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甩掉骗婚反派,女主自己将镖局做大做》 第1章 第 1 章 引 景和十年,二月,瓦城郊外破庙里。 倒春寒的暴风雪,下半夜。 寒风肆虐,窗棱上的破纸刷啦啦地抖动。活像送葬的白帆。 狗都不来的地方,鸟都不出窝的天气。 太吾身上的棉衣已经被春雪浸得半湿。伸手抱紧枪杆,冰凉的枪身隔着衣服挨到肚皮。里面那个小生命,还不知道有没有长出手脚。想到这儿,她又把枪放远了些。结果怀里没武器,却又不习惯了。 翻个身,背上的长柄火器同样硬得很。据说是新研制的,射程远、准度佳。 她为报杀父之仇,几日间千里潜行,奔到此处。精神紧张到快要崩断,但不睡觉又怕身体扛不住。只能尽量放空脑袋,就着风声雪声,全当催眠曲。 恍惚中有人拿着绵软的锦被悄悄盖在身上。太吾伸手一握。抓了个空。 睁眼望着黑沉沉的破庙顶,苦笑着说:“原来是个梦……我还以为,你又跟来了……” 第2章 第 2 章 景和元年,春,晋城 暖风拂栏,十里八乡仅有的金丝蝉翼围帐泛起点点碎光,顺着虎纹勾荡开一道波浪。有位少女在午睡。 这原本是恬静的气氛,可她的眉头却渐渐拧起,呼吸浅快。 她又梦见了前世! 是的,她,重生了! 就在几日前! 犹记得当初,渣男潜入她家镖局,哄得老镖头开开心心,倾囊相授。不仅如此,还把没学过武的闺中少女(只会刺绣女工的小白花)嫁给他。说什么,希望他把镖局发扬光大。她当年也是眼瞎!怎么就是看不出对方怀揣的狼子野心!仔细想想其实渣男目的明确,漏洞百出! 可怜她那温柔懂事的男发小,却慢慢心灰意冷与她渐行渐远。 及至惨剧发生当天,爹护送发小一家出远门,被当地山匪劫了。那一战父亲战死,镖局损失惨重,被迫解散。那个渣男竟然卷走仅剩的家产,毫不留情的远走他乡!太吾,也就是少女,最终穷困潦倒,患病而死。 咽气了之后才知道,那些山匪是渣男买通了收拢来,专门杀人的。而渣男本人,则是一股邪恶黑暗力量渗透进本城的先锋军。卷钱就是去给邪恶力量累积粮草的。还能顺便消耗城里的本地武力,为日后打过来做准备!可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若不是,被如此算计坑害的,是自家亲人!太吾都要忍不住,假装给他鼓掌了! 她恨得肝肠寸断。鬼身都要吐出黑血了!丝毫没注意到,她怎么还能吐血?!满脑袋都是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头晕眼花之间,天旋地转。睁眼,却又见儿时那张雕花小木床。 是的,她,重生了! 重生后她发誓!每日习武,保护家宅。把自己眼瞎挑的渣男扼杀在萌芽里。 不仅如此!还要不懈努力!自己将镖局发扬光大,做大做强。我们的目标是:全国第一!!! 第3章 第 3 章 寒来暑往,花开叶落。 转眼几年过去,太吾从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练成了左家枪一把好手。顺带还学了四角镖用来远程攻击。腿上功夫有轻功一绝,水上墙上来去自如 。可惜还是体力不如男子,近身拳法有缺陷。 今日,这位自封女侠正趴在瓦片上,背着□□,挎着镖囊,屏气凝神,神情专注。 视线尽头,是刚刚进门的镖队。陈叔正把马拴在栓马柱子上,镖旗也刚拿进屋。队伍里有一个年轻人,长得一表人才,勤快和气,正忙前忙后帮各位师兄打下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太吾心里每日默念一遍的人。那个倒插门女婿,害死她全家还卷款送给他主人的黑心贼! 他为什么还能在镖队里? 还不是因为太吾没证据。刚见面一身叫花子样,谁看谁可怜。被大家捡回来,当时太吾就说不能捡。可一问为什么,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他会害死全家!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害得女侠一口血闷在肚子里,半个月脸色铁青。 还是柳愈小朋友,啊不,现在是少年了,看不下去。他问是不是有什么没法说的事啊,我肯定相信你。眼神温柔包容,看得女侠差点儿憋死自己的那口气,终于有了去处。女侠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却只吐出两句话,“以后我会找到证据的!你可相信我?” “我相信你!” 就因为这句话,女侠爬房顶的时候,他在下面望风。女侠钻马棚偷听的时候,他在门口挡人。女侠下圈套钓鱼的时候,他演重要NPC。 直到如今,探听计划已进行大半。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就等找个无可挑剔的时间场合把他的鬼怪影子大白天下!想到这里,女侠就通体舒畅,甚至隐隐兴奋的血管微涨。 “还吃不吃啦?鸽子都要凉了啊!好不容易烤的!”这烤的就是那黑心贼用来偷偷传信的信鸽。你别说还挺阔气。可见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我们一家。 “吃!”女侠翻身下房顶,抓起烤鸽子就恶狠狠咬了一口。好香~ “澄愈,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是,一回生二回熟嘛~” 眼看一只鸽子吃了大半,澄愈迟疑的说: “你爹要给你找上门女婿,你知道吗?” “什么?!我不是跟他说过了!那小子是个坏蛋!大坏蛋下的小坏蛋!” “知道了知道了…虽然还没把证据给他们,但是大当家也考虑了你的感受,说是暂时不考虑他。” “那就还要找个别人?!” 蹭的一声,太吾脑门子的火烧得噼啪作响。她简直对这些个事儿恨的牙痒痒!谁知道下一个又会是什么样的? “你看我…”柳愈支支吾吾,一句话说三个字用了小半个时辰。 “不行!我得让他打消这个糟心的念头!”太吾转身就走,几步间就到了主屋门口。 “哎!哎哎!”柳愈话还没说完,女侠影子都没见一个了。他捧着油纸看着鸟骨头,落寞的肩膀下垂,抿嘴叹气。只好抬脚跟上去,至少看看是啥情况。可别一言不合吵起来。 第4章 第 4 章 噌的一声,女侠又给他留了个背影,这次是背身而去,快如飞燕。 澄愈眼还没眨,就见大当家的追了出来。左大当家一马当先,一躲脚把青砖地踩出个坑,大喝一声:“有种你别回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损招搞垮这事儿!还不想招女婿?看看自己多大啦?!想自己顶梁柱?你不看看有那本事吗?别家没立住,后半辈子吃糠咽菜,卖身为奴!天天挨打!都没人救你!” 说着说着虎目含泪,嗓子也有哑的倾向。赶紧接着大喝,掩盖自己突如其来的害怕和担忧。 “伯伯,你不要担心!”柳愈赶紧安慰,:“不会有那样的结果的,太吾妹妹有我保护!”同时挺了挺尚单薄的胸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靠又放心。 “好孩子!”左大当家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拍的直往后退。他赶紧后撤一步扎起小马步顶住。 “可是世事难料啊,你们还太年轻!想当年……”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火气上浮:“你看看她那不靠谱的样子!眼高手低!心浮气躁!早晚吃大亏!唉……” “唉……”太吾拿起茶杯猛喝一口。对着雕梁画栋的小楼唉声叹气。红纱窗幔滤过天光,橘红偏粉的夕阳照进小窗,映得二层楼里人影朦胧,凭空多了几分旖旎氛围。 话说,她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其实她一般也不来这里。这要从1个时辰前她从家里负气跑出说起。 那时的太吾原本飞奔而去,小脸气得通红。她抬脚越过西院墙,打算抄近路直接离家出走。落地溅起一蓬灰土,直呛得某人喷嚏连天。回身瞅着不长眼的贼子。 到底是谁?敢在镖局院墙外鬼鬼祟祟。 “表舅舅!” “表外甥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娘说你出远门,呜呜呜……” “嘘嘘嘘,小声点!这不是还没报备吗?我放开你可不要声张。” 表舅舅试探着放开捂着太吾口鼻的手,拿出手帕嫌弃的蹭了蹭。 “刚吃的什么,也不知道擦擦嘴。” “秘密!” 太吾呲牙一笑,打算敲这搞神秘的不着调舅舅一顿好饭:“你要让我保密,也得老规矩表达表达诚意嘛!” “那得你先说说” “说什么?” “你这火急火燎的跳出来,看起来火气可不小,别是和大姐吵架了。到时候我把你拐走,又不得挨顿板子。划不来,划不来。谁知道你的秘密大还是我的秘密大?” “我能有多大秘密,比不上您老飞天遁地!” “那这么着,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交换一下情报,你看怎么样?” “成交!” 于是,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一探头一断后,配合默契。怎么看怎么不是头一回干“坏事儿”。 “唉……”太吾狠狠放下茶杯,茶水晃晃荡荡好险没洒出来。 “小心点小心点,磕坏了还得陪钱。” 小舅舅只比太吾大个3~4岁,也是很不靠谱的年纪,加上很不靠谱的性格。只是被长姐管得实在是严格,难免落下些被矫枉过正的习惯。此刻,他正翘着脚听着小曲,手里还赶紧扯过太吾的茶杯,抬高了看杯座儿是不是尚完整。 太吾看他这矛盾兮兮的样子,咧咧嘴:“你就不先关心关心你外甥女?我都要被随便嫁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牛鬼蛇神了!” 太吾一脸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便秘表情,伸手把茶杯抢回来,跺回原位。 “不至于,不至于!你爹娘多疼你啊,不会给你挑太不像样的。” 小舅舅心不在焉,“一会儿有南城里请来的歌姬,听说难得一见,远道而来呦!” “什么歌姬,饭馆里服务这么多 ?” “嘿嘿嘿,这可不是普通的饭馆子。” 小舅舅咳起瓜子:“你既然谈婚论嫁还不想嫁,舅舅带你见个市面。” 那张跟娘七成像的脸,笑得一脸讳莫如深。看的太吾抖了三抖。 “嘘……听!这起调就是不一样!” 讳莫如深的小圆脸,转眼间满是沉溺,连半边身子都靠到了栏杆上。瓜子也不咳了,茶也不喝了,开始跟着楼下传来的咿呀声哼哼唧唧。偏偏还一句不在调上。 “至于吗?”太吾深感夸张。 “唉,你不懂!嘿嘿!” 小舅舅摆摆手,已经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外甥女愤愤委屈,一腔怒话才说了一半的憋屈感充斥五脏六腑。也没忘了趁机把好菜全塞进自己嘴里。顺嘴又顿顿灌完了一壶茶。茶壶刚落桌,一只纤纤素手无声的靠近她,拎着填水壶静静将茶壶灌满。 “小姐要是有什么心事,遥蕊可想听听。小姐介意么?” “你真的想听?” “若是小姐想说的话。”淡淡微笑清浅又包容,挂在不是很熟练的小脸上。 “你经常听客人聊七聊八吗?” “可不?有好多没处说的话,客官都想跟我们聊聊。聊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小姐您试试,聊的舒服,您就常来。我们也就生意好做了。” 敢情还有这配套服务。女侠平时风风火火的,参加镖队时到客人家里,也都是请来镇宅,颇受尊敬。倒是很少被提这些要求,未免觉着新鲜。 “你知道年轻姑娘长大了要嫁人。没儿子的家里又要招个上门女婿撑家业。可知上门的人要多久才能看出本性?若是个踏实的算运气好,若是个揣着什么目的来的,你可怎么办?要我说还不如自己来管家。” “现在这年景,姑娘管家的有,但听说真的没很多。” 