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上线了》 第1章 第 1 章 2025年，8月。 “系统已为您自动匹配了新的灵魂伴侣，快快开启你的甜蜜之旅吧！” 正在收拾行李的时曦听见手机提示音，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赶紧看向老妈，见老妈正在打电话，这才放下心来。 “什么嘛，我已经寡的这么天怒人怨了吗？去你的电子红娘，休想耽误我进步！一切撩骚都是反动派、纸老虎，要坚决抵制！” 话虽这么说，但是手比嘴诚实的小时同学还是点开了系统给匹配的对象。 “呕！”看到对方头像的那一瞬间，时曦的脸顿时皱成了老年人看手机的表情包。 “这皮肤比我死了三天都白，这内裤......你以为你是超人嘛？！” 小时同学对这种搔首弄姿的类型嗤之以鼻。 “暴露狂给老子爬！” 屏蔽拉黑一顿操作猛如虎后，时曦发现，还是他那沉寂已久的男一号看起来顺眼。 男一号的头像明显是一张放松状态下的他拍，没露头，单手撑着下巴，正在玩手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时曦越看越觉得男一号天人之姿，丰神俊朗。 “阿仔啊，你收拾好了吗？你老爸已经到楼下了。” 吴女士将给儿子带的吃的又细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遗漏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好了妈，咱们走吧！” 偷么亲了一下男一号头像的小时同学退出软件，高高兴兴地准备奔赴大三新生活。 时曦，X大历史系的准大三学生，自诩才堪唐寅、貌比潘安，但是不知为何却不受爱神青睐，母胎solo了21年。 “今年一定要脱单！！嗯！你一定能行！” 时曦对着镜子拨弄了下自己的刘海，“少年人自当勉励，绝不可因一时之失意而气馁！” “君航小贼！你今天要是再取消航班，我就诅咒你早日倒闭，关门大吉！！！” “啊不行！呸呸呸！”时曦突然想到君航不能倒闭，他的crush还在里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有威慑性又能不影响到crush的咒骂，只能悻悻作罢。 “暂且放你一马！” 嘴里叼着机票，时曦拖着沉重的航行包艰难地往电梯口挪去。 柘城刚洗完澡，昨天晚上飞的国际红眼航班，本来乏的不行，结果洗个澡又给洗清醒了。 他的睡眠变得越来越少，倒头就睡好像是上辈子的事。躺在床上划拉手机，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软件。 “近在咫尺？”啥时候下载的这个软件柘城自己都忘了，注册的步骤好像还是那个人弄的。 当时那个人还给他俩搞了个情侣标识，现在头像的右下角还有一串显示着甜蜜互动次数的数字，只不过早已变成了灰色。 再次点开沉寂已久的亲密账号，对方的主页里除了三年前的一张小狗的照片，再无别的内容。 航司定期需要飞行员上交手机检查，柘城就买了个备用手机，但基本上都是在航行包吃灰。 要不是随身的那个手机落在了公司的车上，他根本不会拿起这部。 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敢触碰，柘城也不确定，他只记得要定时充电。 “地表最强的男人！！！”柘城看到3天前系统给自己推了个好友更新的提示消息，一脸黑线。 “什么时候加的？” 点进去用户主页，他看见了一条三天前发的动态：“飞机晚点是不是你们君航的标志我请问呢？！” 下面还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在候机厅拍的飞机，竟然是自己执飞的那一班。 柘城算了一下时间，那天本来该他休息，结果因为同事临时出状况，他就调班了，从广东飞厦门。 另一张图片是一个拳头的造型，腕上还戴了个大红色的卡西欧的运动手表。 “你应该去怨龙王，航空公司可管不了天要下雨。”柘城心道。 将手机扔一边，他下床开了除湿机，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原本僵直的背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 厦门这个地方偶尔住一住还是不错的，空气湿润，哪怕是冬天也到处一片青翠。 只是近两年来，柘城越来越觉得这边夏天的雨水太多了，住久了他这个北方人感觉骨头缝里都能长出青苔来。 柘城就职于国内最大的君航航空公司，今年29岁，是担任机长的第二个年头，总飞行时间长达4000小时。 因为主要执飞国内骨干航线，且多次参与特殊航线的运行，柘城在还是飞行员的时候，就被航校聘为特邀讲师，经常来给飞行技术专业的学生讲课。 