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宫阙之凤唳山河》 第1章 第一章 借尸还魂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天空中,散发出柔和的月光,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 星星点点,仿佛是无数颗闪亮的钻石镶嵌在夜空中,散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舒挽死了,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她临终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栖芜宫宮主勾结朝廷,触怒众/教/徒,自知罪孽深重,终自戕于神女庙以平众怒。” 大雨倾盆而下,然而神女庙中的火势却不见减少分毫,空气中的温度越发灼热。 舒挽狼狈的倒在神女像前,口不能言,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逼近自己。 记忆中最后的一幕是那人一袭白衣,站于人群中间,俊美如谪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默然的看着在大火中痛苦挣扎的人儿。 自此,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栖芜宫宫主惨死于神女庙中。 人人只知她是女魔头,却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名字,就连她最得力的左右护法都不知道。 而这位白衣男子,是她在他危难之际的救命恩人,她对他疼爱有加,他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随着女魔头一同消失的还有玉芥子。 相传女魔头幼时体弱多病,自从拥有了玉芥子这枚神器后变得武艺高强,百毒不侵,还妙手回春治愈了栖芜宫前宫主流月的顽疾,后来栖芜宫前宫主流月去世后便将栖芜宫宫主之位传给了女魔头。 至于玉芥子到底是何物?除了女魔头,无人曾知晓。 为何又会称她为女魔头呢? 只因她出手狠辣,手段残忍,杀人如麻。 江湖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有女魔头不想杀的人,没有女魔头杀不了的人。 当舒挽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腹中饥肠辘辘,多少年了,她没有再体会过饥饿的滋味。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被火烧死了,怎么如今却又活了过来? 但她若再不吃点东西是真的要被饿死了。 现在她的身体虚弱至极,加上饥寒交迫下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头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随着破庙的门扉咿呀作响,一道孱弱的身影踉跄而入。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只见他衣衫褴褛,双目中却藏着生存的坚韧。 他本只想寻个避雨之所,顺便再睡上一觉,在破庙中走了一圈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神像底下。 却未料神像底下竟然有人。 只见一个约摸和他一般大小,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儿蜷缩在了神像底下,如同被风雨打落的花朵,凋敝不堪。 他见神像下的这人一动不动以为是个死人,有些晦气的刚想离开,只见她干裂的嘴唇蠕动,声音沙哑嘴里嘟囔着,“宴时,我好渴...好冷...好饿...” 竟然是个大活人,不过看着也离死不远了。 他从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想与死人同住一晚,外头雨大也不想再去寻落脚点。 他抬头望向了一脸悲悯的神像,顿时觉得嘲讽,世人信神敬神,神可看见世人苦苦挣扎?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破碗到庙外接了些许雨水,将水送至她口边。 随后拽下一旁的帘子覆盖在她身上,困意袭来的他直接躺了过去并紧挨着给予微弱的体温。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落。 舒挽眼皮沉重地再次睁开,饥饿感更甚于昨晚。 少年也从浅眠中苏醒,见状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个有些馊了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刚想大口朵颐,看到舒挽眸如秋水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包子时,终是于心不忍。 “你吃吧。”少年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舒挽。 舒挽顾不得推诿一番,直接抢过少年手里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将包子塞进了嘴里。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今日恩情,我定会报答于你。”缓过来的舒挽见对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嘴,还不停的咽口水,一时间她有些尴尬,主动问起了照顾自己一夜的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 舒挽见少年似乎不想透露自己的情况,也不勉强。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她轻轻握拳,却感觉不到一丝力量。 眼前这双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与自己从前那如松树皮一般粗糙的手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低声呢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看向那少年,问道:“请问这附近可有水源?“ 少年听后转过头去,指向庙外,“那边有条河。” 很快在舒挽的央求下,二人便踏上湿漉漉的泥土路。 走出庙门时风雨已停,只余水汽弥漫在空气之中。 河水潺潺,在清晨微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透彻。 舒挽俯身洗净面颊和双手,冰凉的河水让她精神一震。 当她抬起头来时,倒映在水面的竟是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少女容颜。 “难道……”舒挽心中充满疑惑,想到一个词,难道她借尸还魂了?! 