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之下》 第1章 序幕 “老子已经喝了三年这该死的血水了,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既然这雪墨林没有异象,咱们何不回去?” …… 血雨哗啦啦地下,一群身上散发着血腥臭味的士兵抱怨着。 愤怒的士兵将手中的酒杯扔向黑暗中。 水杯碰撞到黑暗中的血竹冰墙,发出“铛铛铛”的回声。 仔细看,每个士兵都湿湿黏黏,鼻孔处都凝结着一层恶心的血痂。 他们邋遢、眼中无光,像行尸走肉般。 每个人都像披着一件血衣,这是在这血雨中坚守的勋章。 这血竹冰墙,如今黑压压笼罩在整个望北城上空。 …… 曾经的望北城,一半白净如洁玉,一半昏黑似墨潭。 阳城入目皆白;阴城墨竹幽暗。 三年前,望北城东北处雪墨林中传出一阵凄厉的哀鸣声。 其后,整个望北城便下起了泼天的血雨。 阳城全被血雨侵蚀,血红色漫山遍野。 雪墨林中墨竹一夜之间成了血竹,竹叶被冻成了血叶,甚是瘆人。 同时,这血竹开始疯长,形成一道绵延千里的冰墙。 雪竹被血冰晶压弯了腰,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吞噬整个世界。 杨光率领追影卫八队在血雨夜当夜被派来驻扎巡视。 熟料,这血雨已然下了十三年。 他们,苦苦熬了十三年。 这十三年,血雨未停、血竹疯长、血水痴人。 “老二、老三别撸了,十二点了,你俩跟我巡逻去。” 杨光猛嘬几口老旱烟,在自己那生锈的铁刀上磕了磕。 “都给我打起精神,这该死的血墨林不知道要长到啥时候,别到时候被谁干死了都不知道。”杨光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黑夜,他罕见的心中有一丝不安。 今夜,杨光隐约觉察到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几乎于恐惧的忌惮。 他从军数十年,从未有过此等的感受。 也许是那一则消息。 下午,七队传来消息,说是一个士兵消失了。 其实,按照杨光的秉性,他恨不得在这雪墨林中开辟出一条通道,进去探视一番,可城主早就严令禁止任何人越界。 因为整个望北城都听过那个传说,同样也忌惮那个传说。 “队长今天怎么这么暴躁?” “东边出事了,都传开了。” 队伍中,被杨光踢醒的士兵嘀咕着。 血雨还在下,只有军营中那微闪的鲸鱼油灯吐着一丝灯光。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心的腥臭味。 帐篷的角落里,两个彪形大汉传来一阵满足的叹息。 一注稀如水的白浆溅到鲸鱼油点燃的柴火里,炼的噼里啪啦地响。 二人匆匆忙忙提起裤子,一把钢刀叮铃桄榔的磕碰着身上的盔甲。 “大哥,你的烟给我抽一口呗。” “你小子,我就这点存货了,你还要来蹭。” 杨光将手中的旱烟袋递给杨松,三人消失在暗黑的血雨中。 几人披着斗笠,打着鲸鱼油浸泡过的火把,沿着这阴森恐怖的血竹墙巡逻。 “十三年了,没有任何的异象。”几人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只能在前进时的互相碰撞中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大哥,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也没啥事。”老三催促着。 “咋滴,害怕了啊?”老二吧嗒吧嗒地抽着手中的烟,带着轻蔑的浅笑问。 “这破墙我都来来回回转了十三年了,每天转十遍,我怕个球。” “七队出事了,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吧。”沉默警惕的杨光突然开口说道。 “害,估计是受不了这枯燥的生活,偷偷溜进城找小姐去了。”老三回答。 “我妈说过,要乐观积极地面对任何事。”杨松插嘴道。 “二哥,我奶妈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老三回答。 “你们信吗?千万别相信女人说过的话,你亲眼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杨光的余音在黑夜中回荡,似乎有些吵闹。 二人沉默了,就连那旱烟头冒出的火星也变得冷峻起来。 他们知道,在整个追影卫,谁不知道七队长那近乎严苛的管理。 “大哥,回去的路还长得很呢。”老二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压迫感,低声提醒着杨光。 这一次,他们前所未有地来到了之前从未涉足的区域。 