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才能救虫族》 第1章 第一章病症 “是那位雄虫冕下？我的天，他怎么会被送到联邦军医院？” “是病情复发吧，之前还都说他和司达勒中将婚后病情好了很多，没想到才半个月不到就又复发了。” “愿父神保佑他。” “愿弗丽嘉与赫琳女神使他得以安慰。” “他们说的不像祷词，像悼词。”不远处的拐角里，安生听着身后的声音。 【有没有可能宿主你当时的状态真的跟快死了一样。】系统极具人性化的声音在安生脑海中响起了，【你当时高血压都要爆标了啊，心率异常、出汗就算了，还出现了很严重思维混乱症状。】 “都说了我有病，把我带过来的难道不是你吗？”安生不再继续听身后为他祈祷的言论，继续往前走，“我在家吃着火锅唱着歌，你就把我带来了这个一般多出现于海棠的世界。” 【你管头孢配酒叫……算了，不跟你理论，你要是再出事我就要扣绩效了。】系统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直接张嘴跟我说话怪怪的，小说里跟系统说话不都是在心里说吗？你干嘛非得开口说？】 “我是精神病。”安生说出一个非常纯粹且不含任何恶意与自我诋毁的回答。 安生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精神病，这的确不是一种含带诋毁或辱骂的说法，从生理层面来说，他是一个有诊断结果的精神病，他患有天生的孤独症谱系障碍和精神分裂症状，有二十多年临床经验，直到来这里的当天病情仍然存在。 事实上，就算是刚来这个虫族世界的当天，他也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好好吃药，所以已经消失挺长时间的幻觉又回来了，但是很遗憾，经过多方验证，他是真的穿越了，成为了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雄虫，而且是已婚雄虫，有一个大自己几岁的中将伴侣。 【不要放弃啊宿主，在科技发达的虫族世界你肯定能恢复正常的。】 “如果那么轻松，你给我找的新身体怎么还病了这么长时间？”提到这个话题安生就更心烦了，他揉了揉自己一直在疼的太阳穴，停顿了好一会都没再开口。 医院的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液的味道，像一团团凝固的冰絮黏在鼻腔，这种气味让极其不喜欢医院的安生很嫌弃，他耸了耸鼻子，眉头也皱了起来。 顺着医院寂静的走廊，安生走到了自己的那个豪华病房，接着他推门进去，看见了正围在病床附近的几个雌虫，其中只有一个身穿医生的白大褂，剩下三四个都是身穿军装，其中一个是黑红军装，剩下的几个是黑白色的。 “约书亚冕下。” 听到动静，几个虫都转过头来，而开口的是其中的医生。 “您的血压还没有恢复正常，请不要随意走动。”医生说，“至少也要带着卫星。” “我就喜欢自己走。” 安生显得格外蛮横和冷漠，不过事实是他不习惯被跟着，一群格外健壮的雌虫围着他会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他也是因此才找借口单独出去溜了溜。 他的视线在身穿黑白军装，身高体型极其一致的雌虫身上划过，这几个就是所谓的“卫星”，原本不止这几个，但是因为他的强制要求，其他的都被赶走了。 卫星类似于集保镖保姆文秘等一系列工作于一身的职业，属于军雌的一种，通常由蛾种担任。 这是一个极其严苛的职业，从未成年时就会进行报名选拔，合格后进入临时基地进行严酷培训，毕业前经由雄虫挑选，或者雄虫保护法庭和雄虫北极星云议会双方进行派遣。 虽然属于军职，但是卫星并没有军部，他们在“毕业”前他们属于位于北极星云附近一颗专门用来培训的临时基地，拥有临时番号，就像新兵连一样是一个临时编制。 毕业后他们属于自己所侍奉的冕下，在雌虫巅峰的壮年中期结束后他们就会离开侍奉的雄虫，此时的主要的工作对象是保护法庭、北极星云议会或者军校。即使转职不再侍奉雄虫他们仍然归属于冕下。 他们的一生只认准一个雄虫。 他们是一群邪教徒，极端的把雄虫当做不能玷污的神明，甘愿抑制生理心理本能，选择成为卫星。 “这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约书亚冕下。”医生说，“如果没有虫陪伴，遇到病发的情况您很有可能会死去，我想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失职导致您陨落时，一定会用最残酷的刑罚来惩罚自己。” 安生盯着他不再说话了，他在思考反驳的话。 “你在假设冕下的死亡吗？丝忒拉·乌尔德医生。” 那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来自于始终沉默地盯着安生的雌虫，他是安生的伴侣厄瑞希·司达勒，今天也是他带安生来的医院。 安生微微转头朝那边看过去，厄瑞希没有注视到他的视线转移，他正用那双微微收缩的红色眼睛看着丝忒拉，语气相当恶劣。 “还是说你认为冕下会无视禁止雄虫自杀的法律？难道在你看来约书亚冕下是一个娇纵蛮横的冕下？”厄瑞希的语气过于咄咄逼人了，他刻意朝丝忒拉走近几步，盯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厄瑞希是一个中将，来自最受关注蝶团，是一个常年担任指挥位置和陷阵营首领的军雌，他比身为医生的丝忒拉要高起码一头，也要强壮很多，这使他整个虫的威压更加明显，在厄瑞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旁边的卫星也看了过来，作为任何事都极端以雄虫为主的卫星，他们的眼神才是真的带着杀意。 丝忒拉不可能正面回答厄瑞希挖的坑，但如果他说自己随口说或者无意犯错，也必须为自己的失言负责。 “为什么不回答呢？难道你想说自己开玩笑吗？”厄瑞希那暗红眼睛的瞳仁收缩的很细小，用一种藐视一样角度垂眸向下看丝忒拉，“我是为你的声誉着想，医生，如果恶意揣测一个A级冕下的事情被传出去，法庭一定会不介意用鞭刑……” “中将。” 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是安生，他此时正看着两个人对峙，或者说，他正看着厄瑞希单方面威胁丝忒拉。 厄瑞希立马住嘴了，竖起的瞳仁恢复圆润，他退到了一边给安生留足空间。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安生说着，绕过两个人坐到了病床上，他拿起被放在桌子上的药剂盒，一个个翻了翻，随即继续说，“如此咄咄逼人的内容，我还以为你们让把我晾在一边吵一架呢，是我多想了吧，医生？” “是我的失礼了，冕下。”丝忒拉的嘴角稍微有点抽搐，但很快又挂上了微笑。 “说说我的问题吧，医生。” “事实上，我建议您回北极星云再进行一次检查，您的病历显示您今年已经不是第一次精神力失衡了，军雌的医院对雄虫的严查不够彻底。” 丝忒拉说着，把一份检查结果递到安生面前，安生没有接，他只用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厄瑞希就看明白，主动接了过去。 安生对于这种报告的兴趣非常有限，他看过太多次了，尽管都是还当人的时候，但这种检查结果的差异不会有多大，无非就是说他的精神疾病情况，用药建议，还有心电图、脑电图、功能磁共振成像等等结果。 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病人，还有专业教育背景。是的，他有非常系统的心理学和精神医学教育经历，原本马上就要拿到心理学的博士学位。 然后不管是知识专业还是病情专业的安生就听见眼前应该很专业的医生说，“我认为精神力失衡的原因有几部分，其中一个是环境的改变让您敏感的心无法适应，您婚后搬离了北极星云的寝宫，新环境的适应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这在雄虫中很常见。” 听到丝忒拉的话，安生忽然皱起了眉。 他对丝忒拉的用词非常不满，因为他明白自己是因为穿越环境改变等因素才触发了孤独症谱系症状。而丝忒拉的解释就好像完全忽略了他本来就有的病症，“你是说我这次复发只是因为心情和环境影响？” 他忽然把厄瑞希手里的单子都抽了过去，他把结构成像和功能成像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己的脑子确实有毛病啊。 根据安生穿越来得到的记忆来看，这个雄虫的病症跟他几乎差不多，而不管是孤独症还是精神分裂，都存在脑结构异常和脑功能连接异常，这属于是病理表现，比起其他生理表现更容易看出问题。 “我的前额叶与颞叶连接不足，灰质体积也有问题，你能看出来吧。” “当然冕下，我在精神科方面还是略有心得的，雄虫独有的问题我不会不认识的。”丝忒拉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安生要这么问，“请不必惊慌，精神力不稳定是很正常的，有起码十分之一的雄虫多多少少有类似问题，即使等级像您一样是A级也不例外，这与雄虫那颗柔软又敏感的心是共生的。” 【啊啊！啊！啊！！！】 安生开始尖叫了，当然了，他是在内心尖叫，系统被他尖锐的嚎叫喊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宿主你病入膏肓了？】 【是这个世界病入膏肓了！】安生的显得十分激动，【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我的疾病和我的心共生！这和告诉我这辈子都没救了有什么区别。】 【也许这是虫族特有的比喻用法呢？】系统没有理解到为什么安生要尖叫，【他们对雄虫就是会用莫名其妙的形容。】 【重点不是比喻啊！你个数据懂什么叫精神疾病吗！你知道治愈天生的精神疾病有多困难吗！他居然说我的病理表现是雄虫独有的，而且是非常普遍的！你知道十分之一是什么概念吗！】 【所以宿主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不过我们已经来了，不完成任务是回不去的哦！】系统安慰地说，【不过往好了想，宿主你的问题不是个例啊，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啊。】 【你想表达在大型精神病院里我就可以骗自己是正常的吗？】安生质问道，【我不是为此生气，我所生气的是，这个世界居然认为脑子出问题了不是问题，你没听出来问题吗？丝忒拉的话表明这个世界的医学完全没意识到精神疾病的问题，哪怕他们发现了病理性的问题，也将其归为正常表现】 【所以？】 【这是何其荒芜的世界，对雄虫的精神病症和心理问题都失败到了这种地步，雌虫就更不用说了。】安生逐渐平静下来，他把手里的单子又塞到了厄瑞希手里，【好消息是大家都有病，坏消息是只有我知道我们都有病，没想到我这个应该自知力缺失的有今天。】 【不过这跟我们的任务没关系啦，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 【医学是拯救世界的必经之路，我想我能在这里特殊社会环境的地方写出很多优秀论文。】 【啊？】 “继续说吧，医生，有时间我会回北极星云的雄虫医院再做检查的。” “那么我就继续说了。”丝忒拉说，“您这次精神力失衡是还有一个原因是受到其他问题影响。” 丝忒拉迟疑了一下，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厄瑞希，然后才继续开口，“您的体检报告显示，您的血液里有异常的药物残留，很有可能这才是诱发高血压的真凶。” “所以呢？”安生反问，他注意到了丝忒拉莫名其妙的视线转移，但显得过于不在乎。 “我想您应该调查一下这件事，当然了我并非干涉您的决定，但是不能排除故意谋杀的嫌疑，这是非常恶劣……” “我自己吃的。”安生打断道。 原本带着礼貌笑容的丝忒拉忽然整个脸都僵住了，他的声调忽然降低了一点，“您确定吗？这可是涉及生命安全的……” “没见过吃错药的啊。” “约书亚冕下，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就更要对失责虫进行追责了。” “哦。”安生的语气开始敷衍了，“那就是我的家事了。” “是我多嘴了，请原谅，冕下。” 丝忒拉的笑容彻底无法无法保持了，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安生在刻意逃避话题，但是作为医生，他是没有权利和义务对此多嘴。就像安生说得，这是家事范围，如果没有被雄虫保护法庭干预，就没有任何一个虫能进行干涉。 “请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将进行空腹复检。” “知道了，出去吧，都出去。” 第2章 第二章归期 【作者有话说： 请假条：近期要出差做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归期未定，预收延迟。】 【老师的文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冲。】 