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探》 第1章 亡命孤女 大晟十五年，宜州。 烈日如同巨大的熔炉，将天空烧成无情的铁灰色，持续炙烤着干裂的大地。龟裂的田地里，最后一株顽强的野草也早已化作枯黄。 这场大旱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官道上，夜幕降临后，月光惨白，一切都不一样了。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夜的寂静，一匹白马奔驰而过，马背上，一个纤细的身影几乎伏在了马颈上，双手死死抓着缰绳。 “驾！再快一点！”柳清卿哑着嗓子催促，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她的头一阵阵发昏，嗡嗡作响还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这不是她熟悉的感觉。 作为二十一世纪受过严格训练的法医，她早已习惯在各种恶劣环境下保持清醒。但此刻，这具身体的原主留下的虚弱，加上连续奔逃的紧张，让她几乎撑不住。 身后，几匹快马紧追不舍，那些人身着官服，腰佩长刀，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就地正法。 “柳清卿！你跑不掉的！交出手中的东西，饶你不死！”为首的官兵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柳清卿回头瞥了一眼，低声啐道：“交了你们也会杀了我灭口，真当我傻啊！” 三个月前，她还是个在解剖台前加班到深夜的苦命法医，一觉醒来就成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原主的父亲曾是宜州一个小吏，不知怎么卷进了一桩惊天贪墨案，在被人灭口前，将关键证据塞给了女儿。 自然而然原主东躲西藏数月，最终还是被发现了踪迹，在一次追捕中失足丧命，再醒来时，壳子里已经换成了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这三个月，她活得比在解剖台前还累——至少那时候，她不用担心随时被人砍死。 “必须想办法甩掉他们……”柳清卿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她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前方道路右侧有一片黑漆漆的林子，在月光下显得幽深莫测。 机会！ 就在马匹即将冲过林子的刹那，柳清卿心一横，猛地一拉缰绳，白马嘶鸣着转向，冲入林中。 她迅速翻身下马，用尽全身力气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马兄，对不住了！你自己跑吧，引开他们，回头我给你烧高香！” 白马吃痛，继续沿着林间小路向前狂奔。柳清卿则一个矮身，滚进了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脚步声和马蹄声在附近减缓。 “头儿，马蹄印往前去了！” “分头找！那丫头狡猾得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柳清卿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追兵的脚步声就在几步开外来回走动，刀鞘碰到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边没有！” “往前追！她肯定还在马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柳清卿却不敢立刻出来。她在灌木丛后蜷缩，直到所有声音都彻底消失，才敢慢慢呼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整个人虚脱般滑坐在地。 “老天爷……这穿越体验卡也太刺激了……”她喃喃自语，摸了摸怀里那硬邦邦的一叠纸——那是原主父亲用命换来的证据，也是她现在唯一的保命符和未来的敲门砖。 正义感吗？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她清楚得很，不把背后的黑手揪出来，她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安生。这京城，她是去定了！ 就在她撑着酸软的腿准备爬起来，规划一下怎么徒步进京当个“北漂”时。 “咻——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从林子另一侧传来。 柳清卿瞬间僵住，头皮发麻：不是吧？还有埋伏？天要亡我？！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单膝跪地，捂着肩膀，旁边还站着一匹同样有些不安的骏马。 看样子，像是马失了前蹄，把人给甩下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暗色劲装，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即使此刻略显狼狈，也难掩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柳清卿心里天人交战：管闲事？自身难保！不管？万一他死了臭在这里污染环境怎么办？ 那点残存的救死扶伤本能占据了上风。她捡起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蹑手蹑脚地靠近。 “喂……你没事吧？”她小声问道，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人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警惕的心不言于表。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因疼痛而紧抿，却意外的好看，就是表情太冷，像腊月里的寒冰。 “你是谁？”声音低沉，带着痛楚下的沙哑，还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路过的好心人。”