阴森的北风卷集着血雨虎啸袭来,血竹在风雨的摇晃中碎了冰身,似乎顷刻间就能席卷三人。 一路上,杨松始终觉得一种冰冷且敌意的莫名监视。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杨松跟老三也有此感。 三人越来越深入,离大本营越来越远。 此刻,老三心中所想的只有下一秒如何掉头就跑。 “嘘。” 杨光停下脚步凝神远望,思索、倾听、怀疑。 血雨下得更大了。 “大哥,这儿不对劲。”老二将烟杆别在了腰间,喃喃地说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老三也感受到了那一瞬凝结的血雨。 “风声,竹林的沙沙声,看把你两人吓得。”老三说道。 可对于杨光而言,何为作怪,何为恐惧,他分得很清楚。 “大哥,你发现没,这儿的血竹异常茂盛,这儿的血腥味胜过时常百倍。”杨松打着鲸鱼油火把,指着身旁的冰墙说道。 “用剑,短刀收了。”听闻,杨光立马做出判断。 “老三,你跟我上前看看。”杨光示意老三,二人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彼此依靠着前进。 突然,一阵“咔嚓”声在黑暗深处传来。 “大哥,这好像是人骨断了的声音,脆而亮。” “点火,有些东西他只怕火。”杨光把平时舍不得用的备用火把点着了。 “谁在那儿?”老三朝着刚刚传出声响的地方问道。 黑夜给了他答案:哗哗的血雨、潺潺的血河、沙沙的血竹。 血鬼悄无声息地出现。 杨光的余光瞄到了一个血影闪过,又消失了。 他转身,将火把微微靠近血竹墙,火把照的血竹冰墙异常的恐怖。 定睛一看,一道血影自冰墙处浮现。 它如人形、枯瘦如柴、肤色腥红如血,双眼一蓝一灰。 它的铠甲一会儿墨色、一会儿血色。 一滴血水溅到了火把上,“呲呲”的火花飘起。 光影可及之处,皆是此。 此时它们静悄悄地从雪墨林的冰墙中冒出来,与第一个一模一样。 五个……十个……百个…… 血鬼族! 风停寒意起,惊魂血雨夜。 新人更新,求“一键三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幕 第2章 白乌鸦 月满血,祭鼓敲碎夜苍苍;暗如沟,九源归一锁秋深。 为数四十人的队伍于黄昏时启程,南诏策马当先,满脸惆怅又兴奋难耐。 这次他资格总算够了,可参与九泉城祭祀盛典。 “哇…哇…” 头顶上,一群乌鸦掠过。 车队浩浩荡荡从前线进城,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因为,车队押着一个兽人俘虏赶赴祭祀广场。 这是天启336年中秋,南诏18岁。 满月之夜,九泉城中九眼泉纷纷满溢倒流,汇集至城东北处的一口锁龙井。 也正是城中大祭的日子。 “…□□幼女289名,妇女319人、老媪73名,当诛。”祭巫宣读着被捕兽人的罪状。 南诏想起外婆在火炉边说起的故事,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说兽族自身无法繁衍后代,都是靠□□人类女性繁衍后代,但往往出生的后代如同拆盲盒,有半张脸人族半张脸兽族的双面兽族、有雌雄同体的阴阳兽族,也有完全是人形的兽人。 他们常常攻打人类的城池,掠夺女性,无恶不作。 这不,这九泉城已经被兽族围困好几年了。 然而眼前的这个兽人消瘦憔悴,比南诏高不了多少,手脚被铁链束缚,静待祭巫的发落。 他在战斗中失去了右眼,可左眼的冷峻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了吗,千万可不能被这些该死的兽人抓住。” “我听说它们的那家伙…” “嘘。” …… 一旁,几位涉世未深的小姐居然议论的是“性”。 “愚蠢的人。”南诏不屑地瞟了一眼人群中无知的少女。 人马的气息在月色下与冷空气交织成蒸腾的雾网,一阵冷清。 这是人类第一次抓到兽族,也是人类第一次以祭祀的方式处决兽族。 处决兽人必须堂堂正正,提振士气,告诉九泉城的将士们兽族可杀。 南诏挺直脊梁,昂然自信地跨立在马背上。 他极力表现出仿佛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的成熟。 血月满盈,一阵微风掠过祭坛,祭祀广场中央南家战旗肆意飘扬。 白底黑色红眼的狼头。 祭巫神情肃穆地端坐在祭坛上,任由长发在风中飞扬。 他的蓝色眼瞳真挚、严厉、无情。 九泉城的秋意里,南诏听到周围的民众问了一些问题,以及问题的答案,然而这时候他却丝毫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那些话。 总之,两名士兵把那个兽族俘虏拖到了祭坛中央。 “九泉城的列祖列宗,请将远古契约铭刻于我的脊骨。