【工作加油 Any 老师。】 【什么狗老板要清明节去出差啊。】 【挣钱嘛，生活嘛。】 晚上十点，安生关上了电脑上的页面，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笔，在便签纸最后一项上划掉。 那说是便签纸，但其实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桌面，纸上用各色的笔写着各种计划，去坐摩天轮，玩仙女棒，看瀑布。这些项目都用黑色的粗记号笔划掉了，这代表着已经完成了。而有一些则是用红色笔圈起来，例如“拿到博士学位证书”，“购买新的花种”，这一类则是说明他没有完成，并且是没有时间完成。 半个月前他暂停了马上就可以完成的博士论文，接着辞掉了诊所的助理工作，为自己制定了这一份临行计划，这份计划中有很多内容没有完成，但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合上电脑，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打开，输入密码后打开刚刚关掉的页面。 然后，注销账号，删除阅读记录，清空收藏。 如果被调查的话，电脑里的这种东西还是有点丢人的，他不想粉丝看到自推作者自杀上新闻的事，更不想自己的导师发现自己搞这种小副业。 手机里的东西也要删除一下，要留清白在人间。 安生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外面的天空像一块厚重的灰色绒布，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乌云层层叠叠，仿佛随时会压垮这座小城。十一点整，瓢泼大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巨响。雷声在远处滚动，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如同巨兽的怒吼。 此前因为闷热安生开了窗户，这导致雨水顺着窗户的缝隙渗进屋内，打湿了窗台，也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安生很喜欢雨天，打雷也好雨滴的声音也好，只要听到压力就会降低很多，就连失眠都能缓解。 他走出了卧室，客厅内，昏黄的落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沙发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书籍和一只盛着未喝完的咖啡的杯子，咖啡已经冷透，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安生走过去把那些书捡了起来，那是一些关于心理学、哲学、社会学等相关的书籍，他抚平微微折角的书页。把书签拿了出来，然后都放进了客厅的书架里。 接着把咖啡杯拿到了厨房，清洗干净后，他又拿起案板旁的新刀具，把它拆封后带着出了厨房。 紧接着他脱掉了自己的衬衫，**着上身，只穿了一条长裤，手中紧握着一柄银色的刀具，因为做饭总是很敷衍，之前用的还是塑料的，所以他特意买了新的。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很难说他是否清醒，因为他晚上是喝过酒之后才进行了最后的更新。仿佛在寻找着某种解脱，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客厅茶几上的药品上。 药盒上写着头孢，是前几天因为降温而生病时买的，他原本不想用这个的，有点过于不专业了。可是如果使用他随手就能用的抗精神药物做这件事，那就好像在使用自己学习的知识杀死自己一样，如果被导师知道未免太失礼了。 安生扣开药盒，拿出里面几乎没动过的药，他轻轻摇晃着那一板药，药片和铝膜碰撞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仿佛在呼唤着他。 一口气吃掉的话，会难受吧。他想着。 因为嗓子眼细，吃东西还细，他在吃胶囊这种药时非常容易卡住，每次吃都难受。 安生想着，从卧室把没喝完的酒又拿了出来。那是一瓶已经开封的红酒，只剩下半瓶。以前安生是不喝这个的，后劲大，好像讲究还多，但是看到了，所以就买了。 安生拿起酒瓶，轻轻晃了晃，暗红色的液体在瓶中摇曳生姿。他把一整盘胶囊都扣了下来，分几次就着酒都咽了下去，苦涩的液体刺激着他的味蕾，明胶的胶囊壳遇到液体就发软了，明显的药味很快冒出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走到窗边，雨水已经打湿了窗台，他却没有在意。他伸出手去，让雨水打在自己的手背上，但冰凉的感觉丝毫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清醒。他望着窗外的大雨，听着雨声和雷声交织的乐章。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享受这样的雨夜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压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压来。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是无限的，因为死亡是未知的。但是除了死亡，他已经不再有任何追求了。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放松了很多。 解脱。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但还是把它扔到了洗手池里，他大概没有忍受血液流逝的勇气。 忽然，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心率异常，血压开始骤降、心功能减弱等问题都出现了，伴随着窒息和循环衰竭，五感逐渐消失，而最后失去的，是听觉。 他听到了，下雨的声音，惊雷的声音，锤在身上，砸在灵魂上。 死亡即是生命的终结，其定义为生命系统中本来维持其存在的属性的丧失，及生命系统不可逆转的永久性的终止。 从生物学角度看，死亡通常指的是机体的生物学功能全部停止，包括呼吸、心跳等。 在哲学和宗教中，死亡被解释为灵魂脱离身体，进入另一个世界。其中北欧神话里，亡魂会穿上“海拉靴”来到死神海拉统领的幽冥世界。 此外，死亡还有其社会和文化的意义。例如人的精神如果能够被共享而传播，会真正地提高人的正向价值，这是人类追求的另一个超越生命的力量。 总的来说，死亡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涉及到生物学、哲学、宗教、医学、社会学等多个领域。 但毫无疑问的是死亡无法轻易逆转。死掉了就活不过来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至少安生是不具备从死亡中走出的坚定信念。 所以说！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又醒过来了，又被烂好心的人救了吗？ 安生按揉着自己剧痛的头，企图从床上爬起来，然而现在他浑身疼，尾椎四肢都十分麻木，大有进气多出气少的架势，他只好重新躺下。 周围的环境是完全陌生的，银白色金属墙壁也好，好像闪着星星一样的细闪的天花板也好，连床边的摆设都明显不对劲。 这个科技怎么想也不是二十一世纪该有的吧，这到处都惨白的装潢看着也不正常啊，这是什么高科技的精神病院吗？ 安生侧着头观察，忽然有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他的手臂，他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猛地收手，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条很长的尾巴，像雪豹的尾巴。 【宿主啊啊啊啊啊！】一个尖锐的电子声音响起，听起来富有感情，【你还活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刚来就要死掉了！】 “这又是什么幻觉？”安生忽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坏掉的机器修好一样，“就算幻觉回来了，为什么还换人了？我的幻觉小朋友呢？” 【我才不是幻觉啊！宿主，我是拯救世界和平系统皮滋，您是我的第 36 任宿主，在过往的任务中，我和前宿主们共拯救了 35 个世界，所以你可以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我没有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 【宿主你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记忆，我给你传输了新身体的记忆，虽然只是部分简单记忆，但是没穿越的话你怎么会有别人的记忆呢？】系统提出了一个自认非常完善符合逻辑的建议。 “很难说，说不定这些记忆也是假的呢？” 系统沉默了，数据运算了很久才想出来新的方法进行劝说，【幻觉会让你在几米长的豪华床上醒来，身边还有一群黑衣军装保镖吗？】 安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了，他一边回忆自己的病史一边看站在房间角落的几个穿着黑白军装，一眼看过去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一排人……虫，他们有着很类似的深色眼睛，此时都盯着安生这边，但就好像习惯了这种自言自语的场景一样，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通常来说安生不会看到这种幻觉，他看到比较多的是他所说的幻觉小朋友，还有一些会蛊惑他的看不清脸的人。 “男模没出现过，判定为真。” 【啊？】 “这个真没见过。” 安生把视线收了回来，他动了动身体，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开始仔细回忆多出来那些记忆。 系统传到他脑子里的记忆不多，主要就是一些社会常识和简单日常内容，比如说这根好像不太听话的尾巴。 安生一把拽住拉到眼前。 根据记忆和观察，那是一条一米二左右的长尾巴，尾端偏粗一点，由白色的主色和黑色的斑纹构成非常偏向于雪豹，但是根据安生的毛发都是黑色来推断，这条尾巴上的白色其实才是花纹。 这是雄虫的第一特征器官， 雄虫都长着毛茸茸的尾巴，那些绒毛里掺杂了控制精神力的神经束，是除了□□外，最适合安抚雌虫的存在。 简单理解就是整个世界的雌虫都是天生的毛茸茸尾巴控。 茸尾很类似于猫科动物的尾巴，既有短毛也有短毛，颜色大多和发色一致，有些有斑块和花纹。 安生盯着有点不太受控制得蹭自己手腕和胳膊的尾巴。 安生这个新身体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不太好，受到精神状态的影响，尾巴没那么蓬松，简单理解就是有点秃。 人有的尾巴走路的时候是拖地还是翘着呢？好像都怪怪的。 安生无法想象自己拖着那么一条大尾巴的样子，很难洗吧，很难吹吧，会热吧，掉毛很麻烦吧。 【既然宿主你相信了，那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任务介绍了吧。】系统打断了安生的思考，【我们时间紧任务重哦。】 “嗯。” 【首先，我归属于主系统运营公司的拯救部门，拯救行为可以得到很大的世界能量，这是系统所需的主要能量，公司依托这种世界能量维持运行和升级，同时系统也可以使用已获得的能量为宿主提供帮助甚至实现梦想。】系统皮滋的声音解释到，【而我们在这个虫族世界需要进行的拯救是避免文明被毁灭】 “哇哦，伟光正。”安生改变了坐姿，他侧着身窝在枕头里，然后扯了扯被子，像是准备听睡前故事一样。 【在百年前异兽数量暴增，虫族和异兽发生了世纪大战，这次大战导致虫族的战斗系统和科技大幅后退，虫族数量急剧下降，直到如今才勉强回复到过去的水平，并且形成了全民皆兵的社会形态，但是异兽并未消失，虫族仍然和异兽战斗着，他们严守着宇宙各处的鸿沟，同时也从异兽身上挖出了优质资源矿。】 【然而五年后一种名为“伊米尔”的领主异兽出现，这是一种拥有接近虫族的智慧异兽，由此开始异兽潮频发，灾难再次来临，在伊米尔出现后长达二十年的战争里虫族伤亡极大，这二十年在文明接近泯灭的未来被称为“诸神黄昏”，最终整个世界成为了异兽的巢穴，各个星球都无法生存。】 “你不会是让我上战场吧？那我估计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换一个新宿主了。” 