名唤遥蕊的少年,认认真真的听,半分不耐烦都没得。 “是没有很多,尤其是像我们家,习武保镖立业的。就更是没听说过。我爹说,坐镖走镖虽然九分看情面交流,但真碰上浑人,武力就是最后一道保命金牌。没有个大宗师镇着,开不起来镖局。” 小姑娘有点萎靡。她的希望,她的家人,将来究竟能不能保得住?虽一腔热血,满掌希望。却前途熹微,如大雾弥漫。 第5章 第 5 章 “唉……”又一杯酒一饮而尽,太吾不是很熟练的被呛到了点。但是为了面子,又忍了下去。 遥蕊已经成功的把茶推销成了酒,3年陈酿高粱红,又兑了些青梅、麦苗和槐花蜜,比例柔和,酸涩醇甜,堪称本店招牌。 她趁机又将酒杯斟满,心想这月里酬金最高的一定是我,为自己未来的钱景好好憧憬了一番。 “办法总比困难多,小姐您要是有这个想法,要不咱们就想想怎么能做得更好一点呢?” “办法有不少,但跟我爹都没说通。” 遥蕊被买进在这青楼打杂做工也几年,自认为脑子颇灵巧,相当“见多识广”。但其实着实脑子缺根筋,才被老板派来给小姑娘端菜。他闭眼给这位难得的小金主出馊主意:“小姐你看这事儿其实不难。” “你说得倒轻巧!” “你觉着难是因为你们脑子里总困在寻常人家的弯弯绕绕里。为了继承家产,不招赘婿,让当家的打消招假儿子上门管家,把自己养在院子里生娃这种应着传统,但实在憋屈的倒霉想法。搁我们这,你要是真不怕没有退路。大可以假装跟我私通。” “啊?” “别这么看着我!你没想过这茬儿吧?” “这……” “前个儿我看咱们店里的伊红姐姐,他就是跟西城的张家小公子好上了。可那小公子刚定的亲。” “那他们家能忍吗?” “当然忍不了!但其实这种事还挺多的。只要你不声张,没人知道也就罢了。但是你要是一不小心露了马脚,那就是下不去面子的大事儿!” “他没藏住?” “何止啊!你说这你要是还想娶亲,你就低调点后门进后门出吧?他偏不!大剌剌的前门进了,刚巧碰上人姑娘家的堂兄。要我说她堂兄自己也是个不着调的,但是看不得妹妹刚定亲就受这委屈。一拳把他打出了店门,闹得街坊邻里没法不知道。这不,亲没结成,往后定人家,也不好定喽。哪个名声好的人家肯把如珠如宝的闺女嫁给这么一个坏了名声的男郎。” “就再也没谈成亲家?” “反正到现在是一直拖着呢。好人家不想跟他们,他自己家家境不错又不想买一个。已经这样了,索性把伊红姐姐养在外室。” “这还能继续?” “那不然呢?确是家里宠的太过啦。虽亲事暂时拖着呢,但万一高不成低不就,还有个可以留的血脉不是。孩子都是自家的。” “哦!难怪表姐他们见到他都绕着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来你这还真没人跟我说道。” “他们哄着您呢,小姐哪听得了这些话。” “可是我们这……” “不委屈小姐!不用真成什么事儿!遥蕊也是想着搏一个出处。总比在店里蹉跎强啊。过几年要是我不能挣到什么钱,可能就跟……不跟您小姐说这个了,没什么意思的。”遥蕊像是紧张了,握着酒壶的手拧得发白。小脸皱起来,欲言又止的不知咽下了什么话。 “遥蕊!你填个酒这么半天?是想偷懒到什么时候!” “来了来了!”腾地一声弹起来,“小姐您想一想,要是觉得行,您随时来找我!” 说罢转身跑出去,正碰着管店的抬脚,他一个瑟缩赶紧溜了。看起来躲打的姿势相当熟练。 表舅舅被吵闹声吸引过来,只看见太吾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样,这楼里着实不错吧?” “确实不错!” 第6章 第 6 章 此刻,主屋内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不绝于耳。 院子外陈叔和阿娘愁容满面,“不是说这位大仙儿很灵吗?上个月给隔壁县城张家小女儿做了回法事,她就什么都听话。一点儿不跟长辈作了。” “听他吹牛!我觉着这事儿不靠谱!” “可是我们宝丫头以前虽调皮一些,但很乖的。平素做事孝顺,还会嘴甜哄长辈。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知道,所以此事一出,不仅咱们全家皆惊。连邻居也……” “哪个嘴碎的?还嚼舌根这种事!快别让他们传了!”转头对蹲在墙边儿的二师兄李渔招手:“去让徒弟们赶紧把嘴管严些!” “好咧,夫人!”二师兄腾地跳起,翻身上墙轻如燕雀。 “走门呐!个小兔崽子!各个都这么皮!”夫人运气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这送上门请施舍的大仙,说的话大当家的也信!” “那不是病急乱投医吧,您也晓得,之前都是日行一善,并不在意。可这宝丫头一出事……关心则乱吧?” “可也是……过了这段时间也许能好些。” 哐当!一声巨响,屋门被强力破开!顺着门轴转了半圈。咔嚓一声,摔在墙面上。撞得墙上白粉梭梭地往下掉。 “哪来的魔呀!有的话你让他跳出来!我看看!” “无知小儿!这般无礼!有你受教训的一天!” 宝丫头,也就是太吾。被这件事儿的走向深深伤害了。原本打着小九九。想着爹娘哭一哭,闹一闹,总归就可以过去了。那成想她爹竟这般有创意。搞了个半仙儿老太太来装神弄鬼!一屋子乱七八糟的家伙什儿森森然的,搁哪儿吓唬谁? 两辈子加起来才20几岁,还都是养在宅子里。第二次半辈子也没脱离爹娘的庇护。太吾现在俨然一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傻样子。一半天真一半漂。俗称少年气。好处是内心里充满了没有太矫枉过正的“希望”。也不知未来会不会长大? 只不过现在嘛,已经把“客人”都气得呼哧带喘。那头上插着鸡毛穿得破破烂烂的大仙儿和头上插着金钗穿红挂绿的媒人,可是都气跑了。 她爹好说歹说,才把请来的媒人哄好。还是也没能留住自称看破世间真相的仙儿。临走前,仙儿拔下一根鸡毛,送给她爹,道:“世人皆以为活在现世,忙忙碌碌,被蝇头小利驱赶,却不知世界自有真相!可悲可叹!哪一天真相破空而来,也不知尔等如何自处。