柘城甩了甩头，在自己又要忍不住回忆过去的一些事情之前，从包里拿出褪黑素迅速服下，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睡着似得。 等困意的时候，他看了眼椅子上的背包，决定还是先将明天上课要用的资料再过一遍。 柘城的电脑桌面是一张高空之上的落日图片，漂浮的夕阳将整个云海都染成了橙色。 他点开之前就准备好的PPT，快速浏览着课件的内容，确定无误之后又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将之前预约送制服的时间往前提前了半个小时。 航司的酒店这点好，不管第二天多早，制服都一定会被熨烫妥帖，然后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按照约定的时间送来。 今夜雨下得大，酒店距离航校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看来明天得早点出门。 柘城的课是上午11点半，他十点就到了大学城。在经常去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后，他便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关注阿尔卑斯山脉一带的消息已经成了这两年来柘城雷打不动的习惯。 “(BBC News — Breaking News) Alpine Heatwave Leads to Tragic Discovery on Matterhorn ZERMATT, SWITZERLAND — August 27, 2025. A rare and severe heatwave, described as the worst in half a century, has caused accelerated glacier melt in the Alps near the Matterhorn. ” 一阵吵闹传来，他抬起头发现咖啡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四个看模样应该是附近某所学校的大学生，此时正围在一起投入地打游戏。 “In a tragic discovery, the remains of two individuals were found by skiers in the receding ice......” “时曦，你今天咋回事，送了几次人头了？！”其中一个男孩子不满道。 “抱歉抱歉，刚才没反应过来！” “这把要是再输我们不带你了......” 第2章 第 2 章 柘城的眉头微蹙，调大了音量后继续看新闻，结果没安静几秒，又被他们的咋呼声影响到。 “In a developing story, local authorities have confirmed the victims were two Chinese nationals.......” 他深吸一口气，摘下耳机，走过去屈起手指轻轻滴敲了敲桌面，声音礼貌中透露着疏离，“打扰，你们可以稍微小点声吗？” 时曦刚艰难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游戏里，鼻尖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紧接着就见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强迫自己镇定，抬头看去，就见柘城正垂眸看着自己。 柘城今天身着白色衬衫，一丝不苟的领带为他添染了几分凌厉。与身躯贴合的制服清晰地勾勒出了宽肩窄腰，因为常年规律的运动，他的肩背看起来十分挺拔。 时曦有些发懵地看着柘城，见对方点了点耳朵，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戴着耳机。 于是他连忙想把耳机摘掉，柘城却又按了按他的手背，然后作了个“嘘”的手势便回去继续看新闻去了。 柘城走开后，张扬一脸吃瓜的表情：“你们认识？” “啊？”时曦没听清张扬问的什么。 “张扬问你们是不是认识！”刘畅重复道。 “不、不认识。”时曦的表情有些慌乱。 “那他为啥只跟你说话？”张扬明显不信。 “真不认识，可能人家见你们都不理人吧！”时曦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里的挂坠。 “你不也没说话吗？”素来话少的赵岩岩也加入到了八卦的行列里。 “我们......真的不认识。” “嘘，他又看过来了！”张扬撞上了柘城略带不满的眼神，连忙提醒其他人。 “抱、抱歉！”时曦赶紧低声道，言语间还不忘点头致歉。 