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集:梦离蛊》 第1章 引子 “来了来了!!!” …… “刺啦——” 像是布料被猛地撕开,又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木头,刺耳的声响在黑雾里撞了个来回。 …… “今天姐姐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进来!!!” 尖利的女声裹着雀跃,像刚破茧的虫豸,往耳朵里钻得又急又痒。 …… “第一次见这样的风格……嘿嘿嘿哈哈哈……” 笑声突然沉下去,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浆,尾音里还藏着点说不清的恶意。 “这个玩起来一定很不错!!!” “跟以前的娃娃不一样……好奇特!我好喜欢!!!” 耳鸣就是这时炸开的。 无数只飞虫似的嗡嗡声钻进颅腔,织成密不透风的咒语。 我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黑雾浓得能攥出水,伸手去摸,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越想看清声音的来源,大脑就越疼,像被重锤一下下砸着,关节软得像抽了筋,连抬根手指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姐姐姐姐!她醒了……嘿嘿嘿嘿……哈哈……她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骤然炸开,如同生锈的锯子锯着骨头,在黑雾里撞出刺耳的回音。 我…… 我是谁? 不知熬了多久,身体总算能勉强动弹。 睁开眼的瞬间,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黑雾散了些,一个几层楼高的人型黑影正挺挺地立在面前。 它没有五官,只有庞大的轮廓压下来,若从它的角度看,我恐怕连一只老鼠都不如,渺小得能被轻易捏碎。 “姐姐姐姐……她是不是坏了?是你把她弄坏的!!你还我!你快还我!!呜呜呜呜——” 方才的兴奋瞬间塌成委屈,尖细的哭声裹着撒泼的嘶吼,刺得我头疼。 黑雾跟着晃了晃,下一秒,世界像被掀翻的盒子般剧烈晃动! 引力犹如一双惨白的枯手猛地攥住我,我不受控制地往黑雾深处那片漆黑无底的边缘滑去! 空气里突然漫开极冷的气息,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却又带着诡异的冷静。 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可环顾四周,除了浓雾,什么都没有。 “我亲爱的格丽莎宝贝。” 一道温柔得发腻的女声突然响起,像浸了糖的毒针,“她没有坏哦……你看!” 声音顿了顿,带着哄小孩的笑意:“她只是累了,才刚睡醒呢……” 我没心思听她们说话,眼下我只想逃离这里…… 这里不是我的归宿,我不该在这…… 眼看就要摔下“悬崖”,我四处张望瞥见旁边钉在地上的锈迹铁皮。 那是我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伸手去够,指尖还没碰到,一股沉重的失重感就裹住全身,我开始往下坠! ……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柔的声音带着惋惜,预想中的剧痛却没传来。 身下是软乎乎的触感,却又在某些地方硬得硌人,还带着一丝温热。 我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摸了摸…… 是人类皮肤的粗糙纹理,能摸到皮下凸起的筋络,凑近鼻尖,一股皮肉烧焦的油胶味瞬间钻进鼻腔,腥甜又刺鼻,胃里一阵翻涌。 …… 蓦地,黑雾像被吸走般骤然散去。 我僵硬地抬头,一张烧焦的脸正咧着嘴笑。 不,是半张脸。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高中校服,大半身体却烧成了焦黑的炭块,皱缩的皮肉像烤焦的树皮。 她只剩一只眼睛嵌在眼眶里,浑浊的眼球毫无规律地转着,最后“咔嗒”一声,黏腻的目光定在我身上,裂到耳根的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我正蜷缩在她焦黑变形、指缝沾着炭灰的手心里。 她把我托起来,放在一张肮脏的木制餐桌上,上面附着的胶质粘得指尖发疼。 “姐姐”安慰似的拍了拍,那叫“格丽莎”的身影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布满脂肪褶皱的手突然钳住我的腰! 力气大得像铁钳,丝毫没顾及我的挣扎。 天地瞬间旋转,我被当成娃娃似的甩来甩去,耳边是她兴奋的低笑:“嘿嘿嘿……真好玩……” 她比“姐姐”肥硕得多,身上没有灼烧的痕迹,可那张脸却比焦黑的皮肤更让人发怵…… 五官挤在一起,像是被水泡发后又晒干,每动一下,脸上的肉就跟着晃,泛着腻人的油光。 “带给格丽莎的礼物,格丽莎喜不喜欢?!” “姐姐”一脸温柔地为她抹去嘴角的奶油,指尖划过格丽莎的脸颊时,竟带下一小块松动的皮肉,她却像没看见似的,笑盈盈地看着格丽莎。 “喜欢!!!喜欢!!!格丽莎最喜欢姐姐了!!!” 我被重重摔回桌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胀痛从四肢百骸钻出来。 想爬起来时,手脚却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浸湿了衣服,贴在背上,冷得像冰。 “姐姐要先回房间了,你把她带到你的玩偶屋里,在那,你可以跟她玩你喜欢的躲猫猫哦~” “姐姐”走前,俯身在格丽莎耳边说着。 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我的耳朵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躲猫猫……好啊好啊!!!” 格丽莎开心地捶着桌子,桌面的胶质被震得发颤,我像煎锅里的煎蛋一样抛起来又落下去,身上的磕碰处被撞得更疼,只能缩成一团,尽可能地减少痛苦。 可冷汗还是不停地冒,面色发白,连牙齿都开始打冷颤。 “格丽莎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过了一会,她停下动作,一双一大一小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我…… 左眼是正常的棕色,右眼却泛着浑浊的灰,像是蒙了一层雾。 说话时,一股食物腐烂的味道直冲鼻腔,混着酸臭的口气:“喂!我们去玩躲猫猫吧!” 还未等我开口,她就从桌上紧紧攥住我的身体,指腹的肉挤得我喘不过气。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咚”,她从凳子上蹭下来,一步一步朝门口蹒跚走去…… 走一步,地板就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会塌掉。 也是这时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 小到能被格丽莎轻易攥在手里,小到她的手掌就能遮住我的整片天空。 我忍着剧痛环顾四周,刚刚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间爆炸后满目狼藉的厨房。 瓷砖裂着缝,上面沾着黑色的焦痕。 水槽里堆着发霉的碗碟,爬满了白色的蛆虫。 角落里的冰箱门敞开着,里面的东西早已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现在她打开门,经过黑暗的过道。 这条路不长,却路过了两个未知的房间。 第一个房间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堆着层层叠叠的布料,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斑。 第二个房间的门缝里,渗出一点黑色的液体,顺着墙角往下流,在地面积成一小滩。 从拐角转弯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发麻…… 这一路上,是数不尽的房间跟岔路口,如同一个巨大的室内迷宫。 这里的装修通体紫黑,墙壁上的涂料剥落着,露出里面深色的砖。 有些地方甚至沾满黑色和红色的混合液体,早已凝固成痂,用指甲刮一下,还能看到下面新鲜的红。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混着腐臭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事不妙!我警觉地想。 或许这所谓的躲猫猫,根本不是游戏,而是猎手与猎物的博弈! 只要被她找到,我大概就会变成地上的一滩血,或者墙上的一块新的斑。 在走了七八个岔路口后,格丽莎总算停在一间房前。 门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格丽莎的玩偶屋”。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股更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她抱着我,径直走进这间“玩偶屋”里。 吊灯“啪”地亮起,昏黄的光洒下来,眼前的一切光景瞬间映入眼中。 这里面的确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漂亮人型玩偶,有的穿着公主裙,有的戴着小礼帽,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完整。 有的被涂上暗红的“血迹”,从领口往下淌。 有的身首分离,头颅滚在地上,眼睛却还睁着。 有的缺手少脚,断口处露出里面的棉絮,却又混着一丝血肉的红……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好啦!欢迎来到我的玩偶屋!!!” 格丽莎将我放在高处的空置物架上,而她自己则直接倒在玩偶堆里,兴奋地喊着。 倒下的瞬间,我只听到浸湿海绵挤压般的“咕叽”声。 一下子,她的身下就聚集了一滩红色的液体…… 不是颜料,那液体顺着玩偶的缝隙往下流,还带着一丝温热。 不…… 那不只是玩偶而已…… 我盯着那滩红,心脏狂跳…… 总有种直觉,那些玩偶里面,很可能塞着一个人…… 又或者,是某个人的某个部位。 “现在,你就是我第327个娃娃……嗯……那我……就叫你瑞伽吧!” 瑞伽……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是……我的名字? 我……叫瑞伽……? 这两个字盘旋在脑海里,像生了锈的齿轮,转得滞涩。 我没有任何记忆,既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袋里一片空白,这种空白让我陷入极度的不安…… 在陌生的环境,长相可怖的“人”,还有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我到底该怎么办? “好久都没人陪我玩了……瑞伽!看在你陪我玩的份上,我就多让你十秒吧!” 说完,格丽莎就自顾自用手挡住眼睛,躺在玩偶堆里,开始数倒计时。 “69——68——67——66——” 她数得又快又急,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象征着死亡的倒计时已然开始……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走到置物架的边缘。 对面有一个倾斜的下坡,坡度很缓,能落到下面的玩偶堆中。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纵身一跃,指尖划过空气,重重落在下坡上,顺着坡度往下滑,最后“咚”地一声,冲到对面的置物架上。 “50——49——48——” 倒计时仍在继续,格丽莎的声音像一条毒蛇,紧追在我后面,带来一阵刺骨的慌张。 我不敢停,顺着置物架的斜坡向下俯冲,最后重重砸进柔软的玩偶堆缝里…… 玩偶的布料裹住我,上面的“血迹”蹭在我的衣服上,黏糊糊的。 我不知道自己陷得多深,抬头时,只有微弱的光从玩偶的缝隙里照进来。 周围全是腐臭的腥味,混着布料发霉的味道,熏得我生理性干呕,喉咙里一阵发紧,意识都恍惚了一瞬…… 我好像摸到了什么硬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截冰冷的手指,从玩偶的破口处露出来。 “40——39——38——” 我忍着恶心,拼了命从玩偶堆里爬出来。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空荡荡的,除了满地的玩偶和几个掉在地上的玩具,几乎没有可以躲藏的余地。 如果再扎进玩偶堆里,恐怕等格丽莎找过来时,我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晃,可时间不等人,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12——11——10——9——” 数到个位数时,格丽莎的声音陡然拔尖,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每一个数字都带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我心里一慌,脚下没站稳,从玩偶堆的顶上一路滚到地板上,后背撞在一个玩具车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5……4……3……” 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一个破旧的玩偶身上。 它的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破口,里面的棉絮露出来,足够我躲进去。 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钻进破口处,棉絮裹住我的身体,上面还沾着一丝腥气。 在我的旁边,除了玩偶,还停着一辆红色的玩具车,大小跟我相当。 它的车身是塑料的,车轮已经有些松动。 在事态紧急时,或许能用这个转移格丽莎的注意力。 “倒数结束喽!” 格丽莎睁开眼,那双一大一小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她艰难地从玩偶堆里站起来,身上的肉晃了晃,蹭掉了好几块玩偶的碎片。 “瑞伽……让我猜猜你在哪……” “我来找你喽——” 她发出怪异的“咯咯”笑声,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咚、咚”的响声。 我甚至能感觉到震动顺着地面传过来,像地震一样,让整个玩偶屋都在晃…… 第2章 合戏 我榨干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屏住呼吸,连指尖都绷得发颤,恨不得将自己揉进阴影里,彻底抹去存在感。 “咚——哐!” 巨大的重量砸在地板上的声响忽远忽近,如同重重敲在我的太阳穴上,每一次落地都让心脏跟着紧缩,忐忑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瑞伽……” 她的声音恶心又沙哑,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房间里游荡。 下一秒,尖锐的狂喜刺破空气:“我找到你啦!!!” 格丽莎猛地抓起一个与人等高的娃娃,十指如铁钳般嵌入布料…… “嗤啦——” 一声脆响,娃娃被硬生生撕成两半。 雪白的棉絮混着暗红色的污渍喷涌而出,像溅落的血珠,铺了满地。 “!!!”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极致,耳膜嗡嗡作响,吓得死死闭紧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口鼻。 我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不敢漏出半分。 不要…… 求求你不要…… 我在心里疯狂哀求,指甲几乎要嵌进脸颊。 好在,她撕碎的只是个无辜的玩偶…… “啊……不在这里啊……”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望,脚步声窸窸窣窣地移向别处。 闻言,我胸腔里的气终于泄了半截,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与人形似的玩偶,我藏在其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等她搜遍所有角落,找到我只是早晚的事…… 必须离开…… 至少要逃出这个房间…… 我不知道她的具体方位,盲目冲出去只会自投罗网。 我得等…… 等一个转瞬即逝的时机…… “嗤啦——”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掐着秒数,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声响,算下来,她已经撕碎了三十四个娃娃。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我得出去探探情况…… 忽的,一个想法钻入我的脑海里…… 之前停在我藏身之处的塑料玩具车,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我悄悄拨动车轮,塑料摩擦地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玩具车立刻从格丽莎的□□飞奔而过。 “瑞伽!!!我看到你啦嘿嘿嘿……别跑!!!” 她果然上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狂喜,巨大的身躯像座小山般猛地向前一扑,肥厚的手掌死死攥住了玩具车。 好机会! 格丽莎正背对着我,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猎物”上。 我不敢耽搁,立马朝着对面已经被排查过的玩偶残堆冲出去。 我的双脚踩在满地棉絮与碎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越来越近,我来不及想,一头扎进另一侧堆积如山的玩偶残骸中。 刚躲进去,一股浓烈的腥甜与腐臭便直冲鼻腔…… 那堆破碎的布料里,赫然夹杂着无数与人等高的人体部位,断肢、残骸暴露在空气中。 