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峰》 第1章 第 1 章 “徐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拉住我吗……？” “会的，肯定会……” 人们常说，在死亡前的十秒内，回忆会如同一部快进的电影般闪现。我曾以为，这一生并不值得我去勉强抓住，每次挣扎着寻找生存的渴望，都是如此微不足道。但或许并非如此，生活总有值得驻足的地方，只是我总陷在不幸的情绪里，忽略了那些原本属于我，属于我们的瞬间…… 那年我十五岁，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镇海高中。除了那些挑灯夜战的复习时光，或许也有几分运气吧。入学的第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成绩并不能帮助我融入这个新环境。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前，我仿佛成了一座石雕，只能默默站在原地，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好了，同学们，请集合！” 身后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人群渐渐散开。我转过头，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依旧带着一丝青春气息，乌黑的长发垂至肩头，身着淡粉色的优雅连衣裙。我猜她大概就是未来三年我们班的班主任了。 她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 “现在我要核对班级名单，我会按照入学考试的成绩顺序来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学立刻进入教室。座位按成绩由高到低依次排列，成绩低的坐前面，成绩高的从后往前坐。大家都明白了吗？” 我巨讨厌这种按成绩来分座位了。 “明白了，老师”大家齐声答道。 “很好，首先是入学考试成绩最高的同学，徐峰。谁是徐峰？” “是我，老师”，我后面的声音。 听到这低沉温和的声音，大家都发出了一阵“哦”的感叹，我也不禁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想看看这位成绩排在我前面的同学到底长得怎么样。嗯，看上去还算顺眼，尤其是他那的身高，让我1米54的身材显得渺小了许多。他从我身边走过时，甚至遮住了我头顶的阳光了。那一刻，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当时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因为年龄增长导致的荷尔蒙作用吧，毕竟谁不会为美景而心动呢…… 紧接着，我意识到自己名列在他之后，这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里我很可能会和他同桌，这让我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当老师叫到我的名字时，我愣了好几秒才回应。我紧抱着怀里的书包，将它当成一种防护的屏障，一步步地走进教室，来到最后一排，来到他身旁。当他看向我并微微一笑的那一刻，便成为了日后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境，只要回想起这一幕，就足以让我有力量继续前行的源泉。我坐下后，依旧紧紧抱着书包，一动不动，连视线也只是直视前方。 “你好，同桌。我叫徐峰，你是戴夏吧？”他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那轻轻一拍，就像是触动了我身体的开关，我立刻转过头，皱着眉头表达出明显的不悦：“别碰我”。 我的声音似乎有些大，前排的几位同学纷纷转头看过来。这并不是我刻意想引人注目，而是真的感到不适。徐峰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不悦，连忙道了歉，然后转回了自己的位置。教室最后一排的空气顿时变得冷清起来。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不禁偷偷地瞥向他，却始终无法开口道歉。 “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镇海中学，特别是我们高一（二）班。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刘云老师，若没有特殊变动，我将很荣幸成为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 “鼓掌！”一位男生高喊了一声。 全班随即鼓起掌来，气氛也因此稍微缓和了些许。 “接下来，我们要选班干部了。如果有哪位同学觉得自己适合担任某个职务，可以自行站起来自荐哦” 似乎没有人对这个环节感兴趣，包括我在内…… “既然没有人自荐，那老师就来指定吧。不过，正如老师之前所说，这只是暂时安排，等大家熟悉彼此后，咱们会在学期末再进行一次正式选举。现在，老师念到谁的名字，谁就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首先是班长，徐峰；副班长则是戴夏。大家有异议吗？” 其实我有意见，我从没担任过任何班干部职务，对一个总是想远离麻烦的人来说，这可真是一项难题。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胆量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而徐峰，看起来他显然已有经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开学第一天也不过是些惯例安排，还上了几节课，不过也仅仅是复习些旧知识罢了。毕竟今天是让大家适应新环境、结识新同学的一天。只是由于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适应得快，所以觉得格外无聊，我整天甚至没跟同桌说上一句话。 下课铃声响起，就像是救赎一般，我匆匆收拾好书本，赶在徐峰的惊讶中离开了教室。 晚餐时，父母自然而然地问我今天的情况。我咬下一大口饭，微笑道：“很开心呢！” 第一周的课程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似乎都彼此熟悉了，至少也能认得各自的名字。唯有我，大概只记住了同桌的名字。果不其然，我依旧像是班里的透明人，唯一把我和高一（二）班联系起来的，便是学习委员的职务。 有一天，我比平时早到学校一些，或许是因为刚入学，总想表现得乖巧、积极一点。刚踏入教室，便看见有人影——原来是徐峰，他正趴在桌上睡觉。我轻轻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响。奇怪，怎么他比我还来得早？我稍稍打量，果然是睡着了。阳光透过窗缝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都在微微发光，微风拂过，他额前的刘海也随之轻轻摇曳。就在那一刻，我忍不住靠近，低头理了理他的头发，却因他睡颜的静美而怔在那里。我曾读过几十本小说，幻想过无数个作者笔下的男主角模样，但当我望着徐峰时，脑中所有的形象却都消失了。他的五官并不完美，却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美。我正想再凑近些细看，外头忽然传来几声喧闹，把我惊醒。我慌忙回到座位坐好，就像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般。 同学们陆续进了教室，徐峰也被吵醒了。他伸了个懒腰，转向我这边： “早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敢转头，只是盯着书本回答：“我……我也刚到”。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徐峰接着问。 我心虚地有些窘迫，赶紧找借口回避：“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我……我去喝点水”。 说完，我便急急忙忙冲出教室，连水壶也忘了带…… 今早我们有一节数学课，正是我所喜欢的科目。由于是新知识，我认真地听讲。而坐在我旁边的徐峰，时不时拿起魔方转来转去，笔记本上也只记下了三四行。我心里暗想，他真的能考得比我高吗？不仅是他，整个班级似乎也只有寥寥几个人认真听讲，大家似乎还未从暑假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我本就不喜欢喧闹，因此感到有些沮丧。 突然，苏老师用力敲打桌子，声音洪亮地说道：“同学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我正在讲新的知识，如果你们不理解，后面的课程怎么学？”他环视四周：“班长在哪儿？”。 “在这儿，老师！”徐峰赶忙把魔方扔进抽屉，迅速站了起来。 “告诉我刚才我讲到哪儿了”，苏老师神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课堂上。我还在考虑看戏呢，没想到他竟然转向我，轻轻摇晃我的手肘。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不帮忙，以后在这个班级该怎么混呢？我轻叹一声，伸手指向书本里的一行。 “如果 a小于b，b小于c，那么 a小于c，老师”，徐峰很快就答道。 “很好，坐下吧。记得帮我注意一下班级，不要让同学们吵闹。”苏老师的表情相比之前明显缓和了许多。 “好的老师” 苏老师又继续讲课…… 徐峰刚坐下就不忘转过身来感谢我，我只是随意回应了一句：“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又拿出那个魔方继续玩。咔嗒，咔嗒，咔嗒，他始终没有停下。老师的讲课声与魔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我的脑袋快要炸掉了。我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大喊： “吵死了，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听课？” 徐峰手中的魔方掉在地上，他惊讶地望着我。我……我知道自己有些过火了，眼眶微微发热，连忙转过头去。老师当然不会放过他，连班主任也被叫来了。因为是新入学的班级，这次没有请家长和严重处罚，而只是罚他一个星期的值日。 那次课后，我又吸引了一堆反感我的“黑粉”，大家都觉得我难以相处，奇怪，过分。也许他们的想法确实是正确的，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从那以后，午餐结束后，为了避开他人的目光，也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我再次回到了那个旧地方——天台。之所以称为旧地方，是因为在初中时，我每次休息时都会上天台发泄情绪。我们家在我上初中时搬到了城市，因此我再也无法和以前的朋友们玩耍，加上我本性沉默寡言，常常与周围人产生矛盾，直到现在，我的朋友圈子实际上非常有限。我原以为上高中一切会好转，但似乎并非如此，至少现在…… 我坐在墙角，仰望蔚蓝的天空，不知为何泪水滑落脸颊……当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干涸，我面无表情地回到教室。徐峰也开始和我保持距离。我最期待的依旧是放学的铃声。然而，在一周后的某一天，当我刚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一只手拉住。转过身一看，是徐峰，难道他现在才来找我算账？ “你……有什么事吗？”我结结巴巴地问。 徐峰用满含诚意的目光直视我的眼睛，说道： “魔方的事我很抱歉，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愣住了，这句道歉…… 第2章 第 2 章 他的道歉来得如此突兀，令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夹杂着些许愠怒。分明是我害了他，可他却向我道歉。如果他只是因此而憎恨我，我反倒会视之为理所当然，毫不在意。然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主动提出与我做朋友。朋友，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不是有些遥不可及吗？那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也没有勇气开口。 然而，他似乎并未被我的沉默所动摇。那日的提问似乎并非真的需要答案，只是一个开端——开启了他视我为友的日子，也开启了我对他心生好感的时光。 每天早上，他都会带来两个煮好的鸡蛋，说我学习辛苦，身子又瘦弱，应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他知道我每天喝很多水，总会主动将他的水壶灌满，这样我便能随时取用。他会帮我把全班的作业本收集好。他会在午餐时坐在我的对面，尽管我们有时一句话都不说。下课时，他会等我一起离开，哪怕只是陪伴到校门口，然后各自回家。一开始我试图拒绝，甚至表现出不悦。周围的朋友也时常叹息他的“愚钝”，可他依然坚持不懈，直到我不自觉地将他视为朋友。 那是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吃过午饭，我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来到我的秘密基地——学校的天台。阳光逐渐柔和，仿佛秋天已经悄然而至。我习惯性地站在那张靠近栏杆的旧木椅上，从这里可以清晰地望见远处的操场和自行车棚，脚下则是静谧的校园和开始泛黄的水杉树冠。高度和寂静总让我倍感平静，这一刻，不禁觉得如果能拿出几道数学题来解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我沉浸在思绪中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回头一看，是徐峰。惊慌失措之下，木椅差点翻倒。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眼中的慌乱，便拉来另一张椅子，放在我旁边，也像我一样登上椅子。他的体重和身高让椅子晃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这里空气清新又凉爽，你常来吧？”我沉默不语，默默地俯视下方。他不但没有对我这种行为感到怪异，反而还模仿我。 我们就这样站了许久，偶尔他会转过头来探寻地望着我，我察觉到，却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会儿，我依然面无表情，眼神依旧低垂，突然问道： “徐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拉住我吗？” “会的，会的……”他毫不犹豫，果断地回应。 我转过身，眼眶微微酸涩。若是别人，面对这样的问题，不是应该斥责一句“神经病”然后转身离开吗？可他却如此善良，善良到让我心生羞愧。为了不让眼泪滑落，我紧握双手，偏过头，用话语掩饰道： “你在想什么呢，真以为我会从这里跳下去吗？有时候也挺倒霉的，但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 “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会有事情大到让像你这样的戴夏干出这种傻事呢？”，他笑嘻嘻地说。 这家伙，我知道他数学好，却没想到说话也这么尖锐，一句顶一句，让我顿时噎住。我翻了个白眼，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小声嘟囔：“神经病”随后就跳下椅子转身离开。徐峰也跟着跳下来，朝我喊道：“喂，等我一下吧，难得你今天有这么好的心情，不如再聊聊吧，喂，戴夏……”。 从那以后，我开始跟徐峰多说话了，他也成了我在镇海的唯一朋友。然而，徐峰与我不同，他有很多朋友。尤其是以他的外貌、成绩和性格，自然不乏有女生愿意围着他。我们班里，我常见他和周柯逸交情不错，听说两人是从初中开始的好友。还听说周柯逸为了追求那个叫苗苗的女生，拉着他和他另一个好友张子文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五虎将”的名字也由此而来。五人之中，居然还包括了我，尽管我在这个小团体里并没有什么角色可言。通常我只是在午餐时与他们同桌，听他们聊天，时时刻刻露出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仅此而已。 甚至有一次，我听见他们私下里与徐峰嘀咕，说是想给我把开除了。他只是叹了口气，却从未跟我提过这件事，于是我就这样在“五虎将”里待到了学期末。 镇海的第一个学期以一场并不算太难的考试落下帷幕。我的成绩依旧是年级第二，仅次于徐峰。他果然是个天才，完全没有书呆子的模样，可能天生就比别人聪明些吧。当我和他站在公告栏前看成绩单时，身后围满了窃窃私语的女生，不时还伴随着几声娇笑：“他就是徐峰吧？”，“真是帅气，又高”，“听说他人也特别好呢”…… 我撇撇嘴，他就那么完美吗？唉，果然在一场竞赛中，大家关注的永远是冠军，亚军又是谁就无关紧要了。既然如此，我更要下定决心超越他一次才行。 “喂，看样子你的化学和生物比其他科目分数差了不少呀，怎么样，要不要让哥给你补补课啊？”徐峰突然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还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 我皱起眉头，赶忙把他的手甩开：“不要！”