受您恩惠,切记好好留存!”然后转身潇洒离去,挥起她五彩斑斓的百家衣,衣袖荡起灰尘3尺高。 她爹一边使劲儿压咳嗽,一边忙跟到门口。挥着鸡毛远远相送,虎目含泪。 媒人王婶儿用小扇子捂住鼻子,不死心地寒暄:“等丫头平平心气儿,我再来跟您说道说道。虽然可能找不到顶好的人材了。” 脸上的褶子努力挤出笑纹,“咱们找一找,指不定就……也还有愿意的!” 她娘咯吱一声,碾碎了半块砖。 “哎呦~!我还有事儿,先忙,先忙啊~!” 摇着小扇子,提上裙摆,王婶儿忙不迭跟着仙儿的步伐远去。 放下摇了半天的手,撂下礼貌微笑着的脸。 大当家冷静地揣好鸡毛。 然后,他一鼓作气冲向门边,抄起武器架上的狼牙棒,霍地转身看着太吾。 太吾扬着脸,丝毫不见悔过地瞪起眼。 她爹又把狼牙棒放回架上,换了根习武棍。拿在手里掂了掂。复又转回刚才的角度。大喝一声:“反了你了!” 一棍横扫。棍风卷起尘沙和树叶,扑向太吾的练武服。竟然动真格儿的!太吾一看架势不对,连忙返身俯冲!使出她对大当家的绝招! 抱住她娘的腰,“娘啊!”。哭声堪称一声霹雳!响彻云霄! 她娘,吴夫人,飞起一脚,借力使力,拨开棍子。顺势带着太吾向门口跑去。一把将她扔出家门,自己站在原地。“我看你敢动手?” 还挥手让太吾赶紧跑:“快去柳愈家躲一躲!” “谢谢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没等站稳,太吾赶紧兔子一样一溜烟儿飞奔而去。 “慈母多败女!” “谁慈了?谁败了?我看你是想决斗!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咱家功夫可没落下过!”说罢一个马步扎稳,摆出一个起势。竟同大当家平日练的一模一样! “师妹啊……”大当家收起棍子,一肚子话不知如何说起。 “当初我想出去你不让。你说镖局刚起步,需要有人镇家。好,家里也镇了。我就不明白,现在过得好好的,女儿又愿意,怎么你还想这么干?你当初的理由是不是搪塞我的?你说?”说着三步跨到武器架前,兀自拖出长枪,枪杆子一立。白生生的精钢枪身直亮得刺瞎人眼。她刚好穿了件蓝布褂子。大当家恍惚间瞧见一个更娇小清瘦一点的身影。她枪花舞得密不透风。转身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坚定。 “你今天穿的褂子,跟当初练功时一样。” “亏你还记得!”吴英桢夫人使劲儿压住上扬的嘴角,努力保持威严。 第7章 第 7 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 这边吴夫人按住了大当家,并迫使他发誓要扶持女儿的愿望。 原话是:“实在不行娘养她!” 大当家只能暂时把叹气咽回肚里,皱眉开始琢磨,具体要咋个办法。一边沉思一边吃着吴夫人煮的茶水和茶点,偶尔扇扇蒲扇。大夏天午后,他喘着舒坦的气,想着不舒坦的艰难险阻。身体飘飘,脑袋沉沉,着实冰火两重天。 那边太吾兔子般窜出家门,左转右转防止被追。直跑得汗流浃背,口渴难耐。眼瞅着跑到了城东,远近也见不得什么熟识的人家。好在遍寻全身终于找出几枚铜板,只能就近找了间便宜茶楼进了。刚灌下两壶粗茶,抬眼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晃晃荡荡坐在右手边。 原来是郑师兄,这位勉强算是我们镖行的编外人员。打小体弱,被他爹和束绦一起,打包扔进了太吾家门,和师兄弟们一起习武。只不过别人在学本事,他在强身健体。郑家几代书香门第,将来自是要他去勤学书卷,争取考取功名的。只不过人家生长环境不一样,自小行事和太吾总是不一样些。太吾便单方面觉得和对方不大聊得来。 现下看见他,太吾小小吃了一惊,他可不像会出现在这廉价茶室里的人喽。寒暄一句后便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郑大公子,淡淡推开太吾给他斟的茶,说:“谢了!不渴。” 太吾一唏,端起茶盏自己慢慢喝,且看对方来者何意? 对方欲言又止,起了好几次话头又都没坚持下去。最后深吸一口气,看似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你怎地这么不小心。” 太吾呵呵笑笑没搭话。 “我看你也找不到其他清白人家了。” 太吾嘬了嘬牙花子,想了一句文绉绉的话:“不劳挂心。” “要不我咬咬牙,娶了你吧。”郑大公子面色沉重,语气认真。 太吾抬眉,很感兴趣的想听他接下来怎么说。说实话这话很是新鲜。太吾第一次听。 “只是你进门后要听话。不能拦着我娶平妻,纳美妾。”郑大公子给自己生生搭了个台阶。少年多少好面子。 太吾对他刮目相看!看来郑师兄很是认为和我有点交情,并十分舍得为朋友(我)两肋插刀。他竟肯为我牺牲至此!平时是真没想到。几番念头回转,太吾大为感动! 她真诚地说:“郑师兄的缱绻维护之意!太吾心领了!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说着郑重举起茶盏,“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郑大公子脸色铁青,想找补一下,奈何平时条理清晰的嘴,现在就像粘住了一样。啥甜言蜜语,啥剖白心计,啥解释,通通都蹦不出来一个字。 “你怎么不喝?看不起我?”太吾拧眉稍觉郑大公子的讲究习惯根深蒂固。平时也就算了,可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自认为的),多少得看情况给点面子吧。 郑大公子一脸愁容。在太吾的眼神逼迫下,捏着鼻子喝了这杯碎叶子粗茶。只是看表情,实在不是很享受的样子。 太吾想:既然是兄弟就得照顾,“下次碰见茶商走镖,顺便讨点好茶给你。” “那我要当年新的云雾。”郑大公子的小九九里子没能留住,面子也得努力撑起来。 太吾一口答应!转遂觉着,我可真是善解人意,以后一定能将我家发扬光大,光耀门楣! 