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意的复仇棋局》 第1章 血色婚礼 圣洁的《婚礼进行曲》在鎏金穹顶下庄严回响,无数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装点得如同梦境。空气中弥漫着白玫瑰与香槟的馥郁芬芳,衣香鬓影的宾客们脸上洋溢着祝福的微笑,一切都完美得不像真实。 云晚意身着由意大利名师手工缝制的曳地婚纱,站在旋转楼梯的顶端。婚纱上镶嵌的无数颗细碎钻石,在灯光下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闪烁,宛如将银河披在了身上。她本该是今天最幸福的新娘。 然而,此刻的她,却感觉像站在悬崖边缘。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份没由来的心悸,从清晨化妆时就如影随形。 “姐姐,你今天真美。”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云晚意微微侧首,映入眼帘的是云薇薇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她穿着精致的香槟色伴娘礼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仿佛她们真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可只有云晚意自己知道,这份“亲密”之下,藏着多少虚情假意。自从一年前被认回云家,这个鸠占鹊巢的养妹,就无时无刻不在用各种方式提醒她——你只是个闯入者,是个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外人”。 “薇薇,”云晚意压下心头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你。” “我们姐妹之间,还用说谢吗?”云薇薇笑容更深,眼底却快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快得让云晚意以为是错觉。她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带着尖锐感的情绪颜色,但云晚意只当是自己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 云薇薇稍稍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爸爸妈妈在看着呢,笑一笑。从今天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少奶奶了,再也没人能看轻你。” 这话听着是安慰,却像一根刺,精准地扎在云晚意心底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是啊,嫁给顾家继承人顾晏之,似乎是她这个“失而复得”的真千金,巩固地位、证明价值最快捷的方式。尽管她与顾晏之的联姻,更多是出于两个家族的利益考量,那个男人英俊、优秀,却也深沉如海,难以捉摸。他甚至因“紧急公务”未能准时出现在婚礼仪式前的红毯上。 想到这里,云晚意内心泛起一丝苦涩。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纷乱的思绪压下。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楼下,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就是这一刻的分神! 突然,云薇薇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的重量猛地向云晚意撞来! “啊!” 云晚意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阶边缘踩空。天旋地转间,她惊恐地睁大眼睛,视野里是云薇薇那张瞬间放大、写满“惊慌”的脸,以及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淬毒般的得意与快意。 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错觉! “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纤细的身体如同断线的蝶,从高高的旋转楼梯上翻滚坠落。世界在她眼中颠倒、旋转,水晶灯刺目的光晕、宾客们惊恐扭曲的面容、飞速掠过的华丽雕饰……交织成一幅荒诞而可怕的画卷。 “砰——!” 沉重的闷响击碎了音乐的华美乐章。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身体每一处骨骼、每一寸肌肤炸开,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自身下蔓延开来,浸透了圣洁的婚纱,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她躺在那里,动弹不得,视野开始模糊、发暗。生命的温度正从这具破碎的身体里快速流逝。 弥留之际,她听见周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然后,是云薇薇那带着哭腔、悲痛欲绝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嘈杂,钻进她逐渐失聪的耳朵:“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呜呜……都怪我,没有拉住你……” 虚伪!令人作呕的虚伪! 紧接着,一个更加冷漠的男声响起,是她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顾晏之?他似乎终于出现了,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波澜:“怎么回事?” 他关心的,是这场意外,还是她这个即将死去的“妻子”? 不……不甘心…… 一股强大的执念,竟让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轻盈地漂浮在半空。 她以一个诡异的视角,俯瞰着下方的混乱:云薇薇扑在她的“尸体”旁,肩膀耸动,哭得情真意切,可那低垂的眼帘下,嘴角却勾起一抹无人能见的、冰冷而扭曲的笑意。 她用气声,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她耳畔轻轻说道:“云晚意,你的一切,你的身份,你的家,还有顾太太的位置……现在,都是我的了。安心去吧,很快,你就能在地下,和你那对短命的爸妈团聚了……” 什么?! 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将云晚意残存的意识吞噬!原来她渴望多年的亲情,她小心翼翼维护的家庭,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她的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看”着云薇薇表演,看着匆匆赶到的“父亲”云宏远脸上的震惊与(或许有那么一丝?)