风与雷的主宰,雾与影的君主,看这燃烧的魂灵在灰烬中重生,让沉默的咒语撕开伤口,在此刻,在此地,应允我的召唤……” 祭巫站在祭坛上,向神灵诉说着请求。 要以这样的一场祭祀,祭奠逝去的同胞,祭起反击的大旗,祭出人心的恐慌。 “快开始吧,别装神弄鬼了。” “是啊。” …… 祭坛下的民众开始不满,他们看太多了这样的表演,只想看这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兽人为引的祭祀。 祭巫转身,示意一旁的卫兵行刑。 兽人被绑在白色的木桩上,一桶清水将他从昏迷中浇醒。 台下有人欢呼、有人目光闪避、有人四处张望。 “请我们的少年英雄南诏南将军上台监刑。”世人随着祭巫指向的方向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南诏。 惊恐,疑惑,不解…… 随即沉稳,相较于城外血雨腥风的战争,这都是小儿科。 南诏解鞍下马,一旁的副官立即上前牵住战马。 南诏抽出腰间宝剑,剑名“彻途”,身宽四指,高三尺,剑刃乃是用陨石锻造而成,颜色陈如霜。 南诏持剑上台,倚剑而立,随即双手擎剑,大声说道:“以南家军之名,我,九泉城守卫,南氏家族的南诏,在此宣判你的死刑。” 这是南诏的俘虏,也是南诏的战绩。 一柄利剑从喉结处划下,缓缓划开兽人的胸膛,轻轻扯出还在怦怦跳的心脏塞进了那兽人的手心里,随之将其两扇肋骨尽数取下,交由一旁等候多时的宦官端走,随即行刑官一剑斩断其脖颈。 早已流干了鲜血的兽人捧着自己的心,脑袋滚落到祭坛下。 吓得在场的百姓连连后退。 队伍中一匹烈马纵身跃起,差点踩踏众人。 南诏眼神坚定地直视那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兽人,只见祭坛上的血“滴滴”掉落。 “南家军万岁,九泉城万岁。” 人群中,一个少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头,举过头顶高呼。 “南家军万岁,九泉城万岁。” “南家军万岁,九泉城万岁。” …… 九泉城满月祭的盛典已结束,天蒙蒙亮。 南诏持剑而立,他微微仰头,天空中的白乌鸦在远处盘旋。 祭祀完毕,被兽族围困了三年的九泉城,也许可以松一口气了。 兽族“男的全杀,女的全奸”的传言带给他们的恐惧往往比战场上直视兽族带来的忌惮更严重。 尤其是这与人类一模一样的兽人,带给人类的恐惧是互相之间的猜忌和提防,是对彼此的不信任。 如今九泉城被困多年,援兵未见,人心已散,物资匮乏,虽然军营周边的情况还好些,但城里需要一场这样的祭杀。 南诏在战斗中好不容易才活捉这个“祭品”,为的就是重聚人心,为的就是重整队伍。 “将他的尸首挂在城门上,时刻注意兽族动向。” 南诏下令让副官带小队回营,自己则朝着城中走去。 南家军整整齐齐地迈着铿锵的步伐消失在晨雾中。 南诏回头看了看还在祭祀广场欢呼的人群,眼神中闪一丝怜悯与绝望。 “今夜这乌鸦着实奇怪?”南诏独自呢喃。 城外战场上乌鸦集聚,可这群乌鸦跟了一路,着实难解。 然而早已麻木的百姓竟没有一人做出回答。 见状,南诏转身离去。 …… 离开祭坛,乌云席卷大地,暴雨顷刻来临。 南诏径直走向城中的酒肆。 此次出城战斗已数月,枯燥的军营生活,让进城的南诏想放纵一番。 来到熟悉的酒肆,这里正好有一场冲突。 “老爷,您还没给钱!?” “老子来你这吃酒是给你面子,你还敢管老子要钱。”两名身着南家军战衣的兵痞骂骂咧咧地踢开了跪在地上的酒肆老板。 “咣仓”的酒杯破碎声、周围的闲言碎语声、黑暗中隐隐可闻的犬吠声…… “噼噼啪啪”的雨开始下了起来,南诏面色冷峻地走到了两名士兵的身后。 其中一人高举手中的刀把,跪在地上的老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肆无忌惮的狂妄在这两名士兵身上散发。 然而,举起的刀把,终究是没有砸下。 两个兵痞,丝毫未觉察到南诏的靠近,发觉时便一前一后的飞出老远,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水坑里。 他们不认识南诏,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南家军的士兵。 但他们知道,眼前之人他们惹不起。 酒肆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有窃窃私语,有掩鼻叹息,也有惊慌失措。 “啊…啊…”暴雨中,一声声惨叫盖过了倾盆大雨的淋漓。 再细看,此时的两人已被打成猪头脸。 南诏并不是爱打人,他只是希望九泉城的百姓看到,南家军不欺负百姓。 “滚。” 南诏并不想过多惹事,也不想过多追究,他只想安静地喝杯水酒。 看着远去的两人,南诏踏着一丝怒意跨进了酒肆。 