少见。偶尔他披着深夜的寒气归来,甲胄一卸,便不由分说将叶缥缈揽过,坐在他腿上。他什么也不说,只将头深深埋进她颈窝。她也什么都不问,只感受着他衣袍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 “阿缈姐姐!” 扶苏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叶缥缈抬头,只见他抱着一卷几乎比他胳膊还粗的竹简,小跑着进来,身后跟着的宫婢怀里更是堆满了竹简,瞧着就沉甸甸的。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还需要叶缥缈蹲下身说话的孩子,又长高了好多。 “小扶苏来了!”叶缥缈起身迎上去。 “父王说,怕阿缈姐姐一人在宫中无趣,让扶苏课业不忙时,多来陪陪你。”扶苏仰着头,一本正经地转述,那眉眼神态,已隐约能窥见几分他父亲的影子。 “好呀,来,姐姐帮你拿。”叶缥缈伸手去接他怀里的竹简。入手沉实,竹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心里不禁再次感叹,竹简实在是笨重,可惜她对造纸术一窍不通。 叶缥缈顺手展开一卷,想看看扶苏最近学了些啥…… 目光触及竹简上那些古朴的文字时,叶缥缈不由得愣住了。 “九九八十一,**七十二,七九六十三……二二而四,一一而二,二半而一。凡千一百一十三字。” 这工整的口诀,这熟悉的节奏…… “这不就是九九乘法表吗?这会就有乘法表了?”叶缥缈有些惊到,她倒是不知道秦国这时已经有九九乘法表了。 真真是同为华夏儿女,同样的九九乘法表啊。 扶苏探头看了一眼,语气温和:“这是《九九术》,想是宫婢拿错了。此卷我早已熟记于心。”他言语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事实上叶缥缈也从未见他厉声呵斥过任何人。 扶苏的课业相当全面,要学习儒家经典,诗书礼乐,学完了理论,还要在朝堂听政结合实际地运用。武要习剑,后期他还跟着蒙恬学习军事指挥和边防战略。还有地理,天文,人文,除此之外他还要深入民间,体验百姓生活,学会和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 再往后,他应该是14岁左右就要参与政事了。大户人家的孩子,认知总是会比寻常人家的小孩遥遥领先,何况王族。 这不就是按照继承人的规格去培养吗,怎么就没立太子呢。立了太子,赵高根本就没有机会改诏…… 叶缥缈心叹,帝王心深似海,竟也会有这样多此一举走弯路的时候…… 叶缥缈:“小扶苏,可知近些你父王都在忙些什么?” 扶苏:“备战东出,一统天下。” 叶缥缈:“那小扶苏怎么看?” 扶苏:“父亲志在结束诸侯纷争之苦,使天下归于秩序,这是圣王之道。扶苏虽年幼,亦知《尚书》云‘协和万邦’,若能以仁德安民,使四海承平,便是顺应天命。只是……(稍顿)愿这志向实现时,百姓能免于兵戈之灾,得享太平之乐。” 扶苏扁扁嘴,又说道:“先生说,为君者当以德服人,不可如商君般严苛……可父亲说,天下需以法度治之。我……我不知道谁对。" 叶缥缈想了一下:“扶苏,往日里你的小白狗,你是怎么让它乖乖待在你身边的?" 扶苏(不假思索):“喂它吃,对它好,它自然就不乱跑啦!" 叶缥缈(假装生气):“那如果它啃坏了你最喜欢的竹简呢?" 扶苏(犹豫了一下):“那……那就轻轻打一下它的爪子,让它记住?" 叶缥缈点了点头:“嗯,对,‘吃的’就好比是儒家的仁,‘打爪子’就是法家的律,二者缺一不可。你父亲用‘法’统一天下,但要治理天下,光靠严刑峻法,百姓会怕;光靠道德教化,奸猾之徒又会钻空子。" 扶苏(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要像养小动物一样,既给甜头,也立规矩?" 叶缥缈捏捏扶苏的脸:“对了,当然这是举例子,人肯定要比动物复杂千百倍,不过还有更厉害的——" 扶苏(立刻凑近,眼睛亮晶晶的):“是什么?" 叶缥缈:“扶苏知道墨家的机关鸟吗,那机关鸟,你一打开开关,它自己就能飞——因为里面有精巧的齿轮机关。治国也一样,好的制度就像设计好的机关,就算你不看着他,他也会在你设计的机关里面按照你的想法,自行运转。" 扶苏歪着个小脑袋,陷入了沉思…… “阿缈……竟还知晓机关术?”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叶缥缈蓦然回首,正对上那双日夜思念的眼眸。 嬴政信步走入殿内,当他目光触及书案旁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原本冷峻的下颌线条竟在瞬间柔和下来。 叶缥缈望着他一步步走近,心头泛起阵阵暖意。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对的人”——虽不敢妄断天命,但每次相见,却会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而他也总会回以同样的笑意。 “儿臣问父王安。”扶苏放下竹简,恭敬行礼。 嬴政并未立即让他退下,而是行至案前,执起方才那卷《九九术》。 “此术可熟稔?”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回父王,已能倒背。”扶苏答得恭敬。 “善。”嬴政颔首,目光却未离开竹简,“然治国之道,不在记诵,在于通变。若今岁关中歉收,粟价每石涨卅钱,原预算七千石军粮,需增拨几何?即刻算来。” 扶苏凝神静思,指尖在案上无声轻点,不过片刻便抬头:“需增拨廿一万钱。” 嬴政眼中掠过一丝赞许,随即又抛出一问:“若国库仅能增拨十五万钱,余下六万,当如何筹措?” 这一问,已远超算术范畴,直指治国实务。 扶苏沉吟良久,谨慎答道:“或可令关中富商纳粟拜爵,以补不足……” “此策可用,然非上策。”嬴政放下竹简,目光如炬,“纳粟拜爵,是纵容商贾,乱法之始。裁减宫室?孤一道诏令,关中粮秣皆可征调。君王之威,在于使天下之力如臂使指,而非锱铢必较。你要学的,是这决断的魄力。” “儿臣受教。”扶苏深深一揖。 叶缥缈心头一紧,这睥睨天下的决断,是缔造大一统的魄力,却也已昭示了将来耗尽天下民力的结局。 她静立一旁,看着这对父子。在这一片温馨的烛火下,只有她知道那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历史,也许还要亲眼看着他们走向既定的终途。 下意识地,叶缥缈右手紧紧捂住了胸口,仿佛那样就能按住那颗因预知结局被攥紧、阵阵发痛的心。 “怎么了?”嬴政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带着不容闪避的关切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嬴政那专注的凝视几乎要看穿她心底的秘密。叶缥缈连忙垂下眼睫,顺势将手放下,再抬眼时,已努力弯起一个轻松的笑意,将那份沉重不动声色地掩埋。 “没有不舒服,”叶缥缈轻声说,将话题引向方才的温馨,“正好君上回来,小扶苏,明日让你父王带你一起做机关鸟可好?” 扶苏那双明亮的眼睛立即期待地望向嬴政。 “好。”嬴政的应答简短却笃定。 “君上的机关鸟,做得还远远不够精巧,若是能重做就好了……”叶缥缈直直看进嬴政的眼眸里,轻声道。 嬴政对上叶缥缈的目光,没有立刻回应,此刻他的眼神如同幽深的古井,最后化作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到底还是小孩子,听得恩准,扶苏眸中霎时亮如星辰,躬身行礼时,那步子竟比平日快了几分,腰间玉佩相击,发出几声急促清越的脆响。