黏稠的液体浸透了布料,触目惊心,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我死死咬住嘴唇,逼回涌上喉咙的干呕,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格丽莎捏着玩具车呆呆地瞧了两眼,发现形状不对,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暴怒。 她猛地将玩具车狠狠摔向墙壁,“哐当”一声,零件四分五裂。 紧接着,她像撒泼的巨婴般满地打滚,肥厚的手掌捶打着地面,怒吼震得房间都在发颤。 “骗我……你骗我!!!” 我赶忙捂住耳朵,可那尖锐的音波还是穿透指缝,震得脑袋发昏。 “到底在哪……瑞伽……瑞伽……” 她的声音越来越焦躁,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在房间里来回回荡,活脱脱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预期的快感落空,格丽莎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房间正中央,庞大的身躯压得地板吱呀作响,像个耍赖的小孩儿般无休止地哭喊起来,声音凄厉又绝望。 “躲猫猫不好玩呜呜呜呜……我不玩了!!!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呜呜呜……” 哭声混杂着之前的怒吼,在满是残骸与血腥的房间里回荡,反而更添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恐怖……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突然停止哭泣,再次拿起玩偶,或者…… 朝我藏身的方向走来…… 这么大的动静,身为“姐姐”的她不可能没听见。 我盯着紧锁的房门,心跳猛然漏了几拍…… 或许,我能利用这个“姐姐”,真正从这里逃出去。 只要她进来查看,那道打开的门缝,就是我唯一的生机。 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轻得像布料摩擦地面。 紧接着,门把手发出“咔咔”两声轻响…… 来了。 “我的格丽莎宝贝,怎么了?” 女人的柔和的声音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别哭,姐姐在这里,有什么事跟姐姐说。” 可格丽莎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响了。 我趴在玩偶堆里,借着棉絮的掩护,试探性地探出半个头。 看清两人都背对着房门时,我屏住呼吸,像只偷生的耗子,一点一点地从玩偶堆里挪出来,每动一下都怕牵动地上的残肢,发出声响。 马上了…… 近了…… 更近了…… 双脚终于迈过门框,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可就在准备迈出第二步时,我的腿突然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得不听使唤。 “噗通”一声,我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剧痛翻涌,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东西都在旋转。 就在这时,一首极其熟悉的民谣像鬼魅般钻进耳朵…… 无数稚嫩的女声反复哼唱,挥之不去 “不老山,祭娃娃,阳天阴地招鬼神……” “活娃娃,阳心坐,死娃娃,阴心坐……” 后面的旋律像是被浓雾裹住,模糊得厉害,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听,都抓不住完整的调子。 冷静…… 必须冷静…… 别抖了,爬起来,快啊! 我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强迫自己撑起身子。 我的手在墙上抓挠着,指甲刮过粗糙的墙面,留下几道白痕,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 或许是冷静压过了恐惧,那首像诅咒般的民谣渐渐淡了下去,最后像烟一样消散在空气里。 可那旋律却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明明对它无比熟悉,仿佛从小听到大,可搜遍整个大脑,却找不到半分关于这首歌的记忆。 “她不在这里。” 背后,女人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 它从门口缓缓飘过来,瞬间冻住了我的血液。 “我们最可爱的格丽莎不要哭,”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姐姐会把她带回来的,一定会……” 不好!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汗毛倒竖。 我早已分不清方向,只看见左边的走廊里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身体便本能地朝那里狂奔。 左拐…… 右拐…… 不对,应该是右边! 我像只被猎人追赶的羔羊,狼狈地在走廊里逃窜,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姐姐”的脚步声却像跗骨之蛆,始终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却精准地锁定了我的方位。 仿佛我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她的视线…… 岔路口在昏暗中疯长成一座迷宫,身后那道拖拽声黏着湿滑的质感,正一寸寸啃噬着空气里的温度。 绝望像潮水般漫到了喉咙口,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滞涩。 “这里!” 一只骨节分明却力道惊人的手突然从侧方门后伸来,指尖带着一丝反常的凉意,猝不及防将我拽进黑暗。 后背撞上墙壁的瞬间,“跟我走!”的声音贴着耳畔落下…… 嗓音清透,却裹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攥着我手腕的力道紧得几乎要嵌进皮肉。 