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定姻缘》 第1章 第一章 “娘,娘……”裴不席进屋就开始扯着喉咙喊道:“双喜,双喜,我娘呢?” “给公子说亲去了。" “我娘去说?” “是呀,昨个儿不是你大声嚷嚷要娶‘它’吗?”双喜端着茶进来,眼睛瞟着角落里的落地首饰盒:“一大早太太就出门了。” “我的个亲娘诶~”裴不席蹲在凳子上,双手抱着脑袋哀嚎。 双喜在旁边“咯咯咯”笑个不停。 “不许笑。”裴不席怒瞪。 双喜看他的模样乐得更欢了,拿着食案蹲了蹲身子,退了出去。 风风火火的裴母已在虞木匠家里坐着,一堆礼品卸载在屋中。 虞母瞠目结舌。 裴母见她半天不讲话,说道:“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儿年二十有二了,为人父母的你也知道……多有唐突,还请包涵包涵。” 虞母回了神,连忙应道:“是的,是的,我家姑娘年二十,也是正焦着呢,不过这些是?” 裴母:“这些是见面礼,小小心意。” “太多了,太多了…这不合规矩” “合不合规矩不打紧,主要是合八字,我带了儿子的生辰八字和画像,不知……” 两人四目相对,一拍即合,交换了八字。 虞母:“另外我还得问问我姑娘的意思,三天后给答复,怎么样?” “好啊~”裴母笑眯眯的端起茶杯:“三日后我派人再来。” 送裴母出门后,虞母拿着画像和八字走向后院。 虞茵低头奋笔疾书。 “茵茵……” “娘,何事?” “有门亲事…呃…”虞母不知怎么开口。 “全凭娘做主。”虞茵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抬头,甚至都没有听清,心里只想着今天一定要画完。 虞父是长宁县有名的木匠,达官贵人,富贵乡绅都慕名而来。 殊不知这背后都是虞茵的杰作。 虞茵画图,虞父照做。 虞母听见这话,随手就把画像放在桌边,手里捏着生辰八字:“那你先忙,空了瞧一瞧。” 出门就直奔村长家。 虞茵桌上的杂物凌乱不堪,根本没有注意到桌角的画卷。 裴宅。 回到屋里的裴母,看见摇椅上吃葡萄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耳把人提起来。 裴不席两只手立马握住耳边的手:“娘,娘,放开,放开,疼,疼~” 裴母:“马上要成亲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正行。” 裴不席:“谁?谁要成亲?难道我爹要娶妾?” 耳朵上力度加大,裴不席立即跳脚:“我错了我错了。” 裴母:“娶不娶?” 裴不席:“我娶我娶,我娶还不成吗?” 裴母:“滚回自己房间,挺大个人,天天窝到老娘房间,出去,出去。” 裴不席在一阵拳打脚踢中退出了房间。 “居然愿意嫁给我,”裴不席摸着泛红的耳朵,嘀嘀咕咕:“我倒要去看看。” 次日,裴不席用完早饭,背着个包袱,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穿过稻田,裴不席凭着好样貌嘴还甜,很快站在了虞茵家门口。 这时候才想起来会不会唐突? 不行,必须说清楚。 咚咚咚。 裴不席抬手敲响了木门。 没反应? 裴不席再次敲。 …… 看来是不在家。 姑娘,你可别怨我,我可是来给你打过招呼。 裴不席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转身离去。 虞父虞母都前往长宁县,虞父去交柜子,虞母则去了村长说的测字摊。 虞茵在家。 仔细听了听。 又没有了动静。 继续埋头。 午时过后。 裴不席顶着烈日走了一个时辰,看见前面小树林,钻了进去。 好热! 裴不席扯了扯衣领,还是得去买匹马。 靠着树,摊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小憩。 一阵西瓜味若有若无从鼻子前飘过。 “我都开始出现幻觉了。”裴不席皱着眉头嘟嘟囔囔,本能的舔了舔嘴唇。 不对! 嘴巴也是甜甜的西瓜味,湿漉漉的触感,裴不席睁开眼睛,一块西瓜出现在眼前,再往下瞟。 “我的娘啊!”裴不席跳起来揉着眼睛:“娘?” “啪”的一把掌打在了脑袋上。 “跑,你给我跑。” 接二连三的巴掌落下来,裴不席确定不是幻觉。 “别打了,别打了。”裴不席用包袱挡着求饶。 马车里,裴不席挠着头:“娘,你跟踪我?” “哼,就你那点小心思……”裴母斜眼看着:“你回去给我好好待着,成亲之后你爱干啥干啥!” “真的?” “要不是脊梁骨要被戳断了,你以为我和你爹稀得管你……” 两母子各自达成目的,和好如初,说说笑笑回到府里。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裴母还是亲自备礼去了虞家村。 双方谈的非常融洽,接下来有条不理的忙着六礼流程。 …… 虞茵从忙碌中抽出身,看着娘捧着缝制好的喜服,愣住了。 “茵茵,快来试试,哪里不合身的还来得急改。”虞母说着就上手来解虞茵的腰带。 “等等,娘,我要成婚了?” 虞母笑着:“不然是为娘吗?” 虞茵看着喜服出神。 “茵茵,娘的见识短,虽说士农工商,裴家经商,外人看不上,可是娘觉得,不愁生计,那是顶顶好的……你是不是……不满意这门婚事?”裴母不知女儿是几个意思。 良久…… “嗯,娘说得对。”虞茵拿起喜服进了里间。 虞母看着女儿这个样子:“茵茵,你要是不想,那咱就不嫁,村里那些嚼舌根的,大不了我们搬到县城里去……” “搬到哪里都一样……”虞茵穿好喜服走出来。 虞母看呆,长时间足不出户,导致皮肤白的发光,红色的喜服衬得脸白里透红,精神极了。 “真好看……”虞母绕着女儿看了又看:“合身,不用改了。” 虞母拉着她坐下,开始一一叮嘱成婚之后的事宜。 裴宅。 裴不席拿着骨头上窜下跳的逗着【凉风】,凉风张着嘴巴,舌头“哈呲哈呲”地往外吐,跟在身后,摇着尾巴。 对的,凉风是条狗,早些年,裴不席‘闯荡江湖’时捡的一条土狗。 真是不爱进儿子院中,除了生一肚子气,还有一肚子气,看见此情景,白眼快翻天上:“双喜,你进去,不合适再拿去裁缝那里改。”说完裴母叉着腰,转身回自己院中,眼不见为净。 裴不席怎么都不试,还劝说双喜:“就穿一回,量过尺寸做的,能差哪里去,可以的,可以的。” 接过喜服放旁边的石桌上,催促双喜离开,自己和凉风又围着院子里跑起来。 裴宅西院。 “表小姐,三日后,裴公子就要成亲,你还有闲心看书?怎么还不着急?”霜儿看着小姐的样子,绞着手帕,忍不住出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寄人篱下,说是表哥,早已出了五服,我还是姨娘生的,裴姨妈是看不上的。”冯怜心放下手中的书:“不过……” 霜儿等了半天,才听见小姐的声音。 “我自有打算。” …… 六月初九,亲迎。 未至五更,裴府里已灯火通明,喧嚣不止。 裴不席把头埋进被子,继续酣睡。 朦胧之间,眼睛都睁不开,裴不席已被进来的仆人从被窝里架起来,沐浴更衣,洗漱装扮。 一个时辰后,前往祠堂祭拜祖先。 旭日初升,迎亲队伍三十几个人,吹吹打打一路朝虞家村出发。 虞茵既无朋友,也无兄弟姐妹,没有拦门的人。 裴不席给村里来观礼的人一一亲自发了喜糖喜钱。 虞茵在爹娘哭鼻子抹眼泪中,盖上了喜帕。 裴不席行礼拜别。 巳时初,虞茵上轿。 ……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随着一阵阵孩童的叫声,仆人点燃早已挂在门口的鞭炮。 “噼里啪啦”声中,虞茵下了轿。 裴不席牵着红绸的另一端,等虞茵拿好红绸,两人并肩而行,裴不席满脸笑容,嘴都咧到后脑勺,露出整整齐齐的大白牙,眼睛弯弯的看向众人,一一示意挥手,没有人知道裴不席心里比脸上笑得更灿烂,成亲后,我又是自由的小鸟了!!我要飞到天边去!! 但是。 让裴不席脸都笑僵了,成婚仪式还没有结束。 终于。 最后一步。 洞房里,看热闹的众人挤满了新房,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裴不席手中的喜称。 挑落盖头的刹那,所有目光瞬间聚集在新娘子的脸上,虞茵脸“唰”的一下子通红,低头垂眸。 裴不席笑僵了的脸比哭还难看,在看见虞茵的模样时,嘴角放了下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月光撒在湖面,没有风,湖面却泛起了涟漪。 “新娘子真好看………” “是啊,比县城里娶的大户小姐还好看!!” “该喝交杯酒了!!” “交杯酒!!” “交杯酒!” 裴不席看着通红的人,两人在一阵哄闹中,完成了所有仪式,裴不席脸上不知何时,悄悄染上了红晕。 礼成。 裴不席被亲朋好友拉出了洞房。 “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哈哈哈…” “看谁先趴下…” “来,来,来,谁怕谁?” “不行,不行,你们还是要悠着点,今晚新郎还有大事要操劳!!” “哈哈哈…” ……… 声音越来越远。 虞茵才抬眸。 第2章 第二章 屋内眼到之处皆是红色,印着摇曳的烛光,晃得虞茵看不真切。 “咕咕,咕咕~” 从早上起床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发出了抗议。 “咚咚咚!” 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来”虞茵整理了衣服角摆,端坐在床边。 丫鬟装扮的人托着食案走到桌边。 “奴婢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名叫双喜,太太吩咐奴婢来给您送点吃食。” 虞茵闻着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吞了吞口水:“这不合规矩吧?” “少奶奶,快过来,太太让我转告您,在家什么样,在这里就什么样,从今儿起,这也是你的家不必拘束,家里没有那么许多规矩,偏房已备好汤浴,您吃好了,就去沐浴更衣,穿戴着这身怪不舒服的。” 双喜说着走过来就要扶虞茵,见虞茵还有些犹豫。 “太太说了,您要是不去桌子吃,就端到床上来吃。” 听见这话,虞茵立即起身,动作太快,头上的冠都掉了下来。 双喜眼疾手快的接住,放在了床上。 虞茵尴尬的扯着嘴角,脸已通红。 双喜并不抬头,垂眸低头的站在旁边。 “呼…”见状,虞茵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几步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一碗牛肉面,薄如蝉翼的牛肉浸在红艳艳的辣油中,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旁边放了一小盅牛乳。 ……… 跟在身后的双喜看着虞茵不动筷:“少奶奶,你不想吃,我再去换别的,太太说专门打听过你的口味,可是有误?” 虞茵连忙摇摇头。 尽管很克制,饿极了的虞茵还是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了牛肉面,又喝了盅牛乳,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 “少奶奶安坐,您是要自己洗漱还是要奴婢伺候?”双喜麻利的收拾着桌面。 “我自己就可以。” “好的,奴婢先下去了,有事你叫我,我就在门口。” 虞茵点了点头。 今天起得太早,现在吃得又太饱,导致虞茵有点昏昏欲睡,看着一盏盏红色的烛台发呆,两眼都不聚光了。 恍惚之间,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激灵,虞茵回过神来。 前院的喧闹声只大不小,虞茵朝门外试着小声叫到:“双喜…” “少奶奶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初…” 看来前院一时半回不会结束了。 虞茵起身卸下钗环首饰拿着衣服去了偏房。 躺在浴桶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洗好回房,望着满床的花生桂圆红枣,拿着四方的盖头,归拢到一起,放在床角,自己闭着眼睛躺了上去。 前院。 裴不席把吵着要闹洞房的好友全都喝趴下了,自己也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小厮见状立即上前扶住。 “我没醉,别扶我。”裴不席拂开小厮的手,一屁股坐了下去。 宾客已散的七七八八。 裴父扶着裴母回房间休息,裴母瞄了儿子一眼,转头和裴父离开。 裴不席几次三番想站起来,未果。 最后还是让小厮扶自己去了书房。 书房位于宅子的北边院墙的一片林子里。 书房里窗户旁边有个榻,平时裴不席也喜欢睡这里,窗外有个池塘,栽满了荷花。 夏日夜晚,这里是整个宅子里最凉快的。 偶尔微风吹过还有一阵阵花香。 凉风就爱呆在池塘边的廊下。 裴不席经过它时,它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过。 整个裴宅慢慢安静下来。 等阳光洒在眼睛上,虞茵皱着小脸。 昨晚又忘记了放下帷帐。 虞茵扯过被子,盖在头上,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裴家二老坐在大厅里等着新人敬茶,杯子里的水添了又添。 裴母实在是坐不住了,便叫身边的双喜去叫人。 虞茵和裴不席各自还在酣睡中。 虞茵以为自己会认床,不会睡过时间,低估了自己长期养成的习惯。 裴不席则是喝多忘记自己昨日成亲的事实。 双喜东奔西跑的叫醒两人,吩咐下人各自送了洗漱用水进去,半个时辰后,两人急急忙忙终于在裴不席的院中碰头。 还没有想好怎么打招呼的二人,被双喜催促着去了大厅。 裴母正在厅里走来走去,看见人来,立即坐了回去。 虞茵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双膝跪下,膝行三步,接过旁边麽麽递来的茶,双手举茶齐眉:“儿媳给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敬茶,愿二老福寿安康。” 裴母接过茶看见裴父满脸不高兴,虞茵端着茶安静的等着。 裴母假意咳了两声,裴父看了过来,裴母瞪了两眼,裴父接过了茶。 裴母放下了茶杯,递上红包,拍了拍虞茵的手:“好孩子,快起来吧。” 虞茵立即俯下身子磕头:“儿媳误了敬茶时辰,让父亲母亲久等了,自请去家祠罚跪一日。” 听到虞茵这么说,裴父脸色才有了好转。 裴母让身旁的麽麽扶起她来:“不必,不必。” 裴不席开始敬茶,敬完就站了起来。 虞茵还跪着,怎么说都不肯起来。 裴不席:“起来吧,娘都说了没有关系,再说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啪…”裴父抓起杯子摔到地上:“有规矩你讲过吗?跟你媳妇学学,你两一起去祠堂跪着。” “干什么,干什么,吓我一跳。”裴母站起来叉着腰:“杯子不要钱吗?” “我还有事。”裴父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留给裴母的只有裴父的背影。 祠堂里。 两人跪在蒲团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裴不席变成了坐在蒲团上。 单手托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人,开始从头到脚的打量。 白净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看着不像庚帖上写的二十岁,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格外认真的神情。 让裴不席有些不解。 “我说,这里没有人,你不用跪得这么认真。” 虞茵没有理他。 半个时辰后。 躺地上枕着蒲团睡着的裴不席揉了揉眼睛,看见眼前的人儿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忍不住出声:“你都不累的吗?歇一下,又没有人看见。” 虞茵指着面前的牌位:“是没有人。” 一阵风恰好刮过。 裴不席觉得背后凉嗖嗖的,看了看旁边的人,磨磨蹭蹭的爬起来又跪着:“哎。无妄之灾,我本就可以不跪的。” “你也迟了。” “我爹娘又不介意。” “……” 虞茵没有搭话。 裴母院里。 “真的?” 裴母听着小厮来报。实属不敢相信,这个臭小子,罚他哪回是跪了的。 “午时到了就叫他们起来陪我用饭,”裴母吩咐着小厮。 午时。 饭厅里裴父没有回来,裴母和一女子正在话家常。 虞茵行礼,脚下有点打颤,差点跪了下去,裴不席见状伸手扶了一下,小声嘀咕:“叫你跪得认真。” “茵茵来了。快坐。”裴母拉着旁边的女子介绍道:“这是表妹冯怜心,年十八,你们年龄相仿,没有事可以多走动走动。” “表妹。” “表哥。”冯怜心站起来,方觉不妥,又叫了声:“表嫂好。” “大家快坐下用饭吧。”裴母招呼着。 等裴母动了筷子,虞茵才拿起筷子,扫着桌上的九荤三素,不合规矩差点脱口而出。 见三人习以为常的吃着,自己默默的也动起了筷子。 “茵茵,我把双喜留给你用,等下用完饭你就领她回屋。”裴母起了话头。 “娘,这不合适,她是你的贴身丫鬟。” “我还有自己的陪嫁丫鬟尹麽麽,再说,双喜本就是我给我媳妇调教的,如今你进了门,就拨给你用,正合适。“ 听裴母这么说,虞茵也不好拒绝:“那就多谢娘费心了。” 裴母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不席快速用完饭就要离桌。 裴母怒瞪:“你个臭小子,你等等你媳妇呀。” “哎呀,她知道路,再说不是还有双喜。”裴不席说完就走了。 冯怜心脸上了莫名的笑容,提起筷子给裴母夹着菜。 虞茵:“娘,不碍事的……” 吃完饭虞茵让双喜领着自己回了院子,说实话,没有双喜她真得迷路,成亲当天都是盖着盖头走到房间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现下倒是好好打量了一番。 要不是天气太热,整个宅子虞茵都想走一遍,认认路。 回到裴不席的院中,一条狗突然串出来吓虞茵一跳。 “凉风!”双喜大声喝道。 凉风摇着尾巴冲着虞茵叫唤。 虞茵躲在双喜身后。 “这是?” “这是少爷的狗,叫凉风,它不咬人的。” “跟它无关,是我自己怕狗。”虞茵小声解释道。 “凉风!回去。” 无论双喜怎么喊,凉风就是不走。 无奈双喜只好扯着喉咙大喊:“少爷,少爷,把凉风叫走,少奶奶怕狗。少爷!少爷!” 话音刚落。 一阵口哨声,凉风转头就屁颠屁颠跑了。 虞茵抚着胸口:“走吧,我们回屋。” 打消了刚刚还想在院子里转悠来的念头。 “少奶奶这么怕狗啊?” “小时候被狗咬过,之后就…” “那是得小心着点。” 双喜认真的说着。 两人进屋,虞茵坐定,双喜拿着茶壶倒着茶。 第3章 第三章 “双喜,刚刚谢谢了。” “少奶奶,别跟奴婢客气,奴婢应该做的。” 一时无言。 虞茵喝着茶。 “双喜,双喜…” 门外传来裴不席的声音。 虞茵见双喜看着自己,点了点头。 “哎,奴婢这就来。” 书房里裴不席收拾好了两大包袱行李。 见双喜进来,便道:“你趁少奶奶不在时,帮我柜子里的大氅拿两件到书房里来。”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双喜,别问了。记住。保密。偷偷拿过来。” 双喜不明白,却点了点头。 “对了,少奶奶在干什么?” “她坐着喝茶。” 裴不席觉得早晚都得说,还不如现在说。 “那请她来书房一趟…” “好的。” “算了,你把凉风看住,别让它出书房,我自己走一趟。” “噢~” 卧房后面有一条长廊连着书房,路过荷花池,裴不席驻足看了一眼。 “咚咚!” 虞茵看着敞开的门,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谁在那里?”虞茵环视着屋内。 “我,是我,方便吗?我进来了?” …… “进来吧。” 话落,窗户被掀起,裴不席翻了进来。 虞茵看着此人好好的门不走,翻窗户很是不解。 裴不席看出了她的表情。 又翻了出去。 一只手撑着窗户,另一只手朝虞茵招了招:“你来看。” “什么?” 虞茵红着脸走过去,探出脑袋,一条长廊和满池荷花印入眼里。 “从这么走到书房,不用淋雨,晒太阳。”裴不席仰着下巴说道:“你翻过来,我们过去看看?” 虞茵摆了摆手:“还是不了,这不合规矩。” 裴不席扶额:“那说正事。” “什么?” “回门之后,我就要出远门。” “噢。” “噢?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虞茵无辜的眨着大眼睛,脸微微泛着红晕,摇着头:“我要说什么?保重?” 裴不席盯着水汪汪的眼睛,心里的火灭了又燃,燃了又灭。 “好。好。好。那我回书房了。”裴不席咬着后槽牙,“啪”的关上窗。 虞茵感到莫名奇妙。 裴不席不死心,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 打开窗户:“你…你……你…要不要一起?” 虞茵刚坐下,这动静吓得她站了起来:“什么?” “一起!!” “啊?去哪里?” “闯荡江湖!” “………” 沉默过一阵,传入裴不席耳朵里的还是那几个字“这不合规矩吧……” 窗户啪的再次被关上,还掉落着些许灰尘。 虞茵怔怔的盯着窗户,生怕人又突然出现。 这都什么啊? 闯荡江湖? ……… 虞茵的嘴角不自主的抽抽。 裴不席气呼呼回到书房内。 “双喜你不用偷偷拿了,光明正大的拿,多拿几件。” “啊?” “大氅!!” “噢。” 双喜挠着脑袋回到了卧房。 “少奶奶,少爷怎么了?” 虞茵摇了摇头。 直到晚间用饭,裴不席脸还是黑沉沉的。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微妙。 裴母自是第一时间发觉,用饭后,留虞茵说话。 “你们两个怎么了?”裴母端起手中的茶,轻声问着。 虞茵表示不知,想了想还是把两人的对话说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裴母捂着肚子:“这臭小子,不过,茵茵,你真的不介意他出远门?你自己呢?想出门吗?” 虞茵认真的想了一会。 “娘,我真的不介意。”顿了顿,小声说着:“我真的不爱出远门,甚至不爱出门……” 裴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 虞茵行礼退了出去,门口双喜见虞茵出来,便跟在后面。 虞茵是真的一点都不爱出远门,舟车劳顿,还有,跟陌生人打交道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有那些时间,还不如多画两张图纸。 有两天没画,手还有些痒痒。 不知道书房可不可以用。 裴不席像是不高兴。 …… 出嫁前,娘交代了许多。 可是才过两天,竟有些想不起来。 虞茵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回到了房间。 裴不席又睡在了书房。 虞茵松了一大口气。 晚上睡得香极了。 书房里。 裴不席瞪着地上的凉风,指指点点,嘴里无声的说着些什么,很是激动。 “呜~~”凉风叫了一声,转头走到门前,用爪子刨着门。 “不许出去!” “呜~"凉风趴在门下。 裴不席走过去蹲下抚摸着凉风的头:“你跟我一起走吧。” “呜~” 裴不席撇了撇嘴角。 站起来吹灭了蜡烛,整个人摔进了榻上。 ……… 回门这日。 裴父裴母送小两口到大门口。 虞茵走出裴宅,看见一辆大马车,不敢上。 “这,这,朝中有规定,这不合…………” 还没等虞茵说完。 裴不席就知道她要讲什么,“嗖”的一下钻进了马车里。 裴母笑着摇摇头:“去吧,没事的。” 踌躇之下,虞茵提着裙摆,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马车里。 虞茵和裴不席坐在一堆裴母准备的回礼中。 一路无话。 虞茵本就不知如何相处,看见裴不席的脸色,更加不知开口说什么。 虞茵索性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虞家。 虞家门口,虞母张望着第三次,远远看着马车进村,便站在门口等。 等马车到了家门口,虞茵下了马车。 虞母看着女儿,从小就没离开过自己,不过三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度日如年。 虞母太想女儿了,在跟前时,每天不觉得有什么。 虞母紧紧抱着女儿不撒手。 裴不席实在看不下去,便假意咳了两声。 虞母这才松开。 院外远远的站着些许村民,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 裴不席让马夫卸着回礼。 虞父则去帮忙。 几人进屋。 “岳母,你们要不搬来裴府住吧。”裴不席昨晚想了一晚,成婚三日,便离家,对虞茵可能还是有点影响,有父母陪着应该会好些。 “啊?” 虞家三人皆是一愣。 还是虞母先开口:“多谢姑爷心意,不过,这不合规矩,能让茵茵时不时回来看看我们便好。” 裴不席听着这熟悉的字眼,嘴巴微张,又闭上了。 舔了舔嘴唇:“只要她想,随时回来。” 虞父虞母诧异之余,终于是见了笑脸。 虞母要去厨房准备午饭,虞茵前去帮忙。 留下虞父和裴不席在堂屋。 …… 虞父思索片刻,站了起来:“你跟我来。” 裴不席跟着。 虞父带裴不席到了平时虞茵画图的房间:“你随便看看。” 裴不席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鲁班经】。 “我家茵茵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不爱与人打交道,上过几年宗学,有空就自己琢磨这些。不怕姑爷笑话,我所做的东西都是小女画的图样。”虞父顿了顿:“如果小女为人处事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姑爷多担待,多多告知多教一教。” 裴不席笑了一下。 点点头。 “还有,这些,能不能让茵茵带回去,她喜欢。” 虞父满脸真诚。 “午饭还有些时日,我们现在就搬到马车里吧。”裴不席手上已经开始拾掇着桌上的书籍。 虞父眼眶微红,跟着收拾了起来。 等两人忙完,刚坐在堂屋里喝茶,虞茵便进来说饭好了。 虞母做了四荤三素。 这些菜色只有过年时虞茵见过。 裴不席吃得跟在裴家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爹和裴不席你来我往的喝着酒,不明白两个陌生人怎会如此快熟络。 酒过三巡。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虞茵便起身泡了茶。 虞父裴不席喝着茶说着话。 虞母赶紧拉着虞茵回卧房说会儿体己话。 按照习俗,申时两人就得动身回裴宅。 “你婆母对你好吗?” 虞茵点点头。 “吃住都好?那小子对你好吗?” 虞茵转着眼睛想了想,点点头。 “我再嘱咐一遍,如今是人家媳妇,要谨守妇道,孝顺公婆,体贴丈夫。” 虞茵点点头:“好的,娘。” “我跟你说,夫妻之间………” ……… 堂屋里两人的茶又续了一杯,母女俩才从卧房里出来,虞茵小脸红彤彤的,连耳尖也染上了红晕。 裴不席看了她一眼。 时辰差不多了,两人正式拜别。 虞父虞母送两人到村口。 虞茵上了马车。 原本卸了礼品应当空荡荡车厢,比来时还挤,裴不席也上来。 虞茵只好贴着门边坐下。 待两人坐定,随着车夫“驾”的一声吆喝中,马车缓缓行驶。 直到看不见马车,虞家老两口才往家中走。 马车里。 虞茵侧身仔细看着车上的东西。 …… “这些不是我的……”虞茵忍不住开了口。 裴不席撩着窗帘侧头看着外边,不搭话。 虞茵还是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在虞茵看不见的角度,裴不席的右边嘴角向上扬了扬。 两人回到裴宅。 裴不席拎着一个包袱下了车,虞茵紧随其后。 裴母双喜已在门口等着。 “你亲家给你的礼物。”裴不席吧包袱塞到裴母手里,又转头对双喜说:“叫人把车上的东西卸到我书房里。” 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仔细着点。” 虞茵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礼物的。 裴母笑着把包袱给了双喜。双喜拿着包袱进去了。 裴母笑眯眯地拉着虞茵的手进了宅门 。 “多谢娘出来等我,等我们。”虞茵不好意思小声说着。 “不碍事,不碍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家里都好吧?”裴母关切的问道。 虞茵重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与裴母闲话片刻,虞茵回到了房中。 半个时辰的路程晃得人都要散架。 “双喜,我想睡会儿,晚饭时提前一刻钟叫我。”虞茵脱着外衣挂在架子上。 “好的,少奶奶。” 虞茵挂好外衣,看向窗户,想着娘的嘱咐,便道:“双喜,麻烦你跑趟医馆,买一些,买一些伤风感冒,铁打损伤的药,内服的药都要丸子的。” “少奶奶,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 “不是我用,就是,就是备着。” “好的,奴婢这就去。” “外面日头还大,等晚饭后去吧。” “好的,少奶奶,那你先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双喜退出去关上门,虞茵躺下,伸个懒腰,沉沉睡去。 裴不席则在书房挑挑拣拣收拾行装,屋里一片狼藉。 大包小包堆满脚边。 还想骑快马出门,这么多东西得坐马车,裴不席撇撇嘴,又把一包包行李打开,摸着下巴,看看还能拿出哪些不用的东西。 之前,裴不席吵着闹着要出去,结果长宁县的地界都没有出,就和一条土狗凉风灰头土脸的回了裴宅。 所以,这次,势必做好准备,绝不重蹈覆辙。 西院里。 霜儿正把打听到的一切细细禀明给冯怜心。 “真的要出远门啊……”冯怜心一脸他有毛病的表情。 “小姐,怎么办,裴公子不在府里,我们纵使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呀。” 冯怜心放下手中的茶盏。 “那我们也出府,跟上他…” “啊?这?…” “在外,岂不是近身更容易,收拾收拾……” “……好的,小姐。” 晚上用饭。 饭桌上一家人整整齐齐。 裴父几次要开口讲点什么,裴母就一脚踹过去。 最终还是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裴不席这时候端着酒杯站起来:“父亲母亲,明日辰时初儿子就要出发,两位在家保重好身体。” “家里有你媳妇,你不必操心,明日我们起不来,就不送你了。”裴母端着酒饮尽。 裴父刚要开口。 冯怜心站了起来。 “姨妈,姨父,眼瞅着到中元节,我明日也启程,回老家祭祖。” “是的,要到了。”裴母看着桌上的饭菜愣神,脸色带着淡淡忧伤。 “也好。”裴母正了正脸色,夹了一筷子肉放虞茵碗里:“那你跟你表哥还能同路一程,互相有个照应。” 虞茵小声说着谢谢娘。 裴母说着话时,裴不席看向了虞茵,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正在大快朵颐。 “那如此甚好。”裴不席提高了音量。 裴母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一惊一诈,怪吓人。” 裴父一个字也没说上,满脸不高兴:“还吃不吃饭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 饭后,连茶都没有喝,裴父便起身离开了。 冯怜心春光满面的行着礼:“姨妈,那怜心先告退了,还有些行李需要归置。” 裴母点点头。 等冯怜心出去,裴母才想起来,转头对尹麽麽说:“等下拿点银钱送过去。” “奴婢这就去。” 虞茵见人都散了,茶也喝完,也行礼告退。 “茵茵,你真的不介意刚成婚相公就要出远门?” 一只脚已踏出门槛,身后传来婆母的声音。 虞茵定住,转过身笑着点头。 裴母见状,摆了摆手。 虞茵走出门外。 要介意? 可是心里真的不介意啊? 虞茵一个人回到房里,双喜已出门抓药。 虞茵走到角落里,打开柜子,拿出了陪嫁的箱子。 翻出一团黑色麻布,里面是一根四节小青竹。 捏着小青竹的手指紧了紧。 片刻后,放在了怀里。 关上柜门。 坐在桌前等双喜回来,脑袋里想着等一会儿要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少奶奶…” 双喜的声音响起。 “回来了。”虞茵站了起来。 “喏,大夫看我买得多,还送一个小药箱。”双喜往虞茵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箱子。 “走吧,我们去书房。” “去书房?少奶奶你去书房?” “怎么了?有何不妥?” “凉风在书房。” “………” 虞茵尬住。 “少奶奶是想找少爷?” 虞茵点头。 “那奴婢去叫少爷过来。” 双喜说着就把箱子放在桌上出去。 虞茵:“……” 书房里。 裴不席听着双喜的话,提腿就往外走,手里还拿着刚刚纠结要不要带的衣衫。 “看住它。” 留给双喜一个背影。 “怎么了?” 裴不席人还没进房中,声音已传到虞茵的耳朵里。 虞茵抿着嘴角。 等裴不席走近。 “你,你,你要出远门了,这是一些常用的药,”虞茵拿出刚刚捏在手里的小青竹朝裴不席递出:“还有这个带上防身。” 裴不席接过:“竹子?” “打开。”虞茵说着上手演示。 一把匕首藏于竹中。 “妙啊。”裴不席仔仔细细的把玩着:“你做的?” “嗯。” 裴不席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甚至虞茵感觉他的目光有些侵略性,便红着脸低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裴不席顿感不妥,收回目光:“谢谢,我很喜欢……” 虞茵低头不回。 裴不席目光扫到虞茵绯红的耳朵。 “那,那你家,不是,你在家,就好好的,有事就找娘。” 裴不席抱起桌上的药箱:“那我,我回去收拾了,明日太早,别送我了。” “嗯。” “我会定期写信报平安。” 裴不席抱箱子时,离虞茵不过一步之遥,说话时,虞茵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虞茵低头退了一步:“好。” 裴不席添了添嘴,看虞茵头低得脸都看不见,最终说了句:“我走了。” 扫视房间一圈后,看见打开的窗户,径直走去,跃出窗外。 裴不席看见手里的两样东西,没有回房,坐在池塘边发呆。 虞茵听不见脚步声,抬起涨红的脸,额头冒着些许汗珠,长长呼了一口气,两个肩膀往下塌,扶着桌沿坐下。 双喜一脸八卦,双手里揉着凉风的头:“凉风,少爷今天睡卧房?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看来,今晚你和我一起睡了。嘿嘿…” 话茵刚落。 裴不席从窗户进来。 双喜看裴不席的脸色,紧闭嘴巴,行礼退出书房。 裴不席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凉风,食指扣着自己的眉毛。 出门去了裴母的卧房。 裴不席门都不敲闯进去,裴父正在给裴母按肩。 裴不席不知道,刚刚两人还谈论着他。 “收拾好了?”裴母率先开口。 裴不席走过去给二老跪下行礼:“嗯,收拾好了,娘,爹,你们多保重身体,我今晚就出发。” 裴母连忙伸手来扶:“怎么这般着急,不是说好明早出发吗?” 裴不席抓着裴母的手咧嘴笑着:“我迫不及待!” 裴母审视着他:“你不对劲?” “真的!对了,我本与表妹也不顺路,你要是担心,自己另派人跟着。”裴不席站了起来,抱了抱裴母:“娘,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照顾好家里。” 说完裴不席给裴父拱手作揖,转身快步离去。 “你为何不让我说他!”裴父不解。 “知子莫若母,我们劝得住他一时,劝不住他一世,他决定好的不试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裴母拉过裴父的手:“由他去吧。” 裴不席回书房,左右一边一个包袱,挎在肩上,吹灭了蜡烛。 “凉风,走……” 一人一狗出了书房,站在院里,看着旁边已熄灯的卧房,伫立片刻。 裴不席走到马厩,牵出一匹快马,行李交叉搭在马背上,牵着马出了宅子。 出了宅子,裴不席一手牵着缰绳,轻身一跃,上了马。 “驾!凉风,跟上!” 一人一马一狗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裴不席踏上了去‘江湖’的路,心里高兴之余多了一些别样情素,说不清道不明。 次日。 天空微微泛白。 冯怜心和丫鬟便起了。 收拾,洗漱,整理好两人便到饭厅。 等到饭点开饭,还不见裴不席的人影,冯怜心忍不住问道:“姨母,表哥,怎么还没来?” “噢,他昨晚就出发了。”裴母招呼着大家用饭。 “啊?昨晚出发?”冯怜心一脸不信:“表哥说我们一起的啊?” “别但心,我派大嘴跟你们一路,以前他还押过镖,比你表哥靠谱。”裴母说着斜看了虞茵的脸色,见她脸色如常,便放心下来。 冯怜心咬着嘴唇,拿着筷子不动。 “你快吃,多吃点,路途遥远……”裴母边说边给冯怜心夹着菜。 冯怜心扯着嘴角:“谢谢姨母…” 早饭过后,裴母和虞茵送走冯怜心,各自回了院子。 双喜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怎么了?”虞茵问道。 “凉风不见了!” “它平时都在哪里?” “书房! 连廊!!” “那你再仔细找找,我,我先回房间。” 虞茵快步回房,生怕凉风突然串出来。 回到房间,关上门,虞茵走到窗前,支开窗户,看见双喜在连廊里呼唤着凉风,虞茵也在仔细瞅着。 并未见凉风的身影。 双喜跑了三趟书房,才看见书桌上的字条。 拿着字条撒丫子跑回卧房。 连门都没敲,举着字条闯了进去,上气不接下气:“少,少奶奶,凉风,凉风,凉风……!” 第5章 第五章 虞茵听见声音转身。 接过双喜手中的纸条,看着双喜额头的汗珠:“双喜,快喝点茶,歇歇。” 目光扫到纸条上。 【凉风已被带走,书房请虞小姐少奶奶自便】 虞小姐三个字被打了个大大的黑叉。 虞茵看着窗户。 “双喜,你歇着,我去书房瞧瞧。” 虞茵前脚刚踏出门槛,双喜后脚就跟了出来。 “奴婢不累,奴婢陪着少奶奶。” 书房里。 榻上堆满着裴不席未带走的杂物和衣衫。 地上两口敞开的箱子,里面整齐的码放着虞茵的东西。 虞茵站在书桌前,桌上堆成山的书册,凌乱的摆放着,一排未清洗的毛笔挂在笔架上,些许墨汁滴在桌面。 “双喜,平时少爷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小厮吗?” “没有。” “那书房打扫?” “奴婢不知。” 虞茵走到书桌后的书架,用手轻轻拂着书面,手指碾了碾,书上是没有灰尘,书架却是上肉眼可见的灰尘。 在家时,虽说算不上书房的小屋,凌乱却干净。 “双喜,打两盆水来,我们两个把书房收拾收拾。” “好的,少奶奶。” 虞茵把地上的箱子盖上,开始搬桌上的书,现在太阳好,可以晒一晒。 双喜回来,虞茵让她收拾塌上的东西,两人顾不上说话,各自忙碌着。 眼见用饭时间已到,两人停下手中的活,去了饭厅。 饭厅就裴母一个人坐在饭桌前。 虞茵走进去刚坐下。 大嘴从厅外走进来:“太太。” “大嘴,你怎么回来了?”裴母满脸诧异。 “太太,走到县城大门时,冯小姐在旁边的凉棚下了马车,吩咐小人去买三十张烧饼。” “然后呢?” “烧饼数量多,店家耽搁了些时辰,等小的回去,马车和冯小姐都不见了。” “什么?”裴母站起身来。 “我向摊主打听,摊主说,冯小姐是自己上了马车,让马夫出城去了。”大嘴顿了顿:“小的,小的觉得冯小姐是不想让小的跟着。” 裴母思索片刻道:“你从马厩里牵一匹快马去追,追到老家去也要追,务必确认她主仆二人的安全。” “好的,太太。” 虞茵见裴母很担心的样子,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裴母坐下:“先吃饭吧。” 见裴母动筷,虞茵才动。 桌上三荤两素。 饭后,裴母忧心忠忠的喝着茶。 裴母对虞茵实在太好了。 之前,虞茵一直没嫁人,有些许原因是村里的婆媳关系,光是听那么一耳朵,虞茵都觉得头大。 如今,这些都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几番思想争斗之后。 虞茵决定有话直说。 “婆婆不必忧心,车上还有车夫,应该能照看一二,“顿了顿又说道:”大嘴骑马应该很快能追上。” 说完紧盯裴母脸色。 裴母一听儿媳的话,正了正脸色:“茵茵,你要不要回虞家住住?” “啊,娘?这?”虞茵张大嘴巴。 “你不用多想,忙完裴儿的婚事,我也要出去忙生意,你一个人在家,我怕你……” “娘,这,这不合规矩…” “也是不太好,刚成婚,回娘家住着,村里人肯定闲言碎语,这样吧,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裴母拍了拍虞茵桌上的手:“家里就交给你了。” “啊?”虞茵瞪大眼睛。 虞茵还没有反应过来,裴母已经叫尹麽麽把所有下人都集合到饭厅外。 “我们宅子里总共就这些下人,你后面慢慢熟悉。”裴母拉着虞茵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大家来见过少奶奶,我要出门月余,你们好好生伺候。” “见过少奶奶。”二十余人齐蹲行礼喊道。 虞茵的脸瞬间通红。 裴母见她这样,对众人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众人散了。 “娘,我不会管家……”虞茵红着脸小声说道。 “没事的,你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有时候拿拿主意就成,”裴母拍了拍虞茵的肩膀:“有什么可以问尹麽麽,我会把她留在家里。” 虞茵再不好开口,只得点点头:“那娘身边岂不是没有人照顾?” “之前出去做生意都是留尹麽麽在家,出门在外不讲究的。”裴母捏了捏虞茵的手:“回屋吧。” “那娘你何时动身?” “嗯,到时再看,不确定,等裴儿他爹回来商量,你不用想着送我,好了,回吧。” 回到房间里。 双喜不在。 虞茵趴在桌子上,食指扣着茶杯边缘发呆。 成亲之前想过千万种情况,唯独没有想过独自一人在家,也不是一人,还是挺多人的。 幸好有尹麽麽。 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的趴桌子上眼皮耷拉下来,进入了梦乡。 屋内的冰块化了小半。 手臂传来一阵阵像针刺的麻感,虞茵醒了。 双喜在旁边耷着脑袋,双手扇扇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双喜…”虞茵小声叫着。 双喜一个激灵,人还没清醒,嘴里却道:“少奶奶,怎么了?” “现下无事,你回房睡。” “啊?” “去吧,我去书房有点事,想,想,想一个人。” 瞅着虞茵这么说,双喜才退出卧房。 从卧室穿过拱门走百步到书房。 这个时辰,阳光有些灼人,虞茵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脑袋里浮现出了裴不席那日窗户说话的情形。 …… 虞茵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拿出一张信纸,研磨,提笔写信…… 窗户外蝉鸣不止。 写完信,虞茵开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书桌上。 不一会儿,书桌上的东西又像在虞家时的习惯,位置摆放的一模一样。 虞茵整理完,剩下的归置在一个箱子里。 把两个箱子拉在了角落里。 走到门边的洗手盆,净手,掸了掸衣摆的灰尘,余光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门外。 便探头一看,双喜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怎么不进来?” “少奶奶刚刚吩咐想一个人。” 虞茵:“……” “那现在进来吧。”虞茵摸了摸鼻子。 看见双喜绯红的脸上有些汗珠:“站到离冰块近点的地方。” “好的,少奶奶。”双喜咧嘴眯着眼睛两步跨过去。 虞茵看着冰块陷入沉思,回到书桌前拿纸画起样稿。 …… 裴不席此时在长宁县地界一个镇上的客栈里歇脚,太晒了,他和凉风都抵不住烈日,这两日刚走出县城不过百里。 “表哥?” 坐在大堂发呆的裴不席被拉回思绪,看清来人正是冯怜心,诧异道:“你不是回老家,出城不该往东走?怎么到此地?” 冯怜心支支吾吾:“我,我好像迷路了?” “我娘没有派人跟着你吗?”裴不席专门嘱咐过娘,娘应该不至于如此行事。 “派了,派了,我们,我们走散了?” “不是还有车夫,车夫也不识路?”裴不席右手扣扣脑门。 冯怜心点点头。 霜儿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小姐,撇了撇嘴,立马收好表情。 “表哥,表哥能不能送送怜心?”冯怜心夹着嗓子,蚊子般声音。 说完,眼眶里慢慢有了泪水,就这么盯着裴不席。 裴不席脸直抽抽:“表妹今日就在此客栈安歇吧,明日再启程。” 冯怜心拿手帕遮挡着像上扬的嘴角:“谢谢表哥。” 夜幕低垂。 裴宅饭厅里。 虞茵和裴父裴母用完饭喝茶。 “茵茵,明日我们两个早上就走了,你在家好好的。”裴母掀盖吹着盏里表面漂浮的茶叶。 “这么快?”虞茵放下茶盏:“那娘需要我帮忙收拾行李吗?” “不用,我们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别担心。” “爹,娘,那你们一路平安。”虞茵站起来行礼:“那我先回房了,爹娘也早点休息。” 裴母裴父轻点头。 虞茵回到书房,还是叫双喜去医馆备了些常用药送到裴母房中。 虞茵才嫁过来几日,婆婆对自己也挺好的,他们自然是不缺什么,但是虞茵还是想回报点什么,这样心里才不那么忐忑。 别说公公婆婆了,自家父母对自己好,自己也会偷偷还回去,不还自己心里不得劲儿。 虞茵觉得还是和木头打交道最好了。 与人相处,太难了。 裴母裴父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 双喜端着药箱敲门进去了。 “太太,老爷,这是少奶奶让奴婢给你们的。” 双喜把药箱放桌上打开。 裴母裴父围过来,翻看着药箱里的东西。 裴母:“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果真不假,现在我也算是有个女儿了,不像家里的那个臭小子,我们哪天出的门他都不知道。” 裴父:“……” 裴母:“双喜,替我谢谢少奶奶,你在家要伺候好她。” “好的,太太,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先下去了。” “嗯,快去少奶奶房中。” 虞茵在卧房里做着一个垫子。 见双喜进来向看见救星一样:“双喜,快来帮我。” “少奶奶这是坐什么?” “我想做两个靠垫,放在娘的马车里。” “啊,现在开始做啊?怕是来不及。”双喜拉起还是块布的垫子。 虞茵看着布沉默。 “奴婢去找两三个丫鬟帮忙,少奶奶介意她们来房中的话,奴婢把布拿到下房去做。” “不了,你叫她们来吧,我也搭把手。” “好的,少奶奶。” 不一会儿,三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被带到虞茵房中。 虞茵躲在屏风后,让双喜把图样给她们细说。 片刻,几人便有条不紊的开始。 虞茵和双喜在屏风后给靠枕坐垫的藤席缝上固定的布条。 两个时辰后,两个装着荞麦的靠枕做好。 虞茵让她们拿到太太要坐的马车上。 一人给了一百文钱。 众人拿着钱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虞茵揉着肩膀,这活,比画图样累多了。 双喜看见虞茵模样,马上站在虞茵身后,揉起了肩膀。 虞茵拍了拍双喜的手:“不早了,快去歇着吧,我去泡个澡,解解乏便好。” “好的,奴婢叫人送水来。” 第6章 第六章 天还未泛白,裴家二老便掌灯唤着人进来,起身梳洗。 丫鬟来回的穿梭在饭厅与厨房之间。 小厮前来敲门,搬装行李。 二老用完饭,天色才微亮。 裴母又嘱咐了尹麽麽云云。 车夫已在马车旁候着。 二老上车皆是一阵愣住。 马车里左右各一个垫子,这个垫子跟椅子一样,有扶手,有靠背,全部都系上了藤席。 裴母摸着垫子:“这孩子,也太有心了。” 裴父附和:“路上可以少遭一些罪了。” 两人面带喜色坐定就让车夫出发。 同一时间出发的还有镇上客栈里的裴不席。 这几日凉风跟在马背后跑,跑不动裴不席就抱上马,颠得凉风一日未进食,对着裴不席直翻白眼。 强烈的阳光让裴不席也有些不适,好吧,是非常不适。 昨日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买马车。 裴不席赶着马车,凉风趴在旁边半眯着眼睛,缓缓离开了镇子。 第一缕阳光照在冯怜心的窗户上,她便起了。 唤着霜儿,精心的梳妆打扮着。 半个时辰后,冯怜心收拾妥当,让霜儿去叫裴不席,一起用早饭。 冯怜心先行下楼,吩咐着小二上些吃食。 心满意足的正喝着小二倒好的茶。 霜儿慌慌张张的走近。 “小姐,裴公子的房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行李也不用见了?” “什么?” 两人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 门口这时进来一人,大声喊到:“谁是冯怜心小姐?” 冯怜心上下打量着来人:“我就是,有何事?” “我们三人是平安镖局的,有位姓裴的公子让我三人护送冯小姐。” “什么?!!裴公子人呢?”冯怜心扶着桌沿站起。 镖师摊着手说:“那我怎么知道?” 冯怜心咬着牙齿,眼睛死瞪镖师。 吓得镖师后退一步。 僵持片刻后。 “不用你们了,钱退给我。”冯怜心朝镖师伸手。 “啊……冯小姐确定?” 冯怜心走向前,手都戳到镖师的脸上。 “那按照规定,只能退八成,两成定金退不了。”镖师后退一步。 “拿!来!” 镖师吓得瘪着嘴对门外大喊:“退镖,拿钱进来!” 话落便转身大步离开。 …… 小二端着食案上着菜,看这阵仗,麻溜退下。 …… “小姐……”霜儿走近冯怜心,拉着她的衣袖。 冯怜心捏着碎银,指甲嵌入手心。 隔壁几桌的客人频频侧目,冯怜心大声喝道:“看什么看!” 霜儿低头绞着手指。 冯怜心走到桌前坐下,面无表情的吃起早饭,吃了一口,便把碗筷摔到桌上。 裴宅饭厅。 虞茵坐在桌前。 桌上小笼包,豆浆,鸡丝粥,两个鸡蛋,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羹和一碟绿豆糕。 虽说虞家做木工的活小有名气,可是家里就虞父一个人有收入,做一个成品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家里平时吃穿用度,远远比不上裴府。 往日家有长辈,虞茵不好多嘴,每日三餐饭菜实在是有些浪费粮食… 虞茵瞟着厅外站的丫鬟,用手帕将两个鸡蛋和绿豆糕单独放起来,才开始用饭。 饭后,茶都没喝,偷偷从饭厅一侧,轻手轻脚出去了。 出了饭厅,快步向自己院子里走去。 卧房里双喜正在支窗。 “双喜,快来。”虞茵把手巾里的糕点和鸡蛋放桌上。 “少奶奶,这是?” “我给你拿的,快吃吧。” 双喜愣了一下,很快咧嘴道谢。 “双喜,你去厨房说一下,现在我一个人吃饭,每餐不用做太多。” “嗯?那少,少奶奶…想…一顿几个菜,忌口有什么,之前,之…前都是太太在操持这些…”双喜吃着绿豆糕,嘴里含糊不清。 “呃…忌口吗?我一时想不到,一顿一荤一素就行。”虞茵托着脑袋:“对了,我不爱喝汤。” “嗯嗯嗯,还有吗?” “早上的话,菜式砍一半。” “还有吗?” “暂时想不到了…” “好的…不过,少奶奶,奴婢这些一时吃不完,可以留着带回房中吗?” “当然。” “谢少奶奶!少奶奶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提前给奴婢说,奴婢去给厨房的人传达。” 虞茵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你等下得空找个去过我家的小厮,送封信给我爹。” “虞家村?” “嗯” “好的。”双喜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把信放入怀中。 “有事到书房找我,我先过去了。”虞茵起身往房外走去。 在书房还没有坐到一刻钟,一个丫鬟来禀,尹麽麽叫自己去大厅。 询问丫鬟何事,丫鬟摇摇头表示不知。 虞茵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随丫鬟去了大厅。 虞茵刚进大厅,尹麽麽便走上前来扶着虞茵坐在堂中的椅子。 右下侧椅子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须,虞茵走过,他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自顾喝着茶。 “闻二老爷,这是如今当家的少奶奶,你有什么便和她说吧。”尹麽麽对着中年男子微微弯腰,转头又对虞茵说:“少奶奶,这是本县县太爷的长随闻二老爷。” 虞茵连县太爷都没见过,更别说这个什么二老爷。 “不知,不知闻,闻二老爷是有何指教?”虞茵小手紧捏着椅子扶手,脑子里快速的筹措着字眼。 “裴少奶奶,我奉县太爷的命来给裴家送请帖。”闻二老爷食指点了点茶杯旁边。 尹麽麽上前双手拿着,转递给虞茵。 请帖上的每个字虞茵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虞茵读了三遍,也不知是何意。 闻二管家看着虞茵半天不吱声,假意咳嗽起来。 虞茵看向尹麽麽。 尹麽麽从袖口中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辛苦闻二老爷跑一趟。” 闻二老爷端起盏喝了一口:“好茶。既然请帖已送到,我就不多留了。” “老奴送送你。”尹麽麽连忙跟在闻二老爷身侧。 “这,这裴少奶奶刚管家?” “是的是的。” “你还是要多教教她规矩,我看她不太懂。” 尹麽麽连连点头。 虞茵看着离去的二人脸开始抽抽,随手将帖子放桌上,帖子上四个大字【中秋将至】,再无其它。 就这还专门来送,还得一锭银子。 虞茵看着这四个大字,这都什么跟什么。 尹麽麽回来,虞茵还苦大仇深的盯着请帖。 “少奶奶。” “尹麽麽,县太爷这是何意?裴家与知县平常会有人情往来吗?” “少奶奶,你当日成婚这位县太爷可是亲自来过。” “哦?送了多少礼金。“虞茵一脸好奇。 尹麽麽没想到虞茵会这么问,一时不知从如何说起。 “少奶奶有所不知,县太爷来就是给面子了,至于礼金嘛……” “噢,吃白食来的…”虞茵小声的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 “少奶奶,此话不可乱讲的。”尹麽麽吓一大跳,说话间就要用手来捂虞茵的嘴。 虞茵立即闭紧小嘴巴,乖乖的看着尹麽麽。 “至于这个帖子嘛,少奶奶不用管,到时候太太老爷回来自会处置。” 虞茵睁大眼睛,眨巴眨巴。 尹麽麽盯着虞茵紧闭的嘴巴。 虞茵这才说了句好的。 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画的样稿,提起笔后,很快就把这件插曲抛到脑后。 ……… 一阵急促的雨滴打在瓦上,噼里啪啦,桌上图纸被风吹得扬起一角,虞茵立即拿书压住。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 虞茵起身去关门关窗,回来接着画。 裴不席冒雨赶到一处茶棚。 穿着蓑衣,怀里抱着凉风,下了马车冲进凉棚。 半盏茶的功夫,雨停了。 裴不席抖抖蓑衣上的水,唤着凉风,走向马车。 “后生,后生。” 裴不席听见喊声,转过头去,一位白发老妇人,驮着背,杵着拐杖朝自己招手。 “老婆婆,你叫我?”裴不席左看右看也没见其他人,不确定的问着。 “是的。”老婆婆杵着拐杖就朝裴不席走来。 裴不席立即上前搀扶。 “后生,你是往定远县方向去吗?” “是的,老婆婆。” “后生,老婆子腿脚不利索,看你是坐的马车,厚着脸皮问句,能不能载我一程,我付银钱。” 裴不席听老婆婆的请求两眼放光,话本里的行侠仗义来了,连忙说道:“婆婆,你安心坐,反正顺路,不用给钱。” “不行,必须给,不然老婆子我不坐了。” 无奈之下,裴不席只好先答应下来,扶着老婆婆上了马车,让老婆婆坐好,自己抱凉风上车,马车缓缓向隔壁县驶去。 走了一个时辰后,裴不席看见路边长宁县的界碑。 这次终算是走出来了。 想起第一次‘闯荡江湖’的经历,连这界碑都没看到,无疾而终的回了家,为此京中的好友拿此事打趣了他不短时间。 裴不席咧嘴,无声的笑着。 家。 笑着笑着就放下嘴角。 一个身影浮现在脑海里。 裴不席甩了几次脑袋,都未将人影赶出去。 不知道在家好不好。 对了,到隔壁县就把今天的壮举写信告诉她。 想到这里,裴不席不由两眼放着光,盯着前路,用心的赶着马车,尽量避开路上的坑和石头。 第7章 第七章 马车平稳的行驶了半个时辰后。 “后生。”马车内的老婆婆撩起门帘,探出头来:“前面的第一个村子就是我家了。” “好的,您老坐好。”裴不席侧过头。 话落。 马车走出拐弯处,一片稻田出现在眼前。 再往前走,七七八八的泥土房散落在稻田之间。 “吁~”裴不席停下马车:“老婆婆,到了。” 说完跳下马车,伸手撩开车帘,老婆婆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下了车,拉着裴不席的手死活不放,裴不席又不敢大用力,由他拉着,进了老婆婆的院子。 “说好给车钱,你这后生。”老婆婆进了院子里撒开裴不席的手,朝屋里大喊:“翠云,翠云,拿钱出来!” “哎,来了~” 片刻,屋里走出一个体型彪悍的女子。 “钱。”翠云手里的布捏成一团,递在了裴不席眼前。 裴不席正要伸手推辞。 翠玉把手里的布一抖,一股粉尘扑面而来,裴不席瞬间倒地。 …… “老鸨子,这次这个货不错呀。”翠云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裴不席,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就听见翠云说:“麻子,出来,把他送到县城去,马车都是现成的,再看看车上有什么值钱的家伙事儿。” 麻子刚要上马车。 凉风狂吠不止。 三人一惊,还未发现有条狗。 立即围捕凉风。 凉风冲到裴不席的身上来回蹦跶。 地上的人依然没有反应。 三人见状,飞扑过来,凉风从缝里中跃出,跑出门去。 “算了,一条狗又不会讲话,正事要紧。”翠云气吁吁的摆着手。 王麻子:“可惜了,看着挺肥。” 老婆婆用拐杖戳了王麻子的小腿一下:“干活!” 等裴不席醒来,发现自己手脚已经被绑住,眼睛蒙着黑布条,嘴里怎么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顿感不妙。 几番挣扎无果。 ……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你来瞧瞧…” “这,这,这也瞧不真切呀…” “真是的…”说着就扯掉了裴不席的眼睛上的黑不条。 白光刺入,裴不席半眯着眼睛睁不开。 其中一人说道:“老板,你逗我玩?” 另一人道:“别看年纪是有点大,捯饬捯饬,样貌好着呢!” “不行!你自己留着吧。” 还没等裴不席看清楚,此人就拂袖而去。 剩下的人过来冲裴不席胸口踹上一脚,骂骂咧咧:“瞎耽误功夫,我呸,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做着这等勾当,还挑三拣四。” 说着蹲下身来捏着裴不席的脸:“这等货还看不上,老娘只有将你卖到小南院换两个茶钱。” 裴不席终于看清来人,正是翠云。 药效已彻底过去,裴不席在二人说话时已从袖口里掏出虞茵留的匕首,早已将手上的绳子割断。 现下翠云靠近,给裴不席蒙眼睛上的黑布。 裴不席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一把给翠云推翻在地,拿着手上的匕首快速割开脚上的绳子。 翠云爬起来正朝房外跑着喊:“快……” 裴不席一个箭步跟上,像她后脑勺劈去。 翠云瘫倒在地。 裴不席三步并两步走出屋去。 又折了回来。 将翠云身上的钱袋子取下,看着地上的人,又拿绳子给她捆上,脱掉自己的袜子塞她嘴里。 取下旁边床榻上的枕头套子,给她头套上。 拍了拍手,退出房间,关上门。 院外有四名小厮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裴不席只得再次折返。 几经寻找,找到一处较矮的院墙处,借助旁边的杂物,跃了出去。 跑了半个时辰,看见了人来人往的大街,放慢了脚步。 找到一处茶棚,点一壶茶歇脚。 小南院,那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过。 凉风不知道还在不在啊。 这都什么事儿。 裴不席端着茶杯,一口水未喝,满脑子乱七八糟。 