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成瘾》 第1章 捡男人第一天 文/我当然爱你呀 作者/北庭飞雪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 “恭喜发财,吃好再来!” 嘴里说着吉利的俏皮话,乔时安皮笑肉不笑地将刚炒好的河粉放到简易折叠桌上。 坐在马扎上曲着腿的男人,两只裤腿挽到膝盖上,一脸油汗地看着她笑。 他在乔时安递盘子过来的时候接了一把,故意蹭到她的手背。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笑眯眯道:“小美女讲话真好听,怪不得他们都喜欢来你的摊上吃。” 乔时安不动声色地迅速抽回手,背过身时脸上最后的笑意也彻底垮掉。 恶心! 恶心! 恶心! 男人怎么还没有死光! 下午刚下过一场雨,本就闷热的天气就像蒸炉盖了层布,散不去热气,浑身又黏腻。 天一热,出来的人就少,出来吃小摊的人就更少。 本来生意就不好,还碰到个老流.氓,真是晦气。 乔时安走到她的推车摊位前,将脸挡在遮脸棚里。 她从里面掏出一瓶还剩个底子的啤酒,倒在塑料小杯里。 “呸。” 吐了口水进去,又若无其事地晃了晃。 直到完全融进酒里。 她用食指提拉着嘴角,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拎着塑料杯重新回到桌前,将酒推到男人面前,声音像裹着刀子的蜜糖:“请你的,不能浪费哦。” - 又打了几声雷,街上的人又少了些。 连着下了几天雨,就连附近的工地都早早收工,稀稀拉拉的摊上更是不见一个人。 乔时安望了望天,黑压压的云像是要掉下来,才五点天就黑的像是要进入下半夜似的。 她索性也收了摊,把折叠桌子和马扎收起来放进三轮推车里。 还剩了些干米饭,她在犹豫是自己晚上炒炒吃了还是去给附近的流浪狗吃。 拐进城中村的小巷子里,路上因为下过雨而变得泥泞不堪。 小巷子里的路灯已经长久没人来修,摸着黑,路不好走,乔时安干脆下车推着走。 她推得有些慢,脚下沾着水溅着泥,漂亮的脸蛋上眼神却凶神恶煞。 再往前像是被卡住一样推不动车子了,乔时安本来就烦躁,往前使劲推了两下,还是动不了。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也照亮前面的路。 地上有坨东西。 她松了把手,走到车头的前方,弯腰看过去。 地上躺着个男人。 身上的白色衣服被泥水染成了土灰色。 脸朝下,一动不动。 这条巷子里住着三教九流,经常有些酒鬼喝多了酒就躺路边。 乔时安已经见怪不怪。 她摸了一把兜里的东西,伸出脚用脚尖踹了一下男人。 “喂,别在这挡道。”语气很凶。 男人没有反应。 “啧。”本来就烦,现下更是暴躁。 乔时安绷着脸又踹了他一脚。 这种烂酒鬼要死就去车多的马路上撞死,去臭河沟里淹死,干吗要跑到狭小的巷子里来挡她的道! 这条小路就这么窄,还得把男人搬走她才能推着车过去。 乔时安不耐烦地蹲下,先用手指在他鼻尖试探了一下。 倒是还在喘气。 她像拎垃圾一样将他的上半身给抬起来。 男人闭着眼,脸上也沾着泥水花了一半。 乔时安却在看到他的脸时,手颤了一下。 她舔了舔嘴唇,也不顾对方脸上脏兮兮的,慌乱掀起自己的衣摆把他脸擦干净。 肚子没了遮挡,被风吹着凉了一截。 她却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哥……哥哥……”乔时安呐呐一声,呼吸乱了一拍,又快速咬住嘴。 她紧张地往四周看,小巷子里幽黑安静,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别的人。 三不管地带,连监控都没有。 所以,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乔时安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又看了眼。 每看一眼,心就跟着颤一颤。 她攥住自己的心口。 男人被晃醒。 睁眼时,眸色裹着冷清的疏离,却又在几秒后转为了迷茫。 张嘴的瞬间捂住额头,黏稠的血沾到掌心。 望着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鬼使神差般,乔时安先发制人:“你怎么回事,在这愣着干嘛?” 手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脸时被男人躲开。 男人身姿修长挺拔,纵使脸还脏着,漆黑的眉眼却极为出挑。 此时此刻,他摸着额头的血,警惕性地问他对面这个靠得他极近的小姑娘:“你是谁?” 怀疑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男人按住头疼的地方。 他记不得自己是谁,更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脑子想到疼也想不起任何的事情。 乔时安狠狠咽下口水,攥着心口的手垂下,过于紧张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不是吧你?被打傻了吗,连我你都不认识了,亏我跑这么远来找你。” 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 听上去,像是认识他的人。 男人放下戒备心,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抓住一株浮萍:“你认识我吗……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失忆了? 在看不见的角落,乔时安狠狠掐着自己,才让自己的嘴角没有向上弯起。 她听到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按捺不住的狂喜。 乔时安试探性地碰上男人额头的伤口,疼得对方倒吸一口气。 太好了。 不是装的,他真的受伤失忆了。 她微妙的心情在此刻得到像是偷来的窃喜感。 乔时安看着他头上和嘴角的伤,眼底情绪百转千肠,一个疯狂的念头悄然滋生。 佛祖上帝哈利路亚,如果你们真可以显灵的话,就让这个男人永远失忆,永远留在她身边吧。 男人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认识她,半是警惕地避过对方伸来的手。 他找遍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却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但乔时安有。 她小心翼翼从身上挂着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照片,摩挲了几下才递到对方眼前:“你看这是不是你?” 昏暗的小巷子里,乔时安手里的照片白到发光,边缘有细微磨损的痕迹,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 他拼命睁大眼,仔细辨认着照片里的男人,穿一身普通的黑裤子白衬衣,头发利落,眉眼含笑。 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真的是他。 照片没看几眼又被快速抽走。 “你真认识我。”男人开口。 乔时安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告诉他:“那当然。你妈跑了,你爸怀疑你不是他的种把你打了出来,现在就剩下我和你相依为命了。” 乔时安站起身,手指微微蜷缩着伸过去。 她压抑着内心的欢呼雀跃,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在耳边一下又一下炸开。 “虽然现在你一无所有,但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回家。” 男人犹豫着,搭上她的手。 手很小,他将她覆盖,摸到掌心的茧子。 “我们不先去公安局报警?”他指了指额头上的伤。 “你傻了吗。”乔时安有些紧张,语速飞快,“都说了是你爸揍的,你去报警是想让你爸被抓吗?别问了,这个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快跟我回家。” 似是要配合乔时安的话,空中又剧烈地轰隆一声。 男人一怔,这声雷响得他脑子里一团模糊,他连对方口中这个爱家暴的爹都想不起来。 “你叫什么?抱歉我都不记得了。” 乔时安深吸一口气,嘴角挂上甜甜的笑容,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快乐地吟唱:“乔时安。你喜欢叫我小时安。” “那我叫什么?” “小羽……哥哥。” 男人对“小羽”这个名字隐约有点感觉,好像以前确实有人这么叫他。 那他应该就是小时安的哥哥了。 看着乔时安有些费力的推着三轮车,他伸过手去:“还是我来吧。” 乔时安欢欣雀跃松了车把手,甚至还有点想哭。 哥哥是真的回来了。 乔时安的心里仿佛被泡在蜂蜜里,连冒着的泡都带着甜。 她亲密地挽住小羽的胳膊,头也贴在胳膊上,声音愉悦:“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软糯的肉触碰到他的胳膊上,小羽蹙眉,下意识想甩开,但乔时安死死挽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女孩低声撒娇说哥哥对她最好,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可能他没失忆前,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吧。 小羽只能任由她贴在自己的胳膊上,身上后知后觉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又用了些力气推三轮车。 车上重量很沉,胳膊上还挂了一个,小羽有些惊讶,男人都尚且推着有些费力,乔时安居然可以。 他看清三轮车,问:“你在卖炒饭?” 玻璃上用红色的胶带贴着“炒饭/炒饼/炒河粉”等字样。 “嗯,对呀。” “你……不上学了?”小羽低头看了一眼,她很瘦小,看上去最多刚满20岁,想不通这个年纪的人为什么会出来卖小吃。 “哥哥!”乔时安咬住嘴,慌乱地指着前面的路,“我饿了,快回家吧。” 家里早就不供她上学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不觉得这是件什么事,但在哥哥面前,她却觉得难以启齿。 毕竟哥哥学习那么好,还那么耐心的辅导她功课,最后她却没有继续读大学。 她不想让哥哥失望。 临近家门口的时候,一只黄色的流浪狗围上来。 乔时安今天没心情,冲它喊:“今天没有饭了,大黄你去找别人吧!” 小羽眼皮直跳,问:“你还养狗?” 乔时安努努嘴:“附近的流浪狗,剩点吃的我就给它。” 小羽回过头,发现大黄还是摇着尾巴凑上来,吐着舌头把她们“护送”到家门口,甩着尾巴蹲在门口坐了会儿,然后又一溜烟跑了。 尽管加快了脚步,大雨还是在到家之前落了下来。 两个人像是落汤鸡进了家门。 乔时安租住的地方,由破旧的大杂院组成,她住其中一间。 小羽在看到乔时安租住的小房子后,既心疼又疑惑。 就一个屋子,既是卧室也是客厅,简单的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 厕所狭小的只能站一个人。 厨房里摆放着乔时安出摊时用的食材。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困惑。 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不该住在这个地方。 乔时安却不给他怀疑的机会,催促着让他去洗澡。 见哥哥迟迟不动,便要帮他脱衣服。 手搭到衣服上,心里也跟着颤抖。 解下第一颗纽扣的时候,胸前的肌肤裸露出来,乔时安不由得往前近了一步。 小羽攥住她的手腕,轻蹙眉头制止:“你在做什么。” 哈喽又见面啦,特别喜欢这本的女主乔时安,喜欢你们也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捡男人第一天 第2章 捡男人第一晚 “帮你脱衣服呀。”乔时安说的理所当然。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在他的认知里,哥哥妹妹感情再好也不能相互脱衣服。 乔时安却满不在乎,甚至是欣喜:“你受伤了。” 小羽仍死死拽住自己的衣服。 乔时安终于放弃,说:“好吧,那你赶紧去洗澡。” 她看着哥哥进了浴室,还煞有介事地别上了锁。 她只觉心跳得厉害。 又是轰隆一声,闪电照亮了她兴奋的脸。 乔时安掏出手机给领班心姐打电话。 “这边下好大的雨,我们家门口都淹了,实在出不去门!”她故意把手机举到厕所门口,假装是屋外的大雨。 心姐听着手机里那头的动静,冷笑一声说:“同在一个城市,我这儿还是毛毛细雨,怎么到了城郊就下得这么大。今天满场,人手不够,你真不过来?” 乔时安看了眼厕所的磨砂门,里面的人影绰绰。 她走到门口,又是轰隆一声,嬉皮笑脸道:“我的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水性不好,怕还没游过去人先淹死了。” “这个时候知道叫我‘好姐姐’了,发工资的时候可没少骂我周扒皮。”心姐倒也好说话,只说下次的时长要补上,否则要扣工资。 乔时安欢天喜地满口答应。 这下心姐倒真有些好奇了,之前乔时安迟到一分钟扣十块,她都要孜孜不倦磨了她两天非要把这十块钱追回来。 还有什么事能比钱在乔时安的心里重要? 趁着哥哥洗澡,乔时安跑出去给他买牙刷。 好在城中村里什么都有,买什么都方便。 小卖铺的灯不怎么好使,外面雨下的大点,里面就滋滋啦啦的响一声。 地上黑乎乎地带着水渍,乔时安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 结账的时候,她问:“内裤有吗?” 老板抬起脸,眼睛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地往她身下扫,那眼神就好像她没穿衣服,直接光着站在他面前。 “美女要什么样的?蕾丝的还是丁字裤?” 乔时安虎着脸,提着气凶巴巴地问:“男士的!” 老板收起大黄牙,问:“啥时候找男人了哟。” 顺手耷拉着脸不耐烦地指了角落里的一排架子。 “要你管!”乔时安恶狠狠瞪他一眼。 老板被凶了也不恼,依旧是用浑浊的眼睛打量她的背影:“小辣椒脾气还挺凶。” 乔时安气呼呼去找内裤,她不知道哥哥应该穿多大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男人的内裤比女人的大很多。 乔时安的脸有些红,隐在昏暗的小卖铺里,没人能发现。 - 浴室既是厕所,小羽站进去的时候,和马桶局促地面对面站着。 再一侧头,一面镜子里映出他的脸。 他刚才在小时安的照片里见过一次,如今是第二次见。 其实仔细看,还是有些不同。 他比照片上那个青涩的少年高一些,棱角更加分明,眼神里偶尔闪过的凌厉让他感到熟悉。 见到自己真正的脸,小羽才彻底放下心来。 乔时安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男装。 衣服是新的但是没有吊牌,说是他放在这里没穿过的。 裤子短了一截,卡在身上,上衣也不怎么合适。 乔时安眼里泛着泪光,说哥哥长高了。 她的样子让小羽恍惚了一下,他们兄妹两个应该是许久没见了,感情却很好。 但是他现在失忆了,不记得她,所以小时安一定跟自己一样难受。 心里跟着柔软了一下,他走过去,在脑子里空白一片的白纸上画下一个哥哥安慰妹妹的样子,他跟着摸了摸小时安的头,低声温柔地说:“哥哥在呢。” 乔时安看到他眼睛下面的泪痣,咬住嘴。 她不自觉伸出手,触碰上那颗泪痣。 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天太黑了加上脸又脏,挡住了这颗突兀的泪痣。 明明哥哥没有泪痣的…… “嘶——”小羽痛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攥住乔时安在他脸上乱抠的手,强忍内心地不适问她怎么了。 乔时安低下头,不愿再看那刺眼的突兀。转而挣脱开小羽的桎梏,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 沐浴露让他和自己变成了一个味道。 这下就变成了真的哥哥。 这让乔时安感到安心。 晚上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本来小羽很抵触,他说他睡地上睡沙发都可以。 乔时安说家里就一床褥子一条被子,哥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睡地上肯定会加重。 再说了。 “小时候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你还哄我睡觉。” 语气非常理所应当。 小时候,小时候是多小的时候? 脑子里有太多的问号,他追着乔时安问了很多问题。 原来他们不是亲兄妹,而是邻居。 “但你比我堂哥对我好得多。”乔时安着急补充着,“那只死肥猪偷看我洗澡,而你不会,你还带我去打他。” 小羽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低声安慰着:“下次见到,我还帮你打他。” 乔时安卷翘的睫毛刮在他的手心里,痒痒的。 他一个大男人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很难不和乔时安产生接触。 闻到很近的沐浴露和乔时安身上女人的香味。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这是妹妹。 就算不是亲的,就算他现在没有记忆,也不能跟她那个堂哥一样混蛋。 天很热,只有头顶的小风扇“吱嘎吱嘎”地吹。 脑子里像一团糨糊,他回忆着小时安说的话,努力地想也想不出个一二三四五。 但是他又睡不着。 乔时安睡觉不老实,翻了个身,整个少女香都贴上来,软糯的一团碰到他的手臂,小羽不动声色想把她推开。 推不动,他就只好往床边靠靠。 直到彻底靠不动,随时要从床的边缘掉下去。 又过了会,他听到小时安小心翼翼地问。 “哥哥你睡了吗?” 小羽在清醒与困顿的临界点,干脆假装已经入睡没有吱声。 猜到旁边的男人已经睡着,乔时安果然动了动,睡衣窸窸窣窣擦着被子。 黑影再次覆了过来。 少女身上的香气铺天盖地笼罩着他。 “你干什么”的话哽在喉咙还未发出,乔时安已经贴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睡衣是一件夏天的T恤,下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短裤,只剩一条三角裤,隔着一条薄被,臀部、大腿上的柔软的脂肪与他的肌肤相触。 夏天的衣服布料很少,领口开到胸脯上。 肌肤烫得他下意识甩开对方,仿佛触碰的不是什么香艳场景,而是吃人的怪物。 他恼怒,更多的是困惑。 又怕吓到妹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刚想低声呵斥让她离开,质问乔时安到底想做什么,紧接着,他听到旁边小女孩在深夜里小声的低喃。 “你不是说过,等我满了18岁,就可以让喜欢的异性碰我的身体吗。哥哥你看看我,我早就满18岁了。” 她又要去抓他的手。 整个热源都贴上来。 “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小羽快要疯了。 他头疼得厉害。 小羽睁开眼,也顾不上会伤害到对方,一把将她推翻到床上。 乔时安见到突然醒过来的哥哥,愣了一下,身上卸了力气,眼前瞬间换了个光景。 她在下。 他在上。 他的手撑在她头的两边,胸口随着大幅度的呼吸而起伏。 小羽喘得厉害,头疼,胸口疼,身上被她压过的地方疼。 真是哪哪都疼。 又伸手将乔时安不小心褪下的领口往上提,遮住那一团白。 “小时安。”喉头滚动,小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对上乔时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斟酌着用词,“我以前……我指的是我失忆前,都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乔时安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只看着他笑。 把他笑得心里发毛。 一边狠狠唾弃自己。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是这样乘人之危对妹妹下手的人! 你说你喜欢我。 你说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乔时安只小声说:“你全忘了吗,小羽哥哥。” 乔时安的话像是唐僧的紧箍咒,而他是被诅咒的孙悟空。 她的声音透过他额头的伤口,一声一声撞向他。 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告诉他了。 疼得他心里“咚咚”直跳。 “不可能。”小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乔时安却勾住他的脖子,企图把他拉到自己的身上。 他只是失忆了,又不是成了傻子。 还不至于拎不清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见他纹丝不动,乔时安刚刚还一直笑着的唇角终于拉下来。 啧,没意思,没意思,真没意思。 如果是真的哥哥才不会这样对她! 变脸变得比天上的乌云还快,乔时安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使劲又将他推开。 小羽没想到刚才还柔柔弱弱的女生此刻力气有这么大,他差点身形不稳被推到床下去。 又是乔时安及时拉住他。 像猫抓耗子,刚才只是在逗他玩而已。 而小羽则是出于本能往一边倒,又再次与乔时安的身体贴到一起。 两个人都被撞得闷哼一声。 乔时安手心的温度很凉。 他像是被低温冻伤的错觉。 乔时安却又快速松开手,别过脸去。 头发扫到他,带来酥痒的触感。 香气却依旧萦绕在他的鼻尖。 乔时安绝对有病。 小羽觉得他该离她远一点,否则这一晚都该睡不好。 他已经想好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去公安局,或者是去找一找传说中打人的爸和跑路的妈,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他坐起身,摩挲着黑,两条腿去弹床下的拖鞋。 “哥哥你别走——” 乔时安冲过去从后面一把将人从后面抱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要走呜呜呜……” 柔软的手环在他的腰腹上,乔时安的眼泪就像是永动机,永远都有哭不完的眼泪。 她的声音也低下来,透着无限的悲伤。 这一哭,直接哭到小羽的心里。 哭塌他好不容易重铸的狠心。 “我不走。”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扣在乔时安的手背上,轻轻拍打她,“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她勒得太使劲了,就好像真的怕他离开一样。 “一张床我们两个人睡太挤了,我在地上打个地铺睡好不好?” “不要。” 小羽没了力气。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头快要爆炸,乔时安的哭声软成无数的呜咽。 小羽终于妥协。 “那好,我在床上睡,我们两个谁也不要动,就好好睡一觉好吗?” 乔时安点头,一点一点松开环住他的手。 两个人重新安静下来。 精疲力竭的小羽终于陷入半梦半醒。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一团热源再次贴上来。 像是小狗,乔时安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最后,像是舔舐食物一样,在他的脸上轻轻嗅了几下,又在他的脸颊上啄了几下。 小羽觉得那不能称之为吻。 反而像是在失而复得的玩具印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他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推开她。 就这样吧,只要小时安不再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先由她去吧。 乔时安听着身边人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她将头贴在他的胳膊上,闭上眼伸出手,一点点抚摸他的脸。 精致的轮廓。 紧闭的双眼。 如扇叶的睫毛。 高耸的鼻梁。 冰凉却柔软的薄唇。 是哥哥。 他就是哥哥。 乔时安欢欣雀跃,尽情嗅着哥哥的味道,双腿颤抖着紧紧交缠在一起。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第3章 捡男人第二天 小羽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压迫感已经消失。 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外面的太阳斜斜地洒在他的身上,他扭过头去,对着从窗户外透过来的太阳眯起眼睛。 耳边响起有规律的切菜声,意识归拢,声音渐渐从混沌到清晰。 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直冲脑子。 小羽忙从床上坐起来。 薄被从他的身上滑落,小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虽然说出来别人一定会说他疯了,但他总觉得他的妹妹小时安,好像……对他的想法不太单纯。 他很怕早上醒来,身上的衣服不在了,清白也跟着不在了。 小时安做事直白又大胆。 即使他们是亲密的兄妹关系,二十多岁的年纪,也应该有男女之别的意识。 在没恢复记忆之前,他不确定以前的自己是否默许,甚至是主动推进了这一段关系。 “你醒了?”记忆里的女声出现在现实里。 小羽顺着声音偏过头,小时安又换了一副模样。 她将头发全部挽起扎了个马尾,在脑袋后面用鱼尾夹将头发都夹了起来。 她的皮肤很白,身上没什么肉,脸也小小的,更衬得一双眼睛很大。 可能因为干了很久的活,身上一层薄薄的汗。 就连小羽也承认,小时安长得很漂亮。 就算是放在人群里,他也一定会先注意到她。 如果不是此刻她手里拿了把刀的话。 “这是?”喉头滚动,小羽看着她手里的菜刀眼皮直跳。 乔时安凑近,就站在他的床头。 她上半身就穿了一件贴身的吊带,里面没穿内衣,布料上凸起两个小点。 小羽别扭地转过头,视线移到别的位置去。 菜刀刃反射着窗外的太阳,在墙上投射着斑驳的光。 乔时安晃了晃手里的刀说:“醒了就起来干活。” “干活?” 乔时安瞪他一眼:“挣钱呀,不然你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醒来就有佣人把饭端到你嘴前说‘少爷您的股票又涨了’吗。” 小羽觉得小时安说的没什么毛病。 从目前的环境来看,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乔时安看上去心情却很好,又走进厨房,传来了有节奏地剁菜声。 洗漱完,他来到厨房。 虽然房子很破,小时安却收拾的很干净。 橱柜上放了一个大盆,里面已经放进去了一大半容量的卷心菜丝。 小时安手速很快,切得又快又好。 “你会切菜吗?”她冷不丁开口问他。 小羽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脑子里依旧空空的。 但他不应该不会吧。 握刀的触感很陌生。 切菜的体验更是让他怀疑自我。 明明看着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刀在手里就不听使唤。 “切得太粗了。” “你到底会不会干活。”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绣花呢。” “你这么个速度我们真要喝西北风了。” 乔时安在旁边不悦地点评着。 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把夺过小羽手里的刀,自己“咣咣”切了起来。 小羽被推开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觉得有些丢人。 自己该不会是那种在家里只吃不干的耀祖吧。 气氛有些尴尬,小羽想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 于是他问:“你几点起来的?” 切菜的手停顿一下,又快速地动起来:“五点吧。” 她没怎么看表,醒了就是醒了。 “这么早。”小羽有些吃惊。 他望了眼窗外,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但看窗外太阳光射进窗户来的亮度,也能差不多估算个时间。 “早上买菜便宜。”乔时安没好气地解释着,“况且中午出摊,上午就得把这些都准备好。都跟你一样睡到**点才醒,大家都不用赚钱了。” 这已经是乔时安今天早上第二次很直白的嫌弃他了。 小羽没有可以反驳的话。 他只是想不明白,怎么睡了一觉妹妹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昨晚对他柔情似水,今早就这么嫌弃他。 他离开了厨房,先是走到床边,先把睡过的薄被叠好,窗帘完全拉开。 屋子里收拾的很整洁,就连他们昨天淋湿后脱下来的衣服,如今已经洗好晾在窗台上。 小羽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只是衣服还湿着,他身上这套缩手缩脚行动实在不便。 再等等。 乔时安切完卷心菜后也跟着走出来,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看小羽站在一张桌子前。 乔时安其实没什么物欲。 一来,她现在很缺钱,一块钱掰成两半花都不够。 二来,她一个人习惯了,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对其他事物都提不起兴致。 所以家里东西很少。 除了这张桌子。 上面摆了一个洋娃娃。 与这间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外面的包装盒上有很明显的破损痕迹,像是被压扁后重新叠起来的,四周被缠上透明胶带。 小羽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拿起来才发现里面的洋娃娃也是破的,脸上脏了一块,胳膊也很明显断了一截。 “谁让你动了!” 乔时安的声音很大,动作也很野蛮,几乎是推了他一把才将洋娃娃抢过来。 小羽被推着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还是头一次见到她那么生气的样子。 他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乔时安就是个疯子! 乔时安小心翼翼将洋娃娃放到桌子上,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你不许再碰了!” 小羽自知理亏,没经过小时安允许随便就动了她的东西,干巴巴地解释:“我是觉得这只洋娃娃有些眼熟。” 乔时安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小羽被乔时安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我真的感觉见过这个娃娃。” 她紧张地抬头看他一眼:“你想起什么了?” 小羽闭上眼想了会儿。 像是闪过一个场景,有个人问他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什么。 很短的几秒钟,稍纵即逝,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再睁开眼时,乔时安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死死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盯出个窟窿出来。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被对方牢牢抓住衣摆。 “你想起什么了?”乔时安不依不饶地问。 她的脸色不太好。 小羽决定按下这件事。 于是他说:“什么都没想起来。” 乔时安的手这才慢慢滑下来。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洋娃娃,声音柔软,带着温情,说:“这是哥哥送我的。” 小羽了然,怪不得他会觉得眼熟。 新的疑惑又涌上来。 “我怎么会送你一个这么破的娃娃。” 像是吃了炮仗,让好不容易柔下来的乔时安再次被点燃,她恼怒地吼了一声:“你别管!” 小羽只是想说,他怎么会送一只残次品呢,要送也应该送一只完整的好娃娃才对。 明明是他好心送礼物,怎么现在倒弄得他像是里外不是人一样。 小羽又开始头疼。 他捂上自己的头,伤口的地方已经结痂,碰一下还是会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缓解,也许那个时候他的记忆也就都恢复了。 “我出了一身汗,现在要洗澡。”乔时安盯着他的脸,嘀咕了一句:“一会儿你帮我吹头发扎辫子好不好。” 小羽说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他心里在窃喜,正好可以趁着小时安洗澡的时候离开。 乔时安在他的脸上看了一个来回,然后默不作声进了厕所。 听到水声响起,小羽快速起身,从窗台上拿下自己昨天那身衣服,上面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但破损的地方没法补。 衣服湿漉漉的,滴着水渍。 穿不了。 小羽皱着眉低头看自己身上这一身。 短手短脚,不合身的卡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偷来的衣服。 没办法,还是先离开再说。 小羽又谨慎地看了一眼厕所的方向,小心翼翼打开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在关上门后,厕所里的水声停止了。 即使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夏天的太阳也有些毒辣。 小羽却没觉得热。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与新奇。 昨晚下过雨的土路已经被太阳烘干,一脚踩下去带起一片泥土。多是破矮的房子,每一个都与乔时安家很像。 狭窄的小路上来往的人不少,多是做小本生意的人,推着和乔时安院子里相同的三轮车,脸上麻木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纵使他的衣着有些怪异,周围的人也根本不会多看他两眼。 兜兜转转走到马路上,他被太阳烘烤了一路,额头的汗随着心里弯弯绕绕的想法一起清晰。 他该去哪? 先去医院看看头。 可是兜里比脸都干净,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更没有钱。 去公安局? 面对未知的自己,他不能如此马虎,否则小时安不会对他的很多事都讳莫如深。 看到小羽在路边发呆,一辆出租车冲他按响喇叭,停到他的身边。 “打车吗帅哥?” 小羽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冷静下来,他认清了事实。 他无处可去。 他现在只认识乔时安。 或者说。 他现在只有乔时安。 在恢复记忆前,他只能跟记忆里唯一的这个人平安相处一段时间。 也许他和小时安真的曾经亲密如情人,但只要等他恢复记忆,只要恢复了记忆,他就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 原路返回的路上,小羽安慰自己。 试着推了一下门,居然没有锁,一推就推开了。 小羽暗想自己的好运气。 也是小时安还没有洗完澡,他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轻手轻脚进门。 他看到乔时安坐在中间的板凳上,湿漉漉的长发一直到腰,争先恐后的往地上滴水。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 逆着光,小羽看不清乔时安的表情。 但她好像是在笑。 她说:“哥哥你回来了。” 嘴角提起,是在笑,可瞳孔眼底没有光,也没有任何感情。 看上去像是幽深一片的大海,不小心掉进去,就会无声地溺毙其中。 明明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生气,小羽背后却冒起了冷汗。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系上牵引绳的狗,就算再怎么遛出去玩,也会被乖乖牵回来。 既然无处可去,小羽下定决心要与乔时安好好相处。 他走过去,也装作从未发生过的样子,自然地拉起她一缕头发,问:“怎么头发湿着就出来了。” 这句话让乔时安的眼睛瞬间亮起光,抬着头笑意更深:“不是说好哥哥你给我吹头发吗,就像小时候那样,你嘴上说我不吹头发着了凉会感冒,可还是会主动帮我吹头发。”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都装作无事发生。 她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塞到小羽手里。 吹头发他还是会的。 吹风机轰鸣的噪音响彻整个出租屋,他没看到乔时安满眼幸福的模样。 哥哥回来了,她就知道哥哥不舍得离开她。 这可不是她不放手的,既然回来了她就要跟哥哥永永远远在一起。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外面知了的声音,盖过小孩跑过玩闹的声音,盖过乔时安怦怦直跳的心跳声。 乔时安的头发浓密又长,抓在手里小羽想她这得留了多少年。 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头发吹干,地上水渍斑驳,乔时安递上抽纸让他擦干。 吹头发他还能做到,但对于编辫子真的犯了难。 头发是头发,手是手,怎么用手把头发变成麻花,实属摸不着头脑。 他望着瀑布般到腰的长发,拧着眉头再三确认:“以前真的都是我给你编?” 乔时安声音愉悦:“你忘啦,还是你让我把头发留长的。” “那个时候你几岁?” “7岁,我刚上小学。”乔时安几乎没怎么费力去想。 最一开始哥哥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头狗啃的碎短发。 其实再早以前,她也是长头发。 上小学的时候跟班里那群男生打架,那群混球嘴里喊着她是没爸没妈的“野种”,一边不怀好意把吃过的口香糖黏在她的头发上。 头发不听她的使唤,越扣就越黏,最后变成乱糟糟的一片全都黏在一起。 乔时安找爷爷奶奶要钱去理发,老不死的扣着父母寄给她的生活费却一个子儿不肯往外吐,甩把生了锈的大剪子让她自己想办法。 乔时安也不扭捏,拿着跟她脸差不多大的剪子一点一点把自己剪成了个“狗啃头”似的短发。剪完了扔下剪子就冲出去找那群混球打架。 小小的孩子眼里没有美丑只有仇恨。 她下死手揪着那胖子的头发疼得他嗷嗷直叫。 当然那胖子也没有看在她是女孩的面子上就怜香惜玉,他抬脚把她踹出去,乔时安在地里滚了两圈,两只手掌擦出斑驳的血迹。 哥哥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把那些臭小子们赶跑,把乔时安领回自己家,握着她的两只胳膊给她洗手,为她擦药。 他没笑话她自己剪的乱糟糟的短发,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说:“还是留起来吧,以后我给你编辫子。” 哥哥买了很多彩色的小皮筋,一开始扎的两只朝天辫一只向上一只向下,她们两个人没有崩住哈哈大笑。他又掏出一块奶糖哄她:“你再让我试一次,我肯定能编好。” 乔时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惨不忍睹。 回过头去,小羽满脸歉意,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己手艺这么差。 对于扎辫子的记忆,他空的如同一张大白纸。 歪歪扭扭在上面强行作画,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发脾气或者是嫌弃。 “没关系。” 乔时安站起身,走到放洋娃娃的桌子旁。 她打开抽屉,里面摆着一盒五颜六色的糖果。 她从里面拿了一颗糖递到小羽手中。 糖像是化过又重新塑形,与糖纸黏在一起,总之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 “你哄哄我。”乔时安不那么耐心地教他,“你就说‘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能编好’。” 第4章 依旧第二天 “你哄哄我。你就说‘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能编好’。” 小羽挑眉。 这颗糖的手感不太好,他想劝乔时安别吃了,再吃出什么问题来。 却见她小心翼翼剥开糖纸,眉眼弯弯用舌尖舔进嘴里。 表情仿佛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吃完糖,乔时安的心情好了许多,没再为难小羽。 她用手指当梳子,对着厕所里的镜子,一边自己编辫子,一边用侧脸对着小羽说:“哥哥你可以为我学吗?” 她开心的时候眉毛会上扬,身体不自觉地摆动,声音发甜,一副小女生的样子。 不,乔时安本来就是个小女生。 “可以。”只要不抱着他亲他想上他,把头发编出花来他也同意。 他们的午饭吃的简单,乔时安问他会不会做菜,小羽摇摇头。 切菜的手感很陌生,更别提炒菜做饭。 他的脑子里只有白纸一样的一团,关于其他的记忆约等于无。 乔时安故意说哥哥做饭很好吃,她小时候都是哥哥做饭。 小羽意识到不对。 “我们不是邻居吗?” 她不回自己家,怎么感觉像是天天住在自己家一样。 乔时安抿住嘴,不服气地说:“哥哥喜欢我,愿意天天给我做饭吃。” 她啪嗒把筷子拍到茶几上,又不耐烦地催促道,“吃快点,还要出去摆摊呢!” 她起身,故意用腿撞了下桌子,脚下两只人字拖摩擦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声响。 她扭着身子去拉衣柜的门,衣架摩擦撞击的声音清晰传进小羽的耳朵里。 哥哥就是最喜欢她最喜欢看她吃自己做的菜最喜欢让她去他们家,他一个没了记忆的冒牌货懂什么! 衣服总共就那么几件,在乔时安的手里打着架。 小羽也没了胃口,安静把剩下的饭菜收进冰箱里。 他想女生怎么可以这么善变,明明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一句话没说好就变了脸。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痛恨自己怎么还不赶紧恢复记忆。 然后就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打开冰箱门,冷气争先恐后扑在他的脸上,让他刚才还发热的脑子稍稍冷静下来。 冷冻柜里放着几块摆摊的肉,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东西。 空荡荡的如同这个出租屋里的陈设。 乔时安还这么小,学也不上自己出来摆摊。辫子是他给她编的,饭是他给她做的,除了他这个哥哥,她好像没怎么提过自己的家人。 也许她也跟自己一样约等于没有家人了。 他感到一丝内疚。 关上冰箱门,小羽回头望向床那边,敞开的衣柜门将乔时安瘦小的身形遮了大半,塑料衣架的声音已经弱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想跟她说别生气了,编辫子也好,做饭也好,在他离开之前他都会尽量去做。 人还没走到,乔时安像是听到他的声音,扭过身几乎是用撞地扑进他的怀中。 小羽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乔时安的胳膊已经环在了他的腰上。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火,我只是太想让你找回记忆了。”她的手箍贪婪地箍在他的背后,下巴抵上他的胸膛,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泛着红,像是哭过,“你以前对我明明那么好……” 没人看到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不会心软。 他也不例外。 所以忘了第一时间推开这个紧紧搂着他的女孩。 他把手放在乔时安的头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在我恢复记忆离开之前,会好好尽当哥哥的责任的。” 乔时安的手一僵,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 “离开?”她紧张地盯着他,以至于忘了刚才还柔情似水的样子,“你要去哪?” “回家。回我自己家。” 乔时安冷哼一声,脸也冷下来:“你妈跑了,你爸不要你了,只有我要你,你忘了吗。” 他哪也不准去,他只能永远跟她在一起。 以小羽哥哥的身份。 小羽现在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他隐约察觉到,也许是糟糕的家庭环境造就了的妹妹极端性格。 