柳清卿撇撇嘴，用树枝远远地戳了戳他的胳膊，“看你好像摔得不轻，胳膊脱臼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柳清卿叹了口气，职业病让她下意识地分析起来：“看你刚才落地的姿势，右肩先着地，身体有下意识蜷缩保护动作，但右臂外展后伸，典型的肩关节前脱位表现。忍着点，我帮你复位，不然时间长了关节囊卡压严重，会加重肿胀，你这胳膊就别想要了。” 她放下树枝，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上前，男人身体瞬间紧绷。 “放松点大哥，”柳清卿翻了个白眼，“我要害你，刚才直接一棍子敲晕你更省事。我是大夫……呃，略通岐黄之术。” 法医也算半个大夫嘛，处理创伤是基本功，没毛病。 男人似乎权衡了一下现状，紧绷的肌肉略微松弛，但眼神中的警惕未减分毫。 柳清卿抓住机会，手法精准利落，脚蹬在他腋窝做反牵引，双手握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拉一推一旋！ “咔嚓！”一声轻响。 “唔！”男人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但随即，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剧痛缓解了大半，手臂虽然还酸软无力，但确实能动了。 他再次看向柳清卿的眼神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多谢。”依旧是言简意赅。 “不客气，举手之劳。”柳清卿拍拍手，故作轻松，其实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男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她可不想惹麻烦，“行了，你能动了就赶紧走吧，这林子邪门，我刚甩掉一波追兵。”她指的是那些官兵，但故意含糊其辞。 她转身就想溜，深藏功与名。 “等等。”男人却叫住了她，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些冷硬，“你……一个女子，为何深夜在此，还被追兵追赶？”他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 柳清卿脚步一顿，回头，月光下她故意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配上她本就清丽的容貌和狼狈的样子，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小女子本是宜州人士，家中遭难，不得已上京投亲，路上遇到歹人，这才……呜呜……”说着还象征性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心里却暗自嘀咕：这演技，放现代怎么也能拿个新人奖。 男人看着她，眉头微挑。 “投亲？京中何人啊？” “是……是一位将军，家父的故交。”柳清卿随口胡诌了一个最不容易被戳穿的身份，毕竟将军那么多，他总不能都认识吧？准备开溜的姿势都摆好了。 没想到，男人闻言，眼神陡然变得古怪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柳清卿一番，慢悠悠地道：“巧了，在下萧俞，正是奉家父之命，入京探望镇国将军萧怀远，不知姑娘找的是哪位将军？” 柳清卿：“！！！” 她心里瞬间万马奔腾，不会这么倒霉吧？！随口编一个理由就能撞上正主的儿子？这什么狗屎运？！ 看着柳清卿瞬间石化、眼神变幻莫测的表情，萧烨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看来，姑娘与我，倒是同路。”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他特意在“照应”二字上加了重音。 柳清卿看着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俊朗，却也更加莫测的脸，心里警铃大作。 完蛋，好像……甩不掉了？ 而且，为什么看着他这副看似桀骜又带着点戏谑的样子，心脏居然有点不听话地加速了呢？这绝不是因为美色！绝不是！大概率是跑累了，对，一定是这样！柳清卿自我安慰。 心里暗自盘算独自上路，风险未知，还可能被追兵杀个回马枪；跟着这位“萧公子”，至少安全暂时有保障。 心思路转间，柳清卿立刻变脸，扬起一个感激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笑容：“那……那就多谢萧公子了。小女子柳清卿，此番就叨扰公子了。” 姿态要做足，她现在是个“孤女”。 萧俞看着她瞬间切换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这女子，反应够快，脸皮也……不薄。有点意思。 “上马。”萧俞言简意赅，指了指自己那匹已经安抚好的骏马。 很显然他的马比柳清卿之前那匹白马更加神骏，通体乌黑，只在四蹄有撮白毛。 “共、共乘一骑？”柳清卿有点傻眼。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现代社会也没这么开放的。 “不然呢？”萧俞挑眉，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在想什么。” “我的马快，你的马跑了。或者你想留在这里等追兵？我看他们未必走远。” 柳清卿咬咬牙：“……好！”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不会骑马，只能被萧俞半拎半抱地弄上马背，坐在他身前。 柳清卿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尽量往前倾，避免过多接触。 “坐稳了。”萧俞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发丝。他一抖缰绳，骏马立刻冲了出去，比之前那匹白马快了不知多少。 风在耳边呼啸，林木化作模糊的残影向后飞掠。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获取信息，柳清卿试图找话题，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萧公子，您也是去京城投奔镇国将军的吗？” “嗯。”萧俞的回答惜字如金，伴随着马蹄声。 “那……京城现在局势如何？听说最近不太平？”柳清卿旁敲侧击，想打听贪墨案和可能的灭门案风声。这或许能印证她手中的证据价值。 