回过神来,裴不席快速喝着茶,把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结账走人,顺便数了数里面的银子,三十六两七钱。 先去县衙报官,然后去买马,裴不席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汪汪~汪汪~” 正要转身离开的裴不席听见声音低头一看,凉风不知何时来到,在脚边蹭来蹭去。 “啊~”裴不席大叫蹲下,双手揉着凉风的脑袋:“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 说完抱起凉风转着圈圈。 太好了。 一人一狗都很高兴。 抱着狗就去衙门报案。 走到定远县衙,向门口的衙役说明来意,衙役二话不说将他带了进去,将狗拦在了门口。 二人左拐右拐,在一处偏房门前站定。 “咚咚咚,师爷在吗?” “进来。” 衙役对裴不席说:“进去吧。” 便转身离开。 裴不席推开门,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人低头执笔:“说说吧。” 裴不席愣了愣,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裴不席舔了舔嘴唇。 师爷连头都没有抬起说道:“案件已立,交二十两就可以回去等着了。” “二十两?什么二十两?”裴不席不解。 “难道你不知道原告需要支付纸笔费,传唤差役等费用?”师爷皱着眉头,抬眸盯住裴不席。 “可不可以不告了?”裴不席捏了捏手中的银钱,小声的询问着。 “啪”的一声,师爷将笔摔到桌上:“你来玩?” “实在是手头紧。”裴不席讪讪的陪着笑。 “五两纸笔费,拿着状纸凑够钱来。”师爷将写好的纸随手一扔,纸飘到裴不席脚边。 裴不席心不甘情不愿的掏了五两银子:“不过,劳驾打听一下小南院是什么地方?” 师爷捏着手中的银子,顿了顿开口:“就是,就是,……你第一天出门?” 裴不席:“差,差不多吧…” “自己去说书的那里打听打听,去,去,去,别耽误我正事。” 裴不席瘪着嘴出了县衙。 五两银子一张纸,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 裴不席把状纸往怀里一揣,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了。 唤上凉风,二人去了茶楼,花了十个铜板向说书的先生请教小南院是何处? 听到答案的裴不席脚底像抹了油,呲溜一下不见人影,只留下说书先生哈哈大笑。 裴不席五官都紧巴巴的皱在一起。 什么啊…… 到了马市,挑了一匹马,老板说二十两,裴不席价都没有还,付了钱,骑上马就飞驰而去。 钱都用得差不多了,又没有进账,接下来,裴不席的日子一天过得不如一天。 好几次凉风都饿得呜呜围着裴不席的脚边直蹭。 这天夜里,一人一狗到一处偏僻的破庙里落脚。 破庙里除了灰尘蜘蛛网什么也没有,一人一狗席地而坐。 裴不席拿出怀里的馒头,掰了一半给凉风,自己啃着剩下的。 望着空中的月亮,裴不席口中吃着毫无味道的馒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月光下的裴宅里。 晚饭桌上的一大盘辣子鸡和一碟小黄瓜炒鸡蛋,非常对虞茵胃口,便多用了一碗,现下正在院子散步消食。 到裴家不到一月,虞茵感觉之前的每套衣服穿在身上都感觉紧了不少。 在家里时不时还帮忙干点活,在裴家吃穿用度都不用上心,只管专心画图纸,只是偶尔会被尹麽麽叫出去见客应付一下。 这日子果真如嫁之前母亲说得那样。 其实当时母亲说的时候,虞茵心里还是默默不同意母亲的说法的。 想着自己如今已嫁人,仍然像梦一般不真切。 看着裴家的院子,虞茵向旁边蹲地上砸核桃的双喜问道:“双喜,明日我们去善隆寺祈福吧?” “祈福?”双喜停下手中的动作。 “嗯,他们都出门在外,我们在家也只能做点这些了。” 双喜狡黠一笑:“少奶奶是想他,他们了?” 虞茵走近蹲下,戳了戳她的脑袋:“有爹娘在外奔波我们才有这好日哪!” “是,是,是,是。”双喜笑着又开始砸起核桃来。 虞茵托着脑袋望着天上的月亮。 经双喜这么一说,虞茵第一次想到与自己成婚的相,相,相公,不知道他此时正在干什么,说好来信也没有,没有就没有吧。 也许他都忘记了吧。 …… 裴不席枕着手臂躺地上,望着蜘蛛网上颤抖着翅膀的蛾子发呆。 想着自己在家时舒坦的日子,想着自己的父母,想着…她… 凉风趴在腿边。 一阵风从破旧的窗户灌入,卷起地上的灰尘。 窗户随着风啪嗒啪嗒拍打着。 裴不席立即起身,紧盯窗外。 “就着个胆子还敢出来混?” “谁,谁在那里?”裴不席说话间抽出袖口的匕首。 凉风盯着房梁狂吠不止。 裴不席立即抬头,房梁上垂着一角白色的衣摆。 “谁?” 房梁上的人没有回答。 一个白色身影轻飘飘从房梁上落下。 站在裴不席面前。 “你的狗?”白衣人问道。 “不然是你的?”裴不席反问。 凉风不叫了,还冲他摇尾巴。 裴不席:“……” “要不是我,这狗已经进饭馆了。”说着蹲下身来,摸着凉风的头:“乖狗…” 裴不席看凉风的反应,大致判断此人所说不假。 “那多谢这位公子了,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裴不席说着就要把匕首套好放袖口里。 白衣人拿着没有出鞘的剑,在裴不席手腕点了几下,裴不席的手腕发麻,匕首掉地上了。 “呵,即无钱财傍身,也无功夫护命,出来干嘛来的?离家出走的小孩?”白衣人斜嘴讥笑道。 裴不席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双肩耷拉着,不说话。 第8章 第八章 “小不点,趁早回家。”白衣人用剑鞘戳着裴不席的胸口:“江湖路远,不如回家种田!” 说完便跃上房梁,不再理会裴不席。 一夜再无交集,两人各自安睡。 早上醒来,裴不席对着房梁行礼再次道谢,房梁上悄无声息,自己便和凉风离开了破庙。 边走边向沿路的行人打听前面是何处。 得知再往前走就是管辖附近十三县的宁阳府城,裴不席心里的欢愉不是很多。 府城,得多大啊,从来没有去过比县更大的地方了。 裴不席心里其实有些打鼓,府城,应该会更好吧。 …… 一阵嚎啕大哭,把马背上裴不席的思绪拉了回来。 路边。 一个衣服破烂不堪的小孩,看不出性别,正摇着地上的妇人:“娘,娘,你醒醒啊。娘……” 裴不席本能的下了马。 等站在地上才想起了定远县的事情。 几番踌躇,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娘,娘饿晕了…”小孩刨开眼睛上的头发,看着裴不席:“好心人,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裴不席听着小女孩的声音,前后看看,并见不到其他人。 “你等等我,我去弄点吃的。”说完跨上马扬鞭而去。 两里外有个茶棚,裴不席要了一碗粥和两个馒头,还有一壶茶,向老板借了一个食盒,装好,提着上马,快速赶到了原处。 有几个抗着锄头的妇人男子站在小孩子不远处正在指指点点。 裴不席下马,把食盒打开,让小孩先给地上的人喂水。 地上的人感受到嘴巴的湿润,大口的喝起来。 “咳,咳,咳,咳…”喝得太急,呛住了。 等地上的妇人喝完水,就让小孩给她喂粥,然后把油纸包着的馒头拿出来放边上,盖上食盒,提着就要走。 “爹!”超级大的声音脆声声的叫着:“爹,爹你不要我们了?” 裴不席胸口一团火一下点燃,有些凶狠的喝道:“小孩,不要乱叫!” 不远处的几人彼此交头接耳。 脚上一重。 裴不席低头一看,小孩死死拽着自己的腿,大声喊道:“爹,爹,爹不要丢下我们。” 裴不席深呼一口气,左手拍着自己的头顶。 “小孩,放开!” “爹,我不放,爹,爹不要丢下我们!” 裴不席彻底无语。 面无表情的站着。 小孩嘴里一直重复着爹不要丢下我们。 还时不时摇着裴不席的腿。 裴不席彻底不反抗,让她摇,让她哭喊,就那么站着。 太阳慢慢移至头顶,看热闹的人散去。 小孩已停止了哭喊声,只有小手死死抓住裴不席的裤子。 裴不席深深叹一口气。 把钱袋子里所有钱倒了出来。 扳开小孩的手放了上去,钱袋子扔在地上。 “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我身上背着人命案子,自身难保,你另寻他人吧。” 小孩子捏着手中的钱,通红的眼睛望着裴不席的脸,片刻后松开了手。 裴不席转身上马。 “谢谢!好心人!” 裴不席听着身后的声音,心里一番惆怅。 身上已无半分银钱,路过茶棚,裴不席还了食盒,便骑马离开。 昨晚吃了半个馒头的裴不席,肚子现在早已抗议。 怀里的凉风呜咽着。 裴不席摸了摸凉风的头:“跟着我你受苦了。” 摇摇晃晃间,凉风变成了两只,恍惚之间裴不席一头栽到马背上,顺着马背滑落在地。 马儿受惊,往前奔跑。 凉风从裴不席怀里出来,用头拱着裴不席的脸。 一身白衣骑马飞奔而过,很快追上受惊的马,隔空跳上马背,紧勒缰绳:“吁~” 马儿停了下来。 白衣人拂了拂马儿的鬃毛:“乖,好马。” 骑着马回过头来,单手捞起地上的裴不席把他横放在自己的马背上,驾着裴不席的马朝前方驶去,白衣人的马跟在后面奔跑着。 …… 裴不席醒来,一阵恶心,侧头便吐了。 缓缓睁开眼,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裴不席太阳穴突突直跳,挣扎着就要起身。 远处的桌子上坐着一个白色人影。 “你是?” “醒了。”说着便朝裴不席走来。 “是你?是你救了我?”裴不席看清来人,正是破庙里的公子。 “不然?”白衣人挑挑眉。 “多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无恒。” “叶公子,在下裴不席,多谢叶公子搭救。”裴不席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行礼。 哪知一阵眩晕,径直倒了下去。 “别动,你太虚弱了,先吃点东西。”叶无恒转身去桌子上端粥来喂。 裴不席鼻子闻着米香,一口一口吃着送到嘴边的白粥。 用饭完毕,裴不席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睡吧。” 听着声音,裴不席打架的眼皮渐渐合上,沉沉睡去。 窗外树上蝉鸣不止。 …… 长宁县善隆寺。 偏房内,虞茵正抄写完经书的最后一字,放下毛笔,摇了摇手腕。 “辛苦少奶奶了,太太老爷知道一定很欣慰。”尹麽麽把最后一遍经书放锦盒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 尹麽麽拿着锦盒出了偏房。 双喜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少奶奶,我们要起身回去了?” 虞茵点点头:“等尹麽麽回来。” 双喜给虞茵的盏里添着刚端来的茶水。 放下茶壶,给虞茵按起了手臂。 “少奶奶,等下我们回去要经过桂露斋,要不要去买点新出的糕点尝尝?”双喜眨巴着大眼睛。 虞茵看她这样。 “你,你去吧。” “多谢,多谢少奶奶。”双喜更加卖力的按着肩颈。 虞茵见她这样,嘴角勾了勾。 等尹麽麽回来,三人收拾东西便出了寺庙。 善隆寺离裴宅步行需要半个多时辰,来的时候尹麽麽便叫人套了马车,虞茵死活不坐,三人东西也不多,便步行而来。 现下看虞茵累了,尹麽麽已喊了一顶小轿等在善隆寺门口。 虞茵正要开口拒绝。 尹麽麽:“已经付过银钱了。” 虞茵:“多谢尹麽麽费心。” 尹麽麽:“少奶奶,别折煞奴婢了。” 说着撩开轿帘,待虞茵坐定。 放下轿帘,尹麽麽说道:“走吧。” 虞茵在摇摇晃晃中打起了瞌睡。 …… “少奶奶,桂露斋到了。” 双喜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虞茵揉了揉眼睛,哑声道:“你去吧。” “都到门口了,少奶奶不去看看?” “我不去,在这里等你。” “那好吧。” 虞茵撩起窗帘的一角。 一股浓郁的香甜味直往鼻子里钻。 虞茵瞄了眼人来人往的桂露斋的门面,放下了帘子。 双喜在争先恐后的人群里抢着刚出炉的茉莉糕。 恍惚之间看见了霜儿。 双喜拿着刚抢到的茉莉糕,退出人群,仔细的看了看,霜儿不见了。 难道看错了?双喜摇了摇脑袋,肯定是看错了,她们早已出城。 捧着手里的茉莉糕快步走到轿前:“奴婢买好了。” 一行人动身。 ……… “让开,让开……快让开……” “吁~~!!” 虞茵在轿子里只听由远而近的高呼声,然后,头就撞在轿子门上,一股温热顺额而下。 轿子落地。 “少奶奶你没事吧?”双喜和尹麽麽双双探头进来查看。 “啊~~!!少奶奶,你额头破了!!”双喜惊惊慌慌,转头大喊:“会不会骑马,把人都撞伤了!!” 可看清来人,双喜抿了抿嘴。 …… 骑马的是人尽皆知,长宁知县家的独子庞有福。 “叫什么叫,本公子不是故意的,那大不了陪医药钱。”庞有福见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解下腰间的钱袋:“走,去,去医馆。” 双喜敢怒不敢言了。 嘴巴小声蛐蛐着。 这时五个小厮气吁吁的跑来站在庞有福身后。 尹麽麽对轿夫道:“赶紧的吧,还等什么。” 到了医馆门口,双喜伸手扶虞茵下了轿子。 庞有福看清下轿人的样貌,呆在原地。 虞茵瞟了他一眼,进了医馆。 “直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结痂后得小心仔细的涂去疤膏。”大夫给虞茵包扎好头,又拿好涂抹的药,嘱咐道。 虞茵:“多谢大夫。” 庞有福不知何时站在几人身后:“去疤膏用最好的,不差钱。” 大夫:“庞公子,那是自然。” 庞有福说话视线始终停留在虞茵身上。 尹麽麽察觉,走近贴身去扶虞茵,挡住庞有福的视线:“少奶奶,我们该回去了。” “走吧。” 庞有福:“且慢。” 尹麽麽:“庞公子还有何事?” 庞有福:“不知是哪位宅上,本公子到时候一定备礼上门道歉。” 虞茵:“不必了。尹麽麽我门走。” 虞茵觉得这个庞公子眼光让自己十分不舒适,只想快速离开这里。 没等庞有福搭话,尹麽麽和双喜扶着虞茵,三人快步出了医馆。 庞有福盯着消失的人影,朝门外的小厮招了招手。 …… 终于回到裴家。 虞茵下轿就被双喜和尹麽麽一直扶到卧房的床上。 嘴里一直重复着自己走没有问题,两人皆充耳不闻。 虞茵无奈的笑了笑,由着二人去了。 回到卧房,虞茵躺下,二人就退出去,嘱咐虞茵睡一会,晚饭到时候送过来,在卧房里吃。 虞茵:…… 第9章 第九章 宁阳府城内。 叶无恒看着窗外,约摸辰时,床上的人还在沉睡,跨步出了房间。 裴不席醒来头昏沉沉的。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房间里静悄悄的。 不是吧。 难道粥里有药? …… 身上已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这是何处? 裴不席立即警觉起来,摸着袖口里的小青竹,坐起身来喊到:“叶公子?叶公子?” 没有人应。 裴不席下床想去窗边,脚一沾地,一软,跪了下去。 这时叶无恒刚好端着吃食进来,凉风跟在他身后摇着尾巴。 “醒了?我等你一起吃早饭,结果你半天不醒,我想着自己先去用完,刚好给你的端上来。” 叶无恒走到桌边放下吃食,走过去扶着裴不席到桌边来坐下。 “我,我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饿得呗。” “啊?” ‘难道我给你下药?”叶无恒看着裴不席不信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以我的身手还用得给你下药?药不用银钱吗?” 叶无恒一脸裴不席不配的表情。 裴不席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可能自己太饿脑袋不灵光。 讪讪的陪了个笑脸。 桌子上是一晚清汤鸡丝鸡蛋面,上面还有几颗小青菜。 裴不席抄起筷子就开干。 吃到一半,停了下来,想到自己没有银子,嘴巴微张,嘴里的面条掉了出来。 “那个,叶,叶公子,我身上没有银钱,等我找个活计有钱了再还你。” 叶无恒看着他的样子,特别嫌弃:“真埋汰,快吃吧,我请你的。” 裴不席这才继续吃了起来:“不过,叶兄,此处是何地?” “宁阳府城里的客栈。” “我们到宁阳府了?” 叶无恒点点头。 裴不席加快吃面的速度,等把汤喝完。 “嗝~~”大大的一个打嗝声音在空气中绽放。 裴不席嘿嘿笑着化解尴尬。 吃完饭二人移步到窗边的榻上喝茶。 凉风依偎在叶无恒脚边。 裴不席白了它一眼。 “叶兄,我看你的装扮跟话本子里的仗剑走天涯的侠客很像啊?不知叶兄是做什么的?” 裴不席实在有些好奇。 “哈,走天涯!不会裴公子是看多了话本子才出门的吧?” 裴不席听他这么说,低眸没有回答。 叶无恒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说裴公子,初出江湖的滋味如何?” “嗯?…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你感受到的才是江湖。” 裴不席挠了挠头。 “不知叶兄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怎么?” “我是想说挣到银钱去何处寻你。” 这次轮到叶无恒沉默。 …… “我自己都不知道每日到达何处?” …… 两人一阵沉默。 叶无恒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变得凝重。 “裴公子,我们萍水相逢,看在你有点我年少时的影子,衷心建议你,回家去吧,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朋友的时候再出来学话本子里的英雄出来行侠仗义吧。” 裴不席听着这话愣住了。 叶无恒接着说:“而且裴公子自己心里想过将来的路如何走吗?” “路?” 裴不席自从出生以来,父母就十分迁就自己,自己活得随心所欲,长宁县里的狐朋狗友每日都是吃喝玩乐,从未有人说过这些话。 裴不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好好想想吧。” 叶无恒拿茶壶到起第二杯茶,开始小口喝着。 一盏茶后。 “叶兄能说说你的故事吗?”裴不席轻声吐出这几个字。 叶无恒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裴不席耷拉着脑袋。 “不是要去找活,吃饱喝足还在等什么?”叶无恒冷不丁来了一句。 “啊,现在?” “不然我去算卦先生那里去帮你算一算?” “……那倒不必了。” “我这几日都住这里,你找到活计之间都在这房间的榻上睡吧。” …… 叶无恒把裴不席赶出房间,转身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凉风摇着尾巴跟着叶无恒寸步不离。 裴不席:… 宁阳府城的大街上,店铺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每一家的铺子都有不少进出往来的客人,看得裴不席忘了自己出门是干什么的。 左顾右盼的走在街上,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走到街底,才回过神来。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挨家挨户的问着需要招伙计吗? 连续十几家的掌柜第一句就是问:“以前做过吗?” 裴不席都是摇着头。 然后就得到了掌柜的回答:“没做过的不要。” …… 一柱香后,在街尾的一家大酒楼门上张贴着招伙计学徒告示前停住了脚步,旁边还贴着另一张:【月半以后就是中秋,食客需要提前预定当日席面】。 中秋。 这么快就要到中秋了? 裴不席还在门口愣神。 一名伙计出来迎客。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几位啊?” 裴不席指了指招活计的那张纸:“你们还招人吗?” 小二上下打量了裴不席一番。 “跟我来吧。” …… “五百文一月,只管饭食,每日卯时初上工,下工时间不定,不过一般都是亥时左右,没有意见明日就来。”掌柜的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的快速说着。 五百文!!! 裴不席都想跳起来。 不过自己忍住了。 拱手嘴上说着好的,脚下生风走出酒楼。 每日工作七八个时辰,一个月就五百文!! 黑店吧! 裴不席又问了十几家,无一人要他,有个小酒楼要他,但是学徒没有钱,只管吃,裴不席觉得大酒楼也没有那么黑了。 跑了一天,午饭未用,现下实在是饿得不轻,直接回了客栈。 房间里。 叶无恒手里拿着酒壶,趴在桌边,看着桌上三四个下酒菜,裴不席拿起筷子就开干。 大白天的都在房间里喝酒。 裴不席吃着人家的饭菜,心里还小声的蛐蛐人家。 叶无恒不知何时抬头看着裴不席。 等裴不席吃的差不多了,才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抬眸对上了叶无恒的眼睛。 叶无恒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裴不席:“你,你怎么了?” 叶无恒不语,只是一味举着酒壶喝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趴在桌边不知几时睡着的裴不席醒来。 揉了揉眼睛。 叶无恒单膝曲起,斜倚窗柩,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裴不席看着桌上一排排空着的酒壶,真能喝。 裴不席甩了甩麻木的右手,起身走到窗边的榻上,躺了下去。 双手枕着头,看着房梁出神。 “我原本是京城人士。” 裴不席一怔:“什么?” 叶无恒喝了口酒,说道:“我原本是京城人士……” 叶无恒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叶无恒的声音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流转。 裴不席连姿势都没有改变的躺在黑暗中,静静的听着。 …… 月光和街上的灯光从窗户漏了进来,照进两双盛满水光的眼睛,亮晶晶的。 话停。 叶无恒顺着窗户倒在了榻上。 裴不席一夜无眠。 咚咚咚咚咚!!…咣!!“鸡鸣破晓,起身劳作!”更夫的吆喝声传入耳朵。 五更天了! 裴不席抹黑起身到门口的铜盆,双手捧水泼在脸上,用架子上的布随意擦了两下脸,转身出门了。 街上门铺紧闭,行人寥寥,有一两家粮行的活计打着哈欠卸着门板。 路边的卖早食的小贩,正在支摊。 裴不席到酒楼时,伙计门正在卸门板的卸门板,洒扫的洒扫,擦桌的擦桌。 昨日迎接他的活计看见他来,便招呼着一起摆桌椅。 “我叫栓子,你叫什么?” 裴不席顿了顿:“我叫小席子。” “小席子,今天就跟着我吧。” 一整天裴不席都跟在栓子身后招呼客人,传菜,搬酒坛子,斟酒,算账结钱。 直到亥时,客人散尽,收拾碗筷,擦洗桌椅,清点账目。 到子时才算忙完。 裴不席坐在酒楼门口的石阶上。 栓子出来看见他,坐了过来。 “累吧,习惯就好了。”拍了拍裴不席的肩膀:“回吧,时间不早了。” 裴不席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回,而是实在走不动道,得歇歇。 “栓子你做多久了?” “今年是第二个年头。” 裴不席:“……” “栓子,你现在薪水多少?” “我现在是正式伙计了,一两银子,等升到掌堂,每月有二两银子。” 裴不席的太阳穴直突突。 看了看裴不席的样子,栓子起身:“你还要坐会儿的话,我先走了。” 裴不席点了点头。 听到更夫敲响二更天的锣声,裴不席才起身慢慢走着回客栈。 房间里黑灯瞎火,叶无恒估摸是睡了。 裴不席摸黑到窗边的榻上躺着。 “回来了?” 房间的烛光亮起。 裴不席翻身坐起。 “过来陪我吃点宵夜。”叶无恒坐在桌边。 裴不席走近,桌上摆着两碗红豆粥和一小筐酥饼。 裴不席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红豆粥,并未往嘴里送。 “叶兄,你随我一起回长宁县吧。” “嗯?” “中秋将至,我想回家看看,你随我一起,顺便把钱给你?” “不找活干了?” 裴不席摇摇头。 “我不去,你们一家人团圆,我去怎么回事。”叶无恒拒绝。 裴不席起身拉着叶无痕去了院中。 叶无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毫无防备的被他按在了地上跪着。 裴不席跪在旁边,拱手对着月亮:“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裴不席与叶无恒结为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若违此誓,人神共戮!” 说完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一脸严肃的看着叶无恒:“该你了。” 叶无恒嘴角抽抽:“你,你话本子看多了吧。” “我不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裴不席一脸真诚。 叶无恒:…… 第10章 第十章 次日辰时。 栓子在酒楼门口张望。 旁边的伙计打趣道:“又是一个干了一天就不来的?” 栓子:…… 裴不席此时还在床上睡大觉,昨个儿实在是太累了。 再加上昨晚到后半夜都一直在缠着叶无恒认弟弟,叶无恒勉勉强强无奈点头。 在决定要一起回家的那一刻,裴不席感觉无比激动,开心,比出门时的心情还澎湃了几分。 整个人就泛着松快。 睡觉也特别沉。 叶无恒看着床上的人,扶着额头,自从点头同意,裴不席立马不睡榻了,理由是显得生分。 叶无恒瘪瘪嘴,起身穿好衣服,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最终也没有叫醒身边的人。 日上三竿。 长宁县裴宅里,虞茵已在书房画着图纸,昨日自己爹进城交了货,又接了新订单,便按照自己前些日子送去信上的约定,接到单就到裴府送信,自己画好叫小厮送回去。 虞茵留他吃了午饭才走的。 尹麽麽见状,便叫厨房加了三个菜。 虞父还是第一次来裴家。 看着这院子,吃食,虞茵的气色,就知道女儿在裴府过得不错。 只是还是有点不满意。 新婚姑爷就出了远门。 想到姑爷让自己女儿还做以前的活计,还没回到虞家村,心里就原谅了裴不席。 只是回家虞母问起女儿的近况,得知姑爷出了远门,脸拉得老长。 …… “吱呀~”门被推开,双喜进来。 “少奶奶,今日还没涂药呢?” 虞茵头都没抬:“噢,涂吧。” “少奶奶!”双喜加大了音量。 虞茵抬眸:“怎么了?” “涂药!” “噢噢噢,涂,快。” 双喜拧开罐子,用竹片沾着药膏涂在虞茵额头,已进开始结疤,还有些红肿,双喜边吹边涂。 “好了。” “嗯嗯。” 虞茵低头提笔。 双喜拿着罐子退出书房。 前厅里。 庞有福带了一大堆礼品在厅中。 说是专程上门来道歉,让小厮叫虞茵出来。 尹麽麽听小厮来报,快步走到厅中。 “庞公子。”尹麽麽上前蹲身行礼:“庞公子,心意我家少奶奶收下了,东西还是庞公子带回去吧?” “噢?这是你家少奶奶的原话?” “嗯。是的。” “我不信,叫你家少奶奶出来,我当面跟她说。” “少奶奶那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太爽利,现在还下不了床?” “这么严重?没请大夫?” “请了,药正喝着呢。” 庞有福双眼半眯审视的盯着尹麽麽,慢悠悠的说道:“看来今日我是见不到了?你家找的大夫不中用,下次,下次带着大夫来,少奶奶要是还没好,便请我的大夫好好看一看。” 尹麽麽不急不徐的回道:“庞公子,有心了。” 庞有福“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拂袖而去。 地上一堆的礼品尹麽麽让小厮去问问少奶奶如何处置。 双喜正在院中晒被子。 听着小厮来禀说了声等着,转身跑进书房,给虞茵复述了小厮的话。 虞茵手里的笔顿了顿。 一滴墨液滴在图纸上。 虞茵紧皱眉头:“抬回知县衙门。” 放下手中的笔,拿着手帕沾着滴落的墨液。 “知道了。” 双喜退出书房走到院中。 “少奶奶说抬去知县衙门还了。” “好的。” 前厅里。 尹麽麽听了小厮回禀的话。 沉默了片刻。 “找两个人抬去吧!” 尹麽麽面色凝重,望着地上的礼品,不禁感叹:“这都什么孽缘,还不断了。” 中秋将至,太太和老爷应该快回来了。 尹麽麽心事重重的转身进了内院。 日光温度渐渐升了起来。 巳时刚过。 一大推礼品出现在衙门里正在办公的庞德山面前。 庞德山盯着闻二爷:“脑子怎么了?脑子不好使了?明目张胆的收礼,是不是嫌我这个知县当得太久?” “老爷,不是的!” 闻二爷走近,附耳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庞德山“噌”的一下站起来:“打听过了?确有其事?” 闻二爷重重点头。 “这个逆子……”庞德山拍着桌子:“现在他在哪里?” 闻二爷连忙道:“小的立马叫人去寻!“ 行礼快步走出了书房。 几经询问,庞有福坐马车出城去了。 闻二爷去书房回话:“公子已出城,去向不明。” 庞德山双手扶着额头,咬着后槽牙:“派人!去寻!” “是,老爷。” …… 烈日当空。 裴不席被肚子叫醒了。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肚子,侧身托头喊道:“大哥,大哥!” 凉风在榻边趴着,听着声音,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裴不席的面前。 裴不席看着凉风,龇牙咧嘴的冲凉风做着鬼脸。 得到回应的就是几声汪汪汪。 裴不席迅速起身的走到凉风面前,揉着它的脑袋:“叛徒,你个叛徒。” 一人一狗打闹了会儿。 “凉风,走,下楼吃饭。” 正要出门,叶无恒提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 “醒了?” “大哥!”裴不席快步迎了过来。 叶无恒把包袱放在榻上:“走,下楼吃饭。” 看着桌上的四荤三素,裴不席抱拳:“大哥破费了!” 说完抄起筷子就开干,嘴里模糊不清道:“大哥,唔…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啊。” 抬眼看着叶无恒并未动筷,自顾喝着茶。 裴不席感觉气氛有些不妙,放下了筷子:“大哥,你,你怎么不吃。” “不吃了?”叶无恒放下手中茶杯:“楼上的包袱收拾好了,你吃完就出发吧。” “什么!” 裴不席的音量让大堂所有的食客安静下来。 叶无恒转头拱手示意:“对不住各位。” “你坐下!”叶无恒转回头:“我三思后还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一起回你的家,那样不妥。” “有何不妥?” “这,你不要为难我?” “有何不妥?” “我……我…”叶无恒说不出口,一个外人,中秋团圆之际,去到人家家里,总是不太妥当。‘家’这个地方对于叶无恒来说,不知道要怎么融入。 “有何不妥?” 看着裴不席的表情,叶无恒说:“你还吃不吃,不吃上楼去。” “有何不妥?” 裴不席双眼死盯叶无恒,嘴里就重复着这一句话。 叶无恒看他这个轴样,拉着他的手上了楼,吩咐小二把饭菜送房间里去。 “大哥,你什么意思?”裴不席不理解,站在房门前甩开了叶无恒的手。 “我,我就是…”叶无恒背过身去,小声道:“我,我就是不知道去了如何应对你的家人。” 裴不席听他这么说,脸色才缓和下来。 “大哥!”裴不席走到叶无恒前面:“这样吧,我就说我找的,我找的学功夫的先生,怎么样?” “先生?” “对,这样,我家人不会跟你走得太近,又尊敬你,你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裴不席期待的盯着叶无恒。 “嘣~”叶无恒在裴不席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嘿嘿!!” “真要学还是假要学?” “嗯…如果大哥肯教我的话,我很愿意,大哥说得很对,我要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切,晚了,你不看看你自己年岁几何了?” “我又不指望那个武功盖世,能防身即可。再说了,我不学还是怪大哥!” “嘿!~”叶无恒一脸不可置信:“怪我?” “就是怪你,怎么这么晚才和我相遇!”裴不席做着鬼脸。 叶无恒白眼翻到了房梁上。 “咚咚咚!客官,你的饭菜到了。”小二在外敲着门。 “进来!” 待小二摆好饭菜,退出房中。 …… 裴不席开始在叶无恒身边上串下跳。“大哥,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给多多的银子,当我的先生吧!" “跪下!” “啥?” “跪下,不是要学功夫,那先敬茶吧,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大哥!” “嗯?” 裴不席三不两回头的看着叶无恒,叶无恒一脸严肃坐在榻上。 裴不席走到桌边倒好茶,走到榻边跪着。 “先生,请喝茶。” 叶无恒不接。 嘴角勾起看着裴不席。 片刻后。 叶无恒正了正脸色,接过茶抿了一小口:“起来吧。” 裴不席抬眸起身,凉风一本正经蹲坐在叶无恒脚边,正看着他。 “凉!!风!!!” 裴不席一把捞起它,在怀里蹉跎着。 “别闹了,吃饭吧。”叶无恒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 叶无恒快速的吃完饭。 “你先收拾行李,我出去买点东西。” “等我吃完一起……起。”裴不席话没说完,叶无恒只留一个背影。 裴不席:“……” 叶无恒买了宁阳府流行的胭脂水粉,茶叶好酒,都包让店家包的严严实实的,说要赶路,包好一点。 叶无恒双手提着礼物回了客栈订好的马车里上了楼。 “大哥!我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裴不席看见叶无恒回来道。 “现在!” “现在?” “睡好吃饱喝足,你还想等什么时候?”叶无恒额头上有些汗珠。 “我倒是!不过大哥你看着有些累啊,不歇歇?” “一会儿我在马车上睡!” “那好吧!” 结账离店。 叶无恒率先坐上马车,裴不席抱着凉风进去。 半天马都没动。 “车夫呢?”两人并肩坐在马车里,裴不席放下凉风,起身撩开门帘。 叶无恒一掌把裴不席推出车外:“你就是。” 裴不席转身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也行,不过大哥你用嘴说就行,不必动手。” 车内的叶无恒已经躺下,闭上了眼睛。 裴不席瘪瘪嘴。 “驾!”一声吆喝,马车行驶起来。 第11章 第十一章 刚出宁阳府城门不远。 天空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 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裴不席侧身撩起帘子,刚想开口。 闭着眼睛的叶无恒来了句:“专心驾车。” 裴不席挑挑眉毛:“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叶无恒:…… 见叶无恒再无搭话,裴不席便侧过身来。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雷声传来。 裴不席抬头看着天上压着低沉的黑云。 加快了速度。 看来还有大雨,得赶快找个地方避雨。 …… 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起了氤氲。 慢慢的百步之外的景色看不真切。 一团黑影在前方晃动。 “吁~~”裴不席放慢马车速度,待走近一看。 散落一地的灯笼竹骨。 戴着斗笠的老伯正忙手忙脚的捡着。 裴不席把马车停到路边,戴上斗笠,冲进雨中,帮忙拾着。 两人动作动很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把路上的竹骨就装上板车,用绳子系好。 老伯紧握裴不席的手:“谢谢,谢谢公子。” 裴不席手里一阵异样。 老伯松手,转身快步拉起板车就走了。 裴不席低头看着手心,一枚铜钱躺在手心里。 老伯已走进雨雾中,看不见身影。 裴不席捏紧手中的铜钱,转身走向马车。 叶无恒从裴不席下马车时,就睁开了眼睛,起身撩窗帘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看着裴不席走来,放下了帘子。 裴不席跃上马车,把钱放在怀中,挂好斗笠,用手拍着衣角的雨水,一块干布从门帘里飞出。 “谢谢大哥!”叶无恒在裴不席心里又偷偷加了分。 裴不席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便赶马上路。 刚走一里地就看见了路边的茶棚。 两人一狗刚进凉棚。 天上的乌云黑沉沉压到地面。 “这天是想要下多大的雨。”裴不席提着茶壶给叶无恒倒茶。 “不会小。” 叶无恒话音刚落。 雨点变得又急又快疯狂打在屋顶上。 天色变暗。 “啧,啧,啧,这天是被谁捅了窟窿。”裴不席看着这雨势不禁感叹。 雨随风飘到棚内裴不席的脚边。 裴不席向里挪了挪屁股。 两人喝着茶,看着雨势出神。 一群带刀的人从雨中暗处冲了进来。 头上的斗笠进棚内了,雨水还滴个不停,顺着衣服,流进地上。 茶棚里剩余的两张桌子瞬间被坐满。 每个人的衣服款式相同,背后印着一个大大的镖字。 店家麻利的上了两壶茶,递上一叠干布。 众人正在低头擦拭身上的雨水。 “师兄,有人劫镖……”一人话没说完,倒在茶棚屋檐下。 众人听闻手中的抹布一甩,冲进雨中。 裴不席转身看向身边的叶无恒,嗯?大哥人呢? 还没等反映过来。 “嗖嗖嗖~~”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几只箭钉在茶棚的柱子上。 裴不席左右看看,店家早已不见身影,凉风趴在桌子下。 愣神之际,又飞来几只箭,其中一只,从裴不席手臂的衣服擦过。 “呲溜”一下,裴不席蹲在了凉风旁边。 雨里黑影交错,看不真切。 地上的雨水却变了颜色。 散发着腥味。 裴不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地面雨水的变化,一动不动。 …… 打斗声音渐渐变弱。 …… 一双熟悉的鞋子闯入裴不席的眼睛里。 忘记自己躲桌子下的裴不席慌忙站起来:“大哥。” “嘭“的一声,脑袋实实的撞在了桌子上。 裴不席抱头从桌子下出来。 叶无恒斗笠边上滴着雨滴,衣摆打湿了不少,身上染上不少红色。 旁边跪着一个镖师,正给叶无恒磕头:“多谢公子大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无恒双手扶起:“不必如此。” 见叶无恒不肯透露姓名,镖师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牌子:“这个请公子务必收下,有任何需要帮助的事可以拿此牌到京城的虎门镖局来找我,我叫杨威远。” 叶无恒没接。 镖师上前塞到叶无恒手里:“我带着剩下的三个兄弟必须上路了,后会有期。” 说完抱拳跑入雨中。 裴不席上前:“大哥,你受伤没有?” 说着上前检查,一股腥味笔直钻进胃里。 “哕~~~~哕~~~”裴不席吐了出来。 叶无恒退后两步,转身走进雨中上了马车。 哕过之后的裴不席感觉空气里的腥味都变得重起来。 叶无恒换好衣服,手里拿着刚换下的衣服径直走到灶头,扔了进去。 一股浓烟瞬间涌出。 慢慢的,火包围了衣服。 叶无恒走到棚内捞起凉风在手:“我们走。” 另一只手把斗笠随手放在裴不席的脑袋上。 裴不席踉踉跄跄的走向马车。 “你进去,我来赶车。”叶无恒把凉风放在马车上,催促着身边的人。 裴不席看着不远处倒下的一片人影。 呆住。 叶无恒推了推他。 裴不席木讷的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离凉棚。 腥味依然萦绕在裴不席的鼻尖。 裴不席抱起地上的凉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的背脊。 马车快速的行驶在雨中。 …… 雨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青瓦上… 虞茵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子,放下了手中的笔。 屋内不知何时掌的灯烛,在微风中摇曳。 虞茵起身吹灭。 走道窗边的榻上,脱鞋盘腿坐了上去。 小桌上,双喜不知何时放的茶和糕点,糕点又是虞茵没有见过的样式。 虞茵侧身托着头,看着窗外。 雨珠一颗接一颗的打在荷叶上面,一颗颗雨珠顺着荷叶摇摆的低处滑落,发着呆。 雨滴沿屋檐汇成一条线,砸向地面。 庞氏祠堂里,庞有福已跪了一天一夜。 此时小厮进屋,扶起庞有福:“少爷,时辰早已到,怎地还不起来,快快起来。” 庞有福:“我是不想起吗?一个人都没有,跪了这么久?我能起得来吗?” 小厮敢怒不敢言。 是老爷不让祠堂留下人伺候的,他们怎么能反抗。 只得连连陪着不是,扶着庞有福回房。 大夫在偏殿正候着。 小厮连忙招呼着,给庞有福瞧瞧膝盖。 又吩咐人去端吃食。 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庞有福躺床上。 双眼瞪着床顶,眼神里透着不甘心。 雨滴声渐渐的把他催入了梦乡。 …… 天色黑透,雨势却越来越大。 雨中的马车进了定远县城。 叶无恒找到一处客栈,喊着裴不席下车,喊了几声,皆无应声。 叶无恒转身进入马车内,裴不席脸色绯红,坐在马车里的木头上,半躺靠着座位,凉风在怀里紧紧贴着他。 探手一摸,发烧了。 探头出车窗唤小二撑伞来。 叶无恒背起裴不席下了车。 凉风在车上急得转圈圈,转了几圈,跳下车,冲入雨中,跟上去了。 两人进入房间,叶无恒便吩咐小二去叫大夫,给了跑腿钱。 大夫很快就到了。 “受了风寒,加上受了惊吓,没事的,年轻人,底子好,恢复起来快。”大夫开好药,拿着钱就走了。 叶无恒看着桌上的一副药:…… 小二殷勤的拿着药:“客官,小的立马就去煎药,客官还有何吩咐?” “端些吃食,打点热水来。” “好的,客官请稍等。” 叶无恒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凉风在不远处趴着,舔着身上的毛。 叶无恒下楼去马车里取回行李。 扯出一件旧衣,给凉风擦着。 …… 雨整整下了一夜。 天空微微泛白,雨慢慢停了下来。 裴不席醒来已是下午。 睁眼起身就哑着嗓子喊:“大哥!大哥!” “别叫了,在呢。醒了?感觉怎么样?”叶无恒走到床边摸着他的头:“嗯,不烫了,看来那大夫还是有两下子。” “什么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风寒,发烧了。” “啊?我也没淋多少雨啊?”裴不席不敢相信自己体弱成这样。 “兴许这一路劳累奔波没休息好吧。”叶无恒说着转身去了桌边。 裴不席嘀嘀咕咕:“我感觉最近睡挺多啊。” “说什么呢,过来吃饭。” “噢,来了。” 俩人呼哧干着饭。 凉风在裴不席的脚上趴着。 裴不席低头一看,这狗,今天怎么这么黏我?又不黏我大哥叶无恒了? …… 哼。善变的狗子。 裴不席抬头扒拉起碗里的饭来。 “大哥,我们是到何处了?” “定远县城了。” “还挺快。” 叶无恒咽下嘴里的饭菜,抬眸撇了裴不席一眼。 裴不席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叶无恒:“吃饭。” “那我们今日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再动身。” “为何?” 叶无恒再次用同样的表情瞟了裴不席一眼:“雨下一夜,路上有积水,不好行驶。” “噢,好的。”裴不席终于吃饱了,不仅吃饱了,还吃撑了,拍着肚皮:“大哥,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不许。” “为什么?” “因为你没钱。” 裴不席:“……” 裴不席挠着头:“大哥,那你借我点银子。” “不借!” “大哥!那一下午我们干啥呀?” “睡觉!!” 裴不席:……… “我刚醒什么觉?” 叶无恒:“睡不着就躺着……” 裴不席:……… 叶无恒其实是怕裴不席身子还没好利索,路上再病了。 到晚上,用完晚饭,看着裴不席的精神确实不错。 再加上裴不席一直在耳边叭叭叭个不停。 最终带他去街上逛了半个时辰。 早早拎着裴不席回客栈,让他泡了个热水澡,早早睡下。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夜好眠。 辰时未到,两人都醒了睡不着。 干脆起身,收拾行李,吃过早饭,边赶着马车往长宁县的方向去。 裴不席坐在车里还在纳闷。 还是忍不住问探头:“大哥,这两日怎么不让我赶马车了?” 叶无恒:“……车里太闷。” “哦····” 裴不席觉得还好吧,刚下过雨,车里还是挺舒适的,不过要是车帘能卷上去,马车跑起来,风吹在脸上,挺舒服的。 不过。 大哥特地命令:不准卷窗帘! 裴不席不懂。 路上偷偷探头出去吹风赏景。 再走一日,就要到家了。 不知为何,裴不席心里比出门的时候还愉悦。 而此时裴父裴母已到裴宅门口。 裴宅瞬间热闹起来。 小厮丫鬟忙里忙外。 虞茵正在书房低头画图,双喜跑进来大喊:“老爷太太回来了!” 虞茵一愣。 放下手中的笔,快步随双喜走出。 随即折返卧房。 双喜:“少奶奶,怎么了?” 虞茵:“额头的疤刚掉完,还有些红,用粉遮遮。” 等二人急急忙忙来前厅时。 裴父裴母已坐在前厅喝茶。 “爹,娘。”虞茵上前行礼。 裴母走这么久,看见虞茵是稀罕的不得了,急忙叫人把自己在路上买的各种新鲜玩意,搬到她房间。 虞茵行礼道谢。 “谢什么谢,有了你的垫子我和你公爹少受了多少罪。”裴母起身拉着虞茵的手,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裴父在正座上附和着。 “要不现在回房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喜不喜欢?” “什么你带的,不是我们一起买的?”裴父发出了抗议。 三人说说笑笑。 尹麽麽进来说热水已备好,请老爷太太去泡澡解乏更衣。 “爹,娘,你们舟车劳顿,那先休息,中饭儿媳再陪二老说说话。” 裴父裴母点头。 虞茵行礼退出。 回到院中。 “哇,这么多!!”双喜看着地上的一口大箱子,开始一样一样拿出来。 吃食,胭脂水粉,还有布料成衣…… “哇………” 其中有个精致的小木盒,双喜看着不一般,交到了虞茵手上。 打开,一支并蒂莲珠钗和一副明珠耳环,还有一个玉手镯。 看着桌子上堆满的礼物。 虞茵手里的盒子格外烫手。 嘴里念着:“太贵重了。” “少奶奶,太太给你,你就收下呗,要是不要,岂不是寒了太太给你准备的心。”双喜歪着脑袋:“你们是一家人嘛,太太对少奶奶好,少奶奶对太太好,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虞茵想了想,双喜说得挺有道理的。 “那先整理一下,把暂时用不着的收起来。” “好的,少奶奶。” 虞茵看着盒子里的首饰,真好看,喜欢是真喜欢,但是太贵重,婆母好像都没有戴这种。 几番思想斗争,拿了玉镯带手上。 关好盒子,放进柜子里的最下面,用衣服压着。 锁好柜门。 虞茵不知道婆母卧房里可是有个九层落地首饰盒。 裴父裴母收拾妥当躺在床上小憩。 “还是家里好啊。”裴母一声长叹。 裴父:“那下次你在家别出去了。” 裴母:“我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裴父:“……” 午时,饭桌上又恢复了往日菜式。 三人围桌而坐。 裴母看见了虞茵手上的镯子,开心的笑道:“茵茵带着就是好看,其他的礼物还喜欢吗?” “娘,我都喜欢。”虞茵看见婆母的笑脸,看来自己戴对了。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来,吃饭吧。” 大多数时间都是裴母在问,虞茵在回答,裴父不怎么开口,偶尔搭一两句。 这顿饭吃了半个时辰。 饭后移至偏厅喝茶。 尹麽麽禀告了老爷,县衙闻二老爷下了帖子来,放在了书房。 裴父听到此话,茶的没喝,起身去了书房。 虞茵和裴母喝茶唠着家常。 裴母本做高堂正中的椅子上,嫌离虞茵太远,说话费事,就起身坐到左下侧虞茵的身旁。 这一凑近,没说两句,裴母看着虞茵的额头:““茵茵,你额头怎么了?” 裴母看着她额头有些红。 虞茵心里一惊,因为额头受伤的原因,饮食清淡了一段时间,刚刚桌上有两个辣菜,虞茵只顾吃,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下意识就用手帕擦了擦。 虞茵不敢看婆婆,低头小声:“娘,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一下。” 裴母看她这样,便唤了尹麽麽和双喜进来问话。 双喜绘声绘色的把此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 尹麽麽只得点头附和。 越说裴母的眉头皱得越紧。 偏厅里一阵沉默。 虞茵看见婆婆的脸色,嘴巴都了几次,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裴母:“双喜,你先带少奶奶回房。” “娘……” 虞茵看着婆婆的脸色有些担心。 “去吧。”裴母挥手:“娘没事,倒是你有心了,受苦了。“ 虞茵摇着头:“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去吧,好孩子,为娘也回房休息休息。” 虞茵三步两回头的出了饭厅。 裴母则快步回到卧房,尹麽麽紧跟其后。 两人进屋,尹麽麽管好门窗。 “太太……” “麽麽,当年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一次,” “太太,你说这事怎么这么寸这么巧…” 裴母:“这件事有几人知道?” 尹麽麽:“那次庞公子是大张旗鼓来的,宅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裴母:“你去交代一下,此时万万不可传到老爷耳中。” 尹麽麽:“当天奴婢就召集下人训过话了。” 裴母点点头。 尹麽麽见裴母脸色半天不松快便开口安慰道:“中秋将至,府里的事又多,下人很快就有新的说头了,没人提很快就会忘了,再说少奶奶鲜少出门,不会有事的。” ……… “但愿如此吧。”裴母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沉默片刻后,裴母开口:“麽麽,你给我讲讲少奶奶在家的情况,饭用得香吗?睡得好吗?这丫头无论问什么都说好,你给我讲讲。” 尹麽麽给裴母沏了一壶茶,开始细细说着虞茵每一件事。 虞茵回到书房里,合衣躺在了窗边的榻上。 侧身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双喜闭紧刚刚还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巴,低头站在榻侧。 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虞茵动一下,双喜悄悄踮起脚,走近看,榻上的人已睡着。 双喜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长气,退到原来的位置上站好。 …… 裴父在书房里写着帖子。 邀约县里其他两家经商大户明日在清风茶楼相聚,详谈中秋之事。 每到逢连过节,知县都会给这三家下帖,说是邀请去家里做客,感谢三家为长宁县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实则不过是为了收礼。 三家每次都会提前通气,送的礼价值相等,这么多年,三家早已习惯。 三家经商的界限也泾渭分明,裴家做绸缎生意,赵家贩盐,孙家专营南北货,本县生意饱和,就往临县发展。 每家从未有过半点踏足他人地盘。 早些年现任知县庞德山不知三人从祖上就是定下这样的规矩,从中还试图挑拨,三人却从未生过异心,酒过三巡后,赵老爷还打趣道:“我们这般和和睦睦,倒让旁人看着无趣啊。” 孙老爷捻须微笑:“和气生财。” 三人碰杯:“和气生财。” 后来庞德山打听到三家背景,每次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不怎么找三家麻烦。 只是三人还是会时不时感叹,给着肉真疼。 写好,装进两个准备好礼物的盒子里,都是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 给两家的孙子准备的。 裴不席和这两家的公子是同窗,裴不席成亲时,人家孩子就两三岁了。 成亲当日裴不席给这两人喝趴下,叫人抬了回去。 裴父看着箱子思绪渐渐拉远,脑海里回想着裴不席的一点一滴,这臭小子,在家时千嫌万嫌,这一走…… 愣神片刻,让小厮进来吩咐其去两家送帖。 桌上堆着城中五家铺面每十日送来的账目。 裴父翻看了起来。 晚饭时,虞茵观察婆婆的脸色并无异常,甚至一直带着微笑,还给自己夹菜,心里暗暗松口气。 三人话不多,各自有点心事。 天色黑尽。 每家每户掌上了灯。 黑夜里,快马行驶的马车刚过长宁县的界碑,进入长宁县地界,进入树林,叶无恒停下了马车。 两人牵棚生火,围坐火边,烤着凉凉硬硬的饼。 裴不席看着手中的饼生无可恋,好想吃肉啊。 叶无恒看他的模样,开口道:“明日就能到家了?” 裴不席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 “要不要去打猎?” “啊?”裴不席仰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叶无恒:“现在?” “你不是吃不下饼?” “太干巴了。” 叶无恒盯着他眼睛:“不想吃肉就算了。” 说完便坐了下来。 裴不席双眼冒光:“想,当然想!” “那去不去?” “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啊?”裴不席望着旁边树林深处。 “没有夜猎过?” 裴不席摇头。 “要不要试试?你睡了一天,正好活动活动。” 裴不席还在考虑。 叶无恒来了一句:“不会是怕了吧。” “谁怕啊,猎就猎,不过,我真看不见啊。”裴不席不理解夜猎的人怎么看清猎物的。 凉风趴在地上看着二人手中的饼。 第13章 第十三章 “那算了,还是吃饼吧。”叶无恒拿着手中的饼掰了一半扔给凉风。 裴不席:“……” 叶无恒:“明日就到家了,忍忍吧,以你的技术应该也是猎不到。” 裴不席:“说猎的也是你,说不猎的也是你!!” 裴不席真想试试的,在长宁县跟同窗好友都是白日去猎,猎到猎物的时间不多,几个人都是半斤八两的技术。 听叶无恒这么提起,裴不席心里痒痒,很想见识见识大哥的技术。 不过任凭裴不席怎么说,叶无恒只回两个字:“不去。” 这个大哥!! 裴不席瞪着叶无恒,叶无恒咧嘴:“下次,本来也是逗你的,下次,这次什么也没准备啊。” 裴不席只得狠狠咬了一口饼来撒气,打又打不赢,真气人。 白天睡得多,现下被叶无恒这么一逗,这夜裴不席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天色渐亮,叶无恒一夜好眠,旁边的人被亮光照得皱起眉头,叶无恒用脚踢了踢:“起床了。” 裴不席用手臂遮挡住眼睛,翻过身继续睡,好困啊。 “早走早到家!”叶无恒丢下一句就去套马车。 裴不席听到此,默念三遍。 到家,到家,到家。 眯着眼睛起了身。 一路上马车都没停过,叶无恒在马车内喊着要去镇上吃饭。 裴不席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饼扔进去:“到家再吃。” 叶无恒:…… 早知道今天就不让这臭小子赶车了。 出发时,裴不席争抢着赶车,美曰其名:“大哥这两日辛苦了,今日小弟来效劳。” 当时还欣慰了一下。 现下看来,欣慰早了。 直到到了长宁县城的城门,马车才慢下来。 叶无恒挑帘伸出脑袋往外打量着,长宁县城也不赖嘛。 叶无恒索性把帘子卷好,手腕托着脑袋靠着窗柩上看。 手臂有些酸,正想换个姿势。 “吁~~”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裴不席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九尺高的黑漆大门,门扇包着黄铜,钉着五排铜钉,门楣上悬着一方青底金字匾额,书着裴宅二字。 门房檐下挂着两盏素纱灯笼,门旁设着一张条凳,一个青衣小厮正坐在那里。 门前立着两方刻着如意云头的麻石墩子。 青衣小厮见停下来的马车便起身迎候。 走近一看,大喊:“少爷!!” 青衣小厮跳起来。 裴不席还没搭话,青衣小厮一阵风跑进宅里,边跑边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裴不席:…… 整个府里跑来跑去的小厮丫鬟搅动着原本安静的宅邸。 瞬间沸腾起来。 虞茵这时正在书房里擦拭长木尺上刚刚不小心滴的墨汁。 双喜跑进书房:“少奶奶,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虞茵手中一顿。 捏着木尺的手指紧了紧,放下木尺,走去铜盆净手后说道:“走吧。” 双喜一脸疑惑,少奶奶这反应…… 前厅里,裴不席正跪着给裴父裴母请安。 介绍着身边的人。 虞茵到时,几人已坐下喝茶。 虞茵给裴父裴母请安后,看向裴不席,咬了咬嘴唇,小声道:“你回来了。” 裴不席咧着嘴,挠了挠后脑勺,点着头。 叶无恒看着二人开口:“不介绍介绍?” 裴不席:“这是我娘子虞茵,” 叶无恒拱手回道:“裴夫人好。 裴不席看向虞茵又说道:“这是我武术先生叶无恒,叶先生。” “叶先生好。”虞茵蹲身行礼,然后退到右侧坐了下来。 叶无恒起身到向厅中二老行礼。 “我将打扰多日,备了些薄礼,还请二老和裴夫人笑纳。” 叶无恒转身走到左侧的一个凳子上拿出行李中的一个油纸包着的箱子。 “晚辈也实在不懂,在宁阳府城按照时行买的。” 叶无恒说着打开箱子,一一给三人递了礼物。 三人忙着道谢完,裴父裴母看着裴不席。 裴不席:!!!!这大哥怎么这样!!! 难怪当时不等自己。 焉坏!! 裴不席咬牙切齿的盯着叶无恒。 叶无恒无视。 裴不席:…… 叶无恒用嘴型对裴不席说着:“你没钱!” 裴不席一个大白眼。 裴母细细的打量着叶无恒,看着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不知叶先生家在何处?” “晚辈家在京城。” 裴母一惊。 “叶先生,叶无恒是你的真名吗?” 叶无恒眼中一愣,很快恢复正常:“当然!” “那家父家母是做什么的?” 裴不席见她这架势,忍不住嚷嚷:“娘,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样对先生不礼貌!” 裴母佯装一咳:“叶先生,唐突了。” 裴父盯着裴母,眼睛里带些询问。 裴母摇摇头。 虞茵小脸微红规规矩矩坐着,认真听几人谈话。 “不过,”裴母开口道:“既要在家里当先生,了解了解,叶先生觉得应不应当?” 叶无恒:“那是自然。” 裴母:“叶先生通情达理,那你们先去休整休整。” 便叫人带叶先生下去安置在西院的另一个院子里。 叶无恒走的时候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看了裴不席一眼。 裴不席转动眼珠,看向它处。 随后,裴母便让大家散了。 虞茵和裴不席一起回自己的院子。 裴不席走在前头,虞茵远远的跟在身后。 裴不席时不时回头看看。 这么久没见,她与我是更生疏了。 轻轻叹一口气,站定脚步,等虞茵跟上来,裴不席放慢脚步与虞茵并肩而行。 “凉风在,你跟在我身后。”裴不席看着她红彤彤的侧脸。 虞茵:“嗯。” 院中的凉风正在哼哧哼哧吃着双喜给它端来的大餐。 裴不席白眼它,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人呢? 裴不席转身看见百步之后的虞茵。 …… 走进院中,蹲身端起凉风的饭碗,一手捞起凉风,出了院子:“我等一下回来。” 院中的双喜少爷还没喊出口,人就不见了。 凉风在裴不席怀里狂吠。 “住嘴。” 裴不席快速走到叶无恒的院子里。 放下凉风和他的碗。 吩咐下人看紧它,别让它出西院。 自己跨步进了屋子。 “大哥!!” 叶无恒正在喝酒吃饭,裴母觉得吃晚饭的时间尚早,先给两个院子里都安排了吃食,垫着点肚子。 “大哥。” 进屋裴不席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转头看见叶无恒在屋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大哥怎么不理我。”说着坐在桌子旁,徒手扯了一个鸡腿往嘴里塞。 “啪”的一下。 叶无恒用筷子打着裴不席的手背:“你自己回去吃,在裴家还能少得了你的吃喝?还在我这里来抢?” “小气!”裴不席啃完鸡腿往桌子上一丢:“缺什么就给小厮说,我走了哈。” 叶无恒:…… 裴不席出门再次嘱咐院中小厮,看好凉风,照顾好屋里的人。 回到自己院中,裴不席一时之间不知去哪。 