如果想在这段时间过得相安无事一点,只能先哄着。 所以他隐忍着,耐着性子安抚:“记着呢,我现在只有你。” 乔时安的脸立刻雨过天晴。 乔时安摆摊的地方是在城中村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旁。 他们去的稍微有些晚,已经有几家摆摊的排成了一列。 隔壁商贩的黄毛汉子跟她打招呼。 乔时安假笑着低头把占位置的石块搬走。 小羽推着三轮车走到她们的摆摊点。 “哟,这帅哥是谁?”黄毛汉子探着头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龇着牙问乔时安,“你男人?” 乔时安冷哼一声,用背对着那人摆了两下,一把挎住停好车的小羽,在他胳膊上蹭了蹭,骄傲地用鼻孔看人:“这是我哥哥!” 小羽想抽出胳膊抽不出来,冲黄毛汉子笑了笑:“你好。” 黄毛汉子扭着脸一副“你蒙谁呢”的表情,打量她:“你有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两年来可一次都没出现过,这要真是你男人,下次我可就不帮你占位了。” 乔时安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叉着腰骂道:“黄癞子你别恶心人了,这是我男人还是我哥哥关你屁事,再偷看我就挖掉你眼睛!” 小羽难为情地想抽出自己的胳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骂人的语句,只想把脸挡住,低头一只手拿着小吃车里的材料,装作忙碌的样子。 黄癞子被乔时安骂了一通不怒反笑:“妹妹骂人真好听,多骂几声我录下来,晚上给我二弟也解解馋。” 有在摊上吃饭的建筑工人们也龇着牙跟着乐了几声。 还没等乔时安行动,她身后的小羽已经快她一步冲到黄癞子前面,经过她身边时,把手里攥着一包面饼塞进她怀里,举着拳头就挥了过去。 这一拳有些分量,黄癞子被打得后退两步歪在三轮车旁,头撞到玻璃柜上,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响声。 围观的人又跟着乐起来,有的甚至端着正在吃的盘子往他们这里又凑了几步,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他们这里,光着膀子吹牛打架的事常见,小白脸怒发冲冠为红颜却很少。 黄癞子恼怒地捂着头起身,他往脚边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踮起脚勉强攥住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小羽的衣领。 “你他X的找死?” 黄癞子嘴里的气味让小羽拧紧了眉头,对方长着一张不太老实的脸,凶起来就更加凶神恶煞。小羽却不怕,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对我妹妹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乔时安隔着塑料袋,捏着怀里的刚刚哥哥给她的面饼,手指忍不住跟着小羽的话愉悦地颤抖。 哥哥为了我去打架。 哥哥虽然嘴上说要离开我,但心里还是有我的。 哥哥果然最爱我了。 她欣赏了一会儿哥哥为她冲动的样子,眼看着哥哥就要落了下风,这才将怀里的“宝贝”放下,侧身从三轮车里抄起一瓶酒,提着颈口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两人身边。 身旁两个人算不上势均力敌,黄癞子一身痞气,打架这种事很快就占了上风。一个小白脸再加上一个女人,两个人一起上他也不再怕的。 因此乔时安过来的时候,黄癞子嘴上还在说着流氓话:“好妹妹,想让你情哥哥少吃点苦,就过来说句好的,让你黄哥哥我开心……” 话还没说完,就见乔时安举起酒瓶,“嘭”的一声砸到三轮车上的煤气罐上,瓶子里的液体瞬间炸开,淌了一地。 白色的泡沫稀稀拉拉融化进酒里,乔时安低低笑出声。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吓得缩着脖子后退了几步。 拿着易燃物品去砸煤气罐,这人是个疯子吧! “你他X是不是有病?!”黄癞子眼皮直跳,手里还拽着小羽的衣领,“爆炸了咱们全都玩完!” 小羽落了下风,很显然他对这种野蛮的打架方式有些陌生,一拳挥过去没有了下文,对方身上又脏又臭,他嫌恶心,没有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他也被乔时安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心想她的行为怎么总在自己的常理之外。 乔时安扬了扬手里带着锋利尖头的碎酒瓶,冲黄癞子努了下嘴:“脏手,拿开。”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即将被扔掉的脏抹布。 见黄癞子还抓着哥哥,她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再重复:“拿开。” 乔时安把玩着手里的酒瓶,就要往黄癞子的脖子上戳。 黄癞子莫名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吐沫。 他现在相信这个疯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明明只是个娇小的女人。 女人不就该被他们说几句荤话然后害羞捂嘴娇嗔说“哎呀哥你真讨厌”吗,都是出来卖的,她怎么就个仙人掌一样扎得人满手血。 在酒瓶即将擦到黄癞子脖子的时候,他急忙松开小羽,慌不择路踉跄着跳走两步。 “疯子!真是个疯子!”他后怕地捂着自己的脖子骂道。 黄癞子脸色铁青地掏出一支烟想压压惊,手却哆嗦了好几次才点上。 他看着乔时安随手将酒瓶轻轻一扔,旁若无人地挽上小白脸的胳膊。 听着有围观的人笑话他连个娘们都搞不定,他恶狠狠地盯着乔时安。 乔时安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番,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对撞,幽深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表情。 日头正晒的晌午,黄癞子却觉得背后爬上了一层冷汗。 这场闹剧没有维持多久,等客人一来,乔时安就换了另一副面孔,笑语盈盈地炒菜,几乎向每一个人热情地介绍她的哥哥。 小羽想,人怎么能有这么极端的两面。 乔时安长得漂亮,会说吉利话,回头客很多。 但同样也没什么人敢真的惹她,疯起来也是真的不要命,都是过过嘴瘾的人,没人会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小羽推着车子,侧着头看贴在自己身上的乔时安,偶尔会审视自己,以前的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流浪狗大黄守在两人回家的路上,乔时安今天心情好,拆了一包面饼撒在墙角。大黄摇着尾巴送她们离开。 彼时太阳快要落山,小羽想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不知道这段时间乔时安又要怎么折腾他。 乔时安快速冲了个澡,她换了身衣服,把刚才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 忙完这些,乔时安再次扑到小羽身上。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闭上眼满足地嗅着他身体的味道。 乔时安一身水汽的味道萦绕在小羽的鼻尖。 他刚想推开她,乔时安已经松开。 她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抓起钥匙,走到门口时对小羽说:“饿的话就热热早上的饭,我去打工了,等我回来。” 门被关上,随着钥匙转动,脚步声离开。 小羽快一步走上前,握住门把手。 拧动了好几下,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小羽的脸色与窗外的落日一起下沉。 乔时安竟然把他反锁在了家里。 第5章 捡男人第二晚 员工休息室的门悄悄打开,乔时安探着头走进来。屋子没有窗户,她冷不丁被扑面而来的烟呛得轻咳两声。 心姐听到动静,后背稍稍一仰,侧着头只瞥了她一眼,发现乔时安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地方,又把视线收回去,调侃着:“我们大忙人游过来了?” 乔时安看到心姐正跷着二郎腿抽烟,喊了声“心姐”,用手拂开烟雾缭绕的白烟走到她身后。 “今天来的倒是早。”心姐吐着烟圈。 酒吧都还到营业的时间,服务生就来了乔时安一个。 乔时安看心姐依旧是背对着她,索性收起笑脸。 她不喜欢烟味,皱着眉呼扇着扑面而来的烟,耐着性子拍马屁:“还是心姐来得最早。” “行了,不扣你工时,快把工服换了吧。”心姐笑了两声,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拍了拍乔时安的肩,“不过今晚你得负责包间。” 不是所有服务生都愿意去包间服务,偏偏乔时安是个例外。 她激动地看着心姐关上员工休息室的门,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开心地大喊了一声:“谢谢心姐!” 被称为港琴市云端之上的25Hours酒吧,高居30楼顶层,偌大的全透落地窗外,港琴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酒吧分大堂和包间两个区域,由于包间是VIP会员制,私密性强,港琴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爱来这里。 “怎么今晚又让你去包间啊。”小爱边换衣服边叹气,“我还以为咱们两人能一起在大堂呢。” “包间不好吗。”乔时安倚在员工休息室唯一的桌子旁,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捏着哥哥那张薄薄的照片,面无表情地反问她。 “当然不好!”小爱低头摆正领口的领结,声音被压住,有些喑哑,“虽然现在客人们的素质比其他乱七八糟的酒吧好很多,可你没来之前也出过事。” 她突然抬起头来,谨慎地瞄了眼屋内,确定只有她们两个人后,压低声音道:“你来的晚可能没听所过,之前有帮富二代来消费,灌醉了个服务员,把她给轮了,后来她家里人带着大了肚子的女孩来闹,听说最后还是新接手的老板出面才摆平的,他背景好像挺厉害,不过还是赔了很多钱才息事宁人。” 小爱说话的时候,乔时安百无聊赖地打了几个哈欠,只有听到最后“很多钱”的时候才掀了眼皮,抚摸着被她大腿捂热的照片,不咸不淡地说:“哦,是吗。” 有钱就好办了。 她就怕大家都是正人君子,不给钱呢。 “所以还是大堂好,大家喝喝酒吹吹牛就走了。”小爱最后得出结论,“要我说,领班就是嫉妒你年轻又好看。” 休息室大门外适时响起心姐清嗓子的声音,吓得小爱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赶紧拉着乔时安的胳膊扭出了休息室。 乔时安拿着抹布在包间里打扫卫生。 说实话,25Hours相比其他酒吧,更多了点艺术气息。 墙上挂着的画,用古朴质感的画框框着,据心姐说这些画都是她们的新老板亲自手绘的,每一幅都很昂贵。 乔时安不懂画。她只知道它们很值钱,于是专门用干净的干抹布擦拭。 满脑子都是惋惜,惋惜这些画不是她的,否则她就全部用来换成钱。 只要有了钱,她就能拥有许多事,拥有许多的快乐。 - 墙上挂着一只老式的表,时间已经显示到了下半夜,幽深的夜,只剩下表盘里的秒针的声音清晰入耳。 小羽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 他们住的大杂院不仅隔音差,就连气味都挡不住,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炒菜的声音叮当直响,菜香跟着飘进小羽的鼻子里,未经他的允许就擅自入了胃,惹得它“咕咕”叫了几声跟着抗议。 他就这样生生饿了一晚上。 小羽听到大门门锁响动的声音,一个箭步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门口。 他还在酝酿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能表现出自己的怒气。 我是你养的狗吗,凭什么把我锁在家里? 不行不行,哪有人骂自己是狗的。 我又不跑,至于出门还要锁上门? 呃,对于上午才跑路过一次的他来说,好像是没什么说服力。 打开门,从热风里钻进来的人打乱了他的思路。 看着红扑扑脸上挂着笑的乔时安,小羽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摆出凶狠的架势来,在他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和烟味后,表情也跟着乱了套。 乔时安本来是半倚在门上,如今没了支撑,她脚底不稳,身体就往小羽身上倒。 她睁着稍显迷离的眼睛,头抵在小羽的胸上,抬着头“咯咯”直笑。 “笑什么。”小羽没好气地问。 乔时安伸着手,捏上他的脸。 “哥哥还在,我好幸福。” 小羽看到乔时安眼睛里的水雾与深情,忍住推开她的冲动。 他任由乔时安的手按在他的脸上,好一会才重复刚才的质问:“你还没说这么晚你去哪了。” “挣钱呀。”乔时安眨了眨眼,语气很快乐。 她从小羽的怀里挣扎着站起身,握住小羽扶着她的那只手,一路向下。 小羽还以为乔时安借着酒劲耍流氓,刚想挣脱开,却在她的大腿口袋里摸到鼓起的一摞触感。 那是…… “今晚的客人好大方!”乔时安再次顺着热源贴过去,“哥哥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你再等等我……” 手腕却被猛地捏住,小羽沉着脸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从头到尾扫视一圈:“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围绕在乔时安身上挥之不去的刺鼻烟味,被酒精浸染后愈发妩媚的眉眼,此刻都化为抑制不住的烦躁。 他看向她红润的唇,忍不住去猜测乔时安今晚都做了些什么,才能挣到那么多钱。 乔时安看着哥哥紧张的样子,又得意地笑了几声。 今晚喝得确实有些多,不过那些客人还是没有喝过她,一个两个都被放倒,什么便宜都没让他们占到,反而拿了好多好多小费。 “我会赚很多很多钱。” 偶尔喝成这个样也挺好,乔时安透过朦胧的双眼看着小羽,视线里的他又变成了那个骑着自行车在村头冲她笑的哥哥。 她摸上哥哥的脸,小声呐呐:“以后你就专心学习,别的什么都不用多想。” 小羽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不需要”。 他看着乔时安这副模样,白天又是出去摆摊,晚上有事去打工把自己喝成这样,居然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上学。 以前他难道就是个专心吃软饭的渣男? 小羽在心里恶狠狠唾弃自己的不齿行径。 “钱的事我想办法,如果你想上学,我可以供你。”小羽看着乔时安,看到她朦胧的双眼望着自己,他虽然失忆了,但不傻。 他看得懂对方眼睛里望着自己化不开的感情。 虽然,他对这个人,这份接触,都很陌生。 乔时安恍惚了片刻,曾几何时,“我供你读书”这句话,哥哥也曾跟她说过。 可下场又是什么呢。 酒意褪去,眼里的水雾也消失殆尽。 “不需要!”乔时安推开他,大吼了一声。 冷静下来,连周遭的声音都开始静止。 乔时安看着眼前的人。 对啊,他根本就不是哥哥。 她扭身走向衣柜,用衣柜门挡着,她看不到小羽的视线,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 小心翼翼将口袋里的一摞钱装进带着锁的小铁盒子里。 一元,五元,十元……一百元,里面已经存了厚厚一沓钱。 虽然现在移动支付如此便捷,她还是更喜欢将纸币真实握在手里的满足感。 小羽敲了两下衣柜门。 乔时安紧张地把钱匣往衣柜角落里藏好,又用旁边叠好的厚衣服盖住。 小羽站在门那边,看不到乔时安的动作。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给你调好温度了,去洗澡吧。” 乔时安不说话,挤过小羽的身子往浴室方向走。 小羽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放软,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认真的。” 莫名其妙。 乔时安白了他一眼,撞上他波动的眼眸和眼下那颗泪痣。 那双眼睛乔时安不喜欢,偶尔冷清的瞬间,都觉得与温柔的哥哥相去甚远。 那颗泪痣也实在是碍眼,她总要想办法盖掉它。 她在迈进浴室之前转过头来,发现小羽还在看她。 望着跟哥哥那张相似的脸,她侧着身子用手扶住门框,垂下眼睫,神情看上去有些阴沉:“你什么事都不要想,专心当我的哥哥就好。” 看着乔时安的反应,小羽愈加确信,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太糟糕了。 糟糕透了。 本来开开心心赚了钱,非要让她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哥哥一定不喜欢她现在这样。 乔时安看着镜子里红扑扑却臭着的一张脸,捧起水毫不犹豫地泼到镜子上。 蒸腾的雾气将镜面氤氲的模糊一片,乔时安的身体也在镜子里跟着扭曲。 洗完澡,乔时安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件宽大的白T恤,挡着屁股和一小半大腿。 小羽还维持着乔时安去洗澡时的表情,看到她出来后,被那双白花花的腿晃了眼,忙撤了视线挪到一边去。 直到怀里被塞进他中午才用过的吹风机,乔时安让他给她吹头发。 轰隆隆的吹风机噪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突兀,乔时安背对着小羽乖乖坐在板凳上,小羽则握着她的头发出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空白的对未知恐慌的记忆被乔时安和她口里的“哥哥”填满,小羽吹头发的手法愈发熟练。 乔时安则闭着眼睛,沉浸在轰鸣声里哥哥带给她的“爱”,思绪却冷不丁地被砸门声打断。 小羽掐断吹风机,门外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大半夜不睡觉偷汉子去了吗!” 乔时安难得愉悦的情绪被打断,阴沉着脸就要起身。 小羽按住她的肩膀说:“吹干了。” 声音有些柔软,也透着疲惫。 他饿了一晚上,没什么精力再去跟什么人吵架了。 乔时安抬头瞧了小羽一眼,不带情绪地笑笑,扭头冲着自家大门吼了一声:“偷你家汉子了!” 门又被重重踹了几下,外面的女人又骂骂咧咧了一阵这才离开。 “他们脾气都这么差吗。” 小羽心有余悸地望了眼大门,他实在对这个“吱嘎”响的门不太放心,只怕来个脾气大的一踹就能踹烂,这种门只能防得住君子而防不住小人。 “谁们?” “邻居。” “哦,但我比他们还凶。” 乔时安收起吹风机,边打哈欠边踢了脚下的拖鞋躺到床上。 她半倚在床头,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看着小羽说:“上床吧。” 第6章 依旧第二晚 “上床吧。” 一句话被乔时安说得旖旎又暧昧。 小羽一直等她到后半夜,眼皮也已有些睁不开,没再探究乔时安这句话的意思,也跟着上了床。 熄了灯,世界变成黑色。 他侧着身,尽量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床边上。 不合身的衣服贴在身上,隔着一层布料,另一个热源贴到他的后背。 乔时安充满暖意的手心抚过男人的腰,像是被触电,酥麻的感觉让小羽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乔时安看着他的反应,却像是在把玩一个有趣的玩具,将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一遍。 小羽终于反手握住她的胳膊,搁到自己的身后。 “你不热吗?”夜里,乔时安的眼睛格外明亮。 她看着小羽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肩膀,看他露出侧脸上模糊不清的汗。 热,当然热。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像密不透风的麻袋,汗黏在衣服上排不出去,风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热得他恨不能脱了衣服享受风扇吹过来也并不凉快的风。 但他不能。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带着想把他拆骨入腹的热情。 小羽思索了一会,决定转过身去,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 猝不及防落入他的眼中,乔时安愣了一下,酒劲升腾,让她看不清哥哥的脸,但小羽眼下的痣却愈发晃眼。 仔细看,眼前的男人其实跟哥哥很不一样。 他的眼眸偏冷,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像哥哥,乔时安无论何时看向他,他总会笑眯眯地问她“怎么了小时安”。 小羽观察了乔时安一会,猜测她不会再突然“袭击”,于是试探性地跟她商量:“我能不能再买一套衣服?” 他身无分文,只能向乔时安讨要。 这种无力地挫败感和羞耻心也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迟迟无法散去。 见乔时安没有回应,他又解释说:“我挣了钱就还你。” 挣钱? 乔时安嗤笑一声,没在面上表露出来。 明明都说了哥哥不用挣钱,安心读书就好。 为什么非要跟她对着干呢。 乔时安抬手的一瞬间,小羽下意识躲开。 乔时安的手指只轻轻戳到对方额边的碎发,有些痒。 “不要你还。” 她的语气带着酒后的迷离,曲起手指摩挲着刚才触碰小羽时的温度。 “那你要什么?”小羽开口,混着老旧风扇声的夜里,他的声音听上去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乔时安弯起嘴角笑,身体不自觉往小羽的方向凑近,声音像是羽毛,轻飘飘刮在他的耳畔。 “我要你亲我。” 乔时安就像是古希腊的蛇发女妖美杜莎,柔软的胳膊攀上他的身体,凑近时沐浴露的香气一起争先恐后的袭来。 “你害什么羞,我们以前经常接吻的。你忘了吗。” 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谎话张嘴就来。 黑色的夜里,乔时安的眼睛像是一颗夜明珠,闪着光,一眨不眨,浓密的睫毛投在眼底一片阴影。 小羽承认,乔时安很漂亮,但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明明是在笑,却看着像是在忧伤。 你忘了吗。 乔时安的这句话化为了美杜莎的咒语,让他动弹不得。 你忘了吗。 她的眼睛真的很悲伤。 酒精真的是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 黑夜也会传染一个人的情绪。 小羽抿住嘴,伸出手拒绝乔时安的再贴近。 乔时安还没来得及失望,眼前的男人倾身向着她的方向,眼底那颗她不喜欢的泪痣也跟着在眼前放大。 她闭上眼,拒绝看它。 额头轻柔地被触碰,稍纵即逝。 快到乔时安反应过来睁开眼时,小羽已经将身子背了过去。 “你没有说不能亲额头。”小羽的声音有些低哑。 乔时安静静看着小羽的背影,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她伸手想摸摸他的发尾,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又收回手,转而一遍遍摩挲着自己额头上被亲到的地方,双腿不自觉并拢。 原来被人亲吻是这种感觉。 这夜乔时安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生物钟把她叫醒的时候,她扭头看着还在安静睡觉的小羽,感觉格外愉悦。 她将头抵在小羽的后背,小心又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 却只闻到劣质布料和淡淡沐浴露的气味。 好心情被这不该出现在哥哥身上的味道打散了一些。 洗漱完,乔时安拿了钥匙锁了门去进货。 早市很大,她每天固定在一个时间去一个老板那里买材料。 只不过今天,她买完菜,又捏着手机挎着腰包去了早市的生活区。 卖衣服的摊出的不是很多,她挑挑拣拣,拿起一件凑到鼻子边闻闻,又放下。 卖衣服的大姐瞅她半天了,没忍住打趣道:“ 妹儿,你都闻了快二十分钟了,咋的还能闻出花来?” 乔时安平静地放下衣服,摇摇头说:“味道不对。” 大姐故意揶揄她:“你要那带着香味的得去大楼里买。” 现在的年轻人们都要好得很,没几个会从她这里拿货,外面摆的都是老婆儿的花纹套衫和老汉穿的汗衫和大裤衩子。 她这个年轻小姑娘能看上才算稀罕。 乔时安不在乎,她的衣服几乎都是从地摊上淘的,能穿就行,主打一个便宜。 于是她继续问:“质量稍好点的有没有?” 卖衣服大姐一笑,还真问着了。桌子底下的箱子里确实还压了些之前没卖出去的库存,质量过得去,但还是那句话,现在年轻人从地摊上买的少,卖的贵了人家不如去商场。 “妹儿你等等。” 大姐边说,边侧身弯腰从摊底下摸索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拆开从里面拿出一捆用透明塑料装好的衣服和裤子。 她拆开一件T恤,扯着衣服的一角递到乔时安面前:“纯棉的,你摸摸,好料子!” 一副“你懂货听姐的就买这件”的笑模样。 乔时安默不作声地拿过去,扯开,发现是件女装。 “我要男装。” “是给你男人买啊?有有有。”大姐开心地继续往箱子里掏。 女人买衣服都很计较,尤其是老婆儿,砍价的时候就仿佛知道你进货价似的,专门往你死穴上砍。男人和给男人买衣服的女人就不同了,往往舍得花钱,也不会还价。 大姐又拆开两个塑料袋,扔过去一件印花T恤和牛仔裤。 乔时安先是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味道确实小了许多。 她拿到自己身上比划了比划大小,哥哥长手长脚,比她的大了许多。 莫名又想到昨晚那个吻,乔时安将整个脸埋进衣服里,忍不住勾嘴笑。 等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之,问大姐:“这一套多少钱?” “妹儿,不给你要多,你就给100块,让大姐开个张。” 乔时安沉默下来。 100块,她得卖40份炒饭才能挣出这个利润来。 乔时安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让你摸不明白她到底是想买还是不想买。 过了会儿,见乔时安一直不说话,就摆弄着摊上的衣服,大姐沉不住气,问:“妹儿,这都是好料子,你摸摸,跟这些就不一样。” 乔时安这才开口:“50。” 直接往大姐心口上戳。 大姐捂了下胸口,皱着眉摆手:“这个价格你连谈也别谈。” 乔时安没一点留恋,放下衣服扭身就走。 大姐看人走的那么干脆,不死心急忙招手留人。 “哎!妹儿你等等!要不咱俩都让一步!” 乔时安侧过身,面不改色,还是那句话:“就50。” - 睡意朦胧之际,小羽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他睁开眼,差点被几乎贴上来的乔时安吓一跳。 他默不作声往旁边移了移身子,这才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乔时安收回手,捻了捻手指,这才抬起怀里的新衣服,面色红润给他看:“衣服,新的。” 没想到乔时安真的给他买了新衣服,小羽惊讶之余不忘承诺:“谢谢,等我以后把钱还你。” 乔时安舔了舔嘴唇,没有应声。 小羽准备换衣服,发现乔时安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还没有在乔时安面前裸着的习惯,平时他就算穿着衣服,他都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就像是什么都没穿。 于是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我要换衣服了。” 乔时安点点头:“你换。” 然后继续咬住下嘴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得有一分钟,小羽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他主动投降,拿着衣服转身进了厕所。 乔时安没等到早安吻,只看到小羽关门的动作。 男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昨晚明明还亲了她,今天居然翻脸不认人,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眼里的期待被失落冲刷成了恼怒,她趿着拖鞋板着脸大力地关上了厨房的门,手起刀落将菜板上的菜剁得噼里啪啦响。 小羽换完衣服去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底的泪痣不见了,凑近镜子用手指擦了一下才发现指肚上一层粉,他这才想起睡醒前乔时安摸他脸的事,原来是在遮他的泪痣。 洗了脸,粉底被洗的干干净净,泪痣重新冒在眼下。 小羽不明所以,走到厨房想去帮忙。 乔时安已经手脚麻利把活干完了,准备指使他把大盆抬到电动三轮车上去,一抬头看到小羽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自言自语:“怎么没了。” 第7章 捡男人第三天 两人临出门前,乔时安又把小羽叫住。 她从包里取出早上买的遮瑕膏,拧开盖子,用指肚沾着这里的膏体,抬起头,手指悬在半空。 “你低点头。” 眼前的男人个子高,她不想那么麻烦仰着头让自己的脖子受累,毕竟平时就已经很累了。 小羽不明所以得眨了眨眼,低下头看她。 “再低点。” “……”再低他怕她会亲上来。 乔时安的眼睛实在是好看,眼波晃啊晃,晃得他屈腿,与乔时安的眼睛平行。 柔软冰凉的触感接触到他眼下的肌肤,小羽忍不住跟着眨了下眼。 眼睛很近。 鼻子很近。 嘴巴很近。 就连身上的香味和呼吸都很近。 乔时安终于将那碍眼的泪痣点掉,这才注意到小羽就连呼吸都开始放缓。 她忍不住又靠近了些,他好像忘了像往常那样回避。 于是乔时安凑上去,忍不住摩挲他的脸,嘴也跟着挨上去。 小羽终于意识回笼,猛地直起身子,乔时安的嘴唇只擦过他的下巴。 小羽没来得及去照一下镜子,看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他不自觉地扭过头,没等乔时安就两步迈出大门。在确定闻不到乔时安的味道后,他忍不住抬起手,不自觉轻轻抚摸自己的下巴。 刚刚被碰过的地方,总感觉像是被电了一下。 “哥哥你干嘛呢。”乔时安推着车子看到人就站在阳光下,一遍遍摩挲自己的下巴,就连她在后面按了下铃都没有听到,终于忍不住催促。 小羽尴尬地将手放下,脑海里缺不断闪过乔时安柔软的唇瓣……他晃了晃头。 乔时安却是真实被小羽的下巴扎了一下。 她心里存了疑惑,为什么哥哥这么年轻下巴就会长胡子,印象里哥哥的下巴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爷爷这样的老头和建筑工地上来摊上吃饭的男人才会长胡子。 这个点大杂院已经热闹了起来,吃饭早的甚至已经在院子里架起炉子生上了火。 小羽被炒锅激烈碰撞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爆炸头的女人,穿一件印花已经不明显的带袖睡裙,阴着脸正瞪正他们这个方向看。 手下的声音“咣当”直响,终于惹得里屋的男人扯着嗓子吼了句:“要死啊那么大声!” 爆炸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扔下手里的铲子一角踹开门冲了进去。 彼时乔时安和小羽两人已经推着车出了院子,屋里吵架的声音还此起彼伏地追在脑后。 乔时安愉悦地低笑出声,心情好时还轻哼了几句。 她盘算着今天中午得多卖些炒饭,好把在哥哥身上花的钱挣出来,另外,还得多给他买个刮胡刀,真是个费钱的男人。 为此,早上她甚至多备了些食材。 等到了建筑工地,乔时安就不那么能笑出来了。 她平时摆摊的位置此刻被一个陌生男人占着,而隔壁的黄癞子边炒菜,边笑得一脸得意。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地是固定的,但人从来都不是固定的,她没为脚下这块地出过一分钱,从前留了位置是黄癞子别有用心,现在不需要了,自然也不会帮她占位子。 小羽问她怎么办,乔时安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示意他继续往前推车。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出了建筑工地的范围,走到了几乎路的尽头,才寻得一个空位置。 今天要多卖的念头几乎要因为这个偏僻的位置而落空。 乔时安心里乌云密布,她的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和小羽两人一起把折叠桌子支起来,把所需要的食材都摆在明面上。 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中午下了工,陆续走出来,早就被前面的摊位截了胡,眼瞧着摆摊大军的队伍那头,坐满了人,日头越来越晒,乔时安摊上的生意越来越冷。 总这样不是个办法,乔时安拧着手里的抹布,索性敞开嗓子大喊,以此来招揽生意,可能做的依旧是很少。 明天得来早点,大不了一大早就来抢位置。乔时安想。 没有什么生意,小羽看着乔时安紧绷的脸,也没好意思闲着,尤其他今早还收了乔时安为他买的新衣服,他更想为妹妹做点什么。 他提出想四处看看,乔时安心里烦,知道他跑不远,索性摆了摆手随他去。 小羽以乔时安为起点,边往热闹的中心走去,边一路观察附近的摊位。 主要以服务附近建筑工地及周围零星商店而催生的一条临时“小吃街”,每个摊位上卖的东西都大差不差,炒饭和面食类是最经济实惠又节省时间的,还有包子馄饨火烧之类的摊位,再就是卖烤鸡架卤肉一类。 小羽没只吃过乔时安做的炒饭,味道不能说惊为天人,起码不会难吃,但他也吃过别人家的,无法评判只靠味道是否能留住回头客,尤其是在这种讲究“花最少的钱吃最饱的饭”的场合里。 他经过黄癞子的摊位时,黄癞子挑衅般地数着手里的钱,冲旁边的地上吐了口痰。 小羽当没看见似的扭过了脸。 若不是上次被骂的人是小时安,他心里是不屑给这样的人眼神的。 走了一个来回,小羽的心里大概有了个方向。 脑子里自动就有了一个构图,他想可能是失忆前的一些条件反射。 小羽又逆着工人走来的方向,往建筑工地走去。 等小羽回来的时候,乔时安的摊位上坐了两个吃饭的人,看着像是之前的回头客,这次专门找过来的,不过还是跟位置好时的人流量差得很远。 乔时安没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而是好奇地用下巴抬了抬,问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木板。” “我眼不瞎。哪来的?” “建筑工地上的废弃垃圾。”小羽又解释,“人家不要了,说可以给我。” 一块挺大的板子,就比她人矮了一点,她试着掂量了一下,实在不算轻快。 她闹不懂小羽出去一趟抗个破板子回来干什么。 小羽顾不上解释太详细,先凑过去低声问乔时安能不能匀给他两瓶酒。 一开始乔时安最先注意到小羽满头的汗,心想这位大少爷以前肯定没怎么干过活,光抗个板子走这一路都能累成这样。 出了汗还把眼下的遮瑕膏给冲没了,明晃晃的泪痣又露了出来,果然太便宜的东西就是不行。 乔时安盯着他那颗欲盖弥彰的泪痣看了一会,嘟囔着钱没挣几个还想喝酒,还是偏过头伸手从三轮车里拿了瓶还剩一小半的出来,递过去说:“你喝点润润嗓子就行了。” 小羽发现乔时安误会他了,又解释说:“不是给我喝。” “那你要给谁?”乔时安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小羽想着总得说实话,于是说:“我没钱,所以跟那些工人商量拿两瓶酒换个喷漆。” “喷漆?你要喷漆做什么?”乔时安还不能把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 “一件也许能让你的生意好起来的事。”小羽说得神神秘秘的。 乔时安眯起眼睛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乔时安撇了撇嘴拿了两瓶未开封的瓶装酒递给他时,这才注意到他白净修长的手指被木板四周长得毛刺磨出了一道又一道红印。 她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只把酒瓶快速地塞到了哥哥的手里,然后摸了一下他的手。 看着小羽离开的背影,乔时安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哥哥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上,一切都很完美,如果没有烦人的毛刺也扎到她的话。 小羽用两瓶酒换了个二手的红喷漆,工人只教了他一遍,他就会用了。 他在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轮廓,心里已经了然,又快步回到了乔时安的摊位上。 乔时安在打电话。 准确地说,是在冲着电话骂人。 打电话的是她爷爷。 一遍又一遍,乔时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接起电话来,对面张口就问怎么这次汇过来的钱比前一个月的少了点,是不是她都自己偷偷藏着了。 乔时安忍不住骂道:“等你死了我多给你烧点!” 电话那头被气得够呛,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为幼不敬”,双方都没什么好话。 乔时安余光看到小羽走回来,啪嗒扣了手机,等对方再打过来,她直接关了机。 小羽还是听到了几句粗话,心想她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可以那么自然地骂人。 他不想为这种事烦心,还是先解决眼下。 除了喷漆,小羽还多要了张砂纸,他粗粗打磨了一遍木板,确认不会扎手后,便坐在了马扎上。 马扎很矮,他的腿无处可放,只能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往前伸,正好勾住手里的木板,拿起了喷漆。 临使用前,他抬头问乔时安:“你这个摊位有名字吗?” 乔时安眨了眨眼,觉得莫名其妙,很快摇摇头说:“没有。” 她见过商店有名字,见过大楼有名字,就是没见过这一排小摊上哪个有名字的。 “那我给你想一个吧。” “好。”乔时安点点头,虽然她觉得有没有名字对她来说无所谓,多一个名字也不会多一个工人来她的摊位吃饭,不过她的面上还是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哥哥也会这样,他在她的心里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办到。 而此时,眼前的男人和哥哥的身影终于有了一点点的重合。 最后一桌的男人也吃完了,他好奇地凑过来看小羽。 “帅哥,干嘛呢?” 小羽想着构图的事,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对方:“做个招牌。” 男人边抹嘴边看着小羽手里的喷漆笑:“你会用吗?” 这人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个没受过苦的小白脸。 第8章 捡男人第三晚 男人以前给人干过涂墙喷漆,都是有人先描个模子出来,他们拿着模板直接往空里喷,他还是头一次见直接在空木板上画的。 要不是在小美女老板娘面前表现表现,那就纯属是个愣头青。 乔时安收完钱,也看到小羽像模像样地拿着喷漆,她没有出声,而是默默地看着他。 没一会儿的工夫,板子上已经有了个轮廓。 小羽抬头时,视线与乔时安的撞到了一起,他又多看了她两眼,莫名其妙把乔时安心里的火笑灭了一半。 另一半还是跟钱有关。 她为了刚才那通电话和冷清的摊位焦躁。 这样想着,乔时安就走了神。 她从前只见哥哥拿笔学习,用皮筋为她扎辫子,挑水干活,炒菜做饭。 眼前人的动作又熟悉又陌生。 但她没抱什么希望。 凑热闹的男人惊讶地“呵”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行啊哥儿们,你还真有点东西!” 同时吸引了旁边吃饭人的注意,也都凑了过来。 小羽手底下的木板像是活了过来,火红色的喷漆勾勒的是一个女人锅灶里的烟火气,而炉子上的火又慢慢升腾变成了空中绽放的火花。 旁边的空白处,行云流水写了四个字——乔见·烟火。 小羽看着完成的作品也有点惊讶,他心想难道失忆前,他是学画画的。 乔时安已拨开零散的围观群众,走到了小羽面前。 小羽起身,将木板刚画的这一面展给她看。 听着旁边人吹捧的声音,乔时安咬住下嘴唇,内心有些复杂。 她宁愿哥哥是个什么都不会,因此出不了头的普通人,她不喜欢太有光芒的人,这种人容易灼伤她,会离她越来越远。 见乔时安不说话,小羽自顾解释道:“我想有个醒目的招牌,在这么多摊位上能醒目一点。” 醒目的招牌也许不会吸引这些与时间抢着喂饱自己的建筑工人,却吸引到了别人的注意。 小羽将木板摆在了摊位靠近十字路口的一侧,工人们吃饱喝足,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上工,眼见流连在摊位上的人越来越少,就连乔时安都盘算着趁早收工得了。 远处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从马路那段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她们一来就指着小羽摆的那个招牌说:“老远就看到了,我们好奇是什么就过来看看。” 她们不是专业出身,却也觉得大胆的红色招牌颇具后现代风,尤其与一家卖炒饭的摊位结合起来,更让她们感兴趣。 女生的视线从招牌转移到老板身上,大眼睛的老板娘低头摆弄着手机,而旁边高高瘦瘦的男生,她们不禁又多看了两眼,交流了一下眼神,又笑着伸手打了对方一下。 她们要了两份炒河粉。 小羽端盘子过去的时候,两个女生偷偷掏出了手机。 吃完,其中一个女生被推搡着站出来,鼓起勇气去问小羽:“你们家做外卖吗?” 她们在附近大学城上大学,偶尔路过被吸引过来,味道比学校食堂要好吃太多。 小羽摆手表示旁边这位才是老板。 乔时安瞧着她们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哥哥身上,微微感觉到一丝不爽。心想这哪是要吃外卖,这是要吃美男才对。 要怪还是怪小羽太招蜂引蝶! 但有钱不赚王八蛋,于是乔时安压着内心的不爽,快速算了个数,一副老板的口吻说:“当然送,不过我们要十份起送。” 附近的大学城她知道,距离不算特别远,骑个自行车来回都用不了半个钟头,牺牲哥哥的色.相就能赚上一百块,也算是抹了她内心那点不开心。 “十份?”女生跟着重复了一遍,把这条情报发在了群里。 上一条还是她偷拍的小羽的照片。 很快群里叽叽喳喳地回复:这也太划算了! 暑假期间,她们留校的学生也不少,但开的食堂缺少,味道也不怎么能恭维。 于是十份的量很快就凑了出来。 于是女生很快约定了时间,点名要让小羽去送。 她还掏出手机上的二维码,问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小羽又为难地看了乔时安一眼,乔时安没想到十份这么快就被订了出去,刚才还有些不悦的心情马上一扫而空,反正送个饭又不会少块肉,这男人只是出卖一下他的脸竟然还能挣到钱,何乐而不为呢! 他又不是真的哥哥,于是乔时安理所应当选择了钱。 乔时安伸出了自己的手机,语气也变得开心起来:“我加你吧,他没有手机。” 女生笑了笑,她只当两人在玩情侣间的小把戏。不过她们只是想通过偷懒的方式看帅哥而已,又不是真想跟摆摊的男人谈恋爱,于是欣然扫了老板娘的二维码,并相当爽快地付了第二天十份炒河粉的钱。 收了钱,乔时安的笑容愈加灿烂,只是在女生临走时,告知了她们的学校名。小羽注意到乔时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后更加沉默。 这是一所有点耳熟的财经类特色院校,小羽想了想问乔时安他是不是曾经在这上过学。 乔时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小羽心想果然如此,只说:“感觉对学校的名字有印象。” 乔时安又沉默了一会,完全不复刚才收到钱时的好心情。 她低声说道:“你不是曾经在这里上过学,你还没毕业。” 小羽更惊讶了,原来他还是个学生。 他之前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年龄,还以为自己已经大学毕业。 “那我学的美术?”小羽想,看来自己的学习也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会在财经大学学艺术类。 乔时安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会,你学的是金融。” 哥哥的学习很好,高考的分也很高,出成绩那天就连村支书都来哥哥家里道喜,说这个分数最差也能去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读一所985院校。 可哥哥哪也没去,他就留在港琴市,报了只要过二本线就能上的财经大学。 