舒挽不由想起自己的身体,由于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所以长大后丑陋的脸上布满了各种疤痕,透着一股狠厉,眼神中无时无刻不透着杀意,一般人见了都不敢与她直视。 后来因为玉芥子的缘故,貌美了很多,但也仅仅只是能看得过去,算不得什么美人。 而眼前的这幅身体细皮嫩肉,明媚皓齿,将来若是长开了还不知是何等美貌。 唯一一个不足的地方是这身体是真的弱,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完全不为过。 但这又有何妨?舒挽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几年之后身手也定然不会差。 特别是有玉芥子的加持下,想到玉芥子舒挽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 她早晚要回到栖芜宫夺回玉芥子!杀了宴时!杀了那些与宴时里应外合,吃里扒外的叛徒! 少年站在岸边看着舒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姑娘,一时间看得面红耳赤。 可是看着看着那外表柔弱无害的姑娘突然目露凶光,他顿时吓得后背有些发凉。 少年突然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去乞讨了,姑娘,咱们就此别过!” 舒挽立即从河边站起叫住了他。 “我从不喜欠人情债,我与你一道去街上,今日便还你的救命之恩。”舒挽说道。 少年望着她认真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这女子如此貌美,想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他或许能得女子家人的丰厚奖赏。 两人来到街上后,舒挽让少年就在此处等待,她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回来。 少年救她本就不是奢望有何报酬,即便是舒挽不回来也无妨,所以他点了点头,目送舒挽离去。 舒挽离去后他在繁华街道上找到一处人流如织的角落,跪下身子,干起了老本行。 他面前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他凄苦的身世,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对着路人乞讨。 路过的行人偶尔投来怜悯的目光和施舍,每当这时,少年总是恭敬地磕头致谢。 舒挽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幂篱戴在头上,身上的衣裳也换了,虽不是什么名贵布料,却也干净整洁。 只见她两手空空走进了燕子楼——那里是此地最为豪华的饮食场所。 不过半个时辰后,便见燕子楼的管事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亲自将舒挽送出了燕子楼。 舒挽步履轻盈地走到少年面前得意的说道:“走吧,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少年只见早上还同他一般蓬头垢面的女子,如今一袭华丽锦缎衣裳,一头青丝如瀑,随意被一根丝带束起,清秀绝俗的容颜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向他,宛如从画中飘然而出。 少年耳根红透,垂眸不敢再多看女子一眼,只默默跟在女子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酒楼,舒挽随手便点了七八个硬菜。 待两人吃饱喝足后,舒挽又拉着少年进了成衣铺准备给两人置办几身行头。 却在这时,一行人拿着画像闯了进来,逮住每个人查看面貌,在阁楼上等待舒挽换衣的少年低头正好看见了那画像中的人。 那不就是那个女子吗?!少年心下一惊,他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闯进了里间。 “姑娘你快走,有人要捉拿你!”少年着急的朝着里面喊道。 舒挽刚换好衣服的手一顿,敏感警觉的她没有选择立即出去。 她回顾四周,打开了一扇窗后往外探了探,回头朝着少年说了一句:“今晚老地方见!” 他们根本没有约定什么老地方,不过舒挽想少年不笨,想来应该知道老地方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随后舒挽一跃而下,少年一脸惊讶的追到窗台前,只见舒挽借助一处落脚点轻盈落地,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很快,楼下追查的人就追到了这个房间,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后抓着少年仔细端看,问了几个问题后才离去。 少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吃撑了的舒挽一路悠悠荡荡欣赏着兰亭古道,途径一家偏僻的旅店之时,她走了进去。 “掌柜的,麻烦给我找个清静些的房间。”舒挽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听上去像是年长又沧桑了许多。 “好嘞,姑娘楼上请。”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戴着幂篱不便多问,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带着舒挽去楼上挑选厢房。 舒挽躺在柔软的床上,由于大病初愈,刚刚一直紧绷的弦现下突然断裂,她脑袋此刻有些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是何人要捉拿这具身体的主人,难道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逃婚,被家里人追查?还是仇家寻仇? 思来想去舒挽觉得应当是逃婚的可能性大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沉入梦境。 烟雾缭绕之中,一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低泣。 “这是哪里?这女子又是何人?”舒挽皱眉,心中疑惑,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竟和自己现在的模样如出一辙! “难道……”舒挽心中惊骇,“她是来找回自己身体的吗?!” 第2章 第二章 公子走好 然而还不等舒挽开口询问,那女子便跪下了,“舒挽姐姐,我知你武艺高强,是这九州大地武力排名第一之人,我是当今官居一品“镇国大将军”宋清远的嫡女宋意欢。有事求舒挽姐姐帮忙,还望舒挽姐姐能答应意欢的不情之请。” 听到有人能叫出她的本名,舒挽吃惊之余更加警惕,“你是宋清远的女儿?” 她与宋清远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边关这么多年来能得以安稳都是宋清远镇守的功劳,所以她对宋清远存在着几分敬畏之情。 