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三人组,堂堂登场》 第1章 「γ-031」的「死去」,斯代拉·利贝尔忒的「诞生」 “书本上说,每一个孩子都是有着自己的家人和爸爸妈妈的,人类的小孩子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实验室里那个令人恐惧的孩子翻着书,嘴角勾着笑容的弧度,“那个人告诉我我是人类,但是你们说她在欺骗我。我想要成为人类,你们想要让我听话;所以我要得到属于我的「爸爸妈妈」,这一点,应该没有错吧?” 说完,她才停下手中翻书的动作,眼球就像蓝紫色玻璃珠一样转动着,「看」向了她身前的研究员:“啊,今天是你来陪我吗。”她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是在进行思考,随后又扯出一个微笑:“给我几个「爸爸」和「妈妈」吧——给予我我的「家人」,证明我其实是个正常的人类,请、拜托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还是显得强硬,不太符合一个求助的普通孩子的状态,她又状似可怜地补充道:“可以吗?” …… 那个孩子、是一个绝对的怪物。 研究员是前不久才被招到这里来的。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自诩才华出众,却在这个战乱年代毫无用武之地。 他几经辗转后,经由恩师邀请加入了一个据说隶属军方的研究所,几经碰壁后的他欣喜若狂,认为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发誓要在这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因此即使发现研究所似乎并非军方背景、私底下还做着禁忌的人体实验,他也并没有感到多少为难。 他确实很有才华,能力出众,又对于生命没有敬畏之心,凭借这点,他很快从实习生转正,成为正式的成员。 据说研究所的核心是一个名为「γ-031」的实验体。在他刚开始接触这项实验时,他听说「γ-031」是一个令各位研究员都不想打交道的存在。 可他又听说她十分乖巧听话,即使不用强制命令,她也能配合研究所的各种实验——即使那些实验对于外表像个孩子的她是可怕而痛苦的。 或许他们都是出于人类仅存的虚伪的怜悯心,尚未抛弃所有的人性,因此可怜那个孩子,不忍心对乖巧的实验体做研究吧——这名自负的研究员这么想,不由得生出了些许轻蔑,在他看来,实验室里的实验体顶多是一个拥有人类外表的非人怪物,一个怪物再怎么像人,也不会是一个人类的。 正因诸位资历深的研究员们都对于她避之不及,才让刚加入不久的年轻研究员迅速成为了这项机密实验的参与者之一。 在刚接到看护她的任务时,他十分轻松地答应了下来。 那个孩子拥有属于自己的纯白的房间。 在他推门进去之前,她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翻看画册。她看起来年纪很小,正处于幼童最活泼的年纪,但她却安安静静的,长长的白色卷发披在她身上,整个人显得无害又瘦弱;可当她放下画册,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意接手她的实验: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那确实不是一个人类——那绝非一个人类应有的眼神,而是纯然的、只有兽性的怪物的眼睛。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在一片纯白下显得乖巧又漂亮,宛如一个年幼的天使,是绝对不会有人会提起防备的类型;但只要直视她的双眼,就只能在她的眼里看到绝对的兽性,仿佛你在她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站在地面上的、会动、会说话的,由一摊血肉组成的集合体。 她看起来并不好奇看护她的人又多了一张新面孔,因为她只是抬头凝视了他几秒,便再次低下头,去看画册上五彩斑斓的绘图。 研究员难得感到了不知所措,他站在实验体的房间门口,却不敢再靠近一步——要是告诉过去的他如今他会害怕一个实验体,他绝对会受到无情的嘲笑。 