柘城看见了，眼神在时曦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后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看着时曦闪躲的眼神，柘城觉得他怎么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还有点......有趣。 红色的卡西欧手表，还有手背上的痣，原来是你啊，地表最强的男人？ 关于罕见高温天气的报道内容已经播完，等柘城再看电脑时，画面就已经转到了中国驻瑞士领事馆已经启动应急机制...... H大的阶梯教室。 “很高兴再次和大家聊聊飞行，今天咱们先不谈枯燥的SOP细节......” “回魂了！”赵岩岩用胳膊肘怼了怼眼睛发直的时曦，“看上第一排哪个姐姐了？” “你放屁！”时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盯着讲台上的□□发起了呆，简直太丢人了！ 赵岩岩没想到，刚才在咖啡厅遇到的男子竟然是H大的□□，更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自己姐姐、赵瑾的暗恋对象！ “赵岩岩，你姐行啊！”刘畅在一旁打趣道。 “滚一边儿去，还没恋呢！”赵岩岩本来想着来给老姐把个关，谁曾想对方居然这么帅呆酷毙，让他还没亮剑就觉得有些偃旗息鼓。 “我的乖乖，怪不得他肩上有四道杠，机长啊这是！”张扬将刚搜到的内容截屏后发到了他们宿舍的微信群。 点开名为“最长的男人”的微信群，时曦默念着图片上的内容，“第一道杠，Profession；第二道杠，Knowledge；第三道杠，Flying Skill；第四道杠，Responsibility。” 然后又去看柘城的肩章，谁知刚好碰到对方扫视过来的视线，时曦做贼心虚地赶紧低下头 就在此时，赵岩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瑾发来的消息。 “你们怎么进来的？（发怒）” “走进来的啊，怎么了（得意）？” “不是让你们在学校门口找个地方等我嘛！” “门口的保安也没拦我们，我们就进来了。咋，还不让进？（傲慢）” “废话！你们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当然不能进了！” “嘿！我们不仅进来了，还直接坐到教室里了，您就说牛不牛吧！（酷）（酷）” 他们四个和柘城是前后脚进学校大门的，估计保安把他们当做是一起的了。 “滚一边儿去！”赵瑾发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包，“等下的实操课你们去不去？在一楼。” “实操课是干啥的？开飞机？（惊讶）” “不然呢？（鄙视）” “去啊！就是冲着看飞机和看你男朋友来的！”赵岩岩发了个偷笑的表情包。 “少贫，人家估计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晕）” “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哥看好你！（棒）（棒）（棒）” 赵岩岩和赵瑾是龙凤胎，赵瑾比赵岩岩出生早了一分钟，但是关起门来赵岩岩从来都是以哥哥自居。 不知是无语还是要听课，直到理论课结束赵瑾都没有再回消息。 H大学飞行训练中心，模拟机舱室。 巨大的穹顶屏幕环绕着1:1复制的驾驶舱。舱内光线柔和，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柘城坐在左座机长位，肩章上的四道杠在模拟舱的灯光下金灿灿的。副驾驶位坐着一位配合教学的资深飞行□□。 后座挤着两名穿着学员制服的同学，戴着耳机，神情既兴奋又紧张。 模拟机正处于“飞行”状态，主屏幕上展现着壮阔的云海，仪表盘各项参数稳定。 柘城的身体微微倾向中央仪表台，坐姿保持着飞行员特有的端正，但比真实飞行时更放松一些。他的双手没有紧握操纵杆，而是自然地放在大腿上，目光平稳地扫视着面前的各种显示器。 模拟机使用的通话系统连接了外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的声音，“我们目前稳定在FL350，航向080，自动驾驶接通在LNAV和VNAV模式。张□□，请解除VNAV，并将高度窗调降至FL240。” “解除VNAV，高度窗调至FL240，已设定。” 张□□迅速在模式控制面板上操作，动作同样的标准利落。 柘城的目光没有离开仪表，他抬起右手，用食指精准地点向PFD上的垂直速度指示区：“注意观察这里。当我们解除VNAV，飞机将不再按预定垂直剖面飞行。此时，如果我们不干预油门或选择新的下降模式，如VS -垂直速度模式或FLCH -飞行高度层改变模式，飞机会尝试保持当前速度，但由于失去了下降指令，它可能会开始缓慢爬升或平飞，取决于推力设定。” 