可能是刚刚的凶狠劲,吓得酒肆的人都不敢出来。 酒肆的老板一瘸一拐地走到南诏跟前,笑脸相迎。 “一壶酒,一只鸡。” 第3章 煮血酒 这世道,还是有权有势好! 这老板天生驼背猥琐相,但因为有钱,他有一个丰腴婀娜的老婆,可就是害羞了些。 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这样的人间尤物简直是养眼。 来这酒肆吃饭的一大半客人,都是为了过眼瘾来了,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支起了小帐篷。 酒足饭饱后,南诏将一沓钞票递过去。 “我上次托人要的东西……”南诏酒足饭饱之后来到酒肆的柜台前,看着唯诺谄媚的老板,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后说道。 知晓来意,老板一改往日的慌张,眼神中闪过一丝悸动。 “都准备好了。” 老板从柜台后的暗格中拿出一个酒葫芦,酒葫芦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盒利群。 透明的酒葫芦里盛满了紫色的液体,这酒名曰“紫醇”,是用兽族黑石山脉深处的硕大紫葡萄酿造而成的。 这葡萄很是难寻,故而这“紫醇”也就是人间珍品。 尤其在这战争年代。 酒葫芦放在桌子上的一瞬间,酒肆中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于此。 整个九泉城,卖“紫醇”的人可谓是遍地都是,但大部分都是葡萄汁勾兑酒精。 来自老板的“紫醇”,味正、色香、甘甜。 南诏很好奇这老板是用什么工艺酿造的,但这狡猾的家伙就是从来不透露。 就眼前这小小的一葫芦“紫醇”,整个九泉城都不一定能再找出第二个。 南诏取过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他抽了一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远处招呼客人的老板娘的翘臀上。 感受到异样眼光的老板娘也是冲着南诏微微笑了笑。 只有他知道,这一刻他才真正属于自己! 南诏示意老板靠近些。 “能走就走吧,这城保不住了,趁现在把你手里的东西再出一出,咱们是老朋友了,但你也知道我们有纪律……” 南诏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啥。 “真就守不住了吗?” 南诏没再理会,而是拎起酒葫芦就朝外走去。 南诏站在酒肆门口,点燃了一支香烟,看着远处行色匆匆的行人。 一个莲步轻移,肌肤细腻,身着一袭淡粉色旗袍的长腿女人匆匆走了进去。 敢一个人出现在这混乱的大街,尤其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性感的女人。 南诏在抽烟驻足的间隙偷偷瞄了一眼,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一股许久未触碰的淡淡清香。 这让南诏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流浪时,在城里“同人馆”门口要饭,同人馆里进进出出的女人们,似乎也有这种味道。 香烟、香水,南诏极力地感受着这血腥味以外的美好。 不过,没等南诏想太多,城南的狼烟如催命符般随风而起。 南诏面露凝重,丢下烟头,紧急朝军营跑去。 南诏前脚刚走,酒肆黑暗角落处的一群乞丐冲出,他们的目标是南诏丢在地上的那大半截还在燃烧的香烟。 …… 一路上,都是声色慌张逃命的百姓! “快走啊,南门要破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 来到军营,见到了他的直属上司王漳。 王漳面有难色地说道:“夜里的祭祀激怒了兽族,它们开始疯狂猛攻南门,试图夺回被挂在城门口的兽人尸体。” “守住七天,行不行?”王漳眼神中透露着凶狠与坚决。 南诏没说话,而是取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 “再给我调一支小队。还有,战场上我的士兵必须得喝酒。” 连月来的战斗,南诏率领的“南家军”虽战绩颇丰,但是伤亡也大,他需要补充兵力。 而让上战场的战士喝酒,比在战场上吸毒更有人性,毕竟面对的是凶悍自身数倍的兽族。 他们是一起奋战十几年的好兄弟,也是一起搭档配合的好哥们,更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上下级,南诏还是王漳从死人堆里带到军营的。 对于南诏,王漳也是尽量地包容和满足,也是十分倚重。 “没问题,你只要守住七天,我给你们最烈的酒。”王漳猛地一拍桌子说道。 …… 一顿酒,就能换南诏和他的兄弟们厮杀七天。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最起码在战死前还能痛快地畅饮。 喊杀声、哀号声,兽族的怒吼声,响彻整个九泉城的南门阵地。 这里是南门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就是九泉城南门的城门防线。 南诏带领兄弟们已经在这战斗了六天五夜。 九泉城的城墙下堆满了兽族的尸体,而自己身边的战士也是一茬一茬地换。 夜色是最好的免战牌,但也是最好的开战机。 熬过这一夜,还有一天就能够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南诏靠在城墙边的篝火旁,掏出自己的“紫醇”,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战场上,酒才是最好的朋友。 他一口咬掉酒葫芦的塞子,一股淡淡的酒香,飘散在整个城楼。 周围的士兵都齐刷刷地看着南诏,不由得喉咙“咕嘟”着。 “康力,开酒。” 南诏并没有着急喝,而是让自己的贴身卫兵打开从王漳那里坑来的好酒。 因为,这个点,兽营那边已经喝得四仰八叉了。 康力,今年十四岁,是南诏从战场上救下来的。 就像当年王漳救他一样,南诏觉得这是一种传承。 康力命人抬出满满的十五缸烈酒。 南诏来到酒缸前,拎起酒壶就往酒缸里倒。 “紫醇”掺杂凉州烈酒,谁喝谁知道。 这酒瞬间从清澈变成了淡紫,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一缸缸血酒。 “兄弟们,点火,煮酒。” 这样掺杂过的烈酒,再蒸煮一番别有味道。 “还有一天,我们就能完成任务,兄弟们有没有信心。” 南诏举着酒杯,站在城墙上做着喝酒前的最后动员。 “誓死守卫九泉城,誓死守卫凉州!” “兄弟们,今天晚上老子要教教他们怎么做人。”南诏喝完康力递给他的一碗酒,一口干完,一股灼烧自胸腔向外扩散。 周围战士也是毫不犹豫地干掉了碗里的酒。 “我要夜袭兽营,你们可敢与我一同前往。” 趁着这股酒劲,也只有趁着这股酒劲。 南诏开始由守转攻,为这必死无疑的局面开辟一条生路。 来自大哥的誓言,周围的士兵在酒精的催促下也是个个生龙活虎地叫嚣了起来。 自开战以来,人类都是被动防守,从未主动进攻过,这一次南诏想试试。 毕竟也是他第一个捉到了兽人俘虏,这就是好的开始。 “这碗酒喝完,下一次喝酒我们城里痛快畅饮。” “队长,回去了我要去‘同人馆’。” 一个年轻的小士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地说道。 面对小士兵这美好的愿望,一旁的老兵油子们大笑了起来。 看着士兵们的打趣,南诏也是笑骂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第4章 名场面 其实,如今能够坐在南诏身边喝酒吹牛的人,哪个不是满身伤痕。 喝着最烈的酒,抽着最呛人的烟,出征前麻醉自己,也是最好的清醒剂。 “兄弟们,兄弟们。”突然,南诏开头打断了吵闹的战士们。 他不想让这份短暂的安逸结束的太早,但是他知道,是时候了! 吵闹的城墙上,瞬间安静。 士兵们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 放眼整个九泉城、整个凉州都以军纪严明、敢打敢拼著称。 南诏作为南家军的最高指挥,最为带领大家出生入死的大哥,士兵们想知道大哥的决策。 老大发话,所有的士兵都得听着,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到南诏的身上。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都不敢面对这无数犀利的目光。 “兄弟们,听我说,家里有妻儿老小的退出守城。” 南诏的话划破夜空,刺痛着每一个展示的心。 可他的周围没有一个士兵站起来。 他们其中有跟随南诏出生入死的老兵,也有稚气未褪的新兵,但他们都知道南诏的话代表什么。 “李二牛,你家里不是还有个老母亲嘛,站起来?” “葛二蛋,你妹妹不管了啊?” “王三喜,你的孩子谁在看啊?” “还有你,你……站起来!” 对于自己的每一个士兵,即使是刚加入几天的新兵,南诏都如数家珍。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加入南家军的原因。 “队长,我要跟着你。” 一个小士兵的眼眸中早已满含泪水的哭诉着。 这样的举动,一看就是个新兵蛋子。 