他想动一动手脚,拼命回想自己接触她时的注意事项,可他现在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规定的时间一到,那孩子精准地放下手中绘本,她看向他,用梦一样的嗓音呼唤他:“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他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浑浑噩噩地带着她前往实验场地。 真是奇怪…… 他脑海里突兀闪过一个念头,研究所为什么不去控制住「γ-031」呢?即使实验数据显示她是一个没什么攻击性的孩子,但在看到她的眼睛以后,就绝不会认为她并不危险——放任这样一个实验体在研究所里自由行动,那些高层究竟在想什么? …… 「γ-031」的表现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在被带到“外界”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后,「γ-031」表现出无与伦比的才能,她飞速地吸收学习了“外界”给予她的一切知识,并直接加以运用。 在她回到实验室后,她便已经表现得与寻常的人类孩童别无二致,倘若不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亲眼目睹过她的过去,谁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拥有甜美乖巧笑容的孩子,会是过去那个让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此时,研究所因高层变动而动荡,又恰逢噩耗——与他们渊源颇深的「牧神」,其地下研究所被捣毁,“黑之十二号”被法国政府收编。「普罗米修斯」——本计划的发起者,与「牧神」师出同门,曾在针对「γ-031」的构建上深入合作,后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这层关系使得研究所危在旦夕,若不加以遮掩,他们必将被闻风而来的敌人剥皮抽筋。 可实验一旦开始就无法终结,同样野心勃勃的高层们并不想就此放弃,决定改变内部政策,命令以高压的形式培养「γ-031」,不惜一切代价——加速实验成果的诞生。 倘若「γ-031」的实验成功,那么他们将掌握一个可以改变现实的超概念的强大异能力者,到时谁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在如此严苛的政策之下,有人出于自身安危的考量打算离开研究所,结果却被早有准备的高层们以同样的方式胁迫;更多的人则是以狂热之心注视着「γ-031」——多么美妙啊!世上最精湛的杰作、无数天才智慧的结晶,他们要创造出此世独一无二的、最完美的作品! 高频的实验以及严苛束缚的环境似乎令已经拥有人性的「γ-031」心情低落,再难展开笑颜,因此时常流露出忧郁神色;可能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如梦似幻,又因为有些人实在无法忍受研究所内狂热又疯癫的氛围,一名不起眼的员工终于心生不忍,悄悄向外界递送了消息—— 实验室被入侵的极快,侵入者就像是熟知此处所有的人员分布与房间布局,每一间房间仅在灯光闪烁后的一瞬便已经遍布鲜血——直到罪恶的红色铺满地面,倒地的人们的脸庞上,还带着困惑的茫然。 蔓延的血气却在最深处白色房间的门口终结。 「γ-031」就像是以往的任何一天那般安静地坐着翻看已经老旧的书籍,像是所有的情绪已然自她的身上剥离;直到看守她的研究员惊慌地站起身来、却只发出身体跌落地面的沉闷声响,陌生又熟悉的血气充斥房间,她才收拾好自己珍爱的书籍,沉默等待自己或将被销毁的命运。 在那名傲慢的、自负的研究员身死之前,在他倒在地上、即将咽气的那一刻,他所看向的并不是杀死他的那两名少年人,而是与他心心念念的伟大作品、安静垂眸的「γ-031」对上了视线。 她的双眼因悲伤而长时间笼罩着烟雾,如今像是被水雾清洗过的琉璃,她安静地流下眼泪,可她的眼神就像他当年第一次见她时一般,内里没有情绪,只有漠然。 “怪物”——研究员张了张嘴,伴随着溢出的鲜血,他终于失去了呼吸。 「γ-031」收回视线,她静静地看向两位闯入者。 在已经变得血腥死寂的研究所里,她的存在简直像是误入地狱的天使—— 那位拥有黑色长卷发的少年走上前来,试探地靠近并安抚她:“没事了,现在的你已经自由了,不要怕。” 但「γ-031」的注意力并不在安慰她的人身上,她只是抬眸,看向沉默的、销毁研究所时更加暴力的那位金发的少年,并且与他对上了视线。 