【准确来说是辅助气运之子拯救世界，这个气运之子叫艾赞原本是从普通人类世界来的，他穿越到了刚刚死在成年期的原艾赞，也因此他在成长期大幅度提升了等级。我们需要通过辅助他和他的亲眷来达成拯救世界的目标，并且艾赞不能离开虫族，否则会引起时空动荡。】 “所以这是虫族总攻文的世界啊。” 似乎是舒服的姿势让安生感到了困倦，他打了个哈欠，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啊！宿主，你的心跳和血压怎么越来越高！】系统忽然又尖叫起来，似乎通过什么特殊手段检测到了安生的异常。 不过安生倒是一点不着急，他深呼吸了几下说，“我觉得可能是重生还要当异世界社畜这事刺激到我了，发病了。” 【啊啊啊啊！！宿主你不要死啊！我的绩效啊啊！】 第3章 第三章已婚但不熟 【宿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要继续说任务吗？】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冒了出来，【你不会又听到一半就要吹灯拔蜡吧。】 【我不确定，你总得等我稳定下来。】安生回答着，但视线始终盯着一个方向，那是厄瑞希的方向，【那些药虽然大部分对症，但是只有药理治疗是没用的，我需要正规的心理治疗。】 【可是宿主你现在看起来已经正常了啊。】系统不解，毕竟它撑死了也只能算是略通人性的ai，还是一个缺乏心理知识的ai，所以他它干脆就不继续问了，【那我们过几天再说吧，反正艾赞应该是在半个月左右才正式穿越过来，我比较赞成直接把他带在身边，这样比较好把握和观察进度。】 【我也赞成，他肯定能给我研究普通人类适应虫族社会提供数据。】 【啊？】 【我会很愿意跟他谈心的，这是个精进我的行为和认知分析能力的机会。】 【啊？】 安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始终看着站在自己侧前方的厄瑞希，厄瑞希也没有跟他对视，但是视线范围也始终都在安生身上。 刚刚安生说了“都出去”之后只有丝忒拉出去了，几个卫星和厄瑞希都没有动，大有一副得伺候了安生睡觉才肯离开的架势。 但是很遗憾，安生只喜欢自己待着。 “都出去吧，我累了。” 卫星行动的很快，他们几乎从不表达，只会执行命令，显得过于听话，但是旁边的厄瑞希就不是了。 他仍然站在那里，就好像等着一个专属的命令一样。 安生并没有立马说出赶他走的话，而是开始观察这个自己的已婚伴侣。 厄瑞希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如果要单论身高而言，其实他是没有那些卫星高的，或者说根据安生脑子里那些被系统灌进来的记忆，厄瑞希在军雌里是正常身高和偏瘦的身材，但是他的军职是远超同龄虫的，在相同的职位里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厄瑞希和常见的军雌有很多不同，除了身高和身材之外，他的长相也没有那么伶俐，黑色的短发算不上特殊，除了刻意表现出凶狠之外，他的五官称得上柔和和清冷，在普遍五官立体的雌虫里反倒显得很有特点。 正常状态下，厄瑞希的表情也很平淡，那张脸上最惹人注意的就是红色的瞳孔，里面好像能映照出许多东西。 安生盯着那双眼睛好一会，正式开始回忆和厄瑞希有关的记忆。 原身约书亚和厄瑞希是一个月前订婚的，结婚同居只有半个月。 约书亚自己是有还算不错的家庭的，他的雌父雄父健在，关系还算不错，两个兄长中的长兄在雄虫议会就职法官，另一个在军校教授战机驾驶，其中雄父是B级，雌父和兄长们都是高等。也就说，约书亚属于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富大贵家庭。 但是他天生的问题让他并不能很好的融入到家庭生活了，他很小就在北极星云过于宽阔冷清的小寝宫里独自长大。北极星云被称作雄虫的摇篮，几乎所有的阿萨联邦雄虫都在这长大。 厄瑞希比约书亚大不少，不过按照雌虫年龄的计算，他还处于壮年初期。 根据记忆，和安生的家庭相比，厄瑞希也说得上大负大跪，他的雌父是一个没有婚配的中等军雌，依靠雄虫冻精生才怀上蛋，在厄瑞希不大的时候就死了，不过厄瑞希的童年的具体信息，在记忆里就没有了。 他知道的厄瑞希的过去非常有限，再往后就是他在蝶团里成为明星军雌，担任中将，经常做指挥，还是陷阵营的一把手。而约书亚的雄父在安生成年后就立马选中了他。 约书亚的雄父认为以约书亚天生比较严重的精神力失衡问题，选择一个背景普通的要比找家族势力复杂的雌虫好得多，再加上厄瑞希虽然未来无限，但是缺少足够的背景，如果婚后有矛盾也好解决。 于是在约书亚完全没兴趣举行婚礼的情况下，他成为了已婚，这期间厄瑞希什么态度，什么行事风格，约书亚一概不知道。 【约书亚死了我才穿越过来，对吧。】 【对啊。】系统回答，【我们不会强占有灵魂的身体的，在约书亚刚咽气还热乎的时候我就把你带过来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安生问。 【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个臭打工的。】 【那他死前发生了什么？】安生又问。 【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个臭打工的。】 【废物。】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从刚刚换了身体他就想问了。 事实上，他不认为自己会因为穿越还要打工这事反应大到病情复发，他甚至对此还挺感兴趣的，他对这个新世界满怀期待，希望在发展这个世界的心理学的同时找到治疗自己的办法。 以安生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他当时突发高血压，很有可能就是丝忒拉说的，受药物影响，但是系统给出的记忆并不完全，他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死前发生了什么。 可要说完全没有线索，那也不至于。他怀疑的就是厄瑞希，因为约书亚那些记忆显示厄瑞希大部分时间都在蝶团的军部，而他当时发病的时间是早上，厄瑞希那个时间早就该去上班了，可他发病之后卫星要带他去医院时，厄瑞希却在家。 安生看着眼前的厄瑞希，他不开口说话，对面的虫还真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他？】 【啊？谁？】系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逻辑运算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你说厄瑞希？有吧，根据我知道的剧情，他未来会成为艾赞的后宫，说不定这时候他也压根不爱你呢？但是那么家庭背景的差距摆在那里，他又不可能轻易拒绝。】 【那还真是遗憾，我命大，又喘气了。】 “厄瑞希，你还有事？” 厄瑞希像是没想到会被提问，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那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安生又问，“今天耽误了你一天，明天你可以回军部了。” “我请假了。”厄瑞希保持着把视线停留在安生身上的动作，几乎除了眨眼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所以你是有问题想问？” 厄瑞希仍然是一副过于平静的样子，跟他嘲讽丝忒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明天回去吗？” “北极星云？不回，之后再说。” “斯库尔德庄园，不是北极星云。” 安生停顿了一下，回想起这就是刚穿越过来时的出生点，和厄瑞希的婚后居所，自从签署了婚约协议之后约书亚就从北极星云的小寝宫搬到了那里。 记忆里小寝宫的内容大都不怎么清晰，只有枯燥的日常，在这个斯库尔德庄园就更是了，约书亚天天待在房间里不出门，跟厄瑞希见面也屈指可数，要不是卫星没反应，都得被怀疑臭在里面了。 社交障碍？ 安生正思考着。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啸传来！ 这一刻，那尖啸声几乎穿透耳膜，持续在大脑皮层上割出了一道道钝痕，伴随交感神经系统被激活，瞳孔括约肌松弛、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扩散，这是一种提高视觉敏锐度和环境感知能力的方式，是进化形成的生存本能，有助于快速识别潜在危险。 很显然，这种过于突然的声音刺激到了本身就存在一定感知觉异常的孤独症患者， 那一瞬间，安生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过高分贝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让他陷入了惊慌，肌肉紧绷手指颤抖，原本柔顺的尾巴在瞬间炸起了毛。 【我靠，宿主！你又要吹灯……】 系统又要尖叫起来了，无论哪个系统的宿主一天出现两次问题也不会冷静的。 而在系统检测到心率提高的同时，厄瑞希却是最快给出反应的。 在安生自己失去反应能力的时刻，他迅速冲到安生面前，伸手堵住了安生的耳朵，他几乎完全弯腰压低身体，和安生凑的很近，这是一个很容易提供给对方安全感的姿势，接着他开始辅助他调整呼吸。 “那个声音消失了，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就好。” “……呼……” 所幸，那声尖啸持续的时间不足几秒，安生自己也有丰富的应对经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呼吸状态，炸起来的尾巴毛也落了下去。 安生这时候意识清醒过来，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耳边温柔的手，以及过于清晰的呼吸声跟心跳声。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味道。 安生耸了耸鼻子却怎么也闻不真切，他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为什么厄瑞希反应这么迅速，比那几个应该更熟悉他的卫星都快。 这不符合逻辑，这一个月里约书亚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从哪学来的？ 安生等着冲进病房的卫星们确定完没有问题，然后才推了推厄瑞希。 “我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 “嗯。” 厄瑞希松开了手，然后又像刚刚那样站了回去。安生看了那个位置几秒就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和刚刚纹丝不差。 “你不去休息？” “斯库尔德庄园。” “回去，明天复查完。” “嗯。”厄瑞希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不是。】系统忽然出声，【他是ai吗？怎么问一句答一句，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 【你就不能当他害羞？】 安生伸了个懒腰，他爬上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把自己的尾巴拉起来，开始用手把刚刚又炸又乱的毛梳理好，他还是不适应自己有尾巴的事情，尤其是这种猫科尾巴，它简直像是有自己的脑子一样，在安生梳毛的时候，尾巴的最尾端自己一摇一晃，很不听话。 【不像，明明之前怼丝忒拉的时候特别凶。】 【你一个真ai还猜测上假ai了。】 安生用力眨了眨眼，然后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很累了，一天里一次发病一次受到刺激，这对他的精神影响太大了，他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拽了拽被子就往里钻，很快那颗黑色短发的毛茸茸的头就埋在了柔软的被子里，伴随着逐渐平缓的呼吸，系统进行扫描之后确定宿主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而且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于是他也准备休眠了，今天的刺激对它也挺大的。 但休眠刚刚启动，安生突然掀被子坐了起来。 【我肯定是病情严重了。】 【啊？】 【你没闻见吗？有股烧香的味道，我以前经常靠这种味道稳定精神状态。】 【啊？】系统像是运算程序卡壳了一样，完全跟不上安生，【我只能监测你的身体情况，不能同步你的感知。】 【以前照顾我的孤儿院院长信佛，她身上常年有烧香的味道，我的导师也有，他的妻子经常拉着他去庙里祭拜，也在家拜佛，所以他身上也有。】 