他即刻惊觉失仪,忙将步子压稳,只是那微扬的唇角,却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待扶苏告退,叶缥缈吩咐宫婢将新制的小米甜糕一并带去,担心他回去看书太晚饿着。 殿内重归宁静。 是不是有点像现在的人力管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机关鸟 第18章 讨欢心 叶缥缈仰着脸,嬴政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她伸手勾住他的后颈,稍稍用力往下,同时踮起脚,一字未言便贴上他的唇瓣…… 嬴政看着突然贴近的脸儿,忍不住嘴角勾起,指节分明的手掌已然揽住她的后腰,有力地将她带向他。 下一刻,他俯下身,挺拔的背脊弯成一个迁就的弧度,让叶缥缈不需要再踮着脚,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他的气息彻底笼罩下来。他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全心全意感受这一刻唇间的温软。 他的吻愈发深沉,带着不容抗拒的热度,几乎要攫取她所有的呼吸。意乱情迷间,叶缥缈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入他微敞的衣襟,掌心下是他坚实滚烫的胸膛和急促的心跳。他温热的肌肤几乎要灼伤叶缥缈的指尖,她一路往下滑到他的腹部—— “哎呀!不行!” 像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所有的旖旎瞬间被浇灭得干干净净。 叶缥缈猛地想起什么,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用力,她原本流连在嬴政胸前的手猛地变成抗拒的姿势,抵住他火热的胸膛,整个人向后一挣,推开了他…… 赢政被推得猝不及防,眼中炽热的**尚未消散,不解地看着叶缥缈…… “君上,这几天不行……哈哈……”叶缥缈干笑着拢好他的衣襟:“刚才意乱情迷的忘记了……哈哈……” 他的呼吸骤然一沉,喉结滚动了一下,俯下身再次吻住叶缥缈的嘴唇,轻吻了一会,才起身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宫婢:“备水沐身,冷水!” “别,温水吧,一会着凉了不好……“叶缥缈弱弱地赶在宫婢转身前吩咐道。 嬴政余光睨了一眼叶缥缈,便径直往殿外走去。 叶缥缈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出去,又觉得好笑。 她把新学的篆书铺在书案上,便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等着他回来,眼看那龙形灯烛竟偷偷吞了半寸光阴下去喂肚肠。 嬴政回来,步入殿内的动作,搅得空气里都是他的沐身后的清香。 他看到书案上的字——“歲無憂,長安寜”,抬首看着叶缥缈笑若朗月,她亦唇畔生契。 “君上写一下阿缈的名字可好,阿缈想看。” “好……”嬴政抬手就写了三个字,叶缥缈。 “哈哈哈……”他果然写的字真的不能算好看,有点像小孩的字体,一板一眼,很正直整齐。 叶缥缈笑不是笑他写得丑,只是笑她猜对了,史书总说李斯写字好看,赵高写字好看,她就猜想他的字应该一般,所以才对写字好看的人另眼相看。 心生向往,因其难能,人总会对自己喜欢却难以企及的美好,报以最深刻的欣赏。 “笑什么,这字筋骨嶙峋,格局开阔,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阿缈甚是心悦。”叶缥缈看着那三个字开阔得像是六个字,笑意吟吟地回道。 嬴政板着脸,却藏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往后的这几日嬴政都在咸阳宫,但是也是一样很忙。 嬴政伏案于如山般的竹简之后,朱笔如剑划过一道道禀报与律条,批下决断。 赵高,总是悄无声息地侍立在数步之外,微垂着头,姿态谦卑,目光却如静水深流,无声地映照着殿内的一切。他的注意力,从未只停留在嬴政一人身上。 他对嬴政的习惯了如指掌。当嬴政批完一卷竹简,指尖刚离,赵高便已悄步上前,递上温度恰好的茶水,再顺势敛走已阅过的竹简。每一次出行需要的车马,要顺畅调度,也不是易事,但他全都能安排妥当。 他也观察着所有进出咸阳宫的人物们,他能从一位尚书郎吏略显急促的脚步和飘忽的眼神中,判断出其呈报的文书必定事关紧急且可能带有坏消息;他也能从一位将军告退时,甲胄与佩剑碰撞的细微节奏里,感知到其心中的志得意满或忐忑不安。 他记得李斯偏好用何种格式和措辞起草法令,能在李斯开口前,就将其可能需要的参考旧例竹简备于一旁;他也摸清了蒙恬、王翦等武将呈送军报的习惯,甚至能通过泥封的完好程度和驿卒的疲惫状态,提前预估军情的缓急。 再后来他开始掌管印玺。每当嬴政口述诏令,他运笔如飞,字迹工整无误。盖玺之时,他的目光或许会看似无意地扫过殿内侍从的表情,捕捉他们面对不同王命时那一闪而过的惊惧、狂喜或漠然。 他就像一台精密仪器,不仅接收着来自嬴政的指令,更接收着整个秦廷权力核心散发出的所有细微信号——每个人的性格、偏好、弱点,以及彼此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整理归档,如同他处理那些竹简一样条理清晰。 卓越的业务能力,精准的向上管理,非人格化的处事风格,无情的抉择逻辑,冷静的危机转移。他就这样,通过事无巨细地打理政务流程,并通过那双能洞察所有人的眼睛,将自己悄然编织进了权力结构的核心经纬。 这样一个没有底线,能力极强且深知权力运行规则的人,他的忠诚只指向权力本身,而非坐在权力宝座上的具体的人。一旦君主显现出弱点,比如重病,比如昏聩,比如死亡,一旦有更大的权力诱惑出现,这个最得力的工具,就会立刻变成最危险的掘墓人。 看似没有威胁,其实却致命。而身为掌权者的嬴政,开创这样一条从来没有过的统一道路,事务如此之繁杂,他要的一直都是能做事的人。 “君上,缈姑娘的字越发精妙了”赵高整理竹简看到昨夜叶缥缈写给嬴政的字,说道:“缈姑娘真的很会讨君上欢心呢,难怪君上如此心悦。” 嬴政不经意地回道:“她从未想要讨孤的欢心,她只是做她喜欢做的事情而已。她要对一个人好,甚至不在意对方知不知道,遑论讨好他人。” 赵高没有带任何情绪:“这样的世道,能有这般赤诚之心,确是难能。” 嬴政看着那几个苍劲柔转的字:“你可觉得有些愚蠢?可她又永远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她对谁展露温柔,予谁施以援手,全凭她心意而定。万事皆可参与,却万事皆不沉溺。”语毕,他的笑意已丝毫不加掩饰。 赵高的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既没有表示理解的点头,也没有流露出疑惑的蹙眉,整张脸像一副面具,精准地接收所有信息,然后……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它们。他并不觉得在这乱世,在深宫,在君侧,能这般率性的活着,至少目前为止他从未有过。 嬴政脑海里浮现那张面容,她脸上总漾着笑意,但她的瞳孔深处始终是一潭静水,冷暖皆知。旁人的悲喜如潮水般涌来时,她笑着附和,心里却早已筑起了堤坝,既能共情,又不至于被淹没。 她深知,让人放下戒备的从来不是锐利的锋芒,而是毫无攻击性的温暖。虽深知,却又极度坦诚,精准预判,索性将争议主动显露人前,恶意的攻击竟伤不到她分毫。 亲近得足以观察,又疏远得让人捉摸不透。