「黑之十二号」——那个与她的生命息息相关的,素未谋面的同类。 ……他们的目的似乎并非出自销毁。 确认这点后,她才看向黑色头发的少年人:“你,是谁?” “我是阿尔蒂尔·兰波。”兰波并没有介意她的沉默,见到她似乎已经停止了眼泪,也没有害怕的神色,略微松了口气,正想要介绍另一个人时,却听见一直沉默的那个人开口:“我是,保罗·魏尔伦。……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兰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吃惊,但他随即便将这些情绪隐去了。他单膝跪地,矮下身来,让视线与「γ-031」平行:“和我们一起离开吧,小小姐。我们会销毁这里——” 没等他说完,「γ-031」就已经站起身来,并牵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见兰波还没有反应,她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你说的。不、走?” 兰波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最后只是说:“实验室给予你的代号,是「γ-031」吗?” 「γ-031」奇怪于他的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道:“是的。这是属于我的名字。” “不,那绝不是你的名字——没有人的名字该是一个冷冰冰的代号。”兰波迅速带着她先行离开这个地下研究所,而用重力销毁所有痕迹的魏尔伦在他离开几秒钟后于两人身侧轻巧落地。 “如果你不介意,小小姐。让我来为你取一个属于人类的名字吧。” “Stella。”“Liberté。” 两位少年人的声音重叠,而在短暂对视之后,他们一同给予了「γ-031」一个全新的、独属于她的名字:“Stella·Liberté。” 第2章 家人与否 斯代拉在来到外界之后,褪去了在实验室中的低落神色,对一切都兴致勃勃。 因为斯代拉还穿着在实验室里的白色研究服,两人便商量着先为斯代拉购置好日常用品以及衣物,再回去述职。 在来到市区后,斯代拉便好奇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花里胡哨的服装以及五颜六色的新世界让她几乎看花了眼。 “这些人,都是人类吗……”她这么说着。 兰波还牵着她的手,闻言低头:“是哦,斯代拉。我们都是人类……因为没有见过那么多陌生人,因此而不安了吗?” 还未等斯代拉回复,一旁试图抱起斯代拉的魏尔伦不满纠正:“我们不是人类。” 斯代拉看着魏尔伦张开手臂的动作,思索了一会,便放开牵住兰波的手,顺利地被魏尔伦抱了起来。 她没有笃定回复魏尔伦的观点,而是慢慢回复道:“嗯、好像确实呢。兰波是人类,但是又与其他人类不一样……但是不讨厌哦。” 兰波注意到她似乎格外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他想起发现斯代拉时那间纯白的、没有任何杂色的房间,为她购买了她注视许久的用彩色糖纸包装的糖果。 而魏尔伦显然对斯代拉的状态更为关注也更加敏锐,他的手里还拎着许多被斯代拉好奇注视过的东西——在外界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异能力,他没有办法做到用重力拎更多的东西,这让魏尔伦显得有些挫败。 含着糖果的斯代拉偏头,注视了一会魏尔伦有些烦躁的表情,随后又安静回头,开口:“「口袋——扩展」。”刚刚还含着糖球的她,开口时糖球竟然已经消失——并且她施展了异能力。 魏尔伦想都没想,将手中的一些小东西塞入口袋——他穿着一件修身的风衣外套,口袋里一旦塞了东西就会很明显;可他的口袋在装进不少东西后依旧没有丝毫凸起,就像他根本没有放进去任何东西一样。 同样注意着斯代拉的兰波若有所思。他看过斯代拉身为「γ-031」时实验室的记录资料,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创造一个能够扭曲现实的特别异能力者,准确来说,是制造出可以容纳这股能力的「容器」。 实验室的记录显示,斯代拉必须通过说话来达到类似言出法随的效果——但他也没有错过斯代拉那异常的「吃」糖速度,前一秒还存在的东西,后一秒便消失不见,那显然也是她通过异能力达成的结果。 