宋意欢泪眼朦胧,声音断断续续:“是的,半月前……我们宋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家中亲人无一人幸免……唯独我那日贪玩偷溜出府,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后来我便流落街头成为乞儿……还一路被人追杀,身边伺候我的婢女和婆子都为救我先后死去了。” 说完宋意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恸哭流涕。 一代大将就此离世,不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不明就里的阴谋里,不免令人感到唏嘘。 舒挽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疑惑问道:“你我并不相识,为何找我?” “因为在我快死之时灵魂到处游荡,”宋意欢抬起头看向舒挽继续说道,“那日舒挽姐姐死的时候我恰好游荡于神女庙,判官说怜惜我们宋家的遭遇,若你死后不愿意去投胎将来成为厉鬼他也难办,于是给我出了主意说我若是愿意将身子让给你,你能替我报仇雪恨的话,那我便能安心去投胎,你也不会成为厉鬼。” 真相竟然是这样,舒挽内心涌动着复杂情绪,这世界还真有世道轮回,如此说来这判官大人还怪好的哩? 也不知这位判官大人缺钱否?舒挽决定将来每逢初一十五就给这位判官大人多烧纸钱。 舒挽点了点头:“好!你且放心,只要我舒挽用你身子一日,便会追查凶手一日。待我能力足够时定会为你宋家报仇雪恨!” 宋意欢满含热泪的点头,眼看雾气将要散去,宋意欢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连忙对着舒挽说道: “还有一个事情很重要,若三年内你无法替我报仇,我恐会成为厉鬼不得投胎,届时这具身子也会腐烂,这是判官大人给我的避阴珠,可保我的身体三年正常不腐,你定要日日佩戴不离身。” 随着宋意欢的话音落下,舒挽从梦中惊醒,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避阴珠。 舒挽缓缓坐起身来,在黄昏下重新审视自己借来的这副身体。 天色渐晚,舒挽吃过晚膳后,吩咐店家打包了一只烧鸡后前往那破庙中。 月光下,破庙旁的几颗槐树随着微风习习,轻轻摇曳,舒挽略一思索后选择了一颗树干多的爬了上去。 等待了一个时辰后,见周围一切正常这才下树,踏进破庙中。 那少年见舒挽完好无损如约而至,一脸高兴地跑了过来。 舒挽笑着将手中的烧鸡扔给了少年,少年看着烧鸡咽了咽口水。 一阵风卷残云后,少年还意犹未尽的将骨头舔了又舔。 “瞧你这摸样。”舒挽冷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子放在了桌上,“诺,这是报答你救命之恩的钱。足够你未来几年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谢谢姑娘,还不知姑娘芳名?”那少年一边问着一边盯着桌上的银两问道。 “我的名字不重要,你呢?叫什么名字?”舒挽再次问起了他的名字。 少年伸出准备拿银子的手收了回去,他看着舒挽,过了许久,才低头说自己并无名字。 “你为何不拿钱?”舒挽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 他不答反问:“能否请姑娘替我取个名字?” 舒挽笑了,她就知道这个少年非常聪明,悟性极高,看出了她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拿钱两人从此再无瓜葛,二是跟在她身边,成为她的人。 舒挽眼里闪过欣慰之色,“今日起你便叫做‘晏清’吧。” “谢姑娘赐名。”宴清眼神坚定地点头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舒挽不由的想到了五年前,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也是如此央求着自己取名。 后来,他着一袭白衣俊美如谪仙,嘴里却说着最是无情的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葬身火海。 一个月后。 舒挽坐在铜镜前出神,只见铜镜中的女子,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一袭月牙色长裙,腰不盈一握,如此完美无瑕,美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如玉般的纤纤玉手无意识轻抚着胸口的避阴珠,她原先是打算先混入栖芜宫,想办法拿回玉芥子后再计划报仇事宜。 如今看来是不行了,这具身体只有三年的使用期限,她必须先完成和宋意欢的约定后才有时间去规划自己的事情。 她决定先从沈家下手,原因有两个,其一是沈宋两家是世交,沈家大公子沈知州还是宋意欢的未婚夫,其二是据她打探出来的消息沈家一直有在暗中追查宋家突遇不测的原因。 但她此刻被人追杀,不能贸然前往沈府,还有她不确定沈家的人是否能认识她就是宋意欢,毕竟她一无信物,二不知宋意欢从前过往。 “姑娘,您在房里吗?”突然店小二的声音拉回了舒挽的思绪。 “何事?”舒挽冷声问道。 “您的弟弟托人带了一封信来,我给您放门口?” 舒挽一听是晏清带了信回来,立刻起身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店小二惊艳的眼神和讨好的笑容。 “多谢。”舒挽从钱袋中拿出几两碎银递给店小二后,取过信封便关上了房门。 舒挽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眼神和表情,从前旁人见了她,从来都是惊恐和讨好的表情,二者之间的讨好意味完全不一样。 舒挽拆开信,只见上面画了一条河,河中的鱼儿正游得欢快,这是在告诉她鱼儿已经游出水面了。 舒挽噗嗤一笑,她没想到晏清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也有这活泼的一面。 不过她也意识到了晏清不识字,有机会应该要让晏清去学习了。 舒挽换好衣服后便前往沈府后面的一个茶馆,晏清早已在此等候,他包下茶馆这个雅间已有月余。 晏清见舒挽前来,凑过去小声道:“姑娘,我打探到沈家大小姐今日和定远侯府的郡主去青龙寺踏青。” 舒挽点了点头,侧身对着晏清附耳低语。 晏清耳尖微红,片刻后,神情严肃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舒挽微笑点了点头,示意晏清去吧。 不多时,一众婆子丫鬟们簇拥着一个言行举止端庄娴雅,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的女子从沈府后门出来。 这女子便是沈府的大小姐沈知意了,听闻沈知意心地善良,遇到穷苦人家总要帮助一二。 这样花容月貌又心地善良的千金小姐还真是世间难得。 青龙寺山下。 青龙湖的湖水波光粼粼,似那上好的绸缎,光滑嫩绿,和岱色山峰连绵一片,宛如一面天镜。 舒挽突然又想起了当年捡到的那个少年,曾有一次出任务时,她身负重伤跌落进冰冷的湖水中,若不是他顶着严寒将她从湖水中找寻出来,只怕这世上没有女魔头这号人物了。 也真是难为他潜伏在她身边五年来,嘘寒问暖,温柔备至。 