萧俞低头瞥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如夜：“你一个投亲的孤女，关心这个做什么？” 语气平淡。 柳清卿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天真，回头看了他一眼，自认为眼神清澈：“就是好奇嘛，听说书先生讲，京城里贵人多，是非也多，怕不小心冲撞了。” 她得维持住孤弱的人设。 萧俞似乎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没再追问，反而意有所指：“是非确实多。所以，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才能活得长久。” 这话像是告诫，又像是提醒。 柳清卿乖乖应了声“是”，心里却暗道：不好意思，我这次进京，就是要去搅动是非的！不仅要搅动，还要把那些摊浑水底下的淤泥都给翻出来！ 第2章 初现锋芒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昼伏夜出，萧烨显然对路线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官道上的盘查和可能的眼线。 柳清卿发现，这人虽然嘴巴毒了点，表情冷了点，但行事稳妥，身手极佳，而且……出人意料地心细。 他会记得给她留干粮和水，会在露宿时不动声色地把避风的位置让给她，甚至在她半夜被噩梦惊醒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 虽然只是冷冷地问一句“鬼叫什么”，然后递过来一个水囊。 这让柳清卿在紧张逃亡的路上，竟生出了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不妙啊柳清卿，你这是要栽啊……” 她心里暗自警醒，但目光却忍不住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背影。 数日后，京城巍峨的灰色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朝阳初升，给城墙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显威严壮丽。 城门外，人群熙攘，车水马龙，商贩的叫卖声、车轴的吱呀声、孩童的哭闹声交织成一派繁华景象，与宜州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柳清卿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然而，就在他们随着人流准备排队入城时，一队盔甲鲜明、腰佩长刀的守城士兵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地锁定在萧俞身上。 为首的小队长拱手，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敢问阁下，可是萧将军府的公子？末将奉命在此等候多时，请公子随我等前往府衙一趟，有些事情需要核实。” 柳清卿心中猛地一沉，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这么快就被盯上了？好家伙！戏台子还没搭好，你这位男主角就先被官方请去喝茶了？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一起升级打怪呢？差评！必须差评！ 萧俞面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他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速极快地对柳清卿说道： “记住，你是我路上所救的落难孤女，与我仅是萍水相逢，入城后自行离去，万事小心。”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说完，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塞到柳清卿手里，对那小队长淡然道：“有劳带路。” 他甚至没有再看柳清卿一眼，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顺手救下的路人。 紧接着跟着士兵便朝城内走去，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也格外孤直。 柳清卿握着尚带他体温的缰绳，看着他被士兵“护送”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袖，那里缝着那份能掀翻无数人的证据。 她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担忧，有思索，但最终化为一片坚定的澄澈。 京城这潭深水，她趟定了。 那位“萧公子”的麻烦，她……好像也管定了。 她轻轻拍了拍躁动的马儿，牵着他随着人流缓缓向城门走去，低语声消散在喧嚣中： “别急，咱们……京城再见真章。” 守城士兵例行盘问，柳清卿秒变影后，声音带着九曲十八弯的哭腔：“军、军爷…民女柳丫，宜州来的…来找舅舅，地址丢了…刚才那位好心的公子爷，他、他被带走了…呜呜呜…” 眼泪说来就来……精准控制在将落未落的最惹人怜惜状态。 士兵被她哭得头皮发麻，草草检查完马匹就赶紧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别堵着路！” 搞定！入门票get！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柳清卿内心比了个耶，表面依旧抽抽噎噎地挪进了城。 一进城，她瞬间收起眼泪，眼神如探照灯般扫视四周。 很好，没有可疑尾巴。现在，处理赃物…啊不，处理临时坐骑。 她迅速拐进小巷，找到一家车马行，对着掌柜开始新一轮表演：“掌柜的，您行行好，这马是民女路上捡的，它、它可能吃得比较多…” 一番讨价还价，成功将马匹变现。 揣着银子，柳清卿如同泥鳅入海，连续更换造型，最后成功cos成一个丢人堆里找不着的普通村姑。 内心十分开心∶ 好了，孤女柳清卿已下线，接下来，是骗子…啊不，是未来公主的准备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柳清卿充分发挥了前世作为法医的严谨和八卦精神，混迹于各大情报集散地——茶馆、酒楼、乞丐窝，甚至蹲在衙门公告栏前听大妈们唠嗑。 