他的干净修长的手指随着讲解，在几个关键仪表区域间虚点，引导学员视线。“张□□，请报告当前推力模式和飞机状态趋势。” “推力模式在THRUST CLB，飞机姿态轻微上扬，垂直速度表显示 200英尺每分钟。” 张□□盯着仪表报告。 “正确。看到了吗？自动化系统不会‘猜’你想干什么。解除一个模式，必须明确给出替代指令。” 柘城的语气带着强调，他微微侧身，确保后座学员能看到他点指的位置。 “王涛，如果此刻ATC指挥我们立即下降到FL240，保持当前速度，最快的方法是什么？需要考虑什么限制？” 第3章 第 3 章 被点名的学员深吸一口气，快速思考：“报告！最快方式是选择 FLCH模式，在高度窗确认FL240，然后按下高度干预按钮。同时需要监控速度限制和下降率限制，必要时手动干预油门或使用减速板！” “思路正确。核心是Mode Awareness和 Energy Management。” 柘城给予了肯定，同时他的左手已快速而准确地伸向MCP面板，选择了FLCH模式，右手同步在油门杆上做了一个细微的收油动作示范。 “FLCH模式会优先满足高度变化，自动管理速度。但你必须时刻监控速度趋势，防止超速。这就是为什么手册强调，模式转换时要‘眼不离仪表’。”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操作都精准到位，透着对设备极致的熟悉。 “现在，我们来模拟一个进近中的常见情况。”柘城的声音依然平稳、专注。 “张□□，注入‘左侧主起落架指示不安全’故障。” 张□□迅速在□□控制台上操作。几秒后，EICAS上亮起醒目的警告，并伴随主警告音效。 “警告出现！” 张□□作为监控飞行员立即报告。 “记忆项目！” 柘城的语速变得略快，但依然清晰、果断，毫不慌乱。 “张□□执行ECAM程序！王涛，作为后座观察员，记录处置步骤和时间！李敏，思考：如果程序执行后指示灯仍不转为‘安全’，我们下一步的关键决策点是什么？备降场选择考虑因素？” 柘城的目光锐利地在主警告灯、ECAM屏幕、起落架指示面板和张□□的操作间快速扫视，同时监控着飞机的姿态和高度。他双手虚按在操纵杆和油门杆上，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随时准备接管的姿态，全身散发着高度专注和掌控力。 “ECAM程序第一步：检查液压系统压力，第二步：尝试备用放下......” 张□□一边念程序一边操作。 “很好，按步骤来，不遗漏，不跳步。” 柘城适时插入，稳定军心，同时他的视线扫过后视镜，“李敏，回答刚才的问题。” “报告□□！” 李敏立刻回应，“在完成故障处置程序后，且必须在下达‘着陆前检查单’指令前，确认起落架状态是否允许继续进近！如果起落架状态仍不确定，必须宣布紧急状态，选择最合适备降场，并准备执行无起落架或部分起落架着陆程序！选择备降场优先考虑：跑道长度足够、救援设施完备、天气允许、ATC协调便利。” “很好，非常全面。记住，安全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柘城的语气带着赞许和强调，“在无法完全确认起落架锁定的情况下，选择有完善救援准备的机场进行预防性着陆，是负责任的决策。张□□，完成ECAM程序后，模拟联系ATC宣布PANPAN，告知意图备降平原机场。” “明白！” 张□□开始模拟通话。 “好，冻结模拟。” 柘城下达指令，模拟机的画面和声音瞬间定格。“回放刚才故障出现到宣布意图备降的舱内录音和主要仪表画面。” 屏幕上清晰地重现了警告出现、机组喊话、程序执行、决策讨论的时间线和关键仪表状态。 柘城指着回放画面，语速放缓，进行复盘：“看，从警告出现到喊出‘记忆项目’，用时不到3秒。ECAM程序执行规范，交叉检查到位。李敏提到的关键决策点把握准确。这就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标准操作程序执行力和机组资源管理协作。任何环节的迟疑或混乱，都会压缩我们决策的安全裕度。” 回放结束，模拟机恢复“正常飞行”。柘城坐直身体，双手重新放回膝上，恢复了开场的沉稳姿态，“记住，模拟机摔一百次不可怕，可怕的是把疑问带上真正的航班。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阳光透过模拟机舱室的观察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笔挺的制服，精准的讲解，沉稳中透着决断力的指令，在这个高度仿真却绝对安全的“驾驶舱”里，柘城用他无懈可击的专业表现，给第一次见到模拟机的时曦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作为男孩子，时曦对机械很是着迷，也在网上看到过飞机驾驶舱里的图片，密密麻麻的按钮一度让他的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没想到这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按钮在柘城的手中竟是这般的顺服，时曦忍不住鼓起掌来。 