突然,船底传来异动,舒挽立刻起身到窗边查看深不见底的湖水。 此刻的船已经行至偏僻处,为了方便舒挽的后续计划。 平静的湖水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常年执行任务,与各种杀手打交道的舒挽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舒挽刚想喊晏清,突然感觉到一个人的手攀上了船身,慢慢朝着她此刻站立的窗台而来。 舒挽庆幸刚刚并没有发出声音。她缓缓从鞋履中抽出一把匕首,眼睛死死盯着窗台,准备在来人出现的时候迅速给与致命一击。 隐约听见“哗啦”的出水声,接着是浓浓的血腥味。 舒挽微微皱眉,看来这人身受重伤,如此更好,对方的武力值直接打对折,舒挽稍稍放下心来。 感觉到那人即将出现之时,舒挽抬手快准狠的刺向对方,却不料对方出手比她更加快,精准的握住了舒挽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捏,舒挽疼得放开了匕首。 只见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俊美的脸上还挂着水珠,乌黑的发丝因落水紧贴着头皮,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嘴唇有些发白,一双冰冷的深邃眸子此刻正阴沉的盯着舒挽。 他仔细看了半响后,见舒挽即使被他用力捏疼了也咬牙不吭声,心下觉得此女不是普通女子,抓着舒挽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他刚想开口说话,一开口便鲜血从嘴角流出,面无表情将血擦拭后,对着舒挽开口:“你别喊,我不是坏人,只是想上船处理一下伤口,靠岸了我就走。” “抱歉这位公子,小女子很是惶恐,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舒挽装作弱女子姿态冷声拒绝,饶是如此,那软糯的嗓音仍旧悦耳动听。 “姑娘,在下知道这很唐突,也不合规矩,但我绝不会动姑娘分毫,日后定有重谢!” 舒挽看着他一脸恳求的目光,突然有些羞涩笑了,她缓缓向他伸出了双手。 饶是看惯了各色美人的他,脸上也莫名燥热了起来,难道她是被他的外貌吸引了? 那男子一脸感激的道谢,也伸出一双手握住舒挽的伸出的手。 冰凉湿润的手握住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异样的感觉让他心跳加快了几拍,正当他想借力蹬上船内之时。 “公子,你走好。”舒挽朱唇微启,冷笑出声。 还不等对方反应,舒挽用力一推,那人便毫无防备下直直跌落回湖中。 水花溅起几朵浪花之后湖面便归于平静。 晏清闻声慌张地闯入船舱,“姑娘,发生何事了?” “无事,加强一下周围的警戒,计划不变。”舒挽从袖口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刚刚被人触碰过的地方。 第3章 第三张 右护法鬼影 不知何时起,湖面上飘起了朦胧细雨,如烟如霭,轻轻缭绕。远处的景物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一幅水墨画中。 湖面在烟雨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宁静而深邃。水波微微荡漾。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沈家小姐的船就要经过她现在的位置。 舒挽站在船头之上,一边倒数着时辰,一边神情悠悠的观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却在这时,突然出现几个“绣衣使者”,直接从一旁的树上施展轻功到了船上,为首的那个男人直直落在了舒挽的面前。 只见那男子宛如山间的青松,英俊挺拔,一袭华丽的衣着便知此人身份不凡。 舒挽似乎是被他们吓到了,小嘴微启,双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搜!”为首男人一声令下,其他人便开启了地毯式搜索。 舒挽暗暗松了口气,这些人应该是来搜查刚刚那名男子的,害她还以为是来追杀她的人。 就她现在完全不会武功,雇佣来的打手虽然签下了生死令,但武艺在她眼里也就一般般,若敌人就在眼前,她只怕马上又要驾鹤归西去了。 心中又暗自庆幸刚刚将男子推回湖中的决定,否则,只怕现在自己要受他牵连。 “绣衣使者”们在船舱里仔细搜索一番后,见船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这才退回到甲板上。 “你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为首的那名男子目光锐利盯着舒挽问道。 舒挽头脑飞速转动后,点了点头,诚实说道:“半刻钟前确实有一男子想登船求救。” “后来呢?” “小女子见他身受重伤,虽动恻隐之心,但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心中惶恐不已,因此不敢贸然施救。” 那男子左手摸着光洁的下巴,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眼神看着舒挽不说话。 舒挽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他见我要喊人,便潜水而逃,我担心他会再折返回来,还嘱咐了船上人员加强船上的警戒。” 那男子听到这里回头看下手下,手下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男子冷着脸,没再看舒挽,即刻带着自己的一众属下离开了船,想必是刻不容缓追寻目标去了。 这个男子不是简单之人,舒挽手心已经冒出细汗,她和晏清嘱咐几句后回到船舱内换一身干净衣裳。 半刻钟后,突然船舱里传来几声惨叫,船舱内乍然响起刀剑交击之音。 舒挽急忙起身,透过门上的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外面一个个杀手蒙着面,其中一个身手了得,杀伐果断的男子正在大开杀戒。 但仅凭一个背影和招式,舒挽心下便知他是何人! 是栖芜宫的右护法鬼影!昔日她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晏清手持长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有些绝望的看向舒挽的方向。 另外几人围攻上去,却如同螳臂当车。 鬼影身形飘忽如幽灵,在光线下留下一道道残影,晏清此刻却已经被鬼影逼到绝境。 “鬼影,你要杀的人是我。”千钧一发之际,舒挽拉开门冷冷开口。 鬼影不可思议的转身,只见眼前女子眉目如画,站在血泊之中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那般镇定自若。 鬼影停下了动作,有些迟疑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是栖芜宫的鬼影,我倒是越发好奇想要杀我的人到底是如何权力滔天,竟能遣动你亲自出手?” 舒挽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好好梳理宋家的事情了,看来杀害宋家的人深不可测。 