我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跑,视线里只有无数根粗壮如石柱的桌椅腿在晃动,木质纹理间渗着若有若无的霉味。 他脚步极快,对这里的路径熟稔得仿佛刻在骨血里。 转弯、避让、推门,动作一气呵成,最后猛地将我拽进一间卧室,俯身躲进衣柜靠墙那道裂着缝隙的角落。 衣柜里的黑暗裹着陈旧布料的酸腐味,我借着缝隙外漏进来的微弱光线,才勉强看清他的侧脸。 下颌分明,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轮廓标致得有些不真实。 可没等我多看,他忽然偏过头,目光精准地撞上我的视线,下一秒便将修长的手指按在唇上,做出“嘘”的手势。 指尖的凉意透过空气传来,我甚至能看清他唇瓣微动,无声地吐出三个字:“相信我。”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攥着,那丝凉意顺着皮肤往骨髓里钻。 我慌忙往回撤手,指尖擦过他掌心时,竟触到一片异样的冰冷。 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寂静只持续了片刻,杂乱的脚步声便如期而至…… 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人在啃咬木头。 紧接着,“姐姐”那道渗着寒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诡异的困惑。 “去哪了呀……奇怪,怎么感应不到了呢……” 话音刚落,翻箱倒柜的声响便炸开了…… 抽屉被狠狠拽开又摔回,书本散落一地的哗啦声,瓷器碰撞的脆响,每一声都像砸在神经上。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玻璃制品砸在地上的爆裂声刺破空气,我浑身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呼吸都忘了。 东西被扔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伴随着“姐姐”压抑的喘息,她似乎越来越烦躁。 桌椅被推倒的刺耳摩擦声、木板断裂的闷响此起彼伏,整个房间仿佛都在她的怒火里震颤。 我死死咬着下唇,刺痛时刻提醒着我,可我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面前的衣柜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砸在头发上,带着呛人的土味。 我太紧张了,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浑身肌肉绷得发僵,连指尖都在剧烈抖动。 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最坏的画面…… 衣柜轰然倒塌,“姐姐”那张扭曲的脸凑到眼前,指甲划过我皮肤的刺痛感仿佛已经传来…… 摇晃持续了几秒,又骤然停下。 外面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翻找声、咒骂声、碰撞声,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擂鼓般急促。 我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垮下来,后背抵着衣柜壁,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胸腔微微起伏,而后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她走了,我们安全了。” 他率先起身,伸手将我拉了出来。 走出衣柜的瞬间,我才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他。 他很高,站在我面前时,阴影几乎能将我完全笼罩。 身上穿着一身素白的古代礼服,衣料质感细腻。 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却模糊的纹路,版型精致得不像凡间之物,却在边角处泛着淡淡的灰败,像是存放了许久。 他留着及腰的长发,仅在颈后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肩头,周身散发出的温文尔雅里,偏偏裹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冷,像雪后初晴的月亮。 “你在看什么?” 他忽然俯身,脸凑得极近,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细碎光影。 一只手掌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我猛地回过神,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过了几秒,我下意识开口问:“你……是谁?” 闻言,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温柔:“你可以把我当做帮你的人。”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我瞬间激动起来,伸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太好了!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我该怎么出去?!” 他没有撤回手,只是任由我攥着,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这里是鬼的地盘,每一处都藏着恶意的执念。” “她能追踪你,靠的就是无处不在的执念,真空期维持不了多久,你得需要找到这个世界的矛盾点,才能撕开出口离开。” 他说的很笼统,我甚至都没太理解这个“矛盾点”的指向。 我刚想开口,说要跟他一起找,话还没到嘴边,就被他打断。 他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不走吗?” 