安生认为自己解释的很清楚了。所以不再继续，而是把被子彻底掀开，光着脚开始在病房里转来转去，耸着鼻子嗅闻那个烧香味在哪，但是转了一圈他都没有找到出处，那种若隐若现的味道太像是幻嗅了。 他以前就有幻嗅的问题，因此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尤其是他经过多年治疗自知力缺失的问题好多了，所以很快就得出了判断。 当然，现在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病情严重了，因为他的幻觉小朋友跟幻嗅都挺长时间没出现了。 【肯定是幻嗅。】 【为什么？这跟你说的有什么联系吗？】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我还挺依恋院长和导师的，他们把我照顾的很好，这让我对那种烧香味产生了一定的移情，所以这种味道在我发病时能起到强化物一样的安抚作用。】安生再次进行解释，【大概是因为来到这里不安吧，我的强化物不在，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才出现了这种幻嗅情况，至少据你给我传送的记忆，虫族只信奉阿萨神族，根本没有烧香习俗。】 【你……我刚刚确实检测到你开始入睡了。】系统发出一种类似于幽怨的声音，【你都快睡着了还窜起来找什么香？】 【那怎么了？我就喜欢闻不行吗？】安生非常不满的说，【再说了我是快睡着了不是快死了。】 【不是，你有病啊？】 【我是有啊，你没看见床头还放着药呢，虽然是丝忒拉那个庸医开的。】 第4章 第四章强化物 城市中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是一种名为“飞梭”的悬浮车，它整体的形状偏向于橄榄型，流线型设计可以减少空气阻力，提高能源利用效率从外部来看和人类世界最常见的车辆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相对较大较长，内部的区别也不大，只是驾驶位没有方向盘油门等，采用的是具有科幻色彩的虚拟按钮控制装置。 宽敞的后座上，安生窝在靠一侧的门边，显得有些困倦。 他昨天晚上的睡眠并不顺利，前半夜还勉强睡着了，但是后半夜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就消失了。失去这种带有强化物作用的气味之后，他再次陷入了一种烦躁情绪中。 虽然昨天出现的两次意外中安生都表现的很淡定，但是他很清楚，对于一个孤独症来说，要习惯一个全新的环境是很困难的，尤其是还背负系统那个拯救世界的莫名其妙的任务。 比起拯救世界，他对琢磨这个世界的心理学要如何发展要更感兴趣。 这其中有两个主要原因。首先，给自己一个明确且兴趣很大的目标是提升内驱力的好办法，这有利于病情稳定，这也是他还在人类世界的时候就采用的方法。 而第二个原因是，心理学是他学习很久的学科，他虽然没有太大的成就，但起码这个学科也相伴了半辈子，继续研究心理学是一种通过寻求熟悉感，更好的适应新世界的方法。 不过在一个几乎完全没有心理学发展的世界里，从头开始是很消耗时间和精力的，短期内是无法取得成果的。但是他的病情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复发了。 【宿主，除了孤独症和精神分裂，你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 【什么？】 【你干嘛一直发抖？】 安生似乎是刚从思考中回神，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焦虑而已，很正常，如果你对未来的路充满迷茫，脊背脖颈上还有虫子在爬，那些虫子不停地说放弃吧，你也会焦虑的。】 【别说了……听的我都要短路了。】像是带入了一样，系统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幻听这种事情，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一般这种情况是麻木了。】系统说，【厄瑞希肯定发现你在发抖了，他一直盯着你，你不回头看看？】 【哦。】 安生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往门和座椅的缝隙里挤了挤，像是恨不得钻进去一样。 【你躲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废话真多。】 安生侧着头看窗外，透过不是很反光的窗户，他确实看到了厄瑞希一直偏头看他，反光只能看到大概轮廓，细节就完全没有了。 不过对方好像跟安生现在的状态差不多，安生死犟的不回头，他就保持一个完全不动的姿势注视安生，两个雕塑就好像在比谁先坚持不住一样。 【比起他，我觉得我现在要我命的是其他的事。】 【你又要怎么了？血压问题不大啊，心跳也还好。】 【我需要一个强化物。】 【什么东西？】系统问。 【强化物一般是夸奖、食物、或者某种东西，医生或者老师可以通过强化物帮助孤独症患者稳定病情，增加积极行为的频率，提高患者的情绪控制能力，缓解焦虑，还能促进学习提升患者内驱力，帮助患者更好的适应社会。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孤独症患者通向外界的桥梁。】 【那岂不是很重要，你没有这个强化物会不会病情恶化？】 【正常来说不会，我接受过长期且有效的治疗，对强化物没有什么依赖性。】安生侧着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群残影把她的回忆勾了出来，【给你举个例子好了。】 【我的老师一直为了督促我学习努力，有段时间用食物来促进我学习，他有一道菜我很喜欢，只要我写出一篇优秀的论文他就会给我做一次，但是后来这个方法失效了。】 【为什么？你写的太多，所以那道菜失去吸引力了？】系统问。 【差不多？我偷学会怎么做了。】 【这差很多。】系统嫌弃的说，【所以后来你的老师用了什么方法？】 【后来我死掉了。】 系统沉默了，安生过于干脆的回答让它不知道还能怎么接话，所幸安生自己说了下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强化物的，否则肯定很容易陷入焦虑状态，同时我也担心，我会不会再次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用什么？】 【直到大学之前，我用的都是院长给的一只廉价钢笔，我当时在学认字，孤儿院里的孩子都用铅笔，我也是，但是我不喜欢铅笔的味道，院长给我制定了计划，只要完成就可以用钢笔。】 【你为什么对钢笔感兴趣？】 【好闻。】 【你真的很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味道。】 【你个没有嗅觉的东西少管人类的事。】安生嫌弃的说完，继续自己的回忆，【当时我可是一群孩子里学习最快的，也是那时候我开始对心理学感兴趣，在算不清两位数加减法的岁数我就看了很多相关的基础书籍。】 【所以我们要找一只钢笔？这在虫族倒是很常见。】 【恐怕不行，虽然大学时我就几乎不用那只钢笔了，但是我也不会认别的笔的。】 【你好难伺候。】 【我可是为了能在虫族世界照顾好自己而想办法啊，我想在这里治疗好自己。】 说到这里，安生忽然噤声了。 如果硬要说他接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重新燃起了治疗自己救赎自己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是不会放弃生命的。 其实严格来说，他始终想要治疗自己的原因并非真的是为了自己，他是受病情的折磨很久，但是这种久已经到了一种麻木的状态，真正让他如此坚持的，是在他生命中不断鼓励还改变他的院长和导师，因此到了这个世界他才重新燃起希望。 在一个虽然心理学落后，但科技极其发达，并且种族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想从头再走一条路。 只要还有机会，他就一定会一直朝着那道救赎的窄门前进。 【其实如果不是那个烧香味不是幻嗅，肯定会是最好用的强化物，我想不到有什么能比那个味道更让我心情愉悦了。】 【懂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边找艾赞一边找一种跟烧香味一样的东西。】 系统发出“ding”的一声，把计划写到了自己的备忘录里，然后说，“他不看你了，诶？他脱衣服干嘛？” 【啊？】 安生的反应有些迟钝，当他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件还带着温度的黑色外套就盖在了他的腿上。 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又一个急刹把视线偏移了一些。 “怎么了？” “你看起来很冷。”厄瑞希说话的语气和昨天与安生单独相处的时候一样，算不上冰冷，但是没有什么语气起伏，内容也很简短。 “没有。”安生反驳，“但是谢谢。” “嗯。” 轻轻回应一声之后，厄瑞希就没反应了，他不再一直盯着安生，坐直之后就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了。 【他为什么不调空调？后座这两边不都有按钮吗？】 【你怎么话这么多。】 安生拽了拽那件外套，把它从拉到了肩膀的位置，过了没多一会儿又把手臂也缩在了里面，他耸了耸鼻子，放松了僵硬的坐姿。 【你真冷啊？】 【不冷，实际上还有点热，但是他给我外套是关心，我不喜欢拒绝好意。】 安生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脖子，稍微回头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厄瑞希。 没有了外套之后，他身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这是一件完全纯色的衬衫，除了因肌肉弧度而稍微鼓起之外，毫无特色。 厄瑞希的鬓边的位置因为留的是很短的头发也剃掉了，侧面看那张脸要比正面更显冷淡，但说不上有什么攻击性。 似乎是注意到了安生的注视，厄瑞希回头看了过来，紧接着安生就避开了对视。 安生并不喜欢和人对视，自己悄咪咪看倒是没事，但是对方有意识的跟他对视就会躲开。 不过后座的位置再富裕也是有限的，如果不想表现地像是在躲，他就不能过于直接的转头，移开的视线只能来脸部其他位置停留，比如说下巴。 安生发现厄瑞希的左侧下巴有一颗红色的痣。 好看。他心想。 “怎么了？” 安生正想接话，飞梭就停止了。他得到了最合适的转移视线的机会，立马就看向了窗外。他没给厄瑞希再次提问的机会，就从飞梭上下来了。 【厄瑞希又盯上你了。】 【看不见。】 安生头也不回的跟着卫星往前走，为了转移注意，他开始观察这个名为斯库尔德庄园的地方。 这座庄园坐落于一片辽阔的针叶林与湖泊交界的缓坡之上，其占地面积一眼望不到头，浅灰色和石灰色为主的建筑群主要为半圆形，飞梭停下的位置是整个庄园的正前方大门，视线越过挂着“斯库尔德”金属牌的大门，正前方是一个小喷泉和位于喷泉两侧的园艺灌木，再往两侧是花圃和小花园。 安生没有去欣赏什么灌木跟不认识的花，而是对其他的建筑更感兴趣。 他撩了一把被风吹得有点挡眼睛的头发，顺着同样被风拖起来的落叶，看向了眼前的主建筑。 这是一栋由砖石构成的建筑，高大的落地窗纵横交错，形成近乎透明的立面，将室内外的光影编织成两幅不同的画卷，屋顶坡度陡峭，延伸出宽大的悬挑屋檐，以几何切割般的简洁轮廓融入自然景致。 主建筑两侧矗立着两座对称的方塔，顶部覆盖着覆铜的尖顶，经岁月氧化呈现出青绿斑驳的质感，在两个方塔中间的位置，是两个和主建筑相通的封闭透明天桥结构。 主建筑过大，再往后的建筑就看不清了，这还只是庄园最前侧的一部分，越过建筑缝隙能看到主建筑侧后方延伸出阶梯式庭院，和庭院里天然岩石堆砌装饰。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清冷的北欧风格的庄园，鉴于虫族似乎有些不明缘由的北欧神话信仰，这种建筑应该是很常见的。 单从外表来看，这里毫无科技成分。不过安生还记得昨天早上刚来这个世界时，看到了很多具有科幻色彩的家具，古朴传统的外表完全属于是设计的一部分。 【这里属于蝶团的军区家属园区诶，厄瑞希应该有不少自己的星球吧，怎么住在家属园区？】系统忽然出声，【虽然说这颗弗丽嘉45号星球完全属于蝶团。】 【方便吧。】安生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对这个庄园相当满意，除了有点太大了。 实际上是大的离谱，从大门走到最靠前的建筑都得走几分钟。 虽然说这个庄园在家属园区范围里，但是这个家属园区的范围几乎占了弗丽嘉45号的四分之一，剩下部分几乎都是医疗用地，刚刚一路回来经过的建筑都跟医疗有关系。 弗丽嘉45号压根就是蝶团的军用医疗星球，安生所谓的“方便”其实是在说方便看病。 