那段时间就连哥哥的高中老师都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乔时安就在哥哥家一墙之隔自己家的院子里坐着,她听到老师的声音顺着墙角的青苔一路传到她的耳边。 老师气到头上开始吼哥哥脑子拎不清,这个分数实在不济报个理工类学科,一路读到博士,做科研拿国奖,未来去研究院,挣钱名声两不误。 她没听到哥哥是怎么回答的,只知道老师出来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她说:“家里实在困难她们可以在学校里进行募捐,实在是可惜他因为钱而断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哥哥的声音依旧清润:“老师,我读金融一样可以有前途。” 小时安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晃着自己两条腿,心想老师怎么还不高兴呢,哥哥留在本地她是很开心的,至少她依旧能时时见到哥哥。 小羽心下疑惑。 他对自己学金融这件事非常陌生。 太阳快落山时她们收了摊。 回到大杂院时,满院子飘着饭香。 乔时安拎着剩下的食材回了屋,小羽落在了后面。 小羽看着乔时安又在旁若无人地脱衣服,刚要迈进去的一条腿又撤了回去,还把大门虚掩上。 他知道乔时安又要去上晚班。 但他不知道乔时安为什么要这么不顾身体地去挣钱。 要挣钱,他也可以。 但乔时安只是把他锁在家里,哪也不让他去。 乔时安临出大杂院时,听到隔壁屋爆炸头的女人扯着嗓子在屋里咣咣砸门骂街:“哪个狗x养的把我们家电线剪了!” - 乔时安今日在“菜场”失意,就想在“酒场”把失去的钱给找回来。 她主动跟心姐提出要去包厢服务。 心姐知道乔时安心里那点小九九,也知道她缺钱缺的紧,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烟圈吐到她的脸颊处,拍拍她的肩说:“注意分寸。” 其实心姐的本意是想让乔时安注意自身的安全。 当年她手下的那个小姑娘莉莉如何被灌的酒,那几个畜生的声音和莉莉的哭喊声她仿佛历历在目。她也想冲进去那畜生们鱼死网破,可老板阻止了她,他说那几个都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她得罪谁不好要得罪这些人。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更容易变成畜生,还是只有当了畜生才能变得有钱有势。 心姐看看自己的银行贷款和女儿的照片,心里那股恨意就很快被压了下去,她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畜生。 后来事情闹大,老板也跟着一起进去,新来的老板给莉莉家赔了一大笔钱,大家都说来了位好老板。 她依旧觉得不舒服。 后来她想明白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能称之为“事”,这个新老板也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用他们惯用的手法,拿钱打发事罢了。 可她们所有人偏偏都最缺钱。 但乔时安没领悟心姐的话,她还以为是别让老板给抓到。 于是乎,乔时安所谓的注意分寸就是一间又一间的埋伏过去,活脱脱把自己干成了个酒销售。她想贵的酒都卖出去了,她没找老板要提成就不错了,她这么无私奉献的精神,就算真被老板抓到了,那也是得奖励她才对。 乔时安铆足了劲,让号称高端干净的25Hours酒吧也成了被苍蝇叮过的有缝的蛋,真让她把平整的口袋装满了小费,然后佯装醉酒要去吐,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等她下班时,一个白天积攒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哼着歌捂着鼓囊囊的口袋回了家。 回到大杂院的时候,已经静悄悄的一片,唯有她们家的窗户还亮着暖黄色的灯。 乔时安被酒意熏的,跟着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她用钥匙解锁后,故意没有开门,而是对着大门敲了三下。 门开了,屋内的光一点一点照亮她的脸。 乔时安看着被她锁在家里的哥哥,开心地想,日子永远这么过下去该多好啊。 她凑过去,像小狗一样闻哥哥身上的味道。 酒精短暂的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的嗅觉也跟着迟钝了几秒。 但乔时安依旧闻到了哥哥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她说:“你洗澡啦。” 他说:“不要去了。” 她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口袋说:“我能挣很多钱。” 他沉默了半秒,说:“你放我出去,我也可以挣到这些钱。” 乔时安轻嗤一声,觉得没劲。 她直起身子,脚步虚浮地往床边的衣柜处走,边用双手揪住衣摆两侧,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 当小羽注意到时,乔时安已经脱得露出了内衣带,他把视线移到大门处,发现一旁的玻璃清晰地映出了乔时安雪白的肌肤。 他默不作声走到窗边,抬手拉上了窗帘。 等了一会,直到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停止,小羽这才回头去,一扭脸就看到半个身子躺在床上的乔时安,只堪堪包裹着内衣。 乔时安望着泛黄的天花板发呆,手边压着今晚收货的一摞钱。 突然眼前就变成了一片黑,她夸张地胡乱伸着手,把自己的脑袋从薄被子里救出来。 小羽把被子盖到乔时安身上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乔时安伸腿绊了一跤,失去平衡也跟着摔到床上。 乔时安笑嘻嘻地支起上半身,把钱甩到哥哥脸上,问他:“有钱不好吗。” 小羽皱着眉将脸上的钱推开,又差点撞上乔时安胸前的雪白,他刚想起身,被乔时安压住,她坐在他的腿上,又重复了一遍:“有钱不好吗。” 有了钱,哥哥也不会那么累。 有了钱,她就能得到爱。 小羽不想跟喝醉的人辩论,他冷着一张脸去望天花板。 可乔时安不依,硬要闯入他的视线里。 几乎是贴到哥哥的身上。 她的声音又冷又硬:“你不是想要钱吗?我给你钱,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小羽静静地看着乔时安。 相处了几日,他现在已经能辨别出她的话了。 明明是个敏感又缺爱的小姑娘,却非要用刺把自己包裹住,装成一副野蛮又不讲理的样子。 小羽叹了口气,让乔时安先下去。 乔时安有些不乐意。 调.教一个哥哥怎么那么难,这也不准碰,那也不准亲的。 哥哥让她走,她偏不。 乔时安又凑上去,恨不得手脚并用,去钳制哥哥的脸。 她闭上眼准备去亲那张嘴,结果只亲到了床单。 她猛地睁开眼睛,泄气地问:“你怎么才肯亲我?” 小羽想说她明明不是真的想让他亲,她只是想通过这种顽劣的方式控制他,让他的注意力在她的身上。 话到嘴边,小羽换了个说法:“我希望我们是平等关系。” 乔时安歪着头看他,没有理解哥哥的话。 “你现在囚禁我,不给我挣钱的机会,我跟你的一个玩具有什么区别。” 他其实更想说“玩物”。 开心了玩两下,不开心就丢一边。 乔时安很认真地听完,笑了笑:“我没有玩过玩具。” 还是哥哥文化水平高,原来这就是玩具。 那她不介意哥哥当她的大玩具。 乔时安的眼睛水汪汪的,她明明在笑,小羽却理解为她在强颜欢笑。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想起连续晚上惊醒时,睡在旁边的乔时安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勾着他的手指,眼角有还未干掉的泪痕。 夜色里,那抹泪痕无声地撞进他的心里。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想为她擦拭掉扰乱他的罪魁祸首。 乔时安觉得痒,微微偏过头,嘴唇不经意擦到他的指尖,沾染上一抹湿润。 像被微弱的电流电过,他被弄乱了心跳。 小羽缩回手指,不受控制地将手指抵到唇边,上面有乔时安的味道。 他们曾经,也许很相爱吧。 小羽沉默地想,来日方长。 他也要一点一点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他的心好像比他的记忆更诚实。 小羽的语气不自觉放软。 “饿不饿,我做了饭,要不要尝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捡男人第三晚 第9章 捡男人第四天 “我做了饭,要不要尝尝。” 话落进乔时安的耳朵里,被酒精浸泡后又变化出了别的意思。 【我特意为你做了饭。】 真该死啊…… 乔时安心里冒起了一个又一个小气泡 好想……亲他。 乔时安望着哥哥的眼睛,忍不住抬起身子。 小羽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一副大哥哥的样子:“你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不给乔时安再接近他的机会,用被子将她过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趁机离开。 乔时安愣了一下,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将散在床上的钱收回,反复数了三遍,确认没有一张丢失后,这才欢天喜地去看桌子上哥哥做的饭。 她决定还是先洗澡。 小羽把蛋炒饭重新回了次锅。 其实晚上的时候,他看着剩下的大头菜,本来想炒一个菜,结果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火直接烧在锅里,冒起浓雾吓得他以为自己要把厨房烧了。 明明乔时安告诉过他,她小时候经常去找他蹭饭。 可惜失忆后,他连如何做饭这种最基本的技能都丢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想着白天乔时安的样子,给自己炒了一盘勉强下咽的蛋炒饭。 只这一点,小羽就很佩服乔时安。 不管什么环境下,她都能这么顽强地挣扎着过下去。 等小羽把热好的蛋炒饭端出来时,乔时安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差点跟小羽撞到。 小羽放下盘子,习惯性地拿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热风吹在乔时安的身上,舒服地仿佛每个毛孔都舒展开。 她笑得眉眼弯弯,感受哥哥的手指柔软地触碰她的每一根头发。 这才对。 做玩具就该有做玩具的觉悟。 乔时安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希望哥哥永远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一辈子就呆在她的身边乖乖做她的哥哥就好。 今晚邻居没有再出来投诉她吹头发的声音大。 乔时安的心情很好,于是很给面子的把这盘难以下咽的蛋炒饭吃了个干净。 听到身边入睡后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乔时安坐起来,半倾着身体研究小羽的睡颜。 他安静睡觉的样子,反而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乔时安觉得这个时候的哥哥,才更像她的大玩具。 她用手轻轻划过哥哥的脸,又摸到下巴处冒头的胡子。 一根一根,剐蹭在她的指肚上,感觉手指痒痒的,让乔时安忍不住又多摸了会。 男人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乔时安凑上去仔细俏他下巴处小小的胡子,心想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胡子的呢? 她放开自己的思绪在小时候的记忆里畅游了一会,再次确信哥哥是没有胡子的。 哥哥今晚对她这样好,是得给他买只刮胡刀了。 不像哥哥的地方,她都要让这个男人改掉。 低头嗅了嗅哥哥的脸,与她一样的味道,相比陌生的胡子,还是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安心。 快要蹭到嘴角时,乔时安还是没有亲下去,她慢慢抬起头来。 这样亲着没意思,她想让哥哥眼里全是她的时候再接吻。 于是她像前两夜一样,贴着哥哥的后背甜甜地睡着了。 - 小羽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每天都在玻璃窗内被人围观。 昨天是被人摸眼睛,今天就变成了……摸下巴。 下巴处凉凉的。 小羽刚要摸上去,被乔时安及时制止。 “别动。” 她耐着性子把哥哥抬起来的手腕握住。 小羽哪会听她的话,作势要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 乔时安半跪在床上,刚才撑床的那只手用来阻止小羽乱动的手,此刻没了支撑,身形一个不稳,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小羽胸前。 小羽被结结实实的“投怀送抱”砸得闷哼一声,乔时安带着沐浴露和少女的清香一股脑钻进他的鼻尖。 他伸手扶住乔时安的双肩,微微将她的身体与自己间隔出一点空隙,好让压在他身上的这团柔软的触感,赶紧从他的脑子里消失殆尽。 抬头时,才发现乔时安的一只胳膊还高高的扬着,而她的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刀片。 “你在干什么。”小羽眼眉一跳,去推她的动作又轻了些。 他顺势要从床上坐起来。 乔时安一心想着要把不像哥哥的地方去掉,眼看着他又要乱动,情急之下直接跨到他的身上,两条腿盘住他的腰,手掌捧着他的半张脸,重复道:“不要动。” 手指的温度被冰凉的下巴衬得带了温度,乔时安手里的刀片在他的眼前明晃晃的移动,小羽脑子里甚至晃过一瞬间的“要用小刀逼他就范”,转瞬刀片就移到了他的下巴处。 “刮个胡子而已,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害怕呢。”乔时安只觉得哥哥反应有趣,于是又安慰他道,“你别紧张,我以前经常给你刮胡子的。” 乔时安想,虽然她没给哥哥刮过胡子,可小时候在老家,看到老不死的就是这样给自己刮胡子,那肥皂水打出泡沫涂到自己的下巴上,再对着镜子一点点用小刀刮。 她虽然没上过手,想来也没什么难度。 这话一出,小羽就知道她在骗人。 这哪里是“经常”的样子,乔时安看上去比他自己都要紧张。 他看着乔时安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近到卷翘的睫毛再长一点就要碰到他的鼻尖,还有微微张开水润粉嫩的唇,近到对方呼出的气体与他的交织到一起,连呼吸都变得安静与绵长。 他也莫名紧张起来,喉头不自觉滚动,一时间竟也忘了其实他该让乔时安先从自己身上下去。 乔时安的耐性很足,竟然真就安安静静一点一点把哥哥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刮完胡子,小羽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 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乔时安看到哥哥眼中自己小小的倒影。 现在哥哥的眼里全是自己了吗? 乔时安舔了舔嘴唇,视线转移到哥哥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有些发干,乔时安想,她可以给哥哥润一下唇吗? 这样想着,她不不自觉靠近。 小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下意识仰起头,错开了乔时安差点贴上来的唇。 小羽抬手指乔时安手里的刀片:“给我吧,别刮到手了。” 乔时安抿住嘴,缩回自己的手。 她坐回到床边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羽这才腾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平滑的触感还带着未干的湿,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时安的背影,乔时安真的很认真,虽然手生,却一点都没有刮到他。 小羽:“谢谢……”他想说这种事他自己来就可以了,却瞥见乔时安耸动的背影,轻微的颤抖。 小羽心想难道是刚才自己避开的动作太明显了,作势想扶住她抖动的肩。 哪知乔时安却在此时回过头来,张着双手,满手心都是新打肥皂泡,在小羽未反应之际,双手“啪嗒”一股脑全吐沫到了他的脸上和嘴上。 做完这些,乔时安就从床上跳了下去,端着水盆跑开了。 - 乔时安现在不在执着于早去抢位置了。 她坐在电动车上,扬着头经过黄癞子的摊位,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车上还摆着小羽昨天画的那副招牌画。 其实昨天乔时安看到哥哥那么熟练的作画时,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安,紧张哥哥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想起了什么,或者被人找回来。 于是乔时安早上出门时,特意留意了附近的电线杆,但没有一张寻人海报。 后来乔时安又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多数人都与她一样渺小,偶尔丢一两个人是不要紧的,而她只有这一个哥哥。 今天她主动去了马路附近的位置摆摊,只因为今天大学生告诉她,今天她们又多追加了十份订餐。 小羽骑着共享单车,两只把手和车前筐里装满了要送的食材,蹬着脚蹬愉快地骑向了远方。 乔时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他像是飞出去了一样。 小羽感觉到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是新鲜的,他要去自己的大学送外卖,这种感觉很神奇,也让人期待。 他想,去到一个熟悉的环境,与别的人接触接触,也许会帮助他恢复记忆。 可乔时安看着小羽不到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却不像走的时候那么神气。 小羽自己陷入了迷茫,大学环境让他感到陌生,那些追着他想加他微信的女生也让他觉得困惑,尤其是女生坚持要了很多遍,小羽一直说他没有手机后,女生变了脸说“你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说吧多少钱能买你的微.信”时,他真的觉得自己被侮辱到。 但他真的很想要一个手机。 回来的路上小羽就在想,为什么小时安一定非要把他锁在家里,不给他钱,不给他手机,他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就好像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黑户。 第10章 依旧第四天 乔时安觉得自己的爷爷奶奶有病。 最近像是催命一样找她要钱,而且狮子大开口要的一次比一次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着急拿去烧。 乔时安骂了两句恶狠狠挂了手机,抬眼就看到哥哥已经站在她面前,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见哥哥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家人?”小羽问。 乔时安还带着一丝不悦的余温,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本来乔时安今天心情还蛮好的。 除了老不死的给她打电话。 他不管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她的心情都能一瞬间降到冰点。 反应明显到就连小羽都知道,乔时安有一个总是要钱的爷爷奶奶。 不过今天小羽多问了一嘴。 “他们……除了要钱有没有提过别的事?” 他记得乔时安说过,他们是关系很亲密的邻居。 如果是这样,在他失踪的这几天,他的父母会不会找过他们问他失踪的事呢? 一提起晦气的人,乔时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也没想地回答:“除了要钱,他们才不会给我打电话。” 此时来了个吃饭的人,她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扭身去点炉子。 小羽走过去,搭了把手,又问道:“一点我的事都没问吗。” 乔时安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 小羽掐了一把手边盛着干面条的塑料袋,闷了一会,才道:“没什么。”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 只知道,好像除了乔时安,他原来真的没人关心。 而乔时安,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况。 他看着乔时安鼻尖被热气蒸出的汗,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掉,又热火朝天地拿着炒勺做起了炒面,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灰的鞋子。 偌大的世界,如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很快,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去想乱七八糟的情绪。 今天的生意比乔时安预想中好了许多。 已经过了建筑工人用饭的高峰期,不知道从哪陆陆续续来了些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很快就坐满了乔时安支的三张桌子。 更多的人在摊前排起了长队,乔时安颠锅颠得飞起。 她也不知道打哪冒出这么多人来,一个个付钱爽快,还都挺有礼貌。耳边的“支付宝到账”和“微信支付收款”提示音此起彼伏,清脆得跟风铃似的。 乔时安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心里盘算着又卖了几碗,一边往炒锅里添蔬菜,连手腕都比往日稳当了几分,一点都没抖。 小羽承担起了端盘子、系塑料袋递筷子的活。 几个女生接过小羽递过来的袋子,笑嘻嘻地说:“帅哥你比照片里的还帅哦。” 小羽一愣,问:“什么照片?” 其中一个把手机掏出来举到他的面前。 是一张他在低头干活的照片,下面配的标题是《出去吃饭碰到极品帅哥了》 留言很多,但他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收回了。 第一反应是懵,小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偷拍的。 然后他下意识回头去看乔时安,乔时安忙得手里快搓出了火花,根本顾不上他。 小羽只得对眼前的女生客气地说了句:“谢谢,欢迎常来。” 女生也回敬一个笑,继续举着手机问:“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小羽看到她的指甲上贴着亮闪闪的钻,想到乔时安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白净的手指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是她的手心里有茧子。 “抱歉我没有手机,如果点外卖的话,可以加老板的微.信。” 女生“哈哈”笑了两声,两只大耳环摇得四处乱晃。她并没有看向乔时安,而是继续扬着头盯着小羽说:“果然跟帖子上说的一样,你真好玩。” 小羽已经没有了跟她说话的**。 今天生意这么忙,他没有闲聊的时间。 乔时安余光看到小羽跟一个美女聊得火热,她这头锅也炒得叮当响,眼见着马上就要出锅,她刚要张嘴把人喊回来,身旁一只手已经稳稳接住了盘子。 乔时安看到身边的小羽,意外地愣住。 “你怎么……”她讪讪地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小羽没听清乔时安后面的话,低下头去问她:“我怎么了?” 乔时安看着小羽凑过来的左耳,余光却移到了远处,刚才跟哥哥搭话的那个漂亮女生身上。 “没什么。”她扭过头,压下心里一点点的不舒服,拼命竖着耳朵去听手机里播报的收钱的声音,随后起锅烧油,熟练地撒葱花蒜末。 来吃饭的都是送钱的上帝,她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哎呀帅哥高冷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同伴笑嘻嘻推了女生一把,“你找点共同话题咯。” 女生认可同伴的话,于是扶了一把肩上背包的肩带,又走过去,漂亮的指甲指着摊位上那张招牌木板问小羽:“这是你画的吗?你是美术生?巧了,我是油画专业的,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小羽忙着手里的活,并不关心她说的那些:“我随便画的。” 女生抿了抿嘴唇,用手忽闪着摊位上飘过来的烟,眼睛在他和乔时安身上来回瞟,又问道:“只要订十份炒饭你就会送上门是吗?” 她记得帖子下面的评论是这么写的。 小羽刚要问她是不是要订外卖,乔时安突然抬起头来。 她看着站在小羽旁边的女生,涂着亮晶晶的棕色眼影,两只大耳环晃来晃去,把她心也晃得一圈又一圈泛起涟漪。 女生的衣服上印着夸张活泼的图案,布料紧裹着她的身体,衬得胸部很突出。腰部以下全是腿,明晃晃扰乱着乔时安的视线。 乔时安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为了方便,她穿的是摊上买的十块钱一件的白T恤,尽管她戴着围裙已经很注意了,可不知什么时候露出的地方还是溅上了油污。 “三十份。”乔时安抬高了声音,强迫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理直气壮,“太忙了,十份送不过来。” 女生耸耸肩,十份还是三十份对她来说无所谓。 她最关心的是:“是你亲自送吧。” 女生的视线没离开过小羽。 “可以,不过需要先付定金。”小羽回答。 “在哪里扫码?” 乔时安立刻指了指玻璃上贴着的二维码贴纸。 女生付的是三十份全款。 “好了,现在可以给我你的微.信了吗?”女生扬着头,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小羽眼前,一副“我钱都付了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我”的表情。 “我真的没有手机。”小羽耐心解释。 此刻,他竟然觉得原来没有手机也是一件好事。 收了钱,乔时安脸上的笑容终于挤了出来,她耐心地递上自己的手机,声音也软下来:“他没有手机,不过你可以加我的,都一样。” 女生看都没看乔时安一眼,继续盯着小羽,确认他是真的不会给她微信后,决定退而求其次。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当着小羽的面在上面印了一个粉晶晶的唇印,递过去,说:“明天你就到这个地址联系我就好。” 小羽缓慢地偏过头看着乔时安,乔时安不再看她们两人,而是继续把自己手里的炒勺磕在锅里,发出叮当响的声音。 小羽还是接下了名片,因为女生大有一副“你不接我就不走”的架势。 他不想让这个人影响乔时安的生意。 她临走前两只手在自己的唇上点了一下,做了个飞吻,道:“明天我等你。” 说罢和朋友扬长而去。 等她们走后,乔时安立刻抽走了小羽手中的名片。名片的主人叫苏挽青,头衔是一家工作室的主理人,上面的地址乔时安知道,是港琴市有名的富人区。 就连名片也是特意设计过的,被香水浸泡过,此刻却与飘着的炒饭味道格格不入。 乔时安瞪着眼睛看了好几遍,又把名片拍到了小羽的怀里。 名片落到地上,被乔时安“不小心”踩了一脚,漂亮的名片上登时印上一个突兀的黑色鞋印。 小羽捡起来,想着他捡的不是名片,而是外卖那三十份炒饭钱。 又追到乔时安身边,问她:“你不高兴了?” “没有。” “炒锅都快被你砸出洞了。” 乔时安手上的力度立刻轻了些,她暂时没有花钱买个新锅的打算。 “你要不高兴咱明天就去把钱还给她。” “大少爷,那可是三百块钱。”乔时安在嘲讽他的时候就爱叫他“大少爷”,“再说了,我的钱,你凭什么要替我做主。” 小羽闭上嘴,盯着手里的名片恨不得看出个窟窿来。 他想,小时安虽然嘴上说最喜欢他,可每次选择的都是钱。 今天生意出奇的好,把准备的食材都卖光了,还提前订出去一百多份外卖,这架势,就连隔壁摊位看着都眼热。 他们头一次在午饭前就收了摊。 乔时安盯着手机余额里多出来的几个零,突然提议想去商场逛逛。 他们骑着这辆马力不算足的电动车,身后玻璃框上“炒饭炒面炒米粉”的字样一路晃荡。乔时安轻轻哼着歌,心情随着风飘起来,落进一片明亮的憧憬里。 车在商场门前宽阔的马路边停下。 刚一熄火,就有人走上前来,熟门熟路地问炒面怎么卖。 乔时安认真地跟他解释,她不是来卖饭的,是来逛商场的。 那人瞥了一眼她身后那辆写满标语的电动车,像是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耸耸肩走开了。 他们的电动三轮车停不进商场的停车场,只能去马路对面找地方停。 小羽推着车去找停车位,乔时安独自站在路边。 她抿着嘴,目光直直地追着那些走进商场的男男女女。又低下头,悄悄闻了闻自己的衣领。 一股浓郁的炒饭味,怎么都散不掉。 第11章 捡男人第四晚 乔时安抠着腰包,指甲剐蹭在带子粗糙的边缘。 彼时太阳已经斜了下来,威力却丝毫不减,明晃晃地砸在她的身上。 她抬手去遮挡刺入眼睛里的太阳光,看到哥哥向自己走来。 逆着光,她看不清哥哥眼角到底还有没有那颗泪痣。 却清晰的看见了哥哥高挑的轮廓,被笼在光中。 明明是摊上买的廉价衣服,此时却让他穿出了T台走秀的效果。 乔时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卑的人。 可眼前莫名想起苏挽青明媚艳丽的样子。 她在路上被风吹起的好心情突然漏了个洞。 “走吧。” 乔时安却转身朝着与商场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羽愣了一下,追上去问:“去哪?” “回家。” “怎么这么突然。” “哪里突然。” “刚才在路上你不是还挺兴奋的。” “那我现在突然不想兴奋了,不行吗。” 乔时安别过脸,手指偷偷捂住了领口被油溅到弄污的地方。 小羽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他伸手按住乔时安的肩,掌心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直到握住她的手腕才停止。 “商场里有空调,我们就进去吹一会儿,好不好?” 哥哥的手心很烫,贴在她微凉的的皮肤上,触感鲜明的像缓慢流淌过的电流,灼烧着她手腕处的皮肤,又一点一点传进她的心窝里。 那点没由来的委屈和不自在,也被迅速蒸发干净。 乔时安抿了抿嘴,抬头眯着眼看哥哥。 经过一个下午的暴晒,哥哥眼下的遮瑕膏已经被汗水浸透,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几缕湿发贴在一起,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向来都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该低谁一等。 乔时安为自己刚才产生的一点自卑感而唾弃自己。 不过乔时安还是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留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机。 她仰起下巴,语气轻快:“免费的空调不吹白不吹。” 小羽脸上的笑容加深,握住乔时安的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 一进到商场,冷气便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朝哥哥这个热源又凑近了些。 越往商场内部走,空气里弥漫的香味就越浓,她悄悄深呼吸,想把这些香味统统吸到自己的身体里。 四周琳琅满目,灯光流转闪烁,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偶有衣着光鲜的男女从身边走过,乔时安的第一反应都是抬头看哥哥,看他有没有盯着那些女人看。 小羽却并没有表现出好奇的样子,目光直视前方,神态怡然自得,就好像真的是进来吹空调一样。 两个人大摇大摆从LG一路逛到L6,商场里的人也并没有因为她穿的寒酸就多看她一眼,更何况乔时后来发现穿的跟她一样“不时髦”的人大有人在。 她的胆子也更加大起来,饶有兴致地看橱窗里的模特。 后来,乔时安在一处橱窗前停下脚步。 模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无袖挂脖的设计,裙摆处缀着一圈精致的蕾丝,长及脚踝。 她又不自觉凑近了些,灯光下,隐约能看到裙身上不那么明显的提花纹路。 乔时安的样子落在小羽的眼睛里,却像一个正在发光的少女。 他想,没有女孩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就连小时安也不例外。 乔时安低头的时候,瞧见模特脚边的一串数字。 1299。 乔时安的指尖在离玻璃一厘米的距离处停住,抬起头问哥哥:“下面这串数字是什么?” 小羽很平静地答道:“价格。” 乔时安忙把手伸了回来,再次望向这条裙子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裙子一看就是不能干活穿的,不方便蹬三轮车,还会弄脏。 疯子还会花一千多买条能看不能穿的破裙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穿这条裙子的人,也不需要干活。 一瞬间,乔时安又觉得吹在自己身上的冷气变得奢侈起来,逛商场那是有钱人才干的事,而她需要做的,是拼命赚钱争取早日当个有钱人。 乔时安勾了勾哥哥的手,说:“走吧,这破空调吹得人冻死了。” 小羽任由乔时安拉着自己往前走,只不过走了几步又回头记下了这家店的名字。 从商场出来以后,太阳还挂在西边,好像跟他们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一出来热浪就打到乔时安的脸上,她呼吸着免费且无味的空气,心想当个有钱人可真爽,不过她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她跳到电动车上,依旧摇头晃脑哼着歌,任凭风把自己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回去的路上经过夜市摊,乔时安还是决定奢侈一把。 她用六十块买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发卡和两件印花的T恤,小羽目睹了她杀价的全过程,在一旁佩服的五体投地。 乔时安讨价还价时的神情远比在商场里鲜活。而当她跳上床,高举刚买来的发卡振臂高呼“总有一天我会发大财的!”,随即天女散花般将它们抛到天花板上时的样子更灵动。 小羽就站在床沿旁的地上仰头看她,彩色的发卡七零八落地掉在她们的头上和脚边,两个人看着对方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羽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 于是在员工休息室里,小爱见到的就是别了一头彩色发卡的乔时安,她当即幻视网上见过的那种炸了毛的五彩鹦鹉。 她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乔时安换衣服。 乔时安也无所谓,任由她看。 过了会,小爱感慨一声:“想不到你这么有料。” 乔时安这才停下系扣的动作,低头看了眼自己,然后又想起白天见过的苏挽青,不由得歪着头托了托自己的胸,然后问小爱:“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吗?” 小爱看着乔时安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痴女,真是不害臊。” 乔时安只关心自己的问题,她衬衣上的扣都还没系好,就走过去挠小爱:“你就说是不是嘛。” 小爱最怕痒,一边躲一边“咯咯咯”地笑,笑得差点栽倒乔时安的胸上去,赶忙求饶:“姑奶奶饶了我,你最大男人都最爱你好了吧!” 乔时安得到回答,手上的动作也松懈下来,只是还有疑惑:“那他为什么反而都躲着我?” 每次她想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接近哥哥的时候,他总是避开自己,就好像她会吃人一样。 小爱饶有兴趣地打量乔时安,啧啧两声道:“好姐妹,你这是想男人还是有新情况了呀?” 乔时安长得漂亮,她们很多男同事都喜欢跟她开玩笑。 不过乔时安对谁都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那些男的不依不饶,私底又是贿赂又是撺掇,让小爱帮帮忙,非要套出乔时安到底对谁最有好感。 乔时安被闹得烦了,干脆将手里的抹布重重摔在桌子上,拧着眉毛骂道:“凭什么非得从他们里面选,他们也配?” 乔时安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脑袋空空的男人,好像平时除了抽烟吹牛泡女人,别的一点正经事没有。 乔时安说自己最喜欢钱,一百万不嫌少,两千万也不嫌多。 那些男的听过哄闹一声也就过了,顶多看到她的时候眼里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嘲讽。 小爱感慨:“罗越当初可是给我买了好几天零食,就想让我在你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呢。” 乔时安已经把衬衣的领口规规矩矩地系好,这才分出心来听小爱说话,漫不经心地问:“罗越是谁。” “拜托!”小爱夸张地叫了一声,“就是每天站在门口开门的罗越啊!” “哦。”乔时安还是没想起来,她也不关心什么罗越李越的。 小爱又想起一件事:“话说罗越昨天还说,咱们的新老板有四五天都没来店里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乔时安这才掀了一下眼皮:“新老板?” “嗯!”小爱把脸抵在椅背上,突然想起来她化了妆,又快速仰起脸,面上浮着笑,“你来的晚可能没有见过,我也只远远见过一次背影,新老板穿着一身西装,高个子,宽窄细腰,别提有多帅了。” 乔时安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背影也能看出帅来,狗穿西装从后面看也帅。” 哥哥才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 “背影都那么帅了,正脸岂不是更要迷死人!”小爱摇头晃脑地说,“我敢说,店里一半的女客人都是为了见他来的,不过他好像有自己的私人包间,每次来都是心姐去服务,轮不到咱们,不然我也能带你去见见世面。” 乔时安不感兴趣,老板的包间她也没机会去跟人拼酒要小费。 白干活的事她才不干。 “只要工资照常发,他去月球我也没意见。”乔时安还停留在她说老板好几天没来的话题里,暗自琢磨,酒吧生意这么好,总不至于是跑路了。 小爱又说他长得惨绝人寰的帅,那八成是男女关系太复杂,多出去避清净去了。 毕竟,开酒吧的,能是什么好人。 乔时安默默想着,心里对新老板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连带着看墙上挂的老板的画,都觉得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小爱觉得跟乔时安讨论男女话题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便也站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短裙,目光落在乔时安那条捂的严严实实的黑色长裤上,恨铁不成钢道:“这么有料的身材也不露,真是暴殄天物。” 她们女服务生可以自选穿裤子或者是短裙,乔时安毫不犹豫就选了长裤,小爱还以为她是太保守。 只有乔时安自己心里门清,这裤子一共有四个兜,塞钱不容易被人发现,如果当晚运气爆棚,还可以卷在袜子里用裤腿挡住。 小爱挽着乔时安的胳膊出门,乔时安突然想起来头上的发卡,又一个一个仔细地取下来,放进小包里。 “就这几个不值钱的发卡,至于让你这么宝贝。”小爱揶揄她,“难不成是男朋友送的啊?” 侧边的刘海落下来,遮住了乔时安的表情。 她轻声说:“你不懂。” 这几个发卡是落在哥哥头上的那些,她特意捡出来的,上面有哥哥的味道。 第12章 捡男人第五天 小羽搬了一箱炒饭敲开苏挽青工作室的门。 他一心想着楼下还有二十份炒饭,别被物业当做垃圾清理了,于是催促道:“搭把手把盒饭倒出来,箱子我还得继续用。” 苏挽青心想这男人真是不解风情,白张一张帅气又有感觉的脸。 他都没注意看自己特意挽在斜马尾上的绿色丝巾,也没嗅到她早就点好的蜡烛香薰,满脑子居然想的是那几份她根本不会吃的炒饭。 可最后她还是决定要为这张脸买单。 苏挽青忍下心头浮起的不快,双手环臂,头抵在门框上,唇彩随着说话是的一开一合而变幻光度。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让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苏挽青见识过很多样子的男人,不清楚对面这个是否明白男女之间互动的把戏,于是开门见山:“我想见的人是你,那些炒饭扔那就好了。” 她说的很直白,自认为这样的话足够让男人把目光多放在自己身上一点。 可小羽料想到了这种情况,他又抱起纸箱,手臂处的肌肉清晰可见。 “那我回去了,钱我会让小时安退给你的。”他转身就要走,可一想到乔时安为这提前卖出三十份炒饭早起忙碌的样子,又转过身。 苏挽青以为这是他欲擒故纵的小把戏,随即抱臂挑眉笑了一下,意思大家都是成年男女,那点小心思懂得都懂。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修身绿色吊带裙,因此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 她的身材很好,她也乐于展示自己身材的优点。 可小羽却抱着纸箱,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哪也没看,就盯着苏挽青的眼睛,神色还微微有些不悦:“不过这次是你违约在先,我们有权扣出你50%的费用作为成本损失。” 苏挽青差点被气笑。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之前接触过的都与众不同。 于是她妥协:“三十份都拿上来吧。” 在小羽下楼搬外卖的时候,苏挽青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让她找辆能装三十份盒饭的货车,一会把她家里的饭盒拿走,再找个什么救助站送过去。 等小羽搬完五趟后,苏挽青这才递过一杯水。 他没接,只公事公办的让苏挽青清点一下数量,如果无误他就要走了。 “哎等等。”苏挽青挽留他,心想这人如果不是真对她完全没有意思,那就是段位了得,她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依旧椅回到门框边,手里捏着发尾一截发带把玩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你很缺钱?” 苏挽青捕捉到对方神情里的一丝犹豫,展开一个笑容,“我这里有个能赚钱的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小羽此时的神情才开始有了波动,他认真看着她:“你是有朋友也想订炒饭吗?” “……” 她看上去就那么想吃什么破炒饭吗! 苏挽青不自觉捏住发带狠狠揉搓了一下,这才想到它的脆弱,于是收回险些失控的表情和不冷静的手。 “我跟你说过我是个油画师吧。”她用葱白的手指捋着额边的刘海,清了清嗓子,“你的气质我很喜欢,考虑一下做我的模特怎么样。” 小羽又恢复到了兴致缺缺的表情。 “那等你下次想吃炒饭了,直接在微信上联系小时安就行。再见。” 他转身就要走。 “两千。”苏挽青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架,可以依旧努力维持着良好的形象,“劳务费。” 旋转的脚步一顿。 小羽脑海里瞬间闪过昨天在商场看过的那条裙子。 他转过身,客气又礼貌地对苏挽青说:“请问你可以快点画吗,我一会儿还要赶着回去送外卖。” 苏挽青让他站在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后面。 本来,苏挽青给小羽准备了一套奶白色真丝睡衣,想让他穿着这一身怀抱住鱼缸,可他执意不肯脱衣服。 苏挽青没好气地又问了一次:“现在你总肯告诉我名字了吧。” 小羽想了想,说:“我姓周。” 小时安曾告诉过他,“周羽”是希望他展翅高飞一飞冲天的意思。 “那我可以叫你‘小yu’吗?” 其实苏挽青知道他叫什么,帖子里面写,曾经听到老板娘喊他“小yu哥哥”,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yu”。 “不可以。”小羽回绝的也很快。 “那老板娘是你妹妹吗?”