仿佛她早已把纷扰人世看了个透,如今只肯用这般安静的神色,与这世界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距离。 —— 行过蜿蜒的回廊,便到了乙伯荣养的居所——渭水边一处清静的王室别苑。乙伯年岁大了,嬴政赐下的院落里,平日里有年轻宫人悉心照料。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先是庭中那几株苍劲的古柏,而后才看见坐在树下眯眼小憩的老人。 “乙伯,”叶缥缈轻唤一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您瞧瞧,我带了什么来。” 食盒掀开,是特意嘱咐膳房按古法炙烤的羊肉,上面密密撒着乙伯早年教她做的那种茱萸粉,这是乙伯最爱吃的口味。辛辣的香气混着肉香飘散开来,老人缓缓睁开眼,凑近深深一吸,脸上的皱纹便如秋菊般舒展开来。 “是……就是这个的滋味。”他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难得……渺姑娘有心了……” 叶缥缈扶他坐好,为他斟上一盏温好的米酒。 看着他舒心的笑容,叶缥缈忽然觉得,他也是这个时期芸芸众生里的一员,但他坐在那里的身影,叶缥缈觉得他就像一卷“活历史”,记录着这座宫阙里的所有往事。 到目前为止,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是按照历史的发展顺序去写的,所有人的出现基本是按照我能查询到的这个人开始出现在历史舞台的时间去写的,蒙毅,赵高大概基本是统一前后开始从在嬴政身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上卿和中车府令那么大的官的,官商官商,清夫人和中央的联系一定是有的,女主对当时历史的解读,她书法厉害,唱歌不错,还有自我保护的小伎俩,是全都踩在嬴政的点上的,李斯,赵高善书法,得到嬴政重用,高渐离因为音乐才能,即使行刺嬴政,却没有被刺死,嬴政爱吃鱼,这个人物得设定都是为了她能得到嬴政的青睐提供合理性。笔力太差,没写到点子上,实在也是不好意思了……这么长的铺垫也是为了叶缥缈最终选择一直陪伴在嬴政提供了支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讨欢心 第19章 四轮转向车 工坊里,嬴政和扶苏正对着一只未完工的机关鸟翅膀研究,扶苏在一旁看得入神。一名郎官稳步走来,呈上一卷军报:“君上,军营军情,需君上亲往核查。” 嬴政展开扫了一眼,神色如常。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对叶缥缈道:“孤得要去一趟军营。” 一旁的扶苏立刻拉住叶缥缈的衣袖:“阿缈姐姐,我们去送送父王吧!” 咸阳宫外的广场被黑甲卫士列成森严甬道。旌旗蔽日,戈矛如林,空气里弥漫着青铜与皮革的凛冽气息。 蒙毅也来了,和叶缥缈,扶苏一起立在那辆金银车的一侧。 蒙毅眼神示意前方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他告诉叶缥缈那是他的兄长,蒙恬。 蒙恬将军的青铜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硬光泽,他正立于战车旁聆听皇帝最后指令。 但叶缥缈此时的眼神全在那辆金银车上,根本挪不开——正是博物馆里看到的那辆,这个大一倍的样子。但是……居然这么小的吗?大概1米2左右高,电话亭的大小,最多坐得了2个人,但是如果真的坐进去两个人,根本转不开…… 天子四驾,大秦牌四缸前驱豪华帝王座驾? 当嬴政走向那辆璀璨的金银安车时,场面极尽庄严。侍从摆放乘石、开启车门的每个动作都如同仪典。叶缥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嬴政的一举一动,他左手提赏,踏上乘石,可就在她歪着头看着帝王俯身入舆的瞬间——一米九的大高个,就这么塞进去了!? 叶缥缈表情逐渐失控,她赶紧用力抿住嘴唇,强行把笑声压了回去,脸颊因此而微微颤抖。 蒙毅觉察到叶缥缈的异样,侧目看她,扶苏也在此时仰头,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最要命的是,安车上面向他们这一侧的推拉窗,被一只手从里面缓缓推开了。嬴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窗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叶缥缈…… 被他这样注视着,叶缥缈更是憋得辛苦,只能拼命抿紧嘴巴,对他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扭曲的微笑,“君上,慢走。” 终于,车队开始缓缓启动,尘土微微扬起,遮住了队伍的末尾。 直到那庄严的车队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周围肃穆的气氛骤然松弛下来。 叶缥缈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这是叶缥缈迄今为止最放肆失态的一次,她知道这辆车在后世是无价之宝,可是嬴政这么大的个子,就像塞进一个箱子,一人跽坐在内,前面还是没有开窗的,那不是相当于面对一堵墙,光想着都觉得很窘迫…… 这突如其来的爆笑,让正准备开口询问的蒙毅和还在懵懂的扶苏都吓了一跳。蒙毅一脸错愕,显然无法理解是哪个部分竟让她在如此阵仗的场合笑成这样。而小扶苏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她,更是不明白他的阿缈姐姐怎么了。 好不容易敛起笑容,叶缥缈转头认真道对蒙毅道:“蒙卿,我们造一辆大车给君上吧,这个车太小了……”做出来了其他地方也能用上。 蒙毅:? “四轮的,能容纳至少4个人。” 蒙毅:? “走,去工坊……” 工坊内…… 叶缥缈(在习字石板上好画了辆汽车):“四轮汽车是这样的,一个大的车身,提供乘坐空间,有四个轮子,然后组合很多机械系统,这些器械系统有提供动力的,有传输动力的,有控制速度的,有实现转向的,还有保证舒适度的,比如减震,智能驾车,冬暖夏凉。如果是马车,能实现转向也差不多了,蒙卿看看,这个思路可不可行……” 蒙毅先是一惊,旋即眉头紧锁:“缈姑娘,四轮之构,其利在稳,其弊在转。前轮若与车厢固连,转向之时需与马匹角力,笨重难移,若遇崎岖,刚性连接恐有崩解之危。” 叶缥缈:“我们不与角力,我们引导它。(笔尖勾勒出前后两节结构)我们将车一分为二,前为牵引车头,载御手担转向之责;后为乘坐车厢。中间以此垂直枢轴连接,其原理类似宫门巨铰。” 蒙毅(俯身细观,眼中精光乍现):“妙哉!但……(指尖重重点在枢轴位置)此一轴,需独力承载半车之重、转向之扭、颠簸之震!纵以吉金铸造,长年累月,恐其……” 叶缥缈:“若一轴力薄,那我们便用两轴!若求万全,三轴亦可!(她画出并排的两、三个枢轴结构)如同一人抬鼎力不足,三人抬鼎便可平稳且安全。每轴负荷大减,更兼互为备份,即便一轴微损,亦无倾覆之危。” 蒙毅(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以众弱为强……叶姑娘此思,已暗合兵法!下官有二虑: 其一,同步之困,两轴乃至三轴,须得同心同德。转向时若毫厘有差,则彼此掣肘,如群马争道,反损车架。 其二,地面之扰,一轮遇坑洼,其力将通过此刚性结构传至他轴,扰动全车,便是倾覆之危……” 叶缥缈(笔尖在枢轴间画出连杆结构):“那我们便以此横杆串联所有枢轴,令其如臂使指,动则同动,静则同静。