书房还是卧房? 双喜从拱门出来,解救了他:“少爷,太太准备了吃食,你要用点吗?” 裴不席点头,随双喜回到卧房。 虞茵不在,但是卧房里饭菜都没有掩盖住她的味道。 裴不席第一次回自己卧室有种入室抢劫的感觉。 裴不席坐在桌前,一碗鸡蛋面条,一荤一素凉拌小菜。 比大哥的菜差远了。 心里蛐蛐了一下。 手上的动作却没慢。 三两下,桌上的碗碟空空如也。 双喜瞪圆眼睛,看着少爷吃完,麻利的上了一壶茶,收好碗筷退出去了。 裴不席:…… 还想问问你少奶奶的事,跑得真快。 裴不席放在茶杯,在屋中转了起来。 屋中多了一个木格糊沙屏风。 正中挂着浅绿色的帷帐的床上,藤席藤枕透着一股香气。 右边的衣架横杆大着披帛,汗巾。 左边的梳妆台的铜镜旁摆着梳篦,多盒香粉,首饰什么的。 裴不席快速瞄了一眼退到屏风外,到窗户边的榻上靠着凭几坐着。 榻上原本的固定矮几换成了两个半圆的月牙桌,分别放在榻的两侧,一侧放着茶具,一侧放着一裴茉莉花。 裴不席在卧房里如坐针毡。 “少爷,热水好了。” 双喜总是来的这么适当。 裴不席慌忙逃离。 双喜在屋中收拾着小厮抬进来的行李。 衣服全都是臭臭的,双喜嫌弃的捏着鼻子,用一张布清理好要洗的衣服,扎好。 抱着衣服去了井边吩咐丫鬟小心清洗。 虞茵在书房里收拾着。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用书房。 早些日子让爹打的书桌椅子不知道好没有。 到时候不让摆书房还可以摆卧房,不耽搁画图的进度。 裴不席在偏屋舒服的泡着澡。 天啊,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澡了。 泡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懒洋洋的。 泡得太久,脑袋晕乎乎的,加上昨晚每有睡好。 裴不席穿着里衣,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走进了卧房,看见床就躺了上去。 鼻尖弱有弱无的香气,闻着闻着就进入了梦乡。 虞茵收拾妥当,便走向卧室,站在门外,停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便跨步进了房间。 窗边的榻上还有一堆杂物。 看着像裴不席的东西,屏风后传来一阵阵细细的鼾声。 虞茵定住脚步,屏住呼吸,盯着屏风。 裴不席睡在了自己床上!! …… 霎时间感觉又不对,好像原本就是他的床…… 那晚上…… 虞茵转身快步出了卧房。 第14章 第十四章 虞茵走出门外,双手摸了摸脸颊,绕过书房到荷花池旁的连廊坐了下来。 微风拂面。 慢慢带走了脸上的红晕。 想着在虞家娘说的那些话,自己已嫁给他,很多事也是…… 可是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 不知道裴不席会不会为难自己。 虞茵握紧双拳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呆做在池边。 …… 裴不席醒来时,看着浅绿色的帷帐,愣住了。 慌忙起身。 床前凳上放着一身干净衣服。 裴不席拿过快速穿好。 探头习惯性撑窗而出。 一个明黄色身影印入眼帘。 撑着窗的手动作一顿。 随后裴不席翻窗跳进连廊。 径直走了过去。 离虞茵五步之矩停住脚步。 倚靠连廊的柱子坐下。 看看虞茵,又看看池中的荷叶。 池中的荷花已有些许凋谢,长出了不少饱满的莲蓬。 裴不席又看看虞茵。 “你喜欢吃莲蓬吗?” 虞茵整个身子一颤,转头看着裴不席的坐姿:“你,你何时来的?” “喜欢吗?” “都…行…” 裴不席挺爱吃的。 每年都要吃,为了吃掉每一个莲蓬,特地买了只采莲的小船。 裴不席有点尬住了。 想找点共同话题。 但是他感觉出来虞茵的拘谨。 “我去书房。”裴不席撂下一句话起身离去。 虞茵:…… 书房里双喜正在擦拭家具。 “少爷!”见裴不席翻窗进来,蹲身行礼。 “双喜,你给我讲讲少奶奶每天都做些什么?”裴不席环视着书房。 书房里倒是没怎么变,多了几盆绿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双喜说到少奶奶小嘴就叭叭个不停。 裴不席拿起书桌上的书,看了看,都是自己的。 转身看着书架上,也都是自己的书册。 看着桌边的两口大箱子。 裴不席蹲着打开翻看起来。 都是她的。 …… 书房收拾过了。 …… 走到书桌旁的椅子坐下,想象着平时她坐这里的样子。 一边听着双喜叭叭。 “少爷?少爷?”双喜讲完看见裴不席双眼呆滞的看着桌面喊道。 “什么?” “我讲完了。” 裴不席眼睛这才聚焦。 “你把少奶奶的东西拿出来,归置成平时她用的样子。” 双喜心里小声蛐蛐,这两人。 嘴上干脆的回答着好的。 裴不席起身到窗边探头。 荷花池边已无人。 直到吃完饭时,裴不席才再见到她的人。 叶无恒派小厮来说,他就不参加裴家一家团聚的时刻了,就在房间用饭。 裴母笑着说:“随他吧,我们自己吃。” 虞茵坐在裴母身旁,裴不席坐在裴父身旁,虞茵和裴不席中间还有一个空凳子。 裴母看看两人。 正要开口。 小厮来报,大嘴回来了。 裴母招呼着大家先吃着,起身去了前厅。 裴母还没有坐下。 大嘴连忙行礼:“太太。” “大嘴,快坐下说。” 裴母又吩咐人上了热喝茶。 “太太,小的沿路追赶,到一处边问询打听,没有表小姐的消息;小的赶到表小姐的老家时,还未到中元,便等了两日;”大嘴舔了舔裂开的嘴唇继续说道:“可是,中元都过了,也并未见表小姐的身影。” “照理说路上错过了,按照出发的时辰算,怎么也会中元之前到啊。” “是啊,小的还怕自己找人时是不是没有说清样貌,因此在表小姐老家请先生画了一副画像,回来的路上拿着画像还寻了一遍,也无消息。” 裴母陷入沉思。 …… 饭厅里未有一人动筷。 尹麽麽在门外看见,轻步来到前厅,远远的报着:“太太,不知你们说完话没有,饭厅里的人都等着太太用饭。” 裴母抬眸看着大嘴眼下挂着两片青黑,立即叫他下去用饭休息。 尹麽麽上前扶起裴母。 两人来到饭厅。 “大家快吃啊,说了别等我,快,快吃。” 大家这才用起了饭。 裴母却迟迟没有动筷。 “娘,怎么了?”裴不席注意到没动筷的她。 “你表妹冯怜心如今不知所踪。” “啊,表没还没回来?” “是啊,大嘴去了她老家,说是等好几日不见人影。” “不可能啊,我还叫了镖师护送她。” “镖师?怎么回事?” 裴不席把冯怜心找她的事说了一遍。 “噢?”裴母纳闷道。 “娘,你先别着急,我到候派人去镖局问问。”裴不席安慰道。 裴母点点头。 待到大家用完饭移步到偏厅喝茶,裴母开口:“裴儿,你新婚就出了远门,这次回来好好陪陪你媳妇。” “好的,娘。”裴不席搭话看向身侧的人,虞茵垂头低低喝着茶,脸快埋进茶盏里。 我倒是想,娘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裴不席小声蛐蛐着。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就说,蛐蛐是个什么作为。”裴父看着裴不席嘟囔的嘴。 裴母裴父看着裴不席。 裴不席立即起身:“我,我,我去看看叶先生。” 礼都没行就退出了房间。 “这孩子!!”裴母摇着头:“茵茵,那你回院子吧,我们也回房了。” “好的,娘。” 双喜站在门口候着,见虞茵出来,跟在身旁。 “少奶奶,少爷叫奴婢把你的东西都归回原处了。” 虞茵脚一顿:“什么?” “少爷说书房给少奶奶用,一直用,随便用。” 虞茵眼睛瞪到极大,漆黑的瞳仁微微颤动。 “少奶奶?”双喜看着虞茵的样子寻问。 “走吧。” …… 裴不席来到叶无恒的院子。 叶无恒在院中喝茶,凉风趴在身边,看见裴不席进来,凉风就摇了两下尾巴,又眯上了眼睛。 裴不席:… “你现在就要来练功了?”叶无恒看着来人挑眉。 “大哥。”裴不席在旁边才凳子上坐下。 舌头舔了几次嘴唇才开口道:“你,你,你……我,我我…” “到底要讲什么?” 裴不席说不出口,感觉有点丢脸,可是心里又有些着急。 权衡之下,小声的说道:“与女子的……相处之道,大哥懂吗?” “哈哈哈……”一阵爆笑。 “笑吧,笑吧。”裴不席双手捂着脑袋,瞟着叶无恒。 “说来听听,你与弟妹有何问题?”叶无恒一脸八卦。 裴不席看他的表情,砸吧了一下嘴,开始说着两人的过往。 总共交集也不多。 叶无恒半盏茶还没喝完,裴不席已经讲完了,眼神期待的看着他。 得到的只有一串哈哈大笑声。 “大哥,你有没有主意啊?” 裴不席急了。 “不瞒你说,我至今未与女子打过交道。”叶无恒笑完轻飘飘的来了句。 裴不席用眼神杀了一次他。 起身抬腿就要走。 “不过…”叶无恒提高声音。 “什么?” “不过她原地不走,你走过去不就得了。” “走过去?” “与弟媳可以谈她喜欢的,先熟络了,再徐徐图之呗。”叶无恒满脸笑意:“话本子上是这么讲的。” 叶无恒顿了顿:“你不是看了很多话本子,都看到哪里去了?” 裴不席脑速飞转,太阳穴突突跳。 话本子倒是看不少,全是闯江湖的。 “别杵着了,回去好好想想办法。” 裴不席心里一直念着话本子,话本子。 回到自己院中,犹豫着是去书房,还是去卧房。 走过去,走过去。 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裴不席抬腿迈向了卧房。 虞茵正在榻上坐着和双喜在讲着什么。 自己进去,话便停了。 裴不席没有过去,而是走到左侧的桌子旁坐下:“双喜,你回房睡觉。” 双喜看了看虞茵,便询问道:“少奶奶,那奴婢先下去了?” 虞茵点头。 搭在榻沿的手指紧了紧。 “我们谈谈吧。”见双喜退出,裴不席开口。 “啊?” “你嫁给我是自愿的吗?” 虞茵不知怎么回答。 没有得到答案的裴不席又问:“那你是不是讨厌我?” “啊?哦……不,不讨厌?” “那为何?” 裴不席紧盯虞茵的眼睛。 虞茵把头埋得低低地:“我,我,我就是,就是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 裴不席一听,嘴角偷偷翘起,快步走到虞茵旁边坐下。 虞茵感受到他的气息,露在外面的皮肤更红了。 裴不席见状,挪了挪屁股,拉开距离。 “你,你放轻松,就,我们就先熟悉熟悉再说其它,怎么样?”裴不席盯着她:“说是成婚了,我们两个与街上的陌生人也无异。” “嗯?”虞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既不讨厌我,就多接触接触我,这么老躲着,我们什么时候才回熟悉呀?”裴不席轻声说道,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了。 虞茵还没想好措辞。 裴不席又说:“有什么就说出来?” “嗯。”虞茵捏着榻沿的手指泛白,点了点头。 裴不席见她点了头,咧嘴笑着:“那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是什么样,我在时,你就什么样,放轻松一些好吗?” “嗯。” “那你休息,我去书房睡。” 虞茵看着他翻窗而去后,双肩塌下来,脖子后面出了一层薄汗。 到偏方洗了洗,穿着里衣到床上躺下。 床上有另一个人的气味,虞茵有些不习惯,左翻右翻一阵后,灯烛都没吹,不知翻到了几时,睡去了。 裴不席回到榻上,双手枕着脑袋。 想着叶大哥的那些话。 琢磨着日后怎么做。 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进入梦乡后,嘴角也没放下来。 什么这样那样的,心里想怎样就怎样。 听它的吧。 第15章 第十五章 更夫刚敲过五更天的锣,裴不席的书房门被敲响。 “少爷,少爷。叶先生叫你去他院里练武。”小厮足足敲了五次,裴不席打着呵欠出来了。 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走吧。” 这大哥!!… 昨晚合衣而眠,今日倒省事了。 裴不席到时,叶无恒已经打完一套拳,正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来了?”叶无恒目不转睛的看着裴不席的脸:“不情不愿的?” “没有,大哥,就是一时没习惯。”裴不席走到石桌上的铜盆旁,捧起冷水往脸上拍了拍。 “来吧,大哥,怎么练?” 叶无恒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裴不席直到一个时辰后,被两个小厮架着回了书房才恍然刚刚大哥的表情。 裴不席四仰八叉的躺榻上,双腿不受控的颤抖着。 歇了小半个时辰才渐好。 裴不席看着天色,叫两个小厮轻声搬来了小船,三人上船采起了莲蓬。 此时卧房里的虞茵已起床,听着窗户外传来的动静,移步至窗边撑起一条缝,看着荷叶中穿梭的人影。 清晨温和的阳光照耀在人身上,染上一层光圈。 晃着偷看人儿的眼睛。 虞茵放下窗,唤来双喜洗漱梳妆。 一切收拾妥当也到了用早饭的时辰。 两人来到饭厅门口时,裴父裴母已在。 虞茵转身对双喜说:“你,你去叫少爷不要迟了用早饭。” “哎。” 双喜应着跑了出去。 “爹娘。”虞茵行礼坐下。 “茵茵,快坐。”裴母拉着虞茵的手:“明日便是中秋了,茵茵回虞家村吗?” “啊?娘,这,这不合规矩。” “中秋本是团圆之日。” “娘,我,不合规矩,我不回。” 裴母没再答话。 饭菜都上起了,裴不席才姗姗来迟,衣摆上还带着些水气。 “一大早上又在瞎胡闹什么?”裴父皱眉。 “爹,莲蓬能吃了,我摘了点,已经叫小厮送你们房间了。”裴不席咧着嘴坐在了虞茵身边的位置。 “吃饭吧。”裴母打断道。 今日桌上每人面前多了两只螃蟹,裴家三人行云流水的吃着,虞茵还没有吃过,这个贵且不说,还没有什么肉,村里的人几乎没有人买。 裴不席侧头看着虞茵盯着螃蟹发呆。 思索几秒,伸手把她面前的螃蟹端了过来。 虞母瞟到了裴不席的小动作:“不准抢茵茵的,还回去。” 裴不席无奈白眼,嘴里挤出:“我是帮她剥……” 裴母一愣,低头吃蟹,不再抬头。 虞茵红着脸侧头低眸说了句:“谢谢。” 裴不席露出大白牙,眼角往上:“不客气。” 裴母裴父今日吃得特别快,说是要回房吃莲蓬,茶也不喝了。 虞茵:… 裴不席:… 两人对视。 裴不席:“他们不吃,我们吃。” 不过二人也没喝茶,裴不席等虞茵吃完便把她叫去了卧房。 卧房桌上放着一大把带茎莲蓬,还有一朵带茎荷花。 “双喜,上两盏茶。”裴不席对门口喊道。 “好的,少爷。” 虞茵站在桌前。 “坐啊。”裴不席用眼神示意。 “我跟你说,早上摘的莲蓬是鲜嫩的。”裴不席嘴上讲着,手上已经剥好一颗去芯莲子递了过去:“尝尝。” 虞茵伸手接过放在嘴里。 “好吃吧?” 虞茵点头。 像刚刚在饭厅一样,裴不席剥,虞茵吃。 虞茵脸上的红晕从饭厅到卧房只增不减。 裴不席假装没看见。 手里的动作不停,嘴巴说着自己往年摘蓬的丑事。 虞茵听得时不时嘴角往上提。 裴不席渐渐发现,她似乎少了些许拘谨。 “少爷,前院小厮来禀,太太让你去一趟。”双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裴不席扣了扣后脑勺:“那我先去一下。” “嗯。” 裴不席随小厮赶到裴母卧房:“娘,什么事啊?” “你明日一早去把茵茵爹娘接过来,两家人一起过中秋。” “那好啊,”裴不席顺着裴母的话说:“那茵茵肯定高兴。” 裴母把裴不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脸姨母笑。 裴不席一脸问号。 “没事了,回去吧。”裴母挥挥手。 “什么啊。”裴不席嘟哝着退出房间。 尹麽麽进屋。 “太太,这是中秋采买单子。” “明天要辛苦你了。”裴母接过单子:“可以,就这些吧,定制的月饼今日能拿到了吧。” “是的,太太,下午奴婢就叫小厮走一趟。” “嗯,早点拿回来,还要放在给各个掌柜准备的节礼里。” 尹麽麽点点头:“那我先下去了,说是等下送菊花的花匠要到了,奴婢去盯着点。” “去吧。” 自从有了裴不席,一年四季宴客,裴父就改到了县里的酒楼,家里人上上下下都轻松不少。 裴父白天应酬,晚上回家,一家人再一起过节,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下府里有位客人,再加上多了虞茵和她家人,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一大桌了,裴母想着操办操办,府里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这时,裴不席派出去的小厮回来禀报。 “表小姐退了镖,镖局的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裴母捏着眉头。 让小厮唤来大嘴。 “太太,有何吩咐?”大嘴拱手弯腰。 “你拿着表小姐的画像到县城里寻寻,低调一点。” “好的,太太。” 大嘴正要退下,裴母叫住了他:“还是等节后吧。” “好的,太太。” 当初千里迢迢来投奔,裴母看她一个弱女子,又丧了双亲,便收留了她,如今人是从裴宅出去的,无论今后如何,现下还是要把人先找到。 裴母没有猜错。 冯怜心两主仆就是在长宁县住着。 上次双喜在桂露斋看到的就是霜儿,霜儿也看到了双喜,导致霜儿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去桂露斋买糕点。 此时二人也在准备过节,盘算着上街要买些什么。 冯怜心坐在桌前写着单子。 “咚咚咚~” 门被敲响。 两人一顿。 冯怜心放下笔。 霜儿轻手轻脚走到门后,趴到门缝瞧了瞧。 “什么事?”霜儿见门外站着的是熟络的小厮,便打开了半扇门,探着脑袋问。 “这是老爷送来的节礼。” 小厮说着递上了手中的两个食盒。 “多谢老爷了。” 霜儿接过放门内,关上了门。 每个食盒都很沉,霜儿需要双手才能提动一个食盒,两个食盒便来回走了两趟。 霜儿用袖口抹着额头的细线,冯怜心不用问就知道是谁送来的。 “打开看看吧。” 冯怜心盯着食盒:“说不定我们能少买两样东西。” 霜儿打开。 果然。 一盒子是糕点。 一盒子是瓜果。 冯怜心:…… 切。还不如送两个银子。 “放厨房去吧。” “好的,小姐。” 冯怜心看着清冷的小院,在纸上添了菊花两盆。 街上卖菊花的商铺,客人络绎不绝。 整个长宁县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即将来临的中秋节日氛围里。 中秋早上得祭祖,晚上得祭月。 每家采买的人跟打仗似的,在长宁县里东奔西跑着。 裴宅里。 要把整个宅子上上下下打扫一遍,所有下人忙得热火朝天。 几个小厮丫鬟来叶无恒院子里打扫。 “我剥了三筐莲子,指甲全染上色了。” “你怎么不说少爷还给你打赏了。” “嘿嘿嘿…” “今年府里真热闹,你们看见刚刚搬进宅里的菊花了吗,可真好看。” “是啊,一盆菊花的钱都能买好几包糕点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哈哈哈,你攒够赎身钱去开个糕饼铺子,吃个够。” “什么啊,赎完身,她哪里还有钱开铺子。” “那她可以嫁个开糕饼铺子的。” 众人一阵哄笑… 听着外边小厮丫鬟的说话声,抱起凉风躺摇椅上,闭上眼睛,勾了勾唇角。 裴不席院子里也有几个小厮丫鬟打扫着,双喜吩咐众人不用打扫书房和卧房了,众人齐声答道是。 双喜进卧房。 虞茵正在里面打扫,双喜笑着说:“少奶奶,我来帮你。” “嗯。” 而裴不席从裴母房里出来,就去了街上。 手里捏着一枚铜钱,走进了结彩楼。 “客官,你需要点什么?” “掌柜,帮我把这枚铜钱弄成手绳。” “客官,就一枚?” 裴不席点头。 “那客官需要哪种材质?麻绳15文,彩色丝30文。” 裴不席想了想:“彩色丝的吧。” “客官安坐。”掌柜转头喊道:“给客官上茶。” 一盏茶的功夫。 手绳便做好了,裴不席用手帕包好放进了怀里。 大街上的人忙忙碌碌,脸上却无丝毫疲惫。 进了裴宅,里面的氛围比大街上只增不减。 不管是小厮还是丫鬟,看见裴不席都是笑眯眯的喊着少爷,每人也都会得到一个大大微笑好看的侧脸。 裴不席快步进入自己院中。 院中的丫鬟正跟小厮抱怨手指甲里都是黑色的了,洗都洗不掉。 裴不席:“随便扫扫擦擦得了,脏活累活叫小厮干。” 丫鬟小厮连忙行礼。 小厮连连点头,丫鬟笑成了一片。 裴不席勾了勾嘴角,快步去了卧房。 此时卧房已经收拾好了。 虞茵正坐着喝茶,小憩。 “哎呀,这么干净,我都不敢下脚了。”裴不席看见喝茶的人打趣道,脚上却三两步并了过去。 虞茵看着裴不席额头的薄汗,伸手递出了手帕。 “怎么了?”裴不席不解。 “头上有汗。” 裴不席伸头凑近:“我看不见,帮我擦擦。” 第16章 第十六章 虞茵刷的一下满脸通红,犹犹豫豫的还是给裴不席擦了擦头上的汗,但是眼睛不敢看裴不席,抬手胡乱的擦着。 “哎哟。”裴不席一声惨叫。 虞茵慌忙抬眸:“怎么了?” 裴不席手捂着有眼:“手帕戳到眼睛里了。” “啊?” 虞茵着急,起身扒拉着裴不席的手:“快让我看看。” 裴不席一脸得逞的坏笑,虞茵霎时明白,退回凳子上低头不语。 裴不席心里一惊,不会玩大了吧。 屋里一阵沉默。 双喜看着自己少爷,心里默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时不知怎么才好的裴不席,溜进叶无恒的院子里。 叶无恒看着来人:“练功?” 裴不席直摇头。 “那你来干什么?” “我,我想凉风了,我来跟它玩会儿。” 凉风:…… 一直吃了晚饭,裴不席才回自己院子里。 搓着手在卧房连廊窗外来回踱步。 直到卧房里没有了烛光,裴不席才回到书房。 明亮的月儿悄悄爬上树梢,裴不席进入了梦乡。 天还未亮,尹麽麽早已起身,带着府里的几个小厮出了门。 厨房里也忙碌了起来,昨晚厨房就没有断过人,熄过火。 今日卯时要祭祖,除了叶无恒,裴宅里众人都起了身。 祭祖仪式完毕。 众人移步至饭厅用饭。 裴父今日一天都有应酬,吃完饭慌忙离席。 裴不席闲散人员今天也显得格外忙碌,扒拉了两口饭也匆匆离去。 裴母更忙,用饭时就不停有小厮丫鬟进来询问各种事宜。 虞茵忙问自己可以帮什么忙。 裴母看看虞茵,正要开口,丫鬟来禀,兔子灯该挂哪里。 裴母就随丫鬟走了。 虞茵嘟了嘟嘴,招呼着双喜:“你去看看厨房或者哪里有帮忙的没有?” “好的,少奶奶。” 虞茵自己回了院子。 犹豫着进了书房。 榻上堆满衣衫书籍,这还能睡下一个人? 虞茵的嘴角抽了抽。 移步至书桌前坐下。 拿起手边的书便看入了迷,忘记了时辰。 裴不席到虞家村说明了来意,虞母嘴里一直念着不合规矩。 架不住裴不席死缠烂打,好话一大堆,哄上了马车。 虞父笑眯眯的看着女婿,默默上车。 到了县城,虞母让裴不席在桂露斋停了马车,自己去买点节礼。 裴不席一直说着不用不用,怎么也拦不住。 虞父从旁边让裴不席别拦了,随她去吧。 虞父和裴不席在街边等虞母,虞母从糕点铺出来,又在拐进了旁边的铺子里。 虞父裴不席对视笑了笑。 霜儿出来采买东西,远远的看见了裴不席,怕看得不真切,还走近躲在店铺的柱子后仔细瞧了瞧。 提着东西飞奔回小院。 “小姐,裴公子回来了!” “什么?” “我在街上看见裴公子了,他好像回来了。” 冯怜心扶着门框就要冲出去。 “小姐!” 冯怜心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搭在门框上的手指捏紧泛白。 “我不甘心……霜儿…我不甘心…” 街上,虞母终于买好了。 三人回到了裴宅。 双喜正在和小厮在裴宅前换灯笼,双喜在下面指挥着:“左一点,左一点。” “双喜。”裴不席喊道。 双喜回过头一看:“少爷。” “去叫少奶奶来前厅,有客人来。” “好,奴婢这就去。” 裴不席叫小厮给虞母拎着礼物,迎着二老进了屋。 双喜跑进卧房,无人,又跑到书房大喊:“少奶奶,有客人来了,少爷叫你去见一见。” 虞茵放下书。 见客人? 低头看了看衣服并无不妥,随双喜去了前厅。 虞茵万万没想到客人是自己的爹和娘。 爹娘和婆母正在互相寒暄。 “娘?爹?你们怎么来了?” 虞母这次回门之后第一次看自己的女儿,双手牵着虞茵,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着。 “好,好。”虞母看着女儿嘴里不停的说道。 “娘,我都好。”虞茵笑着。 在一旁的裴不席看着虞茵脸上的笑,咧着嘴跟着笑。 裴母看自己儿子的样子,没眼看,转过头来:“茵茵,带你娘去你院子里瞧瞧。” 虞茵走到裴母面前行礼:“谢谢娘。” “快起来,去吧。” 裴母转头对裴不席说:“陪好你老丈人,”又转过头来:“亲家随意点,我去厨房看看。” 虞父拱手:“亲家受累。” 裴不席:“岳父请安坐。” 虞茵带着虞母在宅里转了转,进了自己的院子,开始一一介绍,虞母点头嘴里直说好好好,眼里满满有了泪水。 “娘。”虞茵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娘,我过得很好。” 虞母止不住点头。 书房卧室虞母都是站在门口看的,没有进去。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说了一会闲话。 虞母擦了擦眼泪,便让虞茵带着自己去了前厅。 裴不席陪着虞父在说话。 两人不知谈论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 虞茵记忆里虞父不是那么爱笑的。 见虞茵虞母进来,二人便止住了话。 四人坐厅里,倒沉默起来。 丫鬟来报,饭已摆好。 几人移步饭厅。 虞母看着桌上的菜肴,嘴巴微张。 裴母招呼着大家入坐。 有了裴母虞母闲话,轮不上其他人插嘴。 其他人只管用饭,虞父看着面前的螃蟹,是剥好的螃蟹肉装在螃蟹壳里的。 虞茵心里感激婆婆,肯定是怕自己爹娘不会吃。 饭桌上菜太多,有些虞茵夹不到,裴不席默默看着她眼神,便给她夹菜。 “谢谢。”虞茵小声。 裴母虞母捂着嘴笑。 一顿饭连喝茶吃了两个时辰。 喝茶完毕后裴母又让虞父虞母去了客房休息。 自己去了厨房吩咐丫鬟熬着醒酒汤。 裴父今个儿应酬一天,肯定得喝多。 又吩咐了晚上的菜肴。 回了房间。 虞茵和裴不席回到卧房。 两人坐在榻上说话。 “谢谢。”虞茵真的打心底感谢。 “没事儿。”裴不席半躺着。 “你快睡会儿吧。” 虞茵话落看着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虞茵看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巴。 “我好看吧。” 躺榻上的人来了一句。 虞茵瞪大眼睛,红着脸转过头:“你没睡啊?” “这就睡了,头有点硌得慌。”裴不席勾着嘴角。 虞茵愣了一下,抬步走到床上,拿了一个枕头,放裴不席脑袋旁边。 裴不席顺势拉住虞茵的手,把手绳套了上去。 虞茵看着手上的铜钱,又看看裴不席。 裴不席已经拿过枕头,侧头用手托着脑袋,看着虞茵:“这,这是我出去帮助人家,人家答谢给了两个铜板,你一个我一个。” 虞茵抿着嘴,吞了吞口水:“你,你在外面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裴不席换了个姿势,平躺着双手托着脑袋,望着房顶,开始讲着自己从出门一路上的点点滴滴。 虞茵默默听着,双手绞着手帕。 话落,一阵沉默,虞茵再次抬眸,床上的人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看着床上的人,虞茵心里多了一丝不知怎么形容的情愫。 虞茵轻脚移步至坐边坐着,桌上还有两支没吃完的莲蓬和一支莲花。 虞茵趴在桌子上,盯着荷花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 微风从窗户钻进,拂在窗下裴不席的脸上,裴不席眼睛动了动,睁开眼,愣了一下神。 翻身坐起。 看见趴在桌子上的人,伸了个懒腰,起身轻脚走到桌边,抱起桌边的人,轻轻放在床上。 坐在床边看着虞茵熟睡的脸庞,咧着嘴。 悄悄退了出去。 “大哥。”裴不席溜进叶无恒的院子里。 “少爷,叶先生好像出去了。” 院里的小厮拱手回道。 “噢。”裴不席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凉风从屋里出来,蹭着裴不席的小腿。 “凉风。”裴不席咧嘴捞起地上的狗,放在怀里,摸着它脑袋。 “凉风,我今天好高兴啊!” “凉风,凉风。” 说着兴奋之余,双手举起凉风,站起来转着圈圈。 “什么事这么高兴?” 叶无恒提着一礼盒进了院子。 “大哥!” “嗯?” “今天晚上你要来饭厅和大家一起吃饭,今天过节!" “就来说这事?” 叶无恒提着礼盒进了屋。 “嗯!!”裴不席点着头:“大哥买的什么?” “不告诉你!” 叶无恒把礼盒往怀里带了带。 “哼,又偷偷买什么?有没有我的?”裴不席在叶无痕的怀里扒拉着。 可无论如何,碰不到盒子分毫。 惹得叶无恒哈哈大笑。 “大哥!!” “好了,有你的,别抢了,好吧。”叶无恒笑够了停下来:“晚上吃饭时就知道了!” 裴不席这才消停下来。 “吃晚饭还有些时辰,来都来了,练会儿功吧!” “今天过节啊?”裴不席嚷道:“我等下还要送岳父岳母回村啊。” “今天不练扎马步了。” “那练什么啊?” “走,我们去院子里。” 二人来到院子里,叶无恒把裴不席的眼睛蒙上。 “你注意听哈,躲着我打来的棋子哈?” “什么?棋子,我怎么听得见?” “听不见就挨打!” 话落,叶无恒就朝裴不席扔过去一颗棋子,打在他的左肩。 一阵“哎呦,哎呦,哎呦”声音从院子里传出。 天色渐渐暗下来,裴宅大门口,裴父回来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守门的小厮看见马车立即迎了上去。 裴父一下马车,呲溜一下软在地上。 几个小厮慌忙把裴父架了进去。 裴母见状连吩咐丫鬟端来热水,给他擦拭着,擦完把换好的衣服丢在热水里泡着,尹麽麽端来醒酒汤服下,随手端起旁边的衣服。 裴母叫众人先下去,院里才安静下来。 等人一走,裴父便睁开了眼睛。 “今天又是多亏了娘子。” 裴母伸手捶了裴父一拳。 想当初裴父应酬喝酒,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伤身不已,特别是知县的饭局,劝酒那叫一个厉害。 裴母看着裴父的样子愁死了,便给裴父的衣袖里做了一点手脚,每次饭局裴父真喝一分,九分都倒在了袖口处。 两人为了稳妥,连回到家也得做戏。 裴母:“睡会儿呗,哪怕是演戏,一整天了,也怪累的。” 裴父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床,挑眉。 裴母:…… 小憩片刻,裴母便起身吩咐人抬热水来,沐浴更衣。 “给少爷院子里也送去,顺便提醒一下,不要误了时辰。” “好的,太太。” …… 夕阳西斜,暮色初临。 街市已经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口皆已悬起灯笼。 酒肆茶楼高挑彩幡,檐角铜铃随风叮当,铺面伙计吆喝声此起彼伏,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孩童提着兔儿灯嬉笑追逐… 城中的空地开始放烟火,银花火树串上夜空,引得围观小儿阵阵惊呼。 巷口的裴家。 灯笼一盏接一盏的被点亮,小厮丫鬟忙得两脚生风。 月饼,瓜果,清茶,香炉,红烛一一摆在香案上。 众人聚集在饭厅外的院子里祭月。 三拜九叩之礼后,默念祝词。 祭月完毕。 移步至饭厅,虞母惊掉下巴,晚饭的菜式比中午还多上一倍,连饭桌都换了。 众人落座每个人后面站着一个丫鬟。 正式开席后,丫鬟就开始给跟前的人倒酒布菜。 虞茵瞧着裴不席左侧有个空位没人坐,但摆好碗筷,也有人布菜。 此时裴父开口:“来,大家举杯,今夕共饮,月圆人圆!” 裴不席端起酒杯,鼻子一动,好香的酒。 虞父:“这酒真香!” 裴父举盏细品:“这是江南的金桂凝酒啊!” 叶无恒:“裴老爷的舌头真灵!” 裴不席:“你那盒子里就装的这个?” 叶无恒挑眉。 连在桌女眷都喝了好几杯。 虞茵小脸绯红,端起杯子又想喝,裴不席按下了。 虞茵:“甜的。” 裴不席不松手。 虞茵只好做罢。 一顿饭吃得在桌的每个人都面红耳赤。 今晚喝茶在院中摆的椅子,桌上放着刚刚祭月的瓜果月饼,中间数盆菊花错落的摆放着。 虞母挽着虞茵的手附耳:“还吃啊?” 虞茵小声说:“喝茶。” 虞母嘟嘟哝哝说了什么,虞茵没听清。 众人移步院中喝茶说话,赏月赏菊。 厨房里见席已撤,便不会加菜了,大家总算歇下可以吃饭了。 厨房墙角支起了两张榆木长桌。 太太大方,赏了一桌饭菜给大家过节。 还有饭厅里撤下来没动的菜,大家一起动手,分成两份,加上本来的吃食,满满当当两桌菜,大家嘻嘻哈哈两桌挤着吃饭,一桌小厮,一桌丫鬟。 “来,喝!”厨子用一个大碗倒着太太赏的酒,大家传着喝。 轮到一个喂马的老头时,他却不喝,把酒泼到地上,嘀咕道:“给地下的老伙计也沾沾节气。” 丫鬟那桌,大家分着油纸包的月饼。 这是祭月的大圆月饼,裴母留了一点饭后喝茶,剩余的就赏下去了。 小厮看着隔壁桌嚷嚷着也要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少不了你们的,都分好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 饭厅院里。 坐了一刻钟,虞父虞母到了回家的时辰,起身告退。 裴母吩咐小厮把装好回里的马车拉到门口。 裴不席起身拉着虞茵:“我们去送送。” 裴父裴母起身点头:“亲家慢走,以后常来。” 虞父虞母对视,拱手多谢款待。 虞茵以为是送到裴宅门口,结果是坐马车直接给二老送回了家里。 虞茵:…… 回到家中的虞家二老,看着亲家给的回礼,比送去的还多了两倍。 虞父:“我们算是沾了闺女的光了,亲家给的就收下呗。” 虞父倒是今日吃好喝好,现下美滋滋的去洗了睡下。 留得虞母一人在大堂里对着回礼发愁,这人情什么时候才能还得完? …… 虞茵已经被马车颠得晕晕乎乎的不舒服。 “裴不席,我想下马车走走。” 听见马车里的声音,裴不席把马车停了下来。 撩帘伸手扶着车里的人,虞茵一个踉跄,倒在了裴不席的怀里。 两颗心在空旷的田野上“扑通扑通”跳动得格外大声。 虞茵挣扎着下地,裴不席顺势把她给放下。 明亮的月光把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老长。 “谢谢。”虞茵率先开口。 “不客气,举手之劳。” “我不是说刚刚,”虞茵顿了顿:“是今天,所有。” “嘿嘿,”裴不席咧嘴:“那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虞茵重重点头。 “那就行。” 裴不席眼尾向上翘,龇着大白牙。 虞茵也跟着他笑。 夜风拂过,她鬓角碎发微扬,梨涡浅现,双颊微红,眸中映着月色亮晶晶的。 裴不席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喉结上下滚动。 “今日桌上有个空位是?”虞茵好奇。 裴不席舔了舔嘴唇,佯装咳了一身,转过头来目视前方。 “那是我哥哥。” “你还有哥哥?” “嗯,听说我娘怀着他不到两月就小产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去偷偷问过我爹,他嘱咐我在家里不能提这件事。” 虞茵点头:“以后我也不提。” …… “你每天在宅里不出门闷得慌吗?”裴不席今日特地拉她出来走走。 “我还好,在村里时,也不常出门。” “那你喜欢出门吗?” “嗯,就那样,出不出都行。”虞茵一顿,板着脸:“出远门不行。” 裴不席:…… “上马车吧,时间不早了,回去晚了爹娘该担心了。”裴不席岔开话题。 “好吧。” 裴宅里。 裴父裴母还在院中赏月。 “爹,娘,我们回来了。” 裴不席虞茵并肩走到二老面前。 虞茵扑通一声跪下,行着大礼:“爹,娘,谢谢今日邀请家中二老,你们费心了。“ 裴母瞪了瞪裴不席:“还不扶起来。” 裴母倒想亲自去扶,只是喝得有点多,头晕晕的。 裴不席立即扶起身侧的人。 裴母:“茵茵啊,你也叫我们爹娘,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虞茵盯着裴母裴父裴不席。 重重点了点头。 裴父:“时辰不早了,散了吧。” 裴母侧头附到裴父的耳朵小声道:“我好像喝醉了,走不动道了。” 待裴不席虞茵离开,裴父抱起裴母回了院中。 …… 裴不席虞茵回到院中。 裴不席回书房,虞茵回卧房。 “少奶奶,你回来了。”双喜在卧房门外迎了上来。 “收拾好了?” “是的,少奶奶。” 虞茵没有回房,站在门口,片刻。 裴不席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茵茵,我,我榻上的东西…” 虞茵莞尔:“睡床不好?” 说完转身进了卧房。 裴不席还没反应过来。 双喜忍不住插嘴:“少爷,你还不困吗?床都铺好了。” 裴不席咧嘴进屋。 “茵茵…” 双喜上前关门退下。 屋内。 虞茵卸了首饰,绞着帕子在擦脸。 虞茵走到哪,裴不席就跟在后面。 虞茵将绞好的帕子低眸递过去。 裴不席接过帕子。 虞茵走到榻边,脱了鞋袜,泡着脚。 裴不席擦好脸,走过去,也脱了鞋袜,把脚放了进去。 虞茵脸埋得低低的,裴不席只能看着她的头顶。 裴不席使坏,把脚放到了虞茵的脚背上。 虞茵一惊,脚往上提,裴不席脚上用劲,虞茵的脚动弹不得。 虞茵抬眸,眼睛里充满惊慌害怕,裴不席脚上卸了力,虞茵的脚抽了出来。 虞茵快速跑到了床上。 裴不席咬了咬嘴唇。 胡乱擦了擦脚,走到床边。 床上两床薄被,虞茵已经钻进靠里的被子里,裹得紧紧的。 裴不席勾着嘴角,躺了上去。 “哎…还是床躺着舒坦呐!” 侧头看着身边人的后脑勺,咧嘴,眼睛一转,把头凑了过去。 “茵茵…” 裴不席明显感觉被中的人儿开始颤抖。 龇着大牙又叫了一声:“茵茵…” 说着把手搭在了虞茵的被面上。 被里的人儿颤抖着更加厉害了。 裴不席看着她耳朵的红晕快滴出血来。 便侧身翻滚回到离她稍远的床边,不逗她了。 “茵茵,我只是想跟你说,时辰不早了,睡吧。” 虞茵没有搭话。 裴不席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 慢慢进入了梦乡。 虞茵听着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小心翼翼的翻过身来查看。 见裴不席已睡,自己有翻身靠墙,放下心来。 月光漫过寂静的院落。 整个县城人声渐悄,灯火一盏接一盏暗了下去,夜风掠过,卷起零落的桂花,沉在月光之中。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东方渐渐露白,阳光悄然越过云层,满城屋瓦霎时染上金红,昨夜祭月的香案还摆在院中,红烛已凝。 两个小厮正打着哈欠,提桶拿帕的来收拾昨晚残局。 厨房里也忙碌起来,昨天尹麽麽来说,大家辛苦了一天,太太让大家吃完饭早些休息,明日再收拾。 这不一大早,一堆人在厨房里打着呵欠收拾,互相打趣。 裴不席已在叶无恒院里扎马步一个时辰了。 昨日两人已约定好每日早晚各练两个时辰。 裴不席汗水浸透衣衫,龇牙咧嘴的咬牙坚持着,双腿不停的颤抖。 面对面一同练功的叶无恒,除了额头有些许汗水,脸上居然面带微笑,身子像是坐凳子上似的。 裴不席选择闭上眼睛。 时辰一到,裴不席摊坐在地上,毫无疑问,又是被小厮架回书房的一天。 虞茵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空,人不知几时离去。 虞茵紧抿着小嘴,双手攥紧被面,不知所措。 “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双喜的声音。 “少奶奶,你起了吗?要到用早饭的时辰了。” “进来吧。” 双喜进屋时,虞茵已坐在梳妆台前。 望着手腕上的铜钱。 虞茵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家少爷呢?” “少爷好像练功刚回来,在书房歇着。”双喜顿了顿:“要我去叫吗?” “不用了,我就是问问,梳妆吧。” “好的,少奶奶。” 收拾妥当二人前往饭厅,裴不席在院门口站着。 等虞茵走近,裴不席满脸笑容的问:“茵茵昨晚睡得好吗?” 虞茵看看旁边站着的双喜,脸刷的一下红了。 低头小声道:“挺,挺好的。” 裴不席看着虞茵的样子,挠了挠后脑勺咧嘴嘴道:“我们去用早饭吧。” “嗯。” 两人并肩而行,双喜跟在后面。 才走两步,裴不席一个踉跄差点摔着。 “嘿嘿,还麻烦茵茵扶着我点,叶先生的课强度有点大。” 虞茵看他模样,双手扶着。 裴不席咧着一排大白牙:“谢谢茵茵。” 双喜在后面没眼看。 饭厅里裴父裴母看着二人模样,相视一笑。 饭后,几人移步偏厅喝茶。 裴不席:“爹,从今日起,我跟你一起去铺子。” 裴父:“噢?去铺子干什么?” 裴不席:“你们不是早就想让我学做生意了吗?” 裴父:“想好了?” 裴不席:“想好了。” 裴母看这父子二人,又望了望虞茵。 “茵茵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虞茵:“我?我…” 裴母:“不是让你去学做生意,认认门啊,不能以后自家的铺子都不认识吧。“ 听裴母这么说。 虞茵点头应了。 裴母是想着,看虞茵对做生意之事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到时候学着还能帮帮家里,没有也就不强求了。 再说,儿子一天到晚学做生意,两人哪有时间培养感情,那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你们跟着你爹,我还能偷两天懒。”裴母笑呵呵的喝着茶。 裴父:“你偷几天都行。” 裴不席:“那我们出发吧。” 裴父:“走吧。“ 三人一人坐着一顶小轿出了门。 裴母在门口看不见人影才回到院里。 尹麽麽在院里打理花草。 “太太。” 看见裴母进来蹲身行礼。 裴母摆了摆手。 “麽麽,大嘴出发了吗?” “还没呢,等着太太吩咐。” “那叫他去吧。” “好的,太太。奴婢这就去。” 大嘴得令就出了门,往长宁县城的大街上奔。 县衙里。 庞德山正在批公文,闻二爷躬身站在身侧。 待庞德山中途喝茶休息时,便从袖口里拿出一幅画像:“老爷,自打夫人去世后,这么多年您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您过过目?” 随着画像缓缓展开,刚要拒绝的庞德山闭了嘴。 闻二爷一见,果然有戏。 私下有好几次闻二爷看见庞德山对着一幅画像沉思。 后来,闻二爷偷偷去看过,不是夫人,瞬间明白自己之前献了那么多美人,老爷都拒绝了。 庞德山手指在画像上摩挲,嘴里嘀咕:“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什么?” 闻二爷没听清。 “她不配。”庞德山把画像一裹,扔给了闻二爷。 闻二爷:“别介,老爷,当个妾室什么的绰绰有余啊。” 庞德山凌厉的眼光审视着他:“再敢私自窥探我的生活,挖了你的眼睛。” 闻二爷见状,立即跪下磕头认罪:“老爷,小的不敢。” “下去。”庞德山厉声喝道。 闻二爷行礼退出。 得,白忙活了,出银子费力气不讨好。 臭着脸撞上了来找庞德山的庞有福。 “不长眼的狗东西!”庞有福身边的小厮一推。 闻二爷一个踉跄倒地,手中的画卷落地。 闻二爷立即捡起画卷,行礼致歉。 庞有福:“手里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 “嗯?” “就,就一副画像。” “打开看看。” “这…” “难道让我亲自动手。” 闻二爷缓缓打开,冯怜心跃然纸上。 庞有福摸着下巴:“什么来路?” 闻二爷支支吾吾不肯说。 庞有福一挥手,两个小厮把闻二爷架住。 “带闻二爷到我房间里好好说说话。” “少爷!少爷!” 庞有福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跟着叫唤的人去了。 冯怜心在院子里收拾着行李。 霜儿怎么都劝不住。 “小姐,你这样私自走了,闻老爷那边怎么交代?” “霜儿,我要在试一试,我不甘心,至于闻老爷那边,我,我自会有交代。” 说话见冯怜心收拾的手加快速度。 “霜儿,你快帮帮我呀。” 霜儿见劝不住,只好帮着收拾行李。 街上,裴不席一行人已走到第二家铺面。 掌柜的已带绣娘伙计垂手立在阶下。 见裴父下了轿,齐声喊道:“老爷好。” 裴父挥了挥手,大家来见过少爷少奶奶。 “少爷,少奶奶好。” 虞茵抬头,锦衣阁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众人进店,掌柜的拿来账目给裴父过目。 又让绣娘把新绣的款式一一摆开展示。 裴父放下手里的账目,起身查看。 “这匹暗纹少了七针。” 裴父停下脚步,声音不急不徐。 绣娘们脸色煞白,掌柜额角渗出冷汗:“老爷,这是,这是新来的…” “是么?” 裴父忽然轻笑,缓步走向角落,停在一个低着头的绣娘面前。 “刘二家的,你在裴家绣了十来年,如今眼睛不好使了?这是裴家唯一的成衣铺,你是要砸裴家的招牌?” 绣娘扑通一声跪下。 “若再有一次,裴家容不下你。” 绣娘磕头谢恩,连连说绝不会有下次。 虞茵从未见过裴父的这一面,属实有些吓人,跟在家里判诺两人,虞茵大气都不敢出。 裴不席眼里看着自己的爹,原来爹做生意是这个样子的。 裴不席和虞茵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裴不席挑了一下眉。 裴父专心处理着店里的事,完全不知已被小两口腹诽。 转眼已到午时,裴父本想着随便对付一口,看着身后的二人,让人把轿子抬到了酒楼门口。 三人下轿。 裴不席望着酒楼,思索片刻:“爹,平时你一个人出来也是吃这个?” “臭小子,当然不是。” 裴父说着看了看裴不席身侧的虞茵。 裴不席转头看向虞茵,询问着“我们去吃爹平时吃的吧?” “好。”虞茵点头。 “你们真要吃?” 裴不席虞茵双双点头。 裴父抿嘴思索片刻,眼神示意对面小摊。 “走吧,我都饿了。”裴不席拉着虞茵的手腕走向对面的小摊。 虞茵手腕纤细,裴不席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松开。 虞茵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裴父瞟了二人一眼,快速移开了目光。 虞茵立即挣开了裴不席发烫的手掌。 冯怜心和霜儿拎着包袱正朝这边走,看见牵手过街的二人,冯怜心捏紧拳头的手,指甲嵌进了手心。 霜儿立马扯着小姐站在街边商铺的柱子后面。 “小姐,我,我,我们还回…” 霜儿话还没说完,冯怜心就直奔面摊。 “小姐!” 霜儿只好快步跟上。 裴父和小两口刚点好面。 “姨父,表哥!” 三人听着声音侧头。 “怜心!” 裴父站起来,打量着她。 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些许擦伤。 裴父:“发生什么事了?” 裴不席盯着二人皱紧了眉头。 裴父询问时,冯怜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裴不席的身上。 “我,我们在半道上马车坠下了一个山坡,车夫,车夫身亡,我们找人把他就地埋了,一路打听走回来的。”冯怜心说着,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 旁边的霜儿嘴角抽了抽。 裴父:“难怪,你姨妈派人一路寻你不见人影!快,快来坐!” 裴父又叫来小厮回家报信。 “你姨妈急得不行,这下她可以放下心来了。” “都是怜心的不是,让姨妈担心了!” 冯怜心说着又开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裴不席的眉头越皱越紧。 “表妹,当时不是给你找了镖师,你怎么辞了人家?” 冯怜心看见裴不席的脸色,抽抽搭搭的更狠了:“表哥,那几个人凶巴巴的,怜心和霜儿两个弱女子,有些害怕!” 裴不席盯着冯怜心的脸,没有再出声。 虞茵一言不发,谁说话,就看着谁。 第19章 第十九章 裴宅里。 “太太!”尹麽麽快步走进卧房。 裴母放下手中的针线:“怎么了,麽麽?” “小厮来报,说老爷在街上遇到了冯怜心表小姐。” “什么?!!” “小厮说老爷叫你派人去接她回来,下午他们还要巡三个铺子。” “快,快,快派人去,另派人去寻大嘴回来,让他不用找了。” “是!” 等裴母派的人到小摊时,裴父和小两口面已吃完,冯怜心还在抽抽搭搭的哭着,让她吃面也不吃。 霜儿在她身侧黑着脸,噘着嘴,低着头。 见家里派人来,裴父松了一口气。 赶紧让人把冯怜心带回去。 冯怜心不情不愿的跟人走了。 “我们走吧。”裴父起身:“下午还有得忙。” 一行人坐轿去了下一家商铺。 午后,路上的行人渐少。 阳光白得有些刺眼。 坐轿回到裴宅的冯怜心,撩帘下轿,阳光晃眼,眯了眯眼睛。 霜儿上前扶着,两人踉踉跄跄的进了宅子。 前厅里,裴母坐在中堂的椅子上喝茶,时不时张望厅外。 看见两人身影进屋,立即起身,上下打量:“怎么搞成这样?” 冯怜心好不容易在轿子里气歇均匀,这时只得又抽抽搭搭的哭着诉说自己的遭遇。 裴母听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屋子打扫好了,快,霜儿快扶你小姐回去休息,我吩咐叫大夫来给你好好瞧瞧,别伤着哪里了还不知道。” “谢谢姨妈!那怜心先回房了。”冯怜心蹲了蹲身子,靠着霜儿,踉踉跄跄的回了西院。 一回到院子,冯怜心立即擦干眼泪,扶着桌子坐下:“霜儿,把包袱里的糕点拿出来垫垫肚子。” “小姐,我们一定要这样吗?”霜儿撅着嘴,肚子咕咕叫了好几回。 “你不懂,快,拿出来吃了,等下大夫要到了。” "噢~!” 冯怜心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闻二爷带着庞有福就去了她的院子。 “闻二,你逗小爷我玩?”庞有福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怒气冲冲。 “少爷,我哪敢逗你啊?”闻二爷低头弓着身子:“少爷,你先回,我派人寻寻,保证给你一个交代!” “哼!”庞有福转身走出院子。 闻二爷纳闷了,嘿,这小妮子,跑哪里去了,当初说来寻亲,亲戚没寻到,自己看着她的模样,出钱又出力的给她安置,寻思找个机会献给老爷, 现下是竹篮打水,不行。 对旁边的小厮招了招手,附耳过去吩咐。 小厮点点头,带着几人散到大街上。 大街上,裴父看着虞茵奄奄的耷拉着脑袋,便走马观花的巡了巡剩下的铺子,偷偷附耳让裴不席带着虞茵在街上逛逛买买,自己还有事,就不跟他们一起了。 这是裴母交代的任务,也算是完成,裴父一身轻松的去找好友了。 说完就坐着轿子走了。 虞茵站在街边,看着离开的公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茫然的望着裴不席。 裴不席咧嘴挠着后脑勺:“爹有事,先走了。” “噢~” “我们自己逛逛,你累吗?”裴不席盯着虞茵。 虞茵扯了一下嘴角:“也,还好,就是,轿子颠得不太舒服。” 裴不席盯着街边的轿子,钻进刚刚自己坐的轿子里,拿出一把绿伞,一挥手:“你们先回吧。” “好的,少爷。” 两顶轿子消失在眼前。 裴不席看了看太阳:“我们去茶楼喝茶听书歇脚怎么样?” 虞茵看着裴不席的笑脸,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裴不席撑开了伞,虞茵侧头望了他一眼。 裴不席咧嘴龇着大白牙,满脸笑意。 虞茵不有自主脸上露出了浅浅酒窝。 沿路阴凉处摆着各式小摊,叫卖声不断,虞茵左看看右瞧瞧。 “茵茵可有什么想买的?”裴不席见状低头询问。 说话时温柔的气息拂过虞茵的耳畔。 “我随便看看,家里什么都有。” 虞茵耳根微微发烫。 裴不席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前方右侧有家金铺。 拉起虞茵手腕走向金铺。 “我们进去看看。” 虞茵抬头,连忙拒绝:“家中已有不少首饰,不必在破费了。” 裴不席见虞茵站金铺门口不肯进去:“我都没有为茵茵添置过首饰,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嘛。” 裴不席摇着虞茵的手腕。 虞茵抿嘴侧身。 裴不席把右手的伞放在地上。 裴不席顺势左手从手腕处滑到掌心,牵着虞茵的手走了进去。 虞茵红着脸,挣了挣,没挣开。 金楼内光线明亮,柜台里陈列着各种首饰,在红绸衬托上熠熠生辉。 掌柜的见有客进门,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前:“公子夫人想看点什么首饰?” 裴不席示意虞茵上前挑选:“娘子看看可有中意的?” 虞茵目光在一排金簪间流连,最终停在了簪首雕着茉莉花的金簪上。 掌柜的何等精明,立即将簪子奉上:“夫人好眼力。” 裴不席此时才松了手。 虞茵接过金簪,指尖抚过花瓣,眼中漏出喜爱之色,却又看见标价时微微蹙眉。 裴不席都看在眼里,虞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裴不席对掌柜说:“包起来吧。” “裴不席!”虞茵轻呼:“我就是看看…” 裴不席一愣,顿时眉开眼笑,咧嘴:“茵茵喜欢就好。” 掌柜的眉笑眼开,连忙取出锦盒将簪子装好,又奉承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裴不席笑着将银子递了过去。 站在身侧的虞茵红着脸捏着锦盒。 “我们走吧。”裴不席拉着虞茵出了金铺。 茶楼里人声嘈杂,小二端着袅袅热气的茶碗穿梭其中,裴不席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要知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一声醒木落,一片掌声响起。 “错过了,下回来。”裴不席尴尬的挠着额头。 “不碍事。” 虞茵摇摇头。 此时小二端着托盘走近,高唱:“客官,您的龙井茶,杏仁茶,桂花糕,齐了。” 边说边麻利的摆上,“您二位慢用。” 裴不席把杏仁茶往虞茵的面前推了推:“茵茵,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虞茵端起,鼻尖一阵浓郁的香味,小小酌了一口,点着头:“很香。” 裴不席咧着嘴:“那茵茵慢慢喝。” 目光瞟到虞茵的嘴角,没思考就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茶渍。 虞茵一愣,随即红了脸,低头拿了一口桂花糕没在抬头。 裴不席佯装咳了一声,端起茶喝了起来。 不远处听完书正要走的庞有福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手里的扇子捏的嘎吱作响,目光更是没从虞茵羞红的侧脸上离开。 夕阳西斜,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小摊的叫卖声一家高过一家。 两人从茶楼出来,迈门槛时,裴不席牵着虞茵的手臂扶了一下,然后很流畅的滑到手掌处,牵起了虞茵的手。 虞茵红着脸挣开:“街上人多…” 裴不席伸手牵起:“就是人多走散了可怎么好?” 说完歪着头看着虞茵。 虞茵:… 从刚开始虞茵的害羞别扭,到后来被各式小摊吸引,裴不席喋喋不休的讲解,渐渐适应了身侧牵着的手。 …… 虞茵心中慢慢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愉悦感。 笑容不知从何时挂在脸上的。 惹得裴不席频频偷看。 回到裴宅。 双喜正在门口东张西望。 “少奶奶少爷,你们回来了!” 裴不席:“双喜,你在门口接谁?” “接你们啊,快开饭了,太太叫我来迎迎你们。”双喜盯着二人牵着的手,一脸痴笑。 裴不席瞪了双喜一眼:“往哪里瞧哪!” 虞茵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不红的脸,又有了绯色,低眸把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 “走吧。” 饭厅里丫鬟正在摆饭。 裴母一人已坐厅中,见二人手牵手的进来,眉开眼笑:“回来的正是时候,快,洗洗手,吃饭了。” 裴不席还不松开虞茵的手。 虞茵的脸红扑扑的,偷偷把手抽了出来。 转身走到铜盆前净手。 裴不席也走过来,低头净手,额头贴在了虞茵的额头处。 虞茵在水里用手轻轻打了一下裴不席的手。 起身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走到饭桌坐下。 裴不席拿过她擦的帕子胡乱抹了两下,跟着过去,坐在了虞茵身边。 裴母侧头假装没看见,指挥着丫鬟摆弄饭菜,嘴角一刻也没放下过。 早已到饭厅的冯怜心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手中的锦帕。 正了正脸色,走进饭厅,向裴母行礼坐定。 望着裴不席喊了声表哥。 裴不席咧着的嘴放了下来,随便嗯了一声。 裴母便招呼着众人用饭。 “怜心,多吃点,才离家多久,瘦成这样!”裴母给冯怜心夹着菜。 “多谢姨妈!” …… 裴不席侧头附耳虞茵:“我去叶大哥院里练功了,晚上不用等我。” 起身向裴母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这孩子!”裴母瞪了瞪裴不席的背影:“我们吃,不管他。” 虞茵红着脸点头。 冯怜心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着白。 第20章 第二十章 叶无恒还在院子里用饭,除了第一次来和中秋之日,叶无恒都没去过饭厅。 乐得自在。 碟里还有一个鸡腿,正要去夹,一只手把鸡腿拿走了。 叶无恒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大喊一声:“竟敢虎口夺食!!” 裴不席已经把鸡腿塞嘴里了。 一个时辰后,裴不席承受着抢鸡腿的痛苦,扎马步也就算了,两只手臂被绑上了沙袋。 “叶大哥,叶大哥,我才开始学,你这强度会不会太大了?” “手速很快嘛,那多练练力度!”叶无恒躺在躺椅里。 叫你拿我鸡腿!! 凉风这好狗还侧头枕着裴不席的脚背上躺着。 “凉风你起开!” 裴不席不叫还好,这一叫唤,凉风还以为裴不席要跟它玩耍,扒拉着裴不席的大腿。 一阵阵鬼哭狼嚎声伴着一阵阵笑声传进了隔壁院子。 “霜儿,隔壁住的谁啊?”冯怜心皱着眉。 “小厮说来了一个武先生,现下裴少爷多半是在他院子里练功。” 冯怜心眼睛一亮:“他都什么时候来?” “好像是早晚各练两个时辰,具体什么时间不清楚。” “去打听打听…” “噢…” 冯怜心瞬间觉得吵闹声不刺耳了。 冯怜心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望着一墙之隔的墙院发呆。 …… 霜儿摇了摇头,走出了院子去了下房。 尹麽麽从厨房检查回来,看见霜儿的背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听了一阵屋内的谈话,轻手轻脚转身走开了。 尹麽麽进卧房看见榻上睡着的老爷,紧闭刚要张开的嘴。 裴母看了看尹麽麽,眼睛一挑,轻声道:“我们去外面说。” 尹麽麽禀告着刚刚听到的一切。 裴母皱起了眉头。 “你叫人把裴宅背后的那个小院打扫出来,到时间让怜心住那里去,再派个麽麽去伺候,稳妥点,三餐就叫人送过去。” “是,太太。” “还有,叫大嘴看着点院子,别出什么事就行。” “太太,你忘了,你不是叫大嘴去京城打听叶先生的事了吗?现下还没回来呢。” “噢,我给忘了,那另寻一个机灵的小厮。” “好的,太太,”尹麽麽顿了顿:“表小姐现在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要不要跟她提一提,给寻摸一个好人家?” 裴母思索片刻。 “也好,我找个机会给她说说看。” 虞茵回到卧房,洗漱之后,早早躺下了。 一是确实今天逛得有点累了。 二是受不了双喜的眼光。 可是明明很困,心总是砰砰跳,那股愉悦一直在心中乱串,脑袋里一遍遍浮现今日的情景,扰得虞茵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烛台上的蜡烛燃了一大半,床上的人没有了动静,进入了梦乡。 裴不席洗完从偏殿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吹灭了蜡烛,扶着床沿龇牙咧嘴的坐下,缓了一阵,轻轻躺了上去。 身侧的人传来了一阵阵细小的打鼾声。 裴不席乐了,转头侧身,手指点了点虞茵的鼻子,拉着虞茵在被子外的手,美美进入了梦乡。 虞茵醒来时,身边无人。 “双喜。” “少奶奶醒了?” “昨夜,昨夜……” “少奶奶昨夜怎么了?” 虞茵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少奶奶是起还是再躺躺?早饭时辰还有一会儿哩。” “起了吧。” 两人收拾妥当。 双喜在院子里打理花草。 虞茵就去了书房。 榻上空空荡荡,看起来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虞茵嘟了嘟嘴。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甩了甩头,移步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西院里。 冯怜心起了一个大早,精心收拾了一番,霜儿在身后打一个哈欠,冯怜心瞪了她一眼。 霜儿立即闭上张开的嘴巴。 “同住西院,我们理应过去打个招呼吧。”冯怜心对着铜镜笑了一下。 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出了院门,走过百步,穿过拱门,两边栽满了文竹,走了十来步,来到了叶无恒的院门口,院门敞开着,一红一百两个身影扎在院中。 