虽然记忆里关于厄瑞希的内容非常有限，但是安生可以确定，厄瑞希应对自己突发的问题比跟了很长时间的卫星要专业的多。 但是厄瑞希和安生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就一个月而已。 是卫星对于雄虫问题的忽视？这种可能性不大，好歹也是全世界最关注雄虫的一批虫。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过于普遍才不被认为是重要的，直到问题真的严重了才意识到。 就像那天他直到血压要爆了卫星才反应过来，但是此前他就有一些轻微的表现，以军雌堪比检测设备的观察力肯定会发现，只是过于普遍，以至于他们没有预料到会更严重。 就好像是，应该平时只是有些沉默的内向孩子，在他自杀之前谁也不觉得他生病了，意识不到他早就需要治疗了。 那么为什么厄瑞希在这件事上这么警惕？ 【方便送你去医院？】 【嗯。】 【诶？】 系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安生真的赞成了它。 安生没有管系统的反应，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跟在他侧后方的厄瑞希，透过被封吹乱的头发，安生看到厄瑞希也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仍然没对视上，始终保持沉默。 只能听到些许水声和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以至于系统都觉得氛围诡异了。 【你们两个怎么连暧昧都没有，好怪。】 【你好坏氛围。】安生一如既往的嫌弃起来。 【你们有氛围吗？都不对视有什么氛围感。】 【氛围就在于，只要我们对视上，就会发现彼此眼睛里的灼热。】 【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强化物 第5章 第五章愉悦 中央大厅正中是类似于天井的结构，最顶端由裸露的深灰色木梁以榫卯结构交错构成，悬挂着铁艺枝形吊灯从最高处垂落，弯曲的火焰状灯臂末端垂落白色水晶球。 地面铺设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休闲区的浅色大理石地板，一部分是摆放了很多植物的小温室区，那里是浅灰石板，两部分的间隔为深色金属质格栅。 彩色落地窗很漂亮，靠门的位置有两个，对面则有四个，光照进来的彩色投影在地面上映出完整的图案，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丰富的植被，和原本被隐藏在后面的花园。 休闲区域呈开放式布局，几件白色金属家具兼具储物与展示功能，他们位于角落的位置，而中心则是米白色亚麻沙发和同样为金属的矮几，浅色编织毯随意搭在扶手，与小温室区角落陶罐里干燥的蓟草花束形成粗犷与细腻的对比。 乍一看这仍然是很具有地域特色的传统风格，但又有很多细节透露着发达的科技成分，只是这些科技造物过于隐蔽，很容易被忽略，就好像是刻意这么设计一样。 偏偏这就完美符合安生的偏好。过于空旷的摆放和以浅色为主的设计也是。 如此具有指向性的趋向，安生想忽视都不行。 安生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外套搭在一个沙发的扶手上，然后观察了一下大厅中央的几个沙发，迅速选择之后就坐在了正对着落地窗的那个沙发上，这个位置可以完美的看清整个落地窗和后面的花园。 【那么给宿主找身体是什么标准，找相似性大的吗？】 【当然了。】虽然没理解为什么话题转变的这么快，但是系统还是立马回答了，【肯定是相似的适应性才好啊。】 【难怪我和约书亚这么像。】 【你是说精神疾病？】系统问。 【不全是。】 安生改了个姿势，把拖鞋踹掉之后整个人蜷缩着窝在沙发里，不过尾巴稍微有点碍事，他调整了好几次才找到一个最好的角度，刚刚好的大小非常能提供安全感，略带粗糙的材质比想象中还要舒服。 【除去类似的精神疾病，我们对事物的偏好也很相似，比如这些几乎都是浅色的家具，还有只放四周和中间的摆放方式，过于空旷简单的空间。】 【听起来好像不太利于健康，据说长期待在颜色过浅和太空的环境下，对人的精神状态和健康都不利。】 【就是这样，但这就是我的习惯。】安生一边说，一边把视线转向在大厅另一头的岛台，厄瑞希正在那边倒水，【我这种不健康的臭毛病被纠正了很久，现在看来又会被溺爱回来了。】 【你觉得是厄瑞希设计的？】系统问，【不应该卫星们设计的，他们肯定最熟悉约书亚，而厄瑞希不是没跟约书亚见过几次……不是，你老盯着厄瑞希干嘛？】 【我不盯着他，他肯定偷看我。】安生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厄瑞希这个水倒了几分钟都没动。 【我觉得你的精神分裂里还有妄想症，他一跟你说话就特别冷漠，能灼热到哪去？】 【你岁数小不懂事，我不怪你。】 【我哪有说错，你看他进了家门连句话都不跟你说。】 【说你傻还非得问。】 “咔哒——”陶瓷的杯子和金属的矮几碰撞。 安生端起了杯子，但没有喝只拿在手里，但由于他现在的坐姿太懒散，为了避免水撒出来只能扭曲着胳膊拿。 然后厄瑞希就往杯子里放了根吸管。 【你看，我说的吧。】 【他不会真是害羞吧？】系统疑惑，【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不是共情能力有问题吗？】 【我是情感共情有问题，不是很能感觉到，但是认知共情能力很强，也就是说我是通过分析来达到理解别人的情感的。】 【那以后你叫ai好了。】系统得出结论，【所以你是觉得他对你那么了解，还能应付你发病，是因为暗恋你？】 【恋不恋不知道，正常人都不一定一眼看出来爱呢，更别说我了。】 安生再次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胳膊舒服一点，然后就着吸管开始喝水，喝了没几口忽然瞪大了眼睛，低头看水里放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没见过的水果的果肉，不大的几块果肉像苹果，但是味道则偏向一些柑橘类的水果，不甜但是酸酸的。 好喝，喜欢。 安生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比起判断和体验感情，他对单纯的物质的偏好就明显的多，喜欢什么都很明确。 【这么舒服的日子一定就是老师说的幸福。】 【你的幸福就是有个非常了解你的伺候你？】系统发出鄙视的声音。 安生沉默了，直到把水喝完才继续回答，【你怎么跟我老师说一样的话，能不能把你开了啊。】 【好幼稚啊你。】 【这不是幼稚，我只是无法抗拒有人这么关注我而已，我第一次学会感情就是体会到被关心的感觉。】 系统沉默了，虽然总感觉安生说得是歪理，但是考虑到这个宿主确实存在的病情，他就琢磨不好要怎么表达了，万一戳到他的痛处它会后悔的。 “你今天也不去军部了？”安生看着又被倒满的水，一边喝一边问。 “不会，请假了。” “你请了很多天的假？你不需要陪着我，我已经没事了。” “只请了两天。”厄瑞希盯着安生的杯子，随时准备空了就倒。 不过安生没有喝完，他知道自己对喜欢的东西容易上头，所以习惯于有意克制。 “那你下午回去？” “嗯。” 厄瑞希应了一声，然后气氛又陷入了寂静。 【灼热哥，说话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 安生恢复了正常坐姿，把杯子放到桌上，不过正经坐了没几秒又把身体往后挪，靠在了靠背上。 他对这个沙发实在是太满意了。 “你有话问我？”安生看着始终站在自己面前的厄瑞希。 “在车上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嗯？” 虽然之前厄瑞希一句一句蹦安生听懂了，但是那属于是根据前后语境分析出来的，但是这一次没有前句，他就得回忆之后再反应了。 “看你。” “看什么？” 安生没回答，而是指了指厄瑞希，但是厄瑞希显然没有明白，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你凑近点。” 他一边说着，后背离开了沙发，接着往前一探身，抓住了厄瑞希的衣领，把他往自己的身前扯。 “约书亚！”厄瑞希的声音难得有了变化，显得有些慌乱，他用手臂撑在两侧的扶手上，避免压到身下的人，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下一秒略显冰凉的手就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怎么了，你巴拉他……】系统正想说什么，但考虑到好像氛围不对，又闭嘴了。 发凉的指尖顺着皮肤轻飘飘地划过，然后又改成摩挲，那一小块皮肤很快就泛红了。 厄瑞希好像宕机了一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种触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才回神，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个位置好像是自己的痣。 没被拿下去的手遮挡视线很彻底，失去一种感官的同时其他感知也被放大了，一种厄瑞希完全说不出的情绪翻涌出来，他下意识开口，“不能亲吗？” 安生愣了一下，眉眼带上了笑意，“你想要？” “嗯。” 带着凉意的柔软的触感重新覆盖过来，遮住了发热的皮肤，这是一种和刚刚不同的触感，更软，但是带着呼吸时携带的温热气息。 这次接触的时间依旧不长，安生很快就偏开了头。他推了推僵住的厄瑞希，放开了一直遮住他视线的手。 “好了，实现了。满足了吗，中将？” 厄瑞希愣愣的挪开了一点位置，看着安生伸了个懒腰，也站了起来。 “我困了，上去休息一会，有事叫我？” “嗯。” 厄瑞希看着安生端着没喝完的水，慢悠悠得走上了楼梯，他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显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随着房门被关上，那个身影也消失了。 安生打了个哈欠，第二次观察自己的卧室。 就和之前看到的一样，这里的装潢和家具他也相当满意，根据记忆厄瑞希在婚后几乎没有进来过，两个虫最近距离的接触就是刚刚了。 【你勾搭他干什么？】系统疑惑地声音传来，【你要跟他履行什么婚后职责？】 【必要情况下需要。】 安生倒进了柔软被子里，把头埋进去嗅闻了一会，就算是被子上的味道也闻起来很舒服，他愉悦地晃了晃腿，尾巴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必要情况？】 【如果他出于无法拒绝才和我结婚，也出于责任关心我，那我就没必要跟他发生什么亲密关系。】安生解释道，【毕竟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是最典型的联姻，只需要维持好基础关系就够了。】 【那如果有呢？你都说了他挺关注你。】系统问，【虽然我仍然认为这跟爱没关系，而且之前我们还推测是他杀了约书亚。】 【那么我会考虑跟他搞好关系的。我不太擅长辜负正面情感，如果他希望我们的关系是真正的婚后关系，那么我也会反馈给他对应的情感。】 【你不考虑自己的想法吗？如果你不喜欢他呢？】系统又问。 【你有点高估我的感情处理能力了，我目前还没有学会处理爱情问题，仍然处于对方怎么输出我就怎么回馈的阶段。】 安生对于自己的情况非常了解，既不夸大也不隐瞒。 【你比我像ai。所以你测试的结果呢？他怎么想的？】 【你真话多，我要睡了，午饭时间再叫我。】 【哦。】 前一天没有休息好，现在安生已经有点困了，系统噤声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原本活跃的尾巴也慢慢悠悠的搭在了旁边。 而楼下的厄瑞希，此时刚刚拨通一个老友的通讯， “你给的什么破攻略，他今天还是躲我对视。”他不断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烦躁的情绪溢满心头。 “啊？”对面传来疑惑地气音，“肯定是你做错了，我这可是收藏了很久的招数，论坛都说百试百灵。” “你试灵了？” 对面忽然沉默了，过了几秒才回答，“他说我性骚扰。” “我靠，那你给我推荐个屁！”厄瑞希立马就炸了，对着光脑环的收音孔开始骂人，“你是不是小时候在孵化箱里破壳把脑袋撞了，还是脑子里进异兽屎了！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居然拿这种垃圾攻略骗我，你是看透了还是活够了！” “不是你怎么气性这么大？”对面说。 “我告诉你，艾克·瑟尼尔，他要是提起来跟我分手，我就把你的翅膀拔下来再剁碎了塞你嘴里！” “那个……你们结婚了，一般不说分手，而是离婚。” “啪——”拥有着流畅线条的光脑环被用力扔在了地上，撞裂了一块大理石地板的同时也碎了。 