只有新兵蛋子才会试图用泪水挑战南家军的军纪,试图让一丝不苟的南诏妥协。 他不是怂,他只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想去,这是他唯一的挣扎。 即使大家知道,今天晚上可能是有去无回的局面! 但都会毫不退却的纷纷请战。 “不让你们去,你们就以为你们没事了吗?” 南诏喝光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酒,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们走后,你们给我死盯九泉幽林,随时做好应战准备。”南诏咳了咳说道。 夜色笼罩下九泉城南门不远处一片漆黑。 树林在月光中若隐若现,充满神秘朦胧的美感。 树林的规模很大,都是高耸入云的雪漫将军树,很多树在一次次的战火中被摧毁,但那里依然是危险最集中的位置。 因为那里距离九泉城最近,是敌人最好的屏障。 前几日刚来的时候,南诏就曾试图放火烧了九泉幽林。 但那样做会让九泉城少了一道天然屏障,毕竟兽族能够藏匿其中,人类也可以活动在其中。 再加上九泉幽林一望无际,里面众多的稀缺珍惜物种都是九泉城赖以生存的保障。 权衡利弊,南诏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可这也让南诏在这几天的战斗中吃尽了苦头。 “康力出列,这次你也别去了。” “是。” 康力虽然想争取,可偏偏唯独他不能不听命令。 康力虽是南诏的左膀右臂,但此时九泉城比他更需要康力。 “走。” 南诏带着一队老兵,趁着月色潜入九泉幽林。 夜袭,悄然逼近。 …… 月光根本照不透这密林,南诏等人也只能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抹黑前进。 “嘘。” 队伍中的老兵突然示意大家安静。 刹那间,整支小队就地蛰伏,仿佛掩藏在夜色中一般。 “啊啊啊,好爽。” “亲爱的,你太厉害了。” “队长只知道让我们抢人类女人,从不顾及我们的感受,憋死我了快。” 兽族□□,那可是人类从未见过的大场面。 听着他们的对话,南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的杀意。 毕竟他们经常跟兽族战斗,但这样的名场面可是难得一见。 就算是像南诏这样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人,也好奇兽族在那方面的事。 他们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在他们身边。 一丝月光挤过密林,两个巨大的身影在月色下晃动。 仔细一看,两个形状如人背上却长着猪的鬃毛的兽族在尽情的释放着**。 兽族本身雌雄同体,但体内激素分泌过剩,故而**很强。 经常会出现同族同性就地□□的事情。 这不,这两只蠢货就是典型的案例。 “此地不宜久留,杀了他们,快速撤离。”南诏虽然秉着好奇的心来摸近,可他在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可就在士兵偷偷靠近的同时,黑暗的树林中突然火光骤起。 传来阵阵的喊杀声,浮光略影间似乎闯到了兽族包围圈。 喊杀声吓到了那两个兽族,也让陷入包围圈的南诏等人不安。 “列队,杀出去。”南诏丝毫未犹豫,立即做出反击的决定。 南诏此时心里直泛嘀咕,看来这场夜袭,兽族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 右手持“彻”剑,剑气凛冽; 左手短刀,杀意四起。 刀剑配合,可攻可守。 这也是南家军的标配。 南诏率先冲入敌方阵营准备砍杀,可一剑下去却重重的砍在了林间的树上。 “大哥,不对。” 南诏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 与此同时,周围的士兵也是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现象,纷纷向南诏靠拢。 南家军作战,战时四散对敌;守时列阵回靠。 这都是长年累月战斗的经验与教训,压根不需要南诏下令,都很自觉的遵守。 幻影?南诏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有了答案。 他小时候流浪时说书的老人说过关于精灵族幻影的传说。 当时他以为那都是那老头混饭吃的手段。 如今这场面结合当时的记忆,南诏也有些动摇。 起初南诏以为是今夜饮酒过量,出现的幻觉,但当他看到周围的战士都出现同样的疑惑和不解后,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杀啊……”就在众人错愕之际,不知何时提上裤子的那两只兽族冲向南诏小队。 