若说她之前有信心有把握靠自己就能躲避那些追杀,现在看到了鬼影,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冷笑着看向舒挽,一步步逼近,“待你死后去地狱里问问阎罗王罢。” 舒挽微微勾唇,“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她从前不是时常教导你,让你对待弱女子要多几分怜惜么?” 这话一出口,即使是一向沉稳冷血的鬼影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迷茫和震惊。 “你不是宋意欢,你是何人?!”鬼影咬牙追问道。 舒挽见打感情牌对鬼影有效果,故作神秘的让鬼影跟上。 眼前这楚楚可怜的貌美女子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剑下魂,鬼影此刻倒是不急着杀了她,能有勇气和自己谈判的人他鬼影遇见的还真不多,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镇定自若的弱女子。 两人来到房中后,舒挽缓缓开口解释:“我就是宋意欢,不过曾和栖芜宫宫主有渊源,她收我为关门弟子。” “不可能!”鬼影出言打断了舒挽的话。 舒挽低头笑了笑,姿势慵懒的靠在窗户边,无所畏惧的看向窗外风景。 若不是相貌年龄不符,鬼影真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和“她”何等相似。 舒挽语气毫不在意,“你以为你对她有多了解?她可曾告诉过你玉芥子的秘密?她每每闭关修炼之时去了何处你可知道?还有当年她捡到的那个少年,你们都以为那人是宮主的亲弟弟,其实只是她偶发善心路边捡来的......” 一条狼,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片刻后两人对视良久,只见鬼影脸色僵硬至极。 他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带着半信半疑的语气质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舒挽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提了一个问题。 “当年你因为一个任务失败,流月给你种了蛊毒,你忘了是谁救你的吗?” 流月是栖芜宫的上一任宮主,这个事情整个栖芜宫除了舒挽和流月外,就只有鬼影这个当事人知道。 若说之前说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那此事便真是秘闻了。 鬼影的瞳孔微缩,他惊心骇神的盯着舒挽,嘴里喃喃道:宫主。 舒挽赌鬼影对自己还留有几分情谊,即便是没有情谊想来也会对玉芥子感兴趣,希望能用这两张牌换取生机。 最终,在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后—— “你想我如何做?”鬼影沉声问道。 “放过我,替我回去告诉背后之人,我已经死了。” “好。”鬼影缓缓吐出一个字。 离开前扔下一句话:“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因为栖芜宫的追杀令导致了舒挽制定好的“英雄救美”的计划实行不了,也使得雇佣人员的伤亡惨重,舒挽决定改变计划。 这次她必须要想方设法进入沈家,寻得沈家庇护,谁知道鬼影那家伙靠不靠谱,万一他不按套路出牌呢? 亦或者,他才是那个和宴时里应外合之人呢? 那下次来杀她的就不知道是何人了,只要是栖芜宫的追杀令不撤销,如今的她一次都抵挡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黄昏下的天空有一种明丽的金黄色,在夕阳的照耀下,所有的生物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舒挽和晏清假装在山脚遇到了悍匪,旁边还放了两具尸体充当他们被悍匪杀害的“父母”。 当沈知意回府途中经过此地之时,看到的是一对满身是血的姐弟坐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春儿,去瞧瞧发生何事了?”沈知意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春儿。 片刻后春儿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沈知意,沈知意拿出了一些碎银让春儿给那对可怜的姐弟两。 眼见沈知意行善过后要走,舒挽顿时起身扑向马车,嘴里喊道:“谢谢小姐菩萨心肠,我和弟弟父母皆被悍匪所害,如今无依无靠,感念小姐大恩大德,愿到小姐身边伺候,为奴为婢!求小姐收留!” “贱蹄子休要得寸进尺,我们家小姐心善却也不是慈幼坊,你莫要死缠烂打。”奶妈见状,掀开帘子怒骂道。 就是这一眼,沈知意看清了舒挽的脸。 “意欢?”沈知意有些不确定的喊道。 舒挽故作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沈知意。 沈知意细细看了舒挽后惊喜交加,眼泪瞬间涌出。 沈知意连忙说道:“真的是你意欢?!我还以为你......以为你......”沈知意说完红了眼眶。 “......知意?”舒挽此刻的表情欣喜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舒挽心中感叹,早知大家认识,那她就不要演戏了嘛,还牵累了几条无辜的生命。 她还以为宋意欢作为高门嫡女,也到了豆蔻年华,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 沈知意见到舒挽,惊喜交加,眼泪瞬间涌出。 她连忙下车亲自将舒挽扶进了马车内,两人只对视一眼便未语泪先流,沈知意见昔日好友消瘦不少,心疼极了。 两人嘘寒问暖一番后,抱头痛哭起来。 沈知意拉着舒晚的手,有些哽咽,“看你如今消瘦了不少,便知你这段时日过得很不好。但想着只要你还能活着又是万幸。意欢,你跟我回沈府吧?” 舒挽轻轻摇了摇头,想抽回双手,“我现在不知被何人追杀,追杀我的人只怕和在我们家纵火的是同一批人,我若贸然去了沈府,只怕连累了你们。” 沈知意神色焦急的拉紧了舒挽的手,“实不相瞒,我父亲也觉得你们家的事情太过蹊跷,已在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他得知你并未遭遇大难后,也一直在找你,我若将你带回家,父亲见了定会高兴的。” 舒挽露出惊讶和感激的表情,片刻后又满脸哀愁和绝望,“谢谢沈伯父一直以来对我宋家的恩情,意欢无以为报,只恐会拖累沈家,所以一直不敢露面。” 沈知意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还在想,你为何不来沈家寻求帮助,原来是刻意躲避,担心我们受到牵连。” 舒挽故作就是如此的摸样,低下了头。 沈知意又问:“刚才我听你说你和弟弟,那个男子是你弟弟?我好像不曾听闻你有这么大的弟弟。” 舒挽知道此事着人打听便能水落石出,于是立刻解释:“实不相瞒,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段时日以来我承蒙他的关照,我早已视他为我的亲弟弟。” “原来如此。” 