说完便转身走开。 徐峰依旧跟在我后面，喋喋不休地说道： “别这样嘛，你再考虑下。我徐峰，帅、学习又好、脾气又好” “而且是免费的哦，免费补课”，他继续说。 “机会难得，你可得抓住啊”，还是他。 …… 第一学期的结束，也意味着我们要面对重新选班干部和调整座位的问题。我有些忐忑，倒不是舍不得副班长这个职务，毕竟一开始我也没太想要。但要是换了座位……我还真不知道会如何，毕竟也只有徐峰能忍受我的怪脾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班里的同学们似乎都不愿意重新选班干部，也不想换座位，看来这学期对大家而言还算是个不错的经历。唯一有异议的，便是我们班里一位叫凌雪蓉的漂亮女生。她希望能和我换座位，好坐在徐峰旁边，她给出的理由是要以徐峰为榜样，想从他身上多学习一些。听到这个理由时，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把手放在嘴边掩饰住，心想这借口未免也太常见了吧。 刘老师也遇到了一个难题，她愣了一会儿，花了好几分钟才恢复过来，不过依旧保持着那抹温柔的笑容。稍作思索后，她转过身征询我和徐峰的意见，可见她对每位学生的想法都十分尊重。我其实非常不想换座位，但在这种情形下，身为一个天秤座的我，只有用最不负责任的方式答道：“我无所谓的，老师”。 与我相反，徐峰的回答却十分果断坚定： “老师，我认为互相学习也像照镜子一样，可以远远地照，不一定非要靠近，太近的话，反而会看到镜子上更多的灰尘。再说了，之前戴夏已经向我请教了一些科目，我还是得优先帮助我这位同桌更好吧，对吧老师？” 全班哄堂大笑，刘老师也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家伙说话不仅毫无顾忌，还毫不留情面。然而，听着他那些话，我却也忍不住感动了一番。哪位凌同学立刻红了脸，估计是又羞又气吧。 为了缓和气氛，刘老师机智地接过话： “好了好了，我很欣赏雪蓉向优秀同学学习的态度，大家也应该向她学习。不过呢，毕竟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大家彼此都已经适应了，突然换座的话，可能会不太适应。那这样吧，如果高二我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再考虑调整座位的事情，好吗？” 全班都纷纷赞同，于是我又能和徐峰一起坐一个学期了。 当我正在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教室时，徐峰向我眨眨眼，示意我留下来。等到大部分人都离开后，他才转过身来，比平时更严肃地问道： “喂，你是真的想换座位吗？” 我犹豫了几秒，双手紧紧抱着书包，充满无奈地低声答道： “不想”，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徐峰长叹一口气，看得出他比我还无奈，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望着我，说道： “戴夏，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吗？为什么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呢？你说你是不是个傻瓜啊？” 我的眼角开始泛酸，他以为这很容易吗？一瞬间，一滴眼泪滑落到我炽热的脸颊上。我急忙用手擦掉，竟然在别人面前这么轻易地哭了出来。羞愧之下，我气恼地用力踩了他一脚，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我便匆匆跑出了教室。 第3章 第 3 章 翌日清晨，我依然看到桌上如往常一样放着两枚鸡蛋，只是这次上面用大大的字写着“对不起”，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到。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不是他的错，可每次道歉的总是他，而这反倒让我生出几分自责。此时已不见徐峰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一早跑去哪里了。不久后，我见他从班门口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身后跟着凌雪绒同学，表情似乎比昨天舒展了许多。 徐峰径直走回座位，而我满是疑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他察觉到我的心思，一边拿出书本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刚才为昨天的事向她道歉了。” 我愣住了，不禁感叹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爱道歉？道歉的话真的那么容易说出口吗？我用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他，问道： “喂，你怎么这么好人啊？” 徐峰也模仿着我的动作，笑着望向我，说道： “这样就算好人了？不过既然是你第一次夸我，还是要谢谢你啦！” 清澈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再配上那如阳光般明朗的笑容，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脸颊开始泛红。我连忙转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快要放寒假了，你有什么计划吗？”，徐峰突然问我。 是啊，转眼间下周我们就迎来了寒假，天气渐渐冷了，雪也越下越大。不过，对一个整天埋头苦读的学生来说，寒假与暑假的意义不过是从学校换到了家里学习罢了。我从桌洞中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堆里抽出一张早已发黄的旧计划表递给他： “大概就是这样吧，只需要把上面的课程名换一换就行了。” 他接过纸，看了一眼，随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不会吧，戴夏，你在家除了学习就是做家务、做饭、睡觉，这也太无趣了吧？” 无趣？这份时间表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严格遵守，与其说无趣，不如称之为“自律”更贴切吧。我沉默不语，而他见状凑近了一些，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吧，与其一个人在家学，不如来我家一起学。我还可以叫上大家，又热闹又能互相帮忙，多好啊！” 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目光，我终究不忍拒绝。何况，独自在家确实也略显单调。我的父母在一位熟人的制衣厂上班，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忙到深夜加班。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但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我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而他则经常跑到朋友家玩。我们大多数时候，只有在午餐和晚餐时才会短暂见面。 寒假来临，这次我们有一个月的假期。我开始每天去徐峰家学习，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我通常会带着午餐便当，方便中午直接在那儿吃。而其他人有时会留下来一起吃，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回家吃完饭再下午过来。我的家离徐峰家并不远，大约骑车二十分钟。然而，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即使只在路上骑行五分钟，鼻子和耳朵都会被冻得通红。遇上下雪的日子，车子更是沾满了雪。徐峰知道这些情况，总会提前准备好一杯姜茶，等我一到就递给我暖身。 除了我，自然还有其他“五虎将”成员的加入。记得第一天，大家几乎都带了一堆零食和小吃，而我却背着一个装满书的背包，这让我感到格外尴尬。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第二天我就自觉取出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些零食，和大家一起分享。 除了认真学习的时间，我们偶尔也会一起玩些小活动。这样的天气不适合长时间外出，于是我们会选择一些室内游戏。有时候我们一起下飞行棋，有时候则玩电子游戏。有一天，我们甚至聚在一起看了一部恐怖片。当电影里出现一个特别惊悚的片段时，我突然大叫了一声，引来了所有人惊讶的目光。 “哇靠戴夏，你一直这么沉默，我还以为你特别的可怕，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胆小……”周柯逸兴奋得跳了起来，仿佛捡到了宝。 徐峰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回头朝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冬日的寒意尚未散去，但我的脸却已红得像火烧云，尴尬得不知道该将脸藏到哪里去。坐在旁边的妙妙和子文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看着他们的笑脸，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那一刻，笑声充满了整个小房间，气氛轻松而愉快。从那以后，我和他们的关系也逐渐拉近了许多。他们总是主动和我聊天，让我不再感到格格不入。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那次看恐怖片是他们第一次见我笑，原来我也会笑啊。 中午大家回家吃饭时，屋里只剩下我和徐峰。最初的几天，我们彼此都有些拘谨，只是默默地各自拿出饭盒用餐，然后各自休息。徐峰的午餐大多是泡面加鸡蛋，显然他并不常下厨。看着他这样饮食单一，我渐渐觉得不妥，于是开始多带一些饭菜，分给他一起吃。他倒也不推辞，但每次回家前，总会塞给我一些未加工的食材，我也心领神会，自然而然地收下了。 中午休息时，他总是让我睡在他父母的房间，而他则回自己的房间睡。起初，我还有些不安，提出可以睡沙发，但他却认真地说：“天气这么冷，要是你冻病了，我怎么向你负责？”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勉强答应。 他的父母房间布置得十分简约，主色调是灰白，显得干净利落。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那架满满当当的书架，二是墙上端正挂着的一幅结婚照。从照片上看，他的父母不仅是才子佳人，而且显然学识渊博。难怪他们的儿子会如此优秀。 今年春节恰好赶上寒假，徐峰家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张罗置办年货了。而我们也只学习到春节前一周，随后各自回家准备过年。最后一天，大家聚在一起聊春节计划。大多数人都会回老家几天探亲，再返回这里。而周柯逸家则计划在澳大利亚过年，因为他父亲目前在那里工作。至于我，估计还是和往年一样，春节期间都待在老家，因为我们家在这里没有亲戚。不过，我爸爸妈妈要早点回来上班，所以我也会提前回城。徐峰家也要回老家几天，但最让我意外的是，他的老家竟然是我的老家隔壁镇，更巧的是，根据他提供的地址，距离还不远。听完，我们两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于是，我们相约等回老家后有机会再聚一次，算是“补过”春节。 等大家都走后，徐峰拉住我的手问： “喂，你们家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 “大概再过三四天吧。”我回答。 “那我可能比你晚一点，到时候到了我再联系你。” “联系我干嘛？”我眯着眼打量他。 徐峰双手插进口袋，目光瞥向别处，低声说道：“当然是见面了。不对，小时候我经常回老家，怎么就从没见过你呢？” 我撇了撇嘴，心中略微有些心虚。毕竟，连邻居有时候都会抱怨说很久没见过我的踪影。 “再说吧，我得回去了。”我迅速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开。 回家的路上，寒风刺骨，空气中夹杂着零星的春雨。我拼命踩着脚踏板，冷得全身直打哆嗦。但这些都无法让我平静下来。徐峰竟然和我同乡，还约我见面，这让我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正在一点点靠近我，而关于我的那些秘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揭开。是的，正是这种感觉——当你有太多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而别人却有太多机会将其暴露，这种无处遁形的压迫感，实在让人窒息。 第4章 第 4 章 从城市到我老家仅需两个小时车程。小时候，我常责怪父母为何总是留在城市里，极少回来探望我们。如今我才明白，有一天我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奶奶家有四栋房子连在一起，过去分别是奶奶、我家和两位叔叔的住所。小时候，父母在外工作，叔叔们白天也忙于生计，于是大部分时间是我和弟弟跟奶奶在一起。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贪玩时，奶奶从巷头喊到巷尾叫我回家吃饭的声音。 今年是我第三次体会到所谓“回乡”的滋味。这里的生活真的很好，大家围坐在一起做饭、聊天，气氛融洽。特别是我母亲和几位婶婶，不知为何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则和几个堂弟堂妹玩得不亦乐乎。我很喜欢和孩子们玩，因为那种轻松自由的感觉让我心生愉悦。 平时，家里过年并不怎么大张旗鼓地置办年货，因为亲戚不多，而且大都住得很近，走一圈拜年也不过一天的工夫。剩下的时间，便是待在家里，等着谁有空就过来串门。在几天忙碌的置办年货、打扫卫生之后，终于迎来了除夕之夜。这里的烟花不算壮观，看头一两年觉得新鲜，但后来我觉得早些睡更好。然而，几个小家伙兴奋地跑来跑去，大人们围坐聊天，独自去睡显得有些不合群，于是我就坐在角落里打盹儿，一边不时拿起手机看看几点了，仿佛在给自己上发条，等时针跨过十二点便能赶紧回房休息。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把我吓得差点摔了手机。“徐峰”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这时我才想起他。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远处，深吸一口气，才接起电话： “喂，徐……徐峰” 电话那头传来自行车链条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声，听起来他像是在骑车。 “喂，你知道你们村那块空地吧？我正骑车过去，你赶紧出来。” 我一时间愣住了，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我捂住嘴，小声对着电话说道： “你疯了吧？这都快到除夕了！” “所以你得快点，赶在除夕前回去不就行了？就这样，说定了啊！”，徐峰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果断挂断了电话，留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披上外套，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外面风很大，伴着零星的春雨，冷得我直哆嗦，嘴里不住地嘀咕：“徐峰这家伙，自己在家暖和着，却叫别人跑出来受冻”。 当我到达那块空地时，徐峰早已站在那里了。看他那样子，丝毫没有冷的迹象，难道是我太怕冷了？他一看到我，就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赶紧把自行车放好，走上前去质问他：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一边说着，我一边搓着双手，不停地来回跺脚试图取暖。 徐峰看着我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 “叫你快点来，你就这么跑出来了？明明怕冷，连条围巾或一副手套都不会带上？”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轻轻地围在我脖子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手套，上面还有小白兔的图案：“送你的，就当新年礼物吧”。 我先是愣住，随后感到一阵温暖和感动，紧接着又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竟然能收到这样的关怀。不过，又忍不住笑出声，因为好像每个男生都觉得女孩子一定喜欢粉色。我接过手套，直接戴上了，竟然有点可爱。我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我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和隐约的期待。 “想什么呢，正事还在后面呢，等着”，徐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弯下腰，从地上的背包里拿东西。那个背包鼓鼓囊囊，显然塞满了东西。他吃力地提起背包，缓缓拉开拉链。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随着拉链一点点拉开，包里的东西渐渐露了出来。哇塞，是烟花！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从小到大，我只看过别人放烟花，却从未亲手放过。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三盒烟花，还有一袋小小的仙女棒，看上去格外好玩。 “这个……会不会危险啊……你可以吗？”，我既兴奋又有些紧张，忐忑地问他。 “当然可以啊”，他转过头，带着满满自信的笑容回答道。说完，他便拿着烟花跑到七米开外。我的视力有些近视，又不喜欢常戴眼镜，加上夜色朦胧，我只能隐约看到他点燃打火机的亮光，听见他远远地喊道：“戴夏，你准备好了吗？”，点燃引线后，他迅速向我跑来，脸上的笑容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刹那间，烟花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璀璨的火光绽放出无数亮点，消失在夜色中，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眼中。这不是我第一次看烟花，但却是第一次觉得烟花如此美丽。而比烟花更让我无法移开目光的，是他点燃时那专注的神情，以及回头望向我时的微笑。 他一口气燃放了三盒烟花，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我清楚地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但每次回头看向我，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明朗的笑容。 烟花燃尽后，我们一同坐在附近的矮墙上，拿出仙女棒开始玩。两个人，四只手各拿两支仙女棒，挥舞出零星光点，像小孩子一样傻乐。两个人，一问一答，聊天的话题自然地流淌： 徐峰：“怎么样？开心吗？” 我：“嗯，还行。” 徐峰：“你什么时候回城里？” 我：“可能再过三四天吧。” 徐峰：“那我比你早走。后天一起去赶集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给柯逸他们的。” 我：“可以啊，几点？” 徐峰：“早上八点，八点行吧？” 我：“嗯……” 徐峰：“饿不饿？” 我：“不饿，晚饭吃过了。你还没吃吗？” 徐峰：“那算了……” 我侧眼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只见他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保温盒。我瞪大了眼睛，难道他真的还没吃饭？他慢慢打开盒盖，里面是一颗颗形状各异的饺子。 “晚上我家包了饺子，这可是我亲手包的，特意带来给你尝尝”,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双筷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看着这些饺子，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有的皮厚得离谱，有的馅儿直接露在外面。但见他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于是挑了一只看起来比较完整的夹起来尝了尝，嗯，味道还不错，看来只是外形有点不尽人意。我一边咀嚼一边竖起大拇指，示意还可以。他见状，笑得像个刚被老师表扬的孩子，又拿出另一双筷子，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快点吃啊，我还得赶在除夕前回家呢”，我一边吃一边催促他。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安全些”，他说着，两边的脸颊因为塞满食物而鼓鼓的。 “行吧，那你快点吃完咱们走。” 于是，他吃得太急，差点噎住了……最终，他还是陪着我一路走到巷口才折返回去。 那天约好跟他一起去集市，我虽然头一天忙着走亲访友已经累得够呛，但还是一早就起了床。我挑了件崭新的红色毛衣，戴上他送我的粉色手套，外面又套了一件白色羽绒服（这是什么搭配啊！），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个移动的小水缸。我将头发自然地披散下来，对着镜子又检查了一遍，随后匆匆推着自行车赶往约定的地点。 熙熙攘攘的集市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远远地，他穿着一件长及小腿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搭配着白色高领毛衣和黑色西裤，整个人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看到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挥手向我招呼。我挤过人群，走向他。 “你想买什么？”，我气喘吁吁地问。 “先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看你累成这样”，说着，他拉起我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集市上摊位林立，应有尽有，卖吃的、玩的、纪念品和盆栽的都有，热闹非凡。他在一个卖烤饼的摊子前停下，买了两块饼和一杯豆浆。他递给我一块饼和豆浆杯。 “待会儿轮到我请客了啊”,我接过他的东西，说。 “那我吃遍整个集市行不行？”他看着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我轻轻用手肘推了推他。 “戴夏，你想坐下吃，还是边走边吃？” “边走边吃吧”，我回答道。 于是我们一边走一边吃，集市里的人越来越多。每当看到有趣的东西，徐峰总是拉着我停下来查看，像个孩子一样。很多时候，我不禁想，怎么他能一直保持对一切事物的好奇心和兴趣呢？他停在一个纪念品摊位前，左右看了看，最后挑选了一件自己想要的东西。 “戴夏，要不我送你这个，作为新年礼物吧。” 我看着他手中的物品，是一只用毛线织的企鹅钥匙扣，非常精致。我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大串问号：“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像它吗？” 徐峰看了看那只企鹅，又转头看向我，似乎在忍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祝你像它一样不怕冷。你在想什么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左右摆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自己买吧”，我打算拿出手机付款，但看到徐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低落，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好吧，你付吧”，我最终妥协了，徐峰也恢复了开心，真是的...... 走了一会儿，我始终觉得不能就这样接受他的礼物，于是我转身回到刚才的摊位，仔细挑选了一下，最后选了一个向日葵形状的钥匙扣。我拿着这个钥匙扣回到身边，把它递给他：“这个送给你，祝你新年快乐!”。 徐峰接过钥匙扣，举起来仔细端详，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我心里有些得意，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送东西给异性朋友，他还算幸运吧。 我们趁着时间去买了些东西准备带回去送给子文他们，买了点糖果和腊肠，放在徐峰家里，等以后聚会时吃。买完东西后，我们匆匆忙忙去取车准备回家。正聊得高兴时，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一紧——糟了，是我妈！我顿时慌了，赶紧躲到徐峰背后。 “你……这是干嘛？”徐峰回头看着我，一脸疑惑。 “别动！挺胸！左手边四十五度方向，那位穿红色呢大衣的……” “怎么了？” “是我妈！”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我过去打个招呼就行了”，徐峰说着就要往前走，被我一把拽住。 “不行！我妈不许我早恋……” “什么？”徐峰听到后明显愣住了，语气有些结巴：“我……我，和你……你……”。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我的意思是怕我妈误会”。 “哦”徐峰松了一口气，轻咳一声说道：“那你就跟在我后面吧，我挡着点”。 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终于绕过了我妈的视线。我恢复了正常的步伐，走到徐峰身边，但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说不清的尴尬，就像刚刚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似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别过脸，沉默中藏着几分窘迫。 第5章 第 5 章 春节过后，校园里依旧弥漫着节日余韵的味道，但新学期的铃声早已将学生们从假期的慵懒中唤醒。课间走廊里人声鼎沸，教室里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声音不停，仿佛所有的喧闹和忙碌都回到了正轨。 然而，刚刚迎来春天的校园里，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紧张与兴奋的气息。因为学校一年一度的体育运动会即将拉开帷幕。 “班级体育项目的报名表我已经贴在黑板旁边了，大家要参加什么项目记得尽早填写上去。”班主任刘老师站在讲台前，对着底下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宣布。 男生们议论纷纷，仿佛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在赛场上大展身手。而女生们大多兴致缺缺，只有少数几人表现出些许期待。 徐峰几乎没有犹豫就写下了“篮球比赛”几个字。高一（二）班的男生们几乎是理所当然地推举他担任队长，不仅是因为他身高优势，更因为他稳健的球技和冷静的判断力。 “徐峰，这次比赛可全靠你了啊！” “就是啊，咱班要是能拿下篮球冠军就威风了！”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徐峰嘴角微扬，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自信。 另一边，女生们的情况却显得有些冷清，尤其是长跑项目，几乎无人报名。徐峰作为班长只好宣布大家投票决定由谁参加。 “既然没人报名，那就投票选吧。每个人写一个女生的名字，不许空着，公平起见。”徐峰站在讲台上说。 一张张纸条被传了上来，徐峰和几个男生开始统计。 “戴夏！” “戴夏！” “还是戴夏！” 当最后的统计结果出来时，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票数最多的那一栏。 “班长，这不公平吧！怎么可能大家都选我？”我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这就是民主的结果啊。”徐峰旁边的一个男同学摊了摊手，“可能大家觉得你平时挺有耐力的，就写了你的名字。” 徐峰也无奈地看向我。 “我明明腿这么短！”我小声抱怨，脸微微涨红。 虽然不情不愿，但被全班“众望所归”选中的我最终还是没法推辞。第二天报名表递交上去时，我的名字已经赫然写在了女子长跑的名单里。 随着运动会的日子渐渐逼近，各个项目的选手们也都开始了训练。 从那天起，徐峰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会留在球场上和男生们训练。篮球场上，他穿着白色运动衫，满头大汗地运球、传球、投篮，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对方的防线。他的专注与果断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屏蔽在外。 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留下来“准备”自己的比赛。不过，所谓的准备，并不是去操场上练习跑步，而是和那群女生朋友商量着运动会啦啦队的表演节目。 “戴夏，你不是要参加长跑吗？怎么不练习一下啊？” “对啊对啊，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我们的戴夏不用练，随便跑就可以！”，子文和妙妙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们练你们的，我还是看看你们表演得怎么样吧。”我笑得有些勉强，借着长跑训练的名义，我似乎就能逃离啦啦队的“魔爪”。但事实上，我的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篮球场上的那个身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运动会的项目也一场接着一场地进行着。徐峰带领的篮球队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进入了总决赛。全班的男生们都为之兴奋不已，讨论着如何在决赛中拿下冠军。 体育运动会的总决赛前一天，班主任特意留了自习课的时间对全班进行了鼓励。 “大家都辛苦了，为了这次运动会的各个项目，咱们班的同学们付出了很多努力。明天就是决赛日，我希望你们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不论结果如何，只要尽力就好。”刘老师目光温和，语气却不失坚定。 “大家加油！” 班会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我和徐峰也一起回家。 “明天要比赛了，你这么有信心吗？”徐峰一边骑车一边问，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戏谑。 “有信心？开什么玩笑。”我哼了一声，“大家当初投我就已经是个错误。我这腿这么短，还让我竞赛，简直是要我出丑。” “腿短？”徐峰低头看了看我的小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倒觉得你挺有潜力的啊。” “潜力？哪方面的潜力？跑出全校最慢记录的潜力吗？”我抿了抿嘴角。 “反正你明天试试不就知道了？不一定要赢，但至少跑完，不然他们投票给你也算是白费心思了。” “......那是他们自己瞎投票，又不是我自愿的。” “要不，我陪你练练？”徐峰的语气中透出几分真诚，“现在回操场的话，还来得及跑上几圈。” “现在？”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明天就当是破罐子破摔好了。跑完就跑完，反正没人指望我能拿名次。” “但至少你可以证明，他们的选择也不全是错的。”徐峰的声音不大，却似乎带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力量。 我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晨，我起了个大早，站在镜子前，来回踱步。明知道长跑只是走个形式，可我的心情还是莫名紧张。 “要不然，今天就稍微认真一点？”我自言自语着，换上了运动服。 走到学校操场时，操场上已经人声鼎沸。篮球比赛的区域最为热闹，啦啦队的女生们挥舞着手中的彩带，为即将上场的男生们加油助威。 “戴夏！你也加油啊！”子文和妙妙朝我挥手。 “我尽力吧。”我笑笑，也朝她们挥了挥手。 徐峰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戴夏，别紧张，反正你是去体验比赛的，对吧？” “对啊，体验……不过要是真输了，还是有点丢脸。” “那就跑快点啊。” “你说得轻巧！”我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会帮你加油的。”徐峰认真地看着我。“好了，我要去篮球场那边了。总决赛嘛，不能掉以轻心。” “加油啊，未来的篮球冠军。” “彼此彼此。” 徐峰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有力而坚定。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跑道的方向，心里默念着：“虽然没怎么练习，但至少不要输得太难看吧！” 就在此时，运动会的广播声响起，宣布长跑项目的选手们请尽快到起点集合。 我走到起点，身边是一个个蓄势待发的女生。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 “各位选手，请做好准备——”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戴夏，加油啊！” 我抬起头，发现徐峰、周柯逸、子文、妙妙竟然站在跑道旁边。他们显然是特意来为我加油的。子文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旗，妙妙笑眯眯地喊着：“戴夏，跑完请你喝奶茶啊！跑得好还有额外奖励哦！” “别给她太大压力了。”