十分开心的告别了郑兄弟,太吾抬着下巴,晃悠晃悠地离开茶室,打算找柳愈去借宿。 第8章 第 8 章 乒的一声,大门迎面关上! 太吾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好生委屈。 打墙边遛过来一小童,定睛一看竟是刚关门的那个门童。太吾笑嘻嘻的调侃他:“怎地心虚至此?” 小童姗姗地笑,这不是为了给大少爷消气嘛?宝小姐您可千万别太计较我这个听话的! 小童也是从小养在柳府,太吾看着长大的。深知太吾此人吃软不吃硬。 太吾拜拜手不甚在意,:“给你们少爷带个话儿,就说宝小姐先去城外那个小破庙凑合凑合。等他消气了再来。” 小童,名唤阿徊,忙不迭应下。还贴心的问:“小姐需要准备什么不?” 太吾寻思寻思,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眼看天色不早,立刻启程往城外赶去。 晚霞满天,萤火虫四散。天光让太吾紧张的心慢慢放松。想着重启人生大计,今日已正式开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着实令她开心!哼着歌,踏着淡蓝粉紫的暮色,脚步渐渐轻松跳脱。 只是刚刚铜板都用来买茶了,也没好意思跟柳愈讨点饭吃,他正生气呢。这时候肚子叽咕咕叫唤了起来。等到了破庙,已经饿得不行。 本打算待一会儿就找理由回家去。但是这么早回去……也是有点怕老爹怀疑自己不坚定。 “唉……”重启人生大计第一节,从饥饿开始…… 太吾吸吸鼻子,打算忍一忍,表表决心。她一脚迈进门,看见打扫干净的小厅和收拾来的临时小家具。以前和柳愈密谋揭露渣男面具时,就把这里当据点。仔仔细细翻了半天,东西挺全,就是没饭…… 抱着肚子躺在破庙的躺椅里,她又开始对没走过的路,担忧踌躇,不安了起来。翻来覆去躺不舒服,干脆回去吧,在家门口探听一下也比在这里干等着强。 背后下压,躺椅随力倒下,复又柔柔弹起。脚尖轻盈触地,飞身便到了门口。 门外却远远前来二人,一前一后,徐徐走来。前者提着灯,熹微的晚霞下,灯光照亮他半边身子,和前头一小片地。草叶子烁烁,一会儿晃进光里,一会儿又晃进阴影。只有他一直发着稳定温暖的光。 太吾一阵激动,忙加快脚步迎着来人跑去。 “你怎么才来呀?有没有带吃的?我快饿死啦!” 来着正是柳愈,带着刚才的小童,大包小裹的,别的不说,装备应该不少。 柳愈慢吞吞拿出食盒,回到据点放到小桌子上,让太吾慢慢吃。看她吃完,才委屈巴巴道:“你倒是解释一句啊,怎地一句不说就走了。” 太吾看柳愈平日里那般娇气胆小,今日竟近夜追来,不顾返程可能夜黑无月。遂心软,顺嘴道了个不怎么走心的小歉。 柳愈脸色稍霁,吩咐小斯放下包裹。道:“正是浅秋,虽不至冻煞人,也露重风寒凉。给你带了被子。” 太吾看着他被月光趁得白净弹滑的小脸,色心顿起,道:“你不留下陪我么?” 柳愈还没学会掩盖脸色,面上五个色轮番飘过。太吾想:“坏了,调戏过头了……” 正打算打个哈哈当玩笑混过去。没想到,下一秒对方一脸正气坚毅,点头点得像要赴刑场。竟真的决定要留下了…… 太吾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哈!” 柳愈脸色涨得粉红,眼瞅就是着恼了。挪呀挪呀慢悠悠转过身去,全身都散发着“我生气呢!快来哄我!”的气息。 “别生气了!我是看你太可爱,一时没忍住!下次一定忍下!”太吾倒过气来,绕到他面前蹲下,指天画地,尽全力表现得真诚可信。 “那你跟那个遥什么…” “遥蕊。” “记得倒是很清楚嘛!” “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演的,都是演的!” “真的吗?” “当真!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爹要给我找赘婿吗?” “嗯!” “我当时就说这不靠谱,得找办法解决了它。” “你就是这么解决的么!” “这一劳永逸!” “这关系太大了!母亲说,媒人都直皱眉毛,不晓得你以后怎么办……以后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啊……” “我看你就挺想……和我一直在一起的!” “……”柳愈脸红的像个西红柿,“……可你不觉得搞成这样,再跟我在一起,我很委屈吗?” “有的!对不起!可我想不到其他办法能这么干脆的实现它。” “你跟我商量一下也好。说不定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他试探着说:“比如我们不用这么折腾,直接在一起不好么?” “你忘了那个坏人了吗?” “哦,那个!” “对!那个人!不把这个理由堵死,他卷土重来怎么办?” “卷土重来?” “啊,就是不死心,一定要做到,然后真的害了我全家,也害你全家,怎么办?” “那他要是顶着这压力也要实现呢?” “啊?” “你不是说他心怀不轨,心怀不轨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些就放弃?相反,他还可能觉得是天大的好机会。因为你看起来自己绝了其他人来竞争的可能。” “你好聪明呀!” “我一直很聪明!我8岁就跟着母亲到铺子里查账,管理店里家里各种人事!我聪明着呢!也就你天天把我当个傻小子哄!” “我没有!你千万不能曲解我!我一直觉得你聪明的不得了!” “你说!是不是我这从小就天天哄着你!你都忘了我比其他孩子们都聪明来着?” “当然不是!对不起!让你有这种想法……你不要生气……” “哼……” 眼瞅着刚哄好一些,太吾就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作死。 “你有这种感觉,这是不是舅舅经常说的,灯下黑?” “又是你舅舅!