至于地面冲击……(她笔锋一转,在车轮与车架间画出弧形)我们或可在连接处预留些许活动余量,允其微动以卸力,而非硬抗。 蒙毅(凝视图纸良久,脸上最终绽放出豁然开朗的笑容):“分而治之,多以强体,联而同步,柔以克刚。妙!” 叶缥缈(目光沉静):“蒙卿,此车之构,若仅止于君王驾辇,不过一精巧玩物。转向连杆之理,若能量产普及,于军,应当可令辎重多载快运,士卒免于冗劳;于民,亦可使商贾加速通货四方,农夫减负增效。蒙卿以为,此策可行否?” 蒙毅叹服:“此举,若成,上能悦君,下能利民,缈姑娘之智,蒙毅折服。” 叶缥缈:“孝敬一下老祖宗应该的,阿缈怕要是什么都不做,该要被后世骂作梦女了。” 蒙毅:? 叶缥缈淡笑:“但,此智此举,是蒙卿之智,蒙卿之举。君上煌煌功业,天下才俊皆甘为君上驱策者。阿缈力薄,萤火之明已。” 蒙毅忽而撩袍折腰,玄端广袖如垂云覆地。 叶缥缈暗暗觉得有些好笑,果然男频女频都想给他打工,还好平时工作会接触到这些相关知识,虽不是专业,但目前的技术,也造不出一台大奔来,再说,如今也不是什么享乐的时代。 中国历史上确实存在四轮马车,但转向技术的发展较为滞后,直到近代才引入并改进。 具体来说:早期四轮马车的局限早期的四轮马车因未解决转向问题,实用性有限。例如,《天工开物》中的四**车和《清明上河图》中的四轮车,都没有前轮转向结构,主要依靠畜力或人力辅助转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四轮转向车 第20章 横扫六国 东出是历代秦王刻在血液里的使命。 大秦东出,横扫六国! “这战国七雄啊,原本是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家争霸,刀光剑影几百年。可到了你父王这一代,风云突变!咱们大秦便如猛虎下山,十年之间,六国灰飞烟灭!你可知这背后,不光是咱们兵强马壮,更有一盘下了几十年的大棋呢?” 第一着棋:远交近攻 “话说你曾祖父秦昭襄王的时候,从魏国来了个能人,叫范雎。他献上一计,叫作‘远交近攻’!他对大王说:‘大王啊,那远处的齐国、燕国,咱们先拿金银宝贝哄着,结个盟,让他们别碍事。至于眼前这韩、魏、赵,咱们就挽起袖子,一刀一刀,慢慢切下来下酒!’” “你曾祖父一听,拍案叫绝!从那时起,咱们大秦就按着这个方略,远结盟,近吞并,六国就像瓮里的王八,不知不觉,就入了咱们的圈套喽!” 第二着棋:连横破纵 “六国也不全是傻子,知道咱们势大,就想着‘合纵’抱团来打咱们。可咱们秦国啊,有个更厉害的法子,叫‘连横’!” “简单说,就是黄金开路,美女离间!咱们派使者带着重金,去贿赂他们掌权的大臣。像楚国的子兰、赵国的郭开、齐国的后胜,这些人都被咱们的金银喂得饱饱的,整天在他们大王耳边吹风:‘别跟秦国打,打不过的,不如求和保平安!’” “结果呢?他们每次想抱团,都从内部先烂了根子。咱们大秦就乐得看他们自己掐架,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一击:鲸吞六国 “等到你父王亲政,时机成熟,这最后一出大戏便拉开了大幕!六国覆灭,真真是秋风扫落叶——” “这头一个,就是那最弱小的韩国……” 扶苏抱着竹简的手松了松,仰起脸时眼睛瞪得圆圆的:“阿缈姐姐懂得竟比太傅还多!”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平日里...父王也会这样与姐姐论政吗?” 叶缥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一派说书人的姿势疆住了一瞬。 见扶苏还要追问,叶缥缈赶紧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饵:“定然不是啊,这些啊,都是姐姐瞎琢磨的。” 开门第一刀,韩国。 韩国这时已经非常衰弱了。它的国土,在秦国多年的蚕食下,只剩下都城新郑及周边不大的一片地方,几乎完全被秦国的领土包围着。 韩国为了生存,想尽办法。他们甚至派了一个名叫郑国的水工去秦国,劝说秦国修建一条大型水渠,本意是想消耗秦国的人力物力,使其无力东进。这个计谋后来被发现了,但那条水渠却真的修成了,就是著名的郑国渠。结果,它反而灌溉了关中万顷良田,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 到了最后关头,秦王政十六年,韩国已经支撑不住,把南阳地区献给了秦国。接收这片土地的秦国官员,名叫腾。 第二年,秦国就以这个名为腾的内史为将,率军攻打韩国。根据记载,过程异常顺利,秦军攻入新郑,俘虏了韩国的最后一位国君——韩王安,完全占领了韩国的土地。 之后,秦国就在原来的韩地设置了一个新的郡——颍川郡,进行管理。 韩地属于中原,听说他们的黄河鲤鱼很是肥美,看来以后可以经常吃到,做起来应该味道会很不错…… 韩国灭亡后,第二个是赵国。 赵国曾是秦国非常强劲的对手,尤其是经过“胡服骑射”的改革之后,军队战斗力很强。长平之战虽然遭受了毁灭性打击,但根基仍在,名将李牧曾多次击败秦军的进攻。 然而,赵国内部的问题却很严重。当时的赵王名叫赵迁,他的母亲出身倡优,行为不检,在朝中颇有影响力。他们宠信一个名叫郭开的臣子,而这个郭开,收受了秦国的贿赂。 秦王政十八年,秦国再次大举攻赵,统帅是名将王翦。赵王派出李牧和司马尚率军抵抗。两军对垒,僵持了很长时间,秦军无法前进。 关键转折发生在秦国的反间计上。秦国用重金贿赂了郭开,让他在赵王面前散布谣言,说李牧和司马尚意图谋反。赵王迁听信了谗言,便派人去取代李牧。李牧接到命令,认为局势危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拒绝交出兵权。赵王于是设计秘密逮捕并处死了李牧,同时罢免了司马尚。 李牧一死,赵军军心就涣散了。仅仅过了几个月,王翦就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秦军势如破竹,大败赵军,攻占了赵国都城邯郸,俘虏了赵王迁。 赵国的一位公子,名叫嘉,带领宗族几百人逃到了北方的代地,自立为代王,试图延续赵国的社稷。但在六年后,代地也被秦军攻破,赵嘉被俘。至此,赵国彻底灭亡。 赵国灭亡后,嬴政亲自去了他母亲曾经受苦的邯郸城。他把所有与他母亲家族有仇怨的人,全都活埋了。然后才从太原、上党返回咸阳。 虽然他对母亲的作为很生气,但他还是为她报了仇,也亲手清算了这段恩怨。 好在,他最终没有被仇恨湮没,好在,他把这个情绪转化成统一天下的能量。 赵国的灭亡,清楚地展示了即使拥有李牧这样的名将,如果君主昏聩、内部**,也难逃被灭亡的命运。反间计的成功,成为了压垮赵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攻破邯郸那一日,咸阳宫还发生了一件喜事—— 赵高踏着湿滑的石阶快步穿过长廊,衣摆被雨水浸透,却掩不住他眼底的锐利。殿外侍卫见他匆匆而来,立刻让开道路。 “君上!”赵高在殿门外站定,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兰池宫有报!” 赵高进到殿内,看了叶缥缈一眼,叶缥缈暗忖:这是跟她有关吗? 殿内烛火一晃。 “君上,兰池宫报……胡妃顺利诞下龙子。”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玄色衣袖扫过案几:“何时?” “亥时。”赵高垂首 殿外雷声滚过,雨势渐急。嬴政指尖轻叩案几,淡淡道:“亥时…取名胡亥吧……” 赵高微微抬眼:“君上,此子生于灭赵之夜,或为吉兆。” 嬴政没有回应,示意赵高退下。 叶缥缈了然,难怪,赵高这个人精,咸阳宫里的大小事,就没有他问不到的,偏又最是善于观察每个人的行为喜怒。 