第4章 第四章 公子我好怕 在沈知意的坚持下,舒挽带着晏清踏入了沈府大门。 舒挽想象中的沈府应该是肃静庄重,沈母端庄威严,却不想内院时不时传出笑声来,这样温暖欢乐的气氛,和栖芜宫中的冰冷成鲜明对比。 沈家主母房内。 沈父听闻消息后,亲自过来看望舒挽,眼中满是疼惜与慈爱,“好孩子,你无事就好了,宋老弟在天之灵也能得到些安慰了,你往后安心在我沈家住下便是。” 沈母则忙着命令下人取来新鲜的果盘和热茶,“孩子,你一定累坏了吧?快些坐下吃点东西。” 舒挽心头一暖,她从未体验过的人情温暖,在沈家人身上都体验到了,她能感受得出来沈家人是真心实意的。 她接过沈母递过来的吃食,有些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沈知意见父母态度如此心下十分高兴,她开口说道:“父亲,母亲,意欢担心连累我们沈家,所以一直不敢露面来寻我们。” 沈父一脸严肃的问舒挽事情的经过始末,舒挽将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和沈父说明。 短暂沉默过后,沈父慈爱的摸了摸舒挽的头说道:“苦了你这女娃,这段时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沈伯父虽不是什么大能耐的人,但护住你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管放心住下。” 舒挽思索了片刻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沈伯父伯母的大恩大德,意欢铭记于心,只是意欢担心这背后之人势力不容小觑,意欢有个不情之请。” 沈母急忙托住舒挽,嘴里说着:“好孩子,你有话便说,无需行此大礼。” 舒挽摇了摇头,态度坚持的说道:“宋意欢这个名字只怕是将来不能再用,将来我不再叫宋意欢,而是叫舒挽,请求伯父伯母对外便宣称我与舒晏清是亲姐弟,是沈家买来的下人,舒挽愿意在知意房中贴身伺候。” 还未等舒挽说完,沈知意便急切地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那怎么行!你是我的好姐妹!怎么能让你成为我的丫鬟伺候我?!” 但舒挽坚定地摇头,“知意,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只有这样,我们都能安全些。” 经过一番商议后,沈家觉得让宋意欢为奴为婢实在对不住宋清远,于是对外宣布宋意欢是远房亲戚,过来府中暂住的表小姐,名叫舒挽。 舒挽在沈府住的第二日便亲自将晏清送去了私塾读书习武。 回来的途中舒挽拐弯去了郊外,去往栖芜宫的路上。 靠现在的体质练武实在进度太慢了,舒挽想溜回栖芜宫探查留在栖芜宫密室里的玉芥子,若玉芥子在那人手中可就麻烦了,若是还在密室,那她有把握取回玉芥子。 她独自一人夜行,穿梭于幽暗的林间小道,月光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来到栖芜宫外围时,她轻巧地跃入湖中,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冷水浸透衣裳,但舒挽顾不得寒意咬牙向前游去。 正当舒挽游到一处假山,换气露头之际,突然目光与一个湖中人四目相对—— 竟是那日在青龙湖求救未果被她推入湖中的男子! 那男子先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舒挽,随后看清了舒挽的模样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舒挽也没料到湖中竟然会有人,果然没了内功,连感知都变差了! 此人难道是栖芜宫教|徒?新来的?三更半夜的在这洗澡? 不然凭着他这幅皮囊自己从前在栖芜宫怎么会毫无印象? 舒挽讪讪一笑,身子忍不住后退一些,若说功夫她目前绝对打不过他,但这水性嘛可就难说了。 她一边看似随意和他说话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情况:“呵呵,好巧呀,你也来洗澡?” 男子听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弱女子竟然对着一个男子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来忍不住脸沉了沉。 舒挽心头一紧,看着他阴沉的脸,还不知他是何身份,担忧他会引来栖芜宫其他人。 “我……”她刻意软化语气,“小女子那日多有得罪,却也是无奈之举,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无心之举。” 男子靠近舒挽,“无心之举?”他重复道:“你当初可没给我留半点余地。” 还未等舒挽回答,周围忽有脚步声渐近,很快就岸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舒挽眼见形势不妙,在必要时刻展现柔弱,她扯过男子挡在自己前面,嘴里说着:“公子我好害怕!” 男子低头看着舒挽白嫩的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外裳,不由的想起那日她对自己伸出双手之时。 想到这女子一贯擅长演戏,男子冷笑连连,“姑娘当真害怕吗?” 情急之下,舒挽只能低声下气:“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小心掉落湖中,幸懂些水性。岸上那些人是何人?小女子当真很害怕。”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栖芜宫!快去禀告护法大人!”岸上的人迅速做出了反应。 舒挽心中后悔死了,这下完了完了,捅了马蜂窝了。 那男子似乎并不害怕,仍旧一副神定气若的样子。 等等!栖芜宫教|徒似乎不认识他,他不是栖芜宫的人! “大哥,你还不走,难道是想留下来被包饺子吗?!”舒挽说完也不管那男子,一头扎进水中,按原路返回。 害她以为那男子是栖芜宫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了。 男子抬头看向树上的同伙轻轻摇了摇头后,也跟随舒挽一头扎进了湖中。 “你为何会对这个湖这么了解?你是栖芜宫的人?”上岸后,男子直接掐住了舒挽的脖子问道。 舒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掐着她的脖子! 舒挽怒了,“要想进栖芜宫的首先第一条,便是只收有武功之人,你看我哪里像是栖芜宫的人了?!” 的确,若是她会武功,当初他就不会毫无防备就被她推下湖中,刚才他看到她出现也说不定会直接了结了她。 “那你是何人?!”男子说完收紧了手,舒挽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咳嗽了几声。 “刚才,我也算是救了你,你不知好歹,我是何人?我父母皆被栖芜宫的人杀害了,只身来栖芜宫报仇的可怜人!你这下满意了吧?!”