徐峰笑着说道，眼神却认真而温暖，“戴夏，随便跑就行，别受伤了。” 我本来紧绷的心情因为这几句简单的话有所放松。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双手自然摆动起来，目光盯住前方。 发令枪声响起的瞬间，我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双腿卖力地摆动着，虽然不算快，但我咬紧牙关，一步也不想放弃。沿途的加油声不时传入耳中，其中最清晰的还是徐峰那句“坚持住！” 终点线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肺部像是着了火似的疼，但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却在支撑着我。我最终冲过了终点线，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呼……终于跑完了。”我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手扶着膝盖，额头上全是汗水。 “辛苦了啊。”徐峰递过来一瓶水，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 “谢、谢谢……”我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感觉全身的疲惫都被那冰凉的液体稍稍冲淡了些。 子文在旁边大笑着说：“戴夏，虽然你跑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最慢嘛！还行还行！” 妙妙也鼓励道：“对啊对啊，我还给你录了视频呢！纪念一下嘛！” “你们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嗔怪地瞪了她们一眼，但脸上却带着抹不去的笑意。 就在几人嬉笑打闹时，广播里传来通知：男生篮球决赛马上要在主篮球场进行。 “糟了，我们得快点过去！”周柯逸急忙说道。 “对，你们两还不快点去准备？”子文催促道。 “早就准备好了。”徐峰抬手拍了拍篮球，“走吧，你们一起去看比赛吧。”，徐峰看向我。 “当然要去！不能错过徐峰队长的高光时刻啊！”妙妙笑嘻嘻地回应。 几个人一路小跑着来到篮球场，那里早已围满了人，气氛比我刚才的长跑比赛要热闹得多。看台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而徐峰的名字更是频繁地被提起。 比赛开始后，我们班的队伍展现出了超强的实力。徐峰身为队长，不仅精准控球，还不断为队友创造机会。一次次投篮成功引来观众的欢呼，而他的冷静与果断更是让人佩服不已。 “哇，徐峰好厉害啊！”妙妙一边拍手一边惊叹。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原来在场上这么认真。”我不由得感叹。 “所以说啊，徐峰可是我们班的骄傲。”子文笑着说道。 比赛的最后几分钟，徐峰在对方的紧逼防守下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彻底锁定胜局。哨声响起的瞬间，全场沸腾了。 “我们赢了！”妙妙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快下去庆祝啊！” 我随着人群涌到场边，看到徐峰和他的队友们高兴地拥抱在一起。虽然我并不懂篮球，但此刻也能感受到那种纯粹的喜悦与激动。 “戴夏”徐峰走到我面前，满头大汗但笑容灿烂，“看吧，我也算是为班级争光了吧？” “是是是，徐大队长真了不起。”我装作不在意地鼓了鼓掌，“不过我可不会对你太崇拜的。” “我可没指望你崇拜我。”徐峰眯起眼睛，笑得有些狡黠，“不过你要是愿意请我吃小吃庆祝，我也不介意收下这个奖励。” “想得美！”我被他突然的要求弄得微微脸红，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 这次运动会，带给了每个人不同的收获。而对于我与徐峰来说，或许这只是我们故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却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第6章 第 6 章 运动会结束后，整个班级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徐峰带领的篮球队拿下了冠军，而我的长跑项目虽然仅仅获得了鼓励奖，但依然是大家的焦点。其他项目的成绩也相当不错，最终全班综合排名第三。班主任对大家的表现十分满意，当即决定组织一次班级聚餐来庆祝。 晚餐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大家兴高采烈地围坐在几张长桌旁，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来，欢声笑语不断。男生们兴奋地谈论着比赛的精彩瞬间，尤其是徐峰的最后一记三分绝杀，赢得全场欢呼。“老徐，真是牛啊！那个三分太帅了！”子文举起啤酒瓶，兴奋地说。 “哈哈哈，运气运气。”徐峰笑着摆手，眼里却藏不住得意。 另一边，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啦啦队的表现，还有我的长跑。妙妙拍了拍我的肩膀：“戴夏，你最后冲刺的时候真的很厉害，明明平时看你走路都慢吞吞的，结果比赛的时候居然跑得那么快！”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逼出来的……不过，鼓励奖也是奖吧？”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氛围轻松愉快。男生们开始倒啤酒，子文带头嚷嚷：“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咱们要好好庆祝，来来来，干杯！” “别喝太多啊，明天还要上学。”妙妙皱着眉提醒。 我本来没说话，但目光一直停留在徐峰面前那杯啤酒上。我没直接劝他，但眼神已经表达了我的意思。 徐峰似乎察觉到了，想了想，放下酒杯，笑着说：“行了，不喝了。” 子文瞥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起哄道：“哎哟哟，老徐，你可不厚道啊，大家都喝，就你不喝？” “我不喝还能赢你。”徐峰毫不在意地笑道。 “行行行，你厉害。”子文不服气地灌了一口酒，大家又笑成一片。 徐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把酒杯放下，端起桌上的可乐倒了一杯，一口喝完，像是故意给我看似的。 聚餐结束已经很晚了，大家陆续散去。我也站起来准备回家，徐峰这时走道我身边：“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但看到天色已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路灯下，两个人并肩走着，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点晚春的微凉。 徐峰侧头看了我一眼，忽然笑道：“你今天笑得挺多的。” “有吗？”我一脸疑惑，“我没觉得。” “有啊。”徐峰说，“运动会的时候，你看篮球比赛也笑，吃饭的时候看我们胡闹也笑……是不是因为看到我表现好，所以心情特别好？”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谁管你。” 徐峰不依不饶：“所以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快速往前冲，心里却有些发烫。 运动会之后，徐峰一战成名，学校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女生注意到他。每天放学，他的课桌里都会出现几封情书，还有人故意路过我们班门口，只为了偷看他一眼。 “老徐，你最近挺受欢迎啊。”子文调侃道，“每天都有情书，这待遇真是羡慕不来。” “我可没那么觉得。”徐峰皱了皱眉，把情书随手塞进抽屉。 我坐在旁边，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虽然表面不在意，但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我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一股淡淡的烦躁感浮上心头。 一天午休，学校广播里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今天，我想借着广播，向一个人表达我的心意。高一（二）班的徐峰，我喜欢你！” 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露出八卦的表情，纷纷转头看向徐峰。男生们吹口哨，女生们议论纷纷。 “哎哟，老徐，这回厉害了，居然有人广播表白！”子文兴奋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这谁啊？”妙妙也忍不住问。 “是高一（五）班的那个女生吧，她在广播社。”有同学八卦道。 徐峰神色平静，但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你就像阳光，照亮了篮球场，也照亮了我的世界……’”，这个女生继续表白。 我正低头看书，表面上毫无反应，但手中的笔却微微顿了一下。我知道广播室在哪，那个女生一定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的。相比之下，我似乎从来没有勇敢地表达过自己的任何想法。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像是站在岸边，看着别人大胆地跳入海中，而自己只能停在原地。 广播结束后，徐峰被班里的同学们围住，笑着调侃他：“她可算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啊，要不考虑考虑人家？” 徐峰不耐烦地摆摆手：“少瞎说。” 他环顾了一卷，他好像发现我正低头写作业，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但他肯定知道，我全听到了。 下课后，徐峰不见踪影，听说是去了广播室，去找了那个女孩。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看他很快就回到教室，而我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我不太开心。 他走到我身边，轻声道：“我拒绝了。”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啥？” “广播的那个女生，我拒绝了。”徐峰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坦然。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角，低低地“哦”了一声，心里的那点异样情绪才终于散去一些。 这一场风波过去后，学校开始进入分班选课的阶段。刘老师站在讲台上，公布文理分班的相关信息。 我坐在座位上，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同学们，最终落在了徐峰的背影上。 我忽然有些不安。 如果我们不再同班呢？ 我拿着课程表，看着“文科”两个字，心里莫名有些复杂。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也知道徐峰一定会选什么。 第7章 第 7 章 教室里的气氛比平常更加热闹。自从年级组宣布要分科后，讨论选文科还是理科，成了这几天的热门话题。 “化学？物理？我的天，我才不要！”妙妙夸张地捂住胸口，仿佛这几个字能让她窒息，“我一定要选文科！” “我也是。”子文一脸坚定，“化学真的是我的死穴，我再学下去，我的人生可能会提前结束。” “话说回来，你们都选文科的话，我们以后还会是同班同学吧？”妙妙激动地问。 “有可能。”子文一边咬着笔一边点头，“但也可能被分到不同的班级，毕竟文科班人数可能比理科班少。” 她们聊得正欢，我却没有说话。我看着手中的志愿表，笔尖停留在“文科”上方，心中隐隐有些犹豫。 “你呢？”妙妙注意到我的沉默，推了推我的胳膊，“你肯定也是文科吧？” 我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手里的志愿表突然被翻了个面。 “想选什么？”徐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神色平静，目光却带着一丝探究。 “文科。”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徐峰听后，只是淡淡一笑，语气随意：“那就选呗，喜欢就好。” 我愣了愣。 “反正啊，必修课还要一起学，想见我也不是太难。”他补充道，语气轻快。 我本来还有点忐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啊，戴夏，我们以后还在一起！”妙妙激动地抱住她，“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嘴角抽了抽，却没有推开她。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教室，洒在桌子上的志愿表上，我心里的不安似乎也被照亮了些许。 晚上，家里饭桌上的气氛并不像白天那样轻松。 “夏，你打算选什么？”妈妈端着汤，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选文科。”我低头舀了一勺饭，小心翼翼地回答。 妈妈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但还是点头：“文科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爸爸放下筷子，皱着眉头，“现在这个社会，最吃香的是科技、财经，你选个文科以后能干什么？当老师、记者，还是写小说？能养活自己吗？” 我的手指握紧了筷子。早就知道爸爸会反对，但我还是直视着他，缓缓说道：“我想学编剧。”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编剧？”爸爸嗤笑了一声，“就因为你天天看电视剧，就觉得自己能写剧本了？你知道这个行业竞争有多激烈吗？有多少人学了编剧，最后还不是做着和剧本无关的工作？” 我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做人要现实一点，别整天妄想。”爸爸继续说道，语气越来越重。 “你别说了。”妈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孩子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她的想法？”爸爸冷笑，“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她自己。” 弟弟飞快地扒完饭，低头回到房间，仿佛不想被卷入这场争执。而我只能沉默地坐在原地，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你先去学习吧，一会儿我洗碗。”妈妈叹了口气。 我默默地回到房间，摊开作业，试图让自己专注。但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不久后，妈妈端来一杯牛奶，轻声说道：“妈妈觉得你理科文科成绩都差不多的……你有时间可以再想想。”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写作业。妈妈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 等门关上，我才忍不住落下眼泪。 第二天，我还是在志愿表上填下了“文科”。 志愿表交出去后，我独自来到了熟悉的天台，想让自己放松一下。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我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耳边是蝉鸣声。 “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回头，看到徐峰站在后面，逆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不高兴吗？”他走近，低头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高兴的。”我抬头看天空，“只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 徐峰站在我旁边，也抬头看：“是挺不错。” 沉默片刻，我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 “医生。”徐峰随口道。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医生？” “嗯。”徐峰笑了笑，“很意外吗？” “有点。” “那你呢？”徐峰问。 “编剧。” “编剧是写电视剧的人吧？”徐峰歪头看我，“那你主要想写什么样的结局？”。 我嘴角微微勾起，缓缓道：“全都死。” 徐峰一脸震惊：“……” 看到他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声，解释道：“恐怖片啊，僵尸片啊，难道都活着？” 徐峰顿时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回答，差点吓死我。” 