胡亥…… 叶缥缈冲嬴政挑了一下眉毛,那皇帝的子弹到底是把胡亥给射出来了,罢了,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 “咳……”嬴政感受到叶缥缈怪异的目光,干咳了一声:“如若阿缈不喜……” “何来不喜,君上射得好,呸呸,干得好,也不对,总之恭喜君上!”叶缥缈笑道。 嬴政眉头微蹙。 叶缥缈也有些无语,他倒是生气上了……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怎么也是学了千把两千年历史的人了,早在睡他那晚她就已经接受了。 她起身,跪坐在嬴政边上,抬手抚平他的眉头,笑着缓缓说道:“君上,阿缈没有说谎,不过阿缈的家乡可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哦,可不是一夫一妻但是多妾哦,但是这里是大秦,君上是一国君主,自是不同的,阿缈明白的。” “君上,待大业完成,君上在诸位公子的教导上费点心思可好,君上事必躬亲,太累了,让公子们替君上分分忧,当作历练。”她的言外之意是,分摊一下,不能赵高一个人管那么多。 “嗯,待大业完成,孤让赵高安排。” 让赵高安排!?叶缥缈心里一惊后,满满无力感,完了,是不是又多余了,怎么好像反而还推动了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 “嗯?!阿缈还没说完呢……”嬴政抱起她就往床榻走。 他的下颌抵在她颈间,新生的胡茬像砂纸一样碾过最细嫩的皮肤。叶缥缈忍不住轻喘出声,气息碎得不成样子。那片肌肤分明燎烧起来,分不清是被他的胡茬磨红,还是她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表面。 嬴政低笑一声,胸腔震鸣贴着她的心口。 “……红了。”滚烫的唇取代了那片刺痒,顺着绯红的痕迹一寸寸吻下去,她揪紧他玄黑衣袍的袖缘,整个人陷进灼热的战栗里。 幔帐放下,遮住一室旖旎…… …… 秦国的铁骑即将踏破魏国。 这时的魏国,也已经不是战国初期那个强大的魏国了。它的核心地带,就是都城大梁,就是后世河南开封附近,大梁城墙坚固,易守难攻,但这里地势很低,旁边有很多河流。 秦王政二十二年,秦国派大将王贲,他是王翦的儿子,率军去攻打魏国。 秦军没有花费很大力气进行强攻,他们想到了一个利用地形的办法,他们引黄河的水灌入了大梁城。 大梁的城墙非常坚固,但被水长时间浸泡后,地基松动了。河水围困了这座城市很长时间,据说有三个月。 最后,大梁的城墙坍塌了,城市也无法再防守。魏国的最后一位国君——魏王假,不得不开城投降。他投降之后,很快就被秦军杀死了。 魏国亡。 说来也巧,魏国简直就是一个为秦国培养人才的摇篮。从奠定秦国法治根基的商鞅,到以连横术破合纵的张仪,再到提出"远交近攻"战略的范雎,还有为秦王政制定统一方略的尉缭,皆来自魏国。这些原本可能效力魏国的顶级人才,都因在本国不受重视或遭受排挤,最终西行入秦。他们带来的谋略与制度,一步步将秦国打造成为吞噬六国的战争机器,魏国的人才流失,最终成为了埋葬自己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叶缥缈总觉得很像爽剧里的套路,集团公司的人才受到不公,跳槽,带走了技术和资源,然后重创前公司。 魏国这样一个孕育了那么多人才的地方,甚至还发展了以 “儒法兼综,经世致用”为核心的这么先进的治国理念的地方,最后还是败了。这个儒法结合的思路如果被统一后的秦采用,应该就是另外一翻景象了,但是叶缥缈也深知,熟知的历史一件不落的发生,这个如果到底也只是个假设。 魏国亡后,接下来就是是楚国了。 在魏国灭亡之后,秦国统一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就剩下南方的楚国了。 楚国疆域辽阔,实力雄厚,是当时唯一能在体量上与秦国抗衡的国家。嬴政最初问将领们需要多少兵力,老将王翦坚持非要六十万大军不可,而年轻将领李信则说二十万就足够了。嬴政认为王翦年老胆怯,便派李信和蒙恬率二十万军队伐楚。 一开始,李信打了几场胜仗,但后来被楚国的名将项燕集结大军尾随追击,大破秦军。这是秦国在统一战争中遭受的最惨重的一次失败。 嬴政得知战败后,亲自赶到王翦的家乡,向他道歉并请他出山。叶缥缈都想象不出来他说“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这句话的表情(笑哭),王翦老将军仍然坚持要六十万大军,嬴政最终同意了。 面对楚军多次挑战,他严令秦军不得应战,以此消耗楚军士气。这种策略源于《孙子兵法》中“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的思想,通过长期对峙使楚军斗志松懈。 与此同时,王翦让士兵休整,每日训练投石、跳跃(超距)以保持战斗力,并改善饮食,与士卒同甘共苦,提升军队凝聚力。 王翦的“卧虎经济法”将六十万大军分编为五路,利用楚国的资源供养秦军,使楚国的后勤压力剧增。楚军长期对峙后,粮草供应逐渐困难,而秦军则养精蓄锐。 这种策略迫使楚军要么主动进攻,要么因补给不足撤退,然后如果主动攻击便正中了王翦将军的下怀。 当项燕误判秦军意图,认为王翦只是防御而非决战,遂率军东撤时,王翦抓住战机,精选精锐发起追击。在蕲南,就是在后世安徽宿州那边,大败楚军,项燕战败自杀。项燕的部下拥立了昌平君为新的楚王,在淮南继续抵抗。但不久后,王翦、蒙武率军来攻,昌平君战死,项燕也随之败亡。 秦军随后乘胜攻破楚都寿春,俘虏楚王负刍,楚国,这个立国八百余年、曾经问鼎中原的南方大国,就此灭亡了。 再回过头去看,王翦在出征前多次向嬴政请求田宅赏赐,以自污方式消除了嬴政的猜忌,确保后方稳定,避免重蹈李信因昌平君叛乱而失败的覆辙。 王翦当时手握的六十万大兵,已倾尽秦国之力,苦王翦反叛,秦将倾覆,此时王翦竟还开口请嬴政赐良田美宅,大军即将开拔,又在咸阳大肆置办产。朝中大臣皆议论纷纷说王剪贪得无厌,王剪置若罔闻继续讨要赏赐。 但是,功成之后,王翦没有贪功,立即归还兵权,告老还乡。 功高震主唯有急流勇退。有时候,示弱比逞强更需要智慧,更明智。 王翦功成身退,王家在后来的动荡中分家避祸,成就了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出了好多大人物。 王翦这一拨操作,给叶缥缈提了醒,蒙恬蒙毅,如果护不住,那便多留财帛田产吧。让他们子孙有傍身之资,有安居之所,这血脉……一定要延续下去,让蒙氏香火不绝。 午时,蒙毅呈上新制车辙图与军报。 蒙毅:“禀君上,按新法所制辎车,各粮道运力已增倍余。” 嬴政看向殿下的叶缥缈:“嗯,甚好,孤的新制安车也很舒适,阿缈想要什么赏赐?” “嗯?”叶缥缈握着笔茫然抬头,蒙毅含笑执笏。 蒙毅:“缈姑娘不过不喜虚名。但得多君上一人知晓,不算张扬。” 真是刚正不阿的蒙毅啊…… 叶缥缈索性认下这赏赐,一脸笑嘻嘻:“那...阿缈想要田地,待选定了,再来讨君上朱批。” “准。”嬴政心道,最近怎么总有人问他要地。 叶缥缈此刻心里笑开了花,也行吧,刚好也要给蒙毅屯地,得专挑北上广那样地方才行,哈哈。 第21章 荆轲刺秦,把她刺回去了 “明日是有大朝会还是祭祀大典?”叶缥缈看见宫婢给嬴政准备了朝服,便随口问道,一般有什么仪式之类的,他才会穿这个制式。 “回姑娘,明日荆轲和秦舞阳要在百官面前,呈上燕国督亢和秦国叛将樊於期的首级。” 荆轲!?荆轲刺秦王! 《史记·刺客列传》:“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 明日……就是史书上那浓墨重彩的一日了。 在秦国接连灭掉韩、赵、魏、楚之后,整个东方就只剩下偏居北方的燕国和东方的齐国了。 