可以不通过言语直接发动异能力吗…… 这种熟练程度绝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看来这位可爱的小小姐即使一直处于实验室的控制之下,也有好好地伪装和保护自己。 兰波并不打算向上级汇报这一点,就像他在当年毫不犹豫地摧毁能操控魏尔伦的指令一样——身为非人类的他们不该成为上层用以博弈的工具与利刃。 等到三人在外面为斯代拉购置完一些必备的日用品后,兰波与魏尔伦才带着斯代拉回去复命。 虽然兰波与魏尔伦是搭档,但如今距离魏尔伦被收编过去也不过半年时间,此次若不是魏尔伦的强烈要求,还处于观察期的他是不可能与兰波一起去执行这次的任务的;因此,在进入基地后,魏尔伦便被要求前往专人处进行心理评估,以确保这位前**武器不会失控。 “……” 魏尔伦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斯代拉,将自己身上的风衣——口袋里装满了为她购买的小礼物——披在了她的身上,可惜他们两人的身高差距过于明显,同样的风衣外套,披在斯代拉身上的时候差点垂落到地上。 斯代拉低头看着衣摆,然后抬头,与魏尔伦沉默对视。 魏尔伦:“……” 斯代拉:“……” 魏尔伦:“没关系,斯代拉。你才十岁,个子矮小是很正常的事。” 话虽如此,这位刚刚成为兄长的人还是帮她用重力固定住风衣下摆,毫不留情地将它折短了一节,随后在斯代拉似乎不带控诉的眼神中跟随同事离开了。 “看来保罗也开始学着做一个好哥哥了。”兰波在斯代拉扭头过来的时候忍住了笑意,他拉着斯代拉的手,“好了我的小姑娘,跟我一起走吧——等我们两个人提交完任务报告后,我们应该就会一起生活了。” 这时,自从进入此处后一直不发一言的斯代拉才开口:“一起生活……我们要成为家人吗?” 她懵懂稚嫩的目光宛若刚出生的幼鸟,让兰波心头一软:“是的,我的小星星。我们今后会变成一家人的,我向你保证。” 兰波想要将斯代拉划入自己的身边进行保护,因此向上级提交了监护斯代拉的申请,却没想到上级竟然如此迅速地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大手一挥,让斯代拉成为了他的搭档之一。 兰波有些迟疑,他有些困惑地看向这个自他成为谍报员后一直对他颇为关照的上司:“……抱歉,贝尔纳先生,您是说要让斯代拉和保罗一样成为我的搭档吗?她的年纪……” “不必担心,阿尔蒂尔。”贝尔纳笑眯眯地看着他最优秀的部下,慢条斯理,“你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才十二岁——利贝尔忒小姐虽然年幼,但她与魏尔伦一样,只需要简单培养便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见兰波的表情依旧有些凝重与犹豫,他点了点桌面上的资料:“这孩子的能力很出众,你不这么认为么?” …… 上级似乎并不在乎斯代拉是否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对斯代拉的异能力以及心智进行评估后,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要求在日常生活中要好好引导监督这两个实验室出身的非人类,让他们两人成为部门中的利刃。 他知道上级的意思:在这个特殊时期,强大的异能力便是左右决策的关键——恰好他的这两位非人类搭档拥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因此才会被上级如此看重…… 在离开上司的办公室时,兰波脸上的表情颇显心事重重,可当他回到休息室,看到乖乖坐在沙发上吃点心的斯代拉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柔和。 斯代拉之前没有吃过那些花里胡哨的甜点,即使只是普通的饼干也让她吃得很是开心。在看到兰波回来后,她衔着饼干站了起来,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饼干碎屑,看得兰波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斯代拉噔噔噔地跑过去,牵住兰波的手心,然后快速地将饼干塞进嘴里,仰头看他:“不高兴?” 兰波已经不好奇斯代拉到底是怎么让饼干迅速消失的了,放松警惕后的小姑娘似乎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他惊讶于斯代拉对于情绪的敏锐性,半跪下来让她不再费劲仰头,才问道:“斯代拉看得出来吗?” “嗯……看得出来哦?”