我愣住了,心里涌上一阵不安,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又紧了些。 他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会出现。” “你只需要记住,我是来帮你的……” 话音落下,他缓缓挣脱我的手,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我心里一急,连忙叫住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他脚步顿住,回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声音轻得像风:“叫我阿羽就好。”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眨眼的功夫,那袭白衣便凭空消失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只有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块裹着透明塑料包装的糖果,在昏暗里泛着微弱的光泽。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指尖触到糖果时,传来一丝奇异的暖意,仿佛有某种魔力在牵引着我。 我无意识地撕开塑料包装,将糖果送进嘴里。 下一秒,又苦又凉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像吞了一口掺着冰碴的中药,刺激得味蕾发麻。 我眼前突然一阵恍惚,天旋地转间,仿佛听到了细碎的低语,可还没等我分辨清楚,意识又猛地回笼。 糖果已经化了大半,而我的视野突然变了…… 原本像小山一样的桌椅,此刻正恢复成正常大小,周围的一切都在缓缓归位,连空气里的霉味都淡了些。 我终于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可心里的不安,却比之前更甚…… 怕宝宝们看不懂,我解释一下“我”所见到以及经历的一切都会随着“我”的认知变化而改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合戏 第3章 路遥 “不老山,祭娃娃,阳天阴地招鬼神……嘿嘿嘿!!!” 女童诡异的笑声又一次钻进耳朵,犹如打不散的诡烟,绕着脑袋不停地回荡。 该死的……这声音到底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引荐阴阳男,点火连天柱……” “二人相转合,可得神仙命……是神仙命哈哈哈!!!” 这一次,民谣的后半段终于清晰地砸进脑子里,可笑声没停…… 女童的声音突然贴得极近,仿佛嘴唇就蹭着我的耳廓,嬉笑声里裹着玩弄的戏谑。 “他是活娃娃!!!你是死娃娃嘿嘿哈哈哈!!!” 活娃娃…… 死娃娃…… 混沌的记忆突然被撕开道口子,碎片般的画面涌进来。 这话有人说过…… 我想起来,在来到这里之前,自己正走在一条没有车辆的高速公路上。 天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湿,浓白的雾像活物似的裹着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脚下的路笔直地伸向雾里,没有尽头。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可除了向前,双脚像被钉死了方向,连停下都做不到。 我的名字、我的过去、我是谁…… 脑子里全是空白,像被橡皮擦得干干净净。 我该去哪里?该找什么? 没人能回答。 只有雾里的风裹着冷意,往衣领里钻。 我以为会这样一直走到崩溃,直到雾里渐渐浮出一个桥洞的轮廓。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彻底将我罩进一片冰凉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三个穿白色校服的女孩。 她们留着及腰的长发,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围成一圈,盯着中间一个发着微弱绿光的东西,一动不动。 忽然,其中一个女孩低低地开口,声音又轻又飘。 “不老山,祭娃娃,阳天阴地招鬼神。活娃娃,阳心坐,死娃娃,阴心坐。引荐阴阳男,点火连天柱。二人相转合,可得神仙命……哈哈哈……” 最后那声笑,陡然变了调,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紧接着,她又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开心。 “活娃娃已经烧了……死娃娃,接下来就是你了……” “你”字刚落,我浑身的鸡皮瞬间竖了起来。 我猛地回神,再看那三个女孩…… 她们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可脖子却像被拧断的木偶,硬生生向后旋转了180度! 三双浑浊的眼睛,没有一点光泽,正死死地锁在我身上,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是裂口女! 她们的嘴角还在往两边扯,露出嘴里尖尖的、泛着冷光的牙,笑声从裂口里漏出来,“嗬嗬”地像破风箱在响。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眨眼的瞬间,三个女孩突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她们就出现在我身侧! “嘿嘿嘿……你是死娃娃……” 最前面的裂口女贴得极近,那张爬满褶皱、嘴角裂到耳根的脸,几乎占满了我所有的视线。 我下意识想往后退,想逃离这里,可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无论怎么用力都动不了半分! 另外两个裂口女正死死架住我的手臂和肩膀,手指像铁钳似的嵌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发麻。 她们把我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像押着待宰的犯人。 