她重点关注两件事：一，有什么离奇命案是官府搞不定的；二，宫里有没有什么适合“借用”身份的已故娘娘或者公主。 关于第一件，“神灯案”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几个夜归人声称见到神火后就安详去世，死因成谜。 柳清卿摩挲着下巴：死状安详？没有外伤？听起来像是某种高端操作，有意思。 关于第二件，她在一个快老糊涂的说书人那里，用一顿酒肉套出了关键信息： “嗐，元和十二年，柔妃娘娘…对，就是肩上有朵小红莲的那位…去京郊别院养胎，后来…唉，说是难产，没了…” 老说书人打着酒嗝，“可惜咯，多温柔的人儿啊…” 小红莲！京郊！难产！死无对证！完美！柳清卿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放烟花。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VIP身份体验卡吗？！ 她强压激动，又仔细打听了柔妃的性情、喜好，连她爱吃什么点心、说话什么语调都问了个大概，力求售后服务…啊不，是角色扮演不留破绽。 行动计划制定完毕：碰瓷，就要碰最大的那个！ 几天后，护国寺，初一，香客摩肩接踵。 柳清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三分忧郁、三分茫然、四分我见犹怜，跪在佛前，实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目标出现——宫内王公公，据说是柔妃旧人。 心想机会来了！柳清卿“虚弱”地起身，一个“不小心”，精准地撞向旁边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 “哎呀！” “对不住对不住！”柳清卿手忙脚乱地帮忙，在拉扯间，衣领“恰好”滑落，露出了左肩胛处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胎记”。 其实是她用几种植物汁液调配，参考了纹身原理，号称能防水防汗防搓洗的限量款贴纸… 啊不，是手绘艺术品。 “你这丫头…”夫人刚要发怒，目光触及那胎记，愣住了，“这印记…” “何事喧哗？”王公公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适时响起。 柳清卿内心：BGM起！主角闪亮登场！表面却像受惊的兔子，赶紧拉好衣服，缩到一边，演技浑然天成。 王公公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柳清卿，尤其在胎记位置停留片刻。 柳清卿适时抬头，与他对视一秒，眼神清澈中带着惶恐，惶恐中藏着倔强，倔强里还有点小委屈，层次分明。 心里暗自窃喜 ，嗯……眼神戏，到位！ 王公公询问来历，柳清卿开启背书模式：“民女…没有大名，叫丫丫…宜州人，养父母都没了…说我是京郊捡来的…说我亲娘可能是位贵人…” 她语无伦次，逻辑感人，完美符合惊慌孤女人设。 “京郊…捡来的…”王公公眼神变幻，内心显然已上演八十集宫廷伦理大戏。 他当机立断：“丫头，随咱家来。” 柳清卿被“请”到厢房“保护”起来。 她知道，鱼饵已下，就等鱼儿咬钩。 当晚，两位面容严肃的老嬷嬷来进行“身体检查”，对那朵“莲花”又看又摸又搓。 大姐，轻点！虽然不容易掉色，但也经不起您这九阴白骨爪啊！ 柳清卿内心吐槽，表面乖巧。 盘问环节，她充分发挥“一问三不知，感情最充沛”的原则，问就是“不记得”、“养父母没说”、“我好可怜”。 几天后，她被秘密送进宫，安置在堪比“冷宫”的听雨轩。 很好，新手村地图‘皇宫’已开启，虽然出生点有点偏僻。 柳清卿打量着这简陋的居所，以及面前两个呆头呆脑的小宫女和一个只会点头哈腰的老太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开展宫斗业务培训。 她白天扮演忧郁小百花，对月流泪，望花叹息；晚上偷偷啃着藏起来的点心，梳理柔妃资料，并试图从小太监那里套取外界情报，重点关注“神灯案”和萧俞动向。 萧俞那家伙居然已经在兵部混脸熟了？效率可以啊！看来我得加快进度了！ 半个月后，决定性的时刻到来——“滴血认亲”。 偏殿内，气氛庄严肃穆。柳清卿看着那碗清澈的“验亲水”，内心疯狂OS：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这玩意儿要能验亲，我前世DNA实验室可以改行卖糖水了！不过…感谢迷信！阿门！ 当她的血滴与另一滴血在碗中成功“相亲相爱”融为一体时，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宗正寺老官员颤抖宣布：“融、融了！” 柳清卿内心：Yes！剧本杀‘公主’角色卡绑定成功！ 表面则是巨大的震惊、茫然，随后泪水决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肩膀耸动，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完美收宫！这演技，她自己都信了！ 成功晋级为“待认证公主”后，柳清卿在听雨轩的待遇显著提升。王公公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会行走的金矿。 这日，她一边享受着升级版点心，一边琢磨： 是时候搞点事情，打响本‘公主’在京圈的第一炮了！那个‘神灯案’，听起来就很适合本前法医发挥嘛…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下那位傲娇的萧公子。 她摸了摸肩上那朵以假乱真的“莲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第3章 黑市隐线 柳清卿满足地眯着眼睛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逸。 下了一个定论∶无论在哪个时代，编制内就是香。 不过安逸日子没过两天，柳清卿就坐不住了。她可不是来宫里养老的，外头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呢——贪墨案要查。 最重要的是，她得尽快打响名号，站稳脚跟。 次日，王公公前来探望，言语间透露出皇帝对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颇有几分好奇，但碍于身份尚未完全确认，暂时不便召见。 柳清卿立刻抓住机会，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王公公，我在民间时，常听百姓称赞父皇仁德，心中仰慕不已。