舒挽说完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此女子虽然身份行迹可疑,但说到底也和他无冤无仇,最多算初次见面见死不救罢了,以后想来也不会有交集,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你走罢,若你说的是真的,栖芜宫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地方,你一个弱女子寻个好人家安稳过好后半生,想来这才是你父母愿意看到的。”男子收回手后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舒挽忍不住心中嘀咕,什么人嘛?要你多管闲事?刚刚还想杀她呢?要不是他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自己说不定今晚能顺利完成计划。 现在好了,打草惊蛇了,栖芜宫经过今晚应该会加强戒备,害她短时间内是不能再行动了。 看来她要先把自身变强了再说,她很不喜欢这样小命掌握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舒挽回到沈府后得知沈家大公子沈知洲即将归来,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宋意欢的这个未婚夫平时是否有和她接触过。 听闻沈知洲是刚被朝廷册封为“大理院正卿”,听闻他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一般,未来前途无量。 若不是和宋意欢已有婚约,想和他结成连理的京中女子数不胜数。 舒挽忍不住轻叹,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复仇计划,金钱,权利和人脉缺一不可。 “若是此人易于掌控,或许我可以借他之力解决诸多难题。如此想来,这个婚约或许并不是件坏事。”舒挽心中暗想。 既然如此,那么,嫁给沈知洲似乎是最快的捷径。 就在她站在院外发呆时,耳边传来枯叶被踩踏的声音,那人步伐大,也很沉重,由此看来是一名高大男子。 舒挽想抬头看时,那男子直接从她身侧走过,没有一丝停留,直奔大堂而去,随着他的离去带起一阵微风。 看这穿着打扮定是沈知洲无疑了,舒挽回头,只见那男子已快步走到拱门处,似乎是想起什么停住了。 停顿了几秒的时间,那男子一步步后退至到舒挽身侧,因为逆着光舒挽看不清那人的五官,直到那人低头看向舒挽。 舒挽眼中惊骇的后退了两步,竟然是那日湖中的男子! 两人目光交错,都是一瞬间的错愕。 “沈家也是你复仇计划的一环?”沈知洲冷笑。 舒挽急忙低下头,然后又摇摇头。“我不知公子是沈家大公子。” “以前从未见过你,何时来的沈家?” “回大公子,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沈知洲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的初次见面不就半个月前吗? 沈知洲的脸完全沉了下来,这个女人来沈府一定是有目的的! “你接近我,接近沈府到底有何目的?!”沈知洲一双桃花眼此时看向舒挽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阴冷,带着杀气。 舒挽丝毫不怀疑,下一句若自己说错了话,沈知洲会立刻杀了自己。 舒挽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也是百口莫辩,她再一次感叹没有武力值的她,就如同那任人宰割的鱼。 否则,沈知洲早就被她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沈知意带着一众婆子丫鬟们从拱门走了出来。 第5章 第五章 好姑娘 沈知意见到沈知洲回来了非常高兴,一路小跑着到了他面前,开心说道:“哥!你终于回来啦?!母亲一直在大厅等你呢!” 沈知洲面对妹妹沈知意的脸色缓了缓,他指着舒挽沉声问沈知意:“知意,她是谁?” 沈知意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气氛不对,眼珠俏皮的转了转,嘴里说着:“她呀,她是一个对哥哥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说完沈知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捂嘴偷笑了起来。 “胡闹!”沈知洲皱眉还想继续问,沈父此时正好下朝回来了,正要去大厅路过了这里。 “你回来了?正好,一块儿进屋吧,意......舒挽也一起进来。”沈父说完,双手背在身后,率先往前走。 沈知洲等人只好先跟随父亲进大厅。 一炷香时间后。 “知洲,你现在可清楚了?舒挽原是你的未婚妻宋意欢。”沈父沉声问道。 沈母忍不住一旁感慨道:“若是宋家没有出事,舒挽也及笄了。我们两家原本是打算八月给你们先定亲,等......年后就过门的,哪成想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日后不论结果如何,知洲你都要好好照顾舒挽。” 沈知洲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突如其来的的信息颠覆了他之前对她的所有印象。 良久,他才开口:“儿已不在京城好些年,先前经常收到家书,听闻......听闻姑娘温柔恬静,知书达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说。” 说罢,沈知洲站起身来,对着舒挽行了一礼。 自打家里给他定了这个亲事以来,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也对这个未婚妻有些许好奇的。于是他这两年来有命人去打探来的宋意欢的情况。 据打探得来的信息是宋意欢生性胆小爱哭,又有些娇气和任性。 但经过这两次他所接触的宋意欢绝不是胆小爱哭又娇气任性之人。 难道家中突逢大难,性情大变?亦或是她根本不是宋意欢?不,凭妹妹沈知意和她的要好程度,这人是宋意欢无疑。 那么就只有第一种可能性,可沈知洲心中的仍然觉得不太对劲。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但一旦遇事她行事果断,有胆有谋,绝不是寻常闺阁中女子。 舒挽见此也立刻温柔回了一礼,嘴角扬起羞涩笑容回应道:“早听闻沈家大少爷仪表堂堂,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儿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沈母欣慰的点了点头,她此前就和宋夫人是闺中好友,早就对彼此孩儿甚是满意,她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见面了定会合得来的,果然如此,如此甚好,甚好。” 沈母说完又朝着舒挽招了招手,拉着舒挽的手一脸慈祥说道:“我儿是个内敛之人,平日也默寡言不会说什么好话,若将来说错什么话惹得你不开心了,你就来告诉伯母,伯母定会好好教训他。” 舒挽听到这暗示性的话假装羞得头都不敢抬,“夫人您说笑了。” 沈知洲借口有事要先行离去,舒挽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索着之前想利用他来快速完成自己的计划可行性。 离开大厅后,见四下无人,舒挽转向沈知意,试图从沈知意口中上得到一些关于沈知洲的线索。 