悲痛,看着“母亲”苏清柔晕厥过去,看着顾晏之皱着眉指挥人叫救护车,神情莫测…… 她好恨!恨云薇薇的狠毒!恨自己的愚蠢!恨这所有人的虚伪!恨这命运的不公! 她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能重来一次!! 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强烈的怨念与不甘,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撕裂了黑暗。意识彻底沉沦前,她仿佛看到一道极致耀眼的白光,向她汹涌而来,吞没了一切…… 第2章 噩梦初醒 “不——!” 一声嘶哑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云晚意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剧烈的喘息让她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沁满了冰冷的汗珠,连身上那件丝质睡衣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紧紧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而冰冷的触感。 是梦吗? 那坠落的失重感,骨骼碎裂的剧痛,血液流失的冰冷,以及云薇薇那淬毒般的低语……一切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身体,手臂、腰腹、双腿……完好无损,没有预想中的支离破碎和钻心疼痛。只有心脏因极致的恐惧和恨意而残留的、阵阵抽搐般的余悸。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陌生又隐约有些熟悉的房间。风格是过度用力的甜美公主风,墙壁被刷成了娇嫩的粉红色,蕾丝窗帘层层叠叠,床上堆满了各种毛绒玩偶,梳妆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她大多叫不出名字的昂贵护肤品和化妆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香氛味道,是她前世后来极其厌恶,却因云薇薇说“这是家里最流行的味道”而勉强自己使用的品牌。 这里……是云家? 是她刚被认回云家时,那位对她心存愧疚的母亲苏清柔,按照当时流行的“名媛风”和云薇薇的“建议”,满怀热情为她布置的卧室。 一个华丽无比,却从未让她感受到丝毫归属感的“牢笼”。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梳妆台那面精致的雕花镜子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惶恐的少女脸庞。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未曾褪去的青涩和稚嫩,黑长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一双杏眼因为惊恐而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尚未散去的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脆弱。 这是……五年前的自己! 那个刚刚从偏远小城被接回豪门,对一切都感到无所适从,内心卑微又极度渴望亲情认可,努力想要融入却总是弄巧成拙的“土包子”真千金! 她颤抖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皮肤细腻光滑,没有后来因忧思过度而显出的淡淡憔悴。 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五年前,一切悲剧都尚未发生,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的时间点!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僵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处理这超乎想象的现实。 前世惨死的画面如同最血腥的电影,一帧一帧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云薇薇扭曲的笑脸,未婚夫冷漠的眼神,以及那句让她魂飞魄散的真相:“很快,你就能在地下,和你那对短命的爸妈团聚了……” 恨! 蚀骨焚心的恨意,如同休眠的火山在她体内骤然爆发,冲散了最初的震惊与茫然。那恨意是如此浓烈,几乎要让她的血液都为之沸腾、燃烧! 她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丝绸面料在她掌心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贝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痛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不是幻觉! 狂喜,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紧接着恨意汹涌而来。 上天竟然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给了她一个亲手改写命运,让所有仇人付出代价的机会! 前世她如同一个懵懂无知的羔羊,一步步走入猎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连性命和家产都拱手让人。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比死亡本身更让她痛苦万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知晓未来五年的走向,清楚每一个隐藏在微笑面具下的阴谋,洞悉每一个看似巧合事件背后的推手! 云薇薇…… 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动,带着血与恨的滋味。 那个她曾真心当做妹妹,试图去亲近、去爱护的人,却是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的毒蛇! “我们的账,该慢慢算了……”云晚意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冰冷与坚定。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向那面镜子。