此时的燕国,国力早已无法与秦国抗衡。燕国的太子丹,深感亡国之祸迫在眉睫,他并没有选择整军经武、联合诸侯,而是采取了一个极端的手段——派遣刺客。 荆轲、督亢图、匕首、秦廷之上的追逐与最终的血光——这些曾经只在书本里寻常的文字,如今于叶缥缈来说,却成了悬在头顶、即将砸落的真实。 叶缥缈一阵恍惚袭来,她竟已在这里,看着四季轮转,度过了这么长的岁月。长到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最初来自一个怎样霓虹璀璨、瞬息万象的世界。 时光这东西,不论是九五之尊挥斥方遒,还是布衣黔首蹒跚垄亩,也不论是惊天动地的王朝更迭,还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悲喜,它只管冷眼淌过万物。 叶缥缈想起后世王立群老师的视频,他描述了一个情景,荆轲刺杀失败被刺死后,嬴政坐在殿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在想,要不陪他一起去吧,也不至于总让他独自面对生死瞬间…… …… 嬴政放下竹简,指节轻按眉心,眉宇间凝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倦意。 “君上眼睛累了吧?”叶缥缈起身行至他身后,指尖轻轻落在他太阳穴上,“闭眼,我帮您按按。” 嬴政依言合眼,任由叶缥缈一本正经地施展起小学那套眼保健操…… 指尖力道均匀,在他眼眶周围徐徐推压,他紧绷的额角渐渐松弛下来,叶缥缈才开口道:“君上,明日……是不是燕国使臣荆轲要来献图?”她声音放得轻软,“那样的大场面,阿缈能不能也去见识一下?” 嬴政仍未睁眼,只唇角微动:“孤从未见过你主动去到人群里,怎么此次竟提起要去?” “阿缈还没见过咸阳宫正殿是什么样子呢,明日又是这样大的阵仗,”叶缥缈手下未停,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就让我去瞧瞧,好不好?” “准。”嬴政吐出一个字。 得到恩准,她悄悄松了口气:“那我扮作夏侍医的学徒,跟着他入殿……” “计划如此周详,”嬴政忽然睁开眼,轻轻把她拉至身前。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看来,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刺穿她心底,“像是谋划多时了?” 叶缥缈迎着他的注视,弯眸一笑:“阿缈就是想陪着君上,仅此而已。” 嬴政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还有无声的纵许。 夏侍医,就是荆轲刺秦时丢药箱出去的夏无且。 夏无且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先前叶缥缈去问他讨要枸杞,当归,黄芪这些煲汤的材料,随口聊起药食同源养生,其实也就是煲汤,糖水的配方。本来叶缥缈还想着拿着攒下来的赏赐去跟他搞好关系,毕竟研究食补和防腐的方子,要有专业的人帮忙。没想到他对养生居然很感兴趣,聊得甚是投缘,自此叶缥缈再找他请教药理,他都是知无不言。 只是每次她拿配好的药,给小老鼠做防腐实验,他在一旁总觉得有些瘆人,他不知道,其实叶缥缈为了验证这些方子,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 “葬仪有制,髹漆三重,水银为堑。既登九泉,何忧气味。”夏无且看着叶缥缈取出的丹砂,准备配药, “老夫愚钝,纵有千里运柩,亦当函封车载——何须另备急方?” 叶缥缈:“若遇沧海骤变,何来函封,若是有人刻意隐瞒,又如何封车?”她总不能告诉他们,他会死,你们别去沙丘了,还是说你们带着棺椁一起同行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已经证明,所有的事情都将如期而至,提前做好准备,历史如何她管不了,她只管他会如何。 咸阳宫的空气仿佛凝固。叶缥缈跟着夏侍医步入正殿,悄然立于铜柱之侧。她目光扫过殿内,御阶之下,大秦的文武重臣依照品级与班次,肃然分立两侧。文官着深衣,冠带整齐;武将披甲胄,肋下虽无兵刃,却自有一股沙场砺炼出的凛冽之气。 满朝公卿,皆如庙堂礼器,姿态恭谨,目光低垂。 叶缥缈看到蒙毅垂手恭立于王座右前方的文官班列之首,身姿端正,气度沉凝,他认出她的时候,有一下怔住。叶缥缈还冲他眨了眨眼睛,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嬴政也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有多紧张。 大殿之上,嬴政高坐于王座,目光如炬。殿门缓缓打开,荆轲手捧地图匣,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的秦舞阳。 史书说秦舞阳十三岁就开始杀人了,但是看到秦宫的时候还是被震慑了。 秦宫是高台上的宫殿群,而且尺度很大,大殿内巨型铜柱,尺度越大,人就会觉得自己渺小,甚至出现巨物恐惧症,初见的人如秦舞阳,加上他本身又心虚,估计被吓到了。 “燕国使臣荆轲,献督亢之地图及樊於期首级,以表臣服!”荆轲的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秦舞阳却在台阶下止步,双腿微颤。 嬴政目光一冷:“使者为何变色?” 荆轲回首一笑,恭敬道:“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震慑。” 嬴政微微颔首,示意荆轲独自上前。 荆轲跪地,缓缓展开地图。当卷轴尽头露出匕首的寒光时,他猛地抓起匕首,左手拽住嬴政的衣袖! “秦贼!受死!” 嬴政大惊,本能地抽身而起,衣袖撕裂。荆轲的匕首擦着他的胸膛划过,只差分毫就会伤到他。 殿内瞬间大乱。按律,群臣不得持兵上殿,侍卫又远在殿下。 混乱中,叶缥缈的视线须臾不离嬴政,只见嬴政绕柱躲开,荆轲紧追不舍。 这时候有大臣嘶喊:“王负剑!” 同时,夏侍医把自己的药箱砸向荆轲,荆轲被药箱打中,嬴政趁机将长剑推到背后拔出,寒光一闪—— “嗤!” 荆轲的左腿被斩中,踉跄跪地,但他竟还没有放弃,奋力将匕首掷出! 嗯!?什么鬼!?一片混乱中,匕首居然往叶缥缈的方向射过来! 她慌忙躲开,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叶缥缈暗自庆幸,好在是没有白练,派上用场了,不然肯定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伤手臂的事情了,只怕是小命就交代了。 “铛!”匕首最终击中铜柱,火花迸溅。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叶缥缈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已趁乱扑至身前,竟是荆轲在掷出匕首的同时,用尽最后力气向她撞来!他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显然想在生命最后时刻拉一个垫背。 “小心!”蒙毅的惊呼声自身后传来。 叶缥缈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她猛地侧身,而荆轲的扑击也已到面前,带着一股血腥的劲风,很久之后叶缥缈再回想起来,又觉得其实可能是汗臭味…… 躲闪已来不及。 叶缥缈顺势向后微仰,卸去他第一扑的力道,同时左手闪电般扣住他持剑的手腕,指节精准地压在他腕部穴道上。 