凉风狂吠。 引得院中两人侧目。 冯怜心嘴角直抽抽,她倒是不怕狗,只是觉得狗叫有些煞风景。 冯怜心走进院中,蹲身行礼。 “表哥好,先生好。” 待抬头冯怜心愣住了,这么年轻的先生? 扎着马步的两人皱着眉。 “表妹有何事?”裴不席没好气的问道。 “听说隔壁住着表哥先生,特来请安,只是没想到,先生是这样年轻的,是我唐突了。” 冯怜心说着话,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瞟。 裴不席:“你是唐突了。” 冯怜心嘴角抽了一下,随即恢复,笑着说道:“既然二位再忙,我改日再来。” 说完行礼,走出院子,霜儿在院门口没敢进去。 两人快步离开了。 冯心怜气呼呼的回到院子里,无声的嘶吼着:“啊~~啊~~” 一跺脚,进了屋。 霜儿:…… 叶无恒:“她住隔壁?” 裴不席点头。 叶无恒:“我要走了。” 吓得裴不席一下坐在地上。 “大哥!” “那要不你快速解决一下。”叶无恒踢了踢地上的人。 “正有此意。”裴不席挑眉。 叶无恒盯着地上顺势躺平的人,白眼道:“你是要直接睡一觉吗?” 裴不席翻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嘿嘿一笑,扎上了马步。 饭厅里人所有人都在等裴不席。 裴不席今日直接从叶无恒院子里过来的,被两个小厮架着进了饭厅。 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 看得虞茵嘴角直抽抽。 裴不席讪讪笑道:“见笑了诸位。” 裴父吹胡子瞪眼:“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裴母踢了裴父一脚。 “快,坐下吃饭。” 裴父:“今日还随我一起出门吗?” 裴不席:“当然!” 裴父:“那就好,我看你能坚持几天。” 裴不席一个白眼,嘟了嘟嘴巴:“您老瞧好吧,保准惊掉你的下巴!” 裴父挑眉不语。 裴不席由于手上绑了沙袋,不光腿抽抽,手也是无力,夹菜都夹不稳。 第三次夹到的包子掉在了桌子上。 虞茵看不下去了。 顺手给裴不席夹了一个。 “谢谢茵茵。”裴不席咧嘴。 “不用,快吃吧。” 裴不席从碗里夹,几次都喂不到嘴里,把筷子一放,拿手直接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总算吃到了。 全桌:… 裴父:“吃好了吗,我要出发了。” 裴不席:… “爹,我才吃一个。” 裴父:“那我不管,跟人约好了时辰,不能耽搁。” 话落起身就走。 裴不席转头看向虞茵:“茵茵,快,给我手里夹一个,还有嘴里塞一个!” 虞茵愣住。 “快!” 虞茵连忙给裴不席夹了两个包子。 裴不席一瘸一拐的去追他爹了。 裴母:“这臭小子!!” 半天不开口的冯怜心小声说道:“表哥这是怎么了?如此,如此…” 冯怜心一时还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裴母:“别管他,一天想一出是一出。” “噢…” 三人吃完饭移步偏厅喝茶。 裴母端起茶杯:“怜心,你今后作何打算?” “姨妈这是何意?” “怜心,别嫌姨妈管得宽,你已到适婚年纪,应该早早打算起来。” 冯怜心紧咬嘴唇:“那以姨妈的意思是?” 裴母:“我是这么想的,先相看着,有合适的姨妈定会给你办体面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你意下如何?还是你还想回老家找?” 冯怜心两手攥得死死的,挤出微笑:“老家没有容我的地方,就依姨妈的意思办吧。” 裴母笑着点点头。 虞茵看着盯着茶碗里的茶,目不斜视,只言不发。 只听两人闲话片刻。 裴母便说散了吧。 虞茵行礼告退。 冯怜心跟着虞茵出来。 “表嫂。”走出饭厅不远处,冯怜心叫住了虞茵。 “嗯?”虞茵回头。 冯怜心让霜儿和双喜退到百步之外去。 双喜看了看虞茵,虞茵点了一下头。 等人走远,冯怜心悠悠开口:“表嫂对纳妾的事情怎么看?” 虞茵:“纳妾?谁纳妾?” 冯怜心挑眉:“比如,比如表哥?” 虞茵:“嗯?可是我是表嫂啊。” 虞茵眨巴着大眼睛。 冯怜心语塞。 虞茵见她不讲话,朝远处的双喜招手:“走了。” 转身离开了。 冯怜心气得直跺脚。 霜儿上前,冯怜心自言自语道:“你们给我等着!” 虞茵回到书房。 “双喜,你去医馆问大夫开点,开点。” 虞茵咬着指甲。 “开什么,少奶奶。” “我也不知道,你就把少爷练功后的样子说给大夫听,看看大夫有什么办法减轻症状。” “好的,少奶奶。”双喜一脸八卦的表情。 虞茵:… 裴家西院。 “小姐,万万不可啊,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没有落脚之地了。” 霜儿着急的劝着冯怜心。 “你看裴家老太婆的意思,我在裴家还有落脚之地吗,人家摆明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冯怜心五官扭曲叫嚣道:“快去。” 霜儿双手捏着衣角:“是。” 裴家对你还不好吗?霜儿也只敢腹诽。 闻二爷正全县撒网找二人。 霜儿走到街上一刻钟就被小厮看见了,立即跑回去禀报。 闻二爷带着人,在一条巷子口见人就从身后用麻袋套住,扛着就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谁,谁,放开我!” 闻二爷示意,两小厮放下霜儿,扯开麻袋。 霜儿瞪大眼睛,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老爷。”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闻二爷示意两小厮去巷口站着把风。 等人离开,闻二爷眼露厉色,捏起霜儿的下巴:“你们到底是何人?” “我们,我们…” 霜儿还在想着措辞,就被闻二爷打断。 “别想忽悠我,我要是查,长宁县就没有我查不到的事。” 霜儿只好如实禀报。 闻二爷甩开霜儿的下巴,裴家,又是裴家。 “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暂时别告诉你家小姐。” 霜儿颤着双腿,走出了巷子,后背早已被汗打湿。 木讷的霜儿如何去的医馆,如何回的裴家,竟然有些不记得。 “霜儿,霜儿…”冯怜心皱着眉:“大白天的魂跑哪里去了?” “噢,小姐,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 “可能外面太阳大,有些晒晕了。” “娇气!” 冯怜心一脸不满:“那你歇一会儿去厨房打听打听少爷的饮食习惯。” “好的,奴婢先下去了。” 冯怜心嘟嘟囔囔骂了一阵。 回下房的霜儿穿过前厅时,遇到正从医馆回来的双喜。 双喜一大串药包拎在手中,额头上冒着汗珠。 霜儿正要上前帮忙,双喜撇了她一眼,快步走开了。 霜儿:…… 双喜回到院中大喊:“少奶奶,奴婢回来了。” “我在书房。”虞茵正在屋中扒拉着箱子里的物件。 “少奶奶,这是大夫开口药,说是每天沐浴用的。” 双喜把药放在榻上。 虞茵放下手中的木头,走到榻边,看着一堆药包问:“大夫怎么说?” “每日泡一刻钟,泡半个月,每天练功,身体那时就差不多适应了。” 虞茵看着双喜的额头,倒出桌上早已晾好的茶递过去。 “谢谢少奶奶。”双喜咕嘟一口喝完了一杯。 虞茵:…… “回屋歇歇吧,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双喜:“那这药?” 虞茵:“你交给厨房烧水的,吩咐着是给少爷用的,让他们仔细着点。” 双喜:“嗯!” 双喜提着药出了院子。 虞茵又开始翻箱倒柜。 终于找到一截枣木。 就记得是有的。 虞茵用木尺一量,刚好,做两个枣木锤。 又从箱子里翻出锛斧,开始砍木头。 双喜来时,虞茵已经用弧口凿旋转雕刻出球形锤头。 “少奶奶,这是做的?” “噢,一个锤子。” 双喜不解:“做锤子?” 虞茵抿嘴笑了一下:“家里有桐油吗?” “桐油?奴婢不清楚,奴婢去问问。”双喜眨巴着眼睛:“有的话现下就拿过来吗?” “那倒不用。”虞茵看着手里的木头:“明日才用。” “那没有的话,奴婢叫上厮上街买。” 虞茵点头。 裴不席回来时,虞茵还在一堆木屑中打磨这枣木锤的锤柄。 虞茵丝毫没有感觉门口站的人影。 双喜张嘴要禀报。 裴不席食指放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顺势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手掌托着脑袋,看着虞茵。 虞茵嘴唇贴近锤柄,呵出一团白雾,把锤柄举高,仔细看着柄上细微的毛刺。 还得再打磨一遍。 眼光瞟到了门口的黑影。 虞茵放下手中的木头。 “你何时回来的?” 裴不席起身笑眯眯的走过去:“刚刚,不过茵茵这是在做什么呢?” 裴不席伸手举过虞茵的头顶。 虞茵后退一步,踩在地上半截不用的枣木上,整个人往后仰。 裴不席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虞茵小脸瞬间通红,一直延伸至脖颈下。 “别动,我就是给你拿掉头发上的木屑。” 裴不席低头温柔的说道:“你看,躲什么,差点摔着,我会吃人不成?” 虞茵双手抵着裴不席的胸,低头不语。 裴不席一手揽着虞茵的腰,一手慢条斯理捡着头发上的木屑。 鼻子呼出的热气喷到虞茵脸上,虞茵脸上的红一直往下,挽起衣袖的小臂都透出绯红色。 裴不席捡完头发上的木屑,另一只手也环过虞茵的腰,双手一用力,一个侧身,把虞茵抱出了木屑中。 俯身用手拍着虞茵裙摆上的木屑。 虞茵的整个人紧绷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心口像打鼓似直跳。 裴不席起身,看着虞茵还愣着,咧嘴轻轻捏着虞茵发烫的小脸:“快去洗手,饭厅要开饭了。” 虞茵嘴里唔了一声,快步走到铜盆前胡乱的洗了两下手,都没擦干,小步快走的逃离院子。 裴不席在后面大喊:“茵茵,你没良心啊,我叫你吃饭,你却不等我就走了!” 虞茵听到他的声音,走得更快了。 到饭厅时,裴母看着虞茵的样子,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脸怎么红成这样,说着还要去请大夫。 裴不席走进来,坏笑的盯着虞茵:“不用,茵茵是在房里做木活,可能是热的。” 裴母瞪了他一眼:“一点不会心疼人!” 说着叫丫鬟打水来,丫鬟绞好凉帕递给虞茵。 虞茵起身:“儿媳失礼了。” 擦了两次,脸上的烫意消散了许多。 裴母:“裴儿,你爹为何没有一同回来?” 裴不席:“爹晚上有应酬,他说晚饭不用等他。” 裴母:“那我们用饭吧!” 冯怜心捏着嗓子阴阳道:“没想到表嫂还有这手艺!” 虞茵:“做些小玩意罢了。” 冯怜心瞟了瞟裴母,又看了看裴不席:“不过表嫂这手艺能帮衬上表哥打理生意吗?” 这话一出,桌上三人齐刷刷看过去。 冯怜心清了清嗓子:“姨父在外打理生意,姨妈还帮衬着,姨父还这么辛苦,往后表哥一人,无人帮衬,这可……” 裴母黑着脸放下了碗筷,正要开口。 冯怜心见状,连忙打断说着:“姨妈对怜心这么好,我也是好心提醒,姨妈,姨妈要是因为怜心多嘴不快,就当怜心没有说过。” 裴母不由得多看了冯怜心两眼。 裴不席看着身侧黑着脸的人,又凌厉的盯着冯怜心:“表妹这么能说,怎么不去当说书先生,还能赚两个银子糊口,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不够,还要来指点一二?” 冯怜心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挂不住,“啪”的一下放下碗筷,“噌”地起身,用手指着裴不席:“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好心!!” 说着拿着手帕抽抽搭搭哭泣起来,侧身望着裴母:“姨妈,姨妈也嫌弃怜心吗?” 裴母看着冯怜心这样便打着圆场:“裴儿的话是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心上,吃饭,吃饭。” 裴不席看着冯怜心这样火更大,咬着牙齿:“表妹还要留下来吃饭吗,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 冯怜心不敢相信,瞪着裴不席。 裴不席拿着筷子悠悠说道:“要是不想听,以后吃饭表妹还是在自己院子里吃的好。” 裴母没再开口。 一旁低头垂眸不言语的虞茵,突然抬起头来道:“表小姐是想做妾?” 冯怜心将手帕从脸上拿下来:“表嫂,你,你别胡说,我,我没有。” “噢?那,是,想,做,正,头,娘,子?” 虞茵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 冯怜心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虞茵会这样说,一时语塞。 裴不席立即侧身,拉着虞茵的手臂:“茵茵,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只要你一个娘子,只有你一个娘子,更是不会有妾的事。” 裴母不语,盯着三人。 虞茵盯着冯怜心:“你表哥不同意呢。” 虞茵又转向裴母:“娘的意思呢?” 裴母打量着虞茵,这个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小白兔,遇到事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哪,挺好,之前自己还一直担心。 “茵茵说的什么话,你看裴儿爹就知道了,裴家家风可不是这样。” 裴不席盯着虞茵侧脸,重重点头附和着。 虞茵看向冯怜心,挑了一下眉,没在说话。 冯怜心一跺脚,嘤嘤的跑出了饭厅。 真是小看了这个表嫂。 虞茵身侧捏紧的拳头松了松,掌心泛着疼痛,起身行了个礼:“儿媳失礼了。” 裴母:“没有,没有,茵茵做的好!” 虞茵:“啊?” 裴母:“是为娘考虑不周,切不可因为这个外人,你们小两口伤了和气啊。” 裴不席立即附和:“茵茵做的好!” 虞茵眨巴着眼睛,被裴不席拉着坐下:“吃饭,我们吃饭。” 虞茵抬手拿筷,一点胃口也没有,气都气饱了,什么人哪。 筷子在碗里扒拉着,裴不席看在了眼里,没有出声。 饭后三人都没心思喝茶,裴母叫裴不席带虞茵直接回院子。 虞茵黑着脸,低着脑袋,径直快步往前走,裴不席在她左右来回穿梭,不停解释着,虞茵还是不搭理他。 裴不席索性快步停在虞茵面前,手臂一揽,便将虞茵整个人从地上抄起,横抱在怀里,虞茵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裴不席,你干什么!” “茵茵,你听我说,别生气了,好吗?” “你放我下来!” “你说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虞茵不语,脸红着垂眸。 “嗯?茵茵,你说?”裴不席垂头看向怀里的人。 …… 虞茵小声道:“我没生你的气。” 裴不席目光一动:“真的?” 虞茵点头:“是,是表小姐太气人了。” 裴不席立即附和:“就是,我也气得不行,当时我差点就要跳起来打她了。” 虞茵抬眸,眼光波动,嘴角勾了一下,随即正色:“打人,打人是不对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裴不席看着虞茵的样子,咧嘴笑着:“茵茵,茵茵怎么这么可爱?” 话落,低头贴了贴虞茵的额头。 虞茵脸更红了,挣扎着叫裴不席放她下来。 裴不席哪里肯,直接把人抱进了书房。 “茵茵,接着忙吧,我去叶先生院里练功了。” 裴不席放下虞茵:“刚刚饭桌上表妹的话,不许记在心上!” 食指刮了刮虞茵的鼻子:“听到没有啊?” 虞茵垂着的头点了点。 裴不席这才转身出了院门。 裴不席并未去叶不恒的院子里,而是去了裴母的卧房。 裴母望着来人:“裴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娘,我觉得表妹如今住在宅子里不合适,得另寻个住处。”裴不席开门见山。 “这事儿啊?为娘已经在安排了,不过,”裴母上下打量着裴不席:“以前也没见你管过这些啊?” 裴不席挠挠头:“既然娘已安排,我去练功了。” 说完脚底抹油溜走了。 裴母侧头问道:“麽麽,房子打理得怎样了?” “太太,那房子太久没住人,房顶漏水,正找人修着,可能还得两日才能住人。” “现下几个人在修?” “有三个瓦工,还有两个打扫的小厮,”尹麽麽顿了顿:“太太是嫌进度太慢?奴婢去催一催!” “不,不是。”裴母一勾嘴角:“你去将人减半,告诉他们不着急,慢工出细活嘛!” “太太你这是要?”尹麽麽跟在裴母身边多年,听裴母这么一讲,便猜到了几分。 “去吧。”裴母笑而不语。 “好的,太太。” 裴不席出裴母院里出来,又到厨房吩咐丫鬟给虞茵送些吃食,这才去叶无恒院子里。 凉风见裴不席来,在脚边上串下跳。 “今日可是来迟了啊?”叶无恒躺在摇椅里晃着。 “嘿嘿,就那么一点点,大哥就不要计较了嘛,”裴不席讪讪陪着笑脸:“再说,大哥不是让我解决。” 裴不席说着眼神示意院墙那边。 “噢?解决了?”叶无恒起身。 裴不席挑眉。 “那练功吧!” 说着叶无恒拿着沙袋绑在裴不席手臂上。 裴不席已经任由摆布了。 虞茵坐在书房的榻上,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双喜端着食案进来。 “少奶奶,少爷叫丫鬟送来了些吃食。”双喜歪着头看向虞茵:“晚饭不合少奶奶胃口?” 虞茵:… “没有…” 虞茵看着桌上的红油小馄饨,酥酪,还有蜜饯和一罐银耳雪梨,勾了勾嘴角。 裴不席这人…… “双喜,你提醒一下小厮,晚上少爷的药浴不要忘了准备。”虞茵吃了两口馄饨侧头说道。 “忘不了的少奶奶,奴婢叮嘱过了。”双喜露出一脸姨母笑。 虞茵:… “这蜜饯拿着一边嚼嘴去。” “那就谢谢少奶奶了!” 双喜咧嘴把蜜饯端走了。 虞茵吃完时间尚早,便又凿起了木头。 木屑不受控到处散落,虞茵看着木屑又想起了白日情景,红晕悄悄爬上了脸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响起,亥时初。 虞茵摇晃着脖子,放下手中的已经成型的枣木锤,唤来了双喜。 洗漱完毕后,虞茵喊住了即将退下的双喜:“少爷,一般几时回来的?” 双喜转了转眼:“听说一般是子时左右。” 虞茵点点头:“知道了。” 躺在床上的虞茵,侧身看着摇曳的烛光,耳边想起了冯怜心饭桌上的话。 陷入沉思。 月儿高挂树梢,裴不席回了偏房,小厮打来了热水。 裴不席皱着眉头,耸了耸鼻子:“这水怎么一股药味儿?” “回少爷,这是少奶奶给您准备的药浴,说是可以解乏。” 裴不席咧嘴:“知道了。” “少奶奶特地吩咐,至少要泡一刻钟。” 裴不席点头:“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了。” 小厮提着桶退出偏房,关上房门。 裴不席咧嘴变成了龇牙咧嘴,扶着桶边缘滑坐进去,头枕着浴桶,闭上了眼睛。 “唔~” 一刻钟早已过去,裴不席没有起身,直到水凉席卷皮肤,裴不起才扶着桶站起来,好像是松快许多。 穿好衣服,轻手轻脚,进了卧房。 吹灭蜡烛,躺在虞茵身侧,牵着她的小手,轻声说道:“谢谢茵茵。” 看着虞茵的睡颜,听着虞茵细小的鼾声,眼皮最终耷拉下来,进入梦乡。 …… 【裴不席,放我走,我没用,对你,对裴家,我半分用都没有…】 【虞茵站在行驶的马车上,裴不席骑着马跟在马车旁大声喊道:“先停下马车,茵茵,先听下马车,危险!】 【虞茵的马车却加快速度…】 【裴不席再怎么使劲甩手中的鞭子,始终赶不上…】 【茵茵!!……】 裴不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额头上一层薄汗,裴不席用袖子擦了擦,侧身看着虞茵的后脑勺,伸手就想抱住眼前的人,手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咚咚咚咚咚~!哐!~”更夫敲响了五更天的锣。 裴不席轻轻翻身坐起,愣了一会儿神,穿好衣服,出了卧房,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 快步去了叶无恒的院子里。 两人扎在院中,天色逐渐泛白。 裴宅中的下房,小厮丫鬟打着呵欠各自从房门口陆续走出,厨房里炊烟袅袅,一小厮端着小凳,坐在一捆干涸泛着黑褐色的莲蓬前,垂着脑袋开始剥莲子。 “哟,买这么多莲蓬干什么,还不够费功夫的,铺子里没有剥好的莲子卖了?”另一个抱着一捆干材的小厮路过打趣道。 “什么啊?这是少爷后院池塘里的,不吃扔掉岂不是可惜?” “嘿,多新鲜哪,今年还有嫩莲子逃过少爷的嘴?” “少爷不是忙着呢嘛。” “哈哈,那倒是!” 抱着柴火的小厮走进厨房,跟旁边的厨子又聊起了其他。 每个人手上不停,嘴上也是不停,时不时一阵阵笑声从厨房传出。 欢声笑语间阳光撒了下来。 透过窗缝,撒进了卧房。 卧房里虞茵醒来,眨巴着眼睛,瞟了一眼身侧的空位,起身,唤着双喜进来。 “吃完早饭后,你叫厨房的人把桐油烧上。” “好的,少奶奶。” 洗漱梳妆完毕后,虞茵去了书房,打磨着昨晚未完工的木锤。 用早饭时,饭厅里已不见冯怜心的身影。 众人皆没有提这件事。 饭后,虞茵将打磨好成型的木锤给双喜,拿到厨房桐油里泡起来。 自己进了卧房,挑着合适裹木锤手柄的丝线。 “少奶奶,来了个裁缝。”双喜带着一个陌生老先生进了院子,在院中禀报着。 “什么?我没叫裁缝?”虞茵走到房门前应着。 “是太太叫来的,说是要裁制冬衣,过来两尺寸的。” “进来吧。” 裁缝边量边问着虞茵颜色花色有什么喜好,一一记好,便退出卧房,双喜送他出了院子。 “双喜,时辰差不多了,你去把那两个木锤拿回来吧,小心别烫着。” 虞茵看着手中选好的线,单独放在一边。 “好的,少奶奶。” 虞茵又找来两块帛布,坐在院中等双喜。 片刻后,双喜用食案端着两根木锤回来了。 虞茵示意她放石凳上,用帛布包着其中一根就来回擦拭:“双喜,你像我这样,把另一根擦擦。” “哎。”双喜拿起木锤,仔细观看着虞茵的动作,像模像样的擦拭着。 直至擦得发亮,虞茵示意停下。 又开始用细线缠手柄。 虞茵示意双喜学着弄。 双喜没动,仔细看着虞茵的手法,上手时,便又快又好。 虞茵笑着点了点头。 双喜咧着嘴,看着阳光下笑着的虞茵,不禁叹道:“少奶奶,你笑起来真好看。” 虞茵笑容凝固,随即又笑开:“蜜饯吃得多,嘴巴都甜了是不是?” “我说实话哩!”双喜拿这木锤左看右看:“少奶奶,你手真巧。” 虞茵佯装怒瞪:“你是不是还想吃蜜饯?” “哎呀,少奶奶,奴婢没有。”双喜晃着头,手上拾道着桌上的丝线。 虞茵勾嘴。 天空飘着的白云挡住了阳光,一阵风吹过,两人都耸了耸肩,收拾着东西进了书房。 午饭时,虞茵带着其中一柄枣木锤到了饭厅。 “娘,这是我做的小玩意儿,还请娘别嫌弃啊。” 虞茵双手递上了木锤。 裴母拿着把玩一阵。 “多谢茵茵了,为娘很喜欢。” 虞茵:“娘喜欢就好,锤头处可以打开,可以放些艾绒,川穹粉,苍术粉等药粉,有辅助功效。” “茵茵心思真巧,你公爹正吵腰疼,正好派上用场。” “嗯,这带着出门也不占地方的。” “真好。”裴母拿着在肩上敲了几下,看着桌上已摆好饭菜,笑着放下木锤,招呼着虞茵吃饭。 饭后喝茶,裴母看着茶盏旁的木锤:“这等好动西,我要在裴儿面前炫耀炫耀。” 虞茵停她这么说,放下手中茶盏,红着小脸,小声说道:“他,他也有的。” 裴母一愣,随后勾着嘴角:“那看来我是炫耀不成了。” 说着看向身侧的尹麽麽,两人交换着眼神。 婆媳两正在偏厅里闲话。 霜儿在厅外来禀,表小姐病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裴母皱眉:“怎么好端端病了?” 霜儿:“奴婢不知。” 裴母:“尹麽麽,请大夫来瞧瞧,你跟着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尹麽麽:“是,太太。” 裴母坐在厅中等消息,虞茵也不好走开,两人坐在厅中喝茶。 不多时尹麽麽进来禀:“太太,表小姐是病了,大夫说是心气郁结,肝火旺盛。” 裴母“啪”的把茶盏拍桌上:“她的气性还不小。” 虞茵眼观鼻,端坐着。 裴母捏了捏眉头:“罢了,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吧。吩咐厨房注意表小姐的膳食。” 尹麽麽:“是,太太。” 裴母让尹麽麽扶着回了房。 虞茵起身行礼。 等裴母走了,虞茵便和双喜回到书房。 打理着造枣木锤的木屑。 “少奶奶,你别过手了,奴婢一个人打扫就行。”双喜抢过虞茵手中的抹布。 “好吧。”虞茵捡起地上剩余的枣木放进了箱子:“工具我自己擦。” “嗯!”双喜点头。 两人在书房忙碌着。 屋顶上的雨噼里啪啦打着青瓦,大风卷进屋里,掀起地上扫成堆的木屑,迷着二人的眼睛,双喜立即迎风去关上窗户。 虞茵迎风去关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双喜拍着脸上的木屑,走过来打量虞茵:“少奶奶,你没事吧?” 虞茵摇头,眨巴眨巴眼睛。 用手拂了拂脸上的碎屑。 双喜见状走到门后的铜盆前,绞了手帕,递给虞茵:“少奶奶,擦擦。” 虞茵摆摆手:“挂那里吧,马上就收拾完了,收拾完了再擦。” “好。” 窗外疾风夹杂雨滴拍打着窗户。 雨滴落到池面上,一砸一个大泡。 裴家父子二人正要赶往下一家商铺,眼前也只能坐在这家铺子后面喝茶,等雨停。 没想到雨越下越大。 眼瞅天上黑云压到地下来,雨只大不小。 “爹,我看着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要不坐马车回家吧。”裴不席趴在窗边,看着路上急冲冲的行人说道。 “这么大的雨,马的眼睛都睁不开,怎么回去?”裴父压了一口茶,放下茶盏。 翻起了桌上的账册:“裴儿,你过来看看,此账本有何不妥?” 裴不席移步至桌前,拿起账本,仔细看了看:“不对啊,昨日清点库存,苏锻我记得是七十八匹,这,这上面记着五十一匹。” “那你当时怎么没有发现?”裴父问道。 “我当时只顾清点,二掌柜负责记录,我感觉他是老掌柜可靠,便没有仔细查看账本。”裴不席扣扣脑门。 “裴儿,不管是谁,干了多久,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我们万不可大意。” “爹,孩儿记下了。” “嗯,再看看账本还有其他差错没?” 裴不席点头。 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雨却没有减小的趋势,流出裴宅叶无恒和凉风,一人一狗身上没有半点干处。 一进屋,凉风就开始不停的抖落着身上的雨水。 叶无恒钻进屏风后,换好衣衫,拿起干帕擦了擦头发,这才唤着凉风来到跟前,给它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裴家父子二人等到天黑,雨势才稍微减小,二人才放下手中账本,坐上马车,回了裴家。 裴母见雨势一直不小,早早吩咐厨房煮好姜茶,等二人一进屋,便让人送上来,让二人喝下。 裴不席皱着眉头:“好辣。” “辣才驱寒嘛。”裴母手上拿着干帕已经在给裴父擦拭身上多余的水渍了。 裴不席见状说道:“擦这功夫回屋已经换好衣服了。” 裴母拿着帕子扔到了裴不席身上:“滚回去换衣服。” 裴不席放下手中帕子,冲裴母做了个鬼脸,撑伞走进内院。 虞茵和双喜打扫好书房,两人才想起卧房的门窗没关,双喜就要冲进雨里,虞茵拉住了她:“走连廊。” 双喜听着歪头:“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 “别磨蹭了,快去。” “哦哦哦。” 裴不席进屋时,卧房没人,换好衣衫便翻窗去了书房。 果然,主仆二人在榻上做着针线。 窗户打开,双喜还以为是风吹的,正要起身去关。 见裴不席进来,喊道:“少爷。” 虞茵听着双喜的声音抬头,裴不席印入眼帘:“你回来了?” 双喜见状,蹲身行礼:“厨房要开饭了,我去看看。” 说完手中的绣帕一丢,跑得比兔子还快。 裴不席龇着大白牙坐到虞茵身侧:“在绣什么?”拿过虞茵手中的绣品,看了半晌,悠悠开口:“一对鸭子?” 虞茵瞪了他一眼,打量着他,本该高高束在头顶的头发,现下梳成了高马尾,发尾散在坐肩,湿漉漉的。 “你淋雨了?”虞茵说着就要起身:“我去叫厨房煮碗姜茶。” 裴不席一把拉住她的手:“喝过了。” “喝过了?” “进宅时,娘就吩咐人端来喝了!辣死了!” 虞茵低头,左手拇指扣着食指:“还是娘想的周到。” 裴不席见状连说:“茵茵刚刚不是也想到了嘛。” 虞茵不语。 裴不席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虞茵手中:“打开看看?” 虞茵打开,眼睛一亮,一快木头四四方方立在里面:“鲁班方锁?” “喜欢吗?”裴不席盯着她的眼睛。 “嗯。”虞茵点头:“小时候有过一个,还没玩两天就不见了…” “不过这个怎么玩啊?我没玩过?”裴不席看着这个木头。 虞茵行云流水的拆开,又一气呵成还原。 看得裴不席嘴巴都合不拢,直叹:“茵茵真厉害!” 裴不席发现,虞茵手中玩木头的时候,整个人发着光。 “得空茵茵教教我呗。”裴不席满脸笑意望着她。 虞茵笑着点点头:“对了,我,我也有个东西送你。” 这次轮到裴不席眼睛亮了。 “什么好东西!”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做的个小玩意。”虞茵磨磨蹭蹭从榻上的靠枕后取出了枣木锤,递了过去。 裴不席把玩着枣木锤:“这两天做的这个居然是给我的啊?” 裴不席脸上开了花,说着便锤了起来:“哎呀,背心有点锤不到啊,茵茵来帮帮我?” 虞茵瞪了他一眼,明明经过测算做的长度,不可能。 但还是起身接过木锤,给他锤起了背。 裴不席坐着嫌锤着不得劲,还趴在榻上让虞茵锤。 虞茵:… “等下要开饭了!” 裴不席:“开饭了再说呗!” 虞茵无奈,只好坐在榻边,给他锤起了背。 裴不席叫到:“这日子,给神仙当也不换!” 虞茵勾起嘴角。 闹到双喜来催吃饭了,裴不席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走到门前廊下撑好伞,等虞茵走进伞下,两人并肩来到饭厅。 吃完饭,裴不席来了句:“不喝茶了。” 拉着虞茵回了房间。 虞茵:… 裴父裴母:… 房间里,裴不席让虞茵快快锤一会儿,不然等下又要去练功了。 虞茵:“才吃完饭不能锤!” 裴不席发出了一声惨叫。 虞茵看着裴不席的脸,感觉他轻减了许多。 正想开口时,裴不席一股脑爬了起来。 “我去练功了。” 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虞茵,走出了房门。 虞茵手里捏着木锤,翻出了药箱,灌着药粉。 一场秋雨一场寒。 躺床上的虞茵,放被面外的双手往被子里缩了缩,旁边放着木锤。 每当要睡着时,虞茵就坐起来拍拍脸。 不知第几次时,裴不席带着满身药味儿进了屋。 正亲手亲脚的关着房门。 “你回来了…”虞茵的声音响起。 “吵醒你了?你快睡吧,我灭灯。” “不忙,锤一会儿在灭。” “什么?”裴不席走到屏风后,看着虞茵拿着木锤披着衣服,坐在床边。 “来,趴下吧。”虞茵眼神示意。 裴不席眼里有了雾气,声音哽咽道:“不早了,睡吧。” “趴下。”虞茵皱着眉头,不锤不是白等了。 裴不席喉结动了动。 趴在了床上。 虞茵开始慢悠悠的锤了起来。 裴不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自己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看着身边蜷缩的人儿,不再靠着墙边睡了,心想着,这雨下得妙啊。 裴不席挑挑眉,时辰一到,照旧起身去叶无恒院子里练功。 晚秋的凉风也没吹散二人身上的热浪,依旧练得大汗淋漓,后背衣衫湿了一大片。 直到阳光撒在二人脸上,方才停下,叫着小厮上热水。 无人应答。 裴不席又扯着嗓子喊了几遍,小厮才从远到近的小跑着来应话。 裴不席:“一大早这是忙什么呢?” 小厮:“明日重阳节了,老爷叫花匠送了菊花,正叫人搬运,小的去帮忙了。” “噢,打热水来吧。” “好的,少爷。” 叶无恒:“那明日早一个时辰来。” 裴不席瞪大眼睛:“还要早一个时辰?” 叶无恒:“明日要去登山,你要是练完不用歇歇,也可以不用早来。” 裴不席:“……” “谢谢大哥思虑周全!我定提前一个时辰来。” 裴不席咬牙切齿的说道。 叶无恒莞尔,背过身走进了屋内。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裴不席仰天长啸一番,洗漱更衣后便来到了饭厅。 裴母一直在和虞茵说着重阳节的事宜,裴不席都没和虞茵说上话。 用完早饭,裴不席随裴父出了门。 裴母和虞茵在前厅与丫鬟一到做起了茱萸香囊。 虞茵偷偷的用手帕包了一些药材,放在了怀里,这才做起手上活计。 等忙完已是午时。 用过饭后,虞茵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回到卧房的榻上,把怀中的帕子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躺下小憩一阵后。 虞茵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了之前做好的香囊,把帕中的药材放了进去,看着香囊上的图案,是有点像鸭子,忍不住撅了撅嘴。 这送不送得出手啊? 不送的话白做了。 送的话,裴不席又要笑了。 虞茵咬了咬嘴唇,把香囊放在榻上靠枕后。 晚上,裴不席练完功回自己院子,已是子时过,想到明早还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裴不席去了书房。 明明很累,明明之前睡榻与床别无二致,可是今晚怎么不好睡了。 裴不席皱着眉,在榻上翻来覆去,就睡了一个时辰,更夫便敲响了梆子。 裴不席捏了捏眉心,再也不睡榻了! 叶无恒倒是精神极了。 裴不席偷偷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脸上却露着生无可恋。 叶无恒白眼:“快练,练了回去睡一会儿,摆脸色给谁看?” 裴不席无语。 …… 到了时辰,裴不席撒丫子就跑了。 这次轮到叶无恒无语。 至于么。 裴不席回到院中,天才刚亮。 摸摸索索走向床,靠床沿躺了上去。 虞茵已经习惯每日睡前醒来床侧都空荡荡的。 今日醒来,一个人影印入眼帘,瞬间懵了。 眨巴眨巴眼睛,定睛一看。 裴不席还在! 虞茵盯着他,瞬间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房门被双喜敲响。 裴不席睁开了眼睛。 虞茵立即闭眼。 “少奶奶,该起床了,今日要出门哪。”双喜见屋内没人应,推开房门进了屋内。 “哎呀、”双喜也吓一跳:“少爷!” “少爷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大惊小怪的。”裴不席起身嘟囔。 “那倒不是。”双喜陪了个笑脸。 二人洗漱更衣完毕,虞茵犹豫着还是移步至榻前,把靠枕后面的香囊拿了出来。 正不知怎么开口。 裴不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 虞茵捏着香囊转身,挂在裴不席腰间,低头小跑了出去。 裴不席拿起香囊一看,嘿,一对鸭子!不是,一对儿鸳鸯,原来是给自己做的。 嘴角咧到耳根,龇着大白牙,双手附身后,一摇一摆的走了出去。 还在屋内收拾的双喜:… 饭厅里,除了裴父裴母,叶无恒和冯怜心也在。 丫鬟来回穿梭在饭厅与厨房之间,最后一道重阳花糕端上桌后,裴母便招呼着吃饭。 虞茵在家吃的花糕就是黍米和糖面蒸制的,裴家这个花糕上嵌着栗子,银杏,松子肉,还插着五彩剪纸小旗。 没吃两口的裴母:“大家快快用完饭,我们就到善隆寺后山去,每年今日山上山下都挤得很,我们早点去。” 说完放下碗筷起身:“我去厨房瞧瞧,要带的食盒准备好没有。” 裴父:“你再吃两口!” 裴母:“今日哪里还能饿着么!” 话落招呼着旁边的丫鬟一同去了厨房。 忙忙碌碌的装好东西出发,才巳时初,裴母还在念叨:“动作都快点!” 路上已经有不少马车朝着善隆寺后山方向去了。 裴母一路催促。 马车只能停到善隆寺门口,从善隆寺侧门进去,上到后山顶还得走半个时辰。 几人加上挑食盒的小厮,随行的丫鬟,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上了山。 裴不席爬一步,脚上的酸痛感让他咧一下嘴。 叶无恒跟在他身后,用手上的拐杖抵了抵他的背脊。 裴不席转头。 “拿去!”叶无恒抬了抬手。 裴不席转身就给了叶无恒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大哥!” 杵着拐的裴不席,惹得身后的丫鬟小厮偷偷低头抿嘴。 虞茵见状,伸手扶住了裴不席的左手。 裴不席龇着大白牙:“谢谢茵茵!” 在叶无恒身后的冯怜心,捏着手帕,冷着个脸。 裴父裴母看着自己的儿子翻着白眼,迈开的步伐却慢了下来。 中间还停着休息了两次。 到山顶时,已是午时。 城中的赵家孙家也在,看着裴父裴母,便过来打招呼,说着话。 裴不席给众人问安行礼,虞茵在身后跟着做。 赵家公子,孙家公子过来给裴父裴母行礼。 礼毕后,长辈们移步旁边各自说话。 二位公子则快步走到裴不席身后,一人搭一只手臂在他肩上。 赵家公子:“裴兄,自从大婚之后就不见你人影,整天在忙着干什么呢?” 孙家公子:“赵兄,裴兄自然是有温柔乡流连忘返了呗,想当初你赵兄大婚后,好长一段时间也是见不到人影哪。” 说着两人看了看虞茵。 虞茵是见过二人的,大婚当日闹洞房时。 裴不席看着低头的虞茵,抬手给他们头上一人一巴掌:“别瞎说,走,喝酒。” 顿了顿,又走向几步之外的叶无恒,拉着给二人介绍:“这是我大哥,叶无恒,你们也得叫!” 赵、孙二位公子摸不着头脑,一把拉过裴不席:“什么时候有的大哥?” 裴不席白眼:“别问,叫人!” 两位公子抱拳喊着大哥。 叶无恒:… 三人推推搡搡的把叶无恒拉到了地毡上坐下,几人喝起了酒。 裴家的地毡也铺好了。 虞茵坐上去小憩。 冯怜心坐在另一块地毡上,招呼着霜儿给她拿水喝。 裴母让双喜和尹麽麽给赵、孙二家的女眷发着香囊。 裴父几人谈论着生意。 另一侧,小厮丫鬟已经把食盒里的菊花酒,黄酒螃蟹,糕点等吃食一一摆在地毡上。 微风拂过,脸上的热气总算消了下去,虞茵四处张望着。 山上人越来越多,人声吵杂,小孩子到处跑,小厮丫鬟在后面追。 一不小心,跌了一个跟头,放声大哭。 丫鬟小厮赶紧上前扶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小厮抱着往回走,丫鬟从怀中掏出糕点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孩儿捏着糕点便止住了哭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糕点已经塞进嘴巴。 虞茵勾了勾嘴角。 侧过头,双喜发香囊回来了。 “少奶奶。”双喜喊着虞茵,蹲身从怀里掏出个香囊:“奴婢特地为你做的,看看喜不喜欢?” 虞茵眼睛微亮,浅绿色的香囊上绣着一枝茉莉:“我很喜欢,双喜,你手真巧啊。” 虞茵感叹! 双喜咧嘴:“那奴婢给少奶奶戴上?” “不必了。”虞茵说着低下头,把香囊挂在了腰间:“这香囊真好看!” “少奶奶喜欢就好!”双喜道:“少奶奶现在要吃东西吗?” 虞茵侧头,旁边的人都吃吃喝喝了起来。 回头靠近双喜小声说着:“早上花糕吃多了点,还不饿。” “好,那等会再吃,先喝点水吧。” 双喜说着去了吃食的垫子上取了水囊回来。 虞茵“你去用饭歇着吧,我等会儿饿了自己拿点糕点吃。” “嗯!” 双喜应着去了丫鬟那一堆。 酒足饭饱后,登高的人群渐渐开始散去。 冯怜心去了裴母身侧说道:“姨妈,我前些日子不是病着,抄了些佛经祈福,想先下山去善隆寺供经,供完经到马车旁等姨妈可好?” 裴母点了点头:“带上俩个小厮丫鬟,注意安全!” 冯怜心行了礼,带着霜儿走了。 其他两家的女眷开始询问。 说话的是谁? 然后谈到了婚嫁问题。 裴母举着酒杯让众人推荐推荐适龄男子。 声音渐小,虞茵听不清。 不过随即一阵窃窃笑声传来。 又听见有人谈论自己。 声音极小,只听见裴母说:“随她们去吧,你们家那几个年轻媳妇不是也不跟我们这几个老婆子坐一起吗?” “那倒是,那倒是。” 几人附和。 虞茵朝几人旁边望去,不远处,有三五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旁边嬉戏。 收回目光看向裴不席几人,脸上都带着绯色,手上倒酒的动作还未停。 …… 虞茵侧回头来,起身去垫子上拿了盘糕点,回来继续坐着,吹着微风,跳望着远处。 一盘糕点吃完,还没有散场的意思,虞茵坐着无聊,又去端了另外一样糕点,顺带拿了两只螃蟹,与螃蟹大战三百回合,虞茵战败。 虞茵:… 一个时辰后,众人散场。 小厮丫鬟开始收拾。 回到家时,已到用晚饭时辰。 小厮见老爷太太回来,立即跑回厨房报信。 丫鬟开始传菜。 众人到偏厅一盏茶还没喝完,丫鬟来禀,饭已摆好。 虞茵嘴角抽抽,心里蛐蛐又吃… 正好被裴不席看见,裴不席侧身探头小声说道:“茵茵还没饿?” 虞茵震惊:“你饿了?” 裴不席点头:“能吃。” 虞茵…… 众人落座饭厅。 十二道菜摆得满满当当。 虞茵准备又要抽抽的嘴角,瞟到了裴不席,把嘴角收了回来。 裴不席剥了两只螃蟹放碟里,往虞茵碗旁一放:“下午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虞茵瞪眼,瞟了瞟对面正在说话的裴父裴母,小声道:“你,你看见了?” 裴不席挑眉,摇头晃脑的不搭话了。 虞茵望着剥好的蟹肉,咬了咬后槽牙,塞了一筷子在嘴里。 看向身侧的人,腹诽着,这人怎么剥得又快又好。 众人搁置筷子后。 果然,一大桌菜就动了两三样,其他没动的菜裴母让丫鬟小厮们拿下去吃了。 丫鬟小厮们眉开眼笑的齐声谢过。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饭后众人移步厅外的院子,赏菊喝茶。 一盏茶后,叶无恒抱拳告退,裴不席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没动。 叶无恒走到裴不席身后,提溜着他的后领:“练功时辰到了!” 裴不席大声嚷嚷:“大哥你做个人!今日过节,能不能歇歇!” “不行,练功一日不可懈怠!” 任裴不席怎么嚷嚷,裴父裴母低头喝茶,默不作声。 裴不席:… 虞茵见二老不发话,自己也不好开口。 一直未开口的冯怜心起身行礼告退。 裴母点头。 裴母和裴父又开始谈论着菊花,虞茵插不上嘴,静静听着。 …… 裴不席只是嘴上说说,练起来没有半分懈怠。 叶无恒躺在摇椅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 接下来半个月里,阴雨连连,一天比一天凉,虞茵睡得离裴不席一天比一天近。 裴不席每天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叶无恒见状打趣:“白也操劳,夜夜操劳,小心身子。” 裴不席瞪他:“别胡说,我没有!” 叶无恒白眼:“还不承认,这半个月以来,眼下的乌青一天比一天深!” 裴不席以为叶无恒打趣他,伸手就要去打他。 叶无恒见状,挑眉:“过两招?” 裴不席手停在了半空,很严肃认真道:“我晚上真的没有!” 叶无恒皱着眉头,看着裴不席的脸色,拿过裴不席举着的手,号着脉。 “啊?大哥,你还会把脉啊?”裴不席惊掉了下巴。 “嘘,别说话。” 叶无恒眉头渐渐拧紧,放下裴不席的手,连唤小厮去请三个大夫回来。 “三个大夫,三个?”小厮确认了好几遍。 叶无恒点头:“要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病了。” 小厮看着两人的脸色,立即点头跑出了院子。 叶无恒转身抓着裴不席的手臂,带他进了屋。 裴不席感觉叶无恒身上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诺诺开口道:“大哥,怎么了?” “等大夫来看了再说,你坐着,不要动。”叶无恒双手抱臂,眼神凌厉。 裴不席舔了舔嘴唇,最终把要说的话【我感觉我没事】咽近了肚子里。 被请的三个大夫到时,抹着头上的汗水,气还没喘匀,叶无恒便道:“你们快给他把把脉。” 裴不席乖乖伸出手臂。 三个大夫依次把脉,得出一样的结论。 中毒了!! “啊?”裴不席张大嘴巴,刚想说在自己家怎么会中毒,不可能! 看着眼前三个大夫,闭上了嘴。 其中一个大夫说着:“此药名为玉心散,是药也是毒,搭配安神药服用三日有奇效,但单独长期服用会出现眼下乌青,咳血不止,心裂而亡!不过公子中毒较轻,如此看来,时间不长,应当不出半月。” 另外两个大夫点头附和。 叶无恒开口:“要请小厮去禀报吗?” 裴不席还有点懵,缓缓说道:“暂时不要吧” 叶无恒:… “大夫先开药吧。” 三个大夫商商量量的开着药,其中一个大夫说要扎针。 叶无恒点头。 裴不席不敢反抗。 扎针完大夫道:“还要尽快找出何处有毒。” 裴不席:“如何能测此毒?” 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公子接触的每样东西都试试,遇毒银针变黑。” 裴不席接过,道了谢。 一通忙活后,叶无恒让小厮送三位大夫出了府。 三位大夫出府,边走边说:“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急症,要请三个人。” “是啊,谁说不是呢。” “走吧,人没事就好。” 叶无恒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裴不席皱眉:“先查出毒下在何处?” 叶无恒:“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要来……”裴不席摸着下巴:“然后我们可能需要唱大戏,不过目前还是得先查明情况。” 叶无恒挑眉,点了点头:“是何人?有什么头绪吗?” 裴不席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叶无恒:“那我们还得一处一处排查。” 裴不席抱拳:“多谢大哥!” 叶无恒白眼:“躺着吧,保险起见,今晚就在这睡。” 裴不席唉声叹气:“我的茵茵会等我的。” 叶无恒:…… 叶无恒唤来小厮去裴不席院子里传话。 虞茵靠在床头,“咚咚咚!” 门被敲响。 “少奶奶。”双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怎么了?进来。” “少奶奶,叶先生派小厮来传话,说少爷今晚不回来了,叶先生好像是病了,少爷要在那里照顾他。” 虞茵:“病了?” 双喜点头:“看来西院风水不好,表小姐病了,叶先生病。” 虞茵:“不要胡说。” “噢!~”双喜瘪了瘪嘴:“那没什么事,奴婢退下了。” 虞茵点头。 次日清晨,叶无恒病了的事情传遍了裴家每一个角落。 裴宅西院。 霜儿拎着食盒进了院:“小姐,吃饭了。” 冯怜心这才慢吞吞的从梳妆台移步至饭桌。 “听说隔壁叶先生叶病了。”霜儿摆着饭菜说道。 “叶先生?”冯怜心皱眉思索着。 “是的,昨晚请了三个大夫进宅哪!看起来病的不轻。” 冯怜心:“什么病?” 霜儿:“不知道。” 冯怜心:“少爷一直在他院中?” “是的,听说少爷昨晚侍疾都没回去。” “你去大门盯着,看看今日少爷出门否?” 霜儿茫然,顿了顿:“噢,奴婢这就去。” 裴不席没有去用早饭,乘着这空隙,溜回自己院子,院子里没有人。 裴不席拿着银针一一检验。 毫无收获。 又溜回叶无恒的院子。 叶无恒:“怎么样?” 裴不席摇头。 叶无恒皱眉。 一阵凉风吹来,闻见裴不席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药味。 “你每日泡了药浴?” 裴不席点头。 叶无恒:“查验了吗?” 裴不席立即跳脚:“那是茵茵准备的,不可能!” 叶无恒翻了个大白眼:“我说了是弟妹吗?要是有心之人就在其中做手脚呢?” 裴不席不语。 叶无恒:“今晚试一次。” “好吧。” 裴父在饭厅用完早饭,“啪”的把碗重重放在了桌上,对厅外的小厮说道:“去喊少爷。” 小厮拱手跑开。 裴母:“可能是有事耽搁了。” 裴父:“我看他就是想打了三天鱼,想晒两天网了!” 裴母重重把茶盏一放:“你这是什么话,裴儿可是一天没耽搁过!” 裴父不吭声。 不一会儿裴不席和小厮快步到了客厅。 “爹,孩儿来迟,见晾。” 裴父拂袖:“再有下次,不用去了。” 裴不席立即答:“好。” 冲着虞茵咧嘴眨了眨眼睛,赶紧转身跟上了裴父的步伐。 裴母:“这父子两,一天天的。” 霜儿看着裴不席出了门,便回去禀报。 冯怜心:“出去了?” 霜儿点头。 冯怜心不相信一直习武的叶无恒突然会生很重的病,怎么都透露着诡异,倒是裴不席脸色日渐不佳。 冯怜心怎么想都不对,吩咐霜儿去打探打探,叶无恒到底生的什么病。 晚上,裴不席回来就直接去了叶无恒院子,在叶无恒院子里用饭,喝药。 子时回到院子里,小厮已经准备好药浴。 裴不席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看着浴桶,犹犹豫豫把银针放了进去。 片刻拿出,浸过水的银针乌黑!!! 银针瞬间掉地上,裴不席倒退一步。 稳住心神,想起大夫说的话,看来下毒之人不是想要我命,那是? 挑拨我和茵茵关系? 裴不席索性坐在地上,扶着浴桶边,盯着浴桶里的汤药上方的雾气思索着。 更夫二更天的吆喝声传来,裴不席起身在铜盆里随便洗了洗脸,捡起地上的银针,在蜡烛上烧了片刻,用帕子包住放进了怀中,轻手轻脚回了房。 第二日。 裴不席在铺子里看账,眼睛有些发酸,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朝着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吩咐小厮去买些话本子。 裴父手中的笔重重一摔,瞪着裴不席,正要开口训话。 裴不席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看,给茵茵买的,她长期呆家里,打发打发时间。” 裴父脸色这才好转。 裴不席瘪瘪嘴,喝着茶,望着街上的行人,思绪飘远。 街头的长宁县城城门下,从京城回来的大嘴下了快马,牵着马快步走向了裴宅。 裴母:“没有查到?” 大嘴:“是的。“ 裴母拧着眉心,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大嘴又说道:“小的拿着叶公子画像还去了京城里姓叶的人家打听,也没有此人。” 大嘴顿了顿接着说:“叶公子会不会不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就是小门小户?” 裴母摇头:“你看他穿着打扮,神态气韵,哪个小门小户能养出来,还精通武功。” “那倒是!”大嘴点着头:“太太,还有你说的柳家那孩子,还是没有消息。” “算了,”裴母也猜想到了是这个结果:“你先下去休息,辛苦了,让尹麽麽多给你两个月月钱,此事再做打算。” “谢谢太太,那小的先下去了。” 裴母点头。 晚间虞茵估摸着开饭时辰要到了,便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铜盆前净手,裴不席抱着一摞本子进了屋。 这是有多少账本要看? 没想到裴不席把这一摞本子塞进了虞茵的怀里。 “看看。” “啊?”虞茵茫然低头一看,这哪里是账本,全是话本子。 虞茵:“这是?” 裴不席挠了挠头:“这两天你先看看。” 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虞茵:… 裴不席唤着双喜来到了书房。 问着药浴都经过谁的手。 “药是奴婢购买的,煮药汤都是一直负责少爷沐浴的小厮一手办的啊?少爷怎么了?药汤有什么问题?”双喜眨巴着眼睛。 裴不席:“药一般都放在哪里?” 双喜:“就是沐浴的小厮那里啊。” 裴不席:“唤小厮带着药包来,找你问话的事先别告诉少奶奶。” “噢…好的,少爷。”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小厮片刻后就出现到了书房。 裴不席见人就问:“药汤经过几人之手?” 小厮:“就小的一人?” 裴不席皱眉:“就你一人?” 小厮点头。 裴不席:“把药包给我。” 小厮双手捧着奉上。 裴不席打开,用银针试了试,无毒。 “你熬汤药时,一般还有谁在厨房?” 小厮想了想:“还有西院的霜儿。” “霜儿?” “嗯,霜儿说她小姐最近睡眠不好,找大夫开了安神的方子,每日都在厨房熬药。” 果然。 “你去取点霜儿熬过的药渣,送到叶先生院子里,不要让人发现了。” “好的,小的这就去。” 小厮拱手告退。 裴不席捏着药包去了叶无恒院子里。 …… 两人正说着话,小厮带着药渣来了。 裴不席打开药渣,用银针试了试,银针变黑。 两人对视。 裴不席转头对小厮说:“此事不要声张。” 小厮拱手:“好的,不过,少爷,可是药汤有何不妥?” 裴不席摇头:“没有,你照常熬煮,送到我房间。” 小厮拱手退下。 叶无恒躺在榻上:“叫大夫来给我复诊。” 裴不席秒懂,吩咐院中小厮去请大夫,特意强调要请给隔壁表小姐看病的大夫。 …… 一刻钟后,大夫就到了。 两人让大夫看了药渣。 大夫道:“是老夫开的安神助眠的方子。” 裴不席:“可是里面有玉心散。” 大夫急忙回答:“玉心散是有毒,可是用量搭配得当,却有安神助眠之功效。” 叶无恒:“有没有可能把玉心散拿出来,单独给人下毒。” 大夫拂着胡子:“倒是有可能,不过此方中玉心散极少,至少三副药才能提出一份致人中毒的量。” 大夫看着二人神情问道:“可是我的方子病人吃了有何不妥?” 裴不席摇头:“这药,会给病人多抓吗?” 大夫脸色不悦:“这是药,你当是什么,肯定不会给病人多抓啊。” 裴不席拱手致歉。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大夫一脸不快。 裴不席让小厮送大夫出去。 大夫背着药箱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耽误我时间,都是什么事啊。” 裴不席:… 叶无恒:“也可以把药方拿着去其他医馆抓药。” 裴不席:“是噢。” 叶无恒:“反正每日我闲来无事,会紧盯二人。” 裴不席点头。 二人合计了一番,开始练功。 裴不席除了基本功,叶无恒教了一套拳法,每日裴不席自己加练一个时辰才回去休息。 这点,叶无恒很是满意。 虞茵从没看过话本子,这一看,手上还放不下,侧躺在床上看到深夜,实在支撑不住了,捏着话本子就睡着了。 裴不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勾了勾嘴角,从虞茵手中拿出了话本子,给她盖好被子。 转身熄了烛火,躺上了床。 深夜中,温度下降,帷帐中的两人不知觉间,都往有热源的地方靠去。 天凉起来后,裴不席起床就没有之前利索了,总要在床上赖上一刻钟。 练功会晚到一会儿,叶无恒对此也没说什么。 这天,用早饭时,裴父不慌不忙,一改常态。 时辰到了也还坐在偏厅喝茶。 裴不席忍不住提醒时辰差不多了。 裴父悠悠开口:“我没说过今日不用去铺子里吗?” “什么?”裴不席跳了起来,“你何时说过啊?” “你看看,我就说他忘记了。”裴父转头看像裴母,裴母一脸不悦。 裴不席感觉大事不妙。 “今日,你娘生辰。”裴父轻飘飘吐出这几个字,砸在裴不席脑袋上。 裴不席:… 还真是忘记了,忙着抓凶手。 裴不席讪讪陪着笑:“娘,我没忘记生辰的日子,只是忘记了今日是何时。” 裴母斜眼,一脸不信:“真的?” “真的,娘的生辰是何时我怎会忘记呢。”裴不席咧着嘴:“真的,比真金还金!” “噢?”裴父讥笑:“真金拿出来看看?” 裴不席:…… 裴不席连忙转移话题:“今年娘生辰打算怎么办?请哪些人?请帖发了吗?” 裴父吹胡子瞪眼:“没发帖子,这会儿写发出帖子,现请?人家不戳着你脊梁骨骂才怪,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裴母:“别听你爹说,前几日我们都商量好了,今日就家里人吃个饭就成。” 裴不席堆着笑脸:“那都听娘的,不过我们几个人还是太少了,不如厅外摆两桌席面,让家里上上下下的小厮丫鬟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裴父嘁了一声:“银子你出?” 裴不席:… 虞茵连忙起身道:“出,我们出” 虞茵也不知道裴母今日生辰,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都没准备礼物,现下能出点银子,也好。 裴母笑道:“茵茵,别听他们的,不用出银子,有这份心就好,就叫大家来一起热闹热闹吧。” 裴父:“你就宠他吧,我去书房了。” 裴不席正好有话对裴母说。 “茵茵,你先回房,我有点话跟娘说。 裴母:“有话你就说呗,茵茵又不是外人。” 裴不席犹豫着,虞茵便道:“那我先下去了。” 裴不席伸手拉着虞茵的袖口,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接着又说:“娘,你说安排了表小姐搬出去,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 裴母看了看虞茵:“房子是修好了,可眼下她不是病刚好,天气渐冷,我寻思着,年后再让她搬的,怎么了?” 裴不席一脸严肃并带着不悦:“没事,我就问问。” 裴母看着裴不席的脸色:“嗯?” 裴不席没打话,裴母接着又说:“她之前是不懂规矩,自从病了,她鲜少出院子,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啊。”裴母不知道儿子的意思。 裴不席:“娘,没什么就是问问,问问还不行嘛。” 说完退出了偏厅。 心里腹诽着,我的个亲娘,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留人在家中,日后可不要自责哪。 留下裴母在厅中一脸茫然。 小两口因为冯怜心吵架了?没听说啊? 连忙唤着尹麽麽进门,让她去打听打听。 回到院中,虞茵也疑惑,问了裴不席冯怜心的事,裴不席没说。 …… 虞茵见裴不席不语,便没再追问。 说起了给裴母置办生辰礼的事。 “我现在去街上买还来得及,往年过生辰你都送的什么给娘,我参考参考…” 裴不席嘿嘿一笑:“我也没送过。” “啊?” 裴不席:“你对话本子里面的故事有什么看法?” 不是说生辰的事,怎么又扯到了话本子。 虞茵嘴角抽抽:“还,还是挺有趣的。” 裴不席挑眉:“要是我们来演话本子,你有兴趣吗?” “啊?”虞茵真是搞不懂这人,天上一下,地上一下的。 “演话本?”虞茵直摇头:“我不会。” “好,那你不用演,”裴不席盯着话本子:“那就我来演吧!“ 虞茵真是目瞪口呆。 好吧,随他怎么折腾吧。 虞茵:… “那娘的生辰礼?” “不是说了出银子嘛,不用费心了,就出银子,就算上街买,也是临时凑合,没什么心意,出银子最好不过了。” 裴不手挥了挥手,转身出门。 裴不席走后,虞茵唤来了双喜。 “双喜,你怎么没提醒我,今日是娘的生辰啊?” “啊?…噢,少奶奶,奴婢以为少爷会给你讲啊,这两日府里又忙,奴婢就没想着提醒少奶奶这回事儿了,对不起啊,少奶奶…”双喜低头双手绞着衣角。 虞茵:… 少爷看样子自己就忘了! “既已如此,算了,下回有什么重要日子记得提醒我一下噢。” “好的,少奶奶。” 虞茵询问这次摆宴席大概得花费多少银钱,双喜表示也不是很清楚,要问尹麽麽。 虞茵:“那算了,到时多带点银钱就行,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 “嗯!” 虞茵盯着桌上的话本子,起身朝屋外大喊着双喜。 还没出院子的双喜听着声音,折返回来。 “少奶奶,怎么了?” “你去戏班子问问,看有空没,今晚能不能来家中唱戏。” “这,戏班子好像都是要提前说的。”双喜回道。 “没事,你多跑两家问问,加钱。”虞茵始终觉得嫁进裴家婆母第一个生日,自己怎么还是坐做点什么。 “那好吧,奴婢去问问。” 虞茵另外给了双喜吃午饭的钱,怕来不及回来吃饭,让她在街上吃。 中午用饭时,双喜果然还没回来。 到了未时中,双喜领着一个十来人的戏班子入府了。 戏班子的官事的还催促着双喜快着点,还要搭戏台,准备化妆什么的,时间很紧啊,怎么不早点来请,一路上絮絮叨叨… 嘴上就没停过。 双喜:… 带戏班子到了地方,他们一行人就忙碌的准备起来了,双喜回到院子里,禀明了情况。 虞茵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手上倒着茶朝双喜递了过去:“快坐下歇歇。” 双喜喝完茶摆手:“我在大门看见了赵家孙家的人了,问了小厮才知道,那两家没推掉,不请自来了,说生辰这么大事,必须来,厨房里都忙翻了,我去帮帮忙。” 虞茵:“啊?好吧,那你去。” 还能这样,早知道派人去虞家村请爹娘了。 … 酉时。 裴母穿着绛紫色百碟穿花衣,外套着玄色比甲,头饰耳饰戒指一应俱全,端坐正堂主位,赵家孙家女眷围着,一一献礼恭贺。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尹麽麽走到裴母身侧垂头轻声询问饭已摆好,何时开席。 裴母看了看人群,人都到齐了,便点头。 领着众人一一落座。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饭后移步戏台喝茶看戏。 