显然他们并未发现这其中的端倪,沉浸在这鱼水之欢的兴奋之余,看到周围都是自家队伍,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了过来。 他们也丝毫未注意到那些喊杀的兽族并没有任何的挪动,只是在拼命的喊杀。 “灭了他们。”南诏现在无法判断真正的敌情,但是他知道不能让这两只蠢货回去报信。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一声无助的闷哼传来,一注血水溅起。 而就在这一瞬间,那该死的喊杀声也消失了。 “大哥,喊声消失了。”夜色中,有人喊道。 “警戒。” “是。” 几个黑影四散而去,这就是南家军的作风。 南诏点了一根烟,静静地坐在林间的石头上,他一遍遍的回想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他需要短时间内作出判断,他需要冷静理智的作出抉择。 这幻影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缘何而散。 “撤。” 南诏知道他不能拿自己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今天晚上遇到的事,他必须回去告诉王漳,一起商量对策。 “大哥,这两个兽族的尸体?” “带走。” 第5章 幻方间 南诏不喜欢这树林。 这是个阴暗原始的地方,充斥着未知和腐烂的气息。 南诏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尤其是身边还有这么多兄弟。 小队穿梭在林间,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的路长很多。 “你有没有发现,一直有一只白乌鸦跟着我们。” 自九泉城出来以后,南诏就看到祭祀那夜那只白乌鸦一直跟着自己。 他忍不住问身边的战士,可没有一个人看到有所谓的白乌鸦。 可它明明就盘旋在他们的头顶。 南诏记得,祭祀夜他也同样问过身边的百姓是否看到过白乌鸦,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难道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这白乌鸦? 南诏心里一阵疑惑! “你们先回去。” 南诏做了一个决定。 他想探个究竟,不想让这预示着不祥的乌鸦跟着自己。 尤其是在这大战的关键时刻。 随着小队的离去,南诏一人赫然伫立在林间。 那白乌鸦低空掠过,向前俯冲。 南诏这才看清它的样子,三条腿、三只眼。 南诏纵身追去。 这白乌鸦一直不紧不慢地飞着,似乎有意无意地引路。 南诏虽然追得猛,但是心里难免会犯嘀咕。 乌云将血月完全笼罩,这密林连喘息都变得十分困难。 行至一棵参天大树下,白乌鸦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南诏驻足仰望,笔直的树干不知通向何方。 但是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周围有股强劲的气息。 这股气息带给他的不是恐惧,而是莫名的心安。 像南诏这样征战多年的老兵,对于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度。 这里,没有。 “奇怪。” 南诏不解这白乌鸦引他至此的原因,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闯入了密林深处。 周围的一切都掩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摸不着。 血月划过乌云,一束微弱的光挤进来。 一瞬间,南诏似乎看到了一条路,他纵身一跃。 这一步似乎迈出了很远,他久久无法落地。 无数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南诏感觉到自己落地了。 “这是哪里?” 睁开眼,这里与外面的世界无异,但没有密林那般压抑。 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枫树似乎撑起了整片世界,枫叶如火,别有风采。 头顶飞禽展翅翱翔,身边走兽乐在其中。 南诏试图找到那只白乌鸦,可这里啥都有,唯独没有白乌鸦。 这里似乎是一个立方体,每一个位面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也像一个牢笼,将所有的生物束缚其中。 