掌声在偌大的模拟机舱室里显得特别突兀，大家的视线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傻事的时曦，脸一下子就像熟透虾子一般，室友们都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就在时曦恨不得给自己一锤的时候，他听到了扩音器里传来了柘城笑起来的气音，“多谢。” “不、不客气！”时曦慌忙摆手。 “同学们，”柘城用指关节轻轻扣了扣玻璃，扶了一下耳麦，“接下来咱们来模拟遇到极端天气时......” 第4章 第 4 章 “太丢人了！！！”回到学校的时曦越想越觉得丢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恨不得闷死自己。 突然，手机“叮咚”了一声，这是“近在咫尺”独有的消息提示音。 刚开学，学校的课业不算繁重，时曦闲来无聊基本把手机上所有的软件都盘了一个遍。虽然春天已经过去了，但是他突然好想谈恋爱。 点开近在咫尺，不出预料地看见有一堆私信，时曦不用细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不少不堪入目的言语甚至是图片。 他一键清空了所有的私信，正准备退出的时候，看见“主页”一栏上有红点，有好友更新了。 时曦从小到大都是师长亲朋眼里的好孩子，对女生没有感觉这件事他从来没敢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他最好的朋友白一飞都不知道。 除去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原因，他比较倾向于自己天生是喜欢男孩的，因为在宿舍里其他人看动作片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反应。 只有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张脸，身体才会给他诚实且热烈的反馈。 近在咫尺这个软件也是他在两年前无意间听到一个认识的人说起的，出于好奇，于是就偷摸留地下载到了手机上。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时曦不仅给手机上了密码，还将这个app藏在设置了二级密码的文件夹里。 点开主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云海的照片，没有任何文字。 这个软件中虽然有很多让人看着就会生理不适的图片，但是也有像男一号这样的正常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时曦给男一号点了个赞。 他想评论说照片拍得真好，但又觉得可能有些唐突。写了删、删了写，如此几次之后，时曦认命般地将手机扔到一边，发出了小狗一般的哼哼唧，“活该你没对象！” 日子一天一天重复地过，除了上课，时曦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宿舍窝着就是去泡图书馆。 倒不是也因为他多爱学习，而是因为学历史的要看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古代史的老师在开学的第一周就把本学期要阅读的课外书单发了下来，足足有36本，平均一个月就要看近8本书。 上两个周时曦天天都在惆怅自己是个单身狗，加上天气太热的原因，压根儿没有去图书馆，现在是开学的第三周，他已经欠了4本书了。 “我为什么要学历史？”内心咆哮一声，时曦还是顶着大太阳往图书馆跑去。 “《中国历代政治得失》、《明代国家权力结构及运行机制》、《被统治的艺术》、《宛署杂记》......” 时曦正照着手机上的书单在图书馆的电脑上找书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身看去，原来是广播站的学妹庞笑笑。 “学长好！”庞笑笑人如其名，很活泼，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一般好看。 “是你啊，吓我一跳！”时曦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也来借书？” “不是啊，我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时曦惊讶道。 “刚才你买水的时候我叫你了好几声，你可能是没听见，我只能跟到这儿来啦！” “啊？你喊我啦？我真的没听见！有啥事儿吗？” “今天晚上社团聚会，你来吗？” “今天晚上？这么突然？” “哪里突然了，上个星期就发群里了好吗，你还回复了呢！”庞笑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时曦。 时曦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打开群聊确认，往上翻群消息，自己果然恢复了个“收到”。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学长？” “嗷，我忘了，今天我一定去！” “一定要来哦，那咱们就晚上见？” “成，晚上见！” 时曦有些尴尬的看着庞笑笑走远，然后有连忙抱着手机往上划拉，“有家私房菜？这名字怎么这么怪，是不是打错了？” 时曦疑惑地在手机导航输入了店铺名，居然还真有这个名字！ “晚上7点，完了，今天晚上的电影看不了了。” 他赶紧跟舍友去了个电话。 “刘畅，电影我今天看不了了，我忘了广播站今天晚上有活动。” “你个不靠谱的！知道啦！” “你给他们说一下，不好意思哈，晚上我给你们带烧烤回来！” “那说好了啊！对了，机票你买了没？班长刚才过来找你呢，说群里艾特你你也不回。” “啥机票？”时曦懵圈了。 “去北京的机票啊，别告诉我你没买。” “真没买，啥时候让买机票了？” “上周啊，群里通知的，让参加辩论赛的同学自行买票，回来凭票报销。你脑子瓦特了？” “完了，我压根儿就没看群消息。”时曦哀嚎道。 “月底赶上十一旅游旺季，自求多福吧朋友！” 挂了电话，时曦气得手都在抖，天杀的，他为什么要把群消息折叠！！！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现在肯定买不上票了！ 果然，每个航班都只剩商务舱还有少量余票！但商务舱学校根本不给报销！！ 原地抓狂了片刻后，时曦决定先不管了，大不了后面多刷刷，说不定就有人退票呢？ 他这点儿好，一下子解决不了的问题顶多纠结一会儿，然后就该干啥干啥，过一阵子再看。 第5章 第 5 章 时曦刚大一新生的时候就参加了广播站，站里经常会搞一些聚会，要么是吃火锅要么是唱歌，去私房菜聚餐还是头一回。 他跟着导航七绕八绕，终于在一个巷子里看到了一个像牌匾一样的写着“有家”的招牌。 “好家伙，可算是让我找着你了！”时曦抹了把脸上的汗，靠近一看又犯了难。 一圈白墙上只有一扇老木做的密码门。 “吃个饭还要密码？” 时曦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虽然已经六点了，但是天气依然闷热，他感觉自己就像刚蒸熟的包子一样，浑身都在冒热气。 密码是多少？时曦给站长去了电话，但是连打了两个都没有人接。 就在他焦灼之际，瞥见不远处有一个身材高挑的人往这边走来，他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来者的长相。 但是很明显对方也是来吃饭的，怕挡着人家的道儿，时曦便站到了一边，想看看群消息里有没有说密码。 他勾头在微信里翻找着，感觉那人在自己身边站住了，好像还在打量自己。 时曦疑惑地抬头，然后就愣住了。 “是你？”柘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时曦。他的记性很好，近期见过的人多少都会留有印象。 “教、□□......是你？”时曦愣住了。 “柘城。” 时曦愣愣地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然后在T恤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时曦，你好！” “实习？”柘城没听清。 “我叫时曦，时间的时，晨曦的曦。” “柘树的柘，城市的城。你也来这吃饭？”柘城见时曦的脑袋上有一捋头发颤颤巍巍的立着，“你的头发。” “嗯？”时曦不明白。 柘城见他迷糊，便直接上手将那捋炸毛抚平。 一个小小的动作，时曦觉得对方的手好像有电流，酥麻的感觉从发根一路噼里啪啦地直达脚底，他的脸又红了。 柘城长这么大只见过两个这么容易脸红的人。 “你在等人？” “啊、啊！我也是来吃饭的，但是我不知道密码......” “有同伴吗？还是你自己？” “同学、同学聚餐。”时曦不懂柘城视线里的探究是为何。 “哪个包厢知道吗？” “月澜。” “月澜？”柘城面色微变。 “怎、怎么了？”时曦感觉柘城好像有点不高兴。 “没什么，第一次来？” “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这家私房菜是会员制，怎么会选这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时曦如实道。 