叶无恒偷偷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回来,若无其事的坐下喝茶。 待到点戏全部唱完后。 “好!”众人拍手喝彩! 裴母让尹麽麽带戏班子人下去用饭并给赏钱。 闲聊片刻,孙赵两家便起身告辞。 众人便散了。 裴父裴母起身到大门口相送。 见人都走远,裴父道:“走吧,回去歇着。” 裴母娇嗔:“那有那么娇气,左不过是吃吃喝喝。” 厨房里,戏班吃完饭,戏班管事到厅里谢过主家,带着人离开了。 厨房外的空地,小厮丫鬟们这才摆上给自己准备的两桌席面,嘻嘻哈哈用起了饭。 裴不席摊在榻上,晚上喝了不少酒,全身软绵绵的,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虞茵见他这样,问道:“今晚不练功了?” 裴不席悲愤低吼:“还是得练。” 翻了个身子,侧身曲掌托头:“大哥说了一日不能懈怠。” 虞茵:“那你还喝那么多。” “嘿嘿,茵茵这是担心我咯?” 虞茵扶额:“我去给你叫碗醒酒汤。” 裴不席:“你不用管了,我去大哥院里和他一起用,他也喝了不少,这样小厮还不用跑两个地方。” 虞茵:… “好吧。” 虞茵欲言又止,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说了:“裴不席。” “嗯?” “上进是好事,但也当心身子。”虞茵看着裴不席消瘦的身形,还有那不怎么好的脸色,犹豫了多少天,今天终于忍不住说了。 裴不席挑眉明爽,眼含笑意的看着她,良久轻声说着:“知道了,茵茵。” 坐起身来,走到铜盆前,用双手捧着凉水拍了拍脸颊:“我去练功了。” 虞茵看着裴不席的背影,眸色一软,轻轻叹了口气。 裴不席到叶无恒院子里,叶无恒早已叫上了醒酒汤喝着。 “大哥,怎么样了?”裴不席脚还没踏进门槛,声音却传到了叶无恒的耳朵里。 等人走近,叶无恒挑眉点头。 “来,喝醒酒汤,等会儿别借机醉酒偷懒哈。” 裴不席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不过我是!”叶无恒勾着嘴角:“今日饮酒过多,不宜练功,酒醒了服了药就回吧。” 裴不席睁大眼睛,努力想听清,生怕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真的?” 叶无恒点头:“不过明日早晚各加练一个时辰。” 裴不席就知道!! 喝完醒酒汤,裴不席说着自己的计划,叶无恒静静的听着。 “大哥,你给点意见啊,怎么样,可行吗?”裴不席着急,叶无恒托着腮望着门外:“那你岂不是几日不能来练功了?” 裴不席:…… “那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叶无恒慢悠悠的说着:“就这样吧,不过……” “什么?” “不过你在自己院子也是可以练的嘛。” 裴不席:…… “知道了,大哥。” 叶无恒托着腮,摇着头:“好戏就要开场了…” 厨房里的小厮丫鬟们忙得子时过后,裴宅终于安静了下来。 裴不席睡了一觉,才从叶无恒的院子中离开回屋。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裴不席随裴父出门了。 裴母昨日让尹麽麽去打听两人,也没打听出两人吵架,但是今早仔细一看,自己儿子的脸色是不大好,忍不住问道:“茵茵,你跟裴儿吵架了?” “娘,没有啊?” “没有就好。”裴母放下茶盏:“昨日请戏班子花了不少钱吧,听尹麽麽说,席面钱也是你出的?” “娘,没多少的。” “你有心了。”裴母笑着:“平日里裴儿的月例银子给你了还是他自己用了啊?” 虞茵:“平日他出门在外也需要应酬的。” “那看来是没有了。”裴母止住了嘴角。 虞茵连忙说道:“娘,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家里包办好了的,还发月例银子,我没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钱够用的。” 裴母不语。 尹麽麽进门来禀,冬衣做好送来了。 裴母:“让他进来吧。” 尹麽麽退下,片刻带人进来。 来人就是裴家成衣铺子的掌柜,身后两个伙计抬着衣箱,进厅向裴母请安。 “太太,你掌掌眼!”掌柜躬身作揖,满脸堆笑。 伙计在示意下,打开衣箱,小心翼翼的展开,抖平,一套套展示着。 掌柜在旁边介绍。 偶尔两件会让尹麽麽上前查看。 展示完毕,裴母问着:“茵茵,你的衣服可有不妥?” 虞茵连忙摇头:“娘,都挺好的。” 裴母这才转头示意尹麽麽。 尹麽麽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红封递给掌柜:“太太说,伙计们辛苦,拿去打酒吃。” 掌柜带着伙计拱手谢过,尹麽麽便带他们出去了。 裴母:“茵茵,把你和裴儿的衣服拿回去归置吧。” 虞茵起身行礼谢过,唤着双喜进来,捧着衣服回了院子。 卧房里。 虞茵和双喜收拾起了衣物,天气渐冷,把夏日衣衫放下面,冬日衣衫全拿出来放上面。 两人手上不得闲。 虞茵抬头问:“双喜,你们冬日衣服是自己买还是裴家?” “少奶奶,奴婢们衣服都是裴家发的,夏日三套,冬日两套,不过不是每年都有,穿坏了去尹麽麽那里登记,会做新的。” “那冬日衣服暖和吗?” “嗯!”双喜咧嘴。 虞茵放下了手里的衣衫,坐在榻上小憩,榻上靠枕扶手上放着话本。 “诶,双喜,你是哪里人啊,怎么到裴家的啊?”虞茵还没问过双喜:“你家是长宁县的吗?” “少奶奶,奴婢不是长宁县人,女婢家里世世代代打鱼的,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后来吃不上饭,就把奴婢卖给人牙子了,奴婢不愿意,偷偷逃了,人牙子追了上来,遇到了路过的太太老爷,太太就把奴婢买下来了。” 双喜盖上箱子接着说道:“太太还让奴婢回家,奴婢不回,回去还得被卖掉,就跟着老爷太太回到了裴家。” 虞茵皱眉不解:“打鱼还吃不上饭?不能吃鱼吗?” “少奶奶~全家就靠鱼吃饭了,还能吃鱼?有鱼就得拿去鱼行换钱。天气不好时,几天无法打鱼,就算天气好,还要运气好才能打到鱼哪!” 双喜绞着帕子,给箱子外边擦了擦:“再说,家里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虞茵家里虽说不富裕,但从来没饿过肚子,难怪双喜看着吃的就两眼发光。 双喜见虞茵拉着个脸,皱着眉头,便道:“裴家就是我的家,能吃饱穿暖,挺好的,至于我爹娘,我也不恨他们,但是我也不会回去。” 虞茵看着双喜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叹了口气,是的,现下是挺好的。 双喜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收拾起来,虞茵起身搭手,两人还没忙完,裴不席就进了屋子。 茵茵,茵茵的叫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虞茵蹲在地上问着。 “我爹有事,叫我先回家了。”裴不席蹲到虞茵旁边:“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呢?” “少爷,这些衣物你看着不熟悉吗?”双喜白眼,现在整理的这箱全是裴不席的。 裴不席斜眼:“双喜!” 夺过虞茵手里的衣衫扔到箱子里,拉着她的手起身:“让双喜一个人收拾,我们去书房,叫她话多!” 双喜:… 虞茵:“这,这…” 话没说完,就被裴不席拉出了卧房。 到了书房,裴不席脸色沉了下来,转身握住虞茵的双手,很严肃的说道:“今晚开始要演话本子了,无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还请茵茵不要放心上。” 虞茵沉思片刻:“不是闹着玩?” 裴不席:“嗯。” 虞茵:“非演不可?” 裴不席点头。 虞茵:“那我能做点什么?” 裴不席:“你真实反应就好。” 虞茵:“爹娘知道吗?” 裴不席:“不知道。” 虞茵:“你让我看话本子是为了今日?” “嗯。” 虞茵点头:“我知道了。” 裴不席握着的手紧了紧:“茵茵,受委屈了!” 虞茵:“既是做戏,无碍的。” 裴不席:“走吧,去吃饭。” 用完晚饭,裴不席去了叶无恒院子里。 “今晚还练?”叶无恒看着来人。 裴不席:“人都准备好了?” 叶无恒挑眉。 裴不席:“那今晚照旧。” “随你。” 说是照旧,裴不席提前一个时辰离开了,偏殿的小厮坐在浴房门前打盹,裴不席踢了踢他的脚:“去打水来。” 小厮立即跳起来:“好的,少爷。” 揉着眼睛提桶离开了。 小厮看着天上的月亮,没睡过时辰啊,是少爷今个儿回来的早了,还好,还好。 来回三趟,打好了水,小厮照旧就要关门退下,裴不席叫住了他:“给我端点吃食来,晚上没吃饱。” 小厮脚步一顿,随即答着:“好的,少爷,小的这就去。” 裴不席解衣进了浴桶泡着。 小厮一盏茶的功夫后敲着门:“少爷,吃食来了,小的进来了!” 屋里无人应声。 小厮把吃食端到裴不席面前喊着少爷,只见裴不席穿着中衣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摊红色,“哐当…”小厮手里的饭菜砸在地上。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小厮大喊着跑了出去… 宅子里各处陆续掌灯,裴父裴母穿好衣衫时,虞茵已经叫人将裴不席抬回了卧房,叫人去请了大夫。 “茵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裴母看着床上的人,嘴角还有些许红色,扑了上去。 裴父:“叫大夫了吗?” 虞茵点头:“叫了。” 裴父又叫人传了伺候沐浴的小厮问话。 小厮哆哆嗦嗦的如实回着。 说话间大夫就到,裴父让小厮先下去,拉开了扑在裴不席身上的人。 大夫把脉后,又取出银针在裴不席的手腕处扎了一下,随后取出银针,银针变黑。 从药箱里取出一颗药丸给裴不席服了下去。 此时叶无恒和冯怜心也到了,站在卧房门外想里张望。 大夫净手后,移步桌子开起了药方。 裴母拉着大夫的手:“大夫,我儿究竟是怎么了?” “令公子是中毒了!” “中毒?”裴父裴母一惊。 “是的,此毒在他身上有一段时间了,”大夫停下手中的笔:“还需尽快查验出何处有毒,此毒好解,劳烦把令公子平日固定接触之物找来,我好一一查验。” 裴父立即吩咐小厮去取。 裴母跌坐在地上。 虞茵上前扶起裴母。 大夫:“两位也不必过于担心,现在发现,令公子体内的毒还不至于要他性命,按时服药即可。” 裴父问道:“是何毒?” “玉心散。” 裴父脸沉了下来。 门外一侧的冯怜心捂着嘴,身后的双儿始终低着头,叶无恒在另一侧盯着她们。 小厮很快就找来了裴不席平日的用品,衣物,还有每晚泡澡的药汤。 大夫一一查验。 在药汤里,银针拿出来变黑了。 “这是令公子每日都泡的?”大夫问。 裴父裴母表示不清楚。 虞茵上前一步:“是的,每日泡。” “毒下在这里的。”大夫给众人展示着银针。 虞茵瞪大眼睛:“不可能!” 双喜五官拧在一起,摇着头,连忙跪下:“这是少奶奶特意让奴婢去医馆配制的,绝对没有毒的。” 裴母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双喜:“我待你不好?” 双喜直摇头:“真的不是我。” 裴母咬牙:“难道你还想说是少奶奶?” 双喜红着眼,眼睛里充满泪水:“不是的,不是的,怎么可能是少奶奶!” 裴父:“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这药包?” “还有伺候浴汤的小厮。”双喜肩膀一抽一抽的。 裴父又换来小厮,小厮直喊冤枉。 大夫看着乱作一团的人,声音不觉着提高:“病人需要安静,这乱遭遭的。” 裴父:“大夫说的是。” 裴父请大夫在此看顾裴不席。 正要叫众人去往前厅。 “咳…咳…” 床上的人传来动静。 裴母三步并两步到了床边:“裴儿,裴儿,你怎么样?” “娘,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你,你中毒晕倒了…” “咳…咳…我怎么会中毒啊?” 裴母身后的虞茵,看着裴不席,这人是不是在演话本子啊…看着不像啊… “有人将毒下入你每日泡澡的药汤里。”裴母边说边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幸好发现得早…” “药汤?”裴不席拧眉:“那是茵茵特地为我准备的!” 虞茵连忙开口:“我真的没有下毒!” 裴不席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虞茵:“真的?” 虞茵:… 裴母此时开口:“裴儿中毒需要静养,搬到我们院子隔壁的厢房住吧。” 裴母心里存一丝疑虑,毕竟两人成婚这么久,还没有圆房。 众人一阵沉默。 虞茵看着裴不席未再开口,自己没再说话。 裴父:“尹麽麽,叫所有人去前厅。” “好的,老爷。” 裴父拍着裴母的肩膀:“我们也去,别在房间打扰裴儿休息了。” 裴母点头:“你们也都去。” 裴母指着虞茵、叶无恒和冯怜心道。 众人移步前厅。 裴父:“人都到齐了?” 尹麽麽看了看人群,点头。 裴父:“大嘴,你去每个房间搜索一番,凡事药材都拿到厅中来,尹麽麽跟着去。” 裴母连忙点头:“是了,大嘴今日都没在府中,他去搜再合适不过了,不仅搜房间,厨房,马厩什么的,每一寸地都搜一搜!” 大嘴尹麽麽得令后,便退下开始搜索了起来。 两人动作极其麻利,一盏茶的功夫便把裴宅搜了个遍。 厅中空地药包堆成小山。 裴父吩咐一名小厮去叫了大夫过来辨认。 大夫蹲在药堆旁,仔细查验着。 一包接一包的拆开,手上一顿,又仔细闻了闻,举着药包:“就是这个了。” 裴父:“这是谁的药,自己站出来认领。” 尹麽麽接过药包,走到众人面前一一展示。 霜儿捏紧了衣角,头低低的垂着。 双喜看着药包皱着眉头:“这是奴婢买的,但是…” 话还没有说完。 裴母怒气冲冲:“你还要狡辩?来人!将她关进柴房,明日扭送官府!“ “慢着!”虞茵起身:“娘这是什么意思?” 裴母现在看虞茵也不顺眼:“茵茵,是几个意思?” “双喜说了不是她!” 裴母提高音量,双母微红盯着虞茵的眼睛:“那是谁?” 冯怜心悠悠道:“难道是表嫂指使的?” 裴父:“大嘴,你带人将大门侧门锁起来,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府,明日一早报官吧!” 大嘴拱手应声正准备退下。 裴不席东倒西歪的来到了前厅。 裴母立即上前扶住:“你不好好睡着,来干什么?” 裴不席摆摆手:“娘,我无碍。” 裴母扶着他坐了下来。 裴不席开口道:“茵茵,你可是嫁人之前另有心上之人,要至于我死地,然后改嫁?” “裴不席!你这话是何意?” “咳咳…”裴不席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轻声说道:“那晚在窗户外,你跟双喜的话我都听见了。” “什么话?” “你二人密谋要害我性命,幸好大哥及时发现,要不然……” 虞茵目瞪口呆,脱口就要说出何时说过此话,看着裴不席的眼睛,又闭了嘴。 双喜大声喊着:“奴婢和少奶奶何时密谋过?” 众人沉默。 双喜急得跺脚:“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不席嘴角一勾:“看吧,她无话可说,看着夫妻一场的份上,此事裴家不追究。”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地上,信封上和离书三个大字印入众人眼帘。 “明天一早,就收拾东西离开裴府!大家都散了吧。” 裴不席起身,裴母上前扶着。 双喜冲上前去跪着,抱着裴不席大喊:“少爷!少爷!不是这样的,不是少奶奶……” 裴不席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衷心,收拾行李跟她一起离开裴府。”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双喜瘫坐在地上。 厅外的下人窃窃私语,冯怜心领着霜儿回了房间。 “霜儿,这,这,我们还没出手,事情就解决了?”冯怜心眉飞色舞:“不过表嫂是怎么想的,给表哥下毒?” 霜儿低头没有说话。 冯怜心用脚踢了踢霜儿的小腿:“我跟你说话呢?” “小姐,刚刚奴婢在想,现下少爷正缺伺候的人哪,是小姐的机会来了!” 冯怜心挑眉:“还真是…” 看了霜儿一眼:“算你还有点用…” “小姐,不早了,早点睡吧,明日一早好去少爷院子里照顾他。” “说的是,卸钗吧。” 叶无恒回到院子里,还和凉风玩了一会儿才洗漱上床。 裴不席没有再回自己院子里,去了裴母院子里,旁边的厢房正打扫,裴不席躺在裴母卧房里的榻上。 裴母看着榻上的人儿,心里对虞茵有那么一丝丝存疑,但是现在说是她下的毒,感觉好像也不太对,茵茵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 裴母心里的两个小人忙着打架。 “裴不席,你真的听到双喜和茵茵谈话了?”裴母心里相信虞茵不下毒的小人打赢了,嘴上便忍不住问道。 裴不席轻声嗯了一下,没再说话。 裴父黑着个脸,一言不发。 虞茵捏着和离信回到了卧房,双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直抽抽。 虞茵坐在桌边打开了和离信,越看脸越红,双喜见状,连忙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开口道:“少奶奶,别看了…” 虞茵连忙将信折起来放在怀里,信上写得根本不是和离书,是话本子上抄下来的情话。 虞茵真是无语了,不过现在放下心来,裴不席是在演戏,刚刚虞茵还恍惚着不确定,心里吓了一跳。 “睡觉吧。”虞茵道。 双喜:“我们还没收拾行李?” 虞茵:“不用了。” “啊?” “不用收拾,明日我们两个就这么走。” 双喜屏住了呼吸,完了,少奶奶这是受刺激了啊! 脑袋快速的转着,得想点什么话安慰少奶奶啊…… 虞茵见双喜没动:“你不想跟我走?” 双喜直摇头。 “那一起去洗漱吧,今晚就在榻上将就一晚,明个儿天不亮我们就走。” 到吃早饭时,虞茵和双喜什么也没带离开裴府的消息,散在了裴府各处。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坐在饭厅里的裴母叹了好大口气:“这孩子,没看出来,倒是个烈性子。” 裴父的脸比昨晚的还黑,一言不发。 裴不席躺在厢房的床上没有去饭厅,因为冯怜心提着早饭去了,正在桌旁摆饭。 “表妹,别忙了,不是有下人。” 冯怜心嘴角微微像上翘:“不碍事的,表哥快来吃早饭。” “不了。”裴不席摆摆手:“我们去饭厅吃吧,刚好有事要宣布。” 冯怜心随裴不席来到了饭厅。 看着二人一起来的,裴父筷子一下就摔到了桌上。 裴不席:“爹,气性怎么这么大?别生气了,我有喜事。” 裴母裴父看像他。 裴不席道:“我要娶表妹为妾。” “什么!!” 桌上三人异口同声。 冯怜心有些不解,自己还没给他下药吧,怎么回事这是? 裴不席转头看像冯怜心:“表妹不愿意?” 冯怜心连忙道:“那倒不是…” 裴不席:“那表妹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出去住吧。” “什么?” “我在外面找了一处宅子,聘礼都放那里了,你出嫁前就住那里吧,我会让轿子抬你进裴家的。”裴不席托腮看着冯怜心:“我看过了,三日后是吉日,不知表妹意下如何?” 冯怜心简直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婚了头脑,连忙点头:“表哥思虑周全,都听表哥的。” 裴母看着裴不席大声训斥:“你当爹和娘不在了?” “二老要是不喜,我和表妹搬出去住。” 裴不席说完起身就走了。 裴母气得从桌子上抓起饭碗,砸像裴不席的背影,碗哐当落地,四分五裂。 “这小子中邪了?” 裴父在裴不席这番话后倒是脸色好转,开口道:“别气了,感觉裴儿自有打算!” 裴母皱着眉头,盯着裴父的眼睛:“什么!” “你静下心来想想,裴儿是这样的人吗?” “可是他已经做出混账事了!” “我想其中必有蹊跷…”裴父眼神示意裴母稍安勿躁:“我们且等等看…” 裴母将信将疑的盯着裴父。 冯怜心回到院子时,霜儿正在插桌子,早上冯怜心不让霜儿跟她一起去裴不席的房间,自己拎着食盒过去的。 “霜儿,我们收拾行李吧!” 甜甜的声音让霜儿起了一身鸡皮疙:“小姐,收拾行李干什么?” “小姐我要嫁人了!” “什么!” “表哥今早当着姨妈姨父的面亲口说的,还准备了出嫁的院子!快,收拾行李!" “啊?” “是不是很意外?我听到时也是这个反应。”冯怜心打开了衣柜:“不过,霜儿,之前叫你准备的药,你放在哪里的?怎么我感觉表哥像是吃了这药似的…” “小姐,放心,奴婢都是贴身放着的。”霜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包。 冯怜心看了看:“快放好,之前一直没机会用上,希望以后也用不上。” “好的,小姐。” “快,来收拾行李。” 两人正收拾着,丫鬟来禀报,马车在侧门等着了,收拾好了就直接过去。 冯怜心立即催促,两人快速出门,上了马车,离开了裴宅。 小厮立马去厢房禀报。 裴不席挑眉,让小厮下去了。 到了一处小院门前,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停好马车,上前开了门,冯怜进院便看见了六口挂着红绸的箱子。 走到箱子处,摸了摸上面的红绸,打开盖儿来,一封精美的头面。 冯怜心捂嘴。 霜儿上前立即盖上。 “小姐,我们进屋吧,出嫁前别碰,不吉利。” “好,好,好。” 虞家村。 虞父虞母看着突然回来的女儿愣了神,这不年不节的。 “爹,娘。” 虞母:“茵茵,怎么回来了?” “女儿想爹娘了…回来住两天。” 双喜在身后低着头。 腹诽着,可不止两天… “好,好,回来住两天也好!”虞父看着虞茵身后的人问道:“这是…” “爹,这是我丫鬟双喜。” “噢,对,我们见过,一时忘了名字,双喜姑娘别介意哈。”虞母打着圆场。 “太太,老爷好。”双喜蹲身行礼。 “我的个老天爷,别着么叫,什么太太老爷的…”虞母吓一跳。 ”爹娘,你让她这么叫吧,不然她怪不好意思的。“ 虞茵笑道。 双喜看着虞茵的笑脸。 腹诽着,少奶奶,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虞父虞母相视一笑:“我们也当上太太老爷了!” 虞父嘿嘿一声,挠着头:“茵茵跟你娘去屋里说话,爹去干活了。” “嗯。”虞茵点头。 “快,走,娘给你做你爱吃的。”虞母牵着虞茵进了厨房,双喜跟在身后。 …… 裴宅里。 裴不席窝在叶无恒院子里三天,第三日天不亮,裴不席就被叶无恒踹醒了:“醒醒,今日是正戏,不要迟了。” 裴不席嘟嘟囔囔不愿起,太冷了! 磨磨蹭蹭的起了床。 穿着三日都未换的衣衫,出了侧门,坐上马车,出发去冯怜心的院子,路上停了一下,接上昨日刚买的小厮。 冯怜心更是一夜未睡,早早打扮好了,盖着盖头,坐在屋中等着。 窗外天色刚刚泛白。 霜儿端着一碗银耳汤进来:“小姐,时辰还早,先垫垫肚子吧。” 冯怜心拿下盖头,捏在手心:“霜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姐,不是做梦,真的!”霜儿放下银耳汤:“小姐快来吃,不然今日一整天可得饿着。” 冯怜心看了看窗外,放下盖头,走到桌边:“好,吃点也好。” 二人吃完喝了一盏茶。 院外敲敲打打的声音就传入了院内。 “小姐,少爷好像到了。”霜儿听着声音跑出院外,折回来禀报着。 冯怜心立即盖上盖头,双手捏紧红帕,坐在床边,双眸盯着地面。 片刻后,地面出现一双鞋,是裴不席的鞋。 冯怜心莞尔。 一只手递过红绸,冯怜心接着,随着来人出了门。 院外吹吹打打个不停。 冯怜心进了轿子。 队伍便出发了。 围在门口的一群百姓叽叽咋咋地谈论着。 “这是哪家姑娘啊?” “不知道啊,之前这是个空院啊…” “是啊,何时来的人家,就两天都出嫁了…” “你们谁认识啊…” “不认识…” “不认识…” ……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院中出来,提着一大框铜钱喊着:“今日是县城里闻二爷纳妾,见者有份!” 说完小厮便向人群里撒钱:“我们家闻老爷说了,今日得爱妾高兴,去门口祝贺的人还可以拿喜钱!” 众人低头哄抢,一个妇人抬起身来问道:“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真的,去了的都有!”小厮咧着大白牙。 “那我赶快去…” “我去通知左邻右舍…” “我也去…” “走,走,走…” 人群散去,小厮咧着嘴,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吹了声口哨,小院外的巷口出来一匹马车,牵马车的马夫喊着:“少爷…” 刚刚咧嘴龇牙的小厮正是裴不席。 裴不席脱了外袍,上了马车,喊道:“去虞家村!” 冯怜心在轿子里晃得晕晕乎乎,脑袋逐渐抬不起来,刚要喊霜儿,倒在了轿中。 轿子外的霜儿早已不见人影。 等一行人到了闻宅,被小厮拦在了门外。 “我们老爷什么时候纳妾了?去,去,去,送错了!” “怎么会错,难道长宁县还有第二个闻二爷?”穿着裴不席鞋子的小厮道。 两人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让谁。 这时得信来拿喜钱的百姓越来越多,站在了穿裴不席鞋子的小厮这边。 闻家小厮顶不住,立即回屋禀报情况。 闻二爷正在厅中用饭,闻二夫人碗一摔,便回了房。 闻二爷皱眉,随小厮出门查看。 门外乌泱泱一片百姓。 “轿中何人?”闻二爷喝道。 轿中无人应声。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闻二爷。 闻二爷扶额,走到轿子前,撩起窗帘一看,这不是院子里逃跑那个女子。 闻二爷看着这场面,让人把轿子从侧门抬了进去。 众人哄动,恭喜着闻二爷。 闻二爷只好让人撒了些铜钱。 围着的百姓才渐渐散去。 闻二爷皱着眉头,毫无思绪。 这是怎么回事呢。 叫人给轿中人泼醒。 冯怜心醒来,看着眼前的人吓一跳。 “你,你,怎么是你?” 闻二爷大怒:“我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抬我宅子里来的,啊?还全城嚷嚷,我今日纳妾!现下恐怕全县都传遍了!” 冯怜心一惊:“什么?” 原来如此,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儿。 冯怜心连忙唤道霜儿。 哪里还有霜儿的身影,此时霜儿背上行囊已出了城。 “我丫鬟呢?”冯怜心着急问道。 “没看见,只有你自己!”闻二爷没好气。 “什么!” “一个丫鬟没有就没有了,再买个就是,我着人送你去之前的小院住,现下到了上值的时辰,我要去衙门了,有事回来再说。” 闻二爷真的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现下不是算账的时候。 还有霜儿这丫头,敢背叛我,给我等着。 气呼呼的走了。 冯怜心跌坐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到虞家来的裴不席,虞茵望着来人勾着嘴角,双喜也是不解:“少爷,少奶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看着笑而不语的两人,双喜真是… “能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了!”裴不席挥了挥手:“回家吧。” “得等等,我爹娘出去了,等他们回来打声招呼再走。”虞茵小声道。 “我,我高兴忘了这茬儿了。”裴不席咧嘴摸着后脑勺。 “进屋歇歇,用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 “我去做…” 裴不席拉着虞茵的手不放:“我也去帮忙…” 双喜站在冷风中:…… 等虞父虞母回家,留人吃了饭,才放两人走。 虞茵其实也挺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不席笑而不语。 等回到裴家,裴不席把众人喊至前厅,才开始讲述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来,裴不席发现自己中毒以后,两人有了猜疑,叶无恒去盯冯怜心院子里的动静,盯了好长一段时间,主仆两人都没有动静。 一天夜里,裴不席练完功,刚从叶无恒院子里离开,一个人影闪进了院内,正在净手的叶无恒头都没抬,以为是裴不席折回来,因为脚边的凉风看着来人并没有叫唤,叶无恒以为是裴不席折返,哪知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耳朵。 “叶先生!”霜儿小声叫着,跪在地上。 叶无恒皱眉。 没等叶无恒开口。 霜儿就道出了实情。 闻二爷让霜儿给裴不席下毒,让霜儿不告知冯怜心,为的就是嫁祸冯怜心,让裴家把冯怜心扫地出门。 闻二爷当初花了不少钱,给二人买宅子,给银子,结果冯怜心没跟闻二爷说过一句实话,还偷偷跑回了裴家。 闻二爷答应事成之后,收霜儿为妾,霜儿看着他的满口黑牙,泛着一阵恶心,根本不想当他妾室,表面还是佯装答应着。 虽然也下药,但是把药量都减半了,自从听闻府中一次来了三个大夫后,霜儿就很不安,后来,终于忍不住来说出实情。 霜儿说完一直磕头,只求离开长宁县。 叶无恒答应了。 叶无恒让霜儿配合,然后裴不席就演了这场戏。 裴不席说完,一脸快夸我聪明的神情。 众人听完皆是一阵沉默。 虞茵开口道:“那你中毒吐血?” 裴不席:“中毒是真,吐血自然是假的。” “可是,大夫都说…” “大夫的说辞也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 “那,那没事就好。”虞茵不是很明白,这事为什么不可以先说出来,还要演戏。 …… “啪”的一声,裴母把茶盏摔到了地上:“跪下!” 裴母额头青筋爆起,整张脸瞬间涨红,大声严厉的喝道。 “娘…”裴不席站起身来。 虞茵从未见过裴母这样一面,愣住了。 “我说跪下!”裴母颤抖的手指着裴不席。 裴不席跪了下去。 裴父:“这是做什么,你,都说清楚不就好了。” “你们全部都出去!出去!出去!”裴母把在场的每个人都指了一遍。 裴父看着裴母的样子,让众人退出了前厅。 尹麽麽最后出来,带上了房门。 房内。 裴母抄起桌子旁竖瓶里的鸡毛掸子,对着裴不席的背,哐哐直抽。 裴不席咬着牙不语,背后的衣衫逐渐被红色的液体打湿。 直到裴母累了,打不动了,才停下来。 裴母坐到地上:“裴不席,为娘的有没有再三叮嘱,不能和长宁县衙里的任何人有交集,有没有!” “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裴母拍着大腿,嘴里的唾沫飞了出去。 “娘,人家都让人要毒死我了,我还不能反抗?” 裴母颤抖的双眼紧闭,眼泪从眼角滑出。 “你,出去,你,出去,娘,不想,看见你。”裴母冷冰冰的一字一句说着。 裴不席忍不住低吼:“到底为什么啊?从小你就说不能与县衙里的人有交集,还不让告诉爹,那爹为什么可以,我不可以?!!” 裴母只字不说。 裴不席只好扶着旁边的凳子,颤颤站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没有走,大气不敢出的盯着房门。 房门打开,裴不席从里面出来。 “没事了,都散了吧。” 尹麽麽连忙走进屋内,扶起的上的裴母。 裴不席回到自己院中,才龇牙咧嘴的喊着:“痛死我了!” “怎么了?双喜,快,请大夫!”虞茵焦急的看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双喜在门外听见,答应着就跑出去了。 “背,背……” 虞茵向他后背望去,几根血条清晰可见,皱着眉头。 “你先忍忍,大夫很快就来了。” 大夫确实来得快,不过嘴里嘟囔着:“你们家应该去善隆寺烧烧香,这大病小病的…” 手上忙着解裴不席的衣衫,给他上药,嘴上也是没有停过。 “皮外伤,不碍事,每天按时换药,记得别沾水啊。” 大夫说完收拾好药箱就离开了。 等双喜送大夫出去后,虞茵还是没忍住问道:“这就是你不告诉爹娘的原因?” 裴不席叹了一口气。 “但是,为何连我也不能知道?”虞茵不解。 “不是问过你了,你说不会演,既然如此,不知道是最好的啊。” 双喜回来,虞茵让她在榻上铺上被子。 裴不席嗷嗷直叫:“茵茵,这是做什么?” “怕晚上打到你背上的伤口,结痂前,睡榻上。” 裴不席:… 这都什么事啊。 不行,改明儿一定好好问问,娘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裴母红着眼坐在床边发呆。 裴父拍着她肩膀安慰:“裴儿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现在不是都解决得很好吗?就算骗了我们,我也觉得很是欣慰,感觉裴儿成长不少,别气了,打也打了。“ 裴母双手捏着被边,盯着被面发呆。 没有回应裴父。 两人就这么半躺着,不知何时睡着的。 裴不席受了伤,功是没法练了,铺子也不去了,裴父一人去了铺子。 裴母唤着尹麽麽进屋说话。 “太太,纸是包不住火的,老爷公子迟早会知道啊,早知道也许不会是坏事。”尹麽麽给裴母按着太阳穴,小声道。 裴母摆摆手:“你不懂,以这两父子的心性,知道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长宁县就呆不下去了…” 裴母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也不知道贞娘告诉那孩子我的住址没有…” “嗐!这么多年了,那孩子知道的话早来了。” “万一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呢。” 尹麽麽见裴母这样只好附和:“也是…” 裴不席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嘎嘎直乐。 一不小心,扯到后背的伤,放下话本,龇牙咧嘴,片刻后,又拿起话本继续看着。 虞茵在旁边的榻上闻声看着他,扯着嘴角,随即又低下头,画起了图,冬日里打衣柜的人总是格外多,虞茵会设计不同款式的衣柜,让虞父批量打造,打造好了让人来选,这样比以前一个款式打造一款,省时省力。 院中传来“刷~刷~刷”地声音,两个丫鬟小声抱怨着。 “树叶要是一天之内掉完就好了。” “是啊,每天都掉,好烦啊。” 说着两人停下,双手搓了搓,放在嘴边哈一口气,又搓搓,这才接着扫了起来。 裴不席只能在院中用晚饭,留了虞茵陪他,叶无恒出了特殊日子,一直在院中用饭,裴父时不时不回来用饭,厅中一到用饭时辰,就只有裴母一人。 没出两日,裴母便宣布,自己也在卧房用一日三餐,反正天也冷起来,厅里还没有卧房暖和,挺好的。 就这样,明明是一家人,嫩是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面。 裴母只让尹麽麽去了裴不席的院子一回,打听裴不席伤恢复得怎么样。 裴不席伤好之后,开始了之前练功去铺子的生活。 小雪已过,天气逐渐寒冷,叶无恒和裴不席转到了屋内练功,为此,把叶无恒的桌子板凳都抬到了院中,吃饭就在榻上的小桌。 叶无恒念叨,这样吃不舒服,桌子太矮。 裴不席暗暗记下,当天去铺子的路上,就吩咐小厮去买一张高一点的,送回他院子。 裴不席都没有回来,桌子就已经摆在了叶无恒的榻上。 裴父裴不席这时刚从一家铺子出来,孙家老爷的贴身小厮跑着过来。 “裴老爷,我家老爷给你的信。” 裴父接过,小厮抱拳退下。 裴不席看着裴父,盯着信半天不吭声,侧身道:“信上写什么?” 裴父把信递了过来。 【京中已开始征辽响】 “刚交了商响,又来个辽响?”裴不席扶额。 裴父转身望着自己的铺子,陷入深深沉思。 没出三日。 裴父便收到了知县大人庞德山的帖子。 孙家,赵家几乎是同一时辰收到此贴。 三家按照约定好的时辰去了县衙。 县衙里静悄悄的,摆好的条凳上坐满了人。 这次庞德山不光请了三人,长宁县里每个铺子的老板,都请了过来。 待到门口小厮整理好请帖,躬身去给闻二爷禀报,人已来齐。 闻二爷进了堂后,在庞德山身边附耳低语。 庞德山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知县大人到。”闻二爷唱到。 庞德山面无表情的踱步到正中的太师椅坐下。 端起茶盏,用碗盖慢条斯理地刮着茶沫。 下面的人交换着眼神,不敢多言。 良久后,庞德山开口:“今日叫诸位来,不为别的,辽东战事,朝廷颁旨,催缴辽响,我等身为大月国子民,自当为朝廷分忧。” 众人皆低头不语。 庞德山端起了茶杯。 闻二爷立即接着说道:“知县大人体恤大家不易,按上中下等,已拟好名单,大家过目,按名单上的数目,让家里人送银子来,缴完的即刻可离去。” 话落,便让衙役把名单分发给众人。 “什么,两百两?知县大人!”其中一人立即上前下跪:“知县大老爷,两百两小店实在拿不出来啊,小店开张不到一年,月前刚交完商响,求大人开恩,宽限些时日,或者酌减一些可好啊?” 庞德山猛拍案几,震得茶碗乱响:“又是你,说到商响,交纳商响时你就一拖再拖,当时就没追究你,现在辽响关系国朝存亡,由得你讨价还价!” “大人,小的不是抗税,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庞德山本就想杀鸡儆猴,正愁找不到由头。 “此人咆哮公堂,恶意抗响,张嘴二十,杖责二十,关入大牢!”庞德山扫过众人的脸:“什么时候他家里把二百两,不,三百两送来,人什么时候放出去!谁再敢效仿,这就是下场!” 堂内死一般寂静,堂外传来一阵阵惨叫。 庞德山端起茶杯,押了一口茶,目光扫视着众人。 有的人已经让随行小厮回去取钱了。 裴父看着名单上,八百两格外刺眼,相当于一整年白干啊。 不过看着名单上前两户的一千两,裴父咬了咬,吩咐小厮回成衣铺取银子。 不得不说,庞德山把他们三家的收入摸得门清,没有超出承受范围,但是让人伤经痛骨。 孙家赵家也派人回去取银子了。 庞德山看着底下的动静很是满意。 自己不仅能完成辽响缴纳,还能赚一笔,啧,今日的茶格外香哪! 不到两个时辰,条凳上只剩两人,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庞德山在也坐不住了,示意闻二爷看着点,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直到天色黑尽,两人也没交出银子,闻二爷挥了挥手,招呼着衙役过来,让衙役行刑后将两个关入大牢。 闻二爷拿着账册去了庞德山书房,交完差事,出了衙门。 庞有福正靠在衙门前的石狮子旁等他。 “听说闻二爷纳了美娇妾?” “少爷,别听人瞎说。” “噢?” 闻二爷看了看周围,躬身向前两步小声道:“就是画像上的女子。” 庞有福眼睛一亮。 闻二爷一看他那样子,立即说道:“在之前的小院住着。”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钥匙。” 庞有福挑眉:“还锁上了?” “这女子,贼得很。” “有意思…那本公子去会会!”庞有福接过了盒子,转身走了。 闻二爷啐了一口:“两父子,一个德行!” 嘟嘟囔囔的骂着,回了家。 小院里的冯怜心还没缓过神来,从云端坠入泥潭,这一切的一切…不敢相信是真实的。 门被推开,庞有福走了进去,打量着靠床发呆的冯怜心。 冯怜心正开口要询问来者何人,灯已被灭。 一阵阵尖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小厮在院门外听得直捂耳朵。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屋中掌起了灯,庞有福皱着眉头:“哭哭啼啼的,跟着我,哪还会亏待了你不成。” 穿好衣衫,出了院子,吩咐着小厮,拨两个丫鬟婆子过来伺候。 小厮躬身点头。 庞有福脚步一顿:“让她们看紧院中人,暂时别让她出门。” “好的,少爷。” 屋内,等人走后,冯怜心双眼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痕,双手紧紧攥着被面,咬着后槽牙咯吱作响:“裴不席!裴!不! 席!~~” 裴不席正躺在床上嗷嗷直叫唤,虞茵给她换药。 “这么疼吗?”虞茵看着床上的人,五官皱在了一起,大夫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疼啊,自己手太重了?虞茵舔了舔嘴唇,轻声道:“要不让双喜给你上药?” 裴不席直摇头。 “那我,那我给你吹吹…”说着虞茵就凑近,撅起嘴唇:“呼~呼~” 细柔温热的气流向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裴不席背上伤口。 裴不席背部肌肉紧绷,整个人僵住。 一种酥麻的战栗感从伤口处迅速蔓延,窜至全身,直冲头顶,头皮发麻。 随着虞茵一下一下吹着的节奏,这种感觉像浪花一样,一浪,一浪,不断袭来。 砰砰如擂鼓的心跳声,震得裴不席耳膜嗡嗡作响。 虞茵停下,轻声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裴不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低哑的回应:“嗯。” 虞茵双肩下榻,轻吐一口气:“那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说着边吹边上着药。 裴不席捏紧拳头,闭上了眼睛。 上药时再叫唤自己是狗!! 叶无恒院子里的凉风,打了个喷嚏,甩了下脑袋,继续趴着叶无恒的脚边。 裴母起夜回房,被瞪眼盯着帷帐顶的裴父吓了一跳。 “深更不夜不睡觉,睁着眼睛怪吓人!”裴母上床盖上被子坐着:“发生什么事了?” 裴父长长的叹了口气,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裴母:“破财免灾,破财免灾,睡吧。” 裴父:“就怕这只是个开始啊…” 裴母沉默片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子总能过下去的,睡吧。” 说着手覆到了裴父的眼睛上,嘴里呢喃着:“睡吧,睡吧,睡吧。” 裴不席的伤七八日就好利索了,又开始上铺子练功的日子。 这天用早饭时,裴父让裴不席收拾两身行装,年前最后一次看看附近几个县城的铺子。 裴不席跳脚:“要去多久?” “最多半月吧。”裴父拉胯着脸:“你是不是又想晒网了?” 裴不席:“没有,我知道日期了好去给叶先生说说。” 裴母:“后日就是冬至了,过完冬至再走也来得及。” 裴父:“怕下雪,路上耽搁行程。” 裴母:“我跟你们一块去!” 裴父裴不席异口同声:“那不必了。” 冬日的里出远门,格外受罪。 裴不席看着虞茵,眼神黏黏糊糊,撅着嘴巴,好不容易两人亲近了许多。 裴不席叫小厮去叶无恒的院子里送了信,回了院子收拾行李。 虞茵和双喜正在挑选着衣物,裴不席趴在桌上,看着她两忙碌。 收拾好行李,双喜很有眼力见的说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可以带着,一溜烟儿跑了。 裴不席起身大步走到虞茵面前:“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你在外注意安全。” 裴不席拉起虞茵的手,指腹摩挲着虞茵的手背:“记得想我噢~” 虞茵红着脸莞尔,轻轻点了点头,抬眸看着裴不席,裴不席看着眼前的人儿,脑袋不由得凑近,嘴巴飞快的在虞茵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抱起包袱,撒腿就跑:“茵茵,等我回来~” 虞茵朝着背影喊道:“路上小心。” 裴不席跑到裴宅侧门时,叶无恒站在马车旁,裴不席站定:“大哥?” “走吧。”叶无恒歪头:“休想偷懒不练功,我一路上盯着你。” 裴不席狂喜,有大哥在,那这满满的安心啊。 搂着叶无恒的肩,二人便上了马车。 裴父见二人上了马车,跟身边的裴母闲话停了下来:“我走了。” 裴母点头。 三人便启程了。 裴宅里的温度骤然将了好几度,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裴母缩了缩脖子,搓着手臂,回了卧房。 三人的马车一出城,城门口的官兵便唤来同伴换岗,自己骑快马去了官衙报信。 庞有福趴在榻上,丫鬟正给捶腿。 给报信的人一锭银子,让他出去了。 思索片刻,唤来两名小厮。 “你们去裴宅门口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前来禀报,记住,是任何!” 两小厮躬身拱手应着好。 庞有福食指在下巴处来回摩挲。 翻起身来:“备轿!本少爷要好好出去庆祝一翻。” 庞有福去酒楼,喝到了天色黑尽,才叫人扶着去了冯怜心的小院子。 冯怜心闻着一身酒气的人,用帕子捂着鼻子,直皱眉头。 丫鬟端来了醒酒汤。 冯怜心推了推床上的人,便对丫鬟说:“放着吧。” 丫鬟蹲身行礼,把食案放在了桌上,退了出去。 冯怜心嫌弃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起身就要去榻上。 身后的人拉住了她的手,猝不及防,冯怜心就被带倒在床,被庞有福的手臂压着。 冯怜心双手正要推开手臂,手臂力度加大,把冯怜心搂得死死的。 冯怜心放弃挣扎。 身旁的人嘴里嘟嘟囔囔着:“茵茵美人儿,等着我,等着我~~我来了~茵茵`~" 冯怜心整个人一僵,片刻后,推着身边的人:“你喊谁?你喊谁?” 庞有福眼睛眯成一条缝:“茵茵?” 说完便侧头凑了过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冯怜心偏头侧过,庞有福的头落在枕上,打着呼噜声昏睡过去。 冯怜心从头冷到脚。 这,这庞有福,嘴里的茵茵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 冯怜心想着想着,眼睛里漏出了凶光… 次日清晨,庞有福醒来,脑袋一阵炸裂,唤着:“怜心,端茶来,头疼死了。” 坐在桌边的冯怜心一动不动。 庞有福拖着沉重炸裂的脑袋,走到桌前,扶着桌沿坐下:“叫你,你听不见?” 庞有福瞟着坐着的人:“快倒杯水!” 冯怜心斜眼看着他。 “茵茵,叫了一晚上,叫得可真亲热啊?” 庞有福停住了呼吸,反应过来,连忙看着着屋外:“你给我小声点!” 冯怜心冷眼。 “我真的喊了一晚上?” “人家人主了!” “你可给我闭嘴吧。”庞有福上手捂着了她的嘴,脱口而出:“有主怎么了,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冯怜心这下确定了庞有福喊的就是虞茵! 这两人什么时候… 冯怜心拉开庞有福的手:“这么喜欢?那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你?”庞有福本就有些不清醒,听着冯怜心这么说有点懵。 “真的!”冯怜心勾着手,附耳一阵。 庞有福眼睛一亮。 逮着冯怜心的脸上就是一口。 随即就把人推开,唤着丫鬟进来更衣。 冯怜心拿着手帕在脸上搓着,一脸的嫌弃。 呸了一口,喊着人上早饭。 裴宅里。 侧门处,丫鬟小厮们正在卸着厨房用的肉菜,还有一只明日要吃的羊,明日定的人太多,怕到时候来不及送,今日便送过来了。 忙碌的人们没有看见脚下的凉风,偷偷溜出了裴宅。 等忙碌的小厮完事了,回叶无恒的院子打扫时,看见院门开着一条缝,一拍大腿,进去一唤,里里外外果真没有看见凉风的身影。 小厮吓坏了,连忙寻人一起寻找。 双喜刚好提着食盒出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 “凉风,双喜姐,你看见凉风了吗?” 双喜放下食盒:“凉风不见了?” 小厮点点头。 “等着,我进去瞧瞧,要是冲撞了少奶奶,你几个不用干了!” 双喜一顿寻找,并未看见凉风的身影。 众人把裴宅翻了个遍,也没寻着。 “会不会跑出去了?”一个小厮说。 “啊”叶无恒院里的小厮快哭出来,跑出去了,长宁县这么大,在哪里找啊。 现在这个季节,跑了出去,保不齐,凉风小命不保。 “还愣着做什么?派两个小厮上街寻!”双喜吩咐着,看着旁边要哭的小厮:“你也别闲着,你也去!” 几个小厮连忙点头,从裴宅散了出去。 裴母听着院外的声响问着身边的尹麽麽:“外边怎么闹哄哄的?” “少爷的狗不见了,众人正在寻找!” 裴母:“看个狗都看不住!” 尹麽麽没有接这话茬,说到了明日冬至宴席祭祀之事。 “就我娘俩……”裴母手上的笔一顿,放下了笔:“明日派小厮去请虞父虞母来家里过节吧。” 尹麽麽点头应着好。 窗外大风呼呼的狂拍着窗柩,天色暗了下来。 屋里掌着灯。 裴母:“看这天,是要下雪了啊?” “是啊…” 两人正在屋里闲话,小厮来报,虞家村来人禀报,虞父病了。 裴母连忙让人去告知虞茵。 虞茵抓着钱袋子就往外跑,双喜立即跟上,裴母叫了大嘴快快跟上马车,又吩咐小厮去请大夫赶往虞家。 虞茵赶到虞家时,虞母在家里纳鞋垫子。 “你怎么跑回来了?”虞母纳闷。 虞茵气喘吁吁道:“有人来宅上说爹病了,爹人呢?” “病了?早上出门时人还好好的啊?”虞母放下手中鞋垫,“噌”地站了起来。 虞茵皱眉:“爹不在家?” 虞母点头。 虞茵出门太急忘了问小厮,爹在何处病了。 “那爹今日去的哪家?” “城西一家姓赵的好像…噢…说是叫赵八” “娘,你在家等消息,我去城西问问。” 虞茵转身出门上了马出,虞母追出来,虞茵:“娘,你就在家等着,万一爹被人送回来了,家里没人!” 虞母这才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寒风变大了起来,黒沉沉的云压得很低。 路上的行人都往家里赶。 很快街上就剩三两个人影了。 虞茵赶到城西时,让大嘴去城西各医馆打听。 下了马车,自己和车夫分别去打听今日有做木匠活的赵家。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依然没有打听到。 这时,虞茵正在瞧一出远门,身后传来一阵声音:“你找谁?” 虞茵转身,一个妇人挎着篮子。 “大婶,我想问问你知道赵八家住哪里吗?” 大婶想了想,摇着头:“没听说过这名字。” “今日有附近有哪家请了虞木匠吗?” 大婶还是摇了摇头。 虞茵谢过,走到下一条巷子,准备继续敲门询问。 “姑娘,姑娘,老身刚刚听你说找虞木匠?”一位满头花白拄拐老人迎面走来。 虞茵快速上前点头:“是的,您知道吗?” 老人点头:“第二条巷子,最后一家。” 虞茵行礼谢过。 抬腿就往老人说的那家走。 敲开了院门,一个小厮询问道:“你找谁?” “虞木匠今日是来宅中做活的吗?这是赵八家吗?” 小厮听着虞茵的话连忙点头:“今日虞木匠不知怎地,做着活就倒地上了,我家老爷请了大夫,正在屋里诊治。你是?” “我是他女儿。” “那快快进屋。” 虞茵抬腿就进了门。 眼见门关上了。 一条狗影消失在巷口处。 虞茵走进屋内,灯火通明,床上躺着个人,虞茵叫着爹,床上的人不应,虞茵正想向前,突然看见了地上云锦绒面宝蓝鞋子。 动作一顿,连忙往后退。 又喊了几声爹,床上的人依旧不应。 虞茵转身拔腿就跑。 房门不知何时被关上,怎么打也打不开。 虞茵拍着门大声喊着:“来人开门!开门!”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裴少奶奶,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的正是庞有福。 “我爹在哪里?” “你爹?我见你爹干什么?我想见的是你啊?” “你见我干什么?” “你说呢?” 说着就下床穿鞋就朝虞茵走过来。 虞茵看向旁边的窗户,立即跑过去,撑开窗户,就往上爬,在家时,看裴不席翻窗那么行云流水,自己爬着怎么这么费劲。 刚要跳下去,后颈衣领就被拎了起来。 庞有福一手撑着窗户,一手拎着虞茵的后领子:“乖,别闹,免得你受罪!” 说着就要把虞茵提进窗内。 这时,一个黑影从虞茵眼前窜过。 虞茵后颈的衣领一松,自己掉在了窗户外面。 屋内的庞有福发出了一阵惨叫。 院内是车夫和大嘴正和几个小厮纠缠在一块。 虞茵起身撑起窗户,凉风正死死的咬住庞有福的右手。 庞有福拿起旁边的花瓶就要朝凉风砸去。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嘴踹开,庞有福手上的花瓶一个转向,朝大嘴砸去。 大嘴大喊:“凉风,走了。” 凉风立刻松了口,跑出了房门。 大嘴跑到窗下,扶着虞茵就往外跑。 庞有福追了出来:“别让他们跑了!”再看地上躺着的小厮一个也起不来,大骂到:“废物!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手上传来阵阵强烈痛感,低头一看手上淌着的血,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虞茵全身轻微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询问着虞父的情况。 大嘴回着:“正问了两家,就见凉风跑到了小的面前狂吠,跟着凉风就过来了,虞家老爷的消息还不知道,少奶奶,小的先把少奶奶送回家,加派人手寻找。” 虞茵撩起车帘,凉风跟在大嘴身旁。 背上汗湿了的衣衫被寒风一灌,忍不住直打哆嗦,虞茵放下了车帘。 回到裴宅,大嘴让人把少奶奶扶进屋,又散了小厮出去寻虞父,这才去主屋,像裴母禀报着刚刚所发生之事。 “什么!”裴母听到这,吩咐大嘴出去寻虞父的消息,立即起身迈腿去了虞茵的院子里。 双喜正给虞茵泡热水澡,穿好中衣,虞茵刚躺床上,裴母就进了屋。 “茵茵,茵茵,你还好吧?” 虞茵听着声音,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四肢太沉重了,根本抬不起来。 看着眼前的裴母,一个,两个,三个… 裴母连忙让人请大夫,上手摸了摸虞茵的额头,好烫! 大夫诊断受了惊吓,加上风寒,好好吃药调理即可。 庞有福去一医馆,大夫给他处理多久的伤口,他就哀嚎了好久,太疼了,都见骨了,还缝了针。 大夫开了药,叮嘱了注意事项。 打发人走了,耳朵都要聋了! 庞有福还得偷偷摸摸回到家,进了屋正松一口气,让小厮掌了灯,庞德山坐在榻上,悠悠开口:“回来了?” “唉呀妈呀~~”庞有福一屁股坐在地上。 庞德山一脸看见了他手上的伤,黑着脸:“怎么弄的?” 庞有福讪讪笑道:“路太滑,摔的,不小心摔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噢?你来说…”庞德山指着旁边伫立的小厮。 小厮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整话。 “看来是要到牢房里走一遭啊…”庞德山轻飘飘的说道。 小厮吓得立即跪下。 “老爷饶命!小的说,小的说!” 庞德山越听脸越黑,等小厮说完后,庞德山笑了出来:“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上前走到庞有福面前,蹲下身,有手拍着庞有福的脸,笑着盯着庞有福。 起身后离开了。 庞有福愣住了,爹是几个意思,笑得庞有福毛骨悚然。 庞有福还没起身,门就被小厮关上。 接着叮叮哐哐的一顿响,门缝窗缝开始掉灰。 “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庞有福唤着身边小厮扶自己起来,走到门前,晃着门。 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少爷,你别费力气了,老爷说你伤好之前,一步也不能离开房间,窗户得订上,房门得锁上。” “什么!!”庞有福用里的晃着门。 门外一片寂静,无论庞有福怎么呐喊,无一人应答。 庞有福:… 裴家。 裴母在屋里走来走去,大嘴回来禀着,虞父在一酒楼喝醉了,人在酒楼歇着,等虞父醒了,虞父说是一个叫赵八的人请他去做衣柜,可是这人很奇怪,先把他请到了酒楼,说是先吃饭,后干活,然后一个劲儿的劝酒,不知不觉喝多就睡着了。 裴母:“你告诉他少奶奶去寻他的事情了吗?” “没有。” “现下他人呢?” “小的派小厮送他回去了。” “那就行,派人去虞家说一下,就说是看门的小厮听差了。” “是,太太。” 大嘴下去后,裴母唤来了尹麽麽:“备轿!我们去县衙!” “太太!!!”尹麽麽说什么也肯让裴母去。 裴母长叹一口气:“都把我家当什么了?我要去讨个说法!” 尹麽麽又劝了好久,裴母依然要去,尹麽麽没有再说话,扶着裴母出了门。 长宁县县衙内。 庞德山在书房里砸了好几个花瓶。 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人来打扫了。 等人走了,从众多画轴里取出一副人像出来,正摩挲着纸上人的脸庞。 衙役来敲门禀报:“裴家太太请求见大人!” 庞德山全身定住,轻声问道:“你说谁?” “她自称是裴家太太…” 庞德山喉咙动了动:“快,快请人进来,让人上茶,上好茶!” “是,大人。” 庞德山立即卷上画轴,放进旁边的画缸里,又扒拉了两副画压在上面,整理了衣衫,走到铜盆前洗了把脸。 坐在书房中堂上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来回的搓着。 待裴母一进屋,庞德山眼神从头到脚的打量着,碰上裴母的目光,眼神闪躲,望向了别处。 “不知,不知裴太…裴太太有何事?”庞德山轻柔的问道。 裴母一个白眼:“想必你那好儿子干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来讨个说法!” 庞德山立即起身:“我已经把他关在房中,好好反思,他做这事我是一点儿也不知情,要是知道一点,我也绝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我一直没有越过半分,当年…” “够了!”裴母立即低声喝道:“你最好是一直这样,我还高看你几分,还有你的好儿子,管好他!” 裴母起身就往外走,正要跨出房门,庞德山在身后说着:“医药费营养品我会差人送到宅上,还有小儿的道歉信!” 裴母没有停留,和尹麽麽快速出了衙门,上了马上,回了裴宅。 虞茵这一病,冬至这日一切就从简了。 裴母也没有什么心思。 草草走了个过场。 凉风自从回府就趴会了裴不席院子里。 也不进屋,双喜赶了几次,它总是趁开门时溜进院中。 往返几次,见它一直也没进过拱门,双喜就随他去了。 虞茵这一病,病了大半个月。 虞茵求了好几日,才让裴母不告诉裴不席这件事,并让知道此事的人闭好嘴巴。 刚好两日,裴不席一行人回来了。 给裴母请安后,回了自己院子,看见凉风在院子里惊呆了。 连忙操起它就要往叶无恒的院子里走。 虞茵站在书房门口,喊住了他。 “茵茵!” 裴不席满脸可见的疲惫,嘴巴的胡渣肉眼可见的青色,咧嘴龇着大白牙,脸上的疲惫扫走了一小半。 “让它呆这里吧。” “你不是怕它…” “现在也没那么怕了…” 双喜在旁边腹诽,少奶奶不仅不怕,还摸过两回,还给它加鸡腿,还说要给它做狗窝。 裴不席放下凉风,就朝虞茵走去。 双喜:“我去给少爷准备沐浴更衣的东西。” 蹲了蹲身子,退了下去。 裴不席仔细瞧着虞茵,还没到半月,看着人清瘦了不少:“你在家还好吗?” 虞茵一愣:“我,我挺好啊。” 裴不席盯着她打量,一个横抱,虞茵脚已离地,裴不席臂弯上下掂了掂,是瘦了,不是错觉。 虞茵红着脸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裴不席弯腰放下怀里的人,虞茵站在地上,扯了扯衣摆。 裴不席挠着头,看着红着脸的虞茵,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没做什么,就是想茵茵,想得厉害。” 果然。 虞茵的脸肉眼可见的加剧红了起来。 裴不席轻咳一声:“不知道茵茵有没有想我呢?” 虞茵想到爬窗子时的情景,点了点头。 这下裴不席愣住了,没想过虞茵会回应,一时轮到裴不席没反应。 双喜进院:“少爷,热水备好了。” 裴不席拉回思绪,扭头跟着双喜走了。 “双喜,家里换厨子了吗?” “啊?没有啊。” “那少奶奶是最近没有胃口吗?看着清瘦了不少…” 双喜低着头:“许是最近天太冷,活动时间太少了,少奶奶用饭用得不多…” 裴不席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是。 双喜偷偷瞟着,见少爷再没有问,偷偷松了一口气。 冯怜心在院子里纳闷,庞有福怎么这么些天一次都没来过,一要出门就被婆子堵在屋里。 感觉不太对劲儿,从箱底翻出了一只金钗,递给了身边的丫鬟。 丫鬟连连摆手。 “我如今出不去,外面的消息就靠你了,你如今跟着我,只有我好过,你才好过。”冯怜心啪的把钗子拍在桌上:“你好好想想。” 丫鬟犹豫着:“小姐是想让奴婢做什么?” “我也不让干什么,就是打探点消息,送送信什么的。”冯怜心冷脸道。 丫鬟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点了点头:“奴婢去!” 庞德山已经在给儿子物色合适人选的媳妇了,月余之内就要把婚事办了,忙得闻二爷脚不沾地,忙完衙门的事还要忙庞有福的婚事。 婚事的当事人还并不知情,关在屋里,出了有人换药送饭,他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庞有福快发霉了。 哀嚎不断,屋外的下人已经习惯,耳朵里还塞着棉花。 