眼前的女孩缓缓抬起手,她的指甲又细又长,尖端泛着青黑色的光。 那尖利的指甲先是轻柔地在我脸上滑过,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抖,可下一秒,她突然用力—— “嗤啦!” 尖锐的疼痛瞬间从右脸炸开,像有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肉里。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很快浸透了胸前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痛苦地嘶吼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桥洞里回荡,又被雾吞了回去。 意识像被潮水淹没,一点点变得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好像又听见了那个女童的笑声,又好像听见裂口女在我耳边说…… “烧了死娃娃……就能得神仙命了……” 最后,只剩下脸上刺骨的疼,和胸前越来越重的黏腻感,将我拖进无边的黑暗里…… 意识猛地拽回现实,混乱的思绪里终于裂开一道微光…… 格丽莎口中的“姐姐”,分明就是方才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女人! 只是那时,她身上还没有那狰狞可怖的、被烈火啃噬过的痕迹。 三个裂口女,对应着三重轮回……这个念头像一束光照进我的脑海里。 我突然想起阿羽的话,他让我相信他,可末尾那句“二人相转合,可得神仙命”却像某种咒语一样萦绕着我…… 如果我信了他,那我这个“祭品”,到底是能活下来,还是会沦为轮回里的一捧枯骨? 他在引导我,可这引导的尽头,是生路,还是死局? 脑子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快要炸开。 我需要更多信息,必须理清这团乱麻。 趁着“姐姐”还没回来,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扫过这间狼藉的卧室。 杂物散落一地,唯有墙上的照片完好无损。 正中央最大的那幅是全家福。 照片里的格丽莎微胖,脸上带着憨实的笑。 她身边的“姐姐”更是完全没有现在的可怖,眉眼弯弯,笑容温柔单纯,莫名的讨喜。 她们身后站着一对夫妇,应该是她们的父母。 可我在这屋子里从未见过这两个人,再联想到“姐姐”身上那灼烧的疤痕,一个大胆又冰冷的猜测瞬间攫住了我…… 她的父母,恐怕早就死了,死在那场把“姐姐”烧成怪物的大火里…… 其余的照片都是姐妹俩的单人照,照片里的她们和正常人别无二致,眼里还闪着对生活的憧憬。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刺向我的利刃…… 卧室的吊灯亮着暖黄的光,可这光线落在我身上,却只让我觉得刺骨的冷。 “咚——咚——” 突然,卧室外传来桌椅被撞翻的声响,沉闷又刺耳。 她回来了! 我心脏骤然缩紧,目光疯狂扫视四周。 能藏人的地方,只有衣柜和床底!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容不得我再多想。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趴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床底。 前脚刚蜷缩好,后脚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卧室门被硬生生撞开,门板撞在墙上,震得灰尘直往下掉。 “不要藏了……” 女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藏着骇人的冷意。 “再不出来,格丽莎该不高兴了哦……” 我死死咬住嘴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呼…… 冷静,一定要冷静。 透过床底缝隙,我能看见她的脚来回走动,黑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灰尘。 没过多久,她的脚步停在了衣柜前。 “在这里吗……” 下一秒,就是衣柜门被暴力扯开的“吱呀”声,木头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不在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又藏着几分狠意。 我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没躲进衣柜,不然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她又慢悠悠地走到床的左边,脚步声停住了。 突然,她的脚猛地转了方向,正正对着我藏身的床底!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不会吧…… 她不会要趴下来看吧? 时间像被冻住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迈开脚,踩上了床。 床垫被压得往下陷,她的裙摆垂下来,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我? 直觉像警报器般疯狂作响,它在告诉我现在只要现在发出一点动静,就会立刻被她撕碎。 可如果一直不动,万一她要检查床底怎么办? 我脑子飞速运转,拼命想找出应对的办法。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瞥见床边散落着一片玻璃碎片,边缘锋利,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或许…… 或许能靠它自救? 我刚想一点点挪过去捡起碎片,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像一双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听到了哦~”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完了,她发现了! 