我们肩并肩站着，看着远方的操场，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一片宁静。 我们的高一就这样很快要结束了。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科目结束后，刘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今天结束后你们就要进入高二了，但在正式放假之前，学校给大家安排了一次特别的活动——户外露营。”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露营？” “哇，终于有机会出去玩了！” “老师，这次是真的‘露营’吧，不是那种半天就回来的郊游？” 刘老师笑着点头：“是的，学校安排了一次两天一夜的野外露营，地点在郊外的山林公园。大家要自己搭帐篷，自己做饭，晚上还会有篝火晚会。” “太棒了！” 消息一出，班级群立刻活跃起来。 这晚上，妙妙直接在群里发了一连串尖叫表情： 【妙妙】：啊啊啊！终于有机会夜聊了！ 【子文】：带什么好呢？睡袋？手电筒？零食？ 【周柯逸】：重点是吃的！烧烤安排上了吗？ 【徐峰】：野外生存，最重要的不就是水和火吗？ 【我】：（静静看群，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刘老师公布了分组名单，每组六人，男女混搭。 我、妙妙、子文、徐峰、周柯逸，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生赵然被分在一组。 妙妙看到名单，立刻兴奋地拉住我：“天啊，咱们终于有新成员加入了！” 子文推了推眼镜：“这组挺强的，徐峰和赵然都是运动健将，体力肯定够，我们只需要负责动嘴。” “那不行，野外生存可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我们要合理分工。”妙妙正色道，“比如，谁负责搭帐篷，谁负责生火，谁负责煮饭，谁负责找木柴……” 徐峰双手抱胸，语气轻松地说：“搭帐篷我和老周来。” 赵然点头：“找木柴我可以去。” 子文笑眯眯地说：“那生火就交给妙妙了。” 妙妙：“？？？为什么是我！” 徐峰一本正经：“因为你说你最喜欢‘燃’的感觉。” 大家哄笑起来，妙妙瞪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大家讨论，心里却突然有点期待起来。我从来没有露营过，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体验野外生活。 第二天放学后，妙妙、子文和我一起去商场买东西。 “帐篷买双人的，还是单人的？”妙妙问。 “当然是双人的啊！那样空间大一点。”子文说。 “那谁跟谁睡？” 我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她们两同时看向我。 我：“……” “有三人的吗？”我低声说。 妙妙笑得意味深长：“当然有了，你怕什么？” 买完帐篷，我们又去买零食。 “这个巧克力必须带。”子文往购物篮里丢了一堆零食，“晚上熬夜聊天，必须有零食才行。” 妙妙也加入战斗，挑了一包超大号薯片。 我：“……你们是想开零食派对吗？” 但最后，我们还是带了一大堆零食回去。 距离露营只有一天，群里的消息已经99 。 【周柯逸】：谁负责带卡牌游戏？ 【子文】：谁会生火？ 【徐峰】：已经研究好搭帐篷的方法，明天保证手到擒来。 【妙妙】：我们女生夜聊主题确定了：校园八卦 鬼故事！ 【赵然】：你们女生真是太可怕了…… 【我】：（还是默默看群，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徐峰的私信弹了出来—— 【徐峰】：你兴奋吗？ 我盯着屏幕，愣了一下。 兴奋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从来不是那种能在热闹场合里大放光彩的人，但……我期待吗？或许，有一点点吧。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打字。 【我】：还好。 过了一会，徐峰回了一条消息。 【徐峰】：记得带个厚点的外套，晚上可能会冷。 我看着这句话，心里微微一暖。 第8章 第 8 章 露营当天早上，学校大巴车准时出发。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拂过我的发丝，带来初夏清晨的凉意。窗外的街景缓缓向后退去，公路两旁的绿树迎着晨光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出行的兴奋感。 我托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 “怎么一副快睡着的样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 我回过神，发现徐峰已经坐在了旁边，手里拿着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随意地靠着椅背。 “你怎么坐这里？”我有些惊讶。 “后面太吵了。”徐峰耸耸肩，“赵然和周柯逸在那里打闹，我不想一大早就耳鸣。” “那你干嘛不去前面？” “前面位置满了。”徐峰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偏过头看我，“不欢迎我？” “没说不欢迎……”我小声嘀咕，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巴士里充满了欢快的声音，大家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旅程中，妙妙和子文坐在前面，已经开始翻看露营手册，兴奋地讨论晚上篝火晚会的节目安排。 “你期待这次露营吗？”徐峰忽然问道。 我怔了一下，思考片刻后才点点头：“挺期待的。” “真的吗？”徐峰语气带着点怀疑，“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揶揄，随即轻声说道：“……有点紧张吧。” “紧张？”徐峰挑眉，“你是怕野外睡帐篷，还是怕遇到虫子？” “都不是。”我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只是……不太擅长这种集体活动。” 我从小性格就不算外向，虽然身边有妙妙和子文这样的朋友，但要我在一大群人面前表现得特别活跃，总是有些不自在。而且，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和大家的节奏不太一样。 徐峰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那正好，这次露营可能是个练习的机会。” “练习？” “练习怎么放松。”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你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顺其自然，想笑就笑，想玩就玩。” 我愣了愣，轻轻眨了眨眼。 “你总是想太多。”徐峰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其实有些事情，享受当下就好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轻轻抠着书包的拉链，过了一会儿，我轻声说道：“你呢？你期待吗？” “我啊？”徐峰侧头想了想，然后笑了笑，“应该还不错吧。” “听起来也不像很期待的样子。” “那就——”徐峰微微偏头，目光直视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比起露营，我更期待和你一起去。” 我的心猛地一跳，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几秒后，我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热意。 徐峰看着我害羞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像是心情很好地靠回椅背。 车厢内，欢笑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我望着窗外的阳光，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加快。 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就是清新的空气和大片绿意盎然的树林。营地被整齐划分成几个区域，远处能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几座木制的小屋点缀在草坪上，中央还有一片空地，似乎是晚上的篝火晚会场地。 “哇，这里看起来好棒！”妙妙惊叹道，兴奋地转了一圈。 “希望晚上别有虫子。”子文皱眉，拉了拉自己的长袖，“我最怕虫子了。” “你带驱蚊贴了吗？”妙妙问。 “带了，可是听说山里的虫子更猛。” “你该不会是被吓大的吧？”周柯逸笑着拍了拍子文的肩。 老师开始分配任务，每个小组领取帐篷和物资，自己动手搭建。我的任务是帮忙固定帐篷，我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绳索，看着其他同学熟练地绑结，心里有些犹豫。 “不会？”徐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抬头，看见他蹲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绳子。 我点了点头。 徐峰笑了笑，拿起绳子，手把手地教我：“先打个结，然后绕一圈，这样……” 我学着他的动作，虽然有点笨拙，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好了！”我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不错。”徐峰站起身，把手伸到我面前，“干得好，击个掌？” 我看了看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和他击了一下掌，感觉有点尴尬！ 搭好帐篷后，学校组织了各种趣味比赛。 第一个活动是拔河。 “来来来！我们班一定要赢！”妙妙挥舞着手臂，给班里参赛的成员打气。 徐峰、周柯逸等男生站在前面充当主力，我、子文和其他女生也在后方咬紧牙关。 哨声一响，大家用尽全力往后拉，脚踩着泥地，手掌被绳子勒得发红。对方队伍也不甘示弱，双方僵持了一会儿。 “大家坚持住！”徐峰大声喊道。 我咬紧牙关，身体往后倾。 终于，对方队伍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作一团。我们队赢了！ 大家兴奋地击掌、欢呼，妙妙甚至跳了起来，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太棒了！” 我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接着是障碍接力赛，整个赛道被布置成穿越障碍的形式，包括跳麻袋、钻绳网、踩砖头过河等环节。 轮到我的时候，我需要踩着地上的木砖前进，一只脚踩稳后，另一只脚必须把后面的砖头往前挪，否则就算失败。 “慢慢来，别急！”妙妙在旁边大喊。 我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地移动木砖，结果一个没踩稳，差点摔倒。 “别慌，稳住。”徐峰站在终点，看着我，语气平稳地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步伐，终于一步步成功走到了终点，队友们立刻鼓掌庆祝。 下午的阳光有些炽热，学校安排了一场躲避球比赛，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又兴奋。 “你们几个要小心点，不要一上场就被淘汰了。”周柯逸笑着调侃。 比赛开始后，球在场上不断飞来飞去，每个人都紧张地躲避着。 “戴夏，小心！”妙妙大喊。 我反应不及，被球砸中了肩膀，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淘汰了。 我无奈地走到场外，站在徐峰身边一起观战。 “你躲避球的反应也太慢了。”徐峰笑着调侃。 “……”我无言以对。 玩了一下午后，大家筋疲力尽，坐在草地上休息，等待晚上的篝火晚会。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老师鼓励同学们上台分享故事或才艺表演。 一个女生站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我小时候父母离婚了……” 整个场地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静静地听着她讲述自己的故事。许多同学眼眶泛红，纷纷安慰她。 我安静地坐着，却没有太多情绪。 等气氛沉静了一会儿，徐峰站起身，从一个同学手里借了一把吉他。 “来点轻松的吧。”他拨了拨琴弦，轻声开口——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他的声音干净而温柔，伴随着吉他的旋律，仿佛夏夜的微风拂过每个人的心头。 篝火的光辉映在他的侧脸上，他微微垂着眼，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整个人被暖光包围，像是某个夏日傍晚的剪影。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这首歌带回了某个遥远的夏天，一个没有烦恼、没有争吵、只有微风和阳光的夏天。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没想到徐峰还会弹吉他！”子文感叹。 “真是多才多艺。”妙妙笑着鼓掌。 徐峰放下吉他，随意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集体活动结束后，大家进入自由时间。 “打牌打牌！”周柯逸喊道，拉着一群人围坐在地上。 我刚想坐下，徐峰忽然站起身：“我去走走，你要一起吗？” 周柯逸不满地抗议：“不行啊，你们走了就少个人，四个人怎么打！” 妙妙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少管，让他们去吧。” 于是，我跟着徐峰离开，沿着湖边慢慢散步。 湖面在夜色下微微泛光，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虫鸣和远处篝火的微光。 “今天觉得怎么样？”徐峰问。 “挺好的。”我答。 “你暑假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徐峰忽然说道。 我微微一愣：“你暑假还要学习吗？” “当然。”徐峰耸肩，“医生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好学，看心情吧。” 我们两人继续沿着湖边走着，夜晚的微风拂过，我忽然觉得，这一刻很放松。 第二天，大家因为太累，起得很晚。 吃过早餐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我站在营地边，望着这片地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上车后，徐峰依旧坐在我旁边。 “怎么了？”他侧头看我。 我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是吗？”徐峰轻笑，“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舍。” 我没有否认，只是看着窗外的树林，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更期待下一次吧。”徐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次的露营，真的很值得。 巴士缓缓驶离，带着我们的欢笑，驶向远方。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新的学年开始，学校重新分班，我和徐峰如预期般进入了不同的班级。尽管大部分时间不在同一间教室里，我们的交集并未减少，反而在有限的时间里愈发珍贵。 每天中午，徐峰都会在食堂提前占好座位，等我和朋友们打好饭后，便能一起吃饭。课间休息时，我们两人偶尔会上天台，随意地聊着琐碎的日常，亦或是抱怨作业的繁重。自习结束后，我们一同回家，在昏黄的路灯下并肩前行。 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愈发亲密。 某天下午课间，妙妙满脸羞涩地拉着我和子文，悄悄地说：“我和林昭阳学长最近……有点暧昧。” “林昭阳？”子文挑眉，“哪个林昭阳？” “就是高三（一）班的那个！学习好，篮球也打得很棒。”妙妙笑意盈盈，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妙妙微微低头，声音里带着甜蜜的笑意：“是他先主动联系我的，说对我一见钟情。” 我闻言，心中警铃大作。我读过太多小说，这种一见钟情的桥段，不是偶像剧的套路，就是某种预谋。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子文问。 “还没有啦，但我们在互相了解。他真的很优秀，性格又好，完全是我理想型。”妙妙托着腮，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某天晚上，我因家中没有电脑，便去了网吧学习。我坐在角落，正聚精会神地查阅资料，忽然听到身后几个男生的对话。 “昭阳，你到底追到高二（二）班的董妙妙了吗？” “那当然，早就拿下了。”一个男生的声音透着轻佻，“什么女生我追不到？等着给我送钱吧。” “本来不是赌戴夏那个怪脾气的吗？” “追她有什么难的？