最惨的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眼睛无光,脸颊凹陷,焉不拉几躬身站在庞有福身后,耷拉着脑袋,双手捂着耳朵。 丫鬟打听到消息回来,给冯怜心禀告。 冯怜心微微皱眉,废物,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弱女子都搞不定! 成婚? 冯怜心嘴角一勾,吩咐丫鬟磨墨。 提笔快速写好两封信,让丫鬟分别送到县衙和裴家去。 “裴家那封信,一定要送到裴家公子手上,”冯怜心眼睛转了转:“他应该每日都要去铺子,你瞅着时机,假装摔倒什么的,一定要单独递到他手上。” 丫鬟点头,但是看着另外一封信:“小姐,奴婢不敢,不敢去县衙送。” 冯怜心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你找个敢的人去不就得了?” 丫鬟连忙点头,接过信揣怀里,退了出去。 裴家里,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起了,叶无恒也被请来了,桌上是全羊宴,本是准备冬至过节吃的,现在吃正好。 裴父看着一桌子菜,迟迟没有下筷子。 裴母:“这是怎么了?没有胃口?” 裴父说起了外面铺子的情况。 这次运送绸缎的车队被官府截了,说是用作辽响,三人多处打点,绸缎官方是咬死不会吐出来了。 裴母放下了筷子:“啊?那,这,这光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无恒听见王法二字轻笑出了声:“王法?” 裴不席:“今年铺中存货卖完就早些歇业吧。” 虞茵看着众人都放下了筷子,便也没有动。 裴父:“孙家传来信说,京中已经第三次上缴辽响了。” 裴母:“这是开战了,还是没开战啊…” 裴父:“还没呢,两军在边境焦灼着…” 裴母:“吃,吃,饭还是要吃的,真打起来…真打起来,是又有多少人吃不上饭了。” 最后这顿饭寥寥收场… 裴不席和虞茵回到书房里。 虞茵看看时辰尚早,坐到了书桌前,画着给凉风的窝棚图。 裴不席搬了把椅子,趴在书桌的一角,看着虞茵忙碌。 屋内的炭火烧得旺旺的,裴不席看着看着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虞茵听着旁边传来呼噜声,抬起了眼眸, 原本白皙的脸庞上,颧骨处泛着被霜风吹刮产生的暗红,脸庞下的手背上有两处紫红色肿胀,表面裂开细密的血口子。 虞茵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门前,轻声唤着双喜,让她取些冻疮药到卧房去。 看着桌上的人,虞茵还是走过去,推了推:“裴不席,回床上睡!” 裴不席的眼睛睁了好几次才睁开:“忙完了?” “嗯。” 回到卧房时,裴不席清醒了,半躺在榻上,随手拿起旁边放的话本子瞅了起来。 虞茵洗漱完回来时,便看见这幅景象:“不困了?” “睡了一会儿,精神了。”裴不席晃了晃手中的话本:“怎么样?好看吗?” 虞茵点头。 虞茵想着这人肯定睡了,想着趁他入睡了给他手上药来着。 裴不席已经瞟到桌上的药瓶问道:“这是?” “你自己擦擦吧,冻疮药。”虞茵说完进了屏风后。 裴不席挑眉,倒出药快速的抹了抹,丢下话本。 帷帐里。 虞茵举着枣木锤问:“要敲背吗?” 记得之前他很喜欢敲这个。 裴不席咧嘴翻身趴在床上:“这个待遇必须要,来,敲。” 虞茵坐在旁边,认真的敲着。 裴不席开始絮絮叨叨讲着一路上的见闻。 夜已深,屋内渐渐没了声音,灯灭了。 “下雪了!!”醒来的小厮出门便发现,脚下一层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嘎吱作响。 虞茵醒来时,裴不席还在睡。 虞茵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盯着他的脸。 “好不好看?”裴不席来了一句,并未睁开眼。 虞茵起身慌忙逃离,脚下一滑,坐在了裴不席的被子上。 两人皆是一愣。 虞茵爬起来快速跨过,下了床:“你今日不用去练功了?” 虞茵胡乱的套好衣服走到了屏风外。 “明日才开始,叶大哥说他要休息一日。”裴不席扯过被子盖住脸,嗡声嗡气道:“我不吃早饭了,我再睡一会儿。” “好。” 双喜听着屋内有动静,便敲门。 “少奶奶起了?要热水吗?” “进来吧。” 双喜进来看着虞茵:“少奶奶,昨晚碳烧得太旺了吗?少奶奶,你的脸好红啊。” 虞茵嘴角抽抽:“是,是有些旺。” 双喜说着就去了地笼看了看:“这也不旺啊。” 虞茵连忙让双喜给自己梳头:“我们快点出去,裴…少爷他还要睡觉,别打扰他。” “噢。好的。”双喜声音轻了下来。 两人快速出了屋。 用早饭时,裴父没见裴不席来,脸色有些不快:“就他娇气,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照样今日要去铺子上…" 裴母瞪裴父一眼:“你是年纪大了,睡不着!!” 裴母顿了顿:“再说裴儿这段日子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哈,休息一日又能怎么样?” 裴父不接话了。 裴父吃过早饭正要出发,裴不席跑了出来:“走吧,爹!” 裴母:“你今儿个也要去铺子?” 裴不席点头。 “那你不吃早饭?”裴母板脸。 裴不席盯着桌上,抓了一张烙饼塞嘴里。 “吃了,吃了,”朝裴母示意。 跟上了裴父的步伐出了门。 裴不席原本是打算在家歇一天的,但是怕虞茵因为早上那件事不自在,两人尴尬,索性去铺子上。 刚从第一个铺子出来,裴不席就有点饿了。 “爹,我去对面包子铺买俩包子。”裴不席朝裴父喊了一声就跑到了对街。 一转身,撞到一个提着菜篮子的丫鬟,连忙将人扶起,询问是否伤到了哪里? 丫鬟捡起篮子说着没事,跑开了。 裴不席挠了挠耳朵,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吓人?” “老板,来五个包子。”裴不席低头解荷包,怀里何时有的信封? 裴不席抽了出来,信封上写着裴不席亲启。 裴不席往刚刚那个丫鬟的方向望了望。 “客官,你的包子,你拿好,小心烫!” 裴不席付了铜钱,拿着包子跑过对街。 裴父已经走了。 裴不席:… 钻进轿子,喊着走吧。 放下包子,打开了信封。 裴不席面试凝固,身体绷直,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去,去衙门!” “好的,少爷!” “不,不,回裴家,快,快!!”裴不席在轿子里大声喊道。 轿夫加快了脚步。 “停下!”裴不席觉得还是太慢了。 轿子一停,提起双腿向裴家飞奔而去。 …… “哐当!”裴母的卧房门被推开,房门弹了回去。 裴不席抬手挡着弹回来的房门,喘着大气! 裴母和尹麽麽在家正在做针线,听着这动静,两人双手一顿,看向门来人。 “裴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裴母看着裴不席的样子吓了一跳。 “信,信,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裴不席把信拍到了裴母的面前。 裴母看后不言语,裴不席就知道了。 裴不席拔腿就跑,裴母在后面叫他,他完全无视。 同样“哐当”一声,书房门被打开,虞茵正在锯木头,停着动静手里一哆嗦。 抬头还没看清来人,手里的木头和锯子被拿开丢到了旁边。 自己被紧紧抱住了。 虞茵侧头看着裴不席,懵懵的问道:“怎么了?” 得到回答的是腰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虞茵推了推:“裴不席,我有点疼。” 听到此话,腰上的力度才卸下几分。 “到底怎么了?” 裴不席没有回答,把头埋进了虞茵的肩颈处。 虞茵感觉脖子凉凉的,有液体划过。 “裴不席,裴不席…”虞茵又推了推他。 两人就这姿势站了一柱香,裴不席松开虞茵,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对不起,茵茵。” 虞茵还没反应他在说什么,裴不席跑出了书房。 与正赶来的裴母擦肩而去。 虞茵摸了摸脖子,追了出来。 “娘,裴不席怎么了?” 裴母舔了舔嘴唇,难为情的小声说:“他好像知道了…” “什么?” “裴儿不知在何处拿回一封信,上面写着你寻你爹的那件事…” 虞茵愣住。 双手攥着拳头,站在原地。 “娘,信在哪里?” “被裴儿拿走了。” 虞茵迈腿就去了叶无恒的院子里。 “茵茵…”裴母在身后担心的喊着,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裴母。 “太太,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尹麽麽在旁边劝道:“你要相信少奶奶!” 裴母点了点头。 裴不席向叶无恒正说着这件事,势必要去县衙讨个公道。 但考虑到虞茵的名声,两人商量着要不趁天黑套个麻袋打一顿… “打谁?”虞茵站在门口。 两人一顿。 “你怎么来了?”裴不席讪讪笑着。 眼睛还红着。 “叶先生好。”虞茵行礼起身:“信给我看看。” 当时再三嘱咐了府里的人,车夫和大嘴应当不会说,婆婆去县衙为自己讨公道,回来说庞有福已经关起来,还有谁要送信给裴不席,目的是什么? 虞茵看着纸上娟秀的字体,女人? “冯表妹现在何处?” “什么?”裴不席不解虞茵的意思:“她,她应该在闻二爷府上吧…” “你们二位对此事怎么看?” 裴不席看着不吱声的大哥,嘴角抽了抽:“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想怎么看,就想着先去打一顿庞有福…” “那好,此事听我的。”虞茵平静的说道。 两人连忙点点头。 “不过…”叶无恒小声道:“弟妹知道是谁干的了?” “**不离十…” “依据是…” “女人的直觉!” 叶无恒:“那弟妹准备怎么办?” “先探冯表妹的住处,派人盯紧她的一举一动。”虞茵看了看叶无恒:“不知大哥的功夫上房会让人发觉吗?” 叶无恒挑眉:“弟妹是想?” “不错!” “好的,一切听弟妹的。” 虞茵行礼告退:“那大哥,你们先忙。” 叶无恒看着裴不席提溜转的小眼神,一把掌拍他头上,大声嚷道:“跟弟妹学着点,只知道打打打,打苍蝇哪!” 等虞茵走远,叶无恒探头靠近裴不席:“弟妹跟平常看着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裴不席点头附和。 “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你对你娘子还不够关心了解啊!”叶无恒揶揄。 裴不席望着窗外,常常叹了一口气:“是啊!” 叶无恒又打了一巴掌:“干活吧,都吩咐下来了。” “走!” 二人出了侧门。 庞德山出门办差路上,刚下轿子,一个乞丐迎面扑来,身后的衙役见状,立即拉开:“起开,起开,往那里撞!” 乞丐被甩了出去,趴在地上乞丐立即起身,拔腿就跑了。 “大人,您没事吧?” “无碍。”庞德山拍了拍衣衫,腰带上插着一封信。 庞德山取了下来,打开信封看了,直接让衙役拿着火折子,烧了个干净。 “派个人,去跟着刚刚那个乞丐看看。” “是,大人。” 乞丐刚刚走到巷子口,地上有两只圆鼓鼓的油纸,乞丐一屁股坐地上,打开油纸,热乎的烧鸡,滋滋冒油,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乞丐把一整个烧鸡塞进了嘴里,咬得太多,吞得太急。噎住了! 直拍胸脯。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正拍着胸脯的乞丐,脑袋被人摁在了雪地里。 “唔~~唔~谁?放开我,给你,给你一只~~唔~烧鸡~” 衙役把乞丐的头从雪地里提起来:“谁让你送信的?” 乞丐一看衙役,吓得嗝儿一下,烧鸡咽了下去。 “官爷,小的,小的也没看清楚,来人戴着黑色帷帽,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衙役提起乞丐的后颈:“跟我回衙门慢慢想吧!” “官爷,小的真是没看清啊…” 衙役才不管他嘴里嚎着什么,推推搡搡把他送进了大牢。 “我的烧鸡啊!!!”乞丐在牢里还在叫唤。 他们还没走出百步,有另外的乞丐闻着味,早已把两只烧鸡下了肚。 牢里的乞丐,衙役怎么使手段都没有问出送信人的身份。 庞德山回到县衙,听着衙役禀报。 摆了摆手:“罢了! ” 衙役退了出去。 信上写着已怀庞有福的子嗣,要进庞家当贵妾,不然就把庞有福绑架裴家媳妇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这个孽障,又在何处沾花惹草了。 庞德山处理完公务,去了庞有福的院子。 问这个孽障还来得快点。 “老爷。” 门口的小厮见庞德山来,躬身行礼。 “把门打开。” 屋内的人听着动静,立即跑到门前。 庞德山看着儿子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庞有福胸口。 “哎哟,”庞有福一屁股坐地上:“爹你这是干什么啊?” “蠢蛋!做坏事就做了,还让人拿上把柄了!”庞德山一把拍在桌上。 “什么?”庞有福有点懵。 “我问你,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谁给我出的主意?我这么聪明,还要谁出主意?” 庞德山白眼翻到房梁上,差点一口气没过来。 “那人家说了,要来给你当贵妾,怀着你的孩子,是谁,你知道吗?” 庞有福又被砸晕了:“谁?” “哼,我看你也不知道是谁了,一天天净鬼混,我已给你物色好了结婚对象,十日之后成亲。” “什么!!成亲??十日???爹你没睡醒吧?” 庞有福从地上跳了起来。 “哼,成亲后再抬她进府当个妾室吧。”庞德山觉得这女子不简单,放眼皮底下还保险一点。 “谁就要抬进府做妾了?” “谁谁谁,那是谁知道你绑架裴家媳妇的?” “绑…绑,谁绑了,我那是请…”庞有福突然反应过来,是小院里的冯怜心。 庞德山见儿子这样子,问道:“是谁?” 庞有福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庞德山气得两眼紧闭。 庞有福见状立即转移话题:“爹,就算要成亲,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急?我才急,什么都是我操办,该急的是我!” “爹,那你可以不这么急啊?” “不找个人来管着你,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庞德山京城好友来信,好像宫里那位不太行了,要是不结,这一拖再拖,保不齐这个不孝子又干出什么事来。 庞有福嘀嘀咕咕:“我能闯多大祸呢…” “不过,爹,我娶的是谁啊?”庞有福问道。 “隔壁县的,本县的还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你!”庞德山气呼呼的甩袖口出了屋。 庞有福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啪”给拍在了房门上。 “爹,怎么还不放我出去!”庞有福拍着门。 “拜堂那日!” 庞有福:… 裴家这边,裴不席让叶无恒去打听消息。 叶无恒:“你指使你大哥?” 裴不席:“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叶无恒盯住他:“不是你想偷懒?这可是弟妹吩咐的事!“ “哎呀,大哥,真的不是!” 叶无恒:“那暂且信你,我们分头行动。” 裴不席点头。 铺子上的事接近尾声,裴父都在家歇着了,裴不席不知道整天忙着什么,早出晚归的看不见人影。 这天晚上,用完晚饭,叶无恒在裴家大门靠着石墩,跟看门的小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裴不席骑马从远处来。 “大哥!”一跃下马:“外面怪冷的,大哥在这里干啥?” “等你啊,大忙人,都好几天没见了!” 裴不席上前把马绳递给小厮,见小厮走远轻声问道:“事情有眉目了?” 叶无恒挑眉。 裴不席勾着他的脖子:“今天我原本也是要找大哥的,走,我们进屋说。” 路过饭厅,丫鬟正在收拾桌子,看见裴不席纷纷行礼:“少爷好,叶先生好!” 裴不席摆摆手,定住脚步:“送点吃食到叶先生院子里!” “是,少爷。” 叶无恒:“吃过了…” “我还没吃!”裴不席勾着他的脖子就往院内走去。 叶无恒:“都在忙些什么,饭都顾不上吃。” “说说,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叶无恒侧身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你还是先吃饭吧。” 裴不席放手退远:“怎么?大哥是要来比划比划?” 叶无恒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 径直走向院内。 等用裴不席用完饭,两人喝着茶,叶无恒才一一道来。 “什么?表妹嫁给庞有福当妾?”裴不席真是有些‘佩服’她了,“不是把她给闻二爷了吗?” 叶无恒耸耸肩:“这其中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要不你回去跟弟妹说说,看她怎么看?” “好。”裴不席放下茶盏,跑到了自己院子里,卧房没有人,翻窗跳进连廊,走到书房窗前一看。 虞茵正在订已有雏形狗窝的房顶。 裴不席手撑窗柩,轻身一跃,进了书房:“茵茵!” 虞茵手上一顿:“你回来了!” 裴不席蹲在她身边:“你忙你的,我给你说表妹的事情。” 虞茵点头,本来也想着今晚就让凉风睡上的,得加紧。 裴不席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脚蹲麻了,干脆席地而坐。 裴不席说完了,虞茵还没有反应,自顾忙着手上的活计。 “茵茵,你在听我说吗?” 裴不席瘪着嘴。 “听着呢,桌上有茶,去喝喝。”虞茵起身把下人换下来的旧被子折了折,放进了窝内,上面又放了一层新的厚厚的垫子。 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裴不席,你来搭把手,把这窝放,放门右侧吧。" 裴不席放下茶盏,跨步而来,端着狗窝:“这里?” 虞茵点头,裴不席犹豫着:“要不还是放屋外吧。” “外面多冷啊。”虞茵唤着凉风,凉风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你快放下啊。”虞茵催促道。 裴不席刚把窝放好,凉风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你倒是会讨巧!!”裴不席蹲在窝前,伸手揉了揉凉风的脑袋:“大功臣!!” 虞茵在旁边收拾着:“你表妹愿意就让她去呗,她去了,庞家有好看的。” “那我们干点啥?我们什么也不做?” “你能安排个人进庞家吗?现下他们家要大婚,应该会很忙吧。” 裴不席:“应该~可以~吧,我试试。” “嗯,”虞茵顿了顿:“明日你还忙吗?” 裴不席:“嗯,还得几天,怎么了 ?” “明天腊八节,娘说上午去城内施粥,下午去善隆寺,让我叫上你。” 裴不席思索一阵:“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 …… 裴不席盯着虞茵忙碌的后脑勺:“茵茵,你都不问我一天在忙什么吗?” 虞茵顿住:“啊?……那,那你在忙什么?” 裴不席:…… 这个木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话本子都读哪里去了。 “话本子你够看吗?不够我再寻摸一点回来。” 虞茵拍了拍衣摆:“才看完两本,还多着呢…” 裴不席抿嘴。 好吧。 第二日一大早,裴不席去了叶无恒院子里,说着虞茵的想法。 叶无恒:“听弟妹的吧。” 两人练完功,裴不席早饭没吃就出了门。 虞茵到前厅时,裴父裴母早已准备妥当,小厮丫鬟候着。 裴母:“茵茵来了,咱们走吧。” 虞茵点头。 一行人来到离裴宅不远的正街边上。 小厮丫鬟吆喝着。 不一会儿队伍就排成了长龙。 县里的大户人家今日都会出来发放腊八粥,作为知县大人更是做好了带头,昨日已经开始发放,连发七日。 裴父负责发放,丫鬟小厮负责分装一些,用食案端着,裴母招呼着:“茵茵,我们去给左邻右舍送腊八粥。” “好的,娘。”虞茵还是第一次在县城过腊八节,之前在村里也就是自己一家人会煮来吃。 虞茵跟在裴母的身后,看着裴母与邻居一一闲话,裴母介绍虞茵时,虞茵就上前行礼问好,之后就静静的跟在裴母身后。 送完十来家,裴母就打道回施粥的地方,小推车前一个人也没有了。 “散完了?”裴母问道。 裴父摇摇头。 裴母上前看看桶里还有半桶粥说道:“回吧,意思意思得了,怪冷的,这些回去我们大家中午吃。” 小厮丫鬟听令便开始收拾。 推着小车往回走。 吃了午饭,裴父就回书房给各铺子的伙计们准备连终分红和年货清单。 裴母和虞茵前往善隆寺。 善隆寺今日人山人还,大殿前支起大锅,来讨寺院腊八粥的队伍排得老长。 裴母带着虞茵绕过了队伍,在佛祖面前虔诚叩拜,感谢一年的庇佑并祈求来年财运亨通。 烧香拜佛后,裴母要捐上一笔香油钱给主持,僧人领着人去了禅房,屋内正有人跟主持在讲话,僧人便让裴母在门口稍等片刻,便离开了。 虞茵和裴母站了一柱香的时间,里面的人才出来。 “知县大人慢走!”主持做着请的手势。 裴母和庞德山四目相对。 时间太久,主持轻咳一声:“这位女施主请进吧。” 裴母愣了愣神,侧身进了屋。 虞茵看着面前的人,目光随着裴母转动,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人的眼光…… 虞茵的侧目让庞德山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二:“你是,裴家的媳妇?” 虞茵没有作声,板着脸盯着他。 “庞有福是本官的儿子,在这本官代他向你赔礼了。”庞德山说着拱了一下手。 虞茵嘴角一抽,蹲身行礼:“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不必如此,跟您没有关系的。” “不过,大人应当是熟知本朝律法…” 庞德山脸色微变,总觉得这女子话里有话,说了声:“本官还有要务,先告辞。” 便离开了。 虞茵看着庞德山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咬着嘴唇,思索着。 “茵茵,进来呀?” 裴母在屋内唤着。 虞茵走进屋去。 从寺庙回到裴家,已是黄昏,冬日天黑得早,宅里早已点亮灯笼。 裴母:“今日太累了,晚饭娘就不吃了,娘先回房了。” 虞茵点头,去了饭厅,裴父坐在桌前,裴不席还没有回来。 虞茵行礼坐定:“娘说她累了就不吃了。” 裴父皱眉,起身吩咐小厮端两人份的饭菜回卧房。 虞茵等了一阵,双喜进屋:“少奶奶,你先吃吧,少爷的饭菜奴婢单给他留着呢。” “等下饭菜要凉了。” 虞茵耸耸肩:“好吧。” 一桌子菜。 还说早点回来! 哼! …… 过了腊八就是年。 虞茵睡觉和醒来都没见裴不席身影。 用过早饭,裴母便留了虞茵在花厅。 裴母和尹麽麽说着祭祖的流程,需要置办的年货,送往各处的年礼名单,除夕家宴的菜单等等,这一项项的,一说就是一整天。 虞茵就在旁边静静听着,裴母会把每样单子都给虞茵看看。 宅里掌了灯,裴母终于把这些事安排妥当了,移步去了饭厅。 裴父拿着一个贴子进来。 “知县大人家娶媳妇下贴叫全家人去吃酒席。” 裴母疲惫的脸色带上不悦:“你去就行了。” 裴父嗯了一声。 虞茵小声道:“知县大人请客,不去的话,大人会不会怪罪啊。” 裴母沉着脸没出声。 裴父:“没事的,那天人那么多,知县哪顾得上哪些人来,哪些人没来呢。” 裴母冷冷道:“还吃不吃饭了。” 吃完饭各自便散了,得知裴不席还没回家,虞茵去了书房,书信一封,用蜡封口,唤双喜进来送给叶无恒。 “这,少奶奶,你跟叶先生通信,被人知道了不太好吧。”双喜捏着信在门口不走。 虞茵勾着嘴角:“你想什么呢,双喜,这里面是银票,叶先生教了你少爷这么久,马上过年了,我准备礼物什么的那才不合适,送点银票聊表心意,别告诉你少爷,免得他多想。” “噢,奴婢还以为…那是应该的。”双喜看了看封口的信封,小心的揣进怀里,跑去了叶无恒的院子。 进院子亲手把信交给了他,还把虞茵说的话,意思大差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叶无恒拱手:“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去谢谢你家少奶奶。” “嗯。”双喜行礼退出了院子。 叶无恒挑眉,这弟妹… 说着拆开了信封,一张信纸落在桌上,不是银票! 叶无恒展开信纸读了起来。 读完一刻不耽搁的拿着手边的蜡烛,烧了个干净,看见桌上的信封,一并烧了,灰烬用手抹在茶盏里,晃了晃,起身把茶倒进了房门前的文竹根下。 小厮撇了一眼。 叶无恒:“重新上一盏,进灰了。” “好的,叶先生。” … 转眼到了知县之子庞有福成亲当日,天还没亮,小厮就把庞有福从床上拖了起来。 庞有福骂骂咧咧,小厮充耳不闻。 因为要去临县接亲,为了不耽误拜堂成亲的吉时,庞有福坐上马时,天才微微发白。 鼓乐喧天,抬花轿的,挑聘礼的人全是县衙的官差。 庞有福眯着眼睛,还打着哈欠。 回来时,街上两边已经站满了百姓。 看热闹的,为了得喜钱的,路过的… 庞有福挥着示意。 进了城,礼乐奏得更起劲了。 队伍围着县城的主干道转了两圈。 冯怜心在院子里都听到了。 “你让人送的信到底送没送到?”冯怜心皱眉瞪眼看着身边的丫鬟。 “小姐,奴婢亲眼看见,送到知县大人手里的。” 奇怪,这知县是几个意思? “小姐,你别着急啊,今天少爷才从府里放出来。” 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冯怜心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冲出院外,小厮婆子齐上阵,架着冯怜心动弹不得一点。 知县这是料定自己逃不出他手掌心? “放开!我怀着小少爷,你们弄伤了担待得起吗?” 冯怜心叫着。 众人听着她这么一嚎,立即放开了手。 一婆子连忙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怀了? 看看大夫才知道真假! 冯怜心不情不愿回了屋中。 院外的喧闹声渐渐远去。 喧闹声朝着庞府而去。 庞府门口,裴父和赵孙二家老爷结伴而至。 小厮收了帖子,引着三人进去,闻二爷在门口负责收礼。 三人放了贺礼,小厮引着去了后院。 正厅中摆着三张宴席,厅外的院中摆着数十张八仙桌,小厮引三人到了最边上的桌子坐下。 “二位老哥,你们家属也不来?”赵老爷问道。 “别说家属了,我还不愿意来呢!”孙老爷凑近小声说道。 裴父:“别说这些,小心被人听到。” 赵老爷孙老爷打着哈哈,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客人渐渐坐满。 “新郎新娘到!”一声唱和,众人安静。 拜堂行礼后,庞德山带着庞有福一桌一桌敬酒。 到了裴父这桌,庞德山皱眉看着裴父:“家里的人怎么没来?” 裴父正不知作何解释,庞有福喝得有点醉意,举着酒杯,喊道:“都祝本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吉祥话都不会说!切~还做生意?就这嘴?” 桌上的人纷纷祝贺着。 庞有福就拉着他爹去了下一桌。 众人面面相觑。 “吃菜,吃菜…我们吃…”一人开口,打破这尴尬。 众人坐下,吃起酒席。 隔壁桌的人谈论着。 “这娶的是哪家,动作太快了,都没有听到风声。” “好像是隔壁知县大人的次女。” “啊,不是说凶悍无比,所以至今未嫁…” “那不正是门当户对…” “嘿嘿,是呀,是呀…” “就是不知道新娘长得怎么样?” “不知道啊,我们哪有资格去闹洞房呢?” “哈哈…就你还想闹洞房?” “喝酒吧,长成什么样跟我们也没有半毛关系啊……” “喝酒,喝酒…” …… 直至深夜,庞府的喧闹声才结束。 一个黑影跃上房梁,进了庞德山的书房。 …… 三日后回门,城里又一阵热闹。 沿路撒着铜钱和糖果。 小孩子在街上来来回回的跑个不停。 此时,一顶小轿停在了冯怜心的小院门口。 收拾好东西,冯怜心勾着嘴上了轿。 下轿前,婆子拿来一张红盖头,给冯怜心盖在头上。 牵着她的手,拐七拐八的终于站定。 盖头被人揭开。 庞德山穿着官服坐在椅子上,冯怜心看着四周,牢房!!! 衙役大声一喝:“见到大人还不下跪?” 冯怜心直愣愣的,犹豫片刻后跪下。 庞德山看着冯怜心的反应很是满意。 悠悠开口:“进我庞家门,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给我收起来,敢兴风作浪,这里就是归宿,之前那次,念你怀孕有功,本官可以不计较,若再有下次……” 庞德山眼神锐利盯着冯怜心眼睛,冯怜心立马低眸垂头,一声不吭。 “带去小院安置。”庞德山示意旁边的婆子。 “是,大人。” 婆子扶起冯怜心,两人出了牢房。 婆子带冯怜心去了偏院,偏院里是两个陌生的丫鬟和两个陌生的婆子。 “先前小院的丫鬟呢?”冯怜心站在院门口。 “那些人,伺候主子有功,有更好的去处了。”婆子肉笑皮不笑的说道:“冯小姐快进去好生歇着吧。” “小姐?”冯怜心蹙眉:“你这婆子懂不懂规矩!” “小姐勿怪,名分还没定下来,老爷叫奴婢们称你为小姐。”婆子躬身脸上却是不屑。 “庞有福呢?” “少爷回门还没有回来。” 冯怜心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片刻后,进了院子。 婆子转身就去了庞德山书房外。 庞德山在书房内问道:“真有了?” “是的,老爷,找大夫看过了。” 一阵沉默过后。 “好生伺候着…” 婆子得了命令,退了下去。 “来人。” “大人!”衙役在书房门外答道。 “少爷回来了让他来书房找我。” “是,大人。” 裴家。 裴不席今日早早回了家。 虞茵像看什么一样,迟疑问道:“忙完了?” 裴不席龇着大牙,眼尾向上,点了点头。 这人…… “茵茵,明日我们去逛街吧。”裴不席歪着脑袋。 虞茵腹诽着,大冷天的,逛什么街啊,嘴上问道:“要置办什么吗?” “这不要过年了,给爹娘挑点东西…”裴不席说这话时,不知怎么地有点心虚,声音越说越小。 虞茵却听进去了:“也好,那成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冬天,天亮得很晚,两人收拾吃饭出门已是巳时中。 太阳已高高挂在空中。 街上两边阳光处有三三两两的人站着闲话晒太阳。 裴不席出门非要骑马,虞茵觉得本在县城里骑马,已是不合规矩,裴不席还要让她同骑,虞茵死活不肯上马。 无奈之下,裴不席只好牵着马,与虞茵并肩走在街上。 虞茵怎么也想不通,忍不住问道:“为何今日非要骑马?” “呃……”裴不席答不上来,因为裴不席心里想的是前日在话本上不经意间翻到,书中两人骑马甚是亲密,可以拉近两人距离。 这话裴不席说不出口。 “呃…想着走路怕你累,今日天气好,骑马可以晒晒太阳!”裴不席最终憋出了这句,自己感觉还格外合理,心里夸了夸自己。 “可是,我们不是要买东西,马车不是更方便?”虞茵侧头。 裴不席眨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最终龇着大牙说道:“还是茵茵想得周到,茵茵说得对!” 虞茵总感觉这人怪怪的。 不过,很快,挑什么礼物占据了脑海,忘了这茬。 两人还没怎么逛,已是午时。 裴不席拔腿就往家酒楼走,虞茵喊住了他:“裴不席…” “怎么了?”裴不席侧身。 “我们吃馄饨吧。”虞茵看着旁边的小摊,传来一阵阵鲜味夹杂着油辣子的香气,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裴不席挑眉:“那吃馄饨,闻着挺香。” 虞茵点头,带着酒窝的脸,笑眯眯亮晶晶的眼睛,看得裴不席移不开眼睛。 “两位吃点什么?”老板轻声催促。 “咳,…两碗馄饨。”裴不席别开眼睛,“多放辣子…”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路过的行人手里都没有空着的,年关将近,几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小孩子的欢笑声更是不断,举着糖葫芦,糖人的你追我赶,“扑通”一下倒在雪地里,手举得老高,糖葫芦完好无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继续跑着… “两位,馄饨好了!” “谢谢老板!” “两位慢用!” 虞茵拿着汤匙,舀起一颗带着红油泛着光的馄饨,吹了吹,咬一口,肉味的鲜香夹红油的辣味刺激着舌尖,真好吃! “咳咳咳咳……咳咳……咳”,对面的裴不席脸颊微红,舌头伸在嘴巴外边,哈着气。 虞茵放下手中的勺子:“你不能吃辣啊?” 裴不席摇头:“吃吃也是可以的。” 说着又塞了一个馄饨在嘴里,不停的咳了起来,脸更红了。 虞茵抽了抽嘴角:“老板,来一碗清汤馄饨。” “好嘞!!” 裴不席咳着摆手:“不,不用…” 虞茵无奈,伸手将裴不席面前的馄饨端走。 裴不席尴尬的挠着腮:“就是吃得太急,呛到了而已…” “嗯,我看见了…”虞茵低头,自顾自吃起了馄饨。 裴不席嘿嘿的笑着,端起老板刚上的清汤馄饨,吃了起来。 两人吃过饭,坐了片刻,起身便又开始逛了起来。 …… 裴不席两手都提满了,虞茵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看看天空,夕阳西斜,裴不席轻咳一声:“要不明天我们接着逛怎么样?” 虞茵正在铺子里挑首饰,手上的两支簪子一个合心意但价格超出了心里的承受范围,一个不是那么合心意,但是价格太合适了,正纠结着:“啊?你说什么?” 裴不席轻声重复道:“明日再逛吧!” 虞茵看了看裴不席的双手,最终让老板拿了那个合心意的簪子,送给婆母不能省,从其他地方省吧。 “走吧。” 两人出了金楼,橘红色的阳光打在身上,让人有种温暖的错觉。 裴不席把手中的物品整理了一下,大多数东西装在了马背上的褡裢,实在装不下了,左手提着,右手牵着马绳。 早知道坐马车了! 裴不席心里呐喊。 脚心传来一阵阵疼痛,这怎么比练功还累啊。 裴不席舔了舔嘴唇,试图张了几次嘴,最终被脚底下的疼痛打败,侧身小声说道:“茵茵,我们骑马回去吧,你看,天都快黑了!” 虞茵看着一匹马,又看了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多不合规矩啊,本来县城里不让骑马,你还让我们两个共骑一匹,这么多人……” 裴不席看着身侧的人,橘红色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侧脸的轮廓异常柔和,脸颊上细微的绒毛发着光,湿润的嘴唇亮亮的,不停的开盒着,裴不席根本听不见她在讲什么。 不由自主的侧身俯下头,覆在了她的唇角。 两人的眼睛四目相对同时微怔,裴不席快速起身离开,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走着。 虞茵站定脚步,四肢发麻,动弹不了。 等反应过来,立即看了看周围的行人。 …还好… 没有人因此停留看热闹。 虞茵的整个人都微微发烫,皮肤泛着红色,不过在橙红色阳光的照耀下,不那么显眼。 看着眼睛直愣愣往前走的人,虞茵真的是… 虞茵迈腿跟了上去,瞟了眼裴不席的侧脸,脸色绯红,分不清是阳光的颜色还是脸红。 虞茵瞪了他一眼。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了裴家。 双喜和看门小厮在说着什么,见人回来,立即上前接过东西。 裴不席把马绳递给小厮,一转头,虞茵已进了宅内。 裴不席扣了扣额头,瘪了瘪嘴角,这事办得…… 晚上睡觉,虞茵又变成了贴墙模式,用被子裹成了蚕蛹,后脑勺对着裴不席。 裴不席重重叹了口气,偷鸡不成蚀把米!!! 次日逛街,裴不席起床时,虞茵已经和双喜上了街。 裴不席抓耳挠腮,无事咆哮,在床上打着滚…… 来到饭厅时,饭都吃过了,小厮搭着楼梯换着门楣上的灯笼,两个丫鬟在下面扶着。 “少爷。”两人行礼问好。 其中一人:“少爷可要用饭?” 裴不席点头:“忙完了再上,不着急,注意安全。” 裴不席说完站在院内活动了两下拳脚。 吃完了饭赶去了叶无恒的院子。 小厮看见裴不席立即上前问好禀报:“少爷,叶先生不在。” “不在?” “是的,最近叶先生都比较忙,都没怎么见人影。” 裴不席点头,走到屋内打量了一圈。 “叫人来给这个院子里也布置布置,都没点要过年的气氛。” “好的,少爷。” 裴不席出了院门,去了裴母卧房。 “娘,忙什么那?” 裴母正和尹麽麽,还有两个丫鬟,正在剪窗花,说说笑笑的。 “今儿个你怎么得空来?”裴母放下手中剪刀。 裴不席看着忙碌的众人,拿起剪刀:“我也来试试?” 丫鬟们捂嘴偷笑。 裴母斜了裴不席一眼:“这么闲?去写对联,刚好你爹还没忙完,腾不出空来。” “行~”裴不席挑眉:“那我去写对联,尹麽麽,让小厮把东西送到我书房吧。” “好的,少爷,奴婢这就去吩咐。” 裴不席背手踱步出了屋。 怎么大家都这么忙。 回到书房,凉风在院内追着一只飞得极低的鸟,撒着欢。 裴不席一声口哨,凉风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裴不席举起它:“连你都这么忙哪!” 抱着它进了书房。 庞府里。 婆子领着庞少奶奶正在逛院子,看哪里还要修缮打理的,哪里要添置花草树木的,让身边的丫鬟一一记录在册。 庞少奶奶停住脚步,看着右边紧闭的小院问道:“这是何处?” 婆子立即躬身回道:“奴婢也不知,老爷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庞少奶奶嗤之以鼻,切了一声:“带我到其它地方逛逛。” “是!” 庞少奶奶临走还回头打量了几眼。 院里的冯怜心都快崩溃了,来了这么久,就见到一次庞有福,庞有福还喝得酩酊大醉,次日还没说上一句话,被庞德山叫走了。 一要出院子,钱婆子连连说着,老爷让她在院子养胎,不让到处走动。 冯怜心才不管,说着冲出屋去,院门后却有两个小厮带着刀,见人出来就拔刀。 冯怜心才住脚。 这个老贼,我倒要看看,马上过年了,到时还不放我出去? 冯怜心重重哼了一声,才进屋内。 钱婆子丫鬟暗自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 “咚咚咚!” 冯怜心的院门被敲响,不出意外,晚饭来了,每日按时按点从未有个差错。 守门的小厮打开了院门。 两个丫鬟,先给守卫一个食盒,两人便进了屋。 其中一个丫鬟哆哆嗦嗦,进门拌了门槛,差点摔跤,另一个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后背,提着她站定。 里面的丫鬟婆子来接过两个食盒,让两人退下。 门关上的一瞬间,其中一个丫鬟从门缝里看见了一个主子打扮的女子走到了桌前坐下。 两个丫鬟一出门,小厮立即关上院门。 哆嗦的丫鬟一下坐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背起她就跑。 跑到了一处连廊。 把人放了下来。 哆嗦的丫鬟小声道:“少奶奶,你可千万别把今日的事往外说啊。” 另一个丫鬟打扮的正是庞有福的夫人:“主要是你,看你胆小的,还没说就要露馅,自己寻个由头离府吧,少奶奶我会另外给你银子的。” 丫鬟哆嗦的跪在地上直磕头谢恩。 庞少奶奶:“你们都不知道院里是何人?” 丫鬟摇摇头。 庞少奶奶摆手:“你下去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约摸过了时辰,庞少奶奶趁着夜色去了刚刚的院子。 找到一处较矮的墙,踩着墙根的杂物翻了进去。 院门后的小厮已倒地。 门内的丫鬟婆子也趴在桌子上昏睡。 床上的冯怜心毫不知情给人看了个遍。 看着食盒里的药碗,庞少奶奶从袖口里拿出个小瓶,在冯怜心的鼻子下来回晃动着,冯怜心闭着的眼珠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 看着面前陌生的丫鬟,正要大喊,庞少奶奶上手堵住了她的嘴。 “别喊!你是谁?是不是被关在了此处出不去,是自愿在此处的吗?”庞少奶奶一连串问题,问得冯怜心一愣一愣的。 “我放开手,你别喊,听明白了眨眼。” 冯怜心立即眨眼。 庞少奶奶放开了手。 冯怜心打量着来人:“你是新来的?” 庞少奶奶思索片刻:“算是吧。” “那你有办法救救我吗?我是被知县大老爷关在这里的,我一介弱女子,无法抵抗。”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庞少奶奶看了看外边:“快,收拾重要的东西,现在就走。” 冯怜心:“什么?” 庞少奶奶:“今日不走,恐怕打草惊蛇,来日这院子里会加强戒备。” 冯怜心连忙点头,翻箱倒柜,边找边问:“你来多久了?知道少爷的院子吗?” 忙着找东西的冯怜心,根本没注意身边‘丫鬟’的脸色已变。 庞少奶奶上前拉着她的手:“你刚刚说什么?” 冯怜心皱着眉头:“你弄疼我了,你这丫鬟毛手毛脚的,看着你救我的份上,不计较了。” 庞少奶奶放开手,默不作声。 “你倒是说话啊,知不知道!” 庞少奶奶:“…知道,不过姑娘究竟何人?” 冯怜心噗嗤一声笑了,摸着肚子:“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姑娘。” 庞少奶奶:“什么!!” 冯怜心:“你这丫鬟毛手毛脚就算了,还咋咋呼呼的,吓坏了小少爷,你救了我,也是不能免罪的!” 冯怜心看着身边笑起来的‘丫鬟’,抽了抽嘴角:“收拾好了,走吧。” “等等!”庞少奶奶伸手拦到。 冯怜心:“怎么?” 庞少奶奶:“你说你怀了少爷的孩子,那怎么老爷还把你关在这里呢?你怕不是冒充的吧?” 冯怜心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那老,”贼字没有说出口,到嘴边变成了,那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自从大婚后就把我接这里来关起来了,还不如原来的院子宽敞。” 庞少奶奶:“你是何时跟着少爷的?” 冯怜心:“几个月吧……不是,我说你这丫鬟,话怎么那么多,还走不走?” 庞少奶奶冷笑:“走,怎么不走!” 庞少奶奶领着冯怜心到了庞有福的院子。 庞有福还没有回来。 冯怜心一进屋就开始打量起来。 “人呢?” 庞少奶奶:“还没回吧。” “他夫人也不在?”冯怜心看着红被子红帷帐。 庞少奶奶不是很懂面前这女子,说着人家的夫人,她怎么还一脸坦然。 “你急着敬茶?”庞少奶奶脱口而出。 冯怜心:“那倒不是很着急。” 自顾自坐在桌边喝起了茶。 庞少奶奶:… 庞有福摇摇晃晃进了屋,看着桌边的人,摇了摇脑袋:“夫人,看来为夫是喝醉了,看人都看不真切了。” 说着就要扑上去。 冯怜心翻着白眼,推开庞有福,拿起桌上的茶杯泼了过去。 “怀着孩子呢,瞎闹什么?睁眼看看,我不是你夫人!” 庞有福看亲眼前的人后退一步:“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爹千叮咛万嘱咐,要生了孩子才能见她,而且不能让才嫁过来的夫人知道这事。 两人说话,根本没注意穿着丫鬟衣服的庞少奶奶。 “这么说,你知道你爹关着我了?”冯怜心瞪着他。 “爹说,爹说你要安心养胎,生了孩子才能出来走动,是为你好。”庞有福毫不在意,扶着桌子坐了下去:“我也觉得爹小题大做,不过谁叫他是爹呢?” “我们得听话不是?” “现下出来就出来了吧。” 冯怜心翻着白眼:“你夫人知道吗?” 庞有福还没回话。 站门后的庞少奶奶悠悠开口:“他夫人现在知道了。” 听着这声,庞有福侧头:“谁在那里说话!” 庞少奶奶走进上前,盯着两人。 “夫…夫人,你怎么如此打扮?”庞有福侧头。 冯怜心看着‘丫鬟’装扮的庞少奶奶:“夫人,这是几个意思?” “派人去请公爹来吧。”庞少奶奶坐下侧头对庞有福说道。 “这,这等小事不必了吧。”庞有福喏诺说道。 庞少奶奶一把拍桌上,桌上的茶盏跳了起来。 庞有福的腰隐隐作痛,新婚之夜,庞有福正要靠近她,她一脚过来,庞有福就在地上了。 “我叫,我叫还不成吗?” 庞有福立即大声喊道小厮。 冯怜心翻着白眼。 片刻后庞德山随小厮进来了。 看见屋内三人,庞有福还没有开口。 庞少奶奶说道:“公爹,儿媳嫁进来之前可是特意问了这个问题,当时公爹可不是这么说的!“ 庞德山:“稍安勿躁,冯小姐还没名没份,就等儿媳你来定,碍于冯小姐怀着庞家的孩子,就不好在外将养。” “再说,冯小姐的小孩还是会养在儿媳名下,喊你母亲的。” 庞德山板着脸,掷地有声的说着。 庞少奶奶嘁了一声:“那还要多谢公爹替儿媳着想了。” 转头又对庞有福道:“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管相公在外多花,但是,人,不可以带回家,相公对此事怎么看?” 庞有福头都大了,只想快快了事:“一切都听夫人的!” 庞少奶奶脸上冷冷笑着,这两父子都想当好人哪,让自己当恶人。 “那冯小姐先回之前的院子吧,名分,待我们好生商量了再说。”庞少奶奶发话,庞德山立即挥手,婆子进门,架着冯怜心走了。 冯怜心正要开口骂,被婆子用手巾塞在了嘴里。 冯怜心:… 待冯怜心走院,庞少奶奶悠悠开口:“公爹,相公,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庞德山:“等她生完孩子,立即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 庞少奶奶没搭话,进了屏风后面。 庞德山走过去给儿子脑袋一巴掌,拂袖而去。 庞有福:…… 裴家。 裴不席看着虞茵的后脑勺默默叹口气。 冬日的天,亮得晚,黑得早,眨眼来到了小年这天。 才五更天,裴家的下房里已掌上了灯,丫鬟小厮陆陆续续出了院子,忙各自忙碌了起来,穿梭在裴宅的各个地方。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裴不席皱了皱眉,撩起帷帐看了看天色,转头看着身边人的后脑勺,不禁心里叹道:茵茵怎么这么厉害,睡一晚上都带不动一下的。 给身边的人拢了拢被子,裴不席轻手轻脚起身穿衣出了卧房。 院子里到处可见打扫的下人。 裴不席嘱咐院子里的人动作都轻点,出了小院,去了侧门。 “少爷早!”双喜捧着篮灶糖去厨房经过侧门:“少爷!今日你还要出门?” 裴不席点头。 “那少爷可要快些回来啊,不然老爷太太又该说少爷了,”双喜担忧道。 “用不了那么些时辰!” 裴不席大手一挥,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去。 天色尚早,街上已是熙熙攘攘的人。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处没挂匾额的商铺门前。 “咚咚咚~”裴不席敲响了门。 “来了~”应声开门的是虞父。 “贤婿怎么这么早来了?用过饭了吗?快进来说。”虞父侧身让开。 裴不席:“岳父,你们收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人手帮忙?” 虞父:“不用,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收拾完的后面慢慢弄,反正要过了年才开业。” 裴不席点头:“那今晚到家里吃饭,会有马车来接。” 虞母听着声音从屋里走出来:“女婿来了,吃过饭了吗?” 裴不席点头。 虞父:“女婿说今晚去家里吃饭。” 虞母头摇得像拨浪鼓:“这,这不合规矩,心意我们领了,今日就不去了。” 裴不席:“就这么说定了!小婿还有事就先走了,下午有马车来接,二老别去远处啊。” 裴不席话落就转身走出了铺子。 虞父虞母追出来送,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二人才转身进屋。 虞母:“女婿给茵茵开铺子的事,真不跟茵茵说吗?” 虞父:“女婿不是说了他自己跟茵茵说,我们别管年轻人的事。” “走,进屋吃早饭。” 裴不席去了桂露斋买了新出炉的糕点,又去书斋。 “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关于木工方面的书啊?” “有啊,客官,这边请,这些都是…” 裴不席看着架子上的书,随手翻了翻:“这些都包起来吧。” 老板两眼放光:“好嘞客官!” 吩咐小厮把书搬到了柜台,打包好了凑近探头小声的说道:“客官,看你买了这么多,掌柜我送你一本,包在最上面了,客官记得常来哟!” 裴不席挑眉,付了银子。 小厮把书送到了马车上。 裴不席轻跃上马车:“回家。”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等裴不席回到家时,用早饭的时辰已过去。 下人扎堆在厨房里忙碌着晚上祭祀的东西和小年夜的晚饭。 裴不席一路走来就没看见一个人影。 走到自己院子里时,看见凉风在书房门口晃悠。 裴不席径直走了过去,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茵茵!”裴不席大声喊道,跨步进了书房。 虞茵站在窗前。 窗户开着的。 裴不席扫视了屋内,难道自己听错了? “茵茵刚刚在跟谁讲话?” “你回来了?我刚刚以为是双喜来了,说怎么今个儿书房怎么没关窗户,热气都跑出去了。”虞茵抬手就把窗户关了下来。 “你手上提得大包小包是什么?” 裴不席咧嘴,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东西,拆着油纸:“你过来看看。” 虞茵睁开眼睛:“这,这…”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越翻越激动。 两人低头在桌上说话时。 窗外一个人影闪过,没有人发觉。 在外溜达的凉风摇着尾巴跟了过去。 裴不席咧着嘴:“喜不喜欢?” 虞茵重重点头:“谢谢!” “还有这是桂露斋新出的糕点,你尝尝?”裴不席说着打开,正要用手拿。 手被虞茵拉住了。 裴不席愣住。 虞茵:“洗手。” 裴不席抿嘴假笑:“好~的~” 虞茵看着两摞书中间用油纸单独包裹的一本书,拿起拆开,看了一眼,立即扔了出去。 裴不席侧头急忙问道:“怎么了?” 肉眼可见,虞茵脸上出现了从所未有的红色,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裴不席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一看,扔得比虞茵更远。 扭头朝屋外大喊:“茵茵,你听我解释…” 看着地上的书,又看看屋外。 裴不席捡起地上的书塞进榻下的垫子。 快速追了出去。 卧房门关的紧紧的。 “茵茵,那个书,不是你想的那样,老板说送了一本,当时我也没注意看!”裴不席敲着房门,在屋外喊道。 “真的,不是我买的,我,我没那么想,不是,虽然我也想过…”裴不席还没说完。 门开了个缝,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你别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虞茵把房门一关,低着头小声说道。 裴不席特别着急:“茵茵,茵茵,真的不是我买的,我,我,我,…是老板说送,我也没当回事,不知道他送这个!” “真的!!真的!!” 裴不席天都要塌了。 之前的还没哄好。 现在更严重了。 裴不席眼眶就急红了。 虞茵上手蒙住了他的嘴巴:“不是叫你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待着。 片刻后,虞茵放下了手,用特别小声的说道:“我没生气………之前的也……也没有。” “什么?”裴不席弯下腰,耳朵放在虞茵的嘴边:“声音太小,听不清?” 虞茵身侧的两手,攥着衣摆紧了紧:“我说,我没生气…………之前也…也没有。” 裴不席保持着姿势,嘴里喃喃道:“没生气?之前也? 愣神片刻后,裴不席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虞茵。 嘴角慢慢往上翘,抱起虞茵就转起了圈圈。 不对。 裴不席嘴角往下,停住了脚步:“那茵茵怎么一直后脑勺对着我?” 虞茵哭笑不得:“我,我,你还好意思问,你,那是大街上,我,我多不好意思啊…” 裴不席牵起虞茵的双手:“茵茵,下次不会了。” 虞茵佯装瞪了他一眼:“没有下次!大街上绝!不!允!许!” “好的。”裴不席答应着就朝虞茵嘴上覆了上去。 “唔~” … “现在不是街上!”裴不席退开。 虞茵举着拳头就要锤过来:“现在是白日!!” 裴不席挑眉,捏住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茵茵,我太开心了,我要飞起来了!” 说着又抱着虞茵转起了圈。 虞茵:… “再转我要吐了!” 直到虞茵说了这句话,裴不席才停下来。 但是,也没放开怀中的人。 双喜进院里喊道:“少奶奶?” 虞茵立即推开面前的人,整理了衣摆,开了门,应着:“我在卧房。” “老爷让少爷去书房一趟!少爷回来了吗?”双喜说着走向卧房。 裴不席趁双喜还没过来,在虞茵脸上啄了一口,快速走出卧房:“回来了,这就去。” 双喜看着脸颊眼眶微红,但神采飞扬的少爷,转头询问道:“少奶奶,少爷这是?” “哎呀~!!”双喜后退一步:“少奶奶,你发热症了?” 虞茵摇头。 裴不席折回来唤着双喜:“快去准备点吃的到书房,少爷还没吃早饭,饿死了!!” 双喜再次确认虞茵没事,跟着裴不席出了院子。 虞茵冲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寒风扫过脸颊,不一会儿,红晕慢慢褪去。 踱步去了书房。 桌上敞开的糕点散发着香气,虞茵折过油纸,包好放一边。 扶桌沿坐定,翻起书来。 书房里,裴父正在各地来交账本的掌柜发着红封。 裴不席就在书房外胡乱塞了几口吃食,擦了擦嘴,敲门进去。 众掌柜见裴不席进来,都拱手行礼。 裴父:“来了?快来帮帮为父,早点弄完掌柜们好回家过年。” “嗯。” 裴父:“各位掌柜,门房处还为各位家里的夫人准备了礼物,走的时候带回去。” 众掌柜齐谢。 裴父:“是我夫人准备的,一点心意!" 众掌柜又齐谢过裴夫人。 屋里忙着,屋外也没闲着。 小厮丫鬟在宅里穿来穿去,没有一刻得闲。 天色渐渐暗下来。 众人的脚步却更快了。 掌灯,摆饭。 裴宅前,接虞父虞母的马车到了。 小厮立即迎上去,接过了虞父虞母手里的东西。 迎着二位就往里走。 虞茵今日提前到了饭厅,想着节日迟了不合适,裴母也早早的到了,两人坐在偏厅喝茶,闲话。 听见动静,两人同时看向厅外。 “爹娘,你们…”虞茵看看虞父虞母,又看看裴母。 裴母:“裴儿之前都跟我们讲好了,逢连过节,两家人都在一起过,我和他爹都同意了!兴旺热闹!” 虞茵看着裴母,蹲身行礼:“谢谢爹娘…” 虞茵转过头,让虞父虞母坐。 裴母:“你们一家人也是没有什么三亲六戚,我们家正好也没有。现在我们是亲家,就不必繁文缛节的搞那些虚礼,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强!” 虞母:“那还是要多谢亲家了…本也不合规矩!” 裴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大家正在厅中闲话。 裴父和裴不席进来。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叶无恒提着酒进来,裴父和虞父的眼睛一亮。 尹麽麽来说饭已摆好。 大家移步桌前, 裴父和虞父、叶无恒喝着酒。 裴母和虞母小声说着什么。 裴不席咧嘴盯着虞茵笑,一脸快夸夸我的表情。 虞茵侧头贴近,很认真的说了声:“谢谢。” 裴不席龇着大牙:“不客气!” 屋内吃着饭。 小厮丫鬟已经在厨房里摆着香案。 香案正中挂着灶神像。 瓜果香炉,整鸡、整鱼、猪头,还有最重要的灶王糖放中间。 众人吃完饭就移步厨房,裴父带着宅中男丁在前面,女眷远远站后方。 裴父净手焚香,作揖念词,礼毕。 小厮将早准备好的纸扎车马、侍从和去年的灶神像请至院中,裴父以火引之,霎时间火光跳跃,袅袅青烟随风飘逝。 直到火熄火,裴父说着:“散福吧。” 大家才上前,分着香案上的贡品。 等主家拿完,走后,小厮丫鬟才上前去拿。 时辰也差不多了,虞父虞母要回去了。 裴不席说着要送送。 虞茵小声说:“不会又要送到家吧?” 裴不席弯腰:“是的。” 虞茵站定脚步:“真的?” 裴不席没搭话,拉着虞茵的手就跟上了虞父虞母的脚步。 虞茵:… 一柱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了。 虞茵正想开口问怎么了。 虞父虞母便下了马车。 裴不席跳下马车,伸手:“下来吧。” 虞茵懵懂的下了车。 看见爹娘打开了马车旁铺子的门,虞茵:“这…” 虞母:“进来说吧。” 四人进屋。 虞茵打量着屋内:“这是怎么回事啊?” 虞母:“你问问女婿。” 裴不席右手扣着耳朵,正在想措词。 虞茵:“前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 裴不席点头。 虞茵踱步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前面是间铺子,从铺子走出就是个不小的院坝,院左边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有一口井,正中间的是两老的卧房,卧房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摆着虞父做木工的工具。 三人跟在虞茵后面,见虞茵没说话,三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裴不席舔了舔嘴皮:“茵茵,我没让二老跟你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你……” 虞茵:“爹娘都没意见?” 虞母连忙接话:“爹和娘本也是不同意的,姑爷说这样离你近,走动方便,姑爷一片诚心,爹和娘想了一下,姑爷说得在理,就应下了。” “他爹,是不是?” 虞母说着手肘撞着虞父。 虞父连连点头。 虞茵鼻翼微颤,眼框微微发酸:“挺好的。” “今日时辰不早了,爹娘也歇着吧,我们先回去了。” 裴母:“好,路上慢点。” 第40章 第四十章 马车内。 裴不席盯着身侧低头不语的虞茵,抓耳扰腮。 “裴不席,上次的事情不怪你,你别放心上。”虞茵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裴不席用食指第二关节抵了抵鼻尖:“我做不到。” 虞茵抬头:“就算是不诓骗我爹,他们要害人,也还有别的法子。” 裴不席:“不做点什么,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虞茵:“所以你就想到了开个铺子?” 裴不席:“这是其一,我在书房看见你画的许多图纸了。虽然我们已成婚,但是我希望你每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了这个铺子,岳父一个人忙不过来,就雇两个,但是,图纸上的东西,不应该放在箱子里落灰。” “你也不要在意他人怎么看,我娘不是也出门做生意吗?” 裴不席正要继续说下去,被虞茵的一句:“哪里来的钱?”噎了回去。 裴不席双手抱头,这个木头,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吗? “钱,钱是每月月利钱,还有天天去了铺子,我爹每个月给我了点。” 虞茵:“嗯?你怎么没有说过?” 裴不席:…… 虞茵莞尔:“裴不席,谢谢。” 裴不席挑眉:“茵茵不生气了?” 虞茵:……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那你刚刚一直不言语,吓我一大跳!” 虞茵扶额,刚刚只是有些哽咽,所以等情绪平复了一些才说话,这人从哪里看出来自己生气了? 虞茵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思索了片刻,朝裴不席的脸角亲亲啄了一下。 裴不席眼睛睁大,一脸不可思议。 虞茵扭头不看他小声说道:“真的没有生气,只有感激!” 裴不席用手捧着虞茵的头,手动扭过来:“这么感激不够。” 说完低头覆上了虞茵的唇。 “唔~” ……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马夫一声“少爷少奶奶到了~” 裴不席才将人放开。 牵着虞茵的手,下了马车。 虞茵下了马车就要把手从裴不席的手里抽出来。 裴不席加大了力度,虞茵斜他一眼:“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裴不席对着门口躬身的小厮问道:“你看见了吗?” 小厮头低得更低了:“少爷,天太黑!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裴不席对着虞茵挑眉:“没人看”,拉着虞茵就往宅里走。 经过小厮时,从香囊里随便拿了一个碎银子,丢在他怀中。 小厮嘴都咧到了耳后根,等两个主子走远,立即奔走相告次消息。 两人手拉手走到饭厅时,叶无恒还在偏厅喝茶。 虞茵趁还没有走近,把手收了回来。 裴不席手中一空,瘪了瘪嘴。 走进偏厅:“大哥,时间不早了,怎么还没睡?” 叶无恒揶揄:“怎么?打扰你的好事了?” 