苏挽青拿着笔对着鱼缸构图,“你扬起下巴来看我。” 小羽照做。 他回答苏挽青的前一个问题:“是我女朋友。” 小羽想,小时安虽然嘴上喊他哥哥,但却说过好多次他们两人是睡在一张床上可以接吻的关系。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男女朋友才能做到这些。 苏挽青笔尖微顿,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姿态下的他,透着一股可能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生人勿近的冷。 但当他说出“女朋友”这句话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虽然,这种性感不是因为她。 苏挽青抿住嘴,不再说话。 空气里只剩下了鱼尾摆动剥开水流与空调徐徐送风的声音。 苏挽青度过了一个沉默的下午。 直到她以转账的理由再次向小羽索要微.信时,才震惊原来他真的没有手机。 苏挽青心情很复杂,她怎么也不能把这个穷到连手机都没有的男人,和性感有气质的词挂钩,除非他在搞行为艺术。 小羽提议:“可以给我现金。” 他想到乔时安很喜欢数钱,一遍又一遍,越数越开心,眉毛好像都要飞到天上去。 于是苏挽青又拨了一通电话,让助理取了两千现金送过来。 小羽心满意足的接过钱,苏挽青出于客气,还是提出让助理送他一程。 她暗想,以他一贯拒人千里的态度,多半还是会婉言谢绝。 没想到小羽竟立刻点头应下,只是报出的地址并非是乔时安的摊位,而是一家高档商场的名字。 苏挽青心中对他的印象顿时又跌了几分,只当他是个一有钱就迫不及待挥霍掉的庸俗之辈。 她的心情陡然转劣,连刚才为他画的那副油画也兴致全无,径直挥手将其扔进了角落里。 小羽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挽青略带嫌弃的目光,满心只想着自己已经耗掉了不少时间,得赶紧赶去商场,把那条裙子买下来,给乔时安一个惊喜。 直到手里厚厚的一摞钱变薄,而精致的包装袋切切实实拎在手里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担心乔时安等着急了,小羽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后座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异样感,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又被乔时安占据了。 尽管他请求过苏挽青帮他发一条消息给乔时安,告诉她他会晚一点再回去,但乔时安这种强势又霸道的性格,真不知道会不会又气呼呼地把炒锅撞得叮当响。 车在一个路口处提前停下。 小羽拎着包装袋,如风一般地快速向摊位走去。 本该摆着摊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他愣了一瞬,望了眼四周,怀疑自己走反了方向,又沿着道路往另一端找去。 他走的着急,连黄癞子瞪他都没有发现。 直到一路寻到路的另一端,依然没有见到乔时安的身影。 她是真的不见了。 小羽安慰自己,准是生意太火像昨天一样提前卖光,于是没有等他就提前回家了。 小羽又拎着袋子往住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有点口干舌燥,觉得累的时候就提一提手里的袋子,跳在嗓子眼里的心又慢慢回归原位。 路上费了些功夫,等到大杂院的时候,太阳的余光已经有些无精打采。 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电动车,心里终于一松,乔时安果然先回来了。 可等他推门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 小羽又敲了几遍门,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是一个冷冰冰的死物,没有一张生动的脸给他开门。 他就这样持续敲了一会,直到隔壁烫着爆炸头的女人端着一盆水出来泼到地上,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敲了,里面没人!” “她去哪了?”明明她的车还在这。 “我哪知道。”女人语气依然不那么友善,喋喋不休的抱怨道,“回来扔下车就着急忙慌地跑了,你瞧瞧,都挡着我们家门了,还让不让人出门了,真是没素质……” 第13章 捡男人第五晚 乔时安抱着一个边缘脱了线的旧书包,坐在充斥着臭鱼烂虾和脚臭味的依维柯里摇摇晃晃了两个小时,又转乘一辆三轮车陆续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片庄稼地前下了车。 她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在依维柯里被熏的,还是让三轮车颠的。 一只手撑在粗糙的树干上,低头干呕了很久,只陆续吐了点酸水出来。 乔时安这才想起,她只吃了顿早饭,中午生意忙,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等忙过去的时候,她就被一通电话喊回了老家。 眼前的地里,绿油油的一片,长满了快要跟她一样高的玉米秆,让乔时安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至今都记得四年前的那个早晨,附近的玉米秆也是这样的绿,红色的液体蜿蜒斑驳浸润到土地里,衬得这片地绿得更加旺盛。 乔时安痛恨这个季节,凭什么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所以她只在过年的时候,地里光秃秃的时候回来,越荒凉她就越开心。 不过她回来也是迫于无奈,过年的那段时间工地不开工,没人干活自然就没有生意。 如果可以,乔时安一辈子都不想回来。 她用手背抹掉残留在嘴角的液体,又提了提书包的肩带,往村子里走去。 夏季的太阳即使西落也依旧毒辣,乔时安觉得今天尤为厉害。 她头晕眼花,深一脚浅一脚,远远就听到哀乐声争先恐后钻进耳朵里。 乔时安抿着唇,看到家门口摆的两个花圈。 隔壁家敞着门,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太太坐在门前打着蒲扇。 乔时安停在她面前,喊了声:“奶奶。” 老太太仔细瞧了半天,这才露出带豁口的牙说:“小时安回来啦。” 慌忙背过身擦掉眼角就要溢出的眼泪,乔时安低头打开挎在身前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一摞钱,用一块大手绢里外里包了三层,又用皮筋捆起来。 她转回身,将钱塞到老太太怀里,一旁的哀乐声一圈又一圈盘旋在脑子里,她拼命压抑想吐的生.理反应,颤着声音说道:“奶奶,这是小羽哥哥托我给您的!”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说:“听不清!” 乔时安吞了个口吐沫,才把恶心劲压下去,把后半句挤出来。 她附在老太太耳边,与旁边的哀乐比音量:“我刚才说!小羽哥哥在城里工作太忙回不来!没法回来看您!您要好好吃饭!” “好好好。”老太太眯着眼笑,手里摩挲着钱,缺牙的地方露着风,“好好吃饭,我好好吃饭……” 话音未落,就从隔壁走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男人,叉着腰中气十足地冲乔时安的方向吼道:“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杵在那干什么?快进来!” 乔时安抬头,顺着男人的方向看到他身后快要落下的太阳,光直直刺到她的眼睛里,又让她激出一些生.理性泪水。 院子的一侧搭建了个简易灵棚,挂着两张黑白照片,供桌上简单地摆了一盏长明灯、一盘水饺和香烛。 棚子旁边摆着两张木桌子,桌子上放满了盘子,里面有肉也有菜,已经吃了一大半。 几个挽着裤腿的陌生的男人正坐在桌子旁聊天,他们听到动静纷纷往门口看,见乔时安红着眼框进来,又叹口气摇了摇头。 乔时安猜他们一定在可怜她,毕竟谁死了爹妈不可怜呢。 旁边生着火,白色的烟呛得她咳了两声,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掉。 一个男人看不下去,安慰道:“丫头啊,节哀顺变,让你爷爷奶奶见到你这么个样子,肯定更难受。” 乔时安面无表情地抹了把眼泪,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差点笑出声。 由于家里老人尚在,依村里的规矩,棺材是不能摆在正屋的,乔时安的父母被安置在了堆杂货的偏房。 抬脚进屋的时候,乔时安听到那几个男人们聊天:“可怜到底也没生出个儿子来,都没后给送终。” 她重重把门甩上。 屋子里的灯昏昏暗暗,墙壁也被长年累月的岁月斑驳成了灰黄色。 乔时安看着屋子挤挤巴巴靠在一起的两口棺材,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陌生。 她刚出生时,爷爷奶奶一听是个女孩,当场就沉下了脸。望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儿媳妇,老太太冷冰冰骂了句“赔钱货”,竟连带来的鸡汤也原封不动拎了回去。 从此“生儿子”就成了乔母的心病和执念。 找人送礼测过性别,前后打了两次胎,后来试过婆婆给的土方子,又吃了不知道打哪来的接生婆给的生儿子妙药,终于如愿以偿的怀上,却在月份大的时候突然停胎。 生出来的死婴长了两套生殖器官,婆婆边哭边推乔母说“陪我的孙子”。 那次让乔母元气大伤,再不能生。 后来乔母和乔父去城里务工,年幼的乔时安成了留守儿童。 乔母乔父一年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乔时安丝毫不怀疑,要不是建筑工地过年的时候停工,他们也许一次都不会回来。 小时候,乔时安还数着日子盼着爸爸妈妈回来,就算只给她一颗糖,她也能开心好几天。 只是后来啊,当她长大一点,被村里的小孩围骂她是“没有爹妈的野孩子”,鼓起勇气告诉奶奶表哥偷看她洗澡,反被厉声斥骂说她是“小贱蹄子勾引好大儿”。 乔时安怨恨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怨恨抛下她的父母。 她再也没喊过他们一声“爸妈”,就算过年回来,也是冷眼站着,仿佛是一对陌生的男女。 乔时安看着棺材里躺着的人,安安静静的闭着眼,没什么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缓慢地跳着,门外的哀乐声仿佛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身后的门被一脚踹开,刚才在门口喊她的矮个子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一来了就往这里钻像什么话,别忘了你爷爷奶奶还活着!” 此时,她倒真希望躺在这里的人能和墙隔壁的人换一换。 见乔时安不理他,男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伸手推搡了她一下。 乔时安眼疾手快反握住他的手腕,男人吃痛一声,惊觉看着小小的一个人怎么手上的劲这么大,不顾脸面的骂骂咧咧:“果然有爹生没妈养,出去野了两年回来就是这么对你大伯的?你死了爹妈我不跟你计较……” 乔伯的话对她实在没什么杀伤力,从小到大从各种人嘴里听得还少吗。 乔时安冷笑一声放开他的手腕,声音幽幽道:“你在他们面前这么大吵大叫,只怕他们走都走不安生,怎么也得回来问问你……” 乔伯瞬间感觉背脊处发凉,身边似是有冷风在吹。 他又不想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梗着脖子先迈出屋子,站在门口板着脸催促道:“你先跟我去看你爷爷奶奶,就你在这装孝女,你以为他们不伤心吗。” 乔时安木着一张脸跟在乔伯身后走到正屋。 看到两个老不死的穿着藏红色的衣服,坐在沙发上。 屋里的灯太亮,瞧不真切两人脸上的表情。 沙发的另一侧坐着一个胖子,头上卡着个麻布做的倒三角帽子,正低头玩手机上的游戏。 乔爷手里拄着拐杖,睨了乔时安一眼,冷哼一声说:“肯回来了?” 乔奶在旁边用手绢抹眼泪:“我的儿啊……” 乔伯重咳一声,胖子乔哥才姗姗抬头,没什么情绪地安慰:“奶奶你别太伤心了,还是多保重身体。”手里的操作却一直没停。 乔时安站在门口,夕阳微弱的余光拢在她的身上。 乔爷见乔时安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于是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主持大局:“今天一直都是你大伯和你哥哥在忙里忙外,事杂又花钱。你哥哥正在说媳妇,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一会你把钱都给你大伯,要好好谢谢他。” “谢什么。”乔时安良久的沉默,唇瓣上下黏在一起,刚开口时撕扯开嘴皮,一点血丝渗到嘴里,她尝到铁锈的味道。 她咧开嘴,露出沾到血的牙齿。 “是谢你们在我父母出事,一个一个摔成半身不遂的残疾,一个重伤昏迷成了植物人时,昧下开发商的赔偿金匆匆把他们拉回家里,还是谢你们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命,好每个月领政.府补贴的救济金?” 第14章 捡男人第六天 “闭嘴!”乔爷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厉声吼道,“满屋子都是你的长辈,哪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说话!” 吼声震耳欲聋,就连院子里正在交谈的男人们都倏地静了下来,几道目光好奇地投向了正屋紧闭的门。 只有乔哥依旧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滑动着游戏界面,头都懒得抬。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此刻唯一盼望的就是爷爷能等他打完这局再动手,他眼看着就要推到对方高地了,两边的精彩场面他都不想错过。 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个不识好歹的怪胎。小时候偷看她洗澡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非要闹到人尽皆知不可,扫兴。 奶奶可是都跟他说了,以后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就连政府赔偿给躺在床上只会喘气的两人的钱,也得归他。乔时安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奶奶也都偷偷塞给了他,女孩子嘛,留那么多钱不还是便宜了外人,他才是乔家名正言顺的长孙。 所以,他希望躺在床上的这两个人慢点死,又不希望他们好起来,毕竟,要是真好了他也拿不到钱。只要会喘气就行,只要会喘气,他就能一直有钱花。 她的父母死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失去的钱还需要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乔时安就是这个“延续”。 光想想,乔哥就觉得痛快。 “没有我说话的份,却想要我的钱,天下哪有这种美事?” 乔哥终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爷爷,想看看他的态度,见那张恼羞成怒的脸上变幻着各种色彩。他又把视线移到乔时安脸上。 没想到乔时安正幽幽地盯着他看。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乔哥感觉耳边吹过一阵凉风,就连乔时安那双眼睛都变得可怕起来。 “丑八怪……你看什么看!” 坐在一旁的大伯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怎么跟妹妹说话呢。” 看着那几张与乔父脸上有几分相似的脸,乔时安只觉得这哪里是家,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一阵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她不管不顾地推门冲出去,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哀乐声又重新灌进她的耳朵里,一声接一声拖长了调子,一下又一下砸在她的心口。 乔时安终于支撑不住,冲出大门后,双手撑着膝盖,在门口狼狈地吐了起来。 奶奶紧随其后追了出来,瞧见她的模样,在一旁絮叨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明天还得指望让你哥哥摔碗呢,这些事没个男人可怎么行啊……” 乔时安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我的钱。” “什么你的他的!你说这话真是没良心,他是你亲哥哥,给他不就等于给了这个家?从小到大不是我们把你拉扯大的?” “小时候我都是在小羽哥哥家吃饭写作业。” 甚至好几次,她睡在那里也并没有人来找过她。 乔奶愣了一下,紧张地瞥了一眼隔壁邻居,就好像怕他们也过来抢钱似的。 “我就说你从小就是个死脑筋,也不知道是随了你那个妈还是谁……要是把你哥惹急了,谁给你爹妈摔碗送葬?你说啊。” 乔时安弯下腰又是一阵干呕,直到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后,这才用手背抹了抹嘴,直起腰来盯着乔奶,目光冷得像冰。 “凭什么不能让我去摔碗?他爹妈又没死。” “哎哟你一个姑娘家胡说些什么……”乔奶瞪大了双眼,仿佛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往地上呸了两口。 乔时安懒得再搭理他们,扭脸迈进大门,重新走进了摆棺材的屋子。 屋子里点着香,一缕细烟幽幽向上飘散。 乔时安索性坐在地上,双臂环膝,怔怔地望着棺材。 她感觉父母躺在这里跟躺在床上没什么两样。 出事的这两年,每次回来看他们,似乎总是这样。闭着眼睛,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她总要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用手指去探他们的鼻息,才能确认人还活着。 吃喝拉撒全在一张褥子上解决,尊严已经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乔时安想,她大概是恨他们的,否则,就连过年回来一次她也要躲到小羽哥哥家里,不愿意见他们,连一声“爸妈”也不肯叫。 这对父母从未尽过当父母的责任,就这样扔下她自私的选择了另一种人生。 而现在,他们也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彻底地、决绝地,与她做了告别。 只是,她还没恨够,他们怎么就先死了呢。 心姐给她打过一个电话,问她怎么没有来上班。 乔时安这才想起还需要上班这件事。 她如实跟心姐说了情况,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后,心姐说了声节哀,并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问她钱够不够。 挂了电话,乔时安又想起被她捡回家的男人。 她把家里的钥匙藏在了电动车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机跑掉。 乔时安呆坐了一个晚上。 天还没亮的时候,四个男人进来把棺材抬了出去。 乔时安跟着他们去了殡仪馆,看着两个熟睡的人最后化为了一铲碎骨头。 殡仪馆外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同样来接他们亲人骨灰的人推搡着说“咱妈晕倒了”,然后推开门冲出去。 乔时安本想趁乱从骨灰盒里捡一块出来,又想起上次被烫到的经历。 上次她被工作人员呵斥了半天,骨头没拿到不说,还在指肚上留了个疤。 因为乔爷乔奶尚在,后面的仪式一切从简。 乔爷这边一共只生了两个儿子,乔妈娘家那边只来了个兄弟。 乔时安面无表情地捧着两人的遗像走在前面,路两侧,村里围观的人站了不少。 后来这场葬礼成了村里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乔家那个大逆不道的孙女,抢了孙子手里的碗,狠狠砸向地面。 在身后女眷一声声惊呼“不合规矩”里,乔家的孙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连坟地都没去上虽然女人本来就不能去上坟。 - 上午的太阳还有些晃眼,等乔时安从依维柯上下来,天际突然滚过几声闷雷,瞬间,泼天的雨就从天上滚了下来。 乔时安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任由大雨噼里啪啦砸在她的头上和脸上,整个人很快就被淋得透湿。 小羽看见乔时安出现在大杂院的时候,她就这样抱着自己的书包,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雨水糊满了她的脸,顺着发烧不断滴落,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彼时他已经在门口坐了一天一夜,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下意识把包装袋紧紧护在怀里。 而乔时安出现后,不知道包装袋是什么时候掉的。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 担心,迷茫,质疑,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五味杂陈。 可当乔时安低头靠近他怀里时,所有的情绪在此刻烟消云散。 “哥哥……”乔时安轻轻抵在他的胸膛,声音带着潮湿的颤抖,“我只有你了……哥哥……” 她像一尾溺水的鱼,满眼的迷茫让人丢失了一切语言。 小羽任由乔时安身上的水浸透他的衣服,顺着肌肤打湿他的心。 平时抗拒的双臂也在此刻将她圈进温热的怀中。 乔时安双肩抖动着,哭声融在了哗哗的雨声和轰隆的雷声里。 而小羽,只是一遍遍拍打着她的背,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做她的依靠。 等乔时安情绪渐渐平复,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得像只兔子。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发闷:“你刚才……怎么坐在门口?” 小羽这才知道,乔时安早就为他留了钥匙。 只是他一直固执地守在门外,根本没察觉。 进屋时,乔时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羽快步走进卫生间烧水,随后拿来毛巾,仔细帮她擦拭湿透的头发。 先前满心都被她突然消失又出现的惊慌占据,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注意到,乔时安的衣服被雨水浸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内衣的轮廓,连细微的花纹都透了出来。 他慌忙别开视线,用毛巾将她整个裹住,低声说:“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乔时安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瓮声瓮气地问:“你身上也湿了,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小羽擦头发的手微微一滞,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顺序根本不对,他失了忆,不能拿他当以前那个周羽看待。 按照他的设想,牵手,接吻,最后一步才是……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她执拗地问。 在她有些模糊的记忆深处,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还没去城里打工,她总是和妈妈一起洗澡的。 “等顺其自然。”小羽感觉自己的耳根烫得厉害,再说下去几乎要烧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想象出她沐浴时的朦胧画面,身体悄然起了反应。 就连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发丝,他的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几分。 小羽松开手,轻声催促:“快去洗澡。” 他得一个人静一静。 可乔时安却拉住他的衣角不肯放。 “可我需要你……” 乔时安的手冰凉,贴在他的肌肤上,又变成了滚烫一片。 “你陪陪我,好不好?” 喉头滚动,小羽又听到乔时安闷咳了一声。 为了让她赶紧去洗澡,他做了最大妥协。 “我在门口守着你,可以吗?” 乔时安终于点点头。 她没有锁门,喷头中的热水争先恐后渐在她的身上。 仿佛泄了全身的力气,她现在有点使不上劲。 蒸腾的雾气徐徐上升,她冲着门口喊了声:“哥哥你还在吗?” 小羽很快给她回应。 “我在。” 乔时安安心地冲水。 过了一会,她又问:“哥哥你还在吗。” “我在,你安心。” 小羽抵在墙边,听着门后噼里啪啦的水声。 他提着一颗心,反复跟自己确认乔时安一夜未归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又一晚上没合眼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头也有些发晕。 后脑勺抵在墙上,闭上眼刚想休息一会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给乔时安买的那条裙子,好像还被扔在门口,一直忘了拿进来。 想着乔时安还得再洗一会,小羽快手快脚走向门口,推开门,就看到地上那一滩白色染污的纸袋,惨兮兮的泡在水里,已经变得软烂不堪。 他走过去捡起来,袋子里的白色裙子沾了些泥,纯白的布料晕开污痕,有些刺眼。 没由来的,小羽就想起乔时安望向他时,那双忧伤的眼睛。 又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心里。 小羽小心翼翼将裙子拧干,拿回到房间。 他打算等乔时安出来后,再拿进去把裙子重新洗干净。 又等了一会,厕所的门依旧没有动静。 小羽看了眼墙上的表,乔时安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放往常,她根本不会在里面待那么久。 他敲了敲门,里面安安静的,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好像其余所有的动静都被吞了进去。 小羽的一颗心重新提了起来,他紧张地提高了音量:“小时安,小时安你说句话,你还好吗?” 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他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 蒸腾的雾气瞬间扑面而来,他拨开浓重的水雾,一眼就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乔时安。 小羽立刻关上水阀,顾不上自己,他跪到地上一把将乔时安揽进怀中。 他们平时用的浴巾就是一块小小的毛巾,小羽只能尽量把她的身体擦拭干净。 乔时安很白,不可避免碰到身体某些部位的时候,小羽咬牙闭着眼,手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会对你负责的。”小羽低声重复,然后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直到把乔时安安置到床上,为她换上睡衣,又盖上薄被,等做完这一切,小羽发现她的脸有些红的不正常,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才发现烫得惊人。 一开始还以为是被热水蒸的,现在回想起见到乔时安时的状态,她可能早就发烧了。 得去给她买药。 小羽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幸好昨天买裙子剩的钱都还在。 被水浸湿后,一张一张黏在一起。 小羽将它们又分开。 准备离开时,小羽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乔时安拉住。 她声音里带着哽咽,几乎是在呓语。 “别走……不要离开我……” 小羽俯下身去看,乔时安双眼紧闭,唇色比以往更红,只是无意识地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我不走。”他擦拭掉乔时安眼角溢出的眼泪,声音放得极轻,“你发烧了,我去买药,很快就回来了,好吗?” 可乔时安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小羽也不知道她生着病,手劲也会这么大。 他叹了口气,低声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是真的拿她没了办法。 “抱抱我,哥哥求求你抱抱我。” 小羽沉默地看着乔时安,想了一个笨办法。 他脱下自己早就湿透的衣服和裤子,打开风扇的最大档,径直站在风前。 凉风很快就吹得他头发晕,皮肤也泛起凉意。 关掉风扇,小羽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抱住了乔时安。 乔时安:我想和妈妈一起洗澡,没有妈妈哥哥也行呜呜呜……[爆哭] 小羽:她想上我[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捡男人第六天 第15章 依旧第六天 手贴在乔时安的额头上。 手心下,她烫得吓人。 小羽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用自己微凉的体温去覆盖那一片灼热,给发烧的乔时安降温。 纵使与乔时安隔着一条睡裙,但两人肌肤如此紧密相贴,柔软的部位挤压在他的身上,他一动不敢动,任由自己成为她滚烫呼吸里唯一的清凉。 乔时安感觉天旋地转,头昏昏沉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四处露着风,寒气争先恐后钻进她的身体里。 她闭着眼睛,牙齿却在打架。 “冷……” 乔时安蜷缩成一团,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无助地喊“妈妈”。 就在意识模糊之际,乔时安忽然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贪恋这种熟悉的温暖,不由自主地朝怀抱更深处索取。 乔时安像是八爪鱼一样攀上小羽。 触碰着她滚烫的肌肤,小羽却通过紧贴的肌肤感受到她打颤的动作。 乔时安喊了几声“妈妈”后,又小声呓语。 小羽模模糊糊听到熟悉的名字,他耐心地低头,终于听得清楚了些。 他听到怀里的乔时安一声又一声喊“哥哥”,呼吸又重又湿。 嗓音软糯又无助,沾着哭腔,像是在梦里挣扎不出来。 小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一声撞一声,又乱又响。 似是趴在他怀里的乔时安也听到了耳边强烈而又乱七八糟的心跳声,她不满地皱着眉在他光洁的胸前乱蹭了一会,结果越蹭心跳就越控制不住。 冰凉的温度被乔时安的高温渗透,像是被点燃一般,自己也不受控地跟着烧起来。 小羽垂下眼,乔时安的脸近在咫尺。 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地潮红,睫毛湿漉漉地卷翘,还有干燥而泛起褶皱的嘴唇。 他俯身,将嘴唇轻轻贴在乔时安的额头上。 闭上眼,感受她身体的灼热传导到自己的唇上。 他是觊觎妹妹的恶魔,一边唾弃自己肮脏的念头,一边却又不可自拔地沉沦其中。 她的爱纯洁又美丽。 却使他沉沦堕落。 - 小羽陪着乔时安躺了一会儿。 他睡的并不沉,意识浮浮沉沉,悬在半梦半醒间。他在梦里闪过几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有朋友,有家人,唯独没有乔时安。 于是他挣扎着醒过来。 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表盘,发现自己也才迷糊了一个来小时。 他伸手,贴上乔时安的额头,发现温度并没有降下多少。 还是得吃药。 乔时安此时呼吸平稳了些,小羽小心翼翼将自己从她身边退开,没了依靠,乔时安又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小羽俯身在她的额头浅浅落下一个吻,又仔细为她盖好被子,将四个角一一掖紧。 - 出门时,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湿的清新,明明到了中午太阳正晒的时候,小羽却觉得温度有些凉。 城中村的路年久失修,每场稍大的雨都会把这里重新变成一片泥泞。 小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路上,行人比往常要少。 他想起第一次见乔时安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雨后。 那时见到她,他还充满戒备。而他第一次一个人跑出来时,还想着再也不要回到乔时安身边。 而现在,他依旧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想的竟然是赶紧买药,然后回到有乔时安在的家里。 小羽想早点恢复记忆,好弥补乔时安这段时间的眼泪。 他想,他们应该很相爱,因为他现在即使没有恢复记忆,也开始抑制不住地一次次为她心动。 这一定是心理和生理的驱使。 七拐八绕,小羽终于找到一家药铺。 看店的是个大婶,操着带港琴口音的塑料普通话问他:“哟小伙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大婶用摆在柜台上的额温枪在小羽额头点了一下,屏幕上显示39度。 看到这个温度,大婶顿了顿,默不作声将挂在下巴处的口罩提到了鼻子上面。 小羽微微一怔,这才自己也发烧了,怪不得他觉得身上有点冷,头还有点晕。 小羽定了定神,又额外买了降温贴和一支水银温度计。 额温枪的价格比水银温度计要贵上好几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买。 临走时,小羽又问了哪里能买到水果,最后,他抱了一个西瓜回家。 刚刚推开,一道人影就跌跌撞撞扑了上来,径直钻进他的怀里。 小羽被撞得向后一退,背脊重重抵住门,手里提的西瓜差点脱手。 乔时安跑得着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埋在他胸前闷咳了两声。 她一头乌发散乱,赤着双脚,两只手紧紧攥住小羽的胸襟,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哥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就连他也要丢下她离开了。 话音未落,乔时安整个人忽得被拦腰抱起。 她吓得慌忙揽住哥哥的脖子,身体紧紧贴向他。 发烧带来的红晕还未褪去,此刻更深了几分。 “哥哥……”她仰起脸,不解地看向小羽。 小羽将她轻轻放回到床上,指尖拂过她微乱的发丝。 他俯下身,声音低缓:“煮点粥给你,好不好?你可以再睡会儿,等好了我再叫你。” 乔时安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目光从哥哥眼尾那颗泪痣悄悄滑进他的眼睛里。 那么深,那么静。 而且,清清楚楚映满她的模样。 他真温柔。 温柔得让她恍惚,这到底是不是另一场梦。 如果是梦…… 那她是不是可以再任性一点点? 乔时安忽然伸出手,整个人再次软软地缠了上去,几乎是挂在小羽的身上,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窝,声音糯得像呓语。 “我不想一个人……哥哥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小羽觉得,他的妹妹才是一个妖精。 而他已经沦为她的囚徒,一退再退,底线碎的无声无息。 乔时安见哥哥没有拒绝她,动作语法大胆起来。 她干脆捧上他的脸,不管不顾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哥哥的唇瓣。 她亲的毫无章法。 一开始只是嘴对嘴的碰触,后来她试探性地吐出舌头,像是小猫小狗那样的舔他。 唇角变得湿漉漉的,她拧起眉,执拗地想要撬开哥哥紧闭的嘴。 小羽终于没法再继续装作无动于衷。 他牙关微松,却又在下一秒将她的软舌轻轻抵出。 乔时安撇撇嘴,又伏在哥哥的胸前哭,哭湿他唯一的一件干衣服,湿热一路渗进皮肤,烫得他心口发疼。 她为什么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哭? 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 乔时安哭得他头发脑胀,哭得他克制不住将她搂紧。 哭得他忍不住俯下身低下头,用嘴唇一遍遍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怎么才能不哭?”小羽哑声问。 “那哥哥亲亲我。”她的眼角还挂着未落的泪珠,声音软的发颤。 “你就这么喜欢我?” “嗯,我最喜欢哥哥了。”乔时安笑,她重新搂着他,闭上眼,将脸扬起,柔软甜香的气息再次贴近。 就亲这一次。小羽想。 亲上去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无师自通地完成了学习。 整个世界仿佛都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的唇有些干,起初只是轻轻贴合,像试探,又像克制。可她的呼吸又软又热,缠绕在他的鼻尖,那点刻意维持的理智忽然就断了线。 小羽一手扣住乔时安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她颈侧细腻发热的皮肤,感受着她越来越快、越来越乱的心跳。另一只手则向下探,箍住她的腰往自己的身上按。 滚烫的气息混着两人交缠的呼吸,粘稠又湿热。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唇瓣若即若离。 乔时安微微地颤了一下,小羽趁机衔住她的唇珠,温柔地舔舐吮吸。 直到那两片柔软被他捻转得润亮发烫。 舌尖紧跟着撬开齿关,呼吸被掠夺,她的软舌被勾着与之纠缠,尝到一种令人上瘾的滋味,像是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都榨取干净。 乔时安忍不住呜咽一声,手脚发软,无力地抓着小羽胸前的衣服,像是想推开,又像是想把他拉得更近,全靠小羽掐在腰上和后颈的手支撑才没滑下去。 开半分时,两人唇间拉出一道细微的银丝。 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沉重地灼烫着她的皮肤。 他看见乔时安湿漉漉的眼睛和微微肿起的唇。 小羽很确信自己以前没有亲吻过任何一个人,但现在,他揉捻着这份柔软。 心脏漏跳了一拍。 “咚咚咚”他听到如小鹿乱撞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炸在耳膜旁。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乔时安眼里泛着雾气,回味刚才的吻,这比单纯的亲吻额头不知道要美妙多少倍。 而她,终于贡献了自己的初吻,与哥哥一起。 两个滚烫的身体抱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接吻使他们体温上升。 小羽意犹未尽,却还是哑着嗓子问乔时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时安红着脸摇摇头,时间似乎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而她的感官已经完全被他的气息淹没,世界缩小到只剩下他嘴唇的触感,他舌尖的挑逗,以及他手臂环绕她的力度。 一阵细微的战栗从她的脊椎窜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哼,手指蜷缩起来,再度抓住了哥哥衣衫的前襟。 两个人又无师自通地吻到一起。 小羽好像对做这种事上瘾,近乎沉迷于这样的时刻。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他们以前一定非常相爱。 至少,他一定非常爱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依旧第六天 第16章 第六天 乔时安亲吻他的间隙,气息紊乱地问:“可不可以……做我一辈子的哥哥?” 吐息微弱发颤,小羽却攥紧了她的手,手指一寸一寸扣入她手指的缝隙,湿热的嘴唇忽然含住她似是要滴血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磨,用舌尖温柔□□。 他哑声说:“不行。” 乔时安一怔,急得想要踢他。 小羽却压住她乱动的腿,掌心贴着他紧绷的肌肤。 “做哥哥不行。” 他低笑,“我更想做你一辈子的爱人。” 乔时安骤然僵住,定在原地,缓慢地眨了眨眼,拼尽全身的细胞消化“爱人”这个词,绯色无声地漫上她的脖颈,又很快爬满了她的脸颊。 血液仿佛撒满了跳跳糖,密密麻麻的气泡从心口炸开,砰砰砰砰从上到下,一路噼里啪啦蔓延过四肢百骸。 爱……爱人。 “爱”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从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爱”,更何况是一个爱人。 “爱……爱爱……爱”乔时安语无伦次的张嘴,那个“人”字烫在舌尖,怎么也没把完整的一句“爱人”说出口。 “嗯。”小羽低头重新找回那瓣软唇,来回舔舐、吮吸、深入,直到乔时安软成一滩水,才抵着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喃,“我也爱你。” 乔时安被小羽箍着亲了许久。 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对谁的瘾更大一些。 直到乔时安又闷咳了两声,小羽这才把她放开。 他们两个人的脸都很红。 乔时安的眼睛里蓄满了水雾,朦朦胧胧看着他。 小羽忍不住又抱住她,手一下又一下绞在她的头发里,像是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扑通扑通的心跳在此刻漾开。 一定是因为他也发了烧,所以该有的克制烟消云散。 但他此刻也庆幸自己生病,才能不理智的拨断脑子里的弦,怀抱他差点因为失忆就拒之门外的爱人。 小羽让乔时安在被窝里再躺会儿。 他这次是真得给乔时安去煮粥,好让她喝药了。 乔时安却不肯。 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不知道此刻的天旋地转到底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与哥哥接吻。 喝什么粥吃什么药,就算现在让她死掉她也开心。 小羽觉得乔时安又在说胡话,拍了拍她的头,伸展胳膊示意让她从自己身上下去。 乔时安却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胳膊环住哥哥的脖子,两条腿勾在他的腰上。 然后平视小羽,露着牙冲他笑。 笑得很纯粹,让小羽拿她没招。 他只得探手下去,掌心抵住乔时安的屁.股,往上托了托。 小羽将她抱得很稳。 转了个身,乔时安这才注意到阳台上晾的一条白裙子。 陌生,因为她从来没有买过。 眼熟,因为她曾经在商场的展示柜里见过。 她惊讶地张开嘴,伸手指着那条白裙子,看了眼小羽,又看了看裙子。 她的大脑已经开始不能流畅工作了。 “什么时候买的?”出声后,乔时安才发现自己原来也能发出像小老鼠一样的声音,叽叽喳喳,就连音高都提升了几度。 虽然小羽指正她,那是“小麻雀”而不是“小老鼠”。 乔时安觉得小老鼠和小麻雀没什么区别,得到一粒米的小麻雀会手舞足蹈兴奋地叫,而在阴暗潮湿地方待久了的小老鼠见到一点香油也会很快乐。 乔时安终于还是在进厨房之前从哥哥的身上跳了下来。 她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又跑回到厨房里。 在乔时安的指导下,小羽从淘米开始学。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乔时安在一旁笑话他,失忆后居然连最基本的煮粥都不记得了。 小羽决定好好问清楚她们以前的故事,也许这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大米的粥里就多加了一点蔬菜。 大头菜和豆芽是前一天剩下的,有一点蔫,他们却不在乎。 一碗暖粥落胃后,乔时安觉得身上终于没那么冷了。 沉重的困意在此刻才如同潮水一般,漫上了乔时安的眼皮。 