南诏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其中,这里的每一步都十分相似,似乎是同样的地方复制了无数遍。 来到河边试图喝点水的南诏,突然一只雄鹰朝他俯冲而来,叼起他就振翅腾空。 南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但又无力挣扎。 看着那雄鹰遮天蔽日的翅膀,难以想象世间居然有如此庞大的巨鹰。 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没飞多久,那雄鹰就将南诏甩了出去。 “啊…” 感受着身体失重带来的恐惧感,南诏拼命地叫喊。 可就在落地的瞬间,世界仿佛翻转了一般,他轻轻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位面。 南诏站在原地,周围的事物似乎并没发生改变,但他清楚地看到初入时的位面就在对面。 因为,那棵大枫树展现的姿态变了。 南诏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来到了一个悬崖边,纵身一跃。 又是一个位面。 一跃,一换。 就这样,他走遍了这片异境中的每一个位面。 面面不同,面面相同。 同样,他需要到每一个位面寻找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或者门路。 一番折腾下来,没有丝毫的进展。 南诏失望地躺在地上。 他闭着眼回想着这一切,回想着自己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思绪良久,毫无收获。 他静静地躺在地方,看着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 这一幕,他好些年未见了。 一时间着了迷。 “不对,不对,不对。” 突然,南诏似乎有所发现地开始惊叫。 原来,从躺着视角看那棵大枫树,那就是一个倒立的乌鸦形状。 南诏一遍遍回想着那只白乌鸦的样子,一遍遍地对比着彼此之间的差异。 他坚信那就是白乌鸦的化身。 也许,出去的答案就在那里。 南诏起身纵身一跃,骑到一头野猪的背上,朝着大枫树的方向奔驰而去。 这里,相较于周围的生机勃勃,倒显得有些荒凉与凄清。 那野猪似乎也不愿多待一分钟,转身离去。 南诏在枫树周围寻找突破口,可除了一只老乌龟,没有丝毫的异常。 “年轻人,别找了,你转得我眼都晕了。”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的乌龟居然可以说话。 这纵使南诏再见多识广,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 “你?” 南诏被吓得不轻,退出数米拔剑警惕。 “这里的世界都是虚幻的,而我也只是一缕残存的游魂。” “游魂?少在这装神弄鬼,让我出去。” 南诏不解,这世间哪有什么神神鬼鬼。 “年轻人,少安毋躁。” 老龟言必,这异方世界突然镜像化展现一幅幅大战的场面。 人族内斗、人兽大战、巫族施法…… 南诏奇怪地看着这老龟,也惊讶这老龟的障眼法堪称一绝。 “这是一万年前九州大地各族大战的虚影,你看那……” 老龟朝西北角的方向指去,那里一个形如人类、枯瘦如柴、肤色猩红如血,双眼一蓝一灰的家伙发出诡异的笑容。 可就在南诏试图靠近仔细查看之际,这整个世界的画面重新回到了万物生机勃勃的状态。 那老龟没有再言语。 南诏深深地咬了自己一口,他不相信这是事实。 疼,很疼。 这就是现实,不是做梦。 南诏起身,凑到老龟跟前,老龟已断了气息。 可令南诏惊讶的是,那龟背上悬浮着四句箴言: “龟甲裂天谶,烽烟醒九原。血焚山海日,唯契可回天。” 南诏看着龟背上的箴言,他不解究竟是何意。 此时他的内心隐隐有种不安。 九泉城的大战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作为南家军统帅,九泉城需要他。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太离奇,他难以接受。 南诏坐在原地,回想着自己经历的一切。 无聊、无助…… 南诏揪着身边的杂草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可揪着揪着,他感受到草皮的松动。 他蹲起,找了一团较大的杂草根双手紧握用力拔起。 一个黑暗的世界展现在眼前。 这就是出口,因为这股糜烂的味道是复制不来的。 南诏狂喜,原来出去的方法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