荆轲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本以为只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宫人,竟有如此身手和胆魄。 “找死!”他低吼着,另一只手已成爪状,直取叶缥缈的咽喉。 叶缥缈右手疾抬,用臂膀硬格开这致命一击,没有武器,她想到了腰间的玉觿,生死搏杀间只有急促的喘息、肢体碰撞的闷响,以及在方寸之间腾挪的残影。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的时间,却凶险万分。 终于,叶缥缈寻到一个破绽,扯下玉觿,将玉觿的尖头狠狠击在他的肘关节处。他手臂一麻,力道骤松。叶缥缈趁机发力,将他猛地推开—— 终于摆脱了荆轲的纠缠,叶缥缈胸腔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呼吸又短又急,带着细微的颤音,她那只被划伤手悄然背到身后,紧紧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好像这样就能转移划伤位置的痛感。 嬴政怒极,对着荆轲连刺数剑。荆轲倚柱而坐,血染衣袍,却仰天大笑: “事所以不成者,乃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直到呼吸渐匀,心跳趋稳,叶缥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啊?!没有这个剧情啊,难不成是因为多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是她乱入历史,所以历史要把她给清除了修正回来?TM的,真是个大冤种!心里直呐喊:是她要来的吗?是她要来的吗! 嬴政已疾步冲至叶缥缈身前,轻轻托住她受伤的手臂查看。 蒙毅紧随其后,在她另一侧站定,神色凝重。 叶缥缈还在气恼这个差点要了她命的变数,根本都懒得搭理这点伤,随口回道:“没事,君上,一点小伤。”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第22章 又回来了 “阿缈!”嬴政接住了叶缥缈倒下的身体。 “君上,匕首有剧毒……”夏侍医立刻上前给叶缥缈把脉后,神色凝重地说道。 ——西安,博物馆 “姑娘,姑娘?”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将意识从漆黑的深渊里强行拽出,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骨头被碾碎般的剧痛。叶前面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感觉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绞在了一起。 视野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她倏然偏过头,干呕了几下。 耳边一阵嘈杂声音,叶缥缈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一个满脸关切的陌生女孩脸上。 “你是谁呀?”叶缥缈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虚弱地问道,嬴政呢?蒙毅呢?她刚才不是还在大殿上吗? “你晕倒了!”女孩语速很快,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我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你撑着点啊!” 旁边一位大婶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责备:“哎哟,怎么不舒服还自己一个人来博物馆玩?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不知轻重……” “哎呀,你别说了!”那女孩扭头制止,又赶紧看向叶缥缈。 叶缥缈看着女孩的面容,脑海里隔了好久的模糊记忆渐渐清晰…… 这不是那个解说员吗?博物馆展柜里那柄青铜秦剑,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她记得她当时还接了电话,发了信息给同事…… 她……回来了? 叶缥缈猛地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想坐起来看清楚些,目光不经意看到女孩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上。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14:30 白光炸开前,她在自己手机上看到的时间——14:30 一瞬间,叶缥缈感到极致的荒谬,她明明在那个时代度过了十数载寒暑,在这个世界,竟不到一瞬……竟是在无人察觉的时间缝隙里的渡过了十载吗……叶缥缈一时间竟分不出那产是真那边是假…… “呃……”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温热的液体就从叶缥缈的嘴角溢了出来,她刚想抬手擦掉,手心的触感让她又陷入一片困顿…… 还没来得及细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那口血喷涌而出,叶缥缈重重地向后倒去,又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唉?!姑娘你怎么又晕倒了,快点催一下救护车!" ——嬴政寝宫 “君上,此毒罕见,寻常解药无效。臣需以毒攻毒,用‘千机引’激发她体内生机,再辅以针灸逼毒,但……”夏侍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法凶险,即便成功,也会大损元气。缈姑娘日后恐会体弱,需长期调养,而且她的寿数……可能会减少,有可能。” 嬴政面色阴沉,看着榻上的叶缥缈,倏尔闭上眼睛,像艰难地做了一个大决定一样:“全力救治,救不活……” 烛火通明,榻上的人却面白如素缟,气息奄奄,卧于锦褥之上。夏无且跪于榻前,额间汗出如浆,也顾不得拭,只将一枚枚金针稳刺入穴,指下快得只见虚影。药童奉上的汤药,以玉匙缓缓渡入叶缥缈苍白的唇间。 嬴政立于丈外之地,玄衣纁裳,静默如山。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一双深眸紧锁着夏无且每一次下针的起落。殿内唯闻铜漏滴答,声声催命,每一滴都似敲在人心尖上。 夏无且忽而俯身,以耳贴近病人心口,凝神细听良久,眉峰紧蹙。旋即,他自药囊中取出一枚乌黑药丸,以刀尖刮下些许,化入温水。此举风险极大,他双手微颤,却仍稳稳托起病人的后颈。 就在此刻,一直沉默的嬴政倏然开口,声沉如铁: “夏无且。” 仅三字,不容半分闪失的威压已弥漫开来。 夏无且背脊一僵,并未回头,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答: “臣,必竭尽全力。” 语毕,他将药液缓缓倾入叶缥缈口中。一时间,满殿死寂,只余烛火噼啪。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榻上的人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长睫微颤,夏无且方瘫坐于地,向嬴政顿首: “君上,缈姑娘……性命无碍了。” 