斯代拉摸摸兰波的脸,“这种情绪、是后悔吗?” 她的声音有些低落,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沮丧:“你不想和我成为家人吗?” “不,我没有这么想。”兰波任由斯代拉抚摸自己的脸庞,他为斯代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只是你还是个孩子,我却要把你卷入争斗之中……这种情绪,是「愧疚」哦。” 一直被「恐惧」与「贪婪」等情绪包围的斯代拉,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名为「愧疚」的负面情绪。 嗯……是令人心情低落的负面情绪不假,但是又好像是出自对于他人的“爱”呢……斯代拉回想起过去所接触到的那些研究人员,他们自称是人类,可她从未在他们身上体会过这样的感情;之前在社会性训练时研究员们将她带到了所谓的“外界”,她也曾以为那就是人类的全部——浮于表面的、外表友善内里却恐惧的、轻蔑的、虚伪的。 但她还是想要成为人类,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与那些研究员口中的“人”等同。 直到兰波与魏尔伦带着她走出研究所,她才意识到过去的“外界”只是那些研究员为她搭建的一个更大的试验场;正因那些人都并非真实,所以情绪才会如此虚假——所以连她学习到的情绪都是虚假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斯代拉默默将她品味到的来自兰波的情绪记在心中。 魏尔伦很快便做完了那些繁琐的检测,与身处休息室的两人汇合。 他似乎已经被通知了斯代拉要成为他们二人的新搭档——甫一照面,魏尔伦便遵循着心中的意愿,将他心爱的妹妹抱在了怀里,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亮晶晶的。 即使斯代拉目前还没有得到书面上的认命,但她要居住的地方已经定下了——身为搭档的三个人从此要开始一起居住,斯代拉认为这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家”。 在被魏尔伦抱着回家的路上,斯代拉好奇指向一对牵手的夫妻:“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家人吗?” 兰波知道斯代拉口中的“家人”似乎与普世意义上的“家人”有着不同的概念,斯代拉的实验报告上也说明了她对于“家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但要他向斯代拉解释的话他一时也有些词穷,只是表示道:“他们是家人,但是和斯代拉、和我们的关系不一样。” 具体是什么不一样,兰波并未说清楚。 斯代拉似懂非懂:“因为他们是人类,而我不是,所以才不一样吗?” 兰波还没来得及向误解的斯代拉解释友情与亲情、爱情之间的区别,魏尔伦便开始安慰有些低落的妹妹:“不,斯代拉。正因为你不是人类,我们才能成为‘家人’。” “哎?是这样么……”原本正在思索人类与非人类区别的斯代拉闻言,不知又联想到了什么,“嗯……毕竟不是所有人类都和兰波一样愿意与非人类做家人呢。” 眼看斯代拉就要被魏尔伦拐到沟里,兰波只好头疼地两个人一起教育:“我们都是人类,保罗也是,斯代拉也是。家人是能够互相理解、帮助与体谅的存在,这一点在我们相遇的时候就已经是了——不许再给斯代拉洗脑了保罗,斯代拉也不要保罗说什么就信什么——” 斯代拉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不能听他的话呢?是平等的家人的话,你的话我也不要听吗?” “不是这样的,斯代拉。”兰波道,“今后我会教给你们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念,但首先,你要称呼我为‘阿尔蒂尔’,称呼他为‘保罗’——斯代拉,亲密的称呼有时候也是身为亲密家人的证明。” 原本便亲密抱着斯代拉的魏尔伦闻言略显期待地看着她:“斯代拉,你可以喊我哥哥吗?” 刚被教育过不能听魏尔伦话的斯代拉看了看面露微笑的兰波,又扭头看着似乎十分期待自己喊他哥哥的魏尔伦,似乎确认了现在的她是拥有选择权的;因此她有些可爱地笑了起来:“可是,刚刚阿尔蒂尔说我不能听你的话哦,保罗?” 