裴不席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最近练功没有?” “练了!’ “真的?” “真的!我去院子里找大哥好几次,都不在,话说回来,大哥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叶无恒:“大哥的事你少管。” 虞茵看两人聊了起来,便说:“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屋了。” 叶无恒点头:“今日去我院里比划比划?” 裴不席看着虞茵离去的背影:“现在?” 叶无恒:“心虚了?不敢了?是比是偷懒了?” “比就比!” “走着?” 裴不席扭头大步走向叶无恒的院子。 裴不席气势是很凶,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大赢大哥叶无恒。 蹲在地上喘着大气,有些丧。 叶无恒:“好小子,虽然不及大哥我,进步很快嘛,过年之后可以交你剑法了!” 裴不席抬头,眼睛微亮:“真的?” 叶无恒挑眉。 裴不席立即起身,走近,摇着叶无恒的胳膊:“大哥,可不可以把你的配剑给我使两天!” “不行!” “就两天!!” 叶无恒摇头:“想都别想!” “那一天?一天总成了吧?”裴不席还是初见叶无恒时,见过那把剑:“不过,说起来,大哥那把剑不是一直都没怎么用,放着也是放着呀。” “剑不放着,出剑是什么好事?”叶无恒说道。 “那倒是!”裴不席不死心,“大哥,就把你配剑给我使一天,你的剑太飒了,老早就想试试了!” 叶无恒不为所动。 裴不席:“大哥!让我练练手感!” 叶无恒:“你只能用树枝!” 裴不席:…… 庞家的气氛跟裴家的截然不同。 晚饭庞少奶奶一句话不说,拉着个脸。 庞德山看着媳妇的样子,一脸不悦,阴阳怪气的说着话,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类的。 庞有福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庞德山吹胡子瞪眼,随便吃了两口便离开了。 庞有福一脸懵逼:“爹怎么了?” 庞少奶奶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 庞有福左看看右看看:“都干什么啊,这是?” 嘀嘀咕咕一阵,自己低头拿起酒壶喝着。 喝着喝着就喝醉了。 起身摇摇晃晃往冯怜心院子里去。 院子里冯怜心正在生气,赌气不吃饭。 麽麽丫鬟正在劝解。 不是为了冯怜心,而是为了她肚中的孩子。 庞有福一身酒气的进了屋。 麽麽立即上前拦住:“少爷,你走错了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了!”庞有福大手一挥。 “少爷!”麽麽提高音量。 庞有福一顿,麽麽喊着小厮进来:“把少爷架回院子。” 小厮得令,左右夹击地架着庞有福摇摇晃晃的走着。 走到一半,啪叽一声,庞有福脚下踢着个什么,整个人往下载,带着旁边的两人,三个人齐齐倒地。 俩小厮龇牙咧嘴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泥,架起庞有福回卧房。 卧房门已关,任外面的人怎么敲都不开。 小厮不得已,把庞有福架到了书房里的榻上。 庞有福在书房住了好几天了,自从上次冯怜心那事之后,庞有福就没有进过卧房的门。 祭灶王爷时,任小厮如何摇晃,庞有福也没起来。 庞德山让小厮端着一盘凉水,小厮领着庞德山走到书房,庞德山一盆水泼到榻上。 庞有福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下,下雨了?” 庞德山把盆子往地上一扔:“把人押到厨房去。” 庞有福人还没有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仪式已经完成。 又被人架回书房。 小厮给庞有福打理干净,就退下了。 小厮回到庞德山卧房禀着庞有福进了卧房的事。 庞德山沉思片刻,示意小厮上前。 小厮躬身附耳。 “记住了吗?” 小厮点头。 次日晚上,到了用饭的时辰,庞德山没有回家,说是到好友家中作客去了。 饭桌上就庞有福和庞少奶奶在。 庞有福被小厮念叨了一天,此时提起了酒杯,向庞少奶奶赔罪。 庞少奶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庞有福高兴极了,以为庞少奶奶原谅了自己。 此时庞少奶奶来了句:“过完年,和离。” “什么?”庞有福刚把酒饮下,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庞少奶奶:“你父亲骗人!你自己去跟你父亲提,在你家过年,是留给两家最后的体面,不要闹得太难看!” 庞有福气得骂出了一连串脏话后:“嫁给我,哪点委屈你了?” 庞少奶奶:“我嫌脏!” 庞有福手指着庞少奶奶的鼻子:“你,你,你………”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庞少奶奶突感头晕目眩,甩了甩脑袋,可能这几天太生气了。 扶着桌子就要起身回房。 体力不支倒在了桌上,碗碟杯盏落了一地。 一旁的丫鬟吓坏了。 连忙上前呼喊着。 小厮进来:“别喊,夫人只是醉了,找两个人架回去吧!” 丫鬟连忙点头。 小厮拉了拉庞有福的袖口。 “干吗?”庞有福瞪着眼睛。 “老爷说过了今晚,夫人就不会闹了,让你回房睡!” 庞有福疑惑。 小厮在庞有福耳边低语了几句。 庞有福手搭着小厮的肩,站了起来。 思索片刻后,起身回了卧房。 进了卧房,门一关。 身后的小厮在卧房门外,左右打量着。 不一会屋内熄了灯,屋内传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小厮捂着耳朵,回头看了看屋内。 摇着头,离开了院子。 去了府门候着。 庞德山深夜才回来。 看着小厮用眼神询问着怎么样了? 小厮点了点头。 庞德山留下一句去领赏钱,进了大门。 小厮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庞有福的院子里,卧房掌上了灯。 看见地上的人,庞少奶奶这才相信纸上之言。 庞少奶奶早起梳妆。 拿起梳妆台的胭脂,盒子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张字条,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酒里有药】 庞少奶奶初看见纸条时,震惊之余,还不太相信官府之家会做出此等事来。 等平复了心情。 庞少奶奶还是决定小心为妙。 但是更加坚定了要和离的心。 晚上那杯酒,庞少奶奶跟本没和,倒进了袖子内侧。 原来是真的! 庞有福一熄灯,庞少奶奶就撩起被子盖在了庞有福的脑袋上。 至于小厮听到的声音。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那当然是庞少奶奶拿藏到枕头下的擀面杖,隔着被子奏庞有福的动静。 直到没有力气,庞少奶奶才停下来。 庞有福已经晕了过去!! 庞少奶奶一夜无眠,坐在窗前。 天色渐渐发白,庞少奶奶唤了丫鬟进来,洗漱更衣后,去了庞德山院子门前站着。 庞德山起来收拾妥帖后准备出门上衙,院门前的儿媳妇给他吓一跳。 “儿媳妇这是做什么?一大早的?”庞德山责问。 “公爹欺骗在前,给儿媳下药在后,儿媳要和离!”庞少奶奶铿锵有力的说道。 庞德山一阵心虚,这,这是从何处泄露的消息,嘴上却说道:“儿媳怕是没睡醒,再说什么胡话!” 庞少奶奶看穿一切的盯着他,让他有些发虚。 “本官有要事出门,耽搁不得!” 说完逃之夭夭。 庞少奶奶:“……” 庞德山腹诽,都是我庞家的人了,且看你能闹几日。 …… 年味儿越来越浓,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每个铺面前都挤满了人,坐马车坐轿子的还没有行人的速度快。 人声鼎沸,喧闹不止。 到了除夕这日,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少,家家户户忙起了年夜饭,空气里飘着各种香味……还有些小孩已经开始放炮竹的火药味…… 裴府里,虞父虞母已经到了。 两家父母正在说话。 裴不席拿着虞茵做的木剑,神气的在叶无恒院子里比划着。 “我不用木棍,我有木剑”裴不席努嘴。 叶无恒都懒得瞧他那副嘴脸。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前院。”叶无恒抬腿就走了。 裴不席:“……” 除夕夜。 灯火通明的饭厅里,八仙桌上铺着大红缎绣金色团福纹的桌帷,桌中央是一只赤铜寿字纹暖锅,汤汁翻滚,热气腾腾,周围密密麻麻地摆着美味佳肴。 桌后的条案上,祖先牌位前供奉着同样丰盛的酒菜,香烟缭绕。 时辰一到,众人移步。 一一落座。 裴父端起酒杯,开始说着祝福的话,说着来年的愿景,然后就轮流开始说。 说完不知道谁开始敬的酒。 就这样有来有回,直至深夜,桌上的女眷都有了些醉意。 大家移步至偏厅,裴母让人上了酒酿红糖汤圆。 虞母闹着要回去,虞父靠着椅子眯着眼睛打着盹儿。 “亲家母,今日就在这里住下吧!”裴母劝道。 “不行,不行,与礼来说,今日来已是不合规矩,更没有在这里过夜的道理!”虞母摆着手。 裴母劝了几次,无果。 看向虞茵,虞茵笑着摇了摇头:“娘,随我娘的意思吧,不然今晚住这里,她也睡不着。” 裴母这才叫人用轿子将二老送回去。 虞母还再三叮嘱,初二早点去家里做客。 裴母很爽快的答应了。 待二老走后。 剩下的几人围着地笼,坐着说话,玩着叶子戏。 微醺的虞茵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盯着地笼里的火苗发呆。 天渐渐发白。 大年初一。 用过早饭,众人便散了。 各自回院里,梳洗装扮,换上新衣。 进入祠堂,祭祖完毕后。 裴不席和虞茵便给裴家二老拜年,说着吉祥话。 裴母满脸笑容,给儿子儿媳发了压岁钱,小厮丫鬟们也赶来拜年,都领了赏钱,宅中上下人人脸上皆带着笑意。 裴宅门前的小厮忙着迎人,收贴。 裴母带着虞茵便去了前厅招待女眷,这时已有人前来拜年。 裴不席陪着裴父在书房里接待客人。 直到午后,四人终于歇了下来。 厨房里的人倒是更多更忙了,准备着大年初一的晚饭。 申时刚过,明亮的饭厅里已摆上了晚饭,空气中各种香味交织。 众人围坐。 又是几番推杯换盏。 今夜,女眷就裴母和虞茵,落座时,裴母便把虞茵叫到了身边,现下两人已经吃完,裴父、裴不席和叶无恒正喝到兴头上。 裴母和虞茵移步去了偏厅喝茶。 一个时辰后,饭厅里的三个人才摇摇晃晃的来到偏厅椅子上摊坐。 裴母无奈笑笑。 让人上着醒酒汤。 半个时辰后,众人变散了。 此时,小厮丫鬟们才开始用晚饭。 厨房外院子太冷,小厮丫鬟把桌子支在下房里,一桌小厮,一桌丫鬟。 丫鬟们换下了当值的衣裳,穿得干净体面,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笑,小厮们痛快的喝着酒,压着声音划拳,赌点小钱。 桌上大盆的肉,整条的鱼,还有饭厅桌上未动撤下来的山珍海味,裴母还给他们加了几个菜,满满当当两桌,吃饭的碗都没有地方,众人捧在手上。 喧嚣直至子时后才慢慢停歇。 卧房内。 裴不席手和脚都搭在盖好被子的虞茵身上。 好重! 虞茵都推他下去好几次。 裴不席像感觉不到累,总是摸索着搭上来抱着。 虞茵:… 随他去吧… 初二一大早。 两人还睡得正香。 双喜便在外面敲门了。 两人均皱了皱眉头,继续睡着。 “少爷,少奶奶!时辰不早了!”双喜在外急得都想直接冲进房内了。 双喜继续敲。 虞茵:“起了!” 双喜推开房门念叨:“太太派人来催了两次了!” “啊?什么时辰了?”虞茵一个激灵。 “巳时中了!”双喜绞着帕子。 虞茵麻利的穿着衣服,推了推旁边依然不动的裴不席。 裴不席一个单手将人捞入怀中,嘴里还嘀咕着:“再睡会儿…” 虞茵用力坐起身来,看了看铜盆前的背影,红着脸瞪了裴不席一眼,用脚踹着裴不席的被子:“快起来!” 说着翻身快速下了穿。 裴不席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两日喝酒太多:“茵茵…脑袋疼…” 虞茵:“叫你喝那么多…” 裴不席撑着床沿坐了起来,甩了甩头,步伐轻飘的走到桌前,倒起了茶喝。 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这是什么?”裴不席咽下水问。 虞茵笑道:“你的生辰礼呀。” 裴不席挑眉,嘴角止不住往上翘:“那我打开了哈?” “你也可以不打开!”虞茵看着他。 裴不席的手已经打开了盒盖。 一把剑躺在红绸上。 裴不席拿出来仔细观看,把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剑上立即映着自己的影子,裴不席忍不住舞了起来。 双喜大呼:“少爷!小心伤着少奶奶!” 裴不席听这话瞬间冷静了不少,立即将剑放入剑鞘。 跑到正在梳妆的虞茵背后。 用头像狗一样拱着虞茵的脖颈:“茵茵!谢谢!我很喜欢很喜欢!” 虞茵红着脸推开他的头:“时间不早了,快点去穿…” 虞茵话还没说完,推开的头又蹭了回来。 虞茵:… “少爷!” 院外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谁呀?”裴不席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叶先生让我来替他送生辰礼。” 裴不席示意双喜出去接,自己走到架子前穿起了衣衫。 双喜捧着个木盒进来。 裴不席看看桌上的木盒,再看看双喜手上的木盒。 “快,放桌上!”裴不席三步并两步走到桌边。 打开木盒,叶无恒的配剑,上面还放着一张纸。 【仅供生辰一天使用】 裴不席:… 也行…吧… 两人出了院门,虞茵站定脚步,看着身边的人,第三次询问:“你真的要这样出门?” 裴不席左看看右瞧瞧:“有何不妥?” 虞茵扶额,看着左右腰间各挂一把剑的裴不席,欲言又止。 “走吧走吧…时辰不早了!”裴不席拉着虞茵就去了饭厅。 裴母看到人进来:“裴儿,快来吃生辰面…” 话还没说完,眼睛瞟到了裴不席腰间上的剑! 裴母眼眶微颤,手哆哆嗦嗦指着… 裴不席抬起下巴:“娘,怎么样,儿子的配剑怎么样?” 虞茵看着裴母不太对头,拉了拉裴不席的袖子。 “这剑从哪里来的?”裴母微微颤抖的声音,用双手把剑穗捧在手心,这剑穗是裴母亲手做的。 “娘,这剑穗有何不妥?”裴不席不解。 “哪来的!!!”裴母声音提高。 “这,这是叶先生的剑…”裴不席有些懵。 裴父也有些不解,询问着怎么回事。 裴母看着剑穗:“你们先吃饭。” 唤着尹麽麽进屋,两人回了卧房。 留下的人满脸不解。 裴父:“裴儿先吃面吧,快坨了,为父去看看。” 裴不席和虞茵互相看了一眼。 裴不席:“吃吧。” 虞茵:… 这人。 虞茵唤来了双喜,让她机灵点去探探。 裴母让尹麽麽取了木盒子,两人就赶去了叶无恒院子里。 门被人撞开始,叶无恒立马警觉,看着来人时,愣了神。 裴母从叶无恒住进来时,从来没来过。 叶无恒看着裴母的表情,正想询问怎么个事。 裴母打开了匣子,把叶无恒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是像!尹麽麽,你来看看,是不是像!” 身后的尹麽麽附和着。 叶无恒一脸懵:“这是…” 裴母:“你是婉贞的孩子吧!” 叶无恒瞬间凝固。 片刻后才轻声说道:“裴太太这是怎么知道的?” 裴母:“看看盒子里的信。” 叶无恒拿起一封一封信看了起来。 ……… 等叶无恒抬头时,裴母身后站着不知何时进来的裴父、裴不席和虞茵。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裴不席看着抬头的叶无恒,忍不住问:“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母说起了当年与叶无恒母亲的事情。 …… 叶无恒面前的茶白烟已停。 裴母拿着手帕擦着眼角的泪。 “好巧啊…大哥,原来大哥娘和我娘是闺中蜜友!”裴不席张大了嘴巴。 虞茵忍不住点点头,跟听话本子似的。 裴母:“后来我们的信就断了,在听到消息时,就是…”裴母声音越说越小。 裴母皱着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叶无恒摇头:“那时在外学武,收到信赶到家时,族亲说是盗匪所为,人,人全部…还放火烧了院子…” “盗匪早已不见踪迹,从京一路追查,毫无头绪。” 裴母:“当初你来家里,我不放心,喊小厮上京查过你,但是不知为何没有消息?” 裴母将当初查叶无恒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叶无恒:“看来他们是为了占叶家家产,把叶家所有痕迹都抹去了…” 众人陷入沉默。 叶无恒看了看箱子,看来当初的方向错了,才一直追查不到。 又看了看窗外的积雪。 叶无恒跪在地上,向裴父裴母磕了三个头:“不知裴太太可否将这些信赠给在下。” 裴母:“当然。” “不过恒儿,从今天起,叫我裴姨…” “裴姨!”叶无恒喊着,磕了一个头。 叶无恒又磕了一个头:“这些日子,多谢二老的照顾,现下有了新的线索,在下一刻也等不急,想立即回京。” 裴不席:“我随大哥一起!” 叶无恒严肃道:“噢?家里弟妹二老一旦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裴不席抿了抿嘴,不语。 裴母拍了拍叶无恒的肩膀:“这样也好,随时来信。” 裴母让人取了银子,让人来帮着收拾行李。 虞茵小声开口:“叶先生,现在积雪厚,行路难,路上难免耽搁些时日,还不如等雪化了些,快马回京,岂不是时间更短?” 众人皆是一愣。 裴母拍着额头:“关心则乱,恒儿,还是等雪化了些上路吧,不急于一时。” 正在装行李的叶无恒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看了看虞茵,又看了看窗外。 深深叹了口气。 裴不席:“大哥,要不听茵茵的吧,这些日子,咱们把线索先捋捋…” …… 虞家那二老在铺子门口已经张望了许多次,还没见人影。 太阳马上就要在正空中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虞父虞母连忙上前迎接:“我们还以为…” 裴不席挠着头:“岳父岳母,不小心睡过头了…” 虞母:“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亲家!”裴母从前面的马车走过来:“我们可没有客气哦。” 虞母:“快进屋…” 裴父裴母还没来过这个铺子,一进屋便四处打量。 裴母:“蛮好蛮好…” 裴父:“什么时候开张啊?” 虞父:“过了元宵吧,店名还没起呢?” 裴父:“噢?” 虞父:“亲家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不如劳烦亲家?” 裴父看了看儿子儿媳。 裴不席和虞茵点头附和。 裴父:“那就叫巧木坊怎么样?” 一致通过。 虞母:“我们边吃边聊吧,快入席…” 饭菜早已摆好。 虞父提杯:“女婿帮忙开的铺子,也少不了亲家亲家母在后支持,来,借此机会,正式感谢,感谢裴家,干一杯!” 裴父:“大家一起来!” 裴父在家时,裴不席大多时间是不喝酒的,平日喝酒就裴父一人,遇到虞父,两人总要喝个尽兴。 午间的酒还没有醒。 晚饭时又接着整。 裴母虞母也不管他们,随他们去。 裴不席连续喝了两天脑袋疼,也不陪着他们,嘴里还劝道:“以后这么近,二老有的是机会一起喝酒,悠着点!” 裴父虞父充耳不闻。 裴不席摇了摇头。 “茵茵,今日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想在家里住几天?”裴不席侧身低头与虞茵闲话。 虞茵:“回去吧。” 裴不席:“嗯,也行,后面随时可以来的。” 正在说话的裴母听着二人这话,插了一嘴:“茵茵,想回来便回来,不必理会那些规矩。” 虞茵还没开口。 虞母拉着裴母的手:“这不合规矩!逢年过节回来就行了;亲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 裴母拍了拍虞母的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裴宅也欢迎你们随时来住,你说我们两家都是一个孩子,身边也没有什么亲戚,不必介怀其他。” 虞母嘴巴张开又合拢,反复几次也没发出半个字,喉咙哽咽着… 裴父虞父双颊已经染上红晕。 两人在菜香酒香中推杯换盏。 庞府却臭气熏天。 庞少奶奶今日回了娘家,述说着庞家的种种。 庞少奶奶的娘派人乘着夜色给庞府大门泼了粪水。 庞德山嘴角气烂一大片。 自己的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现下人没到手,人还回了娘家。 庞少奶奶娘家坚持要和离。 庞德山和庞少奶奶的爹本是同朝为官,两家也不太好闹得场面上不好看。 还没到元宵,县里茶余饭后摆谈的都是庞家和离的事情。 随着这件事,不知从哪里开始传着庞德山给媳妇下药的事。 庞德山带人怒气冲冲的杀到隔壁县衙。 质问和离已经完成,为何还要把此事散拨出去。 隔壁知县大骂庞德山:“本官为何要传?本官女儿还要说亲,就算是不嫁,名声也是顶要紧的,这件事说出去对本官家一点好处都没有!!!” 庞德山是被气急了。 扯着嘴角的痛处,抱拳:“多有得罪!” 又带人灰溜溜的回了长宁县。 庞德山唤人叫来了闻二爷。 闻二爷在家中休沐,但城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此事早有耳闻。 庞德山让闻二爷联合钱婆子一起彻查家中,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此事还没有查明白。 庞德山当年去母留子的事,在长宁县就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庞德山这边忙得焦头难额。 冯怜心院子里带刀的小厮也被叫走。 冯怜心一直待在屋中并不知道此事,还没有明白什么状况。 庞有福酩酊大醉的来了。 冯怜心摸着肚子站得远远的。 两个丫鬟扶着庞有福喝了解酒汤,把他放在了床上。 冯怜心感觉府里的气氛有些怪。 便用一个钗子打听府中到底发生何事? 两个丫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老爷吩咐了,谁在府中谈论此事,就打三十大板卖给人牙子…”其中一个丫鬟说道。 冯怜心:“这里就我们仨个,不说出去谁知道?” 那个钱婆子从走了那天就再没来过冯怜心的院子里。 现下并无旁人。 两个丫鬟还是不敢开口。 冯怜心摸着肚子:“都说母凭子贵,再怎么说我肚子里可是有庞家的小少爷,以后,谁说得准呢?” 俩个丫鬟互相望了望。 “街上到处都在传,老爷,当年老爷对夫人没有感情,庞少爷也是夫人把老爷灌醉后有的,老爷怀恨在心,后来去母留子…”其中一个丫鬟说道。 “啊…”冯怜心瞪大眼睛。 “那为何要娶夫人?” “不知道…”另一个丫鬟说:“街上都说是夫人要嫁给老爷的,老爷当时说终生不娶,可没过多久,又娶了夫人…” 冯怜心摸着肚子。 床上的人皱着眉头,眼泪从眼角滑落至枕头。 嘴里嘟嘟囔囔的叫着娘。 “少爷已经知道了?”冯怜心看着床上的人问。 “看样子是的…”其中一个丫鬟答道。 “你们把榻上铺上厚厚的被子,就下去吧。”冯怜心挥了挥手。 “是。” 裴家。 尹麽麽这几日不断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生怕当年的事情被传了出来,好在目前看来,没有这个风声。 裴母近几日胃口不佳,进食极少。 对家里称是过年这段时间荤腥吃太多,消化不好。 尹麽麽知道,太太跟自己担心这同样的事情。 …… 这天晚饭,裴母又没有用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虞茵看在眼里。 饭后,虞茵邀裴母去自己院子里。 “娘,我会一点按摩的手法,给娘按按,兴许有效。” 裴母摇摇头。 裴父:“去吧,孩子的一点心意。” 裴不席点头附和。 最终三人磨了好久,裴母才和虞茵回了院子。 虞茵吩咐尹麽麽和双喜守着院子,任何人,包括老爷和少爷都不能进来。 带着裴母去了自己院子里的书房。 裴母:“茵茵,娘真的没有大碍…” 虞茵:“是因为庞德山吧?” 裴母整个人定在那里。 虞茵:“娘!” 裴母:“你怎么知道的?” 虞茵:“儿媳并不知道实情,只是,那日撞见庞德山,看他眼神不太对。” 裴母盯着虞茵看了又看:“就那个眼神你就…” 虞茵没有说话。 裴母也沉默了下来。 虞茵:“今日叫娘来,儿媳斗胆说几句冒犯的话,不管当年发生何事,儿媳觉得要讲出来,一家人一起想办法解决方为良策。” 裴母:“我不想裴儿他爹知道。” 虞茵:“那,那让裴不席和儿媳知道可以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裴母沉思片刻。 “容我想想。” 虞茵:…… 裴不席和叶无恒整天都在谈论叶家的事,有时还会叫上虞茵一起。 这日,三人又在叶无恒的院中吃锅子。 听着下人时不时小声的谈论着庞家的事。 只有裴不席很有兴趣。 喊来下人说了说传闻。 叶无恒和虞茵都专注的吃着。 裴不席:… “你们都不好奇吗?” 叶无恒:“我自己事还管不过来!” 虞茵瘪嘴:“没有话本子精彩…” 裴不席:… 庞家已经鸡飞狗跳。 庞有福醒了第二日就去质问了自己的爹。 庞德山就说是有心之人编排的,不是真的。 庞有福不信。 闹了好几日,让庞德山给个说法。 庞德山一气之下让人打了庞有福十大板。 庞德山终于清净了。 扶着额头,看着书桌上的画像,发呆。 庞有福哼哼唧唧的躺在冯怜心的院子里。 冯怜心上着药:“这不是个办法,爹不说,我们自己查呗。” 庞有福:“?” 冯怜心:“现下府里没有以前的老人吗?” 庞有福表示不知。 冯怜心白眼。 “那你的奶娘呢?” 庞有福:“好像当时说的是回老家了,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冯怜心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庞有福嗷嗷大叫。 “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娘的死因了?” 庞有福梗着脖子叫着:“当然想,不然也不会挨这顿板子了!” “我跟你说…” 两人在房里嘀嘀咕咕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庞有福拉着冯怜心的手:“还是你对我好…” 冯怜心笑道:“你是我腹中孩子的爹,我娘俩以后还指着你,我们是一家人啊…”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正在庞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时,宫里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街上的行人迅速各自回家换上素衣。 家家户户的红灯笼全部换成了白色。 所有的酒肆、赌场、戏院等娱乐皆强制关门。 街头为元宵节准备的灯楼正在拆除。 长宁县的百姓对庞家的议论戛然而止,转头谈论的就是皇帝驾崩后,哪个皇帝继位,会不会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等事。 彭德山心中松了一口气。 转头忙于出榜安民,让衙役加强巡逻。 街上除了巡逻队,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半数店铺关了门。 百姓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会看着孩子,非必要,大人也是不会出门,家家紧闭大门。 这种氛围直至元宵也没有变化,直到二月初新皇登基仪式完成。 街上的行人逐渐增多。 裴宅。 裴母拉着叶无恒的手,一一嘱咐。 裴不席:“娘,时间不早了,再说下去该用午饭了。” 裴母这才松手。 一行人移步至裴宅前送叶无恒,直到看不见叶无恒的影子,裴母才转身回屋。 叶无恒牵着快马,并没有直奔城门。 来到了庞府后墙。 杂物后有个人影早一等待多时。 二人低声说话片刻,叶无恒才牵着马快步离开。 人影左看看右瞧瞧,弯头低腰的从庞府侧门溜了进去。 庞府内。 庞有福说是要与好友出游,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冯怜心扶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此时肚子已经微微凸起,服侍的人格外小心。 庞德山想到已经和离了的儿子,看见冯怜心肚子的份上,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庞德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府中的下人最会察言观色,对冯怜心的态度截然不同。 好吃好喝的,一天三顿更是不重花样。 庞府里冯怜心的日子过得尽是最舒心的那一个人了。 县城内,虞家的铺子低调开张,先皇孝期刚过,每个人还是注意着言行举止。 虞茵开始忙碌起来,每天铺子裴家两头跑。 裴母把大嘴拨给了虞茵。 虞茵出门身后就双喜大嘴跟着。 裴不席也放心了不少,跟着裴父每天早出晚归的学习经营之道。 裴宅里,裴母成了最闲的那一个。 成天和尹麽麽做绣工打发时间。 这日,三人都出门了,裴母又窝在卧房的榻上。 尹麽麽进来低声说道:“据下面的人说,近几日老有人来打听太太的行程。” 裴母手里一顿。 “叫人去铺子里传话,让少奶奶今日早些回家来见我。” “好的,太太。” 虞茵收到消息时,立马回了家。 …… 晚饭后。 四人在偏厅喝茶。 虞茵:“爹娘,现下新帝登基喜爱木工,好多人都投其所好,儿媳想让裴不席来帮衬些时日,可以吗?” 裴父:“爹从铺子里给你拨一个大掌柜。” 裴母拍了裴父肩膀一把掌:“可以可以,再好不过了。” 裴不席龇着大牙:“那当然好了。” 虞茵:“谢过爹和娘了。” 等两人离开。 裴母开始数落裴父:“你不让两人时常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你没看见儿媳妇叫咱儿子,还叫的名字吗?我们何时才能抱孙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裴父:“当时没想那么多…" 裴母:“以后可以常想!” 裴父:… 裴不席和虞茵回到院内。 虞茵站在院子里停了脚步,让双喜回下房去。 裴不席:“怎么了?” 虞茵捏着拳头的手紧了紧,咬了咬嘴皮,再三犹豫。 “我们走走吧…” 裴不席点头。 两人向着书房屋后的池唐走去。 “有件事…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虞茵舔着嘴唇小声道。 裴不席停下脚步,拉住了虞茵的手:“我们之间,有什事都可以直说的。” 虞茵低头:“是关于娘的…” 裴不席嘴巴微张:“娘?” 虞茵:“你知道娘为何近日吃不下饭吗?” 裴不席:“不是说吃多了…” 虞茵:… “庞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裴不席:“这跟娘有关系?” 虞茵点头。 裴不席抿了抿嘴:“到底怎么回事。” 虞茵:“当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现下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裴不席:“什么?” 虞茵:“娘说庞家有人在打探她的行程。” 裴不席:“!!!什么意思?” 虞茵说着自己的想法,裴不席默不作声。 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后。 裴不席:“爹知道吗?” 虞茵:“娘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裴不席:… 虞茵:“如果要让爹知道,这件事也要让娘亲自去说,我们不要开口。” 裴不席点头。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娘也同意是不是?” 虞茵点头。 裴不席:“那我现在就去给大嘴交代一下。” 当晚两人洗漱好躺床上,不等裴不席开口,虞茵把裴母的事情讲给了裴不席。 两人不知说道什么时辰,睡了过去。 次日,两人顶着熊猫眼一起去了铺子。 裴父则一人出门。 卧房里,裴母和尹麽麽两人正在做绣活。 裴母不自觉的又叹了口气。 尹麽麽:“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叹了半天气了。” 裴母愣神:“有吗?” 尹麽麽点头。 裴母:“我可能就是操劳的命,这一闲下来,浑身不得劲儿。” 尹麽麽笑笑没说话。 裴母:“不知道叶无恒那小子到京城没有,也不来个信。” 尹麽麽:“算一算,应该是到了,就算是到了,捎了信,不也得一段日子才能到嘛。” 裴母:“那倒是!” 两人正在屋里闲话,丫鬟拿着个帖子进来禀报。 “太太,这是赵家送来的帖子,说是请太太三月三一同出去踏青。” 尹麽麽接过帖子,让丫鬟下去了。 裴母:“三月三就要到了?” 尹麽麽拿着帖子展开放裴母眼前:“是的,太太,还有七日便是上巳节了。” 裴母:“今晚,那三人是不是又不回来吃饭?” 尹麽麽笑了笑:“出门的时候,老爷、少爷、少奶奶都说过了,晚饭不回来用。” 裴母:“都是大忙人!今晚你给他们说说,上巳节那日空出来,我们一同去踏青,每天忙忙忙的,也要注意休息!” 尹麽麽:“好的,太太。” 三人嘴上答应着,上巳节那日还是不得空,结果就是裴母一人出门去踏青。 裴父早早回来,等着裴母,不多时,虞茵也回了家。 裴父:“裴儿呢?” 虞茵:“和我爹去隔壁县收木料了。” 裴父点头:“正经事要紧。” 两人等到天黑,裴母还不见回来。 裴父吩咐小厮去打听打听。 一柱香的功夫,小厮回来禀报。 “老爷,赵太太说,不到申时,大家各自就散了。” 裴父:“那人去哪里了呢?” 裴父:“叫上宅里的小厮都出去找找。” 虞茵:“各铺子都去看看。” “还有虞家的……” 桌上饭菜凝固,小厮还是没有传来找到人的消息。 裴父:“爹去县衙报官!” 虞茵皱着眉头:“我在家等,万一娘回来了,到时候好派人通知爹。” 裴父急冲冲的赶到县衙,击鼓。 守县衙的门子立即跑出来询问。 庞德山已经睡下,听着不停的鼓声,只好唤小厮来穿戴好衣服。 门子便来禀报,是人口失踪案。 庞德山满脸不耐烦,眼睛都是半睁开的来到了公堂之上。 一看是裴家的人,瞬间清醒几分。 “谁不见了?” 裴父拱手接过话:“回大人,草民夫人不见了!直至现在也没有归家!“ ”什么!!!“ 庞德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快仔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裴父将白日里的事一一道来。 裴父看着庞德山有些怪异,看起来这个知县怎么比自己还激动紧张。 听裴父说完,庞德山便吩咐门子进来:“去,把捕快衙役都叫来,现在,立刻,马上!” 门子得令一股烟跑得不见人影。 庞德山:“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派人去家里通知。” 裴父谢过行礼告退。 安静的县城被衙役捕快闹得灯火通明。 挨家挨户的搜查,庞德山还亲自带来一对人马,四处搜寻。 庞府里。 “看见没,看见没,都是真的…”冯怜心听着下人来禀报,转头对庞有福说着:“这下你信了吧,别人说的不信,你亲眼见的信了?” 庞有福面目逐渐扭曲,默不作声。 冯怜心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害怕了,不再开口。 “你先睡吧……”庞有福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裴父回到家时,虞茵便让人上了两碗清汤鸡丝面,裴父说吃不下,虞茵好说歹说,裴父吃了一点,也不肯回屋休息,两人就在饭厅的偏厅里坐着。 天空渐渐发白,裴父带着小厮出了门。 庞德山越找越着急。 已经让一半的人出了城去找。 庞德山拖着迈不动的步伐,跟在衙役后面。 “大人,一整夜了,要不大人先回去休息,有消息了派人去告诉大人。”一个衙役说道。 庞德山摆摆手:“继续。” 孙家赵家也派了不少人上街找人。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阵仗,引得百姓纷纷议论。 庞德山是被人抬回府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庞有福正在前厅等庞德山回来。 看见自己爹的样子,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关节泛白。 庞有福让小厮把庞德山放在床上,自己亲手喂了药,然后守在床边,盯着庞德山的脸庞,眼睛都不眨一下。 庞有福坐得屁股有些发麻,庞德山醒了过来。 挣扎着要起床。 几番。 未果。 庞有福咬着后槽牙轻飘飘的说道:“她就那么重要?” 庞德山动作一顿:“每个百姓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 庞有福:“这话你自己信吗?” 庞德山侧身靠着床柱,喘着大气,不回答。 庞有福:“爹你最好说实话,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然绝地三尺爹也是找不到她的。” 庞德山抬手指着庞有福的鼻子:“你!…是你?!!” 庞有福没有回答,盯着庞德山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柱香后。 庞德山率先开口:“带爹去见她,爹就告诉你。” 庞有福“嗤~”的一声,扯着嘴角笑了出来。 “看来爹还是没有那么想见到她啊。” 话落,庞有福转身抬腿就走。 “等等!!” 庞德山叹了口气:“当年你娘是胎大难产而死,要说是谁害死她,那怎么算也是算到你头上!!!” 庞有福眼睛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什么?” “我的好爹,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庞有福一股火从小腹直冲胸腔,胸腔瞬间满满的,火辣辣的。 庞德山冷笑。 “要不是生你,你娘怎么会死,这话哪里有错了?” 庞有福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所以,娘的死,爹一点错都没有?对吗?” 庞德山不语。 庞有福转身掐着庞德山的喉咙:“你是不是觉得当初所有人都被处理干净了,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了?” “你错了,奶娘,我奶娘还活着,你没想到吧?” 庞德山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却发不出声音。 庞有福手上一松:“其实我早已知真相,只是想听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现下看来,我是听不到了!” 庞有福用袖子擦着眼角:“既然你这么喜欢她,我成全你们。” 拎起庞德上胸口的衣服,大喊着:“来人!” 两个小厮进来。 “把老爷架到庞家祠堂!” 两个小厮不敢动。 庞德山听着这话,立即下床,一个踉跄,两个小厮才上手。 一行人到了庞家祠堂,裴母正被捆着跪在垫子上。 庞德山急忙上前。 裴母嘴里“呜呜”的叫着,庞德山立即给裴母解着绳子。 解到一半,庞德山倒了下去。 裴母转头,庞有福拿着棒子站在身后。 庞德山捂着后脑勺:“你个逆子!!当初就不该要你!!” 庞有福红着眼睛把棒子放在裴母脑后,举着就要敲下去:“我要爹亲眼看着,她死!” 庞德山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撞倒了庞有福。 庞有福一个踉跄,撞倒了后面的油灯,倒在地上的油灯点燃了垂地的帷幔,火苗“噌”的随着帷幔窜到房顶。 庞有福瞟了一眼:“这是爹你自找的!!” 说完扯下腰带,把裴母和庞德山的脚捆在了一起。 “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庞有福跪在地上,向祠堂的木牌磕了三个头,把木牌揣进了怀中。 庞有福:“你们两个就在烈火中忏悔吧!” 说着出了祠堂,关上了门,上了锁。 屋内不一会儿便浓烟四起。 小厮丫鬟端着盆提着桶就冲了过来。 庞有福站在院中看着火光一动不动。 小厮丫鬟从到院中的两口大缸时,两口大缸不知何时有了裂缝,里面滴水不剩。 众人皆是一愣,等有人反应过来,众人又拿着桶盆跑向井边。 衙役赶会回来与众人一同将火扑灭,但祠堂也被烧了个干净。 屋内抬出两具烧焦的尸体。 庞有福手一松,木棒落地。 庞有福看着两具尸体,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倒在了地上。 众人慌乱之际,没有发现侧门一前一后两个人相继离开庞府。 冯怜心在后院望着府里起了浓烟,又闹哄哄的,便想出门看看。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厮拦着。 “少爷说您不能出这个院子。” 冯怜心白眼:“那府里发生了何事?” “小的不知。” 冯怜心… 两人正在说话,来了两个衙役守在门口。 冯怜心:“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衙役:“府里发生命案,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命案???什么命案??”冯怜心一屁股坐地上,吓得身后的丫鬟立即上前扶着。 两个衙役再也没有说过话,连小厮就被赶回冯怜心院里呆着。 裴府里。 身穿小厮服装的裴不席和大嘴扶着裴母进了屋。 裴父立即上前迎接,裴母看着身边的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裴父皱着眉头:“裴儿,这是怎么回事?” 虞茵:“爹,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带娘梳洗一番,让娘睡一觉再说。” 裴父抱起怀中的人,回了卧房。 虞茵看着两人脸上有些灰烬,衣服边缘,右肩处也有些被烧过的痕迹。 “你们两个也快回去清理一番,衣服处理掉。” 等人走后,虞茵立即让小厮送了一封信回巧木坊。 “还有,让街上的人都撤回来,让人去孙家赵家也报个信。” “好的,少奶奶。” 街上的百姓都在谈论庞家的事情。 庞德山被自己儿子杀死的消息,像风一样,飘散在长宁县的每个角落。 庞有福醒来时,人已经在大牢里。 庞有福却对自己杀爹的行为打死不认,非说自己爹是与裴母在祠堂苟且,列祖列宗看不过去,才显灵,收了他们。 官差去了裴家,询问裴母去向。 裴母好端端的在家。 那可见庞有福说的话不可信。 但是之前找裴母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衙役便多问了几句。 说辞是早就想好的。 裴母在街上遇到了裴不席,裴不席拉着娘一起去隔壁县买木材了,顺便就当出门游玩,以为很快回来,就没给家里报信,结果半道马车坏了,所以耽搁了时辰。 衙役听了,传了马夫、尹麽麽来问话。 听了两位的话后,让自己的同伴画了几人画像,去隔壁县查问。 便离开了。 等所有事情调查完。 证据证人,都指向庞有福。 庞有福听着说裴母还活着,祠堂里压根不是裴母,庞有福大叫着不可能!! 堂上的知府大人听着庞有福嘴里大喊大叫,皱着眉头,衙役上前用布堵上了他的嘴。 这时一个衙役捧着三本册子奉上。 “大人,有人将这放衙门门口,说是庞德山这些年贪赃枉法的罪证。” 知府大人仔细看了看册子,便派人去捉拿庞德山身边所有的人员。 闻二爷正在家里收拾包袱,被逮个正着。 高喊“冤枉!“ “都是庞德山逼我做的!!” 衙役塞上他的嘴,压着回了衙门。 知府大人宣判庞有福死刑,午时三刻,立即行刑。 庞府里。 守着门的衙役进去通报:“死犯家眷,生产百日后流放千里。” 冯怜心人都吓傻了:“官爷,求你让我见见……” 衙役:“见什么见,午时三刻就行刑了。” 冯怜心:“什么!!!” 肚子一阵疼痛。 红色液体从小腿出流出,冯怜心摸着肚子大声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最终也没有保住。 裴家。 四人在裴父的书房里。 裴父正在质问三人到底怎么回事。 无缘无故,衙役是不会上门问话的。 裴母:“裴儿、茵茵,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你们爹说说话。” 裴不席和虞茵四目相对,朝着裴母点了点头。 裴不席牵着虞茵的手回了自己院子。 两人望着桌子上的画像,沉思。 这正是庞德山书房里的那副。 裴不席:“这怎么办?” 虞茵:“烧了。” 裴不席点头。 等裴不席烧画像回来,虞茵正在摆弄一些瓶瓶罐罐,桌上放着一个药箱。 “过来。”虞茵见人回来便喊道。 裴不席:“茵茵,这是怎么了?” 虞茵:“脱了。” 裴不席双手捂住胸口:“要干嘛?”动作太大,扯着后背,龇牙咧嘴。 虞茵:“那我来帮你?” 裴不席低头:“你怎么知道?” 虞茵:“你们回来时我就闻见你身上的味儿了。” “大嘴没受伤吧?” 裴不席不语。 虞茵:“快来上药,上完了叫大嘴到书房来,你去给他上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裴不席脱着衣服,回答知道了。 虞茵:“那庞府里那人安置妥当了?” 裴不席点头:“放心。” 衣服滑落,右肩处的伤口不大,但还是比较深,虞茵手上动作放轻了:“怎么伤的?” 裴不席左手刮了刮鼻子:“当时烟大,没看清…” 虞茵没有再说话。 边吹边上药。 次日一早。 裴父连早饭都没有用,拎着包袱出了门,说是生意上的事情。 裴母坐在饭厅一言不发。 裴不席:“娘,你和爹…” 裴母牵强扯着嘴角,笑着说没事。 街上还有些风言风语。 裴母懒得听,一个月都没有出过门。 庞府祠堂里还有一具尸体一直没有人去认领。 新上任的知县,让人埋了。 随着新上任的知县到来,人们议论的话题就从庞家到了新知县。 新知县是个未婚的。 县里的好多人蠢蠢欲动。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不过一打听,年岁有些大了,三十有二,不少人又打起了退堂鼓。 新知县对这些根不不知情,正忙着核对银库、粮库等盘点;了解差役情况,忙得脚不沾地。 裴宅里。 裴父回来后,像庞家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裴母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裴不席和虞茵这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四人用饭后在偏厅和茶。 裴父:“裴儿,从今儿个起,你自己上铺子里去。” 裴不席:“爹,你这是?” 裴父:“爹和娘准备回京一趟。” 裴母:“是娘想回去看看……况且你叶大哥一直没有来信……” 裴不席:“也好…” “那爹娘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裴母:“三日后。” 裴不席:“把大嘴带上。” 裴父裴母点头。 虞茵看着二老没有说话,也许离开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次日。 裴父下了帖子,请了孙家赵家来家里做客。 一是感谢派人寻找裴母,二是说自己两老要上京的事情,三是托两家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多帮衬着点儿子。 孙老爷刚好要和车队上京,两家人商量着一起出发,相互有个照应。 裴父好久没有喝醉过,这天喝得不醒人事,一摊烂泥。 等宴席散了。 裴母让小厮把裴父抬回了卧房。 裴不席做陪,也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沿,虞茵上前扶住。 裴母:“让小厮来送,小心闪着腰,这小子可不轻。” 裴不席大手一挥:“我没醉,我能自己走!” 说着就挣脱虞茵的手,摇摇晃晃没走两步便倒在了地上,小厮立即上前架起人往裴不席院子里送。 虞茵:“娘,那我们先回去了。” 裴母点头。 虞茵看了看裴母:“娘和爹,还,还好吧?” 裴母:“茵茵费心,都过去了…” 虞茵迟疑点头,便行礼告退。 卧房内。 裴不席五官皱在一起,喝醉后忘记了肩上还没好的伤,一个翻身把自己疼醒。 看见虞茵进屋。 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茵茵……茵茵……我疼…” 虞茵叹了口气:“饭桌上劝都劝不住。” 拿着药箱走到床边,扶着裴不席坐了起来。 裴不席顺势脸埋进虞茵的腰间。 双手紧紧环着虞茵的后腰,虞茵推都推不开。 “裴不席,撒手,你这样我没法给你上药了。” 裴不席摇头,紧紧抱住不放手。 虞茵:… 虞茵的脚都站得都有些发麻,又喊了几声裴不席,裴不席没应。 虞茵双手推了推裴不席的双肩。 哪知裴不席就这么直愣愣的向着床上倒了下去。 吓得虞茵一把拉住裴不席胸口的衣服,手上力气太小,虞茵也被带着倒了下去,贴在裴不席身上。 虞茵停住呼吸,看着裴不席闭着眼睛近在咫尺的睫毛。 虞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嘶~”裴不席皱着眉头。 虞茵立即用手撑在床上,就要爬起来。 裴不席单手捞过虞茵,侧身躺着,睁开眼睛:“该我看了。” 虞茵:“你,你…” 虞茵话还没有说出来,裴不席嘴就把她堵住了。 “唔~” 虞茵双手抵着胸前,这人不是还伤着呢嘛? 正要推开他。 裴不席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虞茵红着脸,鼻翼两边有层薄汗,大口大口喘着气。 推开裴不席的手,虞茵坐起来,等呼吸均匀,给裴不席上了药,自己才去梳洗。 为了防止裴不席晚上乱动,给裴不席的后背塞了个枕头,虞茵晚上牵着裴不席的双手入睡的。 裴不席早上醒来时,看见这个画面,嘴角咧到了后脑勺,痴痴的看着虞茵。 虞茵睁开眼,“啊!”的一声吓一大跳。 “裴不席!!!” 虞茵上手就打了一下他的手。 裴不席反手将虞茵的手握住。 依然笑眯眯的望着虞茵。 虞茵被看得不好意思,垂眸:“起来了,时辰不早了。” “嗯。” 话是这么回答,但裴不席依旧没动,也没松手。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才起。 全家人今日都没有出门,在家闲话吃饭。 …… 二老出发这日,裴不席和虞茵早早就起了。 虞父虞母听说二老要出远门,提着大包小包也赶过来相送。 裴母让小厮把东西放车上。 “谢谢!” 虞母:“注意身子。” 裴父虞父说着话。 裴不席和虞茵站在一边,插不上嘴。 裴母:“家里两个孩子,你们要费心了。” 虞母:“都是一家人,说这话,见外了。” 裴父:“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裴母点头。 裴母倒是没有什么对儿子儿媳说的,昨个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看了看儿子儿媳,忍不住对裴不席又说:“照顾好茵茵!” 裴不席点头:“我会的,娘。” “路上注意安全啊,记得写信报平安!” 裴母和裴父走后。 虞父虞母也告辞。 裴不席:“岳父岳母进去坐坐?” 虞父:“铺子里事情还多着呢。” 虞母附和。 虞茵拉了拉裴不席的衣袖:“让他们回去吧。” 裴不席只好作罢。 虞父这话不是推脱之言,是实话。 自从新皇登基后,新皇喜欢木工,甚至痴迷的消息从宫中传出后,一时兴木的风刮得是想当的大。 巧木坊的东西也是供不应求,虞父都瘦了一大圈。 虞茵得知后,便放了消息出去,巧木坊招两个学徒。 裴家铺子里的事情也不少。 两人各忙各的,十天半个月能一起吃上一顿饭,每日就是睡前说那么两句。 不是虞茵睡着了,就是裴不席睡着。 这日,虞茵起床,身边躺着睁眼的裴不席没有动。 “怎么了?”虞茵问道。 裴不席盯着虞茵,咧嘴一笑:“今日铺子里无事。” 虞茵:“行,那你休息,这些天也累了。” 虞茵说着便起了身。 裴不席翻身侧睡,用手托着脑袋,看着虞茵穿衣,梳妆。 虞茵收拾好后:“那我走了…” 裴不席挑眉:“我再躺会儿!” 虞茵早饭都没吃,便出了门。 近日来做学徒的人很多,但是虞父一个人也没有看上。 铺子里很忙,虞茵可以给虞父打打下手。 自从铺子开张,双喜就在巧木坊帮忙,收钱,记账,还帮着虞母做饭。 本来虞茵说招一个人,虞父虞母都不同意,只得让双喜以帮忙的形式,私下给双喜多一份工钱,不然,巧木坊真是忙不过来了。 虞茵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什么小猫小狗,小小桃木剑、小葫芦、佛手、平安珠子等等… 本是闲时做着玩的一些小物件,现下基本是有一个卖一个,这些只有两指大小的物件,虞茵还给它们打了孔,串上流苏,可以挂在腰间当配饰。 也有巴掌大小的,可以拿在手上把玩,最受小孩子喜欢。 虞茵进了巧木坊,双喜便迎了上来。 “少奶奶,用早饭了吗?” 虞茵摇头。 双喜:“奴婢就知道,给少奶奶留着呢,快去后院用吧。” 虞茵:“好。” 虞茵用完饭,就进了旁边的屋子。 屋子里虞父正在刨木头。 “爹。” 虞父点头示意,继续干活。 虞茵走到窗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除了画图的时间,虞茵就是在做小玩意。 拿起昨日还没雕完的心型如意纹木头,低头便干起来。 “少奶奶!”双喜进来。 “什么事?”虞茵头都没有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知县送请帖来,让巧木坊的老板明日去府上一趟。” 虞茵手中一顿:“知道了。” 虞父:“爹明日去。” 虞茵点头:“好。” 对于这个新知县,长宁县的百姓还不太了解。 对于新知县上人的“三把火”,倒是津津乐道。 什么快速处理了七八件积压的旧案… 什么颁布减掉了两项不必要的杂税… 最让百姓茶语饭后谈论的就是处理了闻二爷和一干人等的案件。 正个衙门整顿后,表面上看起跟上任知县有很大不同。 不知这时找商户去是干什么。 虞茵惦记帖子的事情,今日便早了些时辰回了裴家。 到家时,裴不席已坐在饭厅里等虞茵。 裴不席:“回来啦!我还以为要再等一阵,快,净手用饭。” 说着让丫鬟上饭上菜。 虞茵走到铜盆前,手放进水里:“你收到新知县大人的请帖了吗?” 裴不席走过来,拿起架子上的帕子,站在旁边等着:“收到了,赵家,孙家派人来传话,也收到了。” “连巧木坊也收到了?” 虞茵点头。 “不知新来这位知县是何意思?” 裴不席递过帕子:“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用过饭,没有去偏厅喝茶,自从裴父裴母走后,两人便没喝过。 今日用过饭时辰尚早,裴不席牵着虞茵的手溜达至书房后面的池塘边坐着说话。 现下已是三月末,晚风吹过,不冷不热。 凉风趴在长廊里的老位子,一动不动。 裴不席摩挲着虞茵手上的茧:“疼吗?” 虞茵:“什么?” 裴不席举着起虞茵的手。 虞茵摇头。 裴不席:“茵茵,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虞茵眼神示意裴不席讲。 裴不席:“茵茵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做木工,喜欢木工的?”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虞茵:“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摸着木头时,我整个人感觉,感觉像在水面上,抓住了很粗的一根浮木。” “而且,看见木头在我手中的变化,我心里也很开心。” “主要是,我觉得和木头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简单。” 裴不席:“真好。” 虞茵:“?” 裴不席:“我之前吧,认为笑傲江湖是我想要的,可是后来发现不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喜欢干什么,感觉有点,有点,在水里没有浮木的感觉。” 虞茵:“练武呢?” 裴不席挠着脑袋:“也不是因为喜欢才练的。” 虞茵:“嗯…嗯…做生意也不是?” 裴不席点头。 虞茵沉思。 微风佛在两人脸上。 虞茵眯起了眼睛。 “那就试!” 裴不席:“试?” 虞茵点头睁眼:“凡是感兴趣的,不是非要喜欢的,就是有一点点兴趣的,或者没有兴趣的,没干过的,就都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裴不席眼睛微亮。 虞茵莞尔。 四目相对。 裴不席龇着大白牙,牵着虞茵的手站了起来,抱着虞茵转圈圈。 虞茵喊着:“停停停,晚饭要出来了。” 裴不席停了下来,但手没有松开,就这么抱着,头抵着虞茵的头。 气氛一下不对起来。 裴不席拦腰抱起,两人进了卧房。 裴不席将人轻轻放床上,目光变得灼热。 看得虞茵衣服底下的皮肤都发烫。 裴不席喉结滚动,舔了舔嘴唇,轻声道:“茵茵,可,可以吗?” 虞茵抬眸看着裴不席,良久,轻轻点了一下头。 裴不席得令后,手心反而出了一层薄汗。 裴不席正要凑近。 虞茵大喊:“等等。” 裴不席哑着声顿停:“怎么了?” “我,我,我,先去梳洗。” 裴不席:… “那我和茵茵一起!” 虞茵:“不行!!” 裴不席立即叫人上了热水。 磨磨蹭蹭的结果是。 让某人哑着的火爆发了。 虞茵第二日没有去成铺子。 某人倒是神采飞扬的去了新知县府上赴约。 虞茵:…… 这次新知县叫了县里所有的老板,不管铺子大小。 裴不席到时,孙家赵家,也是派的家中的两位少爷去。 裴不席看见两人惊呆。 孙家少爷:“还不是你,我爹说,你都独挡一面了,我们不能落后!” 赵家少爷瘪嘴:“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裴不席挑眉。 孙家少爷上下打量:“看着裴兄今日有点不一样啊!” 赵家少爷:“孙兄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呢!” 三人正说着话,虞父也到了。 三人住了嘴。 裴不席向虞父行了礼:“岳父。” 虞父点头。 身边的二人也拱手打着招呼。 陆陆续续,院里站满了人。 衙役唱到:“知县大人到!” 院里瞬间噤声。 新知县:“本官叫吴怀知,初来乍到,一直没腾出时间来见各位,今日招大家前来,主要是想跟你们说。” “在本官这里,大老板小掌柜,一视同仁!” “不管之前的那个知县是怎么干的,现在本官上任,就要按照本官的要求来。”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各位,本分的做生意,该缴的税,一分不落,仁义公平通商,和气生财。” “如有作奸犯科,本官定严惩!” 众人齐呼“大人英明!” 吴知县:“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众人涌出。 一些人小声议论着。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是啊,是啊,原来就是上任的常规训话。” “哪个知县上任都是这么讲。” “谁说不是呢?” “别说了…” 众人都没有当回事,每三年,知县都会换人,没有一个知县不是说这一套做另一套。 久经商场的人都习惯了。 裴不席三个年轻人倒是第一次参加。 还有虞父。 裴不席回家路过医馆,走了进去。 红着脸,捏着一个瓷瓶出来。 晚上,裴不席拿着瓷瓶说要给虞茵上药。 虞茵整个人像熟透了的虾,连忙拒绝,轻声说着:“其实,其实,也没有大碍的……” 裴不席:“真的?” 虞茵拉过被子遮住脸,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其实昨晚,裴不席还是蛮照顾自己的感受的。 裴不席挠着脑袋。 虞父回到巧木坊,忙碌得转眼就把吴知县训话这档子事忘了。 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虞茵来店时,虞母还担心的问了虞茵的身体,是不是最近太累,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两天。 虞茵红着脸摇着头。 晚上,虞茵正在做收尾工作。 双喜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少爷来了!” 虞茵净手走出屋。 “你怎么来了?” 裴不席:“忙完了吗?” 虞茵点头。 裴不席:“那我们回家吧。” 裴不席给虞父虞母打完招呼,牵着虞茵的手走出了巧木坊。 虞母看着小两口,眼睛里堆满了笑意。 两人手牵着手溜达着回家。 梳洗完,时间还早,虞茵躺床上看着话本。 