反正搞定她闺蜜，戴夏也迟早是我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收紧。 我循声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林昭阳，他正坐在电脑前，嘴角挂着轻佻的笑意。 我保持冷静，迅速拿出手机，悄然录下了这一切。 第二天中午，大家围坐在食堂的餐桌前，妙妙仍沉浸在粉红色的幻想中，眉飞色舞地说道：“昭阳哥哥真的太贴心了，昨晚还特意等我放学送我回家。”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却坚定地道：“妙妙，别这么天真，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妙妙微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只是跟别人打赌，看能不能追到你。” “你又在凭什么乱说？”妙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眶泛红。 我本想直接告诉她真相且播放录音，可是看到妙妙的表情，我犹豫了一瞬。 妙妙却已不耐烦，站起身，声音微微颤抖：“戴夏，你总是这样，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我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你非要来泼我冷水吗？” 说完，她转身跑出了食堂。 子文和周柯逸赶忙追了出去。 我坐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我低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 徐峰看着我，低声问：“你就打算这样？” “她不信我，我解释什么？” “但你至少得让她知道真相。” 我轻轻叹了口气：“对于不相信我的人，我宁愿不解释。” 说完，我端着吃完的饭盒离开了。徐峰正打算跟着，但被我拦住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我独自走上天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望着远处的天际发呆。 我在天台坐了很久，想着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小时候，每次被爸爸妈妈误会时，我也会拼了命解释，可是无论怎么说，结果都没有改变。就算我可以证明自己是对的，但最终，误会过去了，伤害已经造成，没有人会向我道歉。慢慢地，我就不怎么喜欢解释了。 自那天起，我与妙妙的关系降至冰点。妙妙变得冷淡，子文和周柯逸夹在中间，我们这群气氛变得微妙而疏离。 几天后，我正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的时候，被林昭阳拦住。 “你是妙妙的朋友吧？加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系。”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理会，转身便要离开。 林昭阳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语气带着不耐：“你什么态度？” 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用力甩开，然后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四周瞬间安静，围观的同学目瞪口呆。 林昭阳的脸色变得阴沉，正欲发作，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你想干什么？” 徐峰站在一旁，目光如刀。 紧接着，周柯逸、子文、妙妙也赶到了。 林昭阳看见妙妙，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妙妙，她无理取闹，不仅要拆散我们，还打我。” 妙妙看着他，又看了徐峰和周柯逸，二人心领神会，立刻一左一右紧扣住林昭阳的手臂，令他动弹不得。妙妙和子文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对着林昭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场面瞬间混乱，老师匆忙赶来，结果所有人被带去写检讨书。 在办公室里，妙妙低声问我：“你为什么不早点把一切告诉我？” 我沉默片刻，淡淡道：“如果我说了，你会信吗？” 妙妙咬了咬唇，低声道：“至少让我自己去判断。” 我没有回答，我不敢许下任何承诺，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徐峰看出了我的心思，忽然笑了笑，扬声道：“以后有什么事，找我。我是戴夏的发言人。” 众人皆愣。 我怔了一下，旋即轻笑出声。 妙妙白了徐峰一眼，叹了口气：“算了，这次又不是谁的错。” 我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几天后，林昭阳依旧不死心，又一次出现在我们班的门口，目光紧锁着妙妙，满脸的不甘和委屈。 “妙妙，你还信她吗？”他声音不大，但教室里的人都能听到，“我是真的喜欢你，那天的事是个误会！她根本没有证据，她在陷害我！” 妙妙咬着唇，脸色苍白，子文在一旁皱眉，不知道怎么赶他走。 我站了出来，走到妙妙身旁，直视林昭阳，语气冷静：“你要的证据，我明天就给你。” 林昭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好啊，那我就等着。如果没有证据，那妙妙，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谁才是你该信任的人。” 妙妙低着头，没有说话。等林昭阳离开后，她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担忧：“戴夏，你要是真的有证据，为什么不现在拿出来？为什么非得等到明天？” 子文也皱着眉：“对啊，林昭阳这个人太恶心了，万一他又想耍什么手段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们就放心吧。” “可——” “别担心。”我故作神秘地拍了拍妙妙的肩膀，眼里带着几分狡黠的光，“明天，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妙妙和子文相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见我一脸笃定，也不好再追问。 第二天午休时，我悄悄去找徐峰，压低声音道：“陪我去一趟播音室。” 徐峰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神秘一笑，“不过等会儿你得帮我守在门口，如果发现老师来了，立刻喊我跑。” “……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事。”徐峰叹了口气，但还是挺着胸，拍拍衣摆，“走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到了播音室，徐峰站在外面，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无奈地低声催促：“快点快点，万一被逮到了，这可没有写检讨那么简单了。” 我迅速推开门，钻了进去，动作轻盈得像只猫。我掏出手机，熟练地连接上播音设备，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昨晚剪辑好的录音。 “林昭阳：‘这点小事算什么？想追的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好了？你们准备好钱吧，结果已经不用多说了。’” “‘不过下次要重新规定，太有个性的不好下手，所以钱也得多点。’” 清晰的男声透过广播，回荡在整个校园。瞬间，校园炸了锅。 走廊里，食堂里，操场上，学生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向天花板上的广播喇叭。 “什么情况？谁在播音室放的？” “这个声音……好像是林昭阳？！” “天啊，他居然是这种人？！” “我还崇拜他呢！” “啧啧，太渣了……” 教学楼的各个角落都开始窃窃私语，消息像野火般迅速蔓延。 播音室里，我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戴夏！”门外，徐峰压低声音喊，“老师要来了！快跑！” 我立刻拔下手机，合上设备，猫着腰蹿出门口。徐峰见状，也立刻跟上，我们两人一路狂奔，穿过走廊。 跑了够远，我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林昭阳现在的脸色，肯定比猪肝还难看。” 徐峰看着我，目光复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阴险的一面？” 我扬眉：“我可是精神分裂，你怕不怕？” 徐峰轻笑，眼里带着戏谑：“不怕。我等着你的小白兔人格出现。” 我瘪瘪嘴，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就喜欢这种吗？” “不是。”他故意拖长声音，“只是想看看那时候的你，有多好笑。” “……混蛋！”我气得挥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徐峰大笑，迅速转身跑开：“喂喂喂，别打脸！” 我追着他跑了一圈，微风拂过我的脸庞，带着午后的暖意。 今天，真是痛快啊！ 第10章 第 10 章 高二的一个冬天，学校举办了一场以“AI在心理咨询领域的应用”为主题的辩论赛，每组三人，自由组队。消息一出，整个学校都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但我对此毫无兴趣。我从来都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辩论从来不是我的强项。再加上我向来喜欢独处，不太愿意站在舞台上跟人争个输赢。因此，当徐峰找到我，希望我加入自己的队伍时，我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没兴趣。”我低头继续整理笔记，懒得理会他的执着。 然而，徐峰显然是打定主意不放弃。他已经成功拉拢了一个他在理科班认识的高材生——陈婧涵，只差我这个“文科代表”入队，凑齐他心目中的“黄金组合”。 “你确定不来？”徐峰撑着桌沿，笑得意味深长，“我可是看中了你的潜力哦。” “谢谢，我对被‘看中’不感兴趣。” “但你也不想一直被小看吧？” 我终于抬起头，皱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徐峰悠哉地靠在桌旁，耸了耸肩：“文科班的人一听到‘辩论’，就被默认是劣势方。很多人觉得理科生逻辑更严谨，文科生只是会咬文嚼字、玩文字游戏。你确定不想证明给他们看？” 我的手指顿了顿，轻咬下唇。 我当然知道这种刻板印象的存在，甚至不止一次听人议论过。 “……等我考虑一下。”她终于松口。 徐峰嘴角扬起，拍拍我的肩：“我等你好消息。”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的脑子里还是萦绕着徐峰昨天说的话。 “你真的不想挑战一下吗？”，我心里想。 我当然知道文科班在辩论赛中并不被看好，很多人都觉得文科生说话绵软，逻辑不够严密，只会玩弄辞藻，而理科生更擅长逻辑推理，能用数据和理论把对手驳得哑口无言。 可我另有看法。 我回忆起以前在课堂上的讨论，自己从来不觉得文科生逻辑差，甚至有时候他们比理科生更会抓住问题的本质，直击要害。只是，别人怎么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又想到徐峰，他向来聪明，对自己的判断也很自信。他说我有潜力，是真心话吗？还是只是为了找个队员来填补空缺？ 我的思绪缠绕成团，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一整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课时，我机械地做着笔记，却一个字都没真正听进去。下课后，我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辩论赛宣传板上。上面清楚地写着“自由组队，文理交锋”几个字，红色的字体格外醒目。 我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朝着辩论队的讨论室走去。 当我推开门时，徐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见到我进来，立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 “少得意。”我瞪了他一眼，把书包甩到椅子上，“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能练成什么样。” 徐峰笑着朝我比了个“欢迎加入”的手势，而我嘴角微微扬起，内心却暗暗给自己下定了决心——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让人小看。 第一次正式讨论，徐峰让我和陈婧涵先认识一下。 “这是陈婧涵，理科班的风云人物，物理竞赛第一名，数学满分那种。”徐峰笑着介绍，“她很优秀。” 陈婧涵嘴角微微一勾，干脆地伸出手：“你好，戴夏。” 我也伸出手，轻握了一下：“你好。” 客套完毕，三人正式进入主题。 “AI能否替代心理咨询师？” 陈婧涵第一个发言，她坚定地反对这个观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共鸣，是AI无法替代的。心理咨询最重要的是理解和共情，如果咨询者只是面对一个毫无温度的机器，他们真的会觉得被治愈吗？” 徐峰点头表示认同，并补充道：“不仅如此，AI的数据来源于程序设定，而不是人类真实的经验。它可以分析情绪，却无法真正‘感受’情绪。” 两人的观点几乎一致，显然已经提前达成了共识。 然而，我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但人的情绪不稳定，会有偏见，也会被自身经历所影响。如果是AI，它不会受主观情绪影响，能够更客观地分析问题，甚至比人类心理咨询师更精准。” 陈婧涵皱眉，立刻反驳：“可心理咨询师本身就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的工作就是避免情绪影响判断。” 我平静地看着她，语调依旧淡然：“但你刚刚的反应，不正说明了人是有偏见的吗？心里咨询师终究只也是人。” 陈婧涵一怔，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最终无话可说。 徐峰目睹这一幕，忽然笑了出来：“文科班的理论果然不一般啊。” 陈婧涵失笑，拍了拍徐峰的肩膀：“你找的人不错。” 我发现陈婧涵她并没有恶意，这才放松了些，嘴角也微微翘起。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排练和准备。 一个月后，辩论赛正式拉开帷幕。 赛场上，辩手们唇枪舌战，唇齿交锋，整个会场气氛紧张而激烈。我、徐峰和陈婧涵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面对对手的提问，我们迅速拆解论点，精准反驳。 当主持人宣布冠军是我们队伍时，全场掌声雷动。 更令人惊讶的是，我还获得了“最佳表现选手”的奖励。 妙妙、子文、周柯逸在台下激动地大喊欢呼，甚至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 比赛结束后，众人决定去学校附近宵夜摊庆祝这场胜利。 夜晚，烧烤摊上炊烟袅袅，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大家围坐在一起，兴奋地复盘着比赛的精彩瞬间。 周柯逸咬了一口烤串，含糊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比赛的时候，我还真为你们捏了一把汗，特别是对方辩手那个三辩，居然能把AI的数据列得那么精准。” 陈婧涵点头：“嗯，他们的逻辑很强，确实一度让我们陷入被动。不过幸好我们提前演练过类似的提问，才能迅速应对。” 子文啧啧称奇：“真的不愧是学霸，思维就是清晰。”她转头看向我，“不过今天最让我惊讶的还是你啊，戴夏。你最后那个总结发言，直接给我们这一队封神了。” “对啊，直是点睛之笔！”子文也忍不住附和。 我笑了笑，摇摇头：“是团队的配合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陈婧涵看着我，微微一笑：“但你确实是这次比赛最优秀的选手，能和你搭档，我很高兴。” 周柯逸抬眉看向徐峰：“不过说到底，还是多亏老徐拉她入队，不然就她的性格，都没机会表现。” 徐峰得意地靠在椅背上，缓缓点头：“可不是嘛，要不是我慧眼识珠，某人哪能有今天的风光？” 我正咬着一块牛肉，听到这话，淡淡瞥了他一眼，故意点头：“确实，多亏你。” 徐峰一愣，他原本以为我会嘴硬地反驳，没想到我居然直接承认了吧？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挑眉。 我咽下牛肉，拿起饮料瓶，慢悠悠地说：“那当然，毕竟你平时也没几次说对话。” 徐峰：“……” 众人听完，顿时哄堂大笑。 烧烤摊的灯光下，少年少女们笑闹着，欢庆着胜利。 这一夜，热闹而温暖。 比赛已经结束了，但是这场辩论赛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第二学期的某一天，我在学校的走廊上被学生会的辩论社社长拦住了。 “戴夏同学！”对方推了推眼镜，笑着递给我一张印着校徽的邀请函，“我们学校有一个对外的学术交流计划，今年的主题是‘人工智能与人文科学的交汇’，我们正在组建一个代表队去参加。