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到斯代拉露出笑颜。 斯代拉又伸手牵住有些愣神的兰波的头发,有些孩子气地晃了晃,认真地就像是在尝试牵手撒娇一样:“但是,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家人的话,我可以满足家人的愿望哦,保罗、哥哥^^” 魏尔伦,已被击沉。 第3章 常识?身世? 他们所要居住的房子并不算宽阔,可能是因为考虑到此后三人要一同居住磨合的原因,因此分配给他们的屋子只是隔音效果极佳,外表看起来与寻常人家的房子没有什么不同。 一行三人里只有兰波是拥有过固定居所的人,但过去的他也并未居住过如此普通的、就如同寻常人家一样的房子——到底如何才能算是一个“家”?三个人或许有着自己的回答。 兰波用纸笔迅速规划起房间的布局,卧室、厨房、卫生间……只有一层的话,该怎么样才能将每一寸空间物尽其用呢? 斯代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经过了简单装修,这间屋子依旧显得过于简洁,在物品的摆放方式上可以微妙地联想起过去在实验室的记忆……她讨厌简单简洁的环境,因此她揪了揪还抱着她的魏尔伦的头发,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小声:“保罗,你要和我一间吗?” 魏尔伦对于居住条件没有任何要求,他也丝毫不感兴趣,因此在兰波和斯代拉分别开始钻研起来时,他只是安静地抱着斯代拉发呆,并且觉察到斯代拉身上的温度似乎一直偏低……是参数设置还是体质的原因呢……? 正在魏尔伦思索之际,他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拽了拽,随即斯代拉的脑袋凑了过来,询问他今后是否要住在一起。 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没有性别意识的非人类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即使是沉思中的兰波都不由得偏头问道:“斯代拉、保罗,你们在说什么呢?” 斯代拉眼睛弯弯:“阿尔蒂尔,我要和保罗一个房间——” 刺啦—— 兰波手下的规划纸张被他不小心扯破,但他根本顾不得在意,他只是迅速制止斯代拉继续开口:“不可以——斯代拉,你是一个女孩子,是不可以和异性同住一个房间的。” 斯代拉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魏尔伦反驳道:“同类之间根本不需要以性别来区分。” 哎? 斯代拉一时顾不上继续回答兰波的话,也顾不上他们两个又开始争吵“人类与非人类的区别”,她只是惊奇地偏头看着魏尔伦,盯着他看了一会。 唔……保罗看起来年纪比她年长几岁,而且她还记得当初在「普罗米修斯」口中听到的「黑之十二号」是开启时间早于她的研究……但是现在看来,那个「牧神」似乎并不重视对保罗常识、不、应该说是心智的培养,在这点上他的研究方向与「普罗米修斯」应该是相违背的。 也是呢,一心想要培养「异能武器」的「牧神」怎么会在意保罗的想法…… 她摸摸因为争论不休而显得恼火的魏尔伦的脑袋——即使他如此愤怒,在拥抱着斯代拉的力度上也丝毫没有令她感到不适,又低落地对兰波说道:“可是、我还是个小孩子嘛……我不想一个人呆着,阿尔蒂尔。” 她示意魏尔伦把自己放下,然后她哒哒哒地跑到兰波身边,抓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尔蒂尔……我不要一个人呆着……” 冷酷(?)的阿尔蒂尔·兰波,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但他还是谨记着男女大防这一点,于是俯下身摸摸她的脑袋:“不可以哦,斯代拉。正是因为你还是小孩子,所以才要记得对异性多加防备呢。” “保罗会伤害我吗?”斯代拉自顾自地说道,又轻轻摸摸兰波的侧脸,“阿尔蒂尔也会伤害我吗?” 斯代拉凑近俯身的少年,那双星星般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讨厌我吗,阿尔蒂尔?” 兰波自见到斯代拉的第一眼时便认为她就像是落入人间的星星,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似乎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又或许是意识到斯代拉的决心,总之,他略显慌乱地直起身子,同意了斯代拉的请求。 