厄瑞希瞪了那个光脑环好一会，但最终还是把碎片里面的一个芯片捡了起来，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新的，把芯片从侧面塞了进去，然后再次拨打了刚刚的通讯。 “又怎么了？你要是想揍我一顿，那我就挂了。” “你说他躲我眼神，但是没躲我衣服，还主动跟我接吻……” “哈？！”对面的艾克忽然一声惊呼，“你是刚刚没炫耀出来，所以才打回来的吗？不是说他连对视都不跟你对视吗！为什么！亲上了！你藏了什么秘籍，居然连同生共死的兄弟都不说，我们不是挚爱亲朋吗？” “啧，废话那么多，我还没问完。” “那你继续。” “你说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厄瑞希面对亲友，完全没有面对安生时那种僵硬冷淡感，坦荡的不得了。 “虽然说你比约书亚冕下大好几好几好几岁，但是他都主动亲你了……反正不讨厌。” “你说话跟放屁一样。”厄瑞希皱着眉，但还是没有挂断通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喜欢跟我对视，我很丑吗？” “哥，你是咱们军校最帅的明星，也是你们蝶团最受关注的王牌，怎么可能丑啊，跟我起码平起平坐。”对面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觉得不是长相的问题，或者说不完全是，说不定他只是单纯不喜欢红色呢，你之前不是说他喜欢黑白灰吗？” “你觉得我让他挖下来，他会不会高兴。” 厄瑞希用手撑着头，看向安生房间的方向，那里紧闭着门，严密的隔音不足以让大厅的声音传进去一点。厄瑞希很少进去里面，但是里面的东西他却熟悉无比，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的。 “有点血腥，但是我觉得可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愉悦 第6章 第六章晨间 当柔和的光顺着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时候，安生正坐在床边整理衣服。 房间内没有开灯，除了溜进来的光就没有其他光源了，这稀薄的光线恰好契合惺忪睡眼对光线的耐受阈值。 安生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在卫星的侍奉下洗漱和穿戴衣服。 首先是一件有着蕾丝领口的内搭，以及一条镶嵌多面金属的波洛领带，再往外是一件黑色缎面有领马甲，下身是裤腿带浅色横纹的深色及膝短裤与墨绿色菱格纹小腿袜。 “按昨天晚上说的直接回北极星云，预约下周六的时间，在我的小寝宫举行沙龙。” “冕下，只选择已婚的？”卫星的声音十分沙哑，听起来像是声带有问题。 “准备进入成年期的也可以。” “是。”卫星低头应了一声，“那今天……” “有厄瑞希，你们不用跟着。”安生再次打了个哈欠，然后自己扣上了小腿上的袜带。 【昨天厄瑞希不是就回军部销假了吗？现在肯定早起上班了啊，你要把他叫回来？】 【他没走。】 【你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怎么知道他没走？】 【晚上没睡，那是凌晨睡的。】安生说，【但是正是因为我一直在睡才确定他没走。】 【不信，本来他就只请了两天假，之前还天天都早起去军部。】系统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更合理的推测，【现在虽然还早，但是肯定超过他上班的时间了，更何况他完全没有理由迟到。】 【嗯，你说的在理，我信了。】 安生相当无所谓的就改口，他登上皮鞋就推门出去了。 相比起昏暗的卧室，外面就亮堂多了，安生趴在栏杆上往外探头，然后就看到了在岛台那里不知道鼓捣什么的虫，在岛台上放着一个应该是刚刚拆封的包装盒。 和安生猜测的一样，厄瑞希确实没走，他正在厨房的岛台位置调适着什么东西，当皮鞋的声音传过去的时候，他立马回头往楼上看。 他似乎很惊讶，但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但是安生注意到了他的手在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早。” “嗯，你在干什么？” 安生沿着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没有岛台的方向走，而是又坐到了昨天很中意的那个米白色亚麻沙发上，不过今天穿戴的过于整齐，所以他不能把自己团进去了。 【你这是推理还是预言？】 【分析。】 【根据什么分析的？】系统问。 【我已经说过了，因为我睡了一整天。】安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厄瑞希。 在简短的对话之后，厄瑞希就又转身过去了，安生听到了类似于金属制品碰撞的声音。 【我觉得这个条件推测不出他还在家的结果。】 【你的智商真的很让我怀疑你的专业性。】安生嘲讽道，【你不会以为我昨天亲了他一口就立马上楼后，他不会胡思乱想吧？】 【他乱想什……说起来婚后约书亚跟厄瑞希都没见过几次，你昨天那一口对他的刺激应该很大。】系统恍然大悟，【他是想听你解释才没走的？】 【不全是。】安生歪了歪身体，继续盯着厄瑞希看。 兴许是因为还没准备离开家门，所以他还没有穿上那件主体为黑色的军装外套。 他的白色衬衫外穿的是一件低领马甲，这是一种通常用来搭配燕尾服的马甲，用来提升层次感和装饰作用，而这种马甲是几乎没有背部面料的。 【我发现你们两个都喜欢偷偷看对方。】 【这不是偷看，他肯定知道。】 像是要验证安生的说法，厄瑞希很快就改变了动作，他从冰箱的保鲜层里端出来了吃的，然后又去另一个位置进行加热，很快，热气腾腾的早餐被端到了矮几上。 不过安生并不喜欢吃早餐，对此的热情远不如昨天那两杯放了果肉的水。 “那是什么的包装？那么大，你买东西了？”安生问。 “监控，稀碎的东西很多。” 厄瑞希一边说着，一边摆好餐具。不过今天他似乎没有那么冷淡了，在安生还没问的时候就说出了解释。 “昨天那样的意外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多加装几个。”他说，“你的安全很重要，但是如果你不喜欢……” “我不介意。”安生说着，观察了一圈整个大厅和可见的墙壁，但是并没有看见几个监控，“就加装这几个？不在卧室装几个吗？” 厄瑞希摇头，他站在矮几侧面，看着安生吃早饭，静静看了一会才再开口，“卧室太私密了，只有健康监测装置。” “嗯。” 安生点了点头，对于厄瑞希的解释并没有提出质疑。 他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监控，或者说其实他还挺喜欢监控设备的。他认为这是一种保障安全的有效措施，毕竟他之前在一个监控覆盖率相当高的国家生活了很多年。 尤其是他儿童时代待在孤儿院，少年时代又经常出入医院，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了，这些都是监控设备相对较多的地方，而这些地方的监控都曾对他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再加上，安生知道自己短期内病情复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对于加装监控他是相当乐意的。 虽然厄瑞希准备的早餐确实不错，但是安生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餐具，很快厄瑞希就把餐盘端走放进了洗碗机。 “你今天怎么没去军部？” 厄瑞希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他重新走回到沙发旁边才点了点头，说了句“嗯。” “所以你一会儿就去？” “嗯。” “那就可惜了，我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出去一趟呢。” “抱歉。”厄瑞希的声音似乎有些僵硬，“今天回北极星云？” 前天在蝶团的联邦军医院时，安生就已经提过要回北极星云了，对于雄虫的问题，这个被誉为雄虫的摇篮的星区要专业的多。 北极星云位于阿萨联邦最大的两个星区——奥丁星区和弗丽嘉星区中间，是世界上生活雄虫最多的一个星区，这里的星球并不多且都气候适宜，只有雄虫和负责照顾雄虫的卫星在此生存。 而“摇篮”这个说法也是完全的字面意思。 雄虫们从破壳确定性别后就会在这里长大，与雌虫不同，雄虫是很少跟亲长一起长大的，因为成年之前他们是不能离开北极星云的，而大多数的雄虫也只有婚后会从北极星云搬出去，跟自己的伴侣住在一起。 就像约书亚儿时，他跟卫星住在被他叫做“小寝宫”的地方，又因为格外的孤僻连自己的雄父都很少见面，而成年后没多久，约书亚就搬出来和厄瑞希住在了。 “不去，我想先出去转转。可惜了，我还以为我们能有段愉快的独处时间呢。”安生耸了耸肩，然后继续说，“因为我原计划是让卫星们先回北极星云，我打算过段时间开一场沙龙，毕竟也是婚后第一次回去，我想让他们提前准备好。” “可惜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沙龙只能推迟一些了。” “旅行愉快。” 此时厄瑞希的眼皮稍微有些下垂，那双漂亮的眼睛被遮挡了大半。他转过头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拒绝了？你不是说他肯定胡思乱想吗？】 【他拒绝就是在胡思乱想，他在担心自己的行为会显得急切。】 安生说着，视线则跟随着厄瑞希去到了玄关的方向，他在那里穿上了自己的军装外套。 【说不定就是出于礼貌和责任啊，我还是不认可你的推测，他天天去军部待着，怎么也不像会粘着你的样子啊，而且他只在你面前那么冷淡，说不定就是对你们的婚姻不满意呢。】系统说，【只不过出于社会压力和责任，他才偏心你的习惯爱好。】 【从理论上和逻辑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很显然在进行行为认知分析这一方面，你这个ai不行。】 【那你也没分析出来是不是他杀了约书亚。】系统继续反驳，【也没分析出来他这种古怪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安生忽然勾起了唇角，他换了个更舒服姿势，用手腕撑着头，身体的方向也往厄瑞希那边倾斜。 【我是会分析，但是我们到现在一共就面对面没几个小时，我还是个孤独症，你要我怎么分析？至少给我点测试的时间啊。】 “厄瑞希。”安生忽然开口，他看到厄瑞希停止了扣上腰带的动作，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叫到名字就会马上回头。 “最近军部忙吗？” “不忙。” “说话的时候看我的方向，厄瑞希。” 话音刚落，厄瑞希就把头转了过来，但是他对于命令有点过于“忠诚”了，就只转了头。 “我还是先跟你出去。” 厄瑞希的眼睛缓缓睁大了，他反问，“需要多久？” “一周，最多不超过七天。”安生说，“沙龙的时间是下周末。” “可以请假。” “嗯。”安生，点了点头，“能走过来吗？这样和你说话很累。” 厄瑞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过去，在这过程中，安生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腰带上。 也许因为前两天请假不用去军部，厄瑞希虽然也是穿了军装外套，但是没有系腰带。但同一套军装，有没有腰带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被腰带勾勒出来的腰身比想象中更吸引目光。 “可以请这么久？” “可以。” “婚假？”安生问，“你是不是没有休婚假。” 厄瑞希点了点头，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嗯。” “不是说不去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厄瑞希不说话了。 反倒是安生笑了起来，他忽然扯了一把厄瑞希的腰带，让他被迫弯下了腰，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了。 “一会儿换一套衣服，我想去的地方有点偏远，矮人0325号。穿军装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安生没有去看那双红色眼睛，而是把视线落在了厄瑞希的外套衣领上。 蝶团的军装外套的衣领，有一圈红色的边缘，这是以黑色为主的军装上为数不多的异色，十分有设计感。 “嗯。”带着轻微震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想这件马甲也不用了。” “好……” “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终于，安生松开了手，看着厄瑞希近乎于逃离一样迅速上了楼。 【他说话真的好费劲啊。】