是不是他给你出的馊主意!” “没有没有!” “不是他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不然谁会带你去认识什么蕊?看我告诉母亲!” “遥蕊。” “这是重点吗?” “啊!不是不是!别告诉你母亲!” “不可能!这事儿不能瞒!” “好哥哥!不能啊!哇啊啊啊啊” 太吾该低头时就低头,该哭还是得哭啊。总不能对不起同伴,也对不起替她打掩护的舅舅! 然而,该打小报告的事,也还是打了小报告…… 第9章 第 9 章 半月后 太吾今日神清气爽。穿上最合适的出门装,装戴好武器信物,背上行囊。 今日,是太吾第一次正式参加镖队走镖的日子。她在梳妆台边的墙上,刻下一朵小花。万万值得纪念! 推门进了院子。小燕子迎着阳光轻盈的飞过,暖融融的春风吹得人心荡漾,身体好的都想出门走走,万一没那么好,就像她舅舅,也想爬起来溜溜。 她舅虚弱的依墙站着,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出门不比家里,万事小心!多问长辈,别自己行动!” 虽然不甚靠谱,但到底是亲舅舅。 太吾点点头,心有戚戚焉的回:“好好养身体,千万别跟我娘顶嘴。等我得胜归来!” 本想安慰一下伤员,哪成想伤员并不买账。 “还得胜归来!全胳膊全腿活着回来就得叩谢祖宗喽!你可长点心吧!”舅舅一脸无奈,满脸都是“你个小屁孩,有你该受的苦!”。 “略!”太吾做了个鬼脸,脚上使劲瞬间向车队跑去。 车队前,左大当家正在训话。吴夫人正围着队伍,最后再核对一遍货物数量。 镖旗徐徐竖起,团花纹绣边,当中一个瓦蓝的“左”字。 “这就是出行必备”陈叔一手遮着太阳,一手叉腰,腰上缀着一把半掌宽的特制腰刀,名叫“阿葵”。 “镖旗是咱家镖局的招牌。那些宵小,远远看见这旗,便知是哪路不好惹的,大多就不敢轻举妄动。” “晓得了!” 太吾连忙点头,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一副好学模样。陈叔不自觉的就燃起了半个好为人师的热情。叮嘱道:“千万别忘了!上次有愣头青镖师过金山岭没插镖旗。结果可惨喽!” “怎么了呀?”太吾八卦之心也燃起,不,不是八卦之心,多知道些经验以后路好走。 话没说完,那边厢他爹就把她叫了过去。 “宝丫头!你过来一下!”左大当家遥遥摆摆手。 太吾忙跟陈叔打了个招呼,转身跑到她爹身边。 他爹双手叉腰:“既然你要当家,就要当得起这个家。当爹呢,只能带着你走镖。你呢慢慢儿看着,学当家的必须有的本事。其实你自小也就熟悉了。只不过这次是正式开始带上路。走个流程,熟悉一下环境。主要还是见见朋友们,算提前给大家个信儿了。” “好嘞!谢谢爹!爹深明大义!高瞻远瞩!以后我一定把咱家发扬光大!光耀门楣!让您作为地位贼高的老太爷,颐养天年!”太吾呲牙萌笑,猛表决心。 她爹被哄得嘿嘿直乐。 镖师们各就各位,大当家一声令下,镖队应声回号,“太吾”之声从前车响罢,又从后车响起,一声声从队首直传到队尾。声音在半空中悠然回荡,激荡人心。车队缓缓启程。 “这便是左家镖队自己的镖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时,那些山贼水匪们,也能凭这号声,就知道是谁家在走镖。本事不行的,趁早让开!” 陈叔和太吾一辆镖车,笑呵呵的给太吾讲解,顺手还给她递过来一个小本本。 那本子巴掌大小,方便携带,布蓝封皮,上书:“行镖必备基础知识”。 原来是陈叔将这些年积攒的经验记下来,专门给太吾订了这个手册,让她全当课本多背多学。 陈叔还在耳边不断的絮絮叨叨,太吾却想起上一世,同样也是对自己视若己出的陈叔,后来之余一纸消息,说是在镖队中为保护爹爹而死。 她眼眶微红,堪堪忍住没有让眼泪掉出来。赶紧低头假装看书,却看见一页页工整优雅的字。 这字倒是写得怪好,一看就不是陈叔亲自写的。 太吾大致翻了翻,内容由浅入深的,有的还配了插图,确实是陈叔这么多年走镖的经历。 感动、悲伤又变成好笑,道:“陈叔你怎么还特意托人来写这个?” 陈叔老脸一红,嘿嘿直乐。“这可不是我觉得自己的字拿不出手!”说完顿了顿,“虽然确实有那么点吧。” 反过来又笑得很神秘,“但这可是有人自告奋勇帮你写的呦!” 还“呦”~这是调侃少年少女呢? “哈哈哈,下一句您该不会问:猜猜到底是谁这么惦记你?” “咳咳,正有此意!” “我猜,是柳愈吧!”太吾莫名也期待起来,小心肝颤悠悠~ “对喽!真聪明!” “他不生我的气啦?” “还生着呢。这不,他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别告诉你!”说完斜眼看她。 “谢谢陈叔!走完镖我请你吃花生米!” “嘿嘿嘿!”陈叔心满意足,赶车的手都更有劲儿了。 第10章 第 10 章 前方车轮滚滚,轻轻扬起烟尘。眼瞅不久后,就轮到太吾身边这辆车了。 几个月过去,太吾已经走完几趟风险很小的镖。还去城里几家店面,给客家看过几次店,也就是坐镖。她是女孩子,给胭脂水粉,绸缎成衣,首饰钗环店坐镖的时候,既能保证安全,又能不让来往女客分神。意外得很受欢迎。镖行因此生意好了些,大家都很开心,连厨娘晚饭都加了些菜。 这天,绸缎庄的宋夫人带着宋小姐回宝城娘家,特意请她家镖行一路护送。还点名要太吾随行陪伴宋小姐。所以她今日和宋枝纯小姐一车,方便行事,理由也充分。 车队开动,每车喊号“太吾”。一声一声从队首传到队尾。城门肃穆,号声高远。临时充当车夫的镖师傅陈叔,回首一笑:“少当家的,坐稳喽,咱们启程了。” 这镖号每次都听,却也每次都心内震撼。 只不过少女爱面子,抬着下巴笑称:“谁坐不稳?”兔子一样敏捷地窜到车前,刚要坐下,却被陈叔抬手一栏。陈叔努努嘴,示意宋小姐身边才是你这次的位置。“先把自己的活儿干好!” “得咧,您教训的对!”女主乖乖回到船舱里,收起一不留神得瑟起来的态度。 宋小姐温婉一笑,好奇的跟她大眼瞪小眼。她倒是个颇好说话的性格。 太吾挠挠头,车身颤颤巍巍,她和宋小姐一起晃晃悠悠。 宋小姐:“太吾姐姐,你武艺是不是顶顶好呀?” “你太有眼光了!