小羽低声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乔时安没有作声,只低头勾着小羽的手掌把玩。 小羽又将她抱回到稍显凌乱的床上。 午后的老房子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热。 小羽怕凉风激着乔时安,只把风扇开到最低档。扇叶慢悠悠的转着,像这年代久远的大杂院一样,发出规律而绵长的“吱嘎”声。 仿佛时间在此刻都被拉得慢了下来。 他们像连体婴一样抱在一起。 乔时安将头埋在哥哥的颈窝,脸颊贴着他脖颈处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平稳的脉搏跳动。 这让她觉得很安心,好像日子本该就是这样过的。 小羽的手覆在乔时安的头发上,一下又一下梳着,问她能不能讲讲以前两个人的事。 乔时安闭上眼,感受着熟悉的体温与气息,将她轻而易举就送回到了小时候。 她断断续续地讲。 讲她的父母进城务工,把她塞给了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 讲某个午后她在屋里洗澡,扭头时看到堂哥在门缝后黏腻的视线,像水蛭攀附到小腿上,黏腻恶心,甩不掉,也没有所谓的家人为她撑腰。 只有小羽哥哥。 小羽哥哥带着她躲在生长茂盛的玉米地里,夕阳把影子拉得好长。他往他的手心里放了几颗干净又带着温度的小石子,在堂哥放学回家必经的路上,让她瞄准头的位置打过去。 凌乱的石子总有一颗能打中他,不至于受伤,但总归也是疼。 堂哥捂着头叫嚣着地环顾四周:“哪个王八蛋,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她和小羽哥哥捂着自己的嘴,眉眼弯弯比着“嘘”。 只有乌鸦嘎嘎叫了两声。 风吹得玉米杆摩擦作响,堂哥嘴里嘟囔着“见鬼了”,最后吓得捂着裆狼狈逃远。 看着堂哥落荒而逃的样,乔时安笑得栽到地上打滚,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翻滚间,她发现了一种可以吃的野菜。 她们摘了许多野菜,顶着灰头土脸和满身的泥泞,小羽哥哥牵着她一起回家,用野菜做成一道菜。 她至今记得那个味道,还有小羽哥哥为自己洗衣服的样子。 后来,身体像抽条的柳枝悄然变化,班里的人懵懵懂懂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 班里有的男生从背后拽她头发,有的偷藏她的课本,更有的把从田里抓的蛐蛐塞进她的课桌。 乔时安不相信老师会为她主持公道,于是亲自出手把他们一一揍了一顿。后来她收到其中一个男生的情书,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管这种行为叫“喜欢”。 乔时安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人。但朦胧的男女意识却让她有一点别的苗头发芽。 放学后,她把那个写情书的男孩堵在路上,大剌剌举着情书贴到他的脸前,问他喜欢自己什么。 男孩涨红了脸,扭捏了一会,然后夸乔时安是全校最漂亮的女人。 可乔时安明明记得,他曾在班里跟别的男生一起高声嘲笑她是“丑女”。 啧。 一群幼稚又无聊的男孩把戏。 于是,乔时安向前一步,气息几乎喷在他的耳边。 “想亲我吗?想不想……看我的身体?” 男生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急促,试探着凑近。 他嘟起嘴,手颤颤巍巍伸向她微微隆起的胸口。 乔时安抹平嘴角,猛地抬膝顶向他的下.体,一口吐沫淬在男生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 “变态,你真恶心。” 乔时安转身跑进风里,呼啦啦的风争先恐后扑在她的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感。 她蹦蹦跳跳,高兴地哼起歌。 乔时安拐进小羽哥哥的家,他已经在写作业,侧影安静。 乔时安借口说要洗澡,熟练地钻进厕所。 自从她跟小羽哥哥说堂哥偷看她洗澡的事情后,小羽哥哥说她以后都可以在他们家洗澡。 她故意将门溜了一道缝,水声哗啦,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但门外始终没有动静,只有哥哥越来越高的背题声。 她穿上衣服,镜子里的自己胸部已经微微隆起。那种身体微微胀痛的感觉,和男生们黏着的目光,让她模糊地觉得,这大概是男人们都喜欢的东西。 于是,乔时安走到书桌旁,抓着小羽哥哥的手,直接按到自己柔软的胸脯。 她看着哥哥,眼睛澄澈,不掺一丝杂质。 她一脸天真地问:“哥哥,你喜欢吗?” 小羽哥哥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眼底翻涌着震惊与无措。 沉默良久,他才发现自己这个邻居小妹妹其实什么也不懂,她以为的喜欢,就是身体接触。 小羽哥哥轻轻替她整理好衣服,指尖避开所有敏感的触碰,认认真真地对她说:“十八岁以前,不要让任何异性碰你的身体。” 这是爱吗。 乔时安从混沌的梦里惊醒。 屋里的一切都已经暗了下去。 她下意识慌张地侧过头,脸颊撞进温暖结实的怀里。 哥哥均匀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与她相同沐浴露的味道,一种共生的亲密感将她包裹住,让乔时安忍不住悄悄贴得更紧了些,深深多嗅了几口。 这……就是爱吧。 他吻了她,对她说她们是“爱人”。 心尖泛起隐秘的甜,乔时安仰起脸,在昏暗中用指尖轻轻临摹哥哥脸上的轮廓。 然后,乔时安轻轻地,吻上眼前人的衣服。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摆着洋娃娃的桌子前,拉开抽屉。 里面除了之前装糖的小铁盒,如今多了一条还未干的白色连衣裙。 乔时安将裙子捧在手心里,头埋进裙子里,□□止不住的颤抖。 潮湿的,混着雨水和洗衣粉味道的。 她甚至能想到哥哥为她洗这条裙子的样子。 啊……原来爱人这么美妙。 嗅了一会儿,乔时安重新把裙子贴好放进了抽屉里。 小羽也很快醒了过来。 乔时安正背对着他,一边小声哼着歌,一边翻着自己的衣橱。 调子被乔时安哼的断断续续,不成句子,词也含混,努力听也听不真切。 “什么歌?”小羽问她。 之前乔时安开心的时候也哼过这首歌,翻来覆去只哼那么几句,忘了词的地方就哼哼着用鼻音带过。 小羽只觉得这首歌有点耳熟,应该是以前听过。 乔时安闻声回过头,眼眸弯起。 她捧着哥哥的脸,拇指盖到他眼下泪痣的地方,“啪嗒”又亲了一口。 “《漫步人生路》。”乔时安补充着,“是首粤语歌。” 小羽好奇:“你还会粤语,谁教你的?” 乔时安摇摇头。 小羽很快就知道是谁。 “哥哥的成绩很好,老师说你的成绩去香港的大学都没问题,还说那边毕了业赚钱也很多,香港很发达。” 有一段时间,小羽哥哥空闲下来,就听广播里的粤语歌。 翻来覆去总播那么几首。 她虽然听不懂,但见小羽哥哥喜欢,也学着哼唱了几句。 如今调还能记个大概,词就只能模糊想着什么“在隔壁”“cui 呀cui”之类的。 小羽惊讶,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心里的震惊大过遗憾。 他从前听乔时安说哥哥的事,只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现下他有心想了解后,混着他记忆里空白的、未曾参与的,还有乔时安提起往事时语气里的仰慕,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涩。 那他怎么只在本地,上了一所普普通通的财经大学的? 乔时安苦笑着耸耸肩:“香港赚钱机会多,但学费也很高。”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下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钱。 那个轻飘飘的“钱”字,沉甸甸地横在两人之间。 小羽起身,掌心轻轻揉了揉乔时安的头发。 “傻不傻。”他声音低沉,向乔时安作保证,“没有人规定一定要上个好大学才能挣到大钱。我会好好赚钱养你的。” 结果乔时安又激动起来,还是执拗地重复“不需要!哥哥你只要安心上学就行了”。 小羽装作没听到那句。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应该还没有渣到靠女人养的地步。 即使以前有,现在的他也不会。 他既然能为乔时安买一条四位数的裙子,那未来也会有能力给她买很多很多四位数五位数的裙子。 房间已经完全暗下来,他去开灯。 目光扫过空荡的阳台,一个疑问倏地划过心头。 他顿住了动作,视线在阳台扯的那根晾衣绳处停留片刻。 疑惑着问乔时安:“那条白裙子怎么不见了?” 乔时安转了下眼睛,小声说:“我收起来了。” “哦……”小羽点点头,自言自语,“这么快就干了吗。” 即使雨停了,房间里又闷又潮湿,他怕乔时安穿着未完全干的裙子会不舒服。 他走回到乔时安身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亲上她的头发。 “裙子喜欢吗?我想看你穿上它。” 第17章 捡男人第六晚 “喜欢裙子吗?我想看你穿上它。” 哥哥的问话让乔时安身形微微一顿。 她没有回答,反而更紧地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地转移了话题:“哥哥你哪来的钱买那条裙子?” 小羽这才想起,这件事还没跟乔时安交代过。 他不想对乔时安有任何隐瞒,于是决定坦白。 小羽告诉乔时安,他给苏挽青当绘画模特,换来了两千元的报酬。 闻言,乔时安不自觉死死咬住下唇,一股无名火窜起,让她几乎想立刻冲去抽屉,将那条裙子翻出来剪个粉碎。 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绞住哥哥衣摆的手指,已深深掐进了他后背的皮肉。 小羽忍着背后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低声保证:“只有那一次,不会再有了。” 乔时安仰起脸,眼底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她画的是什么?”她声音绷紧,“裸.体吗?” 小羽失笑,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想什么呢?我好好穿着自己的衣服。” 他甚至都没穿对方给他准备的衣服,也没见过那幅画最终的模样就走了。 “那就好。”手上力道一松,乔时安脸上瞬间云开雾散,重新扬起明媚的笑意。 紧接着,她语气干脆地宣告:“我不喜欢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苏挽青。 “嗯。”小羽点头。 苏挽青于他不过是个陌路人,往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他对苏挽青连喜恶都谈不上。 乔时安显然也不愿再多谈这个话题,转身继续在衣橱里翻找。 说是衣橱,倒更像一个百宝箱,几个收纳盒里塞满了各种零碎物件。 她找出前两日新买的遮瑕膏,牵起小羽的手走到镜前。 指尖轻轻点在他眼角那颗淡褐色的泪痣上,语气带着一丝被爱后有恃无恐地霸道:“这里,我也不喜欢。”说着,将小巧的膏体塞进他掌心,“你能为了我,每天都把它遮起来吗?” 小羽望着镜中她认真的表情,心想,如果她真的这么讨厌这颗痣,那他或许需要再攒一笔钱了。听说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点掉一颗小小的痣,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接过那管尚带她体温的遮瑕膏,低声应道:“好。” 旋即小羽扭开盖子,指肚碾过一点膏体,这种触感很陌生,但他还是当着乔时安的面一点一点遮住眼下的痣。 乔时安的表情在此刻简直愉悦得快要飞起来。 她很快原谅哥哥背着她去给别的女人当模特这件事。 也决定留着那条白裙子,不再打剪碎它的主意。 晚饭时分,他们决定消灭下午买回的西瓜。 对半切开,一人抱着一半,用铁勺挖着吃。 乔时安还没这么奢侈的吃过西瓜。 在老家的夏天,乔爷乔奶很少买西瓜。 即便买了,也总是偷偷藏起来,直到乔哥来了才郑重地捧出。 乔哥长得胖,吃得多。乔时安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乔奶才会从切剩的边角料里,拣最薄的一片递给她。 至于小羽哥哥家,经济更拮据,西瓜更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 小羽用勺子挖下最中心、最甜润的那一块,自然地递到乔时安嘴边。 她顺从地张嘴,让冰凉的瓜瓤塞满口腔,鼓着腮帮子心满意足地咀嚼,像只囤食的松鼠。 小羽几乎是自己吃一口,便喂她一口,结果乔时安自己那半还没怎么动,肚皮就先撑得滚圆。乔时安怕浪费,一定要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半也吃完。 小羽及时制止了她。 他们也没有浪费。 小羽将乔时安那半西瓜被勺子挖过的地方仔细切掉,剩余的部分用刀切成整齐的薄片。 他端着瓜盘去敲邻居的门。 对于小羽的举动,邻居们起初很是诧异。 毕竟中间这户的年轻人平日与他们并无往来,碰面也难得点头,不过是同住一个大杂院的陌生人。 小羽也没说什么“邻里间多照应”的客套话,放下西瓜便转身。 倒是跟她们有过过节的爆炸头女人有些过意不去,接过瓜盘时试探地问:“你妹妹回来了?”她还记得之前这个帅哥邻居在门外苦等一整夜的情景。 “那是我女朋友。”小羽客气而疏离地澄清。 爆炸头女人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亲哥哥,而是情哥哥。 那句“你可比你妹妹会来事”的调侃被及时咽回肚里,转而尴尬地笑笑:“你们……挺有夫妻相的。” 待小羽折身返回,乔时安正倚在门边,冷眼瞧着他分送西瓜的背影。 “你倒是大方。”她语气听不出喜怒。 小羽牵起她的手回到屋内,解释道:“天热,剩下的瓜明天也不能吃了,不如分给邻居,算是个人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那晚我在外面等你时就在想,如果换作是你被关在门外,这些邻居会不会发发善心,邀你进去等一等。” 乔时安听完,脸上并无波澜。 在她看来,人性本质自私,相互冷漠反倒让关系简单轻松,她乐得如此。 小羽拿出体温计为她测量。 乔时安却不安分,总想往他怀里蹭。她对眼下这颗泪痣被完美遮住的哥哥格外满意,便仰起脸去寻他的唇。 他们接了一个五分钟的吻。 安静而湿润。 体温计显示三十六度。 这个吻只提高了她身体里的荷尔蒙,却并未让她的体温升高分毫。 小羽比她的体温稍高一点,但好在也退了烧。 乔时安原本每晚都要去酒吧做兼职,这次心姐特意给她放了几天假,他们可用的时间一下子多了出来。 虽然两人的病都好了,但小羽依还是没让乔时安出门。 他把她拉回身边,说再歇一天,怕她没好透。 语气很轻,但手扣着她的手腕,没怎么松。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电视,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消遣。 为了安抚乔时安,小羽把她揽过来,让她靠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说想听她们以前的事。 可今天中午,乔时安没讲几句话,声音就糊成了一片,越来越软,再一看,乔时安就已经贴着他的胸口睡着了,他什么都没听到。 他静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别的到底什么也都没听到。 要是放在以前,乔时安碰到这种黏糊在一起的小情侣,准要嗤之以鼻,还要恶狠狠地翻着白眼在心里诅咒他们“秀恩爱死得快”。 但现在她被搂在哥哥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却对这种亲昵的小把戏非常受用。 她觉得爱人就是要越亲密越好。 她喜欢回忆与哥哥的事,虽然每次想起来泪腺就止不住的流,但心里依旧甜丝丝的。 如今终于有人愿意听她讲哥哥事的人,她非常开心,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句一句的放外倒。 她讲,小羽哥哥从前为她买了许多彩色的皮筋,变着花样的扎辫子。她是班里辫子上颜色最多,最好看的人,就连隔壁班里的女生都跑过来看她。 夏天的傍晚,她和小羽哥哥挤在窄小的书桌前,共用一把吱呀作响的电风扇。他讲题时语气很耐心,可要是她走神,他的笔杆就会不轻不重地敲在她手背上,留下浅浅一道红印。她本来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因为是他讲,她也能咬着笔头,努力听进去。 “如果小羽哥哥当我老师的话,我一定更爱学习。”乔时安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还是算了,老师不挣钱,小羽哥哥是能赚大钱的人。” 她讲,小羽哥哥特别聪明,想找他补课的人特别多,但他只教过两个人。一个是资助他读书的老板家的孩子,一个就是她。 讲到这里的时候,乔时安非常的得意,那个她的补课假想敌只能通过花钱才能得到小羽哥哥的时间,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和小羽哥哥天天在一起。他会把那家人送的精美点心原封不动地带回来给她,看着她吃得满脸碎屑,再笑着用拇指帮她擦掉。 乔时安还讲,她本来以为小羽哥哥上了大学后会离开她,为此她还偷偷哭过好几次。没想到他选了本地大学,还是天天骑着那辆旧自行车回家。因此乔时安每天放了学,就在回村的路上等他。 她常常要等很久,从天亮等到落日,但好在旁边有一片玉米地,无聊的时候她可以数玉米杆,揪地上的杂草,看蚂蚁搬家,玩雨后泥土里钻出来的蚯蚓。 等天边快要暗透,小羽哥哥也就回来了。她像只归巢的雀儿,欢快地跳上后座,双手立刻环住他汗湿的腰身,把发烫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背上。 小羽哥哥的衬衫总是被汗浸得湿透,黏答答地贴着他结实的背肌,混着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可她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搂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把小羽哥哥身上的温度和味道,都牢牢地锁进自己的记忆里。 小羽瞧着她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眼底漾开一片温软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说话时鼓起的脸颊。 “怎么说的全是小时候的事?”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气音,拂过她耳畔,“那后来呢,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也想听你讲讲。” 乔时安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身体不着痕迹地僵了僵,眼睫垂下去,又飞快地抬起来,视线飘忽着,就是不敢落在他脸上。 “你……你不是知道嘛……”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含在喉咙里,最后乔时安虚张声势地说,“就……就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第18章 第六晚 “你先说你喜欢我的。”乔时安虚张声势地提高了音量。 “嗯,然后呢?”小羽低头温柔地轻吻她的发丝。 他丝毫不怀疑是他先表的白。 然后? 还能然后什么? 乔时安一时语塞,睫毛快速颤抖了几下:“然后……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啊。” “是哪天?”他想记住这个日子,以后每年的纪念日都要与乔时安一起过。 女孩子都会喜欢仪式感,他相信乔时安也会喜欢。 “七月二十。”乔时安喉间轻轻滚动了一下,手指也不自觉抠在一起。 “现在是几月几号?” 小羽问完,自己先低头笑了一声。 失忆后的他,早已没有了时间概念。 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叫周羽,是个在港琴财经大学读金融的学生。 而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乔时安。 不过,有她就够了。 “已经八月二十五了。”乔时安答得很快。 “啊……”小羽语气里有点遗憾,继续追问,“今年我们过了吗?” “过什么?” “纪念日呀。” “哦……过了过了……”乔时安咬住嘴,手指狠狠掐在掌心,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过了的。” “那就好。”小羽捧起乔时安的脸,依次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上亲了亲,略带歉意地说,“可是我没有这段记忆了,你再陪我过一次,好不好?” 他甚至有些嫉妒以前的周羽了。 他用了好几天才消化自己与乔时安的感情,而从前的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非常幸福。 乔时安的身体又紧绷起来,甚至都没注意到哥哥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嘴。 “你想怎么过?” “我们上次怎么过的?”小羽指尖轻轻摩挲着乔时安的脸颊,感受着皮肤下逐渐升腾的温度。 乔时安眼神飘忽,语速缓慢地地说:“就……你给我补课呀,还能怎么过……” 小羽捧着她的脸,看她的脸颊慢慢变红,等了许久见没有了后续,忍不住笑:“只是补课?以前的我这么没有情.趣吗。” “当然不是!”乔时安急着反驳,停顿了一会,说补充说,“我们还去买衣服了,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你还带我去吃冰淇淋,可甜了……” 她不自觉舔了一下自己有点发干的嘴唇。 “好,那我再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买最甜的冰淇淋。” 虽然他觉得失忆前的自己带乔时安做这些事很没有创意,明明他们每天都可以这样,但如果是乔时安喜欢,他都乐意陪着她再重复一遍。 说完,小羽低下头,终于轻轻含住了乔时安那双一直不安的嘴唇。 乔时安觉得接吻大概是世上最美妙的事。当哥哥的唇覆上来,她一下子忘了刚才还在烦恼的问题,她指不自觉地攥紧他胸前的衣料,沉浸在这个吻里。 小羽一边吻她,一边用指腹轻轻揉捏她软热的耳垂,看着乔时安从脸颊到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 他喜欢她这副模样,像只跌进陷阱却无力挣脱的兔子,惊慌又沉醉。 在亲吻换气的间隙,他低声问:“我是不是快开学了?” 他始终没能恢复记忆,去上学就会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终究是个问题。 怀里柔软的身体忽然僵住。 刚才还生动回应他的小兔子,瞬间成了一尊任由摆布的雕塑。 小羽不喜欢她的走神,更不满她在这种时候抽离。他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轻轻咬了下她的唇角。 乔时安吃痛地哼了一声,飘远的思绪被猛地拽回。 她像是突然惊醒,紧张地推开他,“噌”地站了起来。 乔时安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有一点细微的刺疼。 小羽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想将人重新揽回怀里。可乔时安却将手抽了出来。 乔时安却抽出自己的胳膊。 “对不起,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小羽想去握她的手,诚恳道歉,“还是你担心我开了学就不回来了?你放心,我还是会天天回来的。” 小羽突然想起乔时安说过,他以前总是骑自行车回家。 “对了我的自行车还在吗。” 不在了也没关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怎么骑自行车。 乔时安再度甩开了他。 “怎么了?” 乔时安扭头快速跑到床边,沿着床边走了两圈,这才抬头说:“我困了,睡觉吧。” 小羽想,他们两个人白天的时候都还病着,眼下确实都需要休息。 灯熄后,两人在黑暗中相拥而眠。 从前小羽越是拒绝,乔时安越是想尽办法缠着他,变着法子招惹他。 如今他终于主动,她却反常地安静下来,乖顺地蜷在他臂弯里,一动不动。 小羽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睡意模糊地打趣:“今天怎么这么乖?” 乔时安闭着眼没有回应。小羽便当她睡了,在她额上留下一个轻柔的晚安吻。 其实乔时安清醒得很。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哥哥的体温和呼吸都清晰得灼人。 真奇怪,白天她几乎要沉溺在这偷来的温情里,可一旦闭上眼,灵魂就又站在了父母冰冷的棺木前。她像个透明的幽灵,摸不到他们,也说不出声。 她们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不会因她的到来显露半分欣慰,也不会因她的缺席再有丝毫伤感。 就在这种感官错位的撕扯中,乔时安猛地睁开了眼。 指尖触到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 明明,她只为哥哥掉过眼泪。 可此刻,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悲伤毫无预兆地淹没了她。起初只是无声地流泪,直到胸腔里堵得发疼,乔时安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哭得狼狈不堪,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便起身想去找纸巾,却根本没察觉哥哥是何时醒的。 小羽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被泪水糊住双眼的小姑娘,想也没想便撩起自己衣服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那件他唯一像样点的衣服,就这样浸满了她的泪水,在衣摆下方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做噩梦了?”小羽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烫。他还是不放心,又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去,体温确实正常。 乔时安哭得止不住抽噎,肩膀一耸一耸,话都堵在喉咙里。过了好半天,小羽才从断断续续的泣音里辨出一句:“我爸爸妈妈……走了。” 小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意味着什么。 此刻的乔时安,蜷缩着,脆弱得毫无遮掩,终于露出了几分符合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模样。 眼泪再度流进嘴里,好咸好苦。 她再次落入温暖的怀抱里,头抵在哥哥的肩膀处。 “对不起,小安对不起。”哥哥不停重复着这句“对不起”。 乔时安一边听着耳边的“对不起”,一边又在想他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这样悲伤的道歉。 “我应该多关心你的。”哥哥为她捋着头发,将人抱得更牢。 “我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 既如此,今天乔时安种种有点异常的举止他就都可以解释得通。 明明她也只是个渴望爱的孩子。 乔时安觉得哥哥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但她现在有点享受这种误会。 她哭得头晕脑胀,整个人仿佛在冰冷的湖里往下坠啊坠,是哥哥给了她一点点温暖,提醒她,她好像是还在活着的。 小羽也终于想通了,他去买药回来时,乔时安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也明白了那句“我只有你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真的只有他了。 小羽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去那些不断涌出的泪水。咸涩的滋味在他唇齿间化开,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她现在的苦。 这个吻毫无甜腻,更像是一种生涩的安慰。 乔时安迷迷糊糊地想,她的眼泪真有这么好吃吗,值得哥哥这样仔细地一遍遍地吻去 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雨水打湿的纸。 “我恨他们。” 小羽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看着那双被泪水浸透红肿不堪的眼睛,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沉默片刻,他轻声问:“我见过他们吗?” 乔时安点了点头。“见过的。” 每年过年,父母会提着从城里带来的精致糕点上门,再从哥哥家的角落,把故意躲起来的她领回那个冰冷的家。 小羽在那一刻,真切地痛恨着那个失忆的自己。 他的脑海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听乔时安断断续续讲这件事,就在不断反问自己。 当时的他,是眼睁睁看着她的父母把她从自己眼前带走,还是有没有恳请她们为了乔时安能多在她身边待几天呢? 但他想,能让乔时安哭得这么伤心,她一定也很爱他们。 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乔时安就像是一只刺猬,用浑身的刺和言不由衷的话来包装自己。 但“爱”字无法轻易说出口,只能用“恨”来代替。 他再次低头,吻了吻她轻颤的眼睛,如同立下一个庄重的誓言:“我会永远爱你。”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对乔时安说“恨”这个字。 乔时安静静地沉默了几秒,最终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喃喃道: “嗯。” 小羽温柔地拍打她的后背:“所以我们以后会是一对负责任的父母。” “……” “怎么,你没想过吗?” 乔时安咬住嘴。 她想过吗? 她想过的。 她想的是等挣够了钱,就和哥哥锁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钥匙扔掉,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会永远纠缠在一起,直到皮肉腐朽,骨骼相融。 这是爱吗? 这是爱啊。 比婚姻更忠贞,比血缘更牢固。 是斩断所有退路的共生。 她闭上眼,依旧沉浸在黝黑冰冷的湖里,而哥哥的话就是湖水里那片晃动的天光。 而她的父母还在不断下沉,却终于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就,再见吧。 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而我会和我的爱人,即将开始我们的永恒。 乔时安攥住哥哥的手,哭腔和鼻音已然消失不见。 “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啊。” 病娇进度 100 阴湿进度 10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六晚 第19章 捡男人第七天 乔时安睡了一个好觉。 生物钟让她在天还未亮时就醒来,睁开眼,发现她仍被哥哥的手臂紧紧箍在怀里,而他睡得很安静,呼吸起伏间,让乔时安不自觉与他保持了一会同步频率。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昨天发生的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 乔时安心情,于是她将头凑过去,用嘴唇偷偷碰了碰哥哥的衣服,再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从他的怀里挪了出来。 洗漱后,乔时安回到床边,拿出遮瑕膏,用指尖蘸取一点,轻轻点在哥哥眼角的泪痣上,细细抹开,直到那颗小小的标记彻底消失。 她端详着这张毫无瑕疵的脸,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在心底蔓延。 完成这一项工作后,乔时安想起昨晚哥哥的话,于是心血来潮去翻衣橱,找到了自己高中时穿的校服。 哥哥还没见过她高中的校服是什么样呢。 当初买校服,学校登记尺码的时候,爷爷奶奶特意让她买大一个号,如果可以的话,买大两个号最好,美其名曰“以后嫁人怀孕了还能穿”。 恨不得她穿着一件衣服到死的样子,无非就是不想给她钱买别的衣服罢了。 真是好笑。 她怎么会和别人结婚,又怎么会生什么倒霉孩子? 这件校服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四年后的今天,她依然能穿进去,穿给哥哥看。 乔时安换上那身如今穿着正好的校服,兴奋地在镜前转了一圈。 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高中的时候她是齐刘海,上学的时候小女生里流行这个,她也不例外,没钱去理发店,她就自己拿着大剪刀在镜子里给自己剪了一个。 而如今,为了干活方便,她早就把碍事的齐刘海留长,变成了中分。 但现在不一样了,哥哥回来了。 哥哥还亲了她,说她是爱人。 那就该变回高中时的样子。 乔时安去厨房拿了把大剪刀。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手指,她回到镜前,从额前两侧分出两缕头发,用指尖紧紧夹住。 “咔嚓”一声,干脆利落。 镜中的自己瞬间拥有了一个略显参差的齐刘海,乔时安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女高中生,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甜蜜而诡异的弧度。 好了,现在,她终于完整地回到了哥哥记忆中的样子。 乔时安重新坐回到床边,手肘枕在枕边,托着腮专心欣赏哥哥的睡颜。 他闭上眼的样子能与记忆里的哥哥有六七分重合,只是他的轮廓要比哥哥更加锐利。 乔时安将视线缓缓滑向他的双腿。 前几年哥哥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如今肯定也能长这么高。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亲哥哥。 他的身上除了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让乔时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好让哥哥的味道刻烟吸肺。 她亲的不带一点情.欲色彩,更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幼崽在找猫妈妈撒娇。 乔时安正准备直起身时,刚才还闭着眼睛的哥哥突然伸出胳膊,手臂猛然收紧,天旋地转间,她就被揽进了怀里,跌回到床上。 哥哥眉眼弯弯,笑着看她。 乔时安紧张地舔了下嘴唇,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小羽低头亲她的眼睛:“你起床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想看看,一直以来乔时安都会干些什么,于是假装还没醒,实则在偷偷观察她。 “那你你你你知道我亲你的事了。”乔时安有点心虚,说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小羽失笑,心想他们以前到底是怎么接吻的,难道一直都像乔时安表现的那么纯爱吗。 他捧起怀里人软嫩的脸,在她的唇角轻轻啄了一口,指尖流连地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 这时才察觉乔时安原本光洁的额头此刻覆着一层细密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像扇子般轻轻晃动。 “剪刘海了?”小羽捻起她的一缕刘海。 乔时安眼底漾着潋滟水光,她仰起脸,兴奋地问:“哥哥喜欢吗?” 指尖在刘海处绕了半圈,小羽才俯身吻上去:“喜欢。” 他的小时安什么样他都喜欢。 气息交缠间,小羽忽然瞥见乔时安身上陌生的衣物。 洗得发硬的布料边缘已经起毛,胸前位置绣着“青桐一中”的字样。 “校服?”小羽挑眉问道。 “是的!”乔时安眼睛倏地亮起来,她喜欢哥哥敏锐的观察力。 小羽很快想到昨晚她们再过一次纪念日的约定,乔时安就说过,纪念日当天他为她补习功课来着。 想不到她想的那么贴心,连道具都准备了。 小羽揉了揉乔时安的头,起身洗漱。 乔时安就站在镜子的另一端,一直看着他的脸。 而小羽,就在镜子前看她。 透过镜子,他仿佛看到十六岁的乔时安,穿着崭新的校服,坐在他每日学习的书桌前,对他回眸浅笑。 清水面的面汤澄净,浮着几片嫩生生的菜叶,还窝着一个形状完美的荷包蛋。 对于乔时安来说,这已是顶破天的高级待遇。 从前早上,她们的碗里只有寡淡的面条,连菜叶都吝啬放几根,更别提这样囫囵完整的蛋。 饭后,乔时安就兴致冲冲规划今天的行程。 她变戏法似的从衣橱里捧出两册本子,郑重其事地推到哥哥面前。 练习册是一本紫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演算本页角则蜷着毛边。 “我们开始吧?”她嗓音里浸着兴奋。 小羽指腹摩挲过练习册卷角的毛边,打开练习册,能看到里面用橡皮擦过的痕迹,但还是留了笔记印子在上面。 隐约能看到上面的答案。 这本练习册给他的感官非常奇怪。 虽然保存的很好,但内页还是有些发黄。 每一处做旧痕迹实在是太逼真了,根本不像小情侣为了谈恋爱特意买的道具。 小羽翻到版权页,注意到上面的日期。 浅紫印着的是三年前的时间。 这就是乔时安高中真正的课本。 少女未察觉哥哥翻涌的异样心绪,兀自挨蹭过来。 温热胸脯压上他臂膀,软肉在棉布下微微变形,却纯粹得不掺半分绮念。 她满心满眼都只想享受再度被哥哥辅导的念想里,随手指了一道题,温热的气息喷薄到哥哥的脖颈上:“哥哥,讲讲这道题好不好?” 小羽低头研究起乔时安指的那道题。 遗憾的是,尽管每个字他都认得,整道题却像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数据线,找不到头尾,也解不开纠缠。 他试着在脑海中重新拆解题意,在乔时安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拿着笔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好一阵,最终还是没能解出来。 乔时安眼中的失望几乎满溢出来。她轻声自语:“你怎么可能不会呢……” “对不起。”小羽声音低沉,胸口堵着说不出的挫败。 “你要多笑笑呀。”乔时安着急地伸手,轻轻托起他垮下的嘴角,“你以前明明很爱笑的,现在却很少看到了。” 她又放轻声音安慰:“没关系的,哥哥只是失忆了嘛。” 小羽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实在太失落了。 他不想让她不开心。 “我会努力想起来的,”小羽向她保证,“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医院看看。” “不可以!”乔时安猛地将练习册拍在桌上,声音不自觉地扬高,“哥哥现在这样就很好!就算想不起以前的事,你也永远是我哥哥。” 小羽刚才挫败而沉下去的心,又因为乔时安的话变得柔软起来。 “那要怎样做,现在的你才会开心一点?”他轻声问。 乔时安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唇缝间漏出一句细若蚊鸣的话: “我想要哥哥……亲亲我。” 她曾在无数个被小羽哥哥辅导功课的瞬间偷偷幻想,当小羽哥哥为她辅导完功课后,会温柔地将她抱上书桌,揉着她的头发说“小时安真棒,题目全都做对了”,然后轻声告诉她,“现在是奖励时间。” 而她幻想的奖励,从来都只是小羽哥哥的一个吻。 小羽的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腰侧,稍一用力,便将她抱上了微凉的书桌桌面。 乔时安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感受到他微硬的发梢刺过她的手腕。 属于哥哥的男性气息渐渐靠近,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那个吻落下来时,比想象中要轻。 “是这样吗?”小羽若即若离地含弄着她的下唇,嗓音里带着明知故问的笑意。 乔时安早已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觉得全身的感官都汇聚在了彼此相贴的唇瓣上。在朦胧的情动中,她无意识地微微启唇,探出一小截柔软的舌尖,下一秒,便被哥哥噙住,轻轻吮吸起来。 小羽的吻再次落下时,比先前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深入。 他一手仍稳稳托着乔时安的腰,另一只手却缓缓穿入她脑后的发丝,微微用力,让她仰起头,更深地承接这个吻。 他的舌尖带着试探的温热,轻轻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瞬间攫取了她所有的呼吸。 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被阳光晒透的、熟烂的甜莓气息,温热地包裹住两人,而哥哥唇齿间的味道却清冽得像山间雪水,冷与热的反差让乔时安一阵眩晕。 小羽的舌温柔又霸道地纠缠着她的,吮吸、舔.舐,发出细微而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乔时安很快被哥哥亲软了身体,眼里溢出潮湿的雾气。 有无数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缺氧,软绵绵地挂在哥哥的臂弯里。 而哥哥,是她全部的氧气。 乔时安发出一声轻哼,一股陌生的热流从小腹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细密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脸颊染上秾丽的桃红色。 小羽似乎察觉到她的失神,攻势略缓,转而变成一种极尽缠绵的厮磨,用唇瓣轻轻含弄她的下唇。 这个吻变得又湿又烫,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就在乔时安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止不住地阵阵颤抖时,哥哥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他仿佛无师自通般,沿着她肌肤的曲线,一路向下吻去。 乔时安不自觉地仰起下巴,纤长的手指深深陷入他后背的衣料中,仿佛在汹涌的浪潮中寻找唯一的依靠。 哥哥的吻先是落在她微微颤抖的下巴上,一路向下吻到扬起的颈项,最后埋头停在锁骨上。 温热的唇舌在那里留下湿润的水迹与明显的红痕,每一次吮吸都引来她更细微的战栗。 不止是亲吻,身体深处涌动着更深的渴望。 当吻重新游移至耳畔时,乔时安几乎要融化在哥哥的怀里。柔软的舌尖舔舐着她最敏感的耳后,时而轻吮,时而用牙齿细细磨蹭,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酥麻。 “可以吗,宝宝?” 小羽灼热的气息裹挟着这声低哑的询问,像是咒语,钻进她的耳膜,也渗入她每一寸战栗的神经。 他想听她嘴角忍不住溢出的稀碎呜咽,想捕捉那让她脸红心跳的粘稠水声,想听她在情动不能自持时,用颤抖的声音一遍一遍着喊自己“哥哥”。 他愿做她的工具,做臣服在她脚下的忠仆。 他想做更多。 更多能让她眼眸湿润、双颊绯红的事,更多能让她暂时忘却所有,只沉溺于此刻温柔的事。 校服的拉链被缓慢拉至最低,露出里面充满暧昧痕迹的肌肤。 而她原本并拢的双腿,也被哥哥温柔地分开,环在了他劲瘦的腰身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捡男人第七天 第20章 第七天 “可以吗,宝宝?” 小羽的嗓音低沉沙哑,一字字烫进乔时安的耳膜深处。 伴随着湿热的亲吻,落在早已被他折磨得鲜红欲滴的耳垂上。 上衣已被褪至臂弯,露出少女白皙光滑的肩膀,泛着如牛奶一般细腻的光泽。 衣服里面,乔时安只穿了件白色吊带。 此刻,单薄的面料贴着她的身躯,随着她愈发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勾勒出青涩而动人的曲线。 而在那一片布的掩饰下,胸前的轮廓欲盖弥彰。 “这样舒不舒服,要不要把衣服拿走?” 