系统说，【就算态度不一样，那也跟怼医生的时候差别太大了。】 【害羞。】安生的笑始终没有收回去，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自发性的笑的频率增多了。 通常来说，他很少在对外相处与生活过程中有“想笑”这种情绪，他的正面情绪一般出现在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上。 也就是说，其实他是因为厄瑞希对他的特别态度而想笑。 【你这滤镜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真的是害羞也没见他脸红啊。】 【你都说了是滤镜，滤镜有什么道理可讲。】 【你昨天还觉得是厄瑞希杀了约书亚，怎么今天跟他这么亲近。】系统说。 安生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是他。】 系统想反驳点什么，但是他知道安生肯定会继续诡辩，所有它干脆换了个话题。 【为什么我们要带上他啊？我们是去找艾赞啊。】 【因为我的卫星被派去北极星云做其他的准备了。】安生回答，【而厄瑞希显然很了解我的偏好，可以照顾好我。】 毫无疑问的是，目前安生所出现的那种正面的情绪的重点并不是厄瑞希自身，而是被特殊对待这件事，他是因为被偏心和溺爱而高兴，毕竟安生跟人相处了一辈子都没真的融入人类社会，一个只认识没多久的雌虫是没那么快就让他改变的。 安生是很喜欢被偏心的，并且切实可以从被偏心中得到明确的情感，这可以让他更清楚的学习到情绪，也体验到情绪。 而安生第一次通过自己情感与外界的联系，就是因为院长对他的关心。这种初次体验后就有些上瘾的感觉，让他在接受感情的同时也开始学反馈感情。 但与此同时，被过度关心其实也属于隐形歧视的一种表现，过去安生并不完全喜欢被特殊关注，这会让他明白自己因为天生的问题而成为了异类，而他的一生所做的都是让自己融入社会，因此他就必须衡量对方对他是否真的是出于纯粹的偏心。 但是厄瑞希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因为虫族世界是不会因为一个雄虫有天生的精神问题，而认为他是异常的。 也就是说，厄瑞希的一切行为都源于纯粹的情感。 虽然安生暂时还没有推算出，为什么本来应该和自己陌生的厄瑞希能懂那么多小细节，但是他很喜欢厄瑞希的这种偏心和溺爱，也很享受，因此会回馈对等的情感。 第7章 第七章出港 今日晴朗无风，飞梭平稳地滑入弗丽嘉45号星球军用星港的泊位。 飞梭这种小型交通工具是无法在太空中使用的，他们需要在此更换交通工具，由飞梭转为舰船，然后才能正式出港。 舷窗外是排列整齐、涂装深沉的军用舰船，像一群蛰伏在阴影里的钢铁巨兽。安生看着那些吸饱了恒星辐射的哑光黑涂层，觉得它们像某种宇宙甲虫的硬壳。 【系统，关于艾赞穿越之前的信息，你那里有存档吗？】安生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厄瑞希远程操作舰船的预热。 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神经束尾巴略显稀疏的尾尖绒毛，窗外移动的深色舰船背景板，衬得他脸色更苍白了。 【没有。】皮滋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们的工作只关注任务相关数据流，比如他的能力提升、势力扩张、关键决策节点。他在原生地球的身份不在记录范围内。】 【啧。】安生毫不掩饰地嫌弃，【好没用。】 【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啊！】皮滋的电子音拔高了一个调，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为什么要关心他以前在地球是送外卖的还是搞金融的？这跟拯救世界有关系吗？】 【当然有。】安生的视线落在窗外一艘正在卸货的黑色突击艇上，它的引擎口还残留着跃迁后的能量余烬，幽幽地泛着蓝光。 【如果他之前不是好人呢？如果他是隐藏变态呢？如果刚好他的过去就是导致世界混灭的原因呢？】他顿了顿，神经束尾巴烦躁地扫过座椅边缘。【他作为气运之子没有阻止世界毁灭，所以我们才来辅助他的，那这些情报不应该都很重要吗？】 【……这样啊。】皮滋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被说服又有点委屈的意味，【不过会有的。】 【啧。】 安生不满地应了一声，目光转向正在操作台前设定航线的厄瑞希。军雌的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地盯着光屏上跳跃的星图数据。 【不知道他在人类世界那边是学什么的，】安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系统说，【希望跟心理学或者社会学沾点边……这样或许能有点共同语言？或者至少，能理解我在这边折腾的东西。】 【我觉得一般不会有正常人理解这么没必要的事吧。】皮滋冷不丁插了一句。 安生：【你又不是人。】 安生懒得理它，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这时，一艘涂装异常扎眼的飞船滑入了他的视野——纯白色，线条流畅得像某种水禽的脖颈，在周围一片深沉的军港色调中，白得简直能闪瞎虫眼。它正缓缓停靠在面前。 【厄瑞希的船怎么是白的？】有点系统无语，【整个港口就这一个白得闪瞎眼的飞船，跟个移动靶子似的。】 【不好看吗？】安生反问。 【不好看！晃眼！】皮滋斩钉截铁，【在宇宙深空里，白色涂装简直是‘向我开炮’的信号灯！能量吸收效率也低！这个军雌的审美真是……】 【没品，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安生毫不客气地吐槽回去，【白色怎么了？干净，显眼，看着心情好，总比黑漆漆像个棺材强。】 【哈？】皮滋的电子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你干什么那么偏心厄瑞希？连他的飞船审美都要护着？他给你灌什么**汤了？】 安生没回答，只是看着厄瑞希操作完毕，站起身。军雌转身看向他，声音平稳：“冕下，航线设定完毕，预热完成，可以登舰了。” 两人登上那艘纯白的私人飞船。内部空间比飞梭宽敞舒适得多，布置简洁，色调同样是安生偏好的浅色系。飞船轻盈地脱离泊位，驶向弗丽嘉45号的外层轨道，准备进行第一次跃迁。 跃迁前的等待时间有些漫长。安生靠在观景窗旁的软椅上，看着外面逐渐稀疏的星点。 厄瑞希则坐在不远处的操作席旁，看似闭目养神，但安生知道他肯定在紧张状态，整个虫都僵硬的不得了。 安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搭在扶手上的神经束尾巴——毛茸茸的，像条蓬松的白色猫尾，只是尾尖部分因为最近精神压力有点秃。这就是雄虫的“第一性征”，安抚雌虫的利器。 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捻了捻尾巴上的绒毛，思考着这东西未来的作用。 【其实没必要这么执着于发展虫族的心理学发展，】皮滋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试图缓和气氛，【正所谓一个bug是bug，多个bug能work。你看虫族社会运行这么多年了，没有心理学这套东西，不也活得好好的？等级制度、义务体系、精神链接、信息素调节……生物本能和社会规则配合得挺默契嘛。】 安生看着窗外浩瀚的星海，飞船正滑向巨大的跃迁门阵列。 他扯了扯嘴角，在脑内毫不留情地回击：【在放血疗法还流行的时候，那些主职理发师的医生也是这么觉得的。治好了是神明保佑，治不好就是罪孽深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尾巴尖上的一小撮毛，【问题是，痛苦是真实存在的。雌虫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出现过精神问题，雄虫更是有百分之百的伟大战绩，当然我说的不是市面上能看的数据，而是我对网络上的内容的观察和推测，但即便如此，这些都不仅仅是‘生物本能’能解释和解决的问题。虫族只是习惯了用更粗暴的方式去掩盖和压制，而不是理解和疏导。】 【我并不认可不痛苦就不需要治疗的说法，至少不完全，我见过太多痛苦到麻木的人。虫族的现实就是，因为太过麻木，所以沉迷战争的危险，偏爱疼痛的刺激。】 飞船轻微一震，进入了平稳的跃迁通道，舷窗外变成一片流动的光影。他们的目的地是矮人0325号星球，一个不属于阿萨联邦的偏远地区。 安生这种等级的雄虫能叫出它的名字，在虫族社会看来大概都属于奇迹。但厄瑞希从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要去那里”。 几个标准时的跃迁后，飞船抵达了一个繁忙的星际中转站。这里是几条主要贸易航线的交汇点，形形色色的飞船穿梭不息。厄瑞希操控着飞船，准备排队进入通往矮人0325号方向的特定航路跃迁门。 弗丽嘉星45号本身就靠近联邦边缘，等从中转站离开，随后只需要稳定航行三十几个小时就够了。 【前方黑洞穿梭门能量产生异常波动，正在检测与稳定性校准——预计延误一个标准时。请各位驾驶员耐心等待，保持航道。】中转站的公共频道响起。 堵船了。 安生看着舷窗外排起长龙的飞船队伍，有些无奈。 厄瑞希将飞船设定为自动跟随队列，然后起身。“中转站有休息区，冕下需要下去透透气吗？” 安生点了点头。虽然飞船其实十分宽敞，该有的休息室厨房什么的都有，但是他还是想下去看看，完全是一个旅游心态。 休息区虫头攒动，弥漫着各种飞船燃料、异星货物和不同种族信息素混杂的奇异气味。 安生微微蹙眉，神经束对这种复杂环境有点敏感。此前他接触到大量虫族的环境只有医院，但是军医院的信息素抑制装置非常强劲，他当时没感觉任何不适。 厄瑞希注意到了安生的皱眉，不动声色地隔开周围可能存在的拥挤，保持着护卫的姿态，宽阔的肩背挡住了大部分来自其他方向的视线。 安生没说话，指尖却顺着厄瑞希的手腕内侧，极其缓慢地向上滑了一小段，最终停在他小臂内侧紧实的肌肉线条上。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探究和安抚的意味，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军装布料传递过去。 厄瑞希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但他没有躲开，也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仿佛安生那只作乱的手与他无关，只有颈侧微微加速跳动的脉搏泄露了一丝端倪。 安生能感觉到指腹下那层薄薄皮肤下蕴含的爆发性力量，此刻因为过于紧张而肌肉紧绷。 他忽然觉得有点有趣，指尖在那绷紧的肌肉上又轻轻按了按。 而这时，那股熟悉的烧香味又出现了。 【宿主？】皮滋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此刻出声不太合适。 安生没理它，他的目光落在厄瑞希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颗小小的红痣上，指尖的探索停止了，却没有收回。 休息区的嘈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 【我一直不太明白啊，你干什么总是偷看人家，但是他看你的时候你又躲开。】系统的提问打破了氛围。 【我很喜欢观察一个对象面对各种事情的反应，解读他的表情动作。】 【听起来像那种心理变态。】系统发出类似谴责和鄙视的语气，【那你不是应该一直盯着对方的表情分析吗？】 【哇哦，猜对了，我是心理变态没错啊。】安生说，【我不喜欢对视的原因很多，对视并不是社交的必须手段，但却可能导致焦虑和不适感。】 【哦哦，我懂了，你是分析派而不是体验派，因为你的心理疾病让你的共情能力出现了问题，你能分析出来却感受不出来……宿主宿主！】正在诉说结论的系统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激昂起来，【看就右侧那边，那个好像是艾赞的未来伴侣。】 【这么快就遇到了？。】 安生顺着系统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繁乱的虫群中，安生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那雌虫身形高挑，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工装，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下，侧脸线条冷峻如刀削。 他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细长烟状的东西，烟雾袅袅，带着一种奇特的辛辣木质香气，这是虫族特有的一种电子烟。 