妹妹!”太吾十分激动,想着怎样不着痕迹的显摆一下。开口便道:“我打小学习武功,善使□□,辅以远程暗器镖星,轻功尤佳。” “就是你背上背的那个?”宋小姐软软一指,这把兵器确实也显眼了些。 “对,就是这个。”太吾抽出枪身,横在车中,用力一震,枪身带动枪尖微微颤抖。成功赢得宋小姐的惊呼和赞叹。太吾很是受用,于是开始仔仔细细介绍起样样本领。 “天下枪法大多传自梨花枪,这款□□也是一样。长枪适合马上作战,日常行走仍是我们这□□方便携带。但是一寸短一寸险,少了远距离攻防的技巧,就必须多练身法和机变。” 正说着,车身却猛地一停。马被拉住的急,使劲儿跺脚,焦躁不安。 太吾紧握枪身,掀起车帘。正赶上陈叔跳下车去。 只听得前方有人喊道:“吃的谁家饭?” 陈叔立即按住太吾,低声说,“有劫道的!” 太吾面色一沉。 “别慌!既然喊话,应是个守规矩的!等等看!” 再听那队首,高声回道:“吃的朋友饭!” 那贼首又呼问:“穿的谁家的衣?” “穿的朋友家的衣!敢问是哪位朋友?” “冀东山四寨子!” “原来是马家兄弟的朋友!幸会幸会!” “既是朋友,规矩不坏。”对面竟然缓和了下来。 “自是带到了见面礼,祝朋友好!” 略等了一会儿。只听得有脚步声和拆东西的声音。 随即听到: “哈哈哈!江湖规矩在,大家都好活!兄弟们,散开吧!” “谢过朋友!” 话过两方一别,车队又缓缓动了起来。 得到太吾这辆车路过刚才的路口,隔着车帘见到一位胡须满面的大汉,随意坐在马上。四散开一些小弟,虽然手持刀枪,却也未在有行凶之意。 那大汉鹰眼一瞪,正对上太吾的眼神。随即懒散合首,没跟小姑娘计较。估计是小弟手里拖着的过路礼够用,马大胡子很满意。太吾想,既是满意了,满意了,谁还拼命。 转过山口,再看不见后方人影。陈叔才放松下来,道:“这是扎寨子在此山的朋友。寨子固定,都是江湖人,面子给够,路费给够,一般都不想坏了规矩。” “那你还这般紧张?” “怕就怕那种没安寨子的,盗抢为生,流窜做案。他们可专做大案,专抢重镖!小心使得万年船!” “唔!”太吾和宋小姐一起点头如捣蒜。 太吾这才想起来,反身安慰小姐妹,“别怕,有我们呢!” “嗯!谢谢姐姐!”听语气,宋小姐对太吾显是更依靠了几分。又道:“我不怕,娘说你们信誉很好的!近些年都没出过事呢!” 太吾嘻嘻一笑,“确是事实!” 其余一路无事,成功将宋夫人和宋姑娘送至老家凤城。 太吾不是第一次到此地。交了镖,拜别了宋姑娘,闲悠悠走到城东李记干果店买了花生米,想送给陈叔。 回客栈的路上,正赶上另一队镖车穿城而过。定睛一看,原是鹿城平威镖局的几位兄长与姊妹。遂打了声招呼。寒暄几句,得知此次送的是茶商的货物。开心的跟随队商贾换得了最新的云雾茶,一起揣包裹里,打算带回去全了自己给郑大公子的口头小诺言。 这么重要的日子,要不要给爹娘舅舅和柳愈带点东西呢? 自然是要的! 第11章 第 11 章 一夜宿客栈,返程又带了趟镖。这次是银镖。启程前陈叔叮嘱,引钱最招贼,必需格外小心谨慎才是。 大家都严肃的回“知道了!” 车轮滚滚,走上官道。前半程倒是无事。吃完午饭,日头正好。大家排班休息,换班驾车,这会儿子刚好轮到太吾。这已不是太吾第一次赶头车,行事也算熟练。 突然斜前方窜出三个人! 为首者悍不畏马,亮刀当先一站。后两人抬一拒马,扬手将它横路一剁。眨眼间拦住去路。 太吾右手猛拉缰绳,左手握枪,翻花出刃。与此同时,口中喊号。整个车队,随令停行。 陈叔三步冲到队首。见那为首之人头戴绿巾,松了半口气。双方对峙几瞬,却未听匪首问话。 遂抬手行礼,试探道:“敢问,是否松山寨吴大当家手下兄弟?” “是又怎地?” “略备薄礼,请兄弟问大当家身体康健!” 哪知对方并不接礼,反倒上下打量陈叔和太吾几眼,“左家镖什么时候换了个黄毛丫头带队,怕不是老镖头突发恶疾,快完犊子了吧?!” “哈哈哈哈哈!”身后二人甚是捧场!捧腹大笑得夸张刺眼至极! 太吾被捅了旧伤口,霎时间气血上涌!轻踢车辕,飞身而下!举枪直指对方:“你祖奶奶我一枪战你等三个,你们这些破烂花架子,必败无疑!!!” 枪尖反出正午的阳光,直穿出松林。 “按老规矩!请位朋友单独出来!比试武艺!” 这是要邀两方出人决斗!镖师们如临大敌,互换了眼神。二师兄李渔差点喊出让我上。 陈叔当机立断,一跺脚踩在李渔右脚上,疼的他闭了嘴。借力短移了几尺。刚好拦下枪尖。顺势把太吾往后带去。太吾不退,两人暗劲相冲,架在了原地。 陈叔转头对贼首说道:“这位是少当家的,大当家的独女。自幼习武,武艺超群!以后是要接管家中事务的!” “哼哼!”为首绿巾贼目中轻蔑,刀都没往上提一寸。 “少当家确是初出茅庐,对朋友不够全了门面。不过!朋友家的山寨,年前大当家也亲自拜会过。年节礼金一次没少,您再受累,跟寨子里确认责个?” 眼瞅贼首面色放缓,却仍未收刀,又道:“再说,左家镖有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在,至少还能再走镖数十年!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您也看在江湖朋友们的面子上,全个体面!以后走镖这一程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兄弟你吃肉,别吃骨头。吃到骨头,就别后悔!” 说罢扬首示意二师兄。李渔向前一步,将早已备好的礼金托出。还当着他们的面,又添了些雪花银。 两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分量不少的雪花银,也帮腔道:“六哥!真个坏了大当家的节礼,也不好交差!” 那贼首沉吟半响,眼神向车队里压银车几次徘徊。最后还是缓缓收了刀,抬手示意。左肩后穿土红褂子的小弟得令,高声呼唤:“撤呼!” 太吾正攥紧□□兀自深呼吸,企图平了一肚子火气。忽听那草坷里,大树后,甚至远远丘陵小山后,不断的传来“撤呼!”“撤呼!”“撤呼!”…… 贼众山呼后撤之声,声声呼声连绵不绝,竟是喊了小半个时辰,谷中才徐徐安静下来!