柘城熟练地输入密码，道：“跟我来。” 柘城身高186，低头正好看见时曦的发旋儿。 进门后的景象和时曦想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前台，没有热情迎上来的服务员，更不见往来就餐的客人，静谧的就像他曾经去过的苏州园林，甚至还能听见虫鸣。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草坪上错落的矮灯在地上映出一团团柔和的光晕。光亮恰到好处，既能看清脚下的路，又不至于刺眼。 时曦甚至看见了由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和假山之下萦绕的溪流。 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控制，提醒自己不要像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一样露怯，但还是因为看的太投入，没留意到脚下的台阶，差点绊倒，整个人扑到了柘城的后腰上。 感觉到柘城的腰背紧绷了一下，时曦慌忙站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吧？” “没事，我刚才没看清......” “前面走到头左拐，中间的包房就是月澜。”柘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淡，指了指回廊的右边。 “多、多谢！” “我在听松，如果你需要，可以来找我。”柘城留下这句让时曦莫名其妙的话就往回廊的左边走去。 “哦、好。”时曦嘴上应着，心里却不太明白，吃个饭会需要什么？ 推开月澜的门，原来大家都已经到了。 “学长你怎么才到？”庞笑笑朝他招手。 “我......” “时曦，坐这儿来！” 站长黄楷站起来将时曦拉到了自己旁边坐下，对庞笑笑道：“我们男生要喝酒，哪能和你们女生坐一起！时曦你说是吧？” “站长，我不会喝酒......”时曦连连摆手。 “别害怕，不勉强你！” 黄楷话音一落，就有另外几个男生附和：“我们喝白的，你喝啤的，这总行了吧？站长专门带了两瓶啤的，还给你开好了！” “是不是男人？” “好吧。”时曦见状只好答应，“但是咱们提前说好，我喝不了多少。” “喝一点儿，就喝一点儿。” 见人来齐了，黄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我提一个，感谢这几年来大家对广播站的付出！今天这顿我请了，大家吃好喝好！” “那哪行，说好的聚餐，咱们还按老样子，大家AA吧！”庞笑笑道。 “这次就听我的。你们也知道，我们专业，大四就等于毕业。今天就让我以站长的身份，最后一次请大家吃饭，你们就别跟我抢了！” “站长，这地方应该不便宜吧？”江平低声问道。 “确实不便宜，不过没事儿，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 第6章 第 6 章 黄楷将酒杯举起，大家也都站了起来，挨个跟他碰杯。到庞笑笑这里的时候，黄楷明显将酒杯放的很低，“你少喝一点！” 这个细微的动作引得其他同学们开始起哄，“学长可真会怜香惜玉！” “就是啊学长，怎么不让我们少喝一点儿，我们也是女生呀！”生其他两个女生打趣道。 黄楷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别瞎说，吓着我们笑笑了！” “哎呦喂，还我们笑笑！” “你们都正常一点哈！”庞笑笑有点尴尬。 在同学们的打趣中，黄楷将满满一酒杯白酒一饮而尽，招呼大家坐下吃菜后又倒了一杯，对着时曦道：“来，我敬你！” “师哥，我真不会喝酒......” 时曦有些为难，方才喝的那一杯啤酒已经让他的眼睑开始发烧了。 “时曦，不要这么不给站长面子嘛！”坐在时曦左手边的男生说着又将他面前的空酒杯倒满。 “薛沛，别这么说时曦！” 黄楷的手一直端着酒，见时曦不喝，他似乎有些尴尬，顿了顿，又仰头一饮而尽。 可能是喝的有点猛了，黄楷咳嗽了几下，拍了拍时曦的肩，“没关系，不能喝就不喝了。” 时曦感受到除了庞笑笑以外，其他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埋怨，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他硬着头皮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 如此豪放的举动引得大家一阵喝彩，薛沛再次将啤酒倒满，然后也把自己面前的白酒满上，站起来提了一杯，“让咱们一起举杯，祝学长工作顺利！” “好！” “祝学长工作顺利！” “前途似锦！” “时曦，你不说两句？”