安生注意到他转身时，后腰处隐约露出的武器握柄轮廓。 【扫描到高能量反应个体，初步匹配……疑似目标艾赞的核心关联个体之一，‘安德斯’……】皮滋的声音带着兴奋在安生脑中响起。 安生脚步未停，眼神在那银发雌虫身上停留了没多久，依旧跟着厄瑞希往前走。 “冕下……” 厄瑞希忽然低声开口，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都注意着安生的动静，仅仅刚刚那一两秒的停顿，他就注意到了。 顺着安生刚刚视线的方向，厄瑞希也看到了那个银发雌虫。 有点眼熟…… “怎么了？” “您在看……您想进去室内休息吗？”厄瑞希并没有质问什么。 “去。”安生点了点头，“好挤，还好公共场所要求佩戴抑制环，不然肯定会有各种古怪的味道……我可以看看你的吗？” “您要看抑制环？” 厄瑞希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将自己的衣领拉开，露出来脖颈，以及有些紧绷的金属环扣。 安生正想伸手摸一下，厄瑞希就已经先一步低下了头，把金属的抑制环送到了他手边。 那是一个大概一指厚的环扣，触感光滑冷硬，侧面有一小块突出，是锁的部分，可以看到指纹锁。 而在后面的部分，能看到几根极细的针，当信息素失控或外溢过多时，它们会扎进后颈皮肤。 就像现在，它们就刺入了厄瑞希的后颈中，提供可以压制信息素的药物。 安生稍微扯了一下抑制环，想把手指伸进去摸一摸，但佩戴得太紧，完全实现不了。 “唔……冕下……”牵扯的动作让厄瑞希的呼吸被影响到了，他下意识想躲，但是又很快控制住了本能反应。 “回飞船就摘了吧。” 第8章 第八章边缘星球 矮人0325号星球呈现灰蓝色，作为一个标准的边缘星球，这里的民众多以退役军童为主，城市随处可见改造义肢的维修铺，挂着褪色军团徽章的酒吧。 类似的星球大多低收入低消费，财政收入依赖联邦拨款，如果气候适宜或有罕见的特点就可以发展旅游或矿业，如果没什么可取处则只有普通的第一二产业。 在这个几乎全员兵役的种族，所采取并非义务兵制度，一旦正式入伍就要等到壮年后期才能退出，尽管直到衰老期他们才能看出变老的痕迹，但长期高强度的战斗生活依旧会导致许多问题。 例如精神衰弱，脾气暴躁，信息素失控等，除此之外还有完全被忽略的焦虑症，ptsd，躁郁症等等。但联邦提供的社会保障中并不包括心理治疗，只有药物和手术补贴等内容。 在港口改乘飞梭后，安生直接让厄瑞希开往了当地的雄虫保护协会。 在这种边缘星球中，雄虫保护协会的作用微乎其微，因为即使是等级最低的雄虫也很少出现在这里，他们一般会被政府直接看护。 事实上绝大部分相对落后星球的雄虫保护协会是接触不到雄虫的，他们的工作以管理当地和雄虫有关的影煤为主。 例如管理雄虫主演的X级电影的出售，提供生理安慰的精神力安慰剂的管制等等。如果当地有雄虫，协会还要负责安排精神力安抚工作。 飞梭稳稳停在了一栋与周围没什么区别的五层建筑前，这栋建筑的外墙颜色灰扑扑的，上面喷涂着有些褪色的雄虫保护协会徽记。 在灰蓝色的天幕下整栋建筑都显得格外冷清，门口没有守卫都没有，只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款访客登记终端。 厄瑞希率先下了飞梭，然后才侧身，伸出手臂虚扶了一下门框，他目光始终落在安生身上，嘴唇张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抿了起来。 安生从飞梭里钻出来，目光扫过眼前这栋建筑。 他拉了拉身上的黑色外套，由矮人0325号星球现在是较冷的多风季节，厄瑞希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安生身上。 【这地方比我想象要好很多啊。】系统皮滋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略带疑惑，【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很老旧，钢板露出来还能看到各种电线的地方。】 【虫族世界虽然社会贫富差距很大，但也有相当不错的社会保障制度。】安生在心里回应，【不过你说的那种地方应该也有，只不过不在联邦的范围内。】 安生抬步走向协会那扇略显单薄的合金门，厄瑞希比他快上半步，几乎是本能地保持着一种护卫的姿态，宽阔的肩膀微微挡在安生外侧，红色的瞳孔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存心的潜在威胁。 门是自动感应的，但反应迟钝，厄瑞希的手已经按在门框旁的开关上才“嘎吱”一声向内滑开。 室内光线要比外面亮堂许多，并且相对温暖，空气清新，地面铺设着耐磨的浅灰色复合地板，打扫得十分干净，在墙边摆放着几个花盆，里面种植了普通的室内植物。 正对着入口的是一面电子信息墙，上面写满了关于雄虫权益保护的内容，例如精神安抚剂和精神力安慰剂的购买规范，如何申请精神疏导预约等基础信息，如何申请收养一个健康的虫卵，以及协会章程以及当地法规的告示。 大概是因为设备老旧，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与工作人员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 “父神庇佑您，冕下。”事务雌虫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我是接待员凯尔。请问有什么能为二位效劳？” 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掠过安生，不敢过多停留，最终通常应该承担交流工作的雌虫身上。 “打扰了。”安生率先开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那些写在电子板上的规章制度上。 “我不确定这有没有超出你的工作范围，先睡，我是为了一位兄弟而来。我的家族想要收养他，但是目前还没有得到回复。” “家族……收养？”凯尔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被这个词汇震住了。 在虫族社会中，雄虫通常会格外团结，他们会将所有的同性别都当做兄弟，如果差不多是同龄，那基本上都是朋友。 极好的社会待遇让他们没有任何竞争压力，而类似的生**验和爱好让他们非常容易拉近关系。 比如约书亚，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不健康，但这反倒让更多雄虫心疼他关心他。 而另一方面，有些等级较低的雄虫并不生于富裕的家族，尽管联邦会供养他们，但也经常出现“收养”情况，不少雄虫主动让家族收养生活相对较差的雄虫。 当然，这其中不可能都是所谓的“兄弟情义”，本质上这还是利益交换，普通家族把家里的雄虫“卖”出去，换取极大的利益，而拥有了新雄虫的家族又可以通过雄虫扩大影响力，谋取其他利益，比如彰显地位，培养虫嗣或者去联姻。 也因此，这种雄虫收养是极其严肃的大事，需要北极星云议会和雄虫保护法庭的双重批复，期间还会涉及各种利益交换。 凯尔不敢怠慢，立刻躬身，“请您二位在招待室稍等，我立刻通知分部长官。” 安生和厄瑞希被安排进了一间还算宽敞舒适的待客室。 厄瑞希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安生旁边，时不时扫对方一眼。 他完全忽视了安生哒哒按键盘不知道写什么的动作，只顾着“偷看”，从时不时晃一下的头发，到摇摆个不停的尾巴。 雄虫尾巴上的神经束是一种精神力的外化体现，就像雌虫的信息素，它能够反应出雄虫的精神力健康状况。 而安生的显然不健康，远看还好，只要一凑近就能暴露出问题。 掉毛，颜色偏灰不够光亮，白色的斑纹甚至有点发黄。 想摸……想帮忙涂护理油……想吸…… 厄瑞希正随便瞎想着，忽然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越想越离谱。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雄虫对雌虫有天然的吸引力，不少已婚的雌虫会突然拥有喜欢毛茸茸的爱好。 可惜厄瑞希没有体验过，他一共就结婚一个月，同居也只有半个月，这期间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前一天被亲了一口。 军团的同僚还专门打听过他婚后生活怎么样，他完全说不上。后来试探着打听了一下分床睡正不正常，得到的答案也是这很常见。 厄瑞希其实不知道伴侣是怎么看待自己的，那个吻又到底说明了什么。 之前安生之所以不知道厄瑞希对自己的了解来源自哪里，是因为厄瑞希认识安生远比安生认识他早得多。 安生的亲属很早前就在考虑他未来的安排，他们各自挑选了几个未来婚配的候选，其中担任军校教授的二哥看中了厄瑞希。 那之后经过了些考核和审查，最终才确定了虫选，再之后才是安排约会。 厄瑞希最早是不喜欢约书亚的，他把所谓的“婚姻”当成了自己的上升通道，不知道是不是基因作祟，他第一次看见对方就爱上了他，之后相处更是越看越喜欢。 只是约书亚始终态度平淡，虽然每次约会都去，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因为长期服药，他对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没有明显反应。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争取点什么。 “约书亚，你不喜欢红眼睛吗？” 厄瑞希忽然出声问了一句，但是安生没有立马回答他，始终坐在那里并着腿低着头，哒哒哒敲手环上的虚拟键盘。 这是一种厄瑞希学习过的情况，约书亚的亲属给他整理过应对各种情况的方法，比如说眼下这种。 首先对他来说叫名字并不会触发需要回应的机制，他对名字并不敏感，需要直白的说出需要做什么。 其次，当他正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不要直接打断，他就算听见了也没办法快速回应，也就是说并不具备同时处理两件“优先事件”。 这种情况应对相对简单，等待或者缓慢进入他的“频道”。 目前来讲厄瑞希还没有机会实践第二种方法，他和伴侣的接触太少让他的理论知识没办法运用起来，因此只能选择等待。 不过还好，没几分钟安生就抬起头了。 “厄瑞希，你有雄虫保护法庭的官方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厄瑞希耐心配合着这项“优先事件”的处理。 “是的，我想让他们给这份文件盖章。”安生把自己的终端手环抬起来，让厄瑞希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份略显简单的收养证明文件，在文件最下面已经有两个印章了，分别是北极星云议会的七星纹章和荆棘与重瞳眼睛构成的家族纹章。 厄瑞希很确定，这就是刚刚现写的，纹章也是现给的。 “有，我发给你。” 很快，得到联系方式的安生又开始啪啪敲键盘，等他再次抬头又是几分钟之后了。 这时候的安生已经可以处理第二件事了，他甚至因为处理好了第一件而显得十分活跃。 “你刚刚问我眼睛吗？”安生反问，“我听说一般红色的眼睛是白化血脉，通常比正常血脉更容易畏光，你眼睛不舒服吗？” “没有。”厄瑞希并不觉得安生的思维的跳转有什么奇怪的，“我想问的只是单纯的喜不喜欢这种眼睛。” “哪种喜欢？” 厄瑞希顿了一下，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个问题更详细应该怎么解释，因为他完全是随口一问。 如果安生回答不喜欢，他现在摘掉了没办法换一副好的义体眼球的，矮人0325号星球的义体水平肯定不能满足需求。而如果在期间遇到什么意外，他可能因为眼睛的问题出现不必要的失误。 “如果提到红色就会想起来的那种。” “提到红色我最先想起来的是墨水。” 安生说得实在是过于不讲情趣了，就连以无聊不懂浪漫著称的军雌也会听着奇怪。 所幸厄瑞希不止血统上是“白化”，性格上也不怎么常规。 “第二个呢？” “眼睛，生气的时候会收缩，非常亮可以看清细节。”安生回答的相对流畅，他就像脑子里有一幅画面一样抬着头回忆，“第三个是痣，摸起来手感是平的，应该不是什么皮肤病。” “滋——” 忽然待客室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那是厄瑞希猛地后转时鞋子和地面发出的声音。 虽然脑子里经常幻想一下乱七八糟的内容，但是厄瑞希完全无法抵抗安生这种“直球”攻势，就像上一次接吻——不，上次那根本算不上接吻，纯粹只是亲了一下，但就算这样厄瑞希也激动了一晚上，要不然也不会专门给朋友打电话炫耀。 甚至他一晚上没睡，偷跑出去找了个训练场，用坏人家不少训练设备，回家的时候还差点被卫星当入侵按住。 安生好奇的看过去，发现对方黑色短发完全无法遮挡住的耳朵在发红，像是烫到了一样颜色红润鲜艳。 “这个是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