你愿意加入吗？” 我愣了一下：“学术交流？” “嗯。”社长点点头，“这次交流会不仅是我们学校的，还有几所重点中学的学生也会参与。你在辩论比赛中表现得很出色，我们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我没想到这场比赛竟然能带来这样的机会。我看了看手中的邀请函，心里有些犹豫。 “我不是辩论社的成员，参加这个合适吗？” “当然合适，比赛的成绩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你们队的三位成员我们都很看好，徐峰和陈婧涵也收到了邀请。”社长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这个机会很难得，除了交流，我们还有机会参观大学的AI实验室，甚至可以和一些大学教授面对面讨论。你愿意考虑一下吗？” 啊，徐峰也会参加吧！听到这里，我的心动了。我对人工智能并没有太深的研究，但如果能借此机会去了解，或许对我的写作、对我未来的思考都会有所帮助。而且，这次活动不仅仅是辩论，还涉及到更广泛的领域，我并不需要竞赛，而是可以带着思考的角度去参与。 我低头看了看邀请函，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参加。” 社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欢迎加入！下周一，我们会进行第一次准备会议，到时候见。” 当天放学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峰。 “怎么样？是不是要谢谢我？”徐峰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被选中”的得意模样。 我翻了个白眼：“行吧，算你有先见之明。” “哈哈，这就对了。”徐峰笑着拍拍我的肩，“既然咱两决定参加了，那就别掉以轻心。” 我点头，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我不知道这次机会会带来什么，但我清楚，自己已经迈出了新的步伐。 第11章 第 11 章 在那段紧张而充实的日子里，我、徐峰与陈婧涵正式成为学校学术交流团队的一员。准备会议上，学生会负责人详细介绍了本次交流会的安排：主题讨论、小组研讨、AI实验室参观，以及与其他名校联队进行的辩论赛。我们的任务是围绕“人工智能与人文科学的交汇”展开深入探讨，提出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独到见解。 我每天回到家后，便投身于资料查阅与思考之中。我翻阅了大量关于AI在心理学、文学乃至艺术领域应用的文献，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反思：如果AI能够协助编剧创作，那自己的梦想是否会因此蒙上一层阴影？然而，这样的疑问在我心中激起的更多是一种求知的渴望，而非恐惧。与此同时，徐峰忙于研习最新的算法和技术趋势，陈婧涵则以严谨的学术态度从人文社科的角度探索AI对社会的影响。我们三人分工明确，彼此间的合作渐渐让我体会到团队作战的魅力，也令我对这次学术交流充满了更多期待与好奇。 经过两个多月的忙碌准备，交流会正式开幕。交流会当天，我们来到一所重点大学的会议中心。那里人山人海，不仅有我们学校的代表，还有来自其他四所知名高中的优秀学生。主题讨论环节上，来自不同学校的同学激烈辩论起“AI能否取代人类创造力”的问题。有人慷慨陈词，认为AI能生成文学作品、音乐乃至电影剧本，效率远胜人类；而我，则以自己对编剧的独到理解提出异议：“创造力不仅是算法的堆砌，更是情感、经历与价值观的交织。AI或许能辅助创作，却无法替代那份真实的情感流动。” 我的发言引起了台下师生的侧目，甚至有一位大学教授专程向我请教对未来AI发展方向的看法。那一刻，我心跳加速，紧张与兴奋交织在一起，虽然紧张，但我的声音依旧坚定。 在主题讨论之外，活动的第二天还安排了一次AI实验室参观。走进那充满科技气息的空间，我看到了AI写作软件、智能翻译系统以及能进行情感识别的机器人。当屏幕上那台自动生成剧本的设备运转时，我不由自主地低声问旁边的徐峰：“你看，它的剧本看似完整，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徐峰笑着指着屏幕说：“少了情感的真实流动吧。” 我沉默了片刻，心中涌起阵阵感触。也许正因为人类的不完美，才赋予了我们无限的温度与生命力。那一刻，我对未来充满了新的理解——无论技术如何发达，我们的内心世界总有其独特的不可替代。 学术交流的**是最终的联队辩论赛。我们面对的是一所知名高中的强劲对手，对方辩手逻辑严谨、反应迅速。比赛中，我们队虽有默契配合，但经过几轮激烈的较量，最终我们仅获得了第三名。尽管成绩并非完美，但站在台上，听着台下热烈的掌声，我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充实与成长的感受。比赛没有带给我炫目的荣耀，却让我学到了如何在压力中突破自我，如何在激烈的思想碰撞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赛后，忙碌的学术日程暂时告一段落。我独自坐在会议中心外的长椅上，回味着辩论台上每一句慷慨激昂的话语，思索着自己在这场风暴中获得的启示。胜负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段充实的经历和内心的蜕变。比赛结束后，整个交流会接近尾声，接下来的时间相对自由一些。我回房正在想休息时，徐峰突然来找我。 “去逛夜市吗？”徐峰站在门口，随意地倚着墙，手里转着手机，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问“要不要吃宵夜”一样。 我愣了一下，本能地拒绝：“不去。” “为什么？” “万一有人找就麻烦了。”我顿了顿，又补充，“还有陈婧涵……你不打算叫上她吗？” 徐峰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嘴角微微上扬：“陈婧涵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你觉得她会对逛夜市感兴趣吗？” 我回想了一下，觉得的确如此。陈婧涵的性格更倾向于冷静理性，恐怕不会喜欢人挤人的夜市。但又想：“我就也是吗？” “再说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徐峰补了一句，声音不疾不徐，带着点自然的理所当然。 我皱眉：“你不应该来找我！” 徐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我：“你不觉得，这几天一直泡在学术讨论里，脑子都快烧坏了？适当放松一下，才是人类最好的学习方式。” 我无语地看着他，这家伙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把偷闲说得这么有道理。 我最终还是点了头：“行吧。” 夜市的喧嚣与灯火让人一下子忘记了学术交流的紧张气氛。霓虹闪烁、彩灯斑斓，街边摊位一个接一个地摆开：烤串、炸鸡、糖葫芦，还有那独特的豆花、冰粉等小吃，香气四溢。小贩们的吆喝声夹杂着人群的嬉笑，仿佛整个城市都在为这夜晚庆祝。 我们两人漫步在人群中，徐峰边走边兴奋地介绍道：“看，那边有家摊的章鱼烧特别好吃，我之前有尝过，味道绝了！”。他随手买了一盒，递给我。我接过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看了看那热腾腾的章鱼烧，刚想说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我有些尴尬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咸甜适中，瞬间勾起了食欲。 “好吃吧？”徐峰挑眉。 “……还行。”我不情愿地承认。 徐峰失笑，顺手又买了杯奶茶，插好吸管后递给我：“配着喝。” 我接过，吸了一口，熟悉的甜味蔓延在口腔里，让我突然有种久违的放松感。在这几天高强度的学术交流后，这种毫无压力的街头小吃，竟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满足。 两人边吃边逛，看到街头艺人在表演魔术，便停下来观看。徐峰还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表演者，被对方当场变成了一朵纸玫瑰。 “送你。”徐峰随手把纸玫瑰递给我，语气随意。 我看了看那朵精致的纸玫瑰，接还是不接？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拿过来，小声嘀咕：“无聊。” 徐峰听见了，却只是笑而不语。 走着走着，徐峰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亮了起来：“嘿，看那边。” 我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一间小小的照相馆，外墙刷成粉蓝色，霓虹灯温柔地闪烁着“记录生活”的字样，充满了少女心的气息。 “自拍？我不想拍……”我略显抗拒。 “你别这样，反正我们今晚难得放松，不如进去拍几张留念，记录下这美好的夜晚。”徐峰耐心地劝导，他的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轻松与温暖。 我扭了扭头，看着四周热闹的夜市，心中一动。再想想最近紧张的学术讨论和赛场上的激烈对抗，我似乎也渴望留下一点不经意的轻松记忆。 “好吧，就拍几张。”我终于答应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进入照相馆后，店内布置得温馨而别致。墙上挂满了复古风的相框和装饰，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道具，诸如卡通眼镜、趣味帽子、夸张的假胡子等。工作人员热情地迎接我们，并简单讲解了使用方法。 “来，试试这个吧。”徐峰挑了挑眉，示意我站在一侧，两人对着镜头微笑。 我看着屏幕，心中暗想如何才能摆出个自然的姿势。我略显拘谨地比了个“耶”，脸上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瞬间，屏幕上定格下我那略带僵硬却又不失俏皮的表情。 徐峰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是拍证件照吗？笑得也太僵硬了！” “你笑什么！”我低头故作委屈，但眼角已隐隐带笑。 接着，徐峰示范着各种夸张自然的姿势，甚至拉着我一起“假装很酷”的样子。我们两人相互调侃、互相配合，不知不觉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轻松与默契。 当我们最终拿到几张照片时，我翻看着自己的笑脸，发现那僵硬的表情竟也有几分滑稽。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真的需要学会放松点。” 徐峰拍拍我的肩膀，温柔地说：“看，这张多自然。”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静谧的小巷中，街灯洒下柔和的光影。我低声说道：“今天晚上真的很不错，虽然一开始还想拒绝，但现在看来，确实应该走出家门，感受一下这真实的生活。” 徐峰微微一笑，回应道：“其实，不只是为了放松，也是为了发现平时忽略的美好。你现在比日常更加真实了。” 我听着，心中涌起一阵温暖。或许，这段时间的经历不仅仅教会了我如何在生活中捍卫自己的观点，更让我学会了在压力中，给自己留下一段轻松的时光，享受那份属于青春的绚烂和纯真。 夜风轻拂，我抬头望向满天星辰，微笑着对自己说：“也许我也能成为一颗星星，美丽又灿烂。” 这一夜，我与徐峰在喧嚣与静谧之间，找到了属于我们的独特默契与相知。而那几张拍下的照片，将成为我未来回望时，最温暖的记忆。 第12章 第 12 章 升入高三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们的生活也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悄悄包围。课桌上的书一叠高过一叠，题目像是无尽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扑来，连暑假都被补习和自学填满，仿佛不是假期，而是更紧张的备战期。我每天从教室走出时，天色早已暗沉，回家、吃饭、复习，像是在机械中度过每一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书桌上，我却很少抬头去望，像是怕看一眼就会浪费一分时间。 我们都很累了，却又谁也不敢停下。 直到一天…… “我感觉我要疯了。”妙妙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像快化掉的雪糕，软趴趴地说。 “我也是。”子文也应和，“每天的脑袋就像被灌了水泥，一点想法都转不出来。” “你们都快成考试机器了。”周柯逸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如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再这样下去，学也学不进去。” 大家其实早有这种心思，只是一直没人提出来。妙妙双眼一亮：“说得对！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但去哪儿啊？”徐峰问。 “要不……”子文托着下巴思索，忽然笑了，“我们去海边吧？吹吹海风，看一场日落。” 众人都沉默了一瞬，仿佛那画面已浮现在脑海中。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就去海边。 那天早上阳光很好，清风不燥，我们约好在公交站集合。车缓缓驶过城市的边缘，一路上的喧嚣和紧张都被甩在了身后。 到了海边，天已经高高升起，阳光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海风带着微微的咸味，拂过额前的刘海，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太久没见到这样的大海了……”妙妙眯着眼站在岸边，长发在风中飘起。 “租车吧！”子文兴奋地提议。 到了租车的地方，一排排颜色鲜艳的双人自行车整齐地停放着，阳光下的车把闪着银亮的光。大家围着车挑挑选选，气氛像突然变成了一次小小的冒险起点。 “六个人，总共要三辆。”周柯逸看着车，拍拍手，“那咱们怎么分呢？” “我和妙妙一辆！”子文第一个举手，眼神里带着一点得意，“我们要挑战最高速配合度。” “又是我们两个啊……”妙妙撇嘴，但还是笑着走到她身边。 “那我和戴夏吧”徐峰语气平静，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看别人，只看向我。 我一愣，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旁边，却没说话。 “哎哟，你怎么脸红了哦~”周柯逸调侃我说，“要不我来载你？我骑得可稳了。” “你别闹。”徐峰皱了皱眉，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谁都听得出不容争辩的意味。 “那我只能自己一辆咯。”周柯逸耸耸肩，爽快地推了一辆蓝色的车，“独行侠风格。” 我抬头看了徐峰一眼，点点头：“好吧……你可别骑太快。” “放心吧，我可是稳中带快。”徐峰牵起车，坐上前位，声音带着笑意。 我坐上去时，风还没来，心跳却先起了波澜。车轮飞快地滚过沙地旁的石板路，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慢点啊！”我拍了拍徐峰的背。 “怕了？”他偏头，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还不是我带你飞。” “我怕你把我摔飞。” “放心，你掉了我也跳下去救你。” “......” 前面妙妙和子文也在笑闹，子文故意拐弯让妙妙尖叫，周柯逸干脆放双手骑车，得意地绕了个大圈。 我们骑着自行车沿着海边公路一路兜风，晚风轻柔，拂过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发出节奏分明的咔哒声，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风声、海浪声，还有我们隐隐约约的笑声。 “你看那边有块礁石可以走过去！”子文率先发现目标，一边挥手一边转向那片略微突起的岩石地带。 “走啊走啊，踩浪花！”妙妙兴奋地跳下车，飞快地脱下鞋子，光着脚跑向海边。 我们也陆续把车停好，把鞋子搁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踩进海水里。海水还带着点凉意，但也正好赶走了连日来学习压在心头的燥热。 浪花扑上来时，大家都尖叫着四处跑，结果反而溅得更厉害。周柯逸故意用脚踢水溅到子文，子文反击时泼到了妙妙，场面一度变成小型“海水大战”。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忍不住也弯腰捧起一捧水，朝徐峰泼去。 他被溅了一身，却只是笑着，用手挡了下，然后挑眉看我，“你确定要这样挑衅我？” “谁怕谁啊。”我仰起头，一副死不认怂的样子。 下一秒，浪花带着报复而来，我尖叫着逃跑，他在后面笑着追上来，一路上我们跑得乱七八糟，笑得前仰后合，脚步在潮湿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痕迹。 子文忽然说：“来一张合照吧，这种日子不多。” 我们便站成一排，背后是逐渐染上晚霞的天空，海面泛着温柔的光。周柯逸举着手机，一边倒数，“三、二、一——笑！” 快门声咔哒一下，我们都笑得那么自然，就像真的忘了什么叫考试、什么叫压力。那一刻，真的像是我们短暂逃离了书本和分数的笼子，重新找回了青春该有的样子。 傍晚时分，我们在海边的一家小餐馆坐下，点了一桌新鲜的海鲜：螃蟹、贝类、烤鱼、炒花蛤，还有每人一杯椰汁汽水。 “今天是不是特别值得纪念？”妙妙举起杯子，“为我们还没疯掉，干杯！” “为高三之前的最后放纵，干杯！”，大家一起喊。 吃着吃着，子文忽然提议：“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我们笑着附和，子文把手里的饮料瓶放在中间，笑着说：“来吧，用最经典的方式决定命运——转瓶子！”，游戏开始。 “柯逸，你最难忘的一次感情经历是？” “初四那次……告白失败，结果被写在了班级墙报上。” “哈哈哈哈哈！” “子文，你小时候有没有偷拿过家里的钱买零食？” 子文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有啊，我偷拿过五块钱买辣条，结果被我妈发现了，写了三页检讨！” “妙妙，我们几个里，你最羡慕谁？” 妙妙“啧”了一声，看了我们一圈，最后看向我，笑着说：“我最羡慕戴夏。”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我？你羡慕我什么呀？” 她抿着嘴，语气半认真半调侃：“你学习那么好，成绩一直稳得可怕，还总是一副‘老娘天下最冷静’的样子，就跟女强人一样。你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我要是有你一半冷静就好了。” 我脸有点热，不知道是被夸的，还是被调侃的，只好嘀咕一句：“瞎说。” 轮到徐峰，他被问的问题是：“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想都没想，就说：“有。” 空气忽然有些静了。 “哦哟——”子文第一个起哄，“谁啊谁啊？” 我垂着眼，一口饮料喝得很慢，心里一团乱麻，却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这个嘛……”徐峰笑笑，“真心话我已经回答了，不能追问第二个问题哦。” “切——奸诈。” 轮到我了，我觉得大家选真心话都被问得太吓人了，所以我故意选大冒险，结果更可怕了…… “你要撒娇一下。”子文坏笑。 我顿时炸毛：“我不会这个啊！能不能换一个？” “不行不行！”妙妙一拍桌子，“我来示范，你照我做就行。” 她双手卷着放在嘴边，学猫叫：“喵喵”手还跟着抖动，我都快笑出眼泪了。 “来吧！戴夏！” 我无奈地垂下头，小声地学了一句：“喵~” “声音大点，我们没听见！”子文起哄。 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可怜兮兮地：“真、真的不行了。” 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模仿了一遍，动作生硬，声音细若蚊吟。大家哄堂大笑，连徐峰也一边转过脸去，一边耸着肩憋笑。 我脸都红成一颗熟透的苹果。 饭后，大家顶着一肚子海鲜和笑声，慢悠悠地走回公交站。夜晚的海风吹得人有点困倦，连话都说得软绵绵的。上车后，车厢里灯光昏黄，像是盖在我们身上的一层轻纱，车子缓缓驶出海边，我们都靠着椅背，不再说话。 妙妙靠在子文的肩膀上打起了小盹，周柯逸则戴上耳机，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一路上没有人说累，但每个人的动作都透露出一丝疲惫。 徐峰坐在我旁边，双眼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休息。他的睫毛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随着车身轻晃微微颤动。夜色从窗外滑过，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温柔又安静。我看了他一会儿，又移开目光，不敢看太久，怕被他突然睁眼撞见。我望着城市一点点亮起的霓虹，脑子里回放着今天的点点滴滴——海风、自行车、笑声……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好像用再多的考试分数也换不来。 车停站时，一个个起身下车，大家在站口互相挥手告别。 “今天太好玩了，下次还得来啊！” “别下次啦，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唉，明天又得早起补作业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抱怨着、笑着，像是把白天没说完的话都在这一刻补上。最后，大家各自走向回家的方向，街灯下的身影渐渐拉远。 我正要转身，徐峰已经默默走到我身边。 “我送你。”他说得自然，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没有拒绝，我们并肩往回走，夜风轻轻拂过，像是为这段路特别准备的礼物。我们谁都没说太多话，只有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店铺音乐，缠绕在夜色里，像电影里的配乐。 走到一个巷口，他忽然出声：“你不好奇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却还是看向前方：“这跟我又没关系。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笑了，又像是在认真想一个答案。 “等高考结束后，我告诉你。” 我低头轻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风很柔，夜很静，我的心却悄悄被那句话点燃了一点光。在这样宁静的夜里，那些考试、练习题、排名和焦虑，仿佛都暂时被关在了教室里，跟不上我们脚下的步伐。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就算高三再苦再累，好像也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第13章 第 13 章 正式进入高三的第一天，天气出奇地晴。阳光透过校园的梧桐树缝隙，斑驳地洒在操场上。 我提着书包走进教室，熟悉的桌椅、黑板、同学的笑声，全都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空气——那种带着紧绷感的空气。每个人都开始比以前更安静，课间的喧闹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有人在背书，有人在默写单词，也有人趴在桌上补觉。 老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立即安静下来。她在讲台上说：“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三学生了。”全班没什么回应，只听见几个深呼吸的声音。 我看着窗外的树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我们真的高三了。从今往后，生活的节奏只有两种：学习和睡觉。我们像一群朝圣的人，一天又一天往“高考”那座山走去。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晚上七八点才回到家。题本厚得像砖头，错题像永远也改不完的债。可我并不抱怨，只是有时候在夜里睡不着觉，会突然问自己：这一年，会不会是我们青春的最后一页？ 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戴景耀，今年也刚上高一。他和我不是同一所学校，去了离家不远的一所普通高中。他好不容易才考上高中，起初我还想着他能趁这次机会好好努力，改变学习态度，可现实往往总让人失望。景耀从小爱玩，学习成绩一向不理想。上了高中后，他就像彻底挣脱了什么枷锁，变得更加叛逆了。经常逃课、打游戏、和朋友出去通宵。妈妈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戴景耀最近学习状态不好”“上课讲话”“作业没交”……我常常能看到妈妈接电话时的神情——眉头紧锁，语气尽量温和，却掩不住那种疲惫。家里的空气也随之变得凝重。 爸爸看到妈妈接电话后，总是皱着眉，不耐烦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妈妈一开始还耐心解释，但后来越来越沉默，只低头洗碗、做饭。弟弟也不愿意沟通，一回家就关在房间里。于是，我们家成了一个没有笑声的房子。偶尔有几句零星话语的餐桌上，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刀叉碰碗的清脆声。爸爸本就嗜酒，这段时间更频繁了。酒气混着沉默，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有些压抑。 那天晚上，是我一生都忘不掉的一晚。 窗外的风很大，拍打着窗户，带着一股寒意。我刚写完一张数学卷子，笔还没放下，客厅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像是玻璃杯砸在地上。我整个人一震，心几乎是空的。那种声音太熟悉了——意味着家里又要吵架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去。 客厅的灯晃得刺眼。爸爸站在餐桌旁，脸涨得通红，手里还拿着酒瓶，地上是一滩碎玻璃，酒水顺着地砖流开。他喘得急，眼神里全是怒火。 “你看看你这儿子！” 他指着妈妈，声音嘶哑，“天天不学好，跟一群小混混鬼混！你怎么教的？” 妈妈赶紧站起来，双手去拉他：“你别激动，孩子还小，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 “慢慢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子都跳起来，“等他被学校开除了再慢慢来吗？还是等我他妈被人笑话，说我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他越说越气，眼神发红，脚步一晃，直接朝弟弟房间走去。 “戴景耀！你给我出来！” 我弟弟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弟弟吓得一下站起来，脸上却写着不服：“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他反嘴道，“我还不是从你学的吗？” 空气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爸爸声音低得可怕。 “我说……你也没资格说我。”弟弟咬着牙。 下一秒，“啪！”——一记耳光，清脆得像鞭子。弟弟的头被打得歪到一边，眼里瞬间泛起泪光。 “还敢顶嘴？”爸爸又举起手。 “别打了！”妈妈冲过去拦住他，声音都在发抖，“他是你儿子啊！有爸爸这样打儿子吗？” 我也冲上前去，拉着爸爸的胳膊：“爸，够了！” 但他醉得太深，整个人像失控的野兽。 “你们都给我让开！” 他甩手的那一瞬间，我眼前一晃——妈妈被他一推，整个人往后倒。 “砰！” 她的后脑勺撞在墙角，声音沉闷又清晰。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妈妈的身体软了下去，慢慢滑坐在地上，头发散开，眼神空白。弟弟愣在原地，嘴唇在抖：“妈——”。 我冲过去抱住她的肩膀，声音都哑了：“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妈——” 她的手微微颤抖，想抬起来，却抬不动。爸爸那时也呆住了，酒气里混着恐惧。他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 声音越来越乱，最后整个人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我慌得几乎哭不出声，只听见自己在喊：“快打120！”。我伸手去拿手机，妈妈却虚弱地伸手拦住我。 “别……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妈……”我不停地摇头，“你得去医院！” 她却只是轻轻摇头，声音很低：“没事，真的没事。”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倔强的平静，那一刻我又害怕又生气——她不是不疼，她只是太习惯忍。我和弟弟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回房间。爸爸跟在后面，嘴里不断地说“对不起”“我错了”，声音一重一轻。 那晚我守在她身边。妈妈靠在枕头上，呼吸浅浅的，脸色发白。我不敢睡，也不敢出声，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凉得让我心里发抖。窗外的风一直在吹，窗帘轻轻晃动。我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叫，听见弟弟在隔壁房间压抑的哭声。爸爸照样坐在客厅，一声不吭，偶尔传来打火机的“啪”声，然后是烟的味道。 夜色很深，窗外的灯都灭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好像只有我家还醒着。那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刺耳。 我和妈妈都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她哭了，我也哭了，却不敢大声哭。我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早上，阳光依旧明亮。可家里像被什么灰色的幕布笼罩着，没人说话。爸爸坐在餐桌前抽烟，弟弟低着头吃早饭。妈妈眼角有点红，却仍旧若无其事地说：“快吃吧，别迟到了。”。我“嗯”了一声。 吃完饭，我准备上课了。可是镜子里的我，眼睛肿得像桃子。我一度想请假，可又觉得不能。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但也不想让爸妈担心。 于是我还是去了学校。 一路上，我低着头走，耳边的风声、车声都变得模糊。 子文和妙妙看到我时，打了招呼：“戴夏，早上好啊。” 我勉强笑了笑：“早。” 课堂上我也很安静，几乎没和任何人说话。 妙妙递给我一包糖：“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我摇摇头，笑着说：“昨晚复习太晚了，没睡好。”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午休时，她们拍了拍我肩膀，问：“一起去吃饭吗？” 我假装摸着肚子说：“有点不舒服，我留在教室休息吧。” “那我们帮你带点吃的？”，子文说。 “不用了，我不饿。” 她们离开后，教室里只剩下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声音。我坐了会儿，还是觉得喘不过气。于是拿起水杯，往天台走去。 天台的风很大。我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教学楼，操场上还有几个学生在打球。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闪得我眼睛发酸。我深吸一口气，想让风带走一点昨晚残留的阴霾。 “就知道你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是徐峰。 他手里提着一袋东西，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听妙妙说你肚子疼，你不吃午饭，所以大家给你买了些吃的。” 他把袋子递给我，里面有面包、牛奶、一个苹果。 我愣了愣，接过来：“谢谢。” 他靠在栏杆上，也没多问什么，只是一起看着天空。风吹起他的校服衣角，阳光打在他侧脸上，有种安静的温度。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有时候啊，人就该学会让自己停下来。” “停下来？什么意思？”我看着他。 “像现在这样。风吹着，什么都不做。就算明天还有一大堆问题，也没关系。” 我笑了笑，低声说：“怎么就变成哲学家了你！” 他也笑：“那就让哲学家帮你休息一会儿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耳机，递给我一边：“听吗？” 我点点头。 音乐响起，是一首轻柔的钢琴曲。旋律像流水，缓慢而温柔。我们就那样靠着栏杆，听着音乐，什么都没说。阳光一点点暖了起来，我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团阴霾似乎被风带走了一些。我转头看他，他正闭着眼，嘴角有微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人好像不需要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只要在你身边静静地待着就好了。有这样的人真好！ 听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着我说：“好了，该去上课了。” 我“嗯”了一声，把面包拆开吃了一口，打起精神。味道很普通，但那一刻，我却觉得比任何一顿饭都温暖。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妈妈倒下的那一瞬间，又想起天台的风，心情五味杂陈。我忽然有点想哭，又忍住了。我不是不难过，只是已经习惯了压着情绪生活。其实我那时并不想回家。我害怕一推开门，又看到爸爸低着头抽烟，妈妈假装若无其事，弟弟一声不吭。我害怕那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害怕。我不敢面对——那一切昨晚发生的事，真的没有过去。可是，家就在那儿，我终究得回去。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就像被谁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