校服垂落在桌面,两只袖子卡在乔时安的手腕上。 总归是不那么舒服的材质,小羽怕磨的她皮肤不舒服。 “不要。”乔时安在勉强找回的理智里出声制止。 她喜欢这件校服,喜欢穿着校服与哥哥接吻,做让人舒服的事。 小羽滚烫的掌心终于轻轻覆了上去,隔着那层棉,感受着她失控的心跳与战栗。 乔时安呜咽一声,浑身一颤,仿佛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他的掌下燃烧起来。 乔时安被这个陌生的姿势搅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蹬了蹬腿。可她早已软得使不上力气,很快脚踝便被哥哥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 她觉得自己也开始变得奇怪了,仅仅是被哥哥的掌心贴着皮肤,身体就像被一道微电流穿过,激起细密而难控的颤栗。 “你是不是……在口水里加了什么……” 她声音发虚,绵绵发抖的声音几乎融进呼吸里。 乔时安看不见自己此刻双颊绯红的样子,她的眼里浮着一层迷离的水光,被吮得饱满湿润的唇瓣间,吐出的字句都像裹着媚药。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介于难受与舒服之间,让她莫名其妙想跟哥哥贴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小羽感受到掌心下,乔时安肌肤上沁出的细密汗珠,指尖轻柔地抚过那层潮湿,又激起一阵轻微的颤抖。 “嗯,”他低应,嗓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待会儿再让你尝尝。” 最后的束缚也被除去。 他的掌心轻覆,挤压出饱满的弧度,舌尖随之游走,在一片白皙上留下湿润而炽热的痕迹。 乔时安只觉得身体里某根绷紧的弦即将断裂。她想合拢双腿,却被他牢牢固定在腰际,情急之下只能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更深地按向自己胸前。 小羽被她抓得轻哼一声,呼吸微乱,却低笑着从绵软之间抬起声音:“舒服吗?” 她不敢回答。 眼眸早已失焦,鼻尖沁出细汗,只能紧紧咬住下唇,生怕一开口,便会溢出令自己无地自容的呻.吟。 乔时安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比接吻都要舒服千倍百倍。 人果然都是受意识驱控的动物,她觉得没人会不喜欢做这种事。 可哥哥又停了下来,这种酥麻的感觉又在渐渐抽离。 乔时安不满地轻踢小腿,手指更深地埋入他的发间,将他重新按回他该去的位置。 小羽故意在旁边打转,乔时安的神经却崩到了临界点。 她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积攒到一起变成了盈盈的眼泪。 她好累,可哥哥还在逗她。 乔时安不安分地呜咽了两声,哥哥终于应了她的要求…… 紧闭在牙关里的声音还是没有忍住,她轻轻喘息,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发出的走调的音色。 最后,乔时安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她现在总算理解了这句话。 乔时安泄愤一样紧紧抓着哥哥的头发,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直到闻到自己嘴里的铁锈味,缓了好一会才松开。 手上的力道一松,手臂便从哥哥的发间滑下来,无力地桌面上,又立刻被哥哥温热的掌心接住,轻轻攥住,在手背上落下几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他终于能抬头来,凝视脸颊红润的乔时安,此时的她眼波流转,唇色如熟透的樱桃,愈发娇艳动人,让他忍不住又低头去碰碰她的唇瓣。 “喜欢吗?” 小羽很在乎她的感受。 乔时安咬着嘴,不肯说话。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只剩下紊乱的呼吸与小鹿乱撞的心跳。 她任由哥哥牵引着自己的手,缓慢向下。 紧接着,哥哥的耳根也跟着红起来。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初中上生理课,年轻的生物老师让大家“自学”,班里那群无聊的男生趁机起哄,一个个拿低俗笑话当有趣,专门去逗脸皮薄的女生。 她脾气不好,没人敢惹她,所以乔时安自己看了一整节课。 她知道女人和男人的生理构造天生就不一样。 而那不一样的地方…… 乔时安像是被烫到一样抽回手。 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乔时安过激的反应也让小羽微微一怔。 他刚失忆回到乔时安家那两晚,她的种种举止看上去都像是要把他给拆骨入腹。 可瞧着刚才的样子,她们以前好像只是连接吻都不怎么接的柏拉图纯爱。 他有些懊恼,心想自己会不会太着急了。 但喜欢一个人的生理冲动是掩饰不住的。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是定力太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小羽歉意地揉了揉乔时安的头,再次跟她道歉:“你不喜欢的,我绝不会跟你勉强。” 乔时安咬了会嘴,这才小声说:“喜欢的。” 声音过于小,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差点让小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又凑近,嘴角擦着乔时安的唇边,故意使坏,问:“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乔时安以为哥哥真没听清,于是又开口:“我喜……” 话未说完,又被含住了唇舌。 乔时安惯性仰头,背脊撞到墙上。 暖流再次汇聚于小腹中,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撑在桌子上的手向后移动,以此想让自己的身体有个支撑。 却碰到了一个盒子。 乔时安下意识抚摸了一下,猛然清醒,一把推开了正欲贴过来的哥哥。 在小羽不解的目光中,她低下头,看到刚才碰到的,确实是那只一直摆在桌子上的洋娃娃盒子。 盒子横在桌子上,而里面那只脏污的洋娃娃歪着头,眼神空洞,却好像正在凝视她。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席卷而来,连同两腿间的异样感觉也成为了难以启齿的罪证。 她慌乱地将挂在大腿上的吊带穿好,然后跳下桌子,将碰倒的盒子扶正,又假装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羽的情绪被强制剥离,他耐着性子问乔时安怎么了。 乔时安摇摇头,只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不想在这个娃娃的注视下与他做这样的事。 就好像是……背叛了小羽哥哥一样。 小羽很快调整了心情,将乔时安搂在怀里。 一开始乔时安还有点抗拒,嘴里说着“我不想……”,就连身体都跟着僵硬起来。 小羽低声说:“只是抱一会也不行吗?” 他不明白,刚才明明两个人都很开心,怎么却突然变了脸。 乔时安最后也放弃了抵抗,靠在哥哥的怀里。 他将头抵在乔时安的发间,闭上眼安静地等待身体某处渐渐消下去。 还是失败了。 最后,小羽深吸一口气,主动放开了乔时安。他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还带着未褪的沙哑:“我去冲个澡,然后我们一起去补过纪念日。” 他还记得乔时安说过的话,他要带她去买漂亮的衣服,吃最甜的冰淇淋。 他不想让乔时安有一丁点不高兴。 目送哥哥进了厕所,乔时安这才回到桌子旁,小心翼翼捧起装娃娃的包装盒,一遍遍抚摸,亲了亲,又贴到自己的脸颊处,闭着眼小声跟它道歉。 “你不要生气,我没有背叛你。他只是我找的替身,小羽哥哥你的替代品。我唯一爱的人,只有你……” 哄了好一会,直到乔时安觉得娃娃不再瞪自己后,这才重新打开衣橱,挑选衣服。 衣柜里本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为了出摊方便,清一色都是耐磨的裤子和深色上衣,即便溅上油污也看不出来,洗洗就行了。 她从未在意过穿搭,直到此刻才恍然发觉,自己竟没有一件适合约会的衣服。 小羽擦着头发走出厕所的时候,就见到乔时安站在衣橱前发呆。 “在想什么?”他从身后环住她,清新的沐浴露香气瞬间将乔时安包裹。 她随手抓起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正要换上,小羽却轻声问道:“我送你的那条裙子呢?从来没见你穿过。” 他甚至没在衣橱里找到它。 乔时安动作一顿,脑袋从领口挣扎出来,含糊其词:“穿习惯裤子了。” 小羽不解地追问:“那纪念日买的衣服呢?今天不用出摊,正好可以打扮得漂亮些。” 乔时安视线乱瞟,迟疑了几秒才低声说:“不合适,退了。” “一件都没留?”小羽惊讶。 “嗯。”乔时安咬住下嘴唇。 她还是平时的打扮,一件体恤加一条牛仔裤。 唯有那头精心编织的麻花辫是特别的。 在乔时安的调.教下,小羽编辫子的功夫已经比刚开始那会好太多了。 乔时安顶着一头彩色皮筋的麻花辫,兴奋地甩来甩去。 找钥匙的时候,她不小心踢到角落里的阻碍物。 低下头,发现竟然是她背着回老家的书包。 昨天回来后因为不舒服,她随手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居然也一直没有想起来。 乔时安弯腰捡起来,书包淋了雨,现在还潮湿着,手感非常黏腻。 她拉开拉链,发现手机居然也在里面,屏幕黑着,好像是她抢了堂哥的碗砸碎后,怕被那群人找,直接关了机一直忘到现在。 要不是还得摆摊还得靠手机收钱,乔时安都想连手机一起扔掉。 难怪感觉这两天好像清静了不少。 按下开机键,屏幕骤然亮起。短暂的卡顿后,终于恢复了工作。 未读的群消息滴滴滴滴得像个不停,屏幕上不断弹出新的通知。 最先弹出来的是外卖群消息。 自从哥哥的照片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后,特意来点外卖的人变多,乔时安敏锐地抓住这个风口拉了个群,有谁想点外卖就在群里报数。 昨天她没有出摊,很多人都在群里问。 乔时安不肯错过任何挣钱的机会,于是低着头在群里回复:【明天准时出摊,今天都把数量报一下。】 小羽在一旁看着乔时安低头打字时专注的脸,轻声问她:“你身体才刚好,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乔时安头都没有抬起来,说:“还是赚钱更让我安心。” 他心疼地摸了摸乔时安的头,向她郑重承诺:“我会赚很多钱给你的。” 乔时安捏住手机,不是很想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这部手机是当初堂哥淘汰下来的杂牌子手机,非常卡顿难用,好在乔时安对手机没有多大的感兴趣,只因为还能接打电话,所以她一直没有换。 回复完群消息,手机又卡了一会,乔时安退回到主界面,更多的消息陆续加载出来。 小羽看到聊天界面不断弹出并顶到最上面的消息,几个叫“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的联系人,从“你死哪去了”,到“家门不幸”“你父母就是被你克死的”,再到“这次葬礼花了不少钱,你乖乖把钱打过来我们还认你做乔家人”。 他皱着眉头,立刻猜到了这几个人是谁。轻轻将手覆到手机上:“别看了。” 以乔时安的性格,他倒是不担心她会吃亏,但是这么难听话还是从作为“亲人”嘴里说出,任谁看了都会心寒。 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家人,他“失踪”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找过他,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他只要有乔时安就够了。 乔时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可笑。 从前她愿意打钱,是因为父母还在这两个老不死的手里,她知道他们不会掏钱给父母治病,而那两个老不死的也不希望他们死,毕竟他们只要还活着一天,就能继续向她多要一天的钱。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那两个老不死的算什么东西? 乔时安拂开哥哥的手,点开其中一个人的聊天界面,按下语音,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平淡语调说:“我要去花钱了,好开心呀。” 然后退出界面,将所有人拉黑。 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仿佛对面,真的是跟她毫无干系的人。 小羽失笑,有一瞬间,他甚至开始自省,如果哪天他让乔时安不开心了,会不会也被她毫无负担地删掉。 乔时安感觉自己像被温热的潮水一遍遍推上浪尖,又在将落未落时悬停。 最后,又变成了一滩捧不起来又流不走的水。 重审了13遍了,累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七天 第21章 第七天 将碍眼的人全部拉黑后,乔时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小羽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现在开心了?我们出门吧。” 乔时安抬头,关注到他眼角下消失的泪痣,看来他洗完澡后又用遮瑕膏自己补了一遍。 小羽察觉到乔时安的视线,俯身与她平视,眼底漾着期待的目光,问:“我是不是很听话?” 乔时安弯了弯嘴角,望进他清澈的瞳孔,说:“嗯,我喜欢。” 越是像小羽哥哥的地方,她就越喜欢。 “那……有没有奖励?” 乔时安快速在哥哥的脸上啄了一下,正欲后退,又被小羽搂住腰,在唇上留下一个更深的吻。 她们接吻就像是上瘾一般。 乔时安心想,果然男人都喜欢肌肤相贴亲密接触,小羽哥哥以前就是故意在假正经。 不过,她也很享受。 小羽顺势牵上她的手,十指自然地紧扣。 这是她们第一次这样正式地牵手。 莫名让乔时安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一块软绵绵的白云上,舒服得整个汗毛张开来,心脏竟也不自觉跟着小小悸动。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这样简简单单的牵手,乔时安也觉得特别好,特别喜欢。 她注意到哥哥竟然也有点紧张,他将两人的手举到眼前,轻声说道:“你的手好小。” 乔时安从前被嘲笑惯了,不知道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第一反应是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他却握得愈发紧。 “软软的,小小的,好可爱。” 小羽顺势捏了捏。 乔时安感觉到哥哥手心的薄汗,正一点点浸到她掌心的茧上。 “你怎么出汗了。”乔时安不解地问。 小羽不想隐瞒什么,老实承认:“小安,其实我也很紧张。这是我失忆后我们第一次正式牵手,也算我的‘第一次’。” 乔时安心想,我也是。 但她佯装镇定,晃了晃胳膊说:“没关系,习惯就好了,我们以前可是天天都要牵手,怎么都不肯分开的。” 推开大门,阳光顺着越开越大的缝隙晃进乔时安的眼睛里。 雨后天晴,就连空气都格外新鲜。 隔壁爆炸头女人正在晾衣服,看到乔时安两人走出来,嘴角向上扯了一下,权当是打过招呼了。 她们这种大杂院,墙体老旧,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 一大早起来,她在院子里,就听到从这小姑娘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动静,听得她这个过来人都不禁脸上一红,匆匆忙完自己的事就躲回到屋里去了。 看到自己男人穿着一件汗衫,将下摆卷在水桶一样肚皮上的模样,再一对比那一对养眼的男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开口抱怨:“咱俩没结婚前你好歹也瘦过,现在跟个猪似的也不知道锻炼锻炼!” 男人脸上没面子,又忍不住又吵吵起来。 乔时安的注意力都放在十指相扣的手上,完全没注意到隔壁传出来的声响。 她想,牵手接吻都是好东西,如果她能早点长到十八岁,是不是就早点能和小羽哥哥体验这些了。 上午,城中村已经热闹起来,小羽问乔时安想先去哪。 他虽然已经来了一周,但平时乔时安并不让他出门,所以他对这里的一切其实并不怎么熟悉。 乔时安提议:“要不然我们去逛市场吧,那里有卖衣服的。” 市场是她的熟悉的主场,还能讨价还价,用最经济的价格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 小羽跟乔时安去过一次,她那时买了一把廉价的彩色发卡。 他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也将就,于是提议要不然去他们上次去过的商场逛一逛。 乔时安又想起哥哥送她的一千多的裙子。 她又掏出手机,点开网银,避开哥哥的视线快速数了一遍余额后,发现自己拮据了这么久,攒下的余额也算一个小富婆了,她决定让自己开心一下。 于是心一横说:“走!” 她还想骑自己那辆电动三轮车,哥哥却说请她坐出租车。 乔时安还从来没这么奢侈过,刚想拒绝,一想她现在也不用那么节省了,于是任由哥哥拉着自己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 四个轮的铁皮车比她的又快又舒服,乔时安坐在后座,哥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歪着头,任由哥哥把玩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则看向窗外,看旁边的景色一个又一个被甩到车后面。 从前,她都是骑着三轮车急匆匆去摆摊。 夏天顶着烈日,冬天吹着冷风,她无暇顾及旁边的风景。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们,熟络地找话题:“你们是网红吗?长得真好看。” 乔时安不知道网红是什么意思,仰着头去看哥哥。 她的头发蹭到小羽的脸上,有点痒,他一边为怀里的女孩捋顺头被她乱蹭而稍微凌乱的毛发,冲司机笑了笑。 话痨司机又问:“你们是大学生吧,看着那么年轻。” 乔时安第一次知道,原来判断别人是不是大学生,是以“年龄”来划分,而不是以“看上去很有学问”。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大学生,但是小羽哥哥一看就是很聪明的样子。 而她身边这个男人。 乔时安想起初见他时的样子,活像一个落魄的公子哥,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质。 见司机还要继续喋喋不休下去,小羽只得说:“不是,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了。”借此想打断司机的话。 没想到司机大声感慨:“哎呦那你们保养的太好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乔时安从神游太空的思绪里抽回来,突然戏精上身,冷笑着接话:“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只不过是我寂寞时找的情人而已,我还没和我哥哥离婚呢。” “对不起。”小羽立刻心领神会,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你不是说我长得像你老公年轻时候吗,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手却在乔时安的耳后,轻轻揉捏了她耳垂一下。 司机瞬间瞪大眼睛,在后视镜里来回偷瞄,意识到失态后又赶紧闭紧嘴巴。 车厢内陷入一片寂静。 乔时安重新望向窗外,却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动着耳膜。 还没看够,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上次她来,推着三轮车还被路人错认成了来摆摊的。这次,她大摇大摆地从出租车里走下来,才想起还没付钱,转身的时候,看到哥哥已经从容地把钱递给了司机。 这种不用她付钱的感觉很奇妙。 乔时安一时还不能很好的适应,但她很快把付钱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问小羽他身上还有多少钱。 小羽摊开钱给她看,乔时安数了数,还有六百二十多。 乔时安暗想,还是让哥哥赶紧把钱花出来。经济大权决定一个人的家庭地位,若是哥哥没了钱,还是得依靠她才能活,也不怕他以后偷跑。 于是迫不及待地拽住哥哥的胳膊,兴奋地说:“我们快进去吧。” 小羽还以为乔时安是想买东西,在身边劝道说:“我们可以慢慢挑,今天你想试哪件衣服都行。” 不用再像上次来那样,只能隔着玻璃柜与模特相望。 这次,乔时安和哥哥手牵手,轻车熟路地走进商场。 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次她感觉自己的腰杆挺得特别直。 商场里上了许多的秋装,乔时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除了T恤和牛仔裤,还能有这么多样子的衣服。 她好奇地一件一件拿起来看,然后比到自己身上,快速地从镜子前看一眼,又赶紧放回到衣架上。 “没有喜欢的吗?”小羽看她还是像个偷藏板栗的小仓鼠一样,鬼鬼祟祟的。 乔时安摇摇头。 其实她已经有点眼花缭乱了。 两个人又四处逛了一会。 乔时安有些失去耐心了,怎么没钱的时候觉得逛街没意思,现在有点小钱了,还是觉得烦呢。 她想跟哥哥说要不然还是走吧,哥哥却拉着她的胳膊进了另一家店。 小羽记得乔时安说穿裤子习惯了,于是给她拿了一条背带裤,又搭配了一件连帽的卫衣,说让她去试一下。 乔时安躲在更衣室里,先翻出里面的吊牌价格,不禁咂舌,怎么这些看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一件就要卖那么贵,两件加起来居然快要上千,一块破布才多少钱,怎么不去抢。 她都有些眼馋,要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真想问问老板从哪里进的货,她跟着去卖衣服算了。 想着反正试试又不用非得买,她还是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小羽看到乔时安出来的那一刻,就觉得衣服很适合她。 乔时安才二十岁,他去学校送外卖的时候,看到那些跟她的同龄人都很有朝气,他忍不住想,如果他有能力让乔时安也重新回去读大学就好了,不必守在这个摊位为了挣几块钱而奔波受苦。 乔时安看到哥哥欣赏的眼神,对着镜子又不好意思地想回到更衣室,结果被导购拉住,从头到脚夸了一通,说这两件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而且她们家的料子多好云云。 小羽问她:“喜欢吗?” 乔时安第一次听到一个外人跟她能说出那么多好话,脑子此时晕晕的,看向哥哥的眼睛也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轻轻点点头。 小羽立刻问导购多少钱。 导购喜笑颜开翻开吊牌上的价格,道:“哎呀不贵啦,两件加起来才一千出头……快一起带走吧。” 小羽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 他身上的钱显然不够。 乔时安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直到听到导购的报价才突然清醒过来,问:“能便宜点吗?” “哎呦我们这里是商场,不讲价的。” 乔时安不理解:“你们卖那么贵,少赚一点怎么了,就便宜点嘛。”她拿出之前在市场上砍价的势头,直接伸手比了个六,“六百怎么样?” 这样她们还能剩二十块钱。 导购一听变了脸,上下打量着乔时安,还以为对方是同行来砸场子的,语气也淡了下来:“都说了,我们这里是高端商场,是不讲价的,你要是想买那种便宜货,去地摊上就好了呀。” 又忍不住捏着那件衣服推销:“你看,我们这都是好料子,跟外面那种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不一样的,小姑娘买衣服别图便宜,就是穿上去了人都跟着掉价,说不定还会得皮肤病哦……” 乔时安没觉得地摊货有多么不好,她照样穿的很舒服。 但这个导购说话实在难听,她扣了扣耳朵,一声不吭地回到更衣室换衣服。 很快她就出来了,将手上的两件衣服塞到导购怀里。 导购又追问:“小姑娘真不考虑考虑啦?” 又看向小羽,“小伙子给你女朋友买一身呀,穿上去多合适呀。” 这种时候往往只要哄一哄男人,一般都会乐意掏钱的。 “衣服太娇贵了,怕把我穿出富贵病。” 说罢,乔时安拽着小羽头也不回地走。 导购尖酸的声音追在他们耳后:“哎呦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偶有路人听到动静后频频探头。 乔时安咬住嘴,迈着大步往前走。 小羽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明明答应了要让她开心,却连为她买一件喜欢的衣服的能力都没有,还让人白白笑话。 “对不起。” 小羽道歉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没事,这些人都把咱们当傻子呢,一件破衣服这么贵,我自己买布料找个裁缝铺都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价格只用十分之一,谁买谁傻子。”乔时安气呼呼地说。 花钱找罪受,这破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了。 乔时安说想走。 她想好了,六百块钱她去市场能买至少三十件花衬衣,她能一天一件一个月不重样。 不过最后这六百还是花在了别的地方。 乔时安在卖时尚首饰的柜台里看到一款漂亮的皮质项圈,连接处是银色的链子,中间有一把银色的锁,将两端相连。 柜姐过来介绍,这其实是情侣款,另一个是一个银制手链,下面挂着一把钥匙,只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开项圈上的锁。 “这套设计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作《危险情人》。”柜姐介绍道。 而价格刚刚好,是六百一十九元。 乔时安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对小羽说:“我们都没有买过情侣的东西。” 小羽立刻掏了钱。 柜姐说她们还提供免费刻字服务。 她们在锁上刻了一个“安”字,在钥匙上刻了一个“羽”字。 小羽垂下头,方便乔时安为他戴上项圈。 黑色的皮质项圈与他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脖颈线条。银锁随着他吞咽的动作轻轻起伏,正好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下方,而商场里打的光,落在银质的锁上,像是给小羽也笼罩一层银色的光。 他低头注视着乔时安,项圈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微微收紧,锁扣处的链条发出细微的声响,原本清俊温润的面容,因着这个项圈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性感。 就连旁边的柜姐都忍不住感慨:“实在是太合适了。”她本来想说太性感了,恨不得想让她们拍几张宣传照展示在柜台里。 周围几个女孩投来目光,窃窃私语地打量着这个戴着项圈的帅哥。而小羽似乎浑然不觉,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在乔时安身上。 乔时安忍不住心跳加速,她伸手轻轻触碰项圈上的小锁,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皮肤,感受到他的肌肤微微颤了一下。 乔时安莫名觉得这样的哥哥很涩,就像是一只认主的大狗狗。 迫不及待想看他每天戴着这个项圈亲吻她,做更多让她舒服的事。 国庆快乐[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七天 第22章 捡男人第七晚 夜色深沉,寂静的大杂院内,旁边两户人家的灯都已经熄了,只有乔时安的屋内,从门缝漏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哥哥……哥哥……” 乔时安被抵在大门上承受着一个缠绵而细密的吻。 冰凉的木门贴着她的背部,而身前是哥哥发烫的胸膛。 那个黑色项圈此刻格外醒目,紧贴着他白皙脖颈的曲线。皮革的质感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在项圈的束缚下轻轻滚动。 戴着项圈的哥哥好涩。 她好喜欢哥哥。 一进门,乔时安就忍不住勾住哥哥脖子上的项圈,拉着他到自己的眼前。 她只不过是蜻蜓点水亲了一口,就被哥哥反客为主,抵在门前不让她走。 十指相扣的瞬间,晃动时,手腕上的锁跟着摇摆打在手链上,随着两人接吻的起伏而铃铛作响。 直到乔时安的腿都站麻了,小羽才舍得松开她,将她紧紧按在怀中。 乔时安抵在哥哥的胸前,清晰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声,羽自己同样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她忍不住抱紧哥哥,闭上眼让这心跳声将自己完全淹没。 而项圈的皮质气味混合着哥哥身上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将她笼罩其中。 小羽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明天……”小羽跟乔时安商量,“明天去理工大送外卖的时候,我想在里面逛一逛,就一会,不会耽误给你送外卖。” 开学的时间也快到了,但他现在依旧毫无头绪,想着在学校里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怀中的少女身体一僵。 乔时安没有应声,只是拽着小羽前襟的衣服,将人再次拉向自己,毫不客气地咬住他刚才说话的唇瓣。 小羽吃痛地闷哼一声,环在乔时安腰间的手臂一紧,卷住对方的舌头,将这个吻再次加深。 “哥哥,你抱我上床好不好。” 在呼吸交错的间隙,乔时安踮着脚尖,双臂环住哥哥的胳膊,泛着水光的眼眸望进他的眼底,声音软糯地央求他。 “哥哥抱我去床上,好不好?” 她的双颊绯红,眼中泛着水雾,微微肿起的唇瓣更惹人可怜。 小羽拖着乔时安的屁.股将她抱起。 乔时安将脸深深埋在哥哥的颈窝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唇紧紧抿起,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晦暗的阴鸷。 完全没有了刚才娇柔可人的模样。 烦。 烦。 烦。 专心当她的哥哥,做她的玩具,陪她玩角色扮演不好吗。 他总是想着去找那个破记忆干什么,她还没玩够呢。 还是要抓紧赚钱,离开这个到处都是人的地方。 小羽将她放到床上,结果乔时安像一只八爪鱼一样重新缠了上来,四肢紧紧攀附在他的身上。 “下来?”小羽挑眉问他身上这个不安分的少女。 乔时安摇头:“不要。” 她在自己的身上扭得欢,小羽却在吃力地克制自己身体某处的变化。 可乔时安却像没事人一样挑逗他。 打闹了一会,两人双双跌进床铺。 乔时安在下,手臂还环在小羽的脖子上。 小羽在上,对上她凝视的双眼。 那层盈盈的雾气早已散去,现在的她更像一条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是想要探到他的心底。 他早知他的小时安非纯良的小白兔。 于是他俯身迎上她的目光。 毕竟,能对从小看到大的邻居妹妹下手,他也不会是什么善类。 他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乔时安,终于在乔时安略带迷茫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羞赧。 微微压住她,怀里的少女就更僵硬一分。 小羽想还是不要吓到她了,于是微微啄了一口乔时安的额头,拍拍她的头,就要起身。 哪知乔时安根本不放手,她死死搂住他,手探下去摸到那个位置。 小羽闷哼一声,又快速握住那只不安分的胳膊。 乔时安的手腕很纤细,很柔软,小羽怕自己稍微用点劲就会折断她似的。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小羽耐着性子问她,嗓音低哑。 “知道。”乔时安闭上眼,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她怎么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乔时安环着他的手臂继续缩紧,闷了好一会又问,“那你想要我吗?” 小羽呼吸一滞。 他的生理反应已经明显到不能更明显了。 他低下头,吻住乔时安的发丝,叹息般低语:“当然……想要。” “那你要对我负责哦,你要永远陪着我,不能离开我……”乔时安继续小声碎碎念。 永远做她的哥哥。 做她最爱的玩具。 听她的话。 受她的摆布。 他现在已经没有钱了,只要身体上也离不开她,那他们就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乔时安的这番表白击中,小羽像怀揣最珍贵的宝贝,反而好好地搂住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我永远只爱你。” 乔时安终于肯抬起头,望着最像小羽哥哥的这张脸:“哥哥,我也最喜欢你。” 她们在四目相对时开始自然地接吻。 虽然乔时安很有目的性地总是想乱动,但小羽好像并不着急做这件事,反而温柔耐心地吻她。 直到乔时安开始呜咽着表示抗议,小羽这才松开她的嘴,转而继续向下。 乔时安的手每次想乱动,都被他准确的捉住,干脆十指相扣举到她的头顶。 她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小羽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羞赧的表情。 实在可爱得很。 小羽的吻温柔又很有耐心,乔时安在迷离中又抽回一丝冷静,恍惚间她问小羽:“哥哥,你想不想看我穿校服?” 当然,不想。 小羽会幻想乔时安穿着校服学习的样子,但从没有幻想过她穿着校服与自己接吻做.爱。 他没有这种癖好。 但此刻的他不想破坏这种气氛,于是故意咬住乔时安的锁骨,在她呼痛的一瞬间,又用舌尖舔了舔,让乔时安痒得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乔时安却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哥哥,你想不想看我穿校服跟我做?” 小羽无奈地抬起头,准确无误地咬住乔时安的嘴,直到她的眼中再次泛起雾水,这才抵在她的耳边,低哑着嗓音说:“我更想脱你的衣服。” 小羽亲软了她的身体,亲软了她的意识。 乔时安从牙缝里泄出几句溃不成声的呜咽,忍不住去贴哥哥的身体。 “那你怎么还不脱我的衣服?” 乔时安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小羽哑笑,用刚才乔时安的话来反问她:“你就这么想要我。” “嗯,想要。”乔时安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做这个天经地义。而且衣橱里有套……唔!” 乔时安被小羽狠狠咬了一口,吃痛地对上他探究过来的幽深眼眸。 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小羽捏住她的耳垂,问她:“你为什么会有套?” 他很确信在他未失忆前,两人也没有做更亲密的事。 “我买的呀。”乔时安不解,难不成还是田螺姑娘送的。 “你用过?” 乔时安的眼睛又开始飘忽:“我这是给你准备的。” 周遭冷下来的气息瞬间消失,她被圈进滚烫的怀抱里。 “对不起宝宝。”小羽一遍又一遍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脸,“我失忆了,总觉得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记忆,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让你受委屈,所以我拼命地想找回记忆……” “不需要!”乔时安紧张地打断他。 开玩笑,真找回了记忆他还怎么当她的哥哥。 就是一辈子都找不回记忆才好。 乔时安慌乱无序地一遍遍吻上哥哥的脸颊,亲得他脸上湿漉漉的:“你就是我哥哥,你有我,我有你这就够了,不管失不失忆,你都是我的哥哥。” “你真做好准备了吗?”小羽再次问她。 “嗯!”乔时安用力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 应该是又停电了,乔时安早就习惯。 她翻身想起来去拿蜡烛,刚坐起身,就被大力地拉回到床上。 一个充满掠夺性的吻迅速落了下来。 小羽的身影一起压了下来,乔时安被紧紧扣在身.下。 就连床垫跟着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这密不透风的黑夜里都跟着暧昧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乔时安自然地环上他的脖子,闭上眼迎了上去,而腰上,哥哥的手抚摸下来时,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灼热。 窗外零星的星光勉强勾勒出床上紧贴着两人的轮廓,与室内燥热的空气纠缠在一起。 终于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哥哥。 小羽将乔时安抵在吱呀作响的床板上,吻如骤雨般落下。带着近乎啃噬的力道,在唇齿间掀起一场沉默的风暴。 手指探进她的口中,搅动着,拉扯出银丝。 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与呻.吟和呜咽声混在一起,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乔时安仰起头承受这个吻,湿热的呼吸被灌进耳中,喉间溢出的细微呜咽被他尽数吞没,化作唇间更深的纠缠。 在喘息换气的间隙,小羽的唇沿着她的颈线向下游移,留下一路湿润又暧昧的痕迹。她本能地绷紧身子,又被他的吻一一抚平。 乔时安忍不住抓紧哥哥的发尾,手中的力度加大。 出的汗被蒸发掉一部分。 又被哥哥尽数吻掉。 黑暗中,所有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滚烫的气息覆在乔时安的耳畔。 急促的呼吸吹散她眼睛里的雾气。 (审核不让乔时安身体有温度,我这里审核了十四遍了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过) 她们的嘴唇再次贴在一起,连呼吸都被尽数掠夺。 狭小拥挤的床将两人锁在这方寸之地。 恍惚间,乔时安听到窗外下起连绵的大雨。 听到大雨击打在窗玻璃上的节奏。 嗅到空气里弥漫的潮湿气息。 …… 痛痛痛! 乔时安眼泪差点掉出来。 小爱个骗子,她明明说过这种事很美妙很舒服。 可她怎么偏偏痛得要死了。 她痛得想闭眼,想深呼吸,想大喊,想尖叫,想哭。 但她却拼命睁着眼睛,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男人,看黑夜里他明亮的双眼,和模糊中与小羽哥哥重叠的脸。 她要牢牢记住这张脸,简单的“哥哥”两个字被撞得不成句子。 她说:“哥哥我好爱你。” 她说:“哥哥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她们是好学的初学者。 她记住了这种痛,记住了这张脸。 记住了他掠夺她呼吸的吻,记住了他温柔抚遍她全身的手。 记住浪潮打来时战栗的触感,记住肌肤相贴时分不清的汗水。 记住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宝宝我爱你”,但小羽哥哥的声音更温柔,他的却更有掠夺性,到最后乔时安也分不清了。 最后都混在了雨声里。 噼里啪啦,下了一整夜。 再睁眼时,乔时安看到哥哥在旁边熟睡的脸。 她们都很疲惫,但乔时安不愿睡去,她闻到两个人身上一样沐浴露的味道,和另一种相同的味道。 乔时安抬头亲了亲哥哥的下巴,小声说:“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哦。” 小羽多吃点吧,等以后就吃不到了(bushi)[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捡男人第七晚 第23章 捡男人第八天 筋疲力尽的乔时安头一次没按生物钟的时间醒来。 还是一直相熟的卖菜老板给她打了个电话,乔时安这才惊觉她居然睡过了头。 头发凌乱地爬起来找手机,她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看到哥哥的胸前,全是她嘬出来的痕迹。 老板说看她一直没来,问留的菜还需不需要了。 乔时安抚摸着那些紫红色的痕迹,点头说要的,她一会就过去。 挂了电话,乔时安这才感觉她的身体像是灌满了水泥,举起胳膊抬起腿都又酸又痛。 昨天她和哥哥就像是两个疯子,一个不知道轻重,一个不知道疲倦,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睡过去的。 下床的时候,她又被一只胳膊圈住,背后的人勾住她,轻轻一拉,乔时安一头撞进哥哥的怀里。 “去买菜?” 小羽听到刚才乔时安讲电话。 “嗯。”乔时安抵在哥哥的身上,伸手摸到他凸起的喉结。 性.感的,有男人味的。 再往上是下巴,嘴唇。 昨晚该亲的,不该亲的,那张嘴巴都尝试了一遍。 乔时安顿了一下,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些片段。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于是挣扎着要起身。 小羽没再逗弄她,而是抵着乔时安的后背扶她起身。 “我陪你。”他也跟着一起下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她一起。 乔时安开心地忘了身上的疼。 小羽看着乔时安熟络地跟老板聊天,低头认真挑菜。 老板注意到小羽。 他给乔时安供菜有小两年的时间,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身边出现男人。 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气质却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格格不入,戴着的项圈的样子一副让无数女人心碎的渣男样。 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此刻却耐心地撑着袋子,认真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孩将一颗又一颗大头菜放进袋子里,偶尔还会帮她把落下的额边刘海别到耳后。 乔时安挑好,称重,付钱。 从前都是老板帮忙把菜装进车里,今天没用任何人,小羽已经都干完了。 “男朋友?”老板一边将收过的钱装进腰包里,一边笑着问。 乔时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装车的哥哥。 他装完,走回到自己身边,看着乔时安的眼睛,以为是有话要说,自然地垂下头,脸贴近她。 胸口再往下,昨晚乔时安的杰作不着痕迹地露了出来。 乔时安没有经验,意乱情迷的时候,逮着哪里亲哪里,脖子更是重灾区,眼下全是证据,控诉昨晚她的荒唐行径。 乔时安不着痕迹地挡到哥哥和老板面前,扯了扯嘴角说:“嗯。” “真是郎才女貌。”老板由衷夸赞。 乔时安和小羽都觉得老板眼光很好。 乔时安又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说是给哥哥送外卖用,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再扫共享单车了。她甚至还买了个大塑料筐,专门绑在车后座上放外卖。 乔时安想赶紧扩充自己的炒饭版图,这样赚钱的速度就能快一些,她的愿望就能早点实现。 - 还不到建筑工人休息的时候,每个人的摊位上都门可罗雀。 只有乔时安已经马不停蹄地开了火。 前一天群里点外卖的人不少,乔时安现在已经不需要靠建筑工人吃饭赚钱 小羽问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将摊位摆到大学城那边去,乔时安只说她喜欢这里,别的不肯再多说。 也有直接过来吃饭的,都是看过帖子的人,很快就将乔时安摆的三张桌子坐满。 就连一旁的摊主看着都眼热。 小羽端着盘子送到一桌又一桌,吃饭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盯着他脖子上的项圈说:“帅哥,你比照片里的还帅。”