不等她蹲下身子抓我,我咬牙孤注一掷,猛地发力,朝着玻璃碎片的方向冲过去,抓起碎片就狠狠往卧室另一头扔去! “哐当——” 碎片撞在墙上,又弹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巨响。 “姐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脚步声立刻朝着碎片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床底再也不能待了。 趁着这个空隙,我朝着相反的方向猛地一滚,从床底钻出来,踉跄着躲到了旁边的矮柜后面,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唉?不在床底吗?” 她的声音里满是疑惑,可那疑惑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刚才明明听到下面有声音的……会在哪呢……” 我靠在冰冷的柜面上,大气都不敢出。 这里太过显眼,矮柜根本挡不住我,她只要稍微转头,就能看见我。 再不跑,就真的跑不了了! 跑吗? 跑! 我猛地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突然从矮柜后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卧室门! “想跑?” 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紧随其后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不要跑啊……” 那道声音步步紧逼,死死黏在我身后。 我一把抓住门把手,狠狠将门往外推,然后迅速转身,死死握住旋转的旋钮,用尽全身力气反向抵住门板。 门外传来她疯狂的推力,门板剧烈晃动,我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她的力气太大了,这样下去,门迟早会被她撞开! 我该怎么办? 身后是狼藉的客厅,一张木制餐椅歪倒在地…… 方才那声磕碰,想必就是它被撞翻时发出的。 这东西或许能当临时武器。 我暗自攥紧拳头…… 正面冲突,看来是躲不掉了…… 没有丝毫犹豫,我猛地松开抵着门板的手,转身就朝餐椅冲去,一把将它高高举起。 “轰——!” 几乎是同一秒,卧室门被硬生生撞碎,木屑飞溅中,我与她撞进彼此的视线。 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骤然一凝,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被更浓稠的贪婪取代。 “姐姐”伸出舌头,缓缓舔过嘴角开裂的皮肤,眼神像锁定猎物的野兽,灼热得几乎要将我融化。 我在她眼里,分明就是一块等待被吞噬的、极致美味的蛋糕。 “格丽莎太伤心了……” 她的声音黏腻又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 “我要拿你去哄她……你太不安分了,小家伙……”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朝我扑来,带起的风里裹挟着焦糊与血腥的恶臭! 我早有准备,双手死死攥住椅腿,在她扑到近前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她的面门狠狠砸去!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她闷哼一声,身形猛地一滞,踉跄着摔倒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反击,趴在地上懵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哪敢迟疑,抓起散架一半的椅子,再次朝着她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哐啷!” 木椅彻底碎裂,木屑与断裂的木刺飞溅四射。 她的额头上瞬间涌出一团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半边脸,更添几分狰狞。 她缓缓爬起来,原本还算平整的五官此刻扭曲变形,裂口几乎撕裂到耳后,眼里满是暴怒的猩红。 “李瑞伽!!!”她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吼,“你完了!!!” 趁手的武器碎成了一地残渣,她的怒火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我知道,此刻唯有逃跑才能活命,除非能找到新的保命之物…… “跑啊……你继续跑啊!!!” 她的嘶吼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我顾不上狼狈,转身就冲,一头扎进了迷宫般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斑驳脱落,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拉长的影子在墙上扭曲蠕动,像一个个索命的鬼魂。 就在这时,我的头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我的太阳穴! 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扎进脑海里…… 我叫李瑞伽? 不! 不对! 我根本不姓李! 我不是李瑞伽…… 那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混乱的思绪与剧烈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死亡的阴影,而我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走廊里,漫无目的地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