如今既入宫中，虽身份未明，但也想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做点事情...” 她顿了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羞怯：“我、我自幼对刑名之事颇有兴趣，在民间也看过几本杂书...听闻近日京城有‘神灯案’困扰百姓，若我能略尽绵力，或许...或许也能证明我并非无用之人...” 王公公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有心了。只是这查案之事，自有京兆尹衙门负责，殿下身份尊贵，不宜涉险。” “公公误会了，”柳清卿忙道，“我并非要亲自查案，只是...若有些许浅见，或许可以提供给办案的官员参考？毕竟，我在民间长大，对市井之事或许比他们更了解一些...” 快答应快答应！本公主的表演欲已经饥渴难耐了！她内心的小人疯狂呐喊。 王公公沉吟片刻，终于松口：“既然殿下有此心意，咱家便去周旋一番。不过殿下切记，万事以安全为重，切不可亲身涉险。” “多谢公公！”柳清卿笑靥如花。 在王公公的安排下，柳清卿获准“旁观”神灯案的调查过程。当然，是以一种极其低调的方式…… 她坐在一顶不起眼的小轿里，停在京兆尹衙门后院，透过特意留出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也太憋屈了！说好的公主特权呢？柳清卿内心吐槽，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 衙役们正围着几具尸体忙碌，仵作在记录着什么。柳清卿仔细看去，那几具尸体面色安详，确实没有任何外伤痕迹。 “让开让开！兵部萧大人到！”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 柳清卿精神一振：来了来了！男主角终于要再次登场了！ 只见萧俞穿着一身墨色官服，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清瘦了些，但眉眼间的锐气更盛。 “萧大人。”京兆尹迎上前，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无奈，“这几具尸体我们已经反复查验，确实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 萧俞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尸体：“所以，京兆尹衙门就准备以‘厉鬼索命’结案？” “这个...”京兆尹擦了擦汗，“下官也是无奈啊...” “废物。”萧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京兆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反驳。 “哇哦！好毒舌！好带感！”柳清卿小声说了句，在轿子里看得津津有味。 萧俞不再理会京兆尹，径直走到尸体旁，俯身仔细查看。他的动作专业而利落，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将军之子。 柳清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轿外的王公公道：“公公，能否让我近些看看？或许...我能看出点什么。” 王公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示意轿夫将轿子往前挪了挪。 柳清卿借着轿帘的缝隙，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突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 所有死者的指甲缝里，都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粉末。 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前世在法医实验室见过的一种特殊矿物粉末。 “公公，”她急忙对王公公低语，“我可能知道死者是怎么死的了。能否麻烦您告诉萧大人，检查一下死者鼻腔和指甲缝里的蓝色粉末？那可能是关键。” 王公公将信将疑，但还是上前，在萧俞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俞闻言，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柳清卿所在的轿子。即使隔着轿帘，柳清卿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穿透力。 她心虚地往后缩了缩。 萧俞盯着轿子看了片刻，终于收回目光，亲自检查了死者的鼻腔和指甲。 果然，几个死者的鼻腔深处和指甲缝里，都发现了那种极淡的蓝色粉末。 “这是...蓝萤石粉末？”萧俞皱眉。 “蓝萤石？”京兆尹一脸茫然。 萧俞站起身，语气凝重：“蓝萤石在特定条件下会发出幽光，被人吸入后会产生致幻效果，过量吸入会导致人在幻觉中安详死去。这根本不是厉鬼索命，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院子里一片哗然。 萧俞再次看向轿子，这一次，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探究：“不知轿中是哪位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柳清卿内心澎湃，来了来了！本公主的闪亮登场时刻！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深吸一口气，在王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轿子。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对着萧俞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羞涩和不安的笑容：“萧大人，又见面了。” 萧俞明显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素雅宫装、气质与之前在林中判若两人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是你？”