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但他不喜欢应付这种场景。 但乔时安跟他说,她们都是上帝,面对上帝,就该微笑。 小羽只能听话地挤出一个笑容,不忘拉客:“欢迎常来。” 引得小姑娘们笑得更加欢乐。 乔时安听到笑声,将锅再次吵得噼里啪啦作响。 顺便看着靠过来的哥哥说:“你笑得真不值钱。” 小羽又委屈地收起了笑容。 然后他看到苏挽青出现在了摊位前。 她戴着一副夸张地大墨镜,脖子上系着一条精致的丝巾。精致走到小羽面前,跟他打了个招呼:“嗨。” 没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就好像谁都该记得她一样。 小羽先是看了乔时安一眼,回过头说:“现在没位置了,你得去排队。”说着给她指了一下排队的人群。 苏挽青气急败坏地掀开墨镜,说:“是我,苏挽青,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记得。”小羽的语气很平静。 苏挽青脸色刚微微一转,紧接着又听到小羽说:“你上次订了三十份外卖。这次需要多少份?不过昨天群里就订出不少,你还是得先排队。” 外卖外卖外卖,她就这么像爱吃这个破炒饭的人吗! 苏挽青铁青着脸抿直嘴,双手抱臂:“我是来找你的。” 虽然经过上次的事,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官不是太好,不过她画的那幅画最近得到了身边人一致的认可,她又换了几个人,总是画不出想要的效果。思来想去,她又不是要跟这个男人谈恋爱,只是做模特而已,犯不着因为他的人品而为自己的创作过不去。 小羽很快猜到了她的目的,于是果断地拒绝:“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除了送外卖,什么事我都不会答应。” 苏挽青哪肯放弃:“我可以加钱,你不是缺钱吗。” 他确实缺钱,但他答应过乔时安,不再与苏挽青联系。 但苏挽青的事确实给了他一点想法,他可以有别的途径挣到钱。 苏挽青见对方不肯让步,她也不再勉强,只问道:“我的名片你还留着吧?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其实已经丢了。 小羽刚准备说,乔时安已经将打包好的三十份外卖横插到两人中间,面上稍有不悦,说:“再不送就凉了!” 小羽立刻接过,将外卖排好放进自行车后的框子里。 苏挽青看着他掠过自己,低头专心在车子后座绑绳子,不甘心地问道:“你上次回去买手机了吧,总没有理由给我一个联系方式了。” 小羽头都没有抬起来:“没买。” “什么?” 那他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等她想明白的时候,小羽已经扶着自行车走到了路边。 “喂!周羽!”苏挽青跟着追了过去,在后面不顾形象地大喊,“你过这样的日子甘心吗?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小羽停下脚步,转过头,余光先是看到乔时安,她抿着嘴又将铲子拼命往锅上捣,手机里声音巨大的“微信收款10元”,又让她眉眼微微弯起。 于是他也不自觉跟着勾起嘴角。 “我心甘情愿。”小羽说。 他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 - 马上就是开学季,学生们拖着行李箱陆陆续续走进校园,人都比之前多了不少。 小羽将外卖送给约定的人后,没有着急返回,而是推着自行车在校园里逛了一会。 他不是偷懒,而是专门盯着墙上贴着海报的看。 苏挽青的话给了他启发。 学校里经常会有一些大学生兼职,他只要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就有机会赚钱。 两个男生正在艺术楼前的布告栏张贴新海报。 小羽本对社团招新没什么兴趣,可那张手绘水彩海报实在有些平庸,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同学,对水彩感兴趣吗?” 贴完海报的男生转过身,眼睛一亮。 站在面前的男人有着过分精致的五官,黑色项圈上的银链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只是那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构成了一种奇特的违和感。 小羽摇头。 “别急着拒绝啊,”男生笑道,“我看你在这看了好久。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水彩社团?” 他的算盘打得好,社团里能招进这样一个颜值担当,光靠脸他们的拉新活动到时候就不愁了。 小羽拒绝。 男生乐了:“我看着你就像是搞艺术的,还没问你大几的呢。” “大三。”小羽记得乔时安告诉过他。 “哦,那是学长了。”男生遗憾地想,大三估计要忙着考研或者是找实习了,确实在时间点上比较尴尬,不过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我看学长一直在看我们这张海报,是对水彩感兴趣?” “其实我是感觉你这张海报设计的不太对。”小羽说,“有点中规中矩了,不太醒目。” 男生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熬了三个通宵才完成这幅作品,社团里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那你有什么高见?”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小羽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因为它的作用是拉新,但整个画面非常的淡,没有记忆点的话很容易就被人忽视。如果是我,我会画一颗心脏,但顺着心脏血管滴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流动的、混合的、充满光晕色彩的液体,可以是一本书,一个玻璃杯,可以是星河或者是任何的东西。这就是水彩的世界,可以是万物。” 另一个男生也凑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最初搭话的男生收起嘲弄的表情。 他已经从对方的描述中看见了那张海报的模样,对比自己这幅,确实显得苍白。 “学长,”他递过手机,语气变得恭敬,“想不到你才是专业的,要不然咱们加个微信吧,我叫朱嘉铭,水彩系大二。我们社团特别欢迎你加入!” 小羽对社团不感兴趣,他问对方:“社团我就不加入了,如果有赚钱的兼职你倒是可以介绍给我。” 朱嘉铭没有兼职的资源。 他们学艺术的,家里都不缺钱。 但他确实也有点别的念头,只是现在不方便说。 于是他提议:“学长,我这确实有一个兼职,也是跟水彩相关,只不过有门槛,只要通过了,报酬会很可观。” 小羽问:“能给多少?” 朱嘉铭:“那就得看你的水平如何了。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现在跟我去我们社团的教室试一试。” 小羽盘算着他今天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够久了,再耽误下去,只怕会耽误后面送外卖,于是跟朱嘉铭约定,第二日还是相同的时间,他们在社团教室里见。 第二天,小羽如约出现在教室里。 朱嘉铭说的门槛就是让小羽当场画一幅水彩画。 小羽本来想说他没有画过,但拿到笔后,就像是有肌肉记忆一般,只是在脑内稍加构思了一番,他就将昨天提议的招新海报内容画了出来。 把一旁的朱嘉铭都看呆了。 他看着还未干的涂料,突然抬起头盯着小羽,眼里放光:“学长,你叫什么?” “周羽。” “哪个yu?” “羽毛的羽。” 朱嘉铭眼里的光又暗下来。 他就知道,没有这么巧的事。 他道:“学长你模仿的是祝柏宇的画风吧。” “那是谁?”小羽脑内一片空白。 “近几年爆火的先锋水彩画家呀,他在国外办的画展一票难求,作品更是被炒到天价。多少有身份的人都想求他一幅作品挂在家里,以此彰显自己的审美和品位。” 小羽不自觉抿直嘴角,听这个描述,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朱嘉铭继续感慨道,“不过祝柏宇的画风很特殊,许多人想模仿都模仿不出他笔下的神韵来,没想到学长你竟然能模仿个五六分像。” 朱嘉铭自己就是模仿者之一,看着简单的画作,真正落笔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废了多少纸笔,最后终于放弃。 他现在倒是有点嫉妒周羽了。 小羽不关心这个人有多厉害多出名,他现在关心的是“你昨天说的那份兼职,我这样算通过了吗?” “算!当然算!”朱嘉铭感觉自己简直是捡到宝了。 眼前这位周羽学长还没发现自己的厉害之处。 但是他好像很缺钱。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朱嘉铭紧张地看了一眼教室的门口,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后,这才神神秘秘凑近道,对小羽说:“学长,其实我最近要参加一个比赛,但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思路,如果你能帮我画的话,价格你随便开。” 小羽听明白了。 朱嘉铭想让他当抢手。 几乎没有犹豫,小羽就点头答应。 他不是什么清高的人,能用来换钱的任何东西,他都可以做到。 因为乔时安会开心。 只是他又提出了别的要求。 朱嘉铭还紧张了一阵,以为小羽要反悔。 没想到小羽却说:“我能每天晚上来用会教室吗?” 朱嘉铭一愣,这算什么,晚上他们从来不来教室,夜生活那么丰富,哪能用来浪费在这里,于是当即点头答应。 他在得知小羽居然连手机都没有后,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穷,怪不得能爽快答应当枪手这件事。心生怜悯之余,甚至还把自己淘汰的旧手机连同多余的教室钥匙一同给了小羽。 拿着定金走出学校,任凭风拍在自己的脸上,小羽心里生出一些别的困惑。 乔时安说他是金融专业的学生,可今日场景,他又为什么会对画画这么熟悉。 思来想去,他猜是从前的自己骗了乔时安。 第24章 捡男人第九晚 乔时安自认为和哥哥进入到了一种很舒服的相处状态。 他没钱,又好喜欢自己的样子,乔时安有点飘飘然了,她还没被人天天这样搂着抱着的亲过。 所以当哥哥提出晚上想陪她上下班的时候,乔时安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 乔时安只让哥哥送到拐角处,再离得近了,乔时安就不让他靠前了。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乔时安拿哥哥当藏在家里的玩具,现在只是把玩具拿出来玩的第一步,还不到给人展示的时候。 她两步三回头的笑着摆手让哥哥回去,转身往酒吧走的时候,再次恢复了没有情绪的表情。 乔时安抬头望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旁边站着几个打扮时尚的潮男潮女,听他们夸张地调笑,女孩夸张的耳环随着她晃头而跟着摇摆,被一尘不染的银色箱体反射进乔时安的眼睛里。 打闹间,一个潮男不小心被推到乔时安身边,香水味一同扑进她的鼻子里,跟商场里差不多一样都是金钱的味道。 “抱歉。”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引起身旁人夸张地怪笑。 乔时安没搭腔,又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她头都没有回,只看到从箱体里照出来的男生样貌,几乎穿了一身黑,但是身上亮闪闪的,哪哪都亮。 她抿着嘴,觉得这些人就是空无大脑的直立生物,她跟她们,都不是一类人。 30楼到了,乔时安和这一行人一起出来,走向同一个方向。 被乔时安视为“空无大脑的直立生物”的其中之一,回过头见乔时安走在他们身后,挑了挑眉,做了个自认为很酷的动作说:“美女,就你自己?一会儿请你喝一杯。” 乔时安黑漆漆的眼珠在他们身上来回扫了一圈,终于勾起嘴角:“好啊,一会儿。” 看到这几只大肥羊进了大门,乔时安才深呼出一口气,将难闻的香水味从体内排出去。 她转身,往旁边不起眼的侧门员工通道走去。 “小安!”身后有人喊他。 听到这个称呼,乔时安不可抑制地拧起眉,她转过身,看到门口迎宾的男人快步走出来。现在还不是酒吧上人的时候,他可以偷个懒。 男人笑着问她,“你今晚几点下班?”一副很自来熟的样子。 乔时安瞪着眼看他,很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尴尬,他不自觉地摸了摸两侧的裤腿,耐心地解释:“我是罗越,跟小爱很熟,小爱应该跟你说过我吧。” “哦。”乔时安想起这么一号人,不过还是因为小爱收了他太多吃的,不好意思的时候也会给乔时安分一些。 “你有事?”乔时安板着脸的时候也是个冷美人,即使这样,酒吧里那些男的也喜欢凑上来。 乔时安觉得他们也是一群被下半身支配的傻叉生物。 罗越没被乔时安的态度吓退,反而更加殷勤:“等你下了班,请你吃个宵夜吧。”像是怕被拒绝,赶忙又补了一句,“叫上小爱一起。” 乔时安也讨厌这种遮遮掩掩的样子,总是拉着旁人干什么,她扭脸说:“不去,我男朋友来接我。” “你有男朋友了?”罗越吃惊,小爱吃了他那么久的零食,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乔时安有男朋友这一说,他还想问点什么,乔时安已经打开员工通道的门进去了,只留下罗越和一扇棕色的门大眼瞪小眼。 这小爱也太不靠谱了! 罗越差点就想跟着追进去,眼角余光突然看到电梯门打开,二老板陈铭带着几个眼熟的客人迈出脚,他连忙堆起笑容推开了大门。 陈铭正跟同行的朋友说刚刚遇到的趣事。 “要说这世界太小了,你们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陈少别卖关子啦。” “我看见一个长得几乎跟祝哥一模一样的人。” 陈铭睨了同伴们一眼,经过大门时,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罗越不自觉微微低头,听到二老板的声音飘过来,心里跟着对方的鞋跟重重砸了一下。 他低着头缓了好久才抬起头,发现自己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过于久,陆续几拨客人经过,二老板早就走远了。 而陈铭的朋友嗤笑一声,嘴里说:“我才不信,祝少那张脸已经是顶级了,你瞧瞧他偶尔露一次脸都让店里的女客们趋之若鹜,再找来个还能得了?你们酒吧那不得成大澡堂了。” 陈铭就知道朋友不信,笑着摇摇头说:“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看他出现在酒吧门口,还上去问他怎么站在这里,你们这几天有联系到过祝哥吗?没有吧。” 路过的服务生们向他问好,他好脾气地一一点头,招呼这些人都去忙自己的活,然后带人推开祝柏宇的包厢。 陈铭是25Hours名义上的二老板,他跟祝柏宇打趣过,说哪有注资还不如他十分之一的老板,分明就是被他父母压来打杂的。 那个时候一身贵气的祝柏宇就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像是听到一句笑话,视线懒洋洋掠过他:“要是嫌我这庙小,你可以继续回去做你的陈律。” 说罢,又抬了下下巴:“这幅画挂的有点歪了。” 陈铭“哎哟”一声,一边说当律师实在是太枯燥,不如来这里见到那么多美女高兴,一边又吐槽说祝柏宇眼里只有画,真搞不懂当初为什么要接手这家年前出过事的酒吧。 祝柏宇扫他一眼,低声警告说:“出去你怎么玩我不管,店里人的主意你不准打。” 陈铭笑嘻嘻地举手求饶,说有他祝柏宇的名号镇着,谁敢想不开敢在这里撒野。 …… 领班进来问二老板是否还是上“标准”,陈铭打量着领班,心想酒吧的前老板人是混蛋了一点,但招人的眼光是真好,各个都盘靓条顺,他笑眯眯地点头,跷起二郎腿继续刚才的话题。 “确实好几天没听见祝哥的动静了,他又闭关了?” 其实祝柏宇比这些人年纪都还小一些,但家庭背景和做事风格,都让周围的人不自觉跟着喊他一声“哥”。 “估计是吧。”陈铭晃了下腿,领班很快就将他放在这里的藏酒带进来。 “前两天还给他打了电话,关机,不知道又去哪个国家创作了。” “那你碰见的人是……” 陈铭想起来又想笑,一拍大腿说:“那个人的脸虽然跟祝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T恤,我都不敢想象祝哥会穿这种掉价的衣服,关键他脖子上还戴着个项圈,真他x的骚!” “真的假的!” 他们想象着那个场面,然后疯狂晃着头。 让祝柏宇那种高冷的人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戴项圈,不是他疯了就是他们瞎了。 “关键是,他最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走了!” “祝哥这辈子连自行车都没碰过吧。” “最差他骑的也是个机车。” “没听说祝哥还有个双胞胎吧?” “有一个祝哥就够了,再来一个还让不让兄弟们活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我还真有些好奇了。”朋友们感慨。 “你说这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接乔时安下班的小羽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兔子,将她高高举起来,想到来送她上班的时候遇到的莫名其妙的男人,忍不住问她。 乔时安箍着哥哥的胳膊一僵,猛地抬起头,声线有些发紧:“有人找你说什么了?” 小羽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乔时安将整个人都陷进哥哥怀里,闷着头说:“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样的人,你就是我哥哥。” 小羽眉眼弯弯,轻拍她的背说:“我知道。” 他注意到前方的传来的不明视线,抬眸望过去,看到一个黄毛站在大楼门口的阴影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虽然离得很远,他也感觉那道视线不太舒服。 从那里出来的,不是乔时安的同事就是酒吧的客人,于是他问:“你朋友?” 乔时安不情不愿地从哥哥的怀里探出头,眯起眼隐约认出是罗越。 神经病,不是都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吗,真像个狗皮膏药甩不掉。 “不太熟的同事。”乔时安撇撇嘴,不愿意再多说。 小羽低头看乔时安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嫌恶,嘴角微微勾起,凑上去啄了她一口,开玩笑道:“追求者啊?原来我们小安这么受欢迎。” “那当然!”乔时安很快被这蜻蜓点水的吻哄好。又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一点点油印的味道,她喝了点酒,嗅觉在此刻敏锐异常。 乔时安低头抵在哥哥的肩膀处像是深嗅了两口,问道,“你刚才去哪了,怎么身上的味道怪怪的。” 这次换到小羽开始不自然。 他送完乔时安,就抓紧时间骑着共享单车去了理工大学,在朱嘉铭提供的画室里替他画画。 但这件事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乔时安。 小羽有些不自然地说:“哪也没去。” 他还很不擅长说谎。 乔时安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心想估计是天太热了,于是眼睛亮晶晶的提议:“那我们回去一起洗澡。”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你呀——”小羽拿她没办法,又抬手将她抱得更稳了些。 “乔——时——安——” 小爱的大嗓门让乔时安下意识从哥哥身上跳了下来,转过头看到跑向她的小爱,充满戒备地挡在两人中间。 乔时安的死人脸小爱见得多了,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后来熟起来了才发现这是她最常见的状态,要是真冲你笑了,那才是真要小心,她要动什么歪脑筋。 只不过眼下乔时安一副炸毛小猫护幼崽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刹住脚步,先是偷瞄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依旧是大着嗓门一副有精神的样子:“还是罗越眼神好,说是你我还不敢认呢。” 她眉眼弯弯,亲昵地挽上乔时安的胳膊,凑到她耳边道:“你男朋友?好帅啊!!怪不得看不上罗越呢,要我有这样的男朋友,我都拿鼻孔看咱酒吧那群男人。” 乔时安不动声色地从小爱怀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轻轻“嗯”了一声。 是她之前有些高兴得忘乎所以了,眼下像是私藏的大玩具被外人发现,即使被夸,她也兴致缺缺,只想赶紧回家再把哥哥给关起来。 罗越跟着小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在她身后顿住脚步,看到乔时安身后高她一头的男人,声线都跟着变了。 “小……乔时安,你男朋友?” 太像了。 怎么会那么像老板祝柏宇。 小羽看着离他们有段距离不肯再靠近的黄毛,敏锐又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睛里竖起的敌意。 第25章 捡男人第十一天 “小……乔时安,你男朋友?”罗越感到不可思议。 感受到对方男人眼里的敌意,小羽将身前的乔时安揽进自己怀中。 “是。” 他直视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罗越。 一旁的小爱看不到两人眼里的眼神交流,只以为此刻乔时安男朋友是宣告自己的正牌地位,而被他霸道的动作帅得跺了两步小碎步。 乔时安才不喜欢这种场景。 拜托,只是过场的同事又不是什么过命的朋友。 没看到她脸臭的非常赶人吗。 眼看着罗越还要问什么,乔时安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客气地说:“我们要回家了。” 罗越仍是一副不想放人走的样子。 就连小爱都看出来了不对劲,她一把攀住罗越的胳膊,然后笑眯眯地冲乔时安和她男朋友挥手:“下次直接来店里呀,让乔时安请你喝酒,她每晚赚好多钱!”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爱这才快速松开手,假装知心姐姐的样子拍了拍罗越的肩说:“平时看你胆子那么小,连当面追女孩都不敢,怎么刚才都抢到人家正牌男友脸上去了。” 她看罗越呆呆地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抿着嘴不说话,以为他还沉浸在失恋的打击里,心想自己吃过对方这么多零食,这个时候也不要不仗义,于是提议:“算了算了,我请你吃个宵夜吧,先说好,不许点超过50块以上的,我可没那么多钱……” 说罢甩开胳膊往前走,心里盘算着一会去哪里搓一顿。 小爱已经走出去了几步,见人还傻站在那,眉头蹙着,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他们这种在逢场作戏场合工作的人,早就该看惯了虚情假意的人。 没想到罗越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她又大力扯过罗越的胳膊,对方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她拉着,小爱嘴上絮絮叨叨:“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乔时安男朋友那——么帅,谁跟他比肯定都比不过……我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哈,只不过对方简直是TOP0级别的了。” 罗越沉默着听小爱啰嗦了许久,这才轻声问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的眼睛恨不得都长在了男人身上。 太像了,除了没有眼角那颗泪痣。 “什么?像谁?”小爱觉得罗越失了恋,说话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罗越这才回过神来,眼眸一凛,自言自语道:“没什么。” - 乔时安的情绪显然不太高。 她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被同事们撞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哥哥的存在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是钱还没赚够,她恨不得当天就辞职。 于是进家门的第一件事,乔时安把小羽扑倒在床上。 用手勾着小羽的项圈,泄愤一般去撕扯舔.咬着他的嘴唇。 小羽则温柔地给予她回应。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一地,两人又滚在一起。 …… 静谧的后半夜,乔时安抱住小羽,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他们。” 小羽低头吻着乔时安吹得半干的头发,闻到她身上散发的甜腻的麦芽香气,将手边的毯子拉到乔时安的肩上。 “我知道。” “小羽哥哥,我只喜欢你。” “我也是。我爱你。” 乔时安的身体已经不痛了,她适应并且喜欢上和哥哥做.爱这件事。 她望着他眼波流转的眼眸,看到倒影里的柔情似水的自己。 视线下移,哥哥眼角泪痣上的遮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吻掉了,泪痣若隐若现呼之欲出,刺进她的眼睛里。 乔时安温柔的抚摸上去,用指肚盖上。 哥哥又变成了哥哥。 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哥哥是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好满足。 她要一辈子都这样和哥哥在一起。 - 小羽的画作进度很快,他几乎没费多少力气,短短几天就完成了一幅作品。 趁着中午去理工大送外卖的间隙,他顺路让朱嘉铭验货。 起初朱嘉铭想着这么短的时间,别是周羽不懂糊弄他,结果在看到作品后变得目瞪口呆。这笔法这画风这神韵都与祝柏宇有五六分相似。 自己的作品与他比起来,顿时黯然失色相形见绌。 朱嘉铭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怕自己表现得太喜欢会让周羽坐地起价,还是假模假样的点评了两句,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批评了一番。又生怕对方后悔,赶紧在画作上署上自己的名,并当场拿出了之前谈好的五千元现金。 “不是送了你个手机吗,干嘛还非得要现金。”朱嘉铭看着周羽一张一张钱数得又快又认真,不解地问。 他又过头看这幅画,内心激动不已。他很有信心,这幅作品拿出去,若不拿个金奖,那只能是评审团有黑幕。 本来他们的交易到此就结束了,但朱嘉铭心思一转,又问小羽想不想继续赚钱。 画画本来就是一件很费精力很辛苦的事,他既然找了个这么好的枪手,为什么不继续物尽其用呢。 小羽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他还想继续用这个画室,也确实很缺钱。 朱嘉铭不禁好奇起来,问他每天都在这画什么。 小羽没有避讳,大方将快要完成的作品给他看。 画中是一个伏案写作业的少女,扎着麻花辫,穿一件白色的吊带,在桌子下的两只脚高高翘起。 虽然只露着一个侧脸,却透着一股娇憨可爱的劲,整个画风浪漫又温柔。 可以看出,作画的人倾注了很多的心血爱意。 朱嘉铭本以为他刚才那幅就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眼前这一幅更让他眼前一亮。 “这幅也卖给我怎么样?”朱嘉铭又从卡里转了一些钱出来。 “不行。”这次小羽拒绝的很干脆。 “我多给你点钱。” “抱歉。”小羽笑笑,“这幅我要送人。” “好吧。”朱嘉铭有点惋惜地又看了一眼,猜到他送的可能就是这幅画里的人物。 “这是谁?你妹妹吗。”朱嘉铭随口一问。 他其实并不很关心画里的内容。 不过看到这幅画朱嘉铭也就更加笃定周羽跟祝柏宇完全没有关系。 圈里的人都知道,祝柏宇只画写意水彩,从来都不画人。 圈内还曾经流传过一个段子,说是某个顶流明星托关系想让祝柏宇为她画一幅肖像画,开出了一个自认为不会被拒绝的天价,没想到被直接回绝,说祝柏宇还不缺那点钱。 一时间他神秘的身份又引起了圈内人新一波揣测。 毕竟祝柏宇很神秘,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真身。 小羽小心翼翼将画卷起来,脸上挂着笑:“是我女朋友。” 他画的是高中时期的乔时安。虽然他对那个时候并没有记忆了,但不妨碍他幻想学生时期的他们是怎样相处的。 乔时安会赖在他们家里让他辅导功课,遇到难做的题会走神开小差,她那两只不安分的脚甩来甩去,然后头栽到桌子上抱怨数学题实在是太难了…… 乔时安一定会喜欢这幅画的。 小羽迫不及待想让她看到这幅画。 收摊后,两个人回到家。 大黄消失了几天,重新出现在巷子里,又瘦了两圈。 它现在也认识小羽了,不再是远远地谨慎地跟着,而是甩着尾巴跟在两人旁边活像一只垂老的保镖。 临到家门口时,乔时安把剩的一块肉也扔给它吃,大黄的尾巴甩的更加厉害,小羽都害怕尾巴会被甩下来。 乔时安的心情不错,看着银行卡和小金库里不断增加的数额,离她的梦想就越来越近。 她没有留意神神秘秘的哥哥默默凑近,她还在低头数钱。 乔时安现在已经不怎么避讳在哥哥面前数钱。 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 不是手里钱的味道,而是别的什么奇怪味道,她在哥哥的衣服上也闻到过。 乔时安抬起头,看见哥哥像献宝一样,双手捧着一幅画递到她眼前。 “这是什么?” 画布上的颜料还没完全干透,笔触新鲜,甚至能看见颜料在灯光下泛着鲜艳的光泽。 油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就是她闻到的味道。 “你猜猜。”小羽眉眼弯弯,故意卖了个关子。 画中的少女栩栩如生,每一笔都细腻入微。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作画的人一定在心里反复描摹过多次。 那笔触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你画的?” “嗯,喜欢吗?” “什么时候的事。” 小羽一愣。 乔时安的反应跟他预想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不是惊喜。 也没有感动。 只有冰冷的质问。 见哥哥沉默又疑惑地注视着自己,乔时安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那股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怒意再次涌上喉咙:“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 他明明每天都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到底哪来的时间哪来的钱去画什么画。 真正的小羽哥哥根本就不会画画,他为什么不能好好按照小羽哥哥的样子去活!! 小羽不明白乔时安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反而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你不喜欢吗。”他的情绪也开始往下坠,坠进一汪看不见的深潭中,“我帮理工大的一个学弟画画,他付我钱,我有了钱就可以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你不是很喜欢钱吗。” “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乔时安突然发了疯一般一把夺过小羽手里的画,双手狠狠将它揉搓到一起,画布在她的手里扭曲变形。 因为过于用力,乔时安白皙的脸上开始浮上红色。 团成一团还不满意,她又发狠将皱皱巴巴的画用力撕扯成碎片。 “我不喜欢你不听话,我不喜欢你出去挣钱,我不喜欢你画这些破烂画,你只要好好做我的哥哥就行了,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为什么做不到!!!” 小羽眼睁睁看着他费了好几天的心血,在乔时安的手里碎成一片又一片,又看着她一脚又一脚将这些碎片踩进尘埃。 乔时安的话很刺耳。 一声又一声,扎进他越跳越慢的心里。 许久,他垂下眼睫,看着散落一地的狼藉,眼眸里已看不出什么色彩:“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关系。” 他错了。 他终究只是乔时安的玩具。 乔时安的脸倏地变白。 她在害怕。 害怕哥哥的行为超出她预期的行径,害怕失去掌控,害怕他会离开。 她慌乱地退后一步,瞥向墙上的表。 “我得去上班了。” 乔时安匆忙抓起钥匙,低头逃似的冲出去。 大门关上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大门上锁的声音,和他刚来这里的夜晚一模一样。 是他太忘乎所以了,忘了乔时安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来都没有变过。 听到门口的动静彻底消失,小羽默默蹲下身,捡起地上一片又一片的碎纸。 第26章 捡男人第十三晚 小爱觉得乔时安今晚不正常。 她居然都没去她最爱的包厢服务哎!! 虽然她很高兴,可以和乔时安待在一起,可她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要知道,以前她有钱拿的时候可都是兴高采烈的,只有对自己人才横眉冷对的。 小爱刚给一桌送完酒,扭头看到乔时安就倚在吧台边。 小爱觉得她被施了摄魂咒。 又一桌翻了台,心姐催促着去收拾桌子。 小爱没来得及跟乔时安说话,她就拿着抹布过去了。 能来25Hours消费的客人一般都比较有素质,大家聊聊天拍拍照,时间够了就去下一场了,基本上桌子都比较干净。 不过小爱还是扔下一句“我去帮忙”,然后凑到乔时安旁边。 此时的乔时安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拿着一块抹布低头擦啊擦啊,也不知道一张桌子能擦出什么花来,于是小爱打趣道:“这桌子都快让你擦成镜子了。” 乔时安这才顿住手,抬起头来,涣散的眼神在看到眼前的人是小爱时,终于有了一丝聚焦,低声说:“是你啊。” 小爱差点气笑了,低头凑过去,手上也假装忙碌着,小声问:“今天心情不好?看你魂不守舍的。” “没有。”乔时安咬住嘴,没再说别的。 小爱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决定将这个“知心姐姐”的身份做到底,说:“跟男朋友吵架了?” 乔时安差点没把手里的抹布甩到桌子上。 她只是死死攥住抹布,没好气地再次重复“没有”。 小爱没有被乔时安不耐烦的态度击退,而是了然于胸地点头。 嗯,看来是吵得很厉害。 大家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会很不耐烦的嘛。 眼看着她们在这一张桌子上耗费的时间有些久,心姐已经频频往这边看。 小爱一把拽过乔时安的胳膊,说带她去更换抹布。 推开门,两人走到储物间,狭小的房间里,小爱拿过乔时安一直攥在手里的抹布,扔到回收篓里,再去架子上找新的抹布,回头时看到乔时安还是刚进屋时的样子,人都呆呆地。 她叹口气,扭身在乔时安眼前晃了一下,开始自言自语地分析:“虽然我只见过你男朋友一面,但感官还蛮好的耶,人长得又高又帅,看上去有很爱你的样子。想不到他会做出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不会是劈腿吧……” 乔时安晃了晃眼神,出声反驳:“哥哥才不会!” 小爱一顿,看着乔时安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反应,嘴角轻轻一勾,语调也忍不住上扬,夸张地说:“啊——那谁知道呢,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长得帅的男人花花心思也多得很。乔时安你长得那么好看,这个不要了咱就再换下一个,三条腿的男人好找得很嘛!” “都说了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乔时安有些生气,小爱根本就不了解哥哥,凭什么这么说他。 哥哥会给她煮粥会给她买药,会给她吹头发扎辫子,会给她买裙子会为她打架。 哥哥会一遍遍地说“我爱你”,还会抱着她亲吻她…… 脑海里不断晃过跟哥哥缠绵时的一些片段。 他极为出挑的眉眼。 他柔软的嘴唇。 他结实的胸膛。 他抱起自己时的手臂。 他靠近时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甚至,是那颗若隐若现的泪痣…… 本来,乔时安情绪还有些激动,现在却突然冷静下来。 她好像,想的,都是现在的哥哥。 不对不对。 乔时安惊恐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她心里想的应该都是小羽哥哥才对。 小羽哥哥会给她辅导功课,会骑自行车带她回家,会买漂亮的皮筋扎辫子,会帮她打那个死胖子。 但小羽哥哥为什么不肯抱她,为什么不肯亲她。 只有小羽哥哥对她好,她只喜欢小羽哥哥才对。 “乔时安,你怎么哭了!”小爱慌张地凑过去,她眼睁睁看着乔时安开始睁着眼大颗大颗地掉眼泪,于是手忙脚乱地掏兜里的纸巾,往她乔时安的脸上拍,“都怪我,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你男朋友多帅啊,我天天看着那张脸什么气都消了,而且他多爱你啊!” 乔时安任由小爱给她擦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脑海里一遍遍闪过她的话。 他多爱你啊…… 他多爱你啊…… 他多爱你啊…… “你说谁爱我?”乔时安的语调有点变形,鼻音听上去嗡嗡的。 小爱觉得乔时安这样有点可爱,平时一副臭脸刺猬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样为情所困感情外露的时候,这才有点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样子。 于是耐心地哄着她说:“你那个宇宙无敌帅男友呀!他看你的眼神超级爱哦!!我都羡慕死啦!!” 可他不是小羽哥哥。 小羽哥哥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喜欢”。 乔时安有片刻的晃神。 小爱趁机在她脸上胡乱地擦。 因为哭过,眼尾挂着一抹红,连鼻尖都被擦红,看上去更加我见犹怜。 小爱:“你现在这个样回去,让你男朋友看见了,绝对不会再跟你生半分的气,说不定还会~~” “还会干什么?”乔时安不明白为什么小爱不继续往下说了。 小爱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后面就是付费内容了,少儿不宜。” 乔时安舔了舔嘴唇,听懂了小爱的话,又想起了哥哥吻住她时的感觉。 挂着水珠的睫毛抖了抖,脸上的表情开始微妙地变得柔和。 小爱觉得乔时安应该是没有事了,她这个知心姐姐又完成了大功一件。 小爱心情愉悦地挽上乔时安的胳膊,这次乔时安破天荒没有推开她。 两人推开门,穿过一条暗廊,就闻到很重的烟味。 酒吧里不让抽烟,很多员工会溜号跑到走廊里抽。 乔时安不喜欢烟味,她蹙起眉头,用手心捂住鼻尖。 哥哥就不抽烟,哥哥比他们好一万倍。 她现在心情稍微缓和了些,但马上又想到不受控的哥哥。不知道她撕碎了那幅画,有没有让哥哥醒悟一点,他不该画画。 不远处红色的星火若隐若现,走近了才发现是罗越。 他正闷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有人走近了他都没发现。 小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突然在罗越耳边提高音量:“嘿!摸鱼被我逮个正着!” 罗越吓得浑身一颤,指尖夹的烟差点掉到地上。 他仓促抬头,烟雾后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待看清眼前笑盈盈的脸,才勉强聚焦。 罗越下意识想把烟藏到身后,顿了顿,却又收了回来,只将还剩半支的烟扔到地上,用鞋尖踩灭,又撵了几下才算完。 “吓死人了,”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太成功,“怎么是你?” 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悸,像被撞破了什么秘密。 “这话该我问你吧。”小爱歪着头,故意凑近些闻了闻,“躲这儿抽烟,你心情也不好?” 罗越勉强扯出个笑,抬手揉了揉鼻梁:“没事,就是出来透口气。” 她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站到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 罗越这才注意到她旁边的乔时安。 她就无声无息地站在那,目光瞟向别处。 罗越主动打招呼:“嗨,小安你也在。” 乔时安这才回过神,冲他冷冷地“嗯”了一声,又捂着鼻子将视线移到远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总是这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甚至,还问他是谁。 罗越只得回头继续跟小爱搭话:“你说谁心情也不好?” 小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梗着脖子说:“我,我心情也不好,不行吗!” 罗越浅笑一声,小爱永远都是精力充沛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还真不知道小爱的字典里有“心情不好”这个词。 他又顺着稍显昏暗的灯光,看到乔时安微红的眼尾。 原来是她。 乔时安拽了拽小爱的衬衣衣摆,提醒道:“我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她们再消失一会,只怕心姐又要以消极怠工这个理由给她们扣钱了。 小爱本来是不愿意在这浑身烟味的地方久待的,会让她身上变得难闻。 虽然每次心姐都说服务人员要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不准涂指甲不准化夸张的妆,也不准喷香水,但其实她每次都偷偷喷一点。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爱每次看到罗越的时候就想多跟他待一会。 小爱觉得,可能是之前吃了罗越太多零食的缘故。 但罗越眼里好像只有乔时安。 就比如现在。 “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罗越直勾勾地盯着乔时安要走的背影问。 乔时安顿住脚步,回过头,谨慎地打量着罗越,蠕动了下嘴:“干嘛?” “问问。”罗越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是我邻居哥哥。”乔时安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阴恻恻的。 小爱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会,心想罗越真是喜欢乔时安喜欢的不要不要的,都亲眼见过那么帅的男朋友了,还不死心一在追问。 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胸口有点闷,不想再继续站在这里,于是拽着乔时安就走。 这次,罗越没有再继续追问,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两人走回大堂,发现今晚的客人并不如以往多。 心姐也不在大堂,小爱拉着乔时安心安理得地靠在吧台处摸鱼。 酒保大哥是个蓝眼睛的意大利人,普通话没有那么好,但小爱就能和所有人都聊到一起去,于是又笑嘻嘻凑过去聊天。 “你看见心姐没?” 毕竟先了解领导的动态,摸鱼的时候才不会被抓包。 “打电话,出去了。”酒保大哥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但说的也很清楚。 这倒是很稀奇。 她们工作的时候是不允许带手机的,都存在员工休息室的储物柜里了。 尤其是心姐这种工作狂,是更不可能在工作的时候玩手机。 眼看着领导们都不在,小爱又跟酒保大哥聊了会天,哄得他推过来两小杯酒,说:“尝尝,新品。” 红色的液体在乔时安的眼睛里晃啊晃,她低头用舌尖浅浅尝了一口,酸酸的,还有股胡椒味,怪怪的,她喝不来。 小爱却非常捧场地直呼一声:“太好喝了!” 酒保大哥用中英混杂的语言说这是升级版的Bloody Mary,包含了酸甜苦辣香鲜烈七种口味,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药。 “看你不太开心,请你喝。” 这句话是对小爱说的。 眼睛深邃的绅士,让小爱的脸微微一红。