裴不席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虞茵抬眸撞进了裴不席晦暗不明的眼睛。 大事不妙。 虞茵心里惊呼。 果不其然。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尝到了甘泉滋味后,再也难以忍受之前的干渴。 不过虞茵明显感觉裴不席在克制自己。 一场风雨过后。 两人轮流去了偏房,清洗这场暴风雨带来的狼狈。 裴不席要帮虞茵,虞茵果断拒绝了。 两人清理完后,相拥入眠。 第二日。 第一个去县衙送礼的人被打二十大板,还游了三天街。 吴知县放出话来,这次是初犯,所以罚得轻,以儆效尤。 再有人犯,定严惩不怠。 这消息传开的时候,长宁县的商户才觉得这次的知县是真有所不同。 一时间,猜不透吴知县的心思的众商户都不敢贸然有什么其他动作。 申时初。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两盒桂露斋新鲜出炉的糕点进了巧木坊。 “裴少奶奶在吗?” 双喜迎上去:“找我家少奶奶何事?” 小厮:“这是裴少爷让小的送给裴少奶奶的。“ 双喜:“给我吧。” 小厮递过糕点,拱手退了出去。 双喜洗了手,把糕点拆开,装进盘子里,放在院内的石桌上,又泡了一壶茶凉着。 冲窗户内喊道:“少奶奶,出来歇歇吧,少爷给你送糕点来了。” 虞茵未抬头,应着:“知道了。” 这人,不是午饭才过来一起吃了。 又送什么糕点。 虞茵把手里的活干完了,才起身净手出屋。 看着盘子里的糕点,是虞茵没见过的,叫不出来名字。 虞茵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齁甜。 喝了一整杯茶才压下去。 虞茵:…… 虞母买菜回来:“茵茵饿了?” 虞茵:“没有,裴不席送来的,来,娘,歇歇,我们一起吃。” 虞母揶揄:“娘不吃,女婿给你买的,你自己慢慢吃。” 虞茵看着虞母离去的背影瘪嘴。 找来一张油纸,包好。 走进屋内,放在了书桌上。 自己又埋头干起了活。 傍晚,裴不席就来了。 一起用过晚饭后,裴不席牵着虞茵的手溜达回家。 刚出门。 “等等!”虞茵停住脚步。 裴不席:“怎么了?” 虞茵没有回答。 进屋拿起书桌上的糕点,快步到了裴不席身边:“走吧。" 街上。 一辆马车从二人身后疾驰而过。 裴不席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没事吧?” 虞茵摇头咳嗽一声:“没事。” 裴不席放下手中的人:“那我们回去吧。” 虞茵:“嗯。” 裴不席看着虞茵手中的油纸问道:“手中捏的什么?” 虞茵:“噢,你买的糕点,我吃不完…” 裴不席咧嘴,拿过了虞茵手中的糕点,打开油纸,拿起一个有缺口的就往嘴里塞。 虞茵:“那个,那个是我吃过的…” 裴不席“咕嘟”一声,已经咽下去了。 虞茵:…… 裴不席挑眉。 “茵茵不喜欢这个?” 虞茵:“太,太甜了…” 裴不席舔了舔嘴皮:“甜吗?…” “是挺甜…” 虞茵:…… 裴不席盯着手里的糕点:“怪我,没有给小厮说清楚,只让他拿新鲜出炉的新花样。” 裴不席其实嘱咐过,不要太甜的,可能小厮太忙忘记了?也许小厮觉得不甜?明日裴不席要拿着糕点去问问。 虞茵看着裴不席皱在一起的脸。 “不过,还是谢谢你…” 裴不席侧头,扯了扯嘴角。 虞茵:“我们回去吧。” “嗯。” 清明节。 天没亮,五更刚过,小厮丫鬟便开始陆续起来了。 有条不紊的忙着。 虽说裴母不在家,但小厮丫鬟每日干什么,早已烂熟于心。 目前还没有出现过什么岔子。 等裴不席虞茵两人梳洗更衣出来,香烛纸钱,酒食的篮子,早已备好。 两人吃了早饭,唤上了两名小厮便出门了。 去了善隆寺,裴母给裴不席的哥哥在这里供了一个牌位。 两人上香拜别后,去了寺后的山上走了走。 山上放眼望去,坐满了人。 虞茵:“我们回去吧。” 裴不席:“好。” 裴宅门前。 小厮诧异:“少爷少奶奶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不席:“人多。” 小厮立即应声:“少爷少奶奶还没用饭吧?” 裴不席点头。 小厮:“小的立即去厨房说。” 两人进了饭厅。 刚净完手,饭菜便摆上来了,中间白色瓷盘里装着碧绿的胖乎乎的青团。 虞茵看了一眼,目光再也没有落在青团上。 裴不席夹了一个给虞茵:“尝尝?” 虞茵皱了皱眉,望着碗里的青团没有下口的意思。 裴不席:“不甜!” “真的!” 裴不席早已嘱咐过厨房。 青团都是咸口的。 虞茵试着咬了一口,咸菜冬笋馅的。 虞茵眉头松开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把整盘青团都吃完了。 移步至偏厅喝茶。 “少爷,少奶奶。”小厮躬身站在饭厅外:“孙家老爷派小厮过来了!" 裴不席:“快,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孙家的小厮进来了。 “裴少爷,裴少奶奶,我家老爷赶回来祭扫,裴家老爷拖我家老爷带信回来了。”小厮双手奉上。 裴不席接过:“替我谢谢你家老爷。” 裴不席让自己小厮送他出门。 等人走后。 裴不席:“我们去书房?” 虞茵点头。 两人到书房相依而坐,裴不席展开了信纸。 信里写着二老都好,叶无恒家里的事进展的很顺利,二老还要待一段时日,赶到中秋节回家。 裴不席:“看来他们过得不错,都不着急回家。” 虞茵莞尔。 裴不席将信放旁边,搂过虞茵的腰,向身后的榻上倒去,带倒虞茵。 虞茵推着他:“才吃完就躺着。” 裴不席:“睡一会儿。” 话落,把怀里的人儿紧了紧。 虞茵:…… 不过,可能是吃得太饱,躺下没一会儿就困意袭来。 结果,两人直接睡到了天黑。 虞茵:…… 裴不席:…… 虞茵一天比一天忙,连隔壁县的很多人都来凑热闹。 这日,裴不席提着两个大食盒,照常来接虞茵回家。 虞茵:“这是什么?” 裴不席:“这是盼归楼的招牌菜!” “岳父岳母最近辛苦了,给他们补补…” 虞母:“那…这多破费啊,盼归楼的饭菜可不便宜啊……那多谢姑爷费心了,留下来,我再炒两个菜,一起吃饭吧!” 裴不席递过食盒:“不了,我们回去吃,岳母,你们慢用!” 裴不席牵过虞茵的手,两人便告辞了。 两人手牵着手在街上溜达着。 虞茵:“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裴不席“嘿嘿”一笑。 裴不席:“我们今晚去盼归楼吃吧。” 虞茵:“不是说回家吃?” 裴不席:“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回去打过招呼了。” 虞茵:“干嘛突然要去酒楼吃?” 裴不席:“茵茵最近太辛苦了,得好好补补!” 虞茵:“家里不是大鱼大肉的?” 裴不席:“你吃过盼归楼吗?” 虞茵摇头:“我都没进去过。” 裴不席不由分说,拉着虞茵的手,径直往前走。 “你不是打包了饭菜,我们干嘛不在巧木坊吃啊?”虞茵不解。 裴不席只是一味向前,不说话。 等菜上齐了,虞茵猜到了几分。 满桌子都是红彤彤的,全是辣菜。 虞茵眼睛都亮了。 吃过之后,虞茵算是知道为什么裴不席执意要拉她来吃了。 跟家里的饭菜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不过挺对虞茵胃口的。 斯哈斯哈,过足了瘾。 饭后还上了山楂奶露。 吃得虞茵眯起了眼睛。 大堂里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县令的女儿要嫁给我们吴知县了!” “真的假的?那不是庞少奶奶吗?” “真的!” “我也听说了…” “我本家舅子的表妹的岳母,在隔县令家里当老婆子,错不了!” “这两人是怎么…” “这个我知道!!之前的庞少奶奶,在我们县来置办首饰盒子,在城门处,两人的马车相撞了!” “啊?还有这个事啊?” “你怕不是乱编的吧?” “我才没有!我当时路过,就在那里,亲眼所眼!” “要是这么说来……” “………” 一桌人的讨论声小了下去。 虞茵听不见了。 庞少奶奶? 好像前段日子,店里是来了个订首饰盒子的。 当时双喜进来喊虞父,说是上面的花样有特别的要求。 埋头的虞茵听了一耳朵。 然后虞父就拿了图样进来。 那个样式跟虞茵画的风格完全相反,虞茵从来没有想过,样式居然是两把剑。 “谁把剑刻首饰盒子上啊?” 当时虞茵就嘀咕了这一句。 虞父接过话:“不然,人家就不会大老远,从隔壁县过来找爹做了,说是她们那里木匠不接。” 原来,那是庞少奶奶啊。 裴不席咧着嘴,笑眯眯地盯着一脸吃瓜的虞茵。 虞茵正襟危坐:“咳!我吃好了,我们回家吧。” 裴不席挑眉:“不再坐会儿?” 虞茵:… “你走不走?” 裴不席笑嘻嘻的喊着小二来结账。 “客官,总共十七两银子。” 小二躬身候着。 虞茵倒吸一口凉气。 付了钱,裴不席牵着虞茵的手出了酒楼。 踏出了酒楼的门槛,虞茵嘴角抽抽着:“再也不来了…” 裴不席侧头:“?” 虞茵:“太贵了!!!!” “太贵了!!!” 裴不席笑着不语,摸了摸虞茵的脑袋:“回家吧。” 没过两日。 孙家派人送了贴子来,邀裴不席去商量吴知县大婚送礼的事情。 孙家老爷和赵家老爷都在。 还把孙家少爷和赵家少爷都叫了来。 五人坐在一起。 孙家老爷让三位年轻人各自说说看法。 每个人发言,孙家老爷和赵家老爷听得都很满意的点着头。 吴知县大婚,一切从简。 这是前庞家少奶奶的要求,吴知县答应了。 两人婚期定在五月初五。 照常理来说,这个时间是太仓促了。 此事一经传开了,便成了百姓茶语饭后的嚼头。 不过,没几个人说吴知县的不好。 自从吴知县上任后,不管大事小事,每件事都是利民的角度出发。 还有很多人知道这事后,自发的去衙役报名,说成亲那天需要人手,他们去帮忙,免费的。 吴知县这次没有拒绝,笑着头应了。 虞茵这两日,每日都是下午去铺子。 因为不知怎么回事,每日早上总是睡不醒,醒来总是日上三竿了。 做木雕时,有时候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虞母真是不好开口。 每每看着裴不席来接,都想让他们晚上节制一点,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裴不席每日出门时,看见虞茵还没醒,也没打扰她。 这日,虞茵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印子红一片。 坐在院子里喝茶。 虞母实在忍不住了。 “茵茵,你进屋来,娘有话跟你说。” 虞茵:“娘,你说。” 虞母:“进屋说。” 虞茵莞尔:“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进屋关上了门:“你,你和姑爷,房,房事还是节制点,这事娘也不好跟姑爷讲,你劝劝他,你们虽然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 虞茵:…… “娘,你说什么呢!” 虞母:“真的,你看看你,每天都打瞌睡!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虞茵叹了口气:“最近可能太累了,每日还没等他上床,我就睡着了,我们已经…最近都没有的……” 虞母嘴边微张:“没有?没有你天天……” “等等…不对!” “茵茵除了最近嗜睡,还有其他什么症状吗?” 虞茵摇头:“能吃能睡。” 虞母:“你葵水最近准时吗?” 虞茵:“葵水,呀!葵水这个月没来…!!” 虞母轻轻拍了虞茵肩膀一下:“你快坐,坐在这不动!!” 虞母着急忙慌的就出了门。 虞茵:“娘,你干什么去啊?” “你坐着别动!!” 虞茵:…… 一柱香后。 虞母领着一位大夫回来。 半盏茶后,虞母送走了大夫。 虞茵坐在凳子上,手掌拂着肚子。 “我,我要当娘了?” 虞茵简直不敢相信。 这种感觉也太奇妙了。 虞母回来:“大夫说的话你就知道了。日后注意着点!” 虞茵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整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 虞母:…… 虞母去给虞父说了这个消息,两人让双喜去给裴不席报喜。 在铺子里听到这个消息时,裴不席确认了好几遍,生怕自己听错了。 铺子里的掌柜伙计说着恭喜。 裴不席跑着去了巧木坊。 把双喜远远甩在了身后。 双喜喘着大气弯腰站街上:“少爷,奴婢…奴婢跟不上!” 再抬头时,连裴不席的影子都没看见了。 裴不席进了巧木坊时,虞母示意别行礼了让他快进去。 虞茵正在院子里走动。 大夫说,不能老坐,老躺,还是要时不时的走会儿。 裴不席看见眼前的人,轻轻喊了声茵茵。 声音太轻,导致虞茵根本没有听见。 直到转身,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裴不席。 “你来了,怎么也不吱声。” 裴不席喉结滚动:“我,我喊你了。” 虞茵莞尔:“裴不席,我们有孩子了!!" 裴不席点头:“嗯。我们有孩子了!” 裴不席上前,从头到脚打量着虞茵,双手想把虞茵抱着,但是又怕伤着她,两只手无处安放。 看着裴不席抬起又放下的手,虞茵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 裴不席轻轻拉过虞茵,虚虚地搂在怀里,全身僵硬。 虞茵真是要被他笑死了。 “那你还是别抱了。” 裴不席立即松了手。 围着虞茵,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平时要注意什么?有哪些不能吃?哪些事情不能做?“ 虞茵:“都好,都好,不能吃的我没问!” “我去问!”裴不席话落,一溜烟跑了出去。 双喜气喘吁吁的进来:“少爷跑那么快出去,怎么了?” 虞茵:“没事。你快歇歇。” 说着给双喜倒着茶。 双喜低声:“放下!” “女婢自己来,少奶奶快歇着!!” 虞茵:…… 这一个个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裴不席从医馆回来,手里捏着一张宣纸,吩咐小厮丫鬟,老婆子马夫等,一个不落的在前厅集合。 等众人聚齐,裴不席打开了手上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现下,少奶奶有喜了,下面的每一个字,大家都要牢记在心,若有疏忽,定严惩不贷。” “是,少爷。”众人齐答。 裴不席点了点头,开始读纸上的内容。 直到裴不席的嘴唇略干,终于读完。 裴不席舔了舔嘴唇:“都记住了吧。” “回少爷,尔等都记住了!” “那下去忙吧,伺候得好,红封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谢谢少爷。” 众人皆笑眯眯的下去了,都再清楚不过少爷的禀性了。 双喜回到卧房给虞茵学舌,刚刚裴不席的一言一行,听得虞茵笑出了声。 自打知道虞茵有身孕之后,虞家老两口坚持要让双喜回家,贴身照顾虞茵。 虞茵反抗无果,只得答应了。 其实虞茵自己身体上没多大感觉,除了犯困,跟平常毫无两样。 两人闲话片刻,虞茵就又犯困了。 等虞茵在床上躺好,双喜便退出了房门,站在门口,一不也不敢离开。 裴不席还给双喜配了一个帮手,站在院门口,不让进院,有跑腿传话的活,就让门口的丫鬟去,吩咐双喜不得离开少奶奶身边。 裴不席在前厅喝了一盏茶后,前思后想,去了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喊来一个小厮,套上马车,两人出了裴宅。 裴不席托人捎了信,便从街头买到街尾。 正买到兴头上,孙家小厮急冲冲的牵着马大步向前来。 “裴少爷,小,小的,小的可算找到你了。” “快,快去,赵家。” 裴不席:“什么事?” 孙家小厮喘着大气:“我家少爷让裴少爷你一刻也别耽搁的去赵家,我家少爷骑着快马去的。” 裴不席拧眉。 “知道了。” 裴不席让自己小厮驾马车把东西送回家里。 裴不席接过孙家小厮手中的马,轻跃坐稳,扬鞭而去。 身后跟着两个跑着的衙役大喊:“集市禁止骑快马。” 人哪里跑得过马,两个衙役远远被甩到了身后。 衙役:“看清那人是谁了吗?” 身边的人摇了摇头。 衙役:“…” “算了,我们走吧。” 进了赵家,屋里两人正在屋中走来走去。 见裴不席进来,两人立即停下脚步。 “裴兄。” “你们两个最好有急事。”裴不席坐下,拿起了手边的茶盏。 “裴兄,你看。” 赵家少爷递给裴不席两封信。 信封上无字。 裴不席不解的接过,打开信封,两封信的内容一摸一样,只是字体不同。 “裴兄,你家收到了吗?” 裴不席:“你们是何时收到的?” 赵家少爷:“大约一个时辰前。” 孙家少爷:“我也是。” 裴不席:“我不知道,我刚刚一直在集市上,还没有回家。” 孙家少爷:“派个小厮去问问?” 裴不席摇头:“这信你们怎么收到的?” 孙家少爷:“据小厮说,信封包着一个石子,像是,扔进来的。” 裴不席:“那没有看见送信人的样子了。” 站着的二人摇了摇头。 裴不席:“我先回家看看情况,等我信。” “好。” 裴不席出了赵家,骑上快马就回了家。 裴家守门的小厮正在门口的道路上徘徊。 裴不席下马,小厮立即迎了上去。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今天可奇怪了,门口被人扔了一个信封,没有字。小的也不敢去打扰少奶奶,你看。” 小厮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 裴不席看都没看,接过揣进了怀中:“你可看见来人的长相。” 小厮摇头:“小的连人影都没看见。” 裴不席:“…” “此事别声张,任何人都别说。” “你去城中其他大户打听打听,看看有多少人收到这种信。” 裴不席拿了腰间的荷包递给小厮:“机灵点。” 小厮躬身接过,一溜烟儿跑开了。 裴不席把信放入怀中,皱着眉头进了书房。 不出所料,信上的内容一致,但字体不相同。 看着纸上的字,沉思几秒,裴不席点燃,盏中的纸眨眼便化为灰烬。 卧房里,虞茵醒来。 虞茵没有起身,躺着望着帷帐顶,手放在肚子上,愣愣的发神。 缓过神来,向门外唤道:“双喜…” 双喜听着声,立即应了推门进去。 穿好衣服,虞茵便在院子里散步。 看着开着的书房,便进去了。 “在干什么呢?” 虞茵看着坐在书桌旁的裴不席,书桌上什么也没有。 裴不席低低呼了口气,龇着牙,抬眼笑:“逛街逛累了,歇歇脚,逛街可真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虞茵:“怎么想着去逛街了?买什么了?” 裴不席起身,移步窗边的榻上:“来,茵茵来看看。” 虞茵看着榻上堆成的小山:“这些全是啊?” 裴不席挑眉。 虞茵坐榻边,随手拿起一个瓷瓶,打开闻了闻:“这是什么?” 裴不席:“这个老板说,要是害喜想吐,闻闻可以缓解。” 两人在榻上说笑着一起看了每一个东西。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双喜来禀饭菜已好,两人才从榻上下来。 晚饭后,两人手牵手在院子里散步。 虞茵:“裴不席,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裴不席:“洗耳恭听。” 虞茵:“我还是想每天去铺子里,我会小心的!” 裴不席欲言又止,拧着眉迟迟没有说话。 虞茵:“裴不席…” 裴不席轻叹了一口气:“好。” 自此后,当天晚上,裴不席再没有说一句话。 次日清晨,虞茵起床看着身边空着的枕头,嘟了嘟嘴,唤着双喜进来洗漱,然后两人出了门。 到了铺子,好说歹说,虞母才让虞茵留了下来。 虞母不定时的进屋让虞茵起身走走,不让坐太久。 虞茵知道是对她好,便也很听话。 时不时在铺子里转转,给客人介绍,双喜站在身后一步,眼睛贴在身上一刻不挪。 两位妇人在挑小孩玩的木马。 “你明日去善隆寺烧香吗?” “去啊,我们一起去。” “好啊,我家那媳妇身怀六甲了。” “我家那个才三个月。” 两人越说越近,声音越说越小。 烧香? 虞茵摸了摸肚子,转头问道双喜:“我们也去?” 双喜面露难色,嘴巴张了张:“要,要不,回去和少爷商量商量?” 虞茵想到昨晚裴不席的样子,有点生气道:“要不双喜还是回去伺候少爷?” 吓得双喜差点跪在地上,连忙摆手:“奴婢听少奶奶的!” 虞茵回去时,想着还是商量一下裴不席,可是到睡觉了也没有见到人影。 虞茵哼哼两声,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次日,看着身边整齐的被子,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让双喜进来,派人去打听,少爷都在忙些什么。 两人者坐着马车去了善隆寺。 刚拜完从寺内出来,一个人迎面撞上,虞茵一个踉跄,双手本能的护住肚子,双喜正准备开口。 对方却嚷嚷了起来:“怎么看路的?撞到了知县夫人,还不赔罪?” 虞茵抬眼,知县夫人? 虞茵打量着眼前的人,知县夫人也打量着虞茵。 知县夫人:“无碍,你有身孕了?” 虞茵点头。 知县夫人:“既是如此,还是静养好,特别是头三个月,一定要小心。” 虞茵看着知县夫人微微隆起的肚子。 知县夫人摸了摸肚子:“三个月了。你看着有些眼熟,是哪家的?” 虞茵:“回夫人,裴家的。” 知县夫人点点头:“早些回去吧。” 虞茵行礼告退。 从寺里回到裴家,没过一天,小厮来报,知县夫人派人送了礼来,一个盒子里,几张怀孕期间衣食住行的注意事项,再无其他。 虞茵到了铺子上,挑了几件小玩意,带了些糕点,去了知县府上,给知县夫人道谢。 两人意外的能聊到一起,临走时,知县夫人还说,有空要去裴家做客。 虞茵让她有空常来,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到铺子上来找她说话。 回到裴宅,裴不席依然不见身影,派出去的小厮也没有回来回话。 虞茵用完晚饭,坐在饭厅里等,双喜劝了几回也没有用。 最后实在是太困了,虞茵回卧房睡下了。 次日,虞茵没有出门,让双喜去打听裴不席去哪里了,怎么好几日没有回来,也没有留个只言片语,虞茵暗暗把裴不席近几日的表现,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双喜踌躇片刻,叮嘱了虞茵好几遍,这才出门。 直到天黑,双喜才回来。 虞茵立即上前去:“怎么样?” 双喜摇了摇头:“少奶奶,有些奇怪。” 虞茵:“怎么说?” 双喜:“裴家有好几家铺子,大白天的都关着门。” 虞茵皱眉,扶着桌沿坐下。 “你细细讲讲今天所有的事情。” 虞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捏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明日,你派人去看看,孙家和赵家有铺子关门吗?” 双喜点头。 “今个儿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换一个人守在门外就行。” 双喜:“不行!” “你是铁打的?”虞茵叹了口气:“抱床被子睡榻上。” 双喜眨巴着眼睛:“那,那,那奴婢这就去。”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月光穿过窗户,打在帷帐上。 帷帐里的虞茵,辗转反侧,迟迟没有睡意。 导致第二日已日上三竿,丫鬟见人迟迟不出来用早饭,咬着嘴唇,敲响了虞茵的房门。 生怕屋里的人有个三长两短。 虞茵揉了揉头,让人进了屋。 洗漱好去了饭厅,虞茵就刚吃完饭,还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厮来报,虞父虞母来了。 虞茵愣神中,虞父虞母已进饭厅。 虞茵:“爹,娘,这个时间,你二老怎么来了?” 虞母:“姑爷叫我们来的。” 虞茵从凳子上站起来了:“你们何时见的他,他在何处?铺子谁在看啊?” 虞母拍了拍虞茵的手:“就昨晚,姑爷来的,让我们暂时把铺子关了,收拾行李来宅上住。” 虞茵:“没说其他的了?他说关就关?” 虞母虞父相互看看。 虞父:“姑爷又不会害我们了…” 虞茵:… “裴不席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什么?”这下轮到虞父虞母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虞母:“叫人去寻寻啊。” “寻过了,没有找到…” 三人沉默。 双喜气呼呼的从门外进来。 “少奶奶,其他两家也说他们少爷几天没有回家了,而且,街上的铺子关了不少。” 虞母:“这是…” 虞茵拧眉:“双喜,先带我爹娘去安置。” 虞茵快步去了书房,四处翻了翻,没有蛛丝马迹。 深夜。 裴宅里一盏接一盏的灯亮了起来。 裴不席回来了。 下人忙个不停。 裴不席回了卧房,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不忍心的推了推手臂。 “茵茵,醒醒…” 虞茵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起身给了裴不席胸膛一拳:“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也不留个信,你知不知道…唔…” 虞茵还没有说完,裴不席用手捂住了虞茵的嘴巴:“茵茵,你听我说,现在起来,收拾好东西,拿用得上的,收拾完立即出门上马车。” 虞茵看着眼前胡子拉碴,双目通红的眼,片刻后,唤了双喜进来。 一个时辰后,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出了城门。 守城门的衙役东倒西歪的靠在城门处。 天一亮,城内的各大铺子开始招工,只要妇人,上山采茶。 引得人们纷纷议论。 往年也会招工,没有这么多家招人,而且,之前是男女不限。 伫立在招工商铺的人群里,不禁就有人发出了疑问。 店家出来回答,说是今年收购要求高,妇人精细点,今年收购的需求量大,所以,带娃的妇人也可以参加,东家会拍专门的小厮看管娃。 不仅妇人,手脚灵便的老人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一出,人群哗然。 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大家开始还猜测这个消息的真假。 直到每家商号招工的条件都一样,大家便打消了疑虑,纷纷报名。 赵家孙家公子都在裴宅,三人看着手下报上来的人数,相视挑眉。 赵家公子:“不得不说,裴兄,你家娘子可了不得啊…” 裴不席扬眉:“知县大人那边什么情况?” 孙家公子:“还是见不到人,衙役说不在府衙内,出去公干了还没有回来。” 裴不席:“那我们先把招到的人安排好。” 虞茵本就困,被马车摇摇晃晃的都没睁开眼睛过。 直到双喜在车外喊:“少奶奶,下车了。” 虞茵伸了个懒腰:“到了?” 钻出了马车。 双喜:“还没有,马车上不去了,得走路。” 虞茵抬眸,一大串马车停在一处山脚下。 孙家赵家的家眷正在歇脚。 目光相交时,双方隔空点了点头。 还有些,虞茵没见过。 虞茵下了马车,虞母便拿着吃食上前来:“我们也歇歇,听说还要走一个时辰,茵茵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虞茵摇头:“还好。” 众人歇好后,走过一座桥,纷纷上山。 虞茵被双喜扶着,两人慢悠悠的走到队伍最后。 “给知县夫人送过信了吗?”虞茵侧身对双喜轻声说道。 双喜点头。 虞茵:“那就好。” 长宁县城内,没出三日,街上几乎看不见老弱妇孺。 几日后,有些人察觉到了不对。 街上的商铺越关越多。 人们一群一群围在街上交头接耳。 衙门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知县大人这才现身。 “大家稍安勿躁!” 尽管知县大人扯着嗓子说话,还是淹没在人群的声音之中。 知县大人扶额,招来身边的衙役耳语几句,便转身离开。 衙役开始抓人,只抓老人,年轻力壮的一律不抓。 众人有点懵。 几天来,凡是闹事的人,皆是如此,儿子闹事,爹娘也要被抓。 知县大人给的话是,子不教,爹娘之过。 闹事的风波,渐渐平息下来。 往日热闹的街头,飘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无人问津,街上的商铺已关闭九成,更多的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长宁县有瘟疫的流言不知从何处传开,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剩下的人纷纷带上贵重物品开始逃离长宁县。 这天深夜,城内的更夫刚敲完子时的梆子。 城外空气泛起沙尘,伴着一阵阵马蹄,从远处逼近。 城楼上的衙役大声喝道:“有情况,快去禀报知县大人!” 不到一刻钟,军队停在城楼外。 “速速开门,尔等是有要务奉命进城!”领头的人手里拿着一块玉牌举过头顶。 知县大人带领一众衙役开了城门,躬身站在城门的一侧。 拿玉牌的人经过知县大人时,便停了下来。 “知县大人,带路吧!” 知县大人立即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了县衙,拿玉牌的人径直走向了知县大人坐的位置。 知县大人立即上前躬身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锦王副将李司。” “李将军。”知县大人再次行礼:“不知李将军这次来是有何公干?” 李司板着脸:“噢?” 知县大人:“下官外出公干刚回来,不知将军所说的是何事?” 李司:“辽军屡屡进犯我国边境,战事在即,圣上有旨,吩咐每县出十万两黄金做为军费,锦王怕各县人力不足,体谅你们的难处,让我等一并带回进京。” 知县大人瞳孔放大:“十万两?!!” 知县大人腹诽,这是圣旨?还是锦王的意思,天下人谁不知道,当今皇上自登基已来,沉迷木工,朝中大事全是锦王一人做主。 李司:“噢?有什么问题?” 知县大人:“辽响已经征了多回,现下一时间恐怕难以凑足此数目…” 李司用食指扣了扣脑门:“知县大人,你这样让本将军很难办啊…” “这样,要不,长宁县出一千男子吧。” 知县大人:“什么?…可是本县暂时没…” 李司挥手打断:“即将打仗,贵县要么出人,要么出钱,总得出一样吧。” 知县大人嘴巴微微颤抖着,没有发出声音。 李司:“本将军和兄弟们累了,麻烦知县大人安置一二吧。” “给你十二时辰,本将军已经可是仁至义尽,先礼后兵了。” 李司说完站了起来,拍了拍知县大人的肩膀。 知县大人派衙役带李司去了驿站。 说是安置,李司手下的兵,当天晚上开始大肆抢劫,街上已经乱成了一片。 李司坐在驿站里喝酒,一个兵跑进来禀报:“将军,此县有些不太对,几乎是空城啊。” 李司捏了捏眉心:“收获怎样?” “商铺里只有些不多的存货…不过,有些宅邸里还有些宝贝…” 李司捏着酒杯:“有意思啊…” “今晚弟兄们先休整,明日再说。” 小兵躬身回答是退了出去。 李司一口酒下肚,提腿移到床边,倒头就睡了。 次日。 李司被驿站外的一阵骚动吵醒,皱着眉头唤来人,呵斥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兵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回道:“将军,刚刚在街上抓到个瘸老头,说是,说是,长宁县最近有瘟疫,人都跑光了。” 李司一个翻身:“人在哪?” 小兵:“吓晕了…” 李司:“带上一队人马,随本将军去县衙!” 县衙内,除了看门的一个衙役,再无第二人。 李司提着衙役的衣领:“你们知县大人呢?” 衙役磕磕巴巴:“知县夫,夫人,突发,突发高热,知县,大人回,回家了。” 李司一松手,衙役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李司:“带路!!” 衙役连滚带爬的将人带到了一座小院门前。 李司一脚将门踹开,知县大人蒙着脸,正在院中烧衣服。 知县大人见来人,立即躬身示好。 李司撇了一眼,径直走向屋内,知县大人来不及阻止,人已经进屋。 知县夫人满身通红,脸色还冒着许多红疹躺在窗边的榻上,微弱的呼吸着。 李司立即退了出来。 “知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听说县里出了瘟疫,可有这回事?” 知县大人点头。 李司立即变脸喝道:“昨日怎么不说?” 知县大人躬身喊道:“下官冤枉,昨日下官正要说,将军打断了下官…” 李司:“那是本将军的错了?” 知县大人不语。 李司拔腿大步走向院外,在门口站定了脚步。 “不对!” 转身进了院内。 第50章 第五十章 李司:“知县大人,瘟疫可非同寻常,此事上报朝廷了吗?得了瘟疫的人隔离起来了?现在那些人在哪里?” 知县大人:“此事已上报,最开始在医馆隔离,人越来越多,本县长期缺人手,实在是没有办法,全部抓进了大牢,不想让消息传出去,引得百姓恐慌,可不知是怎么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李司:“屋里的是你夫人?” 知县大人:“正是。” 李司:“本将军有随行军医,定会前来给你夫人诊治。” 知县大人:“真的?那多些李将军了。” 李司:“我想去看看那些隔离的病人。” 知县大人:“将军万万不可啊。此病传染力极强!” 李司:“本将军自有分寸。” 知县大人见李司此态度,便吩咐人带李司去了大牢。 大牢门口一个衙役也没有,就一个白胡子老头,带着面纱。 “里面全是瘟疫患者,你们不得进去!” 李司一个眼神,两个兵便按住了老头。 在门口,一股腐烂的味道就扑鼻而来,李司掩面,带上面纱,只走了数十步,便看见满地躺着哀嚎的人,露出的皮肤上皆长满了红疹。 李司立即退了出来。 让人将大牢门关上。 “为何不给他们用药?” 白胡子老头:“不够啊,用了啊。” 李司示意手下将人放开。 三人回了驿站,将衣服脱了,烧了个干净。 军医回来,也是一样,又熬了一锅汤药,几人喝了之后,军医才开始回话。 确实是瘟疫,只是眼下药材也不够救济众人,就只给了知县夫人一份。 等从城中搜刮回来的士兵来禀,大约有价值五万两白银的东西,还有现银三万四千多两。 李司立即下令撤离此县。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长宁县。 一个身影悄然的跟在了队伍的不远处。 数日后,一行人在隔壁县城外的树林里休整,众人喝了军医采买的药,又给银子和物品熏了药物,直到军医说无一人感染时,李司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晦气! 远远看见了城楼,便加快了行军速度。 城楼的衙役却立即布下了栅栏,关上了城门。 李司拔刀就要杀上去。 城门楼上的衙役却喊话了。 “李将军,我们大人说了,城内瘟疫未除,将军要的东西在往京城方向五里地外的凉亭,那里自有人候着将军,就不耽搁将军的时间了。” 李司咬着牙齿:“那请转告你们大人,本将军记住了他的待客之道。” 说完扬鞭疾驰而去。 队伍远处的身影往长宁县的方向悄然离去。 长宁县县衙大牢。 知县大人向守门的白胡子老头躬身行礼:“有老张大夫了,多谢!” 白胡子老头拜拜手,转身离去。 知县大人让身边的衙役开了牢门。 地上的人陆续爬了起来。 知县大人:“这事大家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提一个字。” “要是有人问起来,大家知道该怎么说吧。” 众人点头。 “门口准备了几口水缸,大家去洗洗吧。” 众人跪地磕头。 知县大人带着衙役离开了。 县衙大堂内,一个身影站在中间。 待知县大人坐定,这个身影便躬身行礼。 知县大人连忙扶起:“裴兄,快快起身。” 行礼的正是裴不席。 裴不席:“那一行人已经走远。” 知县大人:“可以放出风声,让百姓回家了。” 裴不席点头。 知县大人:“裴兄快去接娘子回家吧,日后本官带夫人到宅上拜访。” 裴不席:“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日后在叙。” 出了县衙,衙役牵着匹快马正在门口等着。 衙役:“裴公子,这是大人给你准备的。” 裴不席:“多谢。” 接过缰绳,一跃马背,疾驰而去。 山上。 虞茵和虞母正在院子里做小衣。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裴不席两鬓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喘着大气,站在门口。 “茵茵!” 裴不席的声音有些颤抖,人却没有上前一步。 虞茵起身,手里的小衣却没有放下,向裴不席快步走去。 裴不席这才跑进院内,张开双手,把虞茵抱了个满怀。 头埋在虞茵的脖颈处。 虞茵:“我们可以回家了?” 裴不席:“嗯。” 两人相拥,久久不放开手。 虞母忍不住咳了一声。 轻声说道:“那娘先进屋收拾东西。” 两人这才放开。 虞茵看了看眼前的人:“灶上有热水,去洗洗。” 裴不席咧嘴:“好。我还要去茶园那边送信,你们先收拾好东西,等下回来接你们。” 虞茵点头。 茶园就在山后,翻过去还得半个时辰。 虞茵:“你吃饭了吗?” 裴不席:“没有。” “那给你做点,吃了再去。” “不用,早点去,让哪里的人也放心。” 虞茵进屋用油纸包了些糕点,拿了个水囊装好水。 “那你先垫吧一口,晚上回去再吃。” 裴不席洗好出来,接过:“那我走啦。” “嗯。” 送裴不席出门,虞茵进了屋,帮着虞母收拾着行李。 也没住几天,带的东西可不少。 双喜也不在。 当天来的时候,一切安顿好之后,虞茵便让双喜去了茶园那边帮忙,今年招的人格外多,那边缺人管理,身边有母亲,虞茵便打发她过去了。 虞父也是闲不住,过了两天,也往茶园跑了。 茶园里的人比茶还多。 当时县里的百姓几乎就剩男人了,听到了瘟疫的消息,很多都上山找自己的家人,便被这里的管事留下了,称是要缩短工期,男人也要。 裴不席到时,采茶早已经结束。 管事的看见裴不席来,立即迎了上来。 “少爷,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小的可留不住人了。” 裴不席:“这不来了吗,人呢。” “去了旁边果园里除草。” 裴不席:“去传话吧,瘟疫已被京城锦王派来的人解决了,大家不必离开了,可以回长宁县了。” 管事:“那可太好了,小的这就去。” 双喜挎个篮子从林子中出来。 看见裴不席,飞奔而来:“少爷,真的是你啊,奴婢刚刚在林中,还以为听错了。” 裴不席:“走吧,回去找你少奶奶。” “可以回家了?” 裴不席:“不想回去?” 双喜直摇头。 裴不席:“少爷我去孙家赵家那边送信,等下从那边回去。” 双喜放下篮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少爷,那奴婢去叫下虞老爷。” “哎呀,还有凉风,不知道又跑哪里野去了。” 裴不席嘴角向上提了几分。 “嗯。” 消息慢慢蔓延开来,整座山开始热闹起来,时不时林中有鸟群飞出。 人们陆陆续续下山,宛如一条长龙。 冷冷清清的县里渐渐热闹起来。 裴不席和虞茵先送了虞家二老回铺子,两人要留下帮忙,虞母劝着二人回家,家里肯定也是乱作一团,裴不席只好留了两个小厮在此帮忙。 回到裴宅。 院内的盆栽东倒西歪,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除了值钱的东西,其他的倒是都在。 小厮丫鬟车夫婆子都是跟虞茵一起上山的,现下一回到裴宅,每个人便轻车熟路的忙碌起来。 几天后,长宁县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半月后,知县大人给裴宅递了帖子。 次日,知县大人带着夫人去了裴宅拜访。 裴不席虞茵看着时辰,提前在裴宅门口前等候。 刚站片刻,知县大人的马车便到了。 知县大人扶着夫人下了马车,看着门口的两人便笑道:“夫人在家一直说要提前点到,说两位一定会站门口迎接的,裴少奶奶又身孕,不便让人久等。” 知县夫人莞尔。 裴不席虞茵躬身行礼。 裴不席:“大人,夫人,进去说话。” 裴不席迎着知县大人进了屋,虞茵和知县夫人互相搀扶着跟在身后。 虞茵低声:“夫人还好吧?” 知县夫人拍了拍虞茵的手背,笑着点头。 四人落座。 裴不席让双喜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知县大人端起茶杯:“本官以茶代酒,多谢你二人帮本县度过此关。” 虞茵:“大人言重了,我们也是本县百姓。” 裴不席:“是的,而且出力的不止我们二人,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知县夫人:“法子的功劳可是你们二人的哦。” 知县大人:“此次出力的每家,本官和夫人都会去一一拜访,一一道谢。” 知县大人和夫人相视点头。 虞茵:“不过夫人,当时夫人怎么以身入局了。” 知县大人:“李司那人看着不好对付,本官与夫人商量了,如此一来,最为稳妥。” 虞茵:“那夫人的身体如何?” 知县夫人:“无碍,那本也不是瘟疫,只是症状相同,张大夫医术高超,瞒过了来的军医。” 虞茵:“张大夫?” 知县夫人掩嘴一笑:“看来你家相公还没有和你说啊,你自己问他。” 知县大人:“今日就到此了吧,还有好些家需要拜访,本官和夫人就不打扰了。” 两人起身相送。 等人走后。 虞茵盯着裴不席:“张大夫又是怎么回事啊?” 裴不席挠了挠头:“那是城中的坐堂大夫的师父,已经归隐山林了,我怕,你到时候生产能用上,就请他来,不过他怪得很,不喜欢城里,便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下了。” 虞茵:“生产且得几个月呢。” 裴不席:“时间过得快着呢。” “我看看,肚子是不是又大了点啊?” 虞茵打掉肚子上裴不席的手:“你看错了,就这些天,能有什么变化。”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裴不席咧嘴,扶着虞茵的手进了屋内。 吃完午饭,两人躺在书房的榻上小憩。 太阳当空,人渐渐暖起来,饱腹后,两人软弱无力的摊在榻上,一阵阵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拂在脸上,舒服极了。 裴不席:“茵茵觉得热吗,现下要开始用冰吗?” 虞茵:“还用不上。” “不过,裴不席,你下次有事能不瞒着我吗?” 裴不席:“那之前没说的,算吗?” 虞茵侧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不席:“呃,我给爹娘去了信报喜,你有身孕了。” 虞茵:……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好好想想?这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 裴不席连忙摇头。 “这次的事,不是说了…” 裴不席越说越小声。 “噢?要不是我再三追问,你会说吗?”虞茵越说越激动,胸腔起伏明显。 裴不席见状,立即认错。 虞茵坐了起来:“裴不席,我们现在夫妇一体,有事情我希望能一起商量,一起承担!” 裴不席低声:“我只是想让茵茵舒心的过日子,不想茵茵有什么烦心,闹心的事情。” 虞茵拉过裴不席的手:“你想过没有,我也有这种想法呢?” 裴不席眼眶渐红,哼哼唧唧的拉着身旁的人,躺在臂弯里。 两人脸旁越靠越近,鼻尖缠绕着对方的气息。 虞茵被吻得大脑一片空白,本就没有力气的身子,化成了一摊水。 在榻上黏黏糊糊了一阵,两人皆进入了梦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虞茵睁开眼睛,裴不席还在熟睡。 虞茵轻轻起身,从榻上下来,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 双喜连忙上前,正要开口讲话,虞茵用后捂住了她的嘴巴,轻轻说道:“我们出去说,你家少爷还在睡。” 双喜连忙闭嘴,扶着虞茵,两人出了院子。 “给少爷去抓点解乏的药材,晚上给他准备个药浴。” “好的,少奶奶。” 当天晚上,裴不席根本没有醒来,别说药浴了,晚饭都没有用。 第二天早上,裴不席醒来后,神采飞扬的样子让虞茵放下心来,差点就让人去请大夫了,太吓人了。 用完早饭,裴不席要去成衣铺子,虞茵要去看看虞父虞母。 裴不席非要先送虞茵,虞茵笑着瘪嘴,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虞茵撩起帘子的一角,路边的商铺大多开着,行人也是不少。 虞茵:“看来还有些人没有回来啊。” 裴不席:“时间尚短,会好起来的。” 虞茵看着两边倒退的街景:“嗯。” 到了铺子,裴不席扶着虞茵下了车,双喜便从车后跟了上来。 三人进屋,铺子里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货架上空空如也。 虞母虞父在后院中听得声响,迎了出来。 虞母:“你们怎么来了,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事情的。” 虞父附和。 虞茵:“女儿就是来看看。” 裴不席和二老打过招呼,寒暄一阵,便先行离开了。 虞父见妻女说话插不上嘴,便去埋头做工。 母女两闲话一阵,虞母便要上街去买菜,虞茵便在树荫下的摇椅上小憩。 虞茵倒是想干点什么,只是最近越发贪睡,一天睡三顿,一顿不落。 双喜在不远处的石桌旁剥核桃。 虽说店铺打理了出来,可是之前的物件皆被损坏,还要是有些时日才能再重新开张。 店铺开着,却挂着打烊的牌子。 长宁县里这样的商铺可不少。 谁也没有注意,一个身影入了铺子里,轻手轻脚的四处查探,看见铺里没人,便探头趴在窗户向后院望去。 片刻后,这个身影从店铺里退了出去。 身影融入在街上的行人之中。 街上,虞母提着篮子,不管买不买摊子上的东西,遇到相熟的摊主都寒暄两句。 菜篮子逐渐装满,虞母提着篮子快步回了铺子。 后院内。 虞茵和双喜正在给孩子做肚兜儿。 双喜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接过了虞母的篮子:“奴婢来吧。” 虞母拍掉了双喜的手:“别沾手了,就这点活。” “你们接着做,饭很快好。” 说完笑着进了厨房。 双喜看了看虞茵。 虞茵:“没事,让我娘忙去吧,我们接着做。” 双喜这才坐下来。 虞茵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才做这个肚兜,一天下来扎不了几针。 还嘱咐双喜,不能独个做。 肚兜最后做好,虞茵的肚子都肉眼可见的隆起了。 这天,虞茵和双喜两人正拿着肚兜感叹着。 裴不席了屋。 虞茵诧异:“今天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裴不席拿过肚兜:“啧,这是要费翻功夫啊。” 虞茵推他一下,裴不席才挑眉说道:“铺子的事都忙完了啊,赶着回来陪陪茵茵。” 虞茵翻了个白眼。 这人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早,一天比一天粘人啊。 “这也太早了吧,才出门一个时辰吧?有没有一个时辰啊?” 裴不席:“哎呀,茵茵,多陪陪你不好吗?” 虞茵看了看不知何时退到门外的双喜,小声道:“裴不席,小心宅里上上下下的人笑话你啊。” 裴不席拦过眼前的人,因为肚子,两人无法拥抱在一起,裴不席便坐下,让虞茵坐在腿上,揽着虞茵的腰:“谁,你说,是谁,我去问问,有什么好笑的?” 虞茵戳了戳裴不席的脑袋。 裴不席自顾自的盯着虞茵的肚子,用手轻轻在上面抚摸着。 “张大夫看过了,胎像稳固,茵茵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虞茵摇头。 起初,月份小,虞茵还不觉得有什么,还四处走动,虞家二老和裴不席担心的不行。 现在,月份大了,虞茵走不了多远就嫌累,裴不席换着法子让虞茵走动走动。 裴不席让虞茵起身,牵着虞茵的手,在院中散步。 没到一刻钟,虞茵便扶着腰要去躺着。 裴不席拉着哄着,再走了一刻钟,才放虞茵去屋内躺着。 张大夫说过,还是要走动走动为好。 这句话是裴不席近期说得最多的一句。 虞茵耳朵就要起茧子了,反抗无效后,让双喜抱了床被子,裴不席晚上歇在了书房。 可是到了晚上,虞茵却睡不着了。 纠结片刻后,虞茵起身去书房。 看着榻上呼呼大睡的人,虞茵上去就是一拳,拳还没有打到脸,手就被床上的人捉住了。 裴不席起身顺势一圈,便把人带到了怀中。 还没等虞茵开口,就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说不出话来。 裴不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虞茵以为裴不席正有下一步动作时,裴不席停了下来。 虞茵想着前些日子去看要临盆的知县夫人时,两人的谈话。 手楼上裴不席的脖子,轻声在裴不席耳边说着可以。 听见这话的裴不席,起身抱起虞茵就往卧房走。 不多时,卧房里便传来一阵阵刻意压制的声响。 忍了多时的人,此次开了头,便刹不住车。 裴不席有些担心虞茵的身体,红着脸,去了张大夫的住处。 看着扭扭捏捏半天讲不出一个字的人,张大夫便开始赶人。 最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裴不席心里石头落地,屁颠屁颠离开了。 张大夫看着离开的人,啐了一句:“德行!” 低头碾起了药材。 好日子没过几天。 这日,两人吃完晚饭,照常在院中散步,裴不席拿个话本子给虞茵读着,前院突然闹腾起来。 双喜跑了进来:“少爷,少奶奶,老爷夫人回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 反应过来,两人正要出院子,裴母已经进院子。 “茵茵!” 看着如今身形的虞茵,裴母立即上前拉着手:“辛苦茵茵了!” “娘,我还好。” 裴母挤开了裴不席的位置,贴着虞茵站着。 “娘是怀过孩子的,好不好,娘还能不知道?” 裴不席:“娘,你看不见这里还有一个人吗?” 裴母眼睛都不带挪一下的:“余光看见了。” 裴不席:“…” 虞茵:“娘,你们用饭了吗?” 裴母点头。 虞茵:“那娘今日早点休息,明日再慢慢说,赶了这么久的路。” 裴母嘴里嗯嗯的答应着,脚步却不挪一下。 裴不席白眼。 “娘,茵茵又不回跑,你还不累吗?快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向你二老请安说话。” 裴母这才依依不舍的从院子里离开。 裴不席:“我就知道,当时我就不该写信告诉他们。” 虞茵盯着裴不席:“噢?你会这样干?” “不会。” “那不就得了。”虞茵转身回了卧房:“我们躺榻上看话本吧。” 裴母洗漱完毕并没有睡觉,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出了卧房,唤来了双喜,让双喜讲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 子时过半,才回房睡觉。 清晨。 裴母和裴父都没有醒来,直达日上三竿。 近日连着赶路,两人的身体都疲惫至极。 裴母醒来问了时辰,连忙唤了麽麽进来洗漱。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看着那疲惫的面庞,裴母没有叫醒,独自一人去了前厅。 裴不席和虞茵坐着喝茶吃糕点说话。 裴母带着歉意的笑了笑:“娘来迟了。” 虞茵连忙叫人上了吃食。 “娘连日赶路辛苦了,多睡会儿也是应当的。” “娘吃了饭再去休息休息,说话什么时候都能说的,身体要紧的。” 裴母瞪着裴不席:“看看,还是茵茵知道心疼人。” 裴不席:…… “娘,快吃饭吧。” “等下饭菜凉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裴母正想教训这个臭小子一顿,肚子却发出了一阵咕咕叫声。 三人相视一笑。 裴母:“吃饱了再来收拾你。” 收拾却是没有的。 裴母还没吃完,看着虞茵就是困了的模样,让裴不席带着虞茵回去休息了。 裴母自己用完饭后,并没有睡觉,过问了宅里的情况,便道了中午,吃了饭,困意来袭,便睡上了午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饭。 直到晚饭后,四人才坐在偏厅里喝茶说话。 裴不席问起了叶无恒在京的情况。 叶无恒自从回京,裴不席也没有在意,想着爹娘也去了京城,怎么也有个照应。 裴母说一切都好,家里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说是过年会来家里小住。 裴不席再想问更多,裴母转头嘘寒问暖的跟虞茵闲话家常。 裴父、裴不席插不进嘴。 裴不席想跟裴父打听一二。 结果裴父开口问起了前些日子李司进城的那件事。 裴母话停,也看向裴不席。 裴不席看了看厅外的人,吩咐人都下去,开始讲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 厅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裴不席娓娓道来的低声细语。 等裴不席讲完。 裴父才问:“那纸条是谁送的?” 裴不席摇头:“查不出来,每张字条的字迹都不相同,内容倒是一致。” 裴母:“不管是谁,没有坏心,倒是不打紧。” 裴父:“那个李司是锦王的人?” 裴不席:“听说是的。” 裴父:“锦王那人,名声可不大好,野心昭昭,人人皆知,当今圣上又…如果被他知道实情,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裴不席侧头不语,看着身边的‘始作俑者’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儿子跟知县大人商榷衡量过了,这个法子是当时我们能想到最周全的了。” 裴母:“事情已经办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裴父看了看虞茵,嘴巴微张,又合上,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 裴母看着虞茵的样子,连忙让裴不席送她回屋歇着。 等人走后,裴父才说:“没看出来儿媳还有这脑子和胆量啊!不知是福是祸哪。” 裴母一巴掌打在裴父肩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儿媳多好,啧,感叹的什么劲儿,我看你是老了,胆子变小了!” 裴父:…… 自从裴母回来了,白日,粘在虞茵身边的便不是裴不席了。 裴不席很是不满。 晚上黏虞茵就黏得更凶了。 虞茵:… “快睡吧,明日不是爹让你一起去铺子。” 裴不席气气呼呼,抱着人不撒手:“我娘还不是想让我走开,她独自霸占你。” 虞茵扶额:“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裴不席挑眉:“茵茵不想听?” 说完唇便覆了上来。 虞茵:“唔……唔………唔唔…” 说不出话来。 这人。 脑袋里想骂人的话,一闪而过。 然后整个身心便被裴不席带到了另一个天地。 …… “咚咚咚…”虞茵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身边的人蠕动了一下。 “咚咚咚…” “少爷起了吗 ,老爷在前厅催了。”双喜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虞茵侧头看了看旁边捂着被子只剩一个头顶的人。 伸手推了推。 “叫你晚上‘胡闹’不睡,快起了。” 被子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片刻后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眼睛却没有睁开。 虞茵侧身伸手扒拉开他的眼皮。 裴不席一个伸手将人的头按下来,嘴唇覆了上去。 虞茵“唔唔”的要将人推开。 可是手上却使不出一丝气力。 裴不席加深了这个吻。 门外的人却急得跺脚,小厮又来催了一次了。 双喜一咬牙一跺脚,再次敲响了门。 裴不席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看着虞茵红彤彤亮晶晶的嘴唇,忍不住又啄了一下。 翻身起床穿衣,出了门。 虞茵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双喜这才进屋:“少奶奶,起吗?” 虞茵摇头。 “那用早饭吗?灶上备着呢。” 虞茵摸了摸肚子:“今天早上吃什么呢?” 双喜:“小米粥,小龙包,还有鸡丝汤面,还有桂花糕。” “那扶我起来吧。” 虞茵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要不奴婢把早饭端卧房来吃,吃了少奶奶再睡一觉?” 虞茵都不带犹豫的点头。 实在是没了力气。 都怪裴不席。 哼。 “那少奶奶稍等。” 虞茵摸了摸肚子:“都怪你爹,是不是,不是娘懒噢。” 饭还没来,裴母进了屋。 虞茵侧头:“娘。” 话落就要起身。 裴母连忙上前就按住:“快躺着,不用起来。” 虞茵正想着怎么解释。 裴母连忙摆手:“娘不是来说教的哈,孕期辛苦,茵茵怎么舒服怎么来,娘绝无二话。” “只是知县夫人派人来送信,说是生了,母女平安。” “娘没有和她打过交道,这段时间也没在家,不知道你们两个交情如何,所以娘着急来问问茵茵。” 虞茵:“生了!” “我也没有想到和她能聊得来,一来二去,便有了些交情。” “东西我早就备好了,等下让双喜把东西交给来报信的人带回去。” “多谢娘费心了。” 双喜端着早饭进来。 裴母看见早饭:“这个时辰还没吃?” 虞茵:“睡过了头,一不小心。” 裴母进来时便看见了虞茵红肿的嘴巴,猜到一二。 话到嘴边有咽了下去。 “那茵茵快吃饭,娘去前厅让送信的人等等。” 虞茵连忙让双喜扶起来。 “双喜,快带娘去取之前准备好的那口箱子。” 双喜扶着虞茵到桌边坐定。 随裴母出了房门。 虞茵吃了饭又睡了一个时辰。 到午饭后便睡不着了。 虞茵很就没去木匠铺子了,都是虞父虞母来裴家看自己。 反正睡不着了,虞茵决定去看看。 裴母安排伺候的人,马车,阵仗之大。 这也是虞茵不爱出门的原因之一。 太,太夸张了。 两人几经‘较量’之下,随行人员变成了大嘴和双喜。 裴母再也不让步了。 虞茵笑着谢过。 上了马车过半,虞茵便让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下车走走。 好久没有上过街了。 虞茵看什么都有新鲜感。 左看看右瞧瞧。 不知觉间便到了铺子。 虞母看着虞茵来很是欢喜。 连忙朝后院喊着虞父。 虞茵:“娘,铺子里生意怎么样啊?” 虞母:“还是有些老顾客的。” 看来是没有之前的景象了。 也很正常,人们跟风都是一阵换一个样。 朝中局势复杂。 跟风的人暂停动作观望也是情理之中。 虞茵:“那也挺好,娘跟爹还能有时间休息休息。” 虞父出来:“茵茵来得正好,进来看看小床做得如何?” “爹,这么早,小床就做好了?”虞茵莞尔,进了后院。 虞父:“样子做出来了,还没打磨。” 虞母:“茵茵留在这里吃晚饭吗?娘去买菜。” 虞茵摇头:“娘,别忙了,等下回去了。” 三人说了半个时辰话,虞茵便有些困,便打道回家了。 虞父虞母也没有半点舍不得,女儿嫁到了一个好人家,两老只要想,随时可以去看望,女儿也可以随时回来。 两老挺欣慰的。 姑爷两老也是没有不满意的。 此时他们的姑爷正在铺子里和他爹斗智斗勇。 不为别的,只为想早点回家。 裴父指着儿子的鼻子,点,点,点,点了半天,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不管说啥,裴不席都会回一句:“跟爹学的。” “爹还不是这样?” 裴父:“滚吧,看见你就来气。” 裴不席:“得令嘞。” 一溜烟儿跑开了。 刚到裴宅,被裴母逮了正着。 “站住。” 裴不席咧嘴:“娘。” “给我过来。” “什么事啊,娘。” 裴母不语,上前提着裴不席的耳朵就往卧房里去。 关上门。 “裴不席,平时你怎么胡闹娘不管,现下茵茵怀着身孕,还是要有点分寸,还有,前三后三还是要忌的。” 裴不席反应过来裴母在说什么事的时候,全脸通红:“娘!” 裴母:“记住没?” 裴不席看了看自己的娘:“娘,你不正经,床笫子事你也管。” 裴母上手就是几巴掌打在裴不席的背上。 “娘不正经,娘不正经。” “谁想管,谁想管?” 裴不席绕着桌子转了几圈,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身后裴母的声音追了出来:“臭小子,你给我记住!” 裴不席嘟嘟囔囔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虞茵在榻上小憩。 裴不席转头问门口的双喜:“今天我娘对少奶奶说了什么?” 双喜满脸茫然:“就,就,也就是平时的那些啊?” “怎么了?少爷?” 裴不席摆了摆手。 轻手轻脚进了屋。 看见榻上的人儿。 眼光停在了还微微肿起的嘴唇上,裴不席明白了几分。 裴不席挠了挠头。 坐在榻边的地上,拉着虞茵的手。 看着隆起的肚子,“嘿嘿”“嘿嘿”地无声的笑着。 笑着笑着,不知不觉间笑出了声。 虞茵醒了:“什么时辰了?” 裴不席不理,亲亲啄了啄虞茵的嘴唇。 “吃晚饭还有一会儿,你饿吗?” 虞茵:“那你回来得挺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