太吾惊出一身冷汗。才知自己轻敌。 对方人多势众,有恃无恐,哪管你武艺多高?终是双拳难敌四手。难怪贼首这般难缠!这是自恃够强,不肯放下嘴里的肥肉! 待他们驾车远远走开。暖阳午后,却人人噤若寒蝉。 陈叔坐在太吾身边,看着她继续赶车。“规矩规矩,说是规矩,其实是咱们世代摸索出来最安全的办法。不出规矩,是都为了保平安。” 车队咕噜噜慢慢的走着,青天微风和夏日的虫鸣、野花青松的甜涩气息都飘在太吾身边。 “咱们就是出门做个生意养家糊口,能不拼命就别拼命。能嘴上解决的,就不动武。当然了,真动武,咱们镖行这功夫,谁也不用怕!” “对!我们不怕!”李渔笑哈哈起来,最数他胆大心热,没心没肺。 他在后车吵起来,惹得四师兄周安,五师兄石铮也跟着嘻嘻哈哈。“师妹放心!师兄秭最是靠得住!” 连六师姐方轻也跟着安慰:“将来你师弟师妹长起来,也必是你的左膀右臂!” 十一师妹林诺晚还在学站桩,十三师弟吴甜还在哇哇大哭要糖吃。指望他们得猴年马月。太吾绷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别说,这一笑,气随声走,身体也就跟着放松下来。 “可是少当家的,可知少年行镖苦,全身见父母。管他哪一方出手,最后不是血溅三尺,命消魂灭,就是重伤荣养,靠接济度日。从来没有侥幸。所以莫要冲动。晓得了吗?” “晓得了,陈叔。” 一只蝴蝶无声的飞来,扇了扇花纹绮丽的翅膀,落在女主镖囊上。看不出囊里放的是苦练十几年的夺命暗器,还是姑娘家的头油胭脂。也许,还有给父母和情郎的归家礼物。太阳晒得她熏熏然。枪柄,却始终没有再离手。 第12章 第 12 章 “唉呀…!” “师姐,你怎么了?”吴甜一边嗦麦芽糖棒,一遍仰头看太吾。“师姐,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师姐还好!”太吾强撑着师姐的架子,靠在老槐树下数“吊死鬼”。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师姐,数再多,阿愈哥哥也不会主动来看你!” “……” “不如你去找他?” “……” “这么抹不开,爱情会溜走。” “都谁教你的……” “师母,二师兄,四师兄,你舅舅……” “也是你舅舅!你娘是我娘的妹妹,你该叫我什么?” “师姐!” “行吧……!” “所以师姐,你到底啥时候去找阿愈哥哥?” “也不是我不想。这不是找不到借口吗?” “谈恋爱还要借口啊?” “……” “好面子爱情会溜走哦……” “……” “你给他买的礼物咧?送去给他呀?” “拜托阿娘给他带过去了,反正我娘和他娘天天见面。” “姨娘没给,等着你自己送过去呢。” “……” “咳!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一趟吧!谁叫阿娘一不小心忘记了,真拿她没办法!” 太吾高兴的跳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拿出支麦芽糖棒递给吴甜。吴甜也非常高兴,表示下次依然要主动为师姐劳心劳力! 把吴甜送回小姨家,刚好阿娘也在。于是撒娇卖乖讨来了原本给柳愈的礼物,急急忙忙跑到他家去了。 到了柳家,试探着敲了敲门。门童见是太吾,喜笑颜开:“宝小姐来喽!” “你们大少爷消气了没?我可以进了吗?”顺手又给阿徊一支麦芽糖棒。 “消没消气不知道”,阿徊笑得神秘兮兮:“倒是天天盼着宝小姐回来找他呢!” “哦?怎么盼的?” “就是时不时在门口瞅瞅啊~吃饭的时候发发呆啊~望着你们家的方向叹叹气啊~什么的……”,说着说着咯咯笑了起来:“可好玩儿了!” “好阿徊,你帮我带个话,看看他现在要不要我进去?” “带什么?他巴不得宝小姐突然出现!您跟我走吧~”说着将太吾放进门开,蹦蹦跳跳带进后院里去了。 进得后院儿,院中两株老丁香树粗壮高大。顺窗户向屋里看去,柳愈正在柜子前翻找着什么。背对着二人。 “好哥哥!你想我了没?” “谁要想你!”柳愈转身,手里拿着的果子一用力就穿窗而过。太吾一把抓在手里,“谢谢哥哥!” “哼!”柳愈又转身不理她。 “这不是给你带礼物赔罪来了嘛?” “赔罪赔罪!是哄我,还是真心?” “当然是真心的!”太吾挥手跟阿徊告别,三步并作两步跳进屋里。“比天上的云彩还真!” “天上的云彩飘来变去的,怎么就真了?” “但它就是真的云彩啊,假不了!” “惯会说好听话哄人的!” “那也的看是谁有这么大面子呀?要是那个大坏蛋来,可就只有吃镖子儿的份!” “……”柳愈不语,但脸色神采明显缓和了许多。 “你可有替我看着他?” “有的,我最近观察他,已经跟城外卖黄鱼的小贩联络上了。你别说还挺隐蔽的,要不是事先注意,鲜有人往这里想。” “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见了几回面,传了些消息。有的没听懂,但有的是你家接镖的内容和时间,还有选了哪条路呢。” “啊呀!我说怎么这般不顺!要不是陈叔撑住!这会儿说不定就出事儿了!”太吾坐在桌子上,恨得牙痒痒。 “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揭穿他?” “那怎么揭穿比较好呢?” “带人去他们接头的地方蹲点,然后抓他们个现行?” “可以有!再把这些时候他收集我们作息和财产信息的证据一起给他们摆出来!” “要是他咬死不承认呢?” “那就下点饵让他上钩,再把独一无二的联系证据给大家看看。保证他辩无可辨!” “那要怎么做比较好呢?” “我们可以先把一趟银镖的信息透漏给他……” “这不好吧!” “可以给假的!请你爹你娘配合一下,这样别人不知道,只有他知道。” “哦!然后再等他传消息的时候抓住他!” “对,这样他传的假消息可就是独一份儿的了!” “看他怎么逃!” “太好了!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