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乔时安将酒保大哥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却听错了一句“是世界上最毒的药”,于是仰头将这味道奇怪的酒一饮而尽。 乔时安咂了咂嘴,看着头顶的灯,她恍了一下神,以为是毒药发作了,后来才发现,只是仰头的时间久了,有点头晕。 她听到小爱低呼了一声“心姐”,将视线回归正位。 心姐径直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眉头紧锁,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小爱还以为是摸鱼喝酒的事情被发现了,慌忙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还不忘拽了拽乔时安的衣摆,神色紧张得像是被教导主任逮住的逃课学生。 谁知心姐开口却说:“我已经跟陈老板汇报过了,你们两个现在就下班吧。” “啊?”小爱心里一紧张,主动倒豆子一般就交代了个七七八八,“心姐我就上班时间偷喝了点酒,没必要开除我们吧……” 乔时安也困惑地望向心姐。 心姐连翻白眼的心情都不想给小爱,一边低头看了眼手机,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刚下了场大暴雨,现在雨还没停,听说很多片区都淹了,乔时安我记得你住那个地方地势低,也容易被淹吧,赶紧回去看看!” 乔时安这才注意到心姐连衣服都换好了。 脑海里不断闪过哥哥的影子。 乔时安脸色一白,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不顾身后小爱的喊叫,直接冲出了大门。 一同在电梯里的,还有几个离店的客人,抱怨着一场大雨扰乱了她们的计划。 乔时安脑子里乱糟糟的,旁边人的声音像是电钻一样进入她的脑子里,嗡嗡地惹她厌烦。 直到冲到大门口,瓢泼的大雨冷冰冰砸在她的脸上和身上,乔时安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脚淌过地面,纵使处在繁华地带,排水系统相当完善,地上的积水也没过了乔时安的小腿肚子,冰凉的水拽着她的裤脚,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这里都淹成了这样,处在地势低洼地带,排水系统约等于无的城中村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乔时安咬着牙,任由大雨把她的刘海打湿,贴在脸上,又糊在眼睛里,让她睁不开眼睛。 因为一场大雨,平时热闹的街上现在冷清无比。 只有几辆车开过,又溅起乔时安一身的水。 要换作以前,乔时安早就盯着肇事车狠狠诅咒千万遍了,但现在的她没那个心情,只埋头往公交车站走。 等乔时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积水,好不容易挪到公交车站,伸手一摸口袋,心里顿时一沉。 她穿的还是酒吧里的工装。 她冲出门时,脑子里只剩下回家这一个念头,不仅忘了换衣服,就连手机还锁在员工休息区的储物柜里。 她现在身无分文。 站台顶沿上不断往下滴着雨水,四处飘来的雨水连同冷风一起顺着发梢滑进她的衣领里。 乔时安没多犹豫,转身准备往家的方向走。 这时,往日坐的公交车缓缓驶来,在乔时安面前停下。 大门打开,女司机歪着身子冲门口的乔时安大喊:“雨太大了,你快上车吧!” 乔时安停下脚,张了张嘴,又摇摇头,说:“我忘带钱了。” “快上来!我请你!” 乔时安抬脚,看了眼自己浑身都在滴水,咬住嘴,还是摇了摇头。 “快上来!”女司机着急地大声催促着。 乔时安想着,早点回去也好,于是不再犹豫,抬腿上车。 车门迅速关闭,大雨被挡在了玻璃门后。 女司机出自己的车卡刷了一下。 乔时安站在车门口,脚下很快汇成了小溪,又从门缝里迅速漏了出去。 车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和女司机两个人。 剩下的,就是雨声有节奏地拍打在玻璃窗户上。 “站着做什么,去后面坐吧,今晚也不会有别人了。” 乔时安低头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怕弄脏车座。 “我站在这挺好的。” 女司机又劝了两句,乔时安依旧坚持,于是也不再劝,而是问她在哪里下车。 乔时安报了个站名。 女司机说:“那里我过不去,我送你到最近的地方吧。” 乔时安心里一紧张,问:“怎么了?” “那里淹得厉害,我这车过去都得熄火,小姑娘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她脚下一踩油门,车速稍稍快了些。 乔时安再听不进去别的话,窗外的雨声一声一声砸在她的心里,越来越凉。 哥哥……哥哥不会出事吧。 女司机将她放在能往前最近的地方,一下车,乔时安差点没站住。 积水已没到了她的膝盖。 刚刚支撑着乔时安的希望,被这冰冷的洪水一寸寸吞噬。 每迈一步都像在与无形的阻力抗争,乔时安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前跋涉。 漆黑的水面上漂浮着各式垃圾,不知哪里的垃圾桶被整个冲倒,各种颜色的垃圾从她面前缓缓漂过。 此刻乔时安已顾不上恶心,脑海里只剩下回家的执念。 终于挪到大杂院门前,院内同样漆黑一片。积水几乎淹没了电动车的车轮,她几乎是扑向家的铁皮大门。 “哥哥你还在吗……”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门内一片死寂。 乔时安彻底慌了。 “哥哥!哥哥!”嘶哑的呼喊在雨声中破碎。 别吓她啊…… 拳头重重砸在冰凉的铁门上,震麻感顺着手蔓延,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依旧无人回应。 “咣当”一声,窗户被大风猛地掀开,差点砸到乔时安。 乔时安吓了一跳,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这才看清窗户上少了一扇玻璃,她心中一紧,扒着窗沿往里看去。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她看不清,只能努力睁大眼睛扫视能看到的四周。 家里静悄悄的。 哥哥不在家里。 他砸碎了玻璃。 跑了? 心下一沉,仿佛坠进冰冷漆黑的汪洋。 脑子里紧绷的弦在此刻崩断,她摇晃了下身体,拼命抓住冰凉的窗沿,才让自己没有晕过去。 他不能消失,他怎么能消失。 他要当自己一辈子的哥哥,要当自己一辈子的爱人,他说他爱她,怎么可以离开?! 乔时安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麻木的感受着疼痛,直到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湿钻进她的鼻子里,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哥哥一定还没跑远。 她要把他找回来。 乔时安着急转身,水的阻力让她没站稳,一下跪到地上。 手撑在地面上,被硬物硌到,疼得她眯起双眼,深吸一口气。 乔时安咬紧牙关,支撑着起身。 她攥着双拳,从院子里一步一步挪出去。 她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小时安!!” 模糊的眼前有一个人影晃过。 腿边的水流开始急促地晃动。 人影越来越近,直至那颗显眼的泪痣明晃晃出现在她的眼中。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湿透的衣服随着随着急促不均匀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看着也有些狼狈。 乔时安被牢牢锁紧温暖的怀中。 “小时安,你还好吗?” 是哥哥的声音。 “下了暴雨我实在担心你,只能砸了家里的窗户出去找你……” 乔时安终于卸了力气,一头撞进熟悉的味道里,鼻子突然一酸,双手紧紧抓住哥哥胸前的衣摆,肩膀抖动。 小羽感受到怀里乔时安哭得上气不下气,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发,胳膊圈的更紧。 “别哭,我在呢。” 太好了,哥哥还在。 太好了,她们现在还在一起。 雨还没有停,两人站在外面终究危险。 小羽耐心地安慰乔时安:“外面雨太大了,我们先回家好吗?” 乔时安说话时冒出一个鼻涕泡:“我出来的太匆忙,忘了带钥匙。” 不过哥哥还在就好了,大不了她们就在门口呆一晚上,等天亮了再回酒吧换衣服拿钥匙。 “没事,我们可以从窗户里爬进去。” 小羽紧紧牵着乔时安的手,回去的路上,他们走得又稳又慢。 小羽先一步原路从窗户路跳进屋子里。 “抓紧窗框,”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在昏暗里泛着光,“我接着你。” 乔时安踩着墙根的砖堆踮起脚,冰凉的铁窗框硌得掌心发疼。 小羽的手臂穿过雨幕稳稳托住她的腰,用自己的胳膊卡在窗框上,为她当作肉垫,将乔时安整个人抱进屋里。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两人的眼睛还亮着。 小羽抱着乔时安,把她放在有些潮湿的沙发上,转身摸着墙壁,去厕所拿出干毛巾,先为她擦拭头发上的水。 “外面还下着大雨,怎么就跑回来了。”小羽的声音很轻,混在黑暗的雨里却异常的清晰,“雨太大,大杂院被淹了,连电都停了,你都没法洗热水澡。” 语气一如往常,就好像两人今晚根本没有吵过架一样。 乔时安仰着头,看哥哥专心为她擦头发,眼睛却不肯看她。 “我听说下大雨,好多地方被淹了。”乔时安蠕动着嘴,“所以赶紧跑回来了。” “你就这样跑回来了?太危险了。”小羽感觉自己的手在抖。 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冒着大雨回家的样子。 他很想一把抱住她,亲吻她的全身让她以后不许这么冲动。 可脑子里很快闪过乔时安离开时对他说的那些“不喜欢”的话,这些冲动就被他压抑在了心里。 乔时安浑身上下湿得厉害,毛巾很快也沾满了水变得沉甸甸的。 小羽怕乔时安这样又要生病,说去给她找干净的衣服。他走路的动作很轻,却还是弄出几声声响。 乔时安借着夜色观察四周,家里也进了水,地上摆了两个水盆,里面已经有接近一半的水,有看不清的物体从眼前飘过,乔时安仔细辨认着,发现是哥哥的鞋。 而她的东西。 乔时安紧张地看了一眼桌子上,小羽哥哥送的洋娃娃还好好地摆在桌子上,上面套了一层塑料袋,而旁边,好像放着的是同样套着塑料袋的,哥哥给她买的裙子。 她的东西都被哥哥小心翼翼地保护好了。 小羽将衣服递给她的时候,乔时安这才发现哥哥的胳膊不太对劲,上面好像渗出了些血。 她刚要开口,哥哥已经蹲下身,用毛巾轻轻擦去她脚上的泥浆。 “怎么伤的?”她抓住小羽的手腕。 小羽的手很凉,指节上还有未愈合的擦伤。 “别担心。就是擦破点皮。”小羽头也不抬,声音闷在毛巾里。 老旧的窗户多处地方都生了锈,其实强行拆下来有些困难,他也是用了蛮力才做到。 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知哪家的窗户被风吹开了。 乔时安打了个寒颤,小羽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衣服带着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他身上的味道。 她们家的窗户也大敞着,雨水争先恐后地冒进来。 “我去把窗户钉死。” 小羽转身要走,却被乔时安死死抱住。 “不要走!” 乔时安的声音呜咽起来。 她抬着头,胳膊紧紧圈住哥哥的腰。 “我爱你。” 她哽咽了,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小羽听清了。 “哥哥我爱你。” 乔时安的脸被滚烫的掌心捧起,把自己的眼泪混着哥哥的吻,一起含进嘴巴里。 苦涩的味道与甜美交织在一起,吞咽下肚。 小羽在今晚好不容易构筑起的心理防线因为这句“我爱你”而彻底击垮坍塌。 去他的玩物,去他的不平等关系。 他只要这一句“我爱你”就够了。 小羽的唇瓣带着雨水的清凉,却在碰到她的瞬间燃起灼人的温度。 他生涩却用力地吻着她,像要将今晚争吵时积攒的所有不安与感情都宣泄在这个吻里。乔时安也用力地回应着这个吻,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指尖在他湿透的发梢间轻轻颤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这漫天的雨幕里。 窗外的雨声震耳欲聋,雨水从窗缝急急淌入,在地上积成一个个水洼。 可此刻屋内只听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两颗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屋内的气氛却因为这一个吻而变得滚烫起来。 小羽松开乔时安,看着她被泪水浸湿却又满是深情的眼睛,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将那些残留的泪水和雨水一并抹去。 乔时安颤抖着与哥哥倒在床上,潮湿的床单裹住他们的身体。 年轻的身体如同两株缠绕的藤蔓在雨夜里疯狂生长。 小羽珍重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光,在雨停息的黎明前,用体温为她筑起一座小小的避风港。 “我也爱你。”小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没有人会比他更爱乔时安了。 停电以后,家里就连热水都没有了。 小羽拿着花洒试了一下,凉水打到身上的时候,乔时安被凉水激得叫出声。 小羽立刻关了水,用刚才已经湿掉的毛巾重新洗干净,拧干水,给乔时安擦拭。 乔时安钻到哥哥的怀里,牙关都在打颤:“我好冷啊,哥哥你亲亲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捡男人第十三晚 第27章 捡男人第十四天 小羽俯身,细密地吻着怀里湿漉漉的乔时安。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陷在床褥里,濡湿的发丝黏在颊边,像只淋了夜雨而没了脾气的软绵小猫。 二人滚回床上再度纠缠。 乔时安把额头抵进哥哥的臂弯,一只手捞起他五指分明的手,放在掌心揉捏把玩。 指尖修长,骨节清晰,她一根一根摩挲过去。 大杂院外,隐隐约约听到消防车驶过的声音。 雨声原本淅淅沥沥敲在屋檐,不知何时乱了节奏,一颗又一颗,重重砸在玻璃窗上,迸开一片湿漉的碎响。 乔时安捏着他的手指递到唇边,用齿尖轻轻咬住指节。 那只手却顺势滑入她唇间,温热的指腹抵上她的牙齿,不轻不重地撬开一条缝隙。 她舌尖无意识地一舔,耳边随即落下一声沉沉的呼吸。 “好玩吗?” 哥哥低哑的嗓音贴着她耳廓摩挲。 “好玩。” 乔时安轻笑,仰头用指尖勾了勾他颈上那圈皮质项圈,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与哥哥脖子上的金属搭扣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窗外积水正悄然退去,留下满地潮湿的印记。 乔时安闭眼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膛。 哥哥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裹挟了她,带着体温的暖意,混着一点哥哥的干净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那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等我们攒够了钱,就离开这儿好不好?” “好。”小羽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你想去哪儿?” “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 小羽收紧环在乔时安腰上的手。 “家里有什么?”他耐心引导着乔时安。 两人相拥在潮湿狭小的床上。 乔时安闭着眼睛,仿佛他们已经身处在新家,在虚无的空气里张开胳膊开始天马行空的规划。 “家里有两间屋子。一间书房,给你学习用。一间卧室,摆一张一米八的大床。” “还有呢?” “干净明亮的厕所,咱们到时候买一个智能马桶吧,我听说都不用擦屁股,水直接就呲过来了,还给烘干呢。”乔时安自己“咯咯咯”的先笑了出来。 这些有钱人可真会玩,连擦屁股的工夫都省了,以后再进化是不是连吃饭都不用自己亲自吃了? “还要买一个大功率的热水器。”小羽觉得这很重要,现在这个洗着洗着澡就变成了凉水,他倒是还好,就怕乔时安受凉生病。 乔时安点头补充道:“听说有钱人家里都有大浴缸。” 但是她没见过,浴缸得大成什么样,厕所里能装得下吗。 “想要院子吗?”小羽又问。 乔时安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菜园。 里面种了土豆和地瓜,这种蔬菜随便埋在地里都好养活。 再种点哥哥喜欢吃的菜,他们以后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用出门。 小羽已经把乔时安的想法在脑海里构思了一遍,如果此刻有画笔的话,他绝对能把乔时安说的都一一实现。 乔时安自己都觉得越说越离谱。 她其实只要有一间小房子就够了,就她和哥哥两个人,就算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张床,她也会觉得很幸福。 小羽想,光靠给朱嘉铭画画挣的都是小钱,他还得找别的卖画途径。 雨后天晴,屋里的水尽数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与潮湿。 乔时安醒来的时候,小羽已经把煮好的姜汤摆到了她的面前。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点疼。 碗还很烫,小羽没让乔时安用手碰,而是一直自己端着,递到她的嘴边。 热气将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水雾,乔时安低头抿了一口,抬起头,对上哥哥正在看她的眼睛。 乔时安舔了舔嘴唇,开口道:“好辣。” 其实她不怕姜味。 从前只有她自己的时候,什么都凑合着吃,死不掉就行。 可她现在只想感受有哥哥爱的日子。 小羽宠溺地笑了一下,单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手里变出一颗糖,看着乔时安乖乖张嘴,他将糖递进她的嘴里。 乔时安用舌头卷着糖。 好甜。 和哥哥是一个味道。 她们又一起洗了一个热水澡。 小羽仔仔细细将乔时安的头发吹得一个水滴都没有。 乔时安头一次没去想这得花多少电费,她闭着眼睛,嘴角含笑,回味头发上哥哥留下的温柔触感。 希望她和哥哥永永远远都这样好。 就算,她再也没有以后也无所谓。 - 大学开学了。 大学城里变得异常热闹,就连乔时安的摊位都排满了人。 她还是有点感冒症状,时不时闷咳几声,嗓子也有点沙哑。 小羽想让她在家休息几天,但乔时安对赚钱的热情再次空前高涨起来,戴上口罩坚持要出摊。 小羽只能不停地在摊位和学校之间送外卖。 他心疼乔时安的身体,想着还是得自己多赚钱,才能让乔时安放心。 小羽想到了卖画,但他得师出有名才行。 大学生总比外卖小哥听上去更专业一些。 朱嘉铭告诉小羽,现在网上都很方便,什么都能查到。 可小羽拿着朱嘉铭给的旧手机,登录学信网,在“身份证号”那一栏就彻底被卡住,他一个失忆的人,连身份证都没有,更别提身份证号了。 送完理工大的所有外卖后,小羽特意多转了一圈,绕到教务处。 一个年长的老师在电脑屏幕后面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看到小羽走进来,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开学季是她最忙的时候,早对各种学生问题见怪不怪。 小羽深吸一口气,打好腹稿,开口说:“您好老师,我想查一个学生的信息,大三金融系的周羽同学。” 老师这才停下手里的工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半个月前和父母吵了一架,突然离家出走了,现在我们都联系不上他,所以想来查一查,看看他来报到了没。” 这是小羽自己想的理由,他怕贸然跟老师说他失忆了想不清自己是哪个年纪哪个班的,对方会让他先去医院挂脑科。 老师盯着小羽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对方又冲她露出诚恳的笑容,看上去不像是个骗子,于是把视线收回。 “哪两个字?” “周末的周,羽毛的羽。” 老师打开教务系统,输上周羽这两个字。 镜片反射着电脑上的信息。 “奇怪……”她推了推眼镜,自言自语地查了两遍,又狐疑地抬起头,看向小羽,“你确定是大三金融系的?这一届根本没有这个人。” 根本没有这个人。 小羽愣在原地。 他的心脏不自觉猛地一沉,已经许久没事的额头突然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麻烦您再查查前几届呢?也许是我记错了年级……”小羽还不死心。 可能是乔时安记错了…… 看着眼前男人确实有些吃惊的样子,料想他应该不是个骗子,老师又耐着性子检索了近五年的学生名单。 一下子跳出来好几个叫周羽的学生信息。 再排查掉非金融系的学生。 出来了一个。 老师点开他的名字信息。 蓝底的一寸照片也跟着刷新出来。 是与眼前的男人有几分相像。 老师刚要张嘴,不经意地瞥到学生的信息。 老师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再次问:“你再把你弟弟的信息说一下。” “大三金融系,周羽。” 老师的视线又回到屏幕上。 所有的信息都对得上。 只是,这个周羽明明四年前就…… 她不自觉摸上手边的杯子,语气也不自觉放软了一些:“我们学校金融系都没有叫周羽的。” “那美院呢?”小羽不死心地继续问。 “没有这个人。” “那……” 老师打断他:“学校里所有叫周羽的学生,都已经来报道了。” 她看着男人,怀疑他是个有精神问题的人,她打算稍后问问同事,是否见过这个自称“周羽哥哥”的奇怪男人。 老师的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将小羽浇得透彻。 走出教务处,烈日当头,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脑海中似有碎片闪过,却什么也抓不住。 额头的旧伤越来越痛,他不得不扶墙停下。 受过伤的额头愈来愈疼,小羽扶着墙站了一会。 “同学,你没事吧?” 路过的学生看到脸色苍白的小羽,过来关心地问了一嘴,“你出了好多汗,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小羽茫然地看了一眼好心的学生,摆了摆手。 “真不用?要不我叫你室友来接?”对方仍不放心。 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像是要随时晕倒的样子。 “我没事,谢谢你。我不是这里的学生。”小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嘴中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振作精神。 谢过好心的学生,他转身离开。 头顶的太阳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深黑色的影子笼罩而来,将他吞没其中。 如果他不是周羽,那他到底是谁。 如果他不是周羽,那乔时安是谁。 回到摊位上,乔时安正忙得不可开交。 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刚想抬起套袖擦拭,一张柔软的纸巾已轻轻贴了上来。 乔时安侧过头,看到哥哥正在专心为自己擦汗。 “你去了好久。” 乔时安的语气有一丝娇嗔的抱怨,她的眼睛如太阳一般明亮,抬起手,用一根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又快速将手抽走。 小羽攥住手边的纸巾,掌心处还有一点稍纵即逝的余温。 乔时安眼里的爱不是假的。 乔时安的亲昵也是真的。 所以他必须是周羽,他只能是周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捡男人第十四天 第28章 捡男人第十四晚 “和男朋友和好了吗?” 一看到乔时安来,小爱就忍不住凑过去好奇地八卦。 “昨晚你连衣服都没换,手机居然都没拿就跑出去了,人没事吧?你男朋友看到你有没有特别感动,特别冲动,然后就~~~” 小爱眼神不自觉在乔时安的脖子处乱瞄,肤如凝脂的白皙处几个红色的印记异常显眼,夸张地“哎呦”一声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偷偷瞄了几眼。 乔时安系好领口最上方的纽扣,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小爱。 意思不言而喻。 “太甜了,甜死人了喂。”小爱摇头晃脑地跳了两步,自言自语,“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你有喜欢的人了?” 乔时安问她。 小爱瞪大双眼回头看乔时安。 乔时安觉得小爱瞧她的眼神怪怪的,又问:“怎么了?” 小爱又两步退回到乔时安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姿态,感慨着:“恋爱真好,我家乔时安都会主动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了。” 心里像是灌了一罐汽泡水,酥酥麻麻的跳跃着。 乔时安别扭地歪了下头,小声反驳:“有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反驳什么,其实她也不是很关心小爱到底喜欢谁。 她就是觉得,谈个恋爱好像也不错。 小爱觉得乔时安是在害羞。 能从她嘴里撬出几句话实在不易,更何况她刚来的时候一副除了钱谁也不关心的样子。 小爱一把搂住乔时安,眼睛望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的是罗越那一头黄色的小卷毛。 她赶紧闭上眼,摇了摇头,说:“罗越说晚上想请咱们四个吃饭。” 四个人除了她们,当然还有乔时安的男朋友。 乔时安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跟罗越有什么好吃的,她每次见到罗越总觉得他那一头黄毛就不像个好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结果对上小爱有些绯色的脸颊,和近乎乞求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小爱最近提到罗越的次数好像也太多了。 “你不会……喜欢……” 小爱咬住嘴,缓慢地点了点头。 别看她在开导乔时安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结果到自己身上,小女生害羞的一面大爆发。 “所以你就带着你男朋友出来嘛~”小爱央求道。 “你们两个就好了呀。”乔时安说。 “他不会的。”小爱有些泄气。 罗越的目的就是乔时安,如果就他们两个人,罗越才不会单独跟她一起吃饭呢。 乔时安低头打量着挂在她身上的小爱,黑色的短发,在发尾挑染了一抹粉红。 平时她总是以姐姐自居,可碰到恋爱的问题,才把最小女人的一面展现出来。 好吧。 乔时安头一次萌生了“也许多看看别人的世界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好吧,我答应你。”嘴上说着同意,乔时安还是把身上的小爱轻轻推开。 对于人与人之间过分亲昵这件事,她还得慢慢习惯。 “爱死你了!!”小爱又兴奋地熊抱了上去。 乔时安抿住嘴,夸张地闭着眼被迫接受了小爱热情的脸颊吻。 心姐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爱抱着乔时安不停亲她的场面。 心姐:“……” 乔时安面无表情地再次推开还要扑过来的小爱。 心姐这才用手指叩了叩门,挑挑眉说:“相亲相爱完了?” 小爱笑嘻嘻地冲心姐吐了吐舌头,乔时安则默默地擦掉脸颊上的口水。 “今晚你们两个负责大堂。” “好嘞!” “好的。” 看着心姐离开,小爱又兴奋地贴过去:“要不要提前问问你男朋友啊?” 乔时安想也没想就说:“不用。” 她说什么哥哥都会听她的。 小爱一脸羡慕:“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下班的时候,乔时安早早换了衣服出来,提前得了通知的罗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罗越看到乔时安,打了个招呼熟络地走近。 “嗨,小安,一会想吃什么?” 乔时安低头往电梯口走了两步,罗越紧跟过去。 两人的手同时碰到电梯按键,乔时安像是被咬了一口一样,迅速收回,拧起的眉毛隐在刘海下,罗越只看到她的背影。 不能发火。 乔时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里一闪而过小爱的笑容。 她不能破坏小爱的期待的聚会。 电梯门打开,乔时安率先一步进去。 罗越还想跟进来,被她堵在门口。 眼睛冷冷地瞄着他,乔时安面无表情,一丝情绪都不想多给:“你等等小爱吧,她很快就出来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一起下去。”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再跟他多待一秒,乔时安都怕自己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我男朋友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 视角盲区,乔时安抵住关门键,死死不肯松手。 罗越愣了一下,终于没埋进来。 他稍稍低下头,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卷毛投射在脸上,覆盖上一片阴影。 “那我们等会见。” 罗越扯了个笑容。 电梯门还未完全关上,乔时安就已经迫不及待换上了不耐烦的表情。 走出大楼,夜风率先扰乱到乔时安的脸上。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等她的哥哥,三步迈作两步从台阶上蹦下来,身后的马尾跟着她的动作而摇摆,额边的发丝凌乱的打在她的脸上。 小羽看到蹦蹦跳跳的小猫,嘴角漾开止不住的笑,还未走到她的跟前,就已经张开了双臂。 小猫跳如愿跳到大玩具的身上。 项圈上的银锁贴在哥哥凸起的喉结上,乔时安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了一口。 她埋在哥哥怀里,贪婪地吸收属于他的味道,再把刚才与罗越说话时吸到的浊气深深呼出去。 现在,她又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小羽拖着她的大腿,跟着乔时安的幅度轻轻摇了摇。 “回家吗?”小羽温柔地问她。 乔时安突然想起正事。 她将头抵在哥哥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喷到他的肌肤处。 “一会我们和小爱一起吃个饭吧。” 小羽模糊想到一个跟在乔时安旁边的女生。 这还是乔时安第一次主动提出与他人的社交,这是好事。 “好呀。”他欣然同意,“我们三个吗?” 那他在会不会不太合适。 “还有一个不重要的男的,你不用理他。”乔时安撇撇嘴。 很快那个“不重要的男的”就和小爱一起出现在两人身后。 小羽还记得罗越,上次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可不算友善。 但碍于乔时安的面,他不动声色,只是攥紧了乔时安的手。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小爱又打趣:“啧啧啧,每次看你们都像连体婴儿一样,时时刻刻都要贴在一起,不会腻吗。” 乔时安将头抵在哥哥的胳膊上,抬头时看到哥哥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小爱夸张地喊:“杀狗啦!!” 罗越跟在她们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羽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后面的碎发剐蹭到衣服后的领子处。 他曾无数次看到老板祝柏宇的背影,他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呢。 就连背景都几乎一模一样。 他不理解。 小爱蹦蹦跳跳往前跑了两步,发现今晚她的男主角没有跟上来,四处探头,发现人居然跟在最后面,于是停下脚步,等乔时安和她的男朋友都走过去以后,一下子跳到罗越身边。 罗越有心事,被小爱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 他微微蹙了眉头,下意识说:“你每天都这么有精神吗。” 语气有点冲。 小爱的脚步也跟着慢下来。 “对不起哦……”小爱偷瞄了一眼罗越,讪讪地说。 就连小羽都看出来,身后的两个人是怎么个情况,他低下头偷偷跟乔时安咬耳朵:“我们是来当电灯泡的?” 乔时安一记赞赏的眼神,眨了眨眼。 一行四人来到露天的烧烤摊。 即使是到了下半夜,烧烤摊上的人也不少。 罗越点了四扎三斤的酒。 老板端上来的时候,一扎足有乔时安的脸那么大。 乔时安能喝酒,但她不想跟罗越喝。 她直接拒绝:“我不想喝。” 她也不让哥哥喝。 小爱见状,怕扫了罗越的兴致,于是豪迈地将两扎都端到自己的面前。 乔时安不了解小爱的酒量,她也想让小爱少喝点。 小爱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我酒量好着呢。” 罗越却看向小羽说:“让女生替你挡酒有什么意思,都是男人,别磨磨叽叽的。” 一副非要灌不到小羽誓不罢休的架势。 乔时安觉得罗越又幼稚又无聊,撑着脑袋不耐烦:“不想喝就是不想喝。” 小爱非常有眼力见地去拉罗越的胳膊,故意打趣:“跟我喝你还不愿意嘛?” 罗越终于肯将视线移到小爱面前,看到她满脸的笑意,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说:“女生家家的,别喝这么多酒,不安全。” 顺势将她拿走的酒又拿到了自己的桌前。 小爱觉得,罗越就是嘴巴坏,其实人特别好。 比如现在,他居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别提喝两扎了,就算喝四扎她都愿意! 就是这句话,让小羽终于肯正色看罗越。 他好像确实不是个很差劲的人。 都是乔时安的同事,与他们交好总比交恶强。 于是小羽拿起一扎,倒进自己的酒杯里。 干吃饭喝酒最没意思,作为活跃气氛的代表,小爱率先打开话匣子。 她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罗越欣然同意。 他跟着形形色色的朋友,没少玩各种酒桌游戏,他成了这里的主宰,目光和话题又几乎全在乔时安和她男朋友的身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恋爱多久了?”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一个哥哥。” 他不死心地一遍遍问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 乔时安看了一眼小爱,她笑得把眼睛都眯起来,乔时安觉得她这个样丑死了。 于是不耐烦地问:“你就没有别的问题吗。” 等罗越又赢下游戏后,他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目光直戳小羽,提问:“你有没有跟你长得很像的兄弟?” 乔时安握着小羽的手不自觉收紧,嘴也跟着抿起来。 小爱理解成,罗越宁愿刻意问别人这种无聊的问题,也不想表现出对自己有一丝的兴趣,眼泪微微模糊了视线,她赶紧双手捧起酒杯仰头喝下。 乔时安见状扭头看着小爱,岔开话题:“你今晚喝的够多了,别喝了。” 罗越的问题却在小羽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 换作平时,他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但白天在教务处得知查无“周羽”此人后,他便不得不往深处多想。 眼底按下几抹情绪,他开口:“没有。” 气氛有些冷场,罗越突然泄了力气。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身上也有些软绵绵的。 可眼前的男人和祝柏宇的音容笑貌一直交叠,让他不得不胡思乱想。 于是罗越晃了晃头,站起身,说去个厕所。 等了好一会儿,小爱也没等到罗越回来。 她的心情慢慢开始往下坠。 明明知道今晚这顿饭罗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还是不死心非要试上一试。 “罗越怎么还没回来啊。”小爱来回张望,“不会喝多了遇到什么危险吧。” 她感觉罗越都离开了很久了。 那么大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危险啊。 乔时安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拿起一根羊肉串,吃了一口。 有些凉了,一点也不好吃。 乔时安扭头将羊肉串递到哥哥嘴边:“给你吃。” 小羽的心思也跟着走神,机械的张嘴吃掉。 冷掉的羊肉什么味道他没有注意,而是直接站起身说:“我去找找他。” 乔时安瞳孔地震,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哥哥起身,交代了一句,然后离开。 她甚至都忘了拉住他。 什么意思? 哥哥什么时候和罗越是能去厕所找人的关系了? 乔时安回过神,和小爱大眼瞪小眼。 小爱舔了舔嘴角的酒渍,感慨道:“你男朋友人还怪好的。” 好个屁! 乔时安不喜欢哥哥这么自作主张和别人接触。 罗越想不到这个时候厕所还要排队,于是干脆找了根柱子,解决完,风一吹,让他四肢百骸的神经也跟着发麻。 点了根烟,罗越眯着眼睛蹲在地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会儿。 直到眼前多出来一双腿。 视线上移,原来是他不喜欢的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罗越的脑子木了一会也没想起来,乔时安好像是叫他“哥哥”。 嘁。 就是个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小白脸。 真烦。 “干嘛?”罗越语气不善地问。 小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出对方眼底的不耐烦。 没关系,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于是小羽也索性把自己冷漠的一面摆出来。 “看你迟迟没回去,你朋友等着急了。” “哦。”罗越吸完最后一口烟,随手扔掉。 拍拍屁股站起身。 看着罗越一头的卷毛,小羽还在想刚才他的问题。 特意避开乔时安,他来找罗越,就是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小羽烦躁地搓了搓脸。 今晚他喝的不多,也许是有心事,所以让酒精顺着血液一点点放软了自己的神经。 于是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之前认识我?” 罗越猛地刹住脚步,震惊地回过头。 他想捕捉小羽脸上的任何表情,只要能让他发现一点与祝柏宇再相似的地方就行。 直到小羽眼角那颗泪痣进入他的视线。 “你这颗泪痣哪来的。”他凑上前去,眼里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明明见他的时候,是没有泪痣的。 这也是他区分这个人和祝柏宇的方式。 小羽愣了片刻,说:“我本来就有。” 只不过平时他都听乔时安的话,用遮瑕膏盖住了。 “你到底是谁!”罗越拔高音量,双腿却哆嗦了一下,不自觉后退一步。 看眼前的架势,他好像真的认识自己。 小羽抿住嘴,一闪而过的片段从脑内溜走,换来的是额前的疼痛。 他蹙眉,捂住额头。 “罗越,你都知道什么?” 罗越被点了名,吓得都要颤抖起来。 怎么连喊他名字的语气都这么像。 “你是祝柏宇。” 祝柏宇。 小羽一愣。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上一次,还是从朱嘉铭的嘴里,说他的画像祝柏宇。 “不对。”他怎么可能是他,他明明是周羽。 “别骗人了祝柏宇!” 祝柏宇。 祝柏宇。 祝柏宇。 …… 小羽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每念一遍,他的头就疼一下。 罗越盯着正痛苦捂头的小羽,弯腰从绿化带旁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他再次看向小羽时,眼中已满是狠戾。 “上次没解决掉你,听说你失踪了……没想到你真活了下来。”罗越一步步绕到小羽身后,高扬起手中的树枝,带着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后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畜生,都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砰”的一声闷响,小羽吃痛,猛地转身,一把攥住了罗越手中的树枝。 “罗越,你干嘛!!”小爱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几乎是同时,乔时安已如一道疾风冲到两人之间。她扬手夺过树枝,反手就抽在罗越身上,枝杈划过空气发出咻的厉响。 “去死!去死!去死!!”乔时安像是彻底疯了,嘴里反复嘶吼着,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发狠地追着罗越抽打。 小爱被这阵势吓蒙了,她从没见过如此失控的乔时安,只敢在一旁带着哭腔喊:“乔时安你别打了……呜呜呜……” 粗糙的树皮磨破了乔时安的手心,木刺扎进肉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罗越怎么敢,他怎么敢动哥哥。 她要和他拼命! 小爱慌乱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脸色苍白,极为痛苦的样子。 “乔时安!你男朋友晕倒了!”她失声惊呼。 乔时安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回头,看见哥哥倒在地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乔时安扔下树枝踉跄着冲过去,差点被自己绊倒,最终跌跪在地,颤抖着将他搂进怀里。 一段不堪的记忆如潮水般冲破闸门,涌入脑海。乔时安拼命甩着头,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画面。 “哥哥……你别吓我,醒一醒……”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小爱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送医院!我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真是疯了!要不是见两人迟迟未归,担心他们喝醉过来看看,怎么也想不到会打成这样。 罗越的酒此刻已醒了大半,他扯了扯黏在身上的T恤,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沉声问乔时安:“他到底是谁?” 乔时安只是更紧地抱住小羽,狠狠地瞪着罗越,嘴唇发抖,并不说话。 “你明知道他不是你哥哥。” “他是!” “他不是!” 小听着两人混乱的对话,哆哆嗦嗦地按下“1”,又立刻锁屏。 不行,不能叫救护车。 如果事情闹大,罗越可能就完了…… 她慌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轻轻去拉乔时安的衣袖:“我们……我们先打个车,送你男朋友去医院好不好?” 乔时安猛地回过神。 “医院……”她喃喃道。 不能去医院。 如果去了医院,被人发现哥哥不是哥哥怎么办。 哥哥如果恢复了记忆,离开她怎么办。 她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哥哥双目紧闭,眉心痛苦地拧在一起。 乔时安幻视四年前。 地上一摊干涸的血迹。 …… 她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一次都不能。 “……好,我们去医院。”乔时安哽咽着,最终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她捧起哥哥的脸颊,颤抖着,将一个破碎的吻印上他的额头。 男主恢复记忆进度 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捡男人第十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