舒挽面露羞涩,有些难为情的问道:“知意,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知意眨巴着大眼思索片刻,对舒挽毫无隐瞒,“我哥啊,怎么说呢,他从小就天资聪颖,玉树临风,傲娇又自恋,他有个最讨厌的特点就是对于认定的人和事不会做出轻易的改变。 “比如说呢?” “比如说啊......以前有个远亲来家里做客不知为何得罪了他,到现在整整五年了大哥都没和那个表亲说过一句话呢。还比如他对那些世家小姐的看法......“”沈知意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哥哥的坏话似乎是给舒挽灌输哥哥的一些坏印象,急忙止住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沈知意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想圆回话来,“当然了,我哥他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人还是很好的,从来不和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一样不务正业。想来你也是有所耳闻的。” 舒挽点了点头,连忙附和了几句。 如此说来,前两次自己在沈知洲的面前的印象可谓是很差很差了,上一次他甚至动了杀意。 她想要得到沈知洲的信任,从而嫁给沈知洲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呢。 舒挽心中想着,但愿他会相信自己因家中突遇大难而性情大变,不要过分关注自己才好。 与此同时,在沈知洲的书房内。 “大人,您唤我?”泽羽领命前来。 沈知洲将写好的书信装进阴符中后,这才起身看向泽羽,“派人去彻查关于宋意欢的所有事情,特别是宋家出事后的去向和经历。” “是!属下即刻派人彻查!” “陆成安如今人在何处?”陆成安便是之前追杀他的“绣衣使者”指挥使。 “三日前,去了江南了。”泽羽如实禀告。 “保护好我们的人证物证,莫要有任何疏漏。”沈知洲再次强调。 “是!属下定会谨慎行事!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泽羽说完看了沈知洲一眼,见沈知洲示意他继续说后,继续说道: “绣衣使者”和圣上是一条心的,您若想从这儿下手,只怕很难,圣上若是知道了只怕疑心您与他作对,到时候只怕是......”泽羽担忧的提醒。 沈知洲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圣上近几年太过信任和依赖他们,朝堂已经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若任由他们下去,只怕是更多的忠良要被残害了。到时候沈家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你且去吧。” “属下告退!”泽羽领命而去。 舒挽深知聪明如沈知洲,只怕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她必须做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变应不变。 夜晚舒挽寻了机会出沈府后,独自一人再次踏入了燕子楼。 燕子楼掌事一眼便认出了舒挽,他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问道:“姑娘今日是来用餐还是住宿?” “掌柜的,听闻八仙过海这道菜今日又有了,可有此事?我特来品尝。”舒挽笑着问道。 “巧了不是,今日下午刚到,您楼上请。”掌事说着亲自带着舒挽上了楼。 八仙过海是燕子楼里的暗号,是指千机阁的阁主百晓生,而掌事回应下午刚到,是指百晓生下午刚回来。 掌事将舒挽领进天字一号房后,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后便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舒挽和百晓生。 “姑娘,何以深夜来访?”千机阁主百晓生坐在屏风后,声音低沉而有些意味深长。 舒挽从前和百晓生有过几次接触,都没能猜出这百晓生的真实年龄和样貌。 “我有栖芜宫的秘密情报,想要换取关于宋家所有人的所有消息,越详细越好。”舒挽直截了当地提出交易。 百晓生微微一笑,“你不就是宋意欢吗?我想世上再没人能比你自己更了解宋家了。” “阁主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可以拿我想要的情报来换取我的答案。”舒挽不意外百晓生知道她的身份,毕竟千机阁可是江湖中最大最神秘的的情报机构。 百晓生有些意外,“我倒是对你越发的好奇了,你到底还有多少关于栖芜宫的秘密?你真的是宋意欢?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等我解不出这个谜题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交换答案。” “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交易了吗?”舒挽不想浪费时间。 “当然。” 半刻钟的时间后,舒挽手里握着她要的情报离开了燕子楼。 舒挽回到沈府后,在房中点起幽幽烛光。 她将得到的信息反复琢磨、默记至深夜方才停歇。 果然在舒挽的预料下,沈知洲开始若有若无的试探起她来。 “听闻姑娘最爱吃烧鹅,今日我路过水云间时,带了一些回来,舒姑娘尝尝?”沈知洲语气温和说完,亲自夹起一块鹅肉放进了舒挽的碗里。 沈家虽对外称舒挽是远房表小姐,但众人都看见了自家公子待这位表小姐极好,经常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送给舒挽,怕是将来这位表小姐能成为自己的主子也说不准,所以伺候起舒挽来更加用心和卖力了。 对于大公子来寻表小姐一同用膳早也已习以为常。 最近沈知洲为了试探舒挽天天跑来后院中用膳,就只差住在后院中了。 “谢谢少爷,您可能记差了,我从小便不爱吃鸭和鹅,一闻到这些味儿就吃不下饭。”舒挽说完将烧鹅推至沈知洲面前。 沈知意一脸不解的看着沈知洲,不知道最近哥哥抽了什么风,总是带回来一些舒挽不爱吃的东西。 但落在下人眼里,却是沈知洲对舒挽的另眼相待。 “许是我记错了,以后我便记住了。”沈知洲说完一副懊恼的神情。 沈知洲演技高超,舒挽若是寻常姑娘,只怕此刻都要误以为沈知洲对自己有几分意思了。 “我记得,多年前,我们曾见过一次,不知舒姑娘可还有印象?” “记得。”看似简单对答间,舒挽已心跳加速,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那年我十岁,还弄坏了你的珠穗,我娘还要打我来着,是你拦下了。”舒挽说完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 “姑娘好记性。” 沈知洲见舒挽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只好暂压下心中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