他的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波动。 “是我，”柳清卿福了福身，“先前多谢萧大人一路照拂。如今...我暂且住在宫中。” 她故意说得含糊，留给对方足够的想象空间。 萧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旁边的王公公，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拱了拱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原来是...殿下。方才多谢殿下提醒。” 柳清卿内心撇嘴，表面却笑得温柔：“萧大人客气了。我也是偶然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京兆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殿下”是什么来头。 萧俞不再多言，转身对京兆尹吩咐：“既然知道了手法，立刻去查蓝萤石的来源！京城内能接触到这种东西的人不多！” “是是是！”京兆尹连忙应下。 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院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柳清卿看着萧俞指挥若定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假公主的身份，还是有点用处的嘛。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偶遇’了。 她走到萧俞身边，故作天真地问：“萧大人，这蓝萤石...很罕见吗？” 萧俞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不算特别罕见，但普通百姓接触不到。多是些方士炼丹，或是...某些特殊场所会使用。” “特殊场所？”柳清卿眨眨眼，“比如...青楼？” 萧烨被她的直白噎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但很快恢复如常：“殿下慎言。” 柳清卿内心狂笑，表面却一脸无辜：“我只是猜测嘛。毕竟，那些死者都是在夜间外出时遇害的，或许...是去了什么不太好的地方？” 萧烨沉吟片刻，对京兆尹道：“查一下死者生前最后去过的地方，尤其是...烟花之地。” “下官明白！” 事情安排妥当，萧俞这才有空仔细打量柳清卿。几日不见，这个在林中狼狈逃命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了宫中贵人，这其中必有蹊跷。 “殿下...”他刚开口，就被柳清卿打断。 “萧大人还是叫我柳姑娘吧，”她笑得狡黠，“这个‘殿下’听着怪别扭的。再说了，我们可是共患难过的交情，不必如此生分。” 萧俞看着她灵动的眼神，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在林中帮他接骨、言辞大胆的女子。他微微颔首：“柳姑娘。” “这就对嘛！”柳清卿满意地点点头，“萧大人接下来要去查案吗？能不能带上我？我对这类奇案最感兴趣了！” 萧俞皱眉：“查案危险，柳姑娘还是...” “哎呀，不是有萧大人在嘛！”柳清卿打断他，眼神亮晶晶的，“萧大人武功高强，肯定能保护好我的！再说了，我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较了解，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她说着，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而且，我在宫里闷得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传入鼻尖，萧俞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耳根又有些发热。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厚脸皮和自来熟毫无办法。 “...跟着可以，但要听我安排。”旁边公公眼神示意，无奈他最终妥协。 “没问题！”柳清卿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保证乖乖的！” 于是，京兆尹衙门的官差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奇景…… 他们那位以冷面著称的兵部萧大人，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容貌清丽、气质特殊的“宫装女子”，两人一冷一热，形成鲜明对比。 “萧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啊？”柳清卿好奇地东张西望。 “去查蓝萤石的来源。”萧俞言简意赅。 “哦...那你知道京城哪里能买到蓝萤石吗？” “...不知道。” “我知道啊！”柳清卿得意地扬起小脸，“我来京城这几天可不是白待的！城西有个黑市，专门卖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萧俞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她：“柳姑娘对黑市很熟悉？” “呃...”柳清卿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找补，“都是听说的！听说书的讲的！” 萧俞显然不信，但也没戳穿，只是淡淡道：“带路。” “好嘞！”柳清卿欢快地应道，蹦蹦跳跳地走到前面带路。 萧俞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这个女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走在前面的柳清卿，内心正在疯狂盘算： 完美！不仅成功搭上线，还能一起查案！这可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啊！神灯案，你可要争气点，别太快被破掉，让我和萧烨多独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