魏尔伦:…… 魏尔伦:阿尔蒂尔突然变得容易说话了,为什么? 他有些困惑地向斯代拉看去,已经达成自己目的的斯代拉再一次微笑起来,她注意到魏尔伦的目光,一下子便明白了魏尔伦的疑惑。 但她并没有立刻做出解释。 在三人分组打扫卫生后,斯代拉因为年幼(个子矮),与魏尔伦分为了一组;说是一组,实际上魏尔伦根本不需要斯代拉动手,于是斯代拉只是清扫了一下桌椅,然后趴在了桌子上,看着魏尔伦用重力清扫卫生。 “保罗刚刚那样说话是不行的哦?阿尔蒂尔是我·们·两·个的监护人,对待阿尔蒂尔不可以太强硬,也不要用他不能理解的方式回答问题啦。” “?” 魏尔伦并不清楚“监护人”的含义,在他心里“监护人”或许与“看管者”等同,是充满控制意味的词语;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了:“为什么不可以强硬?……人类怎么想,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斯代拉戳着自己的脸颊,尝试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身为监护人的阿尔蒂尔是包含着「爱」的,过于强硬的话、阿尔蒂尔会伤心吧?” “至于人类和非人类……” 在她心里,她即使是以非人类之身存在于世,也该有着和人类同等的权利;因为她正是顺应“人类”(*研究员)的期待而诞生的,因此如今的她若想融入这个社会,就需要像人类一样才行。 但保罗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呢…… 她只是这么说道:“即使不喜欢人类,但是我们如今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呢,保罗哥哥。” “曾经有人告诉我:‘你是以人类的姿态诞生的。’”她看着魏尔伦空无的眼睛,“……嗯,即使我并不认为我是人类,但是试试看也没有坏处吧。” 与作为异能武器降生,对自己的真实来源并不清楚的魏尔伦不同,斯代拉对于自己的“身世”相当清楚。 「普罗米修斯」,那个创造她的男人,原本也是“最初的她”的亲身父亲,这位来自法国的疯狂的学者引诱了一名来自俄国的,拥有“融合”异能力的异能力者,哄骗她将异能力继承给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 而后他凭借自身的“分裂”能力,将他们尚未诞生的孩子分为数份,分别与他当年分裂而出的特殊特异点融合——最后活下来的实验体也就只有她而已。 并且由于分裂异能不能够凭空造物,而是将原本的东西与其他造物平分,他们亲生的孩子还未诞生便已经虚弱死去。 因为「爱」与「信任」而期盼着孩子的母亲,在得知真相后陷入了癫狂。 与之同等的「爱」转为了数倍的、对于「普罗米修斯」的「恨」。 可仅凭她一人,如何与「普罗米修斯」抗衡? 她在无望中消瘦,在恨意中汲取存活下去的动力,在偶尔来探望她的「普罗米修斯」口中得到有关于「γ-031」的只言片语,并为此燃起希冀。 在社会性实验开始时,她的“母亲”——那位可怜的俄国女人,在濒死之前终于被准许与她见面。她怜爱地摸着她的脸颊,注视着这个她还未见过降生,便已经变成稚童的孩子,说道:“我的、可怜的孩子……即使你不是她,但是,相信我吧,你是以人类的姿态降生的,从不是他们口中的「怪物」。” 她告诉了斯代拉许多事情,似乎这些话已经存放在她的内心深处许久,久到拿出来诉说都不会扯到伤疤;而或许是处于「普罗米修斯」难得的愧疚之心,或许是出于对这位可怜母亲的怜悯,他并未出面制止她。 最后,在「γ-031」离开之前,她张了张嘴,对着她的背影说出了此生再也无法说出的话。 “Прощай, мояСофия……”(*再见,我的索菲娅……) 那时的「γ-031」并不知晓她心中流淌着何种感情,如今的斯代拉也不可能知晓。 因为这位母亲在与「普罗米修斯」相见之时,以俄国人特有的疯狂与决绝、以她濒死之前最后的信念,她终结了「普罗米修斯」与自己——尽管那只是「普罗米修斯」这个狡诈的男人的一个分体,但分体的死亡无疑给予了本体极大的创伤,这也是后来研究所产生动荡的原因之一。 她或许曾经为自己的孩子取了无数个美好的姓名,但最终却在心中包含着对未出世孩子的「爱」而死去。 …… 只是她从未得知这位母亲的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