嬴政闻言,紧攥的指节终是微微一松。 这次刺杀行动,彻底激怒了嬴政。 他下令,增派大军给前线的主将王翦,命令他立即伐燕。 秦军大举进攻,在易水以西击溃了燕国的主力部队。第二年,秦军继续进攻,攻占了燕国的都城蓟城。 燕王喜和太子丹无力抵抗,率领残余的精兵退守到辽东地区。但秦国不肯罢休,持续施加压力。最后,燕王喜为了求得一时苟安,被迫采纳代王嘉的建议,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太子丹,企图将他的首级献给秦国求和。 然而,这并没有换来和平。几年后,秦国大将王贲在追击逃亡的燕王途中,顺势攻占了辽东,俘虏了燕王喜。 燕灭。 …… 意识像沉在深水里的石头,费力地一点点往上浮。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和沉重,压得叶缥缈动弹不得。模糊中,她感觉有温热的帕子擦拭她的额角,有力而轻柔的手为她掖好被角。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股灼烧般的干渴从喉咙深处窜起,叶缥缈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水……” 几乎是在她发出声音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便小心地探过她的颈后,将她轻轻托起,让她靠在一个坚实而温暖的依靠上。杯沿轻柔地凑到她的唇边,清冽甘甜的水缓缓渡入她口中,喉咙的灼烧瞬间得到缓解…… 叶缥缈无力睁开眼,但能感觉到那支撑着她的力量所带来的安心。 这个感觉……是嬴政,这是又回来了?! 混沌中,叶缥缈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间。片刻,一个恭敬的声音低低响起:“君上,姑娘脉象虽弱,但底子甚好,恢复之速已远超预期……” 叶缥缈感觉到一声极轻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呼吸声掠过她的耳畔。接着,是嬴政那低沉而熟悉的嗓音,缓和了许多,“善。” 脚步声轻轻退去,内室重归寂静。叶缥缈能感觉到,那道深沉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并未离开。 嬴政轻柔地拥着她,声音还是熟悉地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阿缈,对不起,你曾说过如果……”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死了就能回去了,可孤不能为了一个猜测就拿你的性命去试探,阿缈……如果是孤强留你了,你可会怪孤……”那尾音微微发颤,泄露出一丝不安,手臂也微微收紧了些许。 叶缥缈微微侧身,用尽力气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在碰到他得时候,她感觉到嬴政的身体疆住了一瞬,随后他又轻声问道:“你……知道我那天会被刺杀,所以才一定要一起去的,所以你才说想陪着我,是不是……” 叶缥缈很想叫他不要吵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也不想说话。 明明躺了三五日,叶缥缈都觉得煎熬得像是躺了一个世纪。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但是叶缥缈总觉得好像比之前虚了一些,夏侍医只说还需精心调养。 伤口已经结痂了,要不是有毒,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伤。 叶缥缈有了闲心力气又开始复盘,夏侍医说当日费了全力才把她救回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成功把她救过来,她就真的回去了…… 虽然不是这伤就是那伤,还差点死了,可是果然真的是死了就能回去了!这个发现还是让叶缥缈瞬间兴奋,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那要是这样的话,貌似好像真的不用那么怕了,大不了不就是回到现代?! 对了!那天手里拿的,那个触感,是玉觿?!她无聊的时候总是放在手里把玩,她不会记错的。那天和荆轲打得时候,她就是用这个扎他手的,叶缥缈猛地低头,抓起玉觿…… 越想越觉得荒唐……叶缥缈目光转向嬴政…… “怎么啦?”嬴政感受到我的目光,立刻放下竹简过来查看我。 我不敢相信的语气问他:“君上……这个玉觿……阿缈晕倒时可有一直握在手里?” “嗯……净身时,宫婢掰不开你的手,是孤给你取下的……”嬴政此刻眼里厘米泛着柔光。 叶缥缈一阵难以置信,这么说玉觿被她带回去了,那如果……如果手上拉的是他的手…… 那她陪着他走到最后,看他走完史书上的每一步,直至那场无人能避的结局降临。 然后,在那最后的瞬息,伸出手…… 不必篡改现在历史,也不是逆天改大家的命。只是……把他带回她的时空?就像她莫名其妙来了这里一样…… 这念头疯狂得让叶缥缈自己都战栗,可转念一想心底却涌起一股奇异的平静。她来到他身边,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本就打算陪他到最后,那再多这一次狂妄的尝试,又算得了什么? 叶缥缈思绪定下,抬眼看到蒙毅,他在核定新的条律。 “毅啊,你娶妻了吗?”叶缥缈凑到蒙毅边上,像个媒婆一样问道。 “?尚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被突然这么一问,蒙毅有些惊吓。 “毅啊,你也不小了,待大业一成,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你哥哥蒙恬将军和君上一般大,应该有孩子了吧,你回去跟蒙将军也说一下,让他多多绵延子嗣知道了吗?你成婚后也要抓紧造娃知道吗,多子多福!”叶缥缈给蒙毅千叮咛万嘱咐。 “呵呵……好好,蒙毅谨记,谢阿缈关心。”蒙毅生怕她还要再啰唆,赶紧答应。 …… 当秦国逐一扫灭韩、赵、魏、楚、燕五国时,东方的齐国却是一片异常的平静。 这背后的原因,是秦国长期推行“远交近攻”的策略。多年来,秦国一直用重金贿赂齐国的权臣,其中最关键的人物是后胜,他担任齐国的相国,深受齐王建的信任。 在后胜的不断劝说下,齐国采取了“谨事秦”的方针,对其他诸侯国的求救袖手旁观,认为只要服从秦国,就能保全自己。齐国几十年不修战备,武备松弛,整个国家沉溺在太平的假象里。 直到秦王政二十六年,当其他五国都已覆灭,秦将王贲率领的大军从燕国故地南下,突然出现在齐国北部边境时,齐王建和后胜才如梦初醒。 面对横扫**、经验丰富的秦军,长期和平、毫无准备的齐国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史书记载,秦军几乎没有经历战斗,就长驱直入,兵临齐都临淄城下。 在绝对的武力威胁下,齐王建听从了后胜的建议,选择了不战而降。他捧着地图和户籍,开城向秦军投降。 秦国没有为难他,最初将他安置在一个叫共的地方居住,不过他后来还是在一片松柏林中将他饿死了。 这就是叶缥缈所记得的,齐国灭亡的过程。它是战国七雄中最后一个灭亡的国家,它灭亡的方式也最为平静,几乎兵不血刃。本来一个曾经与秦国并称“东西二帝”的强国,就这样毫无尊严的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