薛沛问已经满面通红的时曦。 “我、我也祝学长，工作顺利，天天开心！” “谢谢大家！我也祝各位学业有成！来，我们干了！”黄楷很高兴，招呼着让大家少喝点，自己却再次一口闷了。 “时曦，你没事吧？你的脸好红！”庞笑笑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儿！”时曦勉强地扯着嘴角，其实此刻的他好想吐。“我去一趟卫生间。” “你自己可以不？”庞笑笑见他都有点站不稳了。 “没事儿，放心吧！” “阿城，你站在那半天了，看谁呢？” 吴锐走到柘城身边，见对面的几个包房的竹帘都是降下来的，只有中间能看见是七八个男男女女在吃饭。 “我出去一趟。”柘城将酒杯放下，喝了口水冲淡了嘴里的酒味。 “干嘛去？” “偶遇漂亮妹妹。” “在这儿偶遇妹妹，你吃错药了？” 时曦捂着嘴在回廊里到处找卫生间的标志，找了半天终于遇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服务员。 对方见他样子，立马将他带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净手处，手掌伸向绣有竹子屏风的方向，轻声道：“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不用了，谢谢你！” 道完谢，时曦连忙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了起来。他下午没吃东西就直接过来了，又空腹喝了三大杯啤酒，这会儿胃里绞着疼，眼泪糊了一脸，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没事吧？”柘城透过半开的门，看见时曦痛苦地跪在地上。 时曦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的脑袋像在打鼓一样咚咚直跳，隐约听见脚步声远去又回来，接着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擦把脸，喝点热水会好一些。” 柘城将温热的毛巾递到时曦面前，时曦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不、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好。”时曦误以为柘城也是来上卫生间的。 “不用。” “什么？” “包房里有卫生间，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恰巧看到你。” 柘城一手将时曦捞起来，扶着他来到旁厅的沙发上坐下。 “多谢。”喝了些热水后，时曦的胃确实舒服多了，但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你是不是酒精过敏了？”柘城见他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 “不、不是，我只是一喝酒就会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给你叫了碗面，喝得太猛了确实会不舒服。” 柘城与时曦之间隔了个单人沙发，时曦再次闻到了上次在咖啡厅的那种淡淡的木质香调。 “你怎么知道我喝的猛？”话一问出口，时曦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猜的。”好在柘城没觉得他不识好歹，看了他一眼便刷手机去了。 就在时曦闭眼休息的时候，黄楷找来了。 “小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黄楷见到柘城先是一愣，但是看到他俩没有交流，还以为他们不认识，便径直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 黄楷先是摸了摸时曦的胳膊，又探向他的额头，“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要不我扶你到后面去躺一会儿吧？” “师哥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时曦的头有些晕，说话也软绵绵的。 “我刚才在和他们说话，没听到手机铃声，一看你给我打了两个，我就赶紧过来了。你真的没事吗？别吓我！”说着黄楷又伸手去摸时曦的额头。 柘城见状，挑了挑眉，勾起的嘴角笑意不明，然后他没有和时曦打招呼便离开了。 时曦见柘城走也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