镜中的少女,眼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最初的惊恐和脆弱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生死、洞悉世事的冰冷沉静,以及一种蛰伏的、锐利如刀锋般的锋芒。 她不会再是那个怯懦卑微、任人摆布的云晚意了。 前世受过的屈辱,流过的血泪,以及那未曾查明真相的父母之死……她都要一一讨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她刻骨铭心的、甜美嗓音: “姐姐,你醒了吗?妈妈让我来叫你下去吃早餐哦。” 是云薇薇。 云晚意身体瞬间绷紧,镜中那双刚刚沉淀下来的眸子,骤然迸射出凛冽的寒光。 戏,已经开始上演了。 而她,这一次,将是唯一的导演。 第3章 情绪的颜色 云薇薇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破了云晚意刚刚筑起的心防。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仇恨是燃料,但鲁莽是毒药。此刻,她需要的是绝对的理智和观察。 她走到衣柜前,里面挂满了苏清柔为她购置的各式衣裙,大多颜色娇嫩,风格繁复,并非她真正的喜好。她指尖划过一排衣物,最终停留在一件款式最简单、颜色最素净的浅米色连衣裙上。这在一众“公主风”的衣物中,显得格格不入,却恰好符合她此刻需要降低存在感、暗中观察的意图。 换上裙子,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色被米色衬得稍微有了些气色,但眼底那抹历经生死后的沉静与冰冷,却与这身稚气的打扮和年轻的面庞有些违和。她努力牵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符合“十八岁云晚意”的、带着些许怯懦和期待的笑容。效果有些僵硬,但足以糊弄那些并未真正了解她内心的人。 整理好表情,她推开卧室门,走向餐厅。 云家的早餐餐厅位于一楼东侧,采光极好。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空气中飘散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烤面包的甜腻气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和谐,符合一个顶级豪门应有的格调。 父亲云宏远坐在主位,正一边用餐一边浏览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即使是在家中用餐,也依旧保持着商界精英的严谨与威严。 母亲苏清柔坐在他右手边,面前只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小份水果沙拉,显得有些食不知味。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套装,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一丝疲惫和挥之不去的轻愁。看到云晚意进来,她立刻努力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勉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而云薇薇,则亲昵地坐在苏清柔身旁,正小口品尝着一份看起来就十分可口的舒芙蕾。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笑容甜美,像一朵迎着朝阳绽放的娇嫩花朵。见到云晚意,她立刻放下银勺,声音甜美地招呼:“姐姐,快过来坐,今天的舒芙蕾做得可好了,我让李妈给你也做一份?” 一切都和记忆中无数个清晨一样,虚伪的平静下,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 云晚意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翻涌的冷意,轻声应了一句:“不用了,我吃点面包就好。”她拉开云宏远左手边的椅子,安静地坐下。 就在她坐定的瞬间,异变陡生! 她的视野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了某个开关,眼前的一切骤然蒙上了一层奇异的、流动的“滤镜”。 首先映入她“异色”眼帘的,正是笑靥如花的云薇薇。 只见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浓稠得几乎化不开的墨绿色光芒,那颜色深沉、粘滞,如同沼泽深处滋生出的有毒苔藓,带着一股阴湿的、令人不适的气息。这墨绿的核心深处,还不时闪过几丝尖锐的亮黄色,那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嫉妒与算计!云晚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两个词。这墨绿色,完美地诠释了云薇薇那甜美外表下,对她这个“闯入者”根深蒂固的嫉恨,以及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如何将她排挤出去的恶毒心肠。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苏清柔。 这位养母身上,弥漫着一片浑浊的、不断翻涌的灰色。这灰色并不深邃,却像笼罩在晨雾中的荒原,充满了迷茫、不安与深深的无力感。灰色之中,偶尔会挣扎着透出几缕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暖黄色,那或许是她内心深处残存的、对亲生女儿的一丝母性本能与愧疚,但这抹暖色很快又被更浓的灰色所吞噬。她在真实情感与多年养育之情之间摇摆不定,陷入了自我编织的牢笼。 最后,云晚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望向主位上的父亲云宏远。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稳定而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帝王般彰显着权威与掌控力。这金色代表着他的地位、财富和不容置疑的家主威严。然而,在这片坚实的金色光晕边缘,却游离着一丝不和谐的、跳跃的暗红色。那红色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灼热的烦躁与不耐。尤其是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云晚意时,那抹暗红色便会微微增强——那是他对她这个“能力不足”、“难堪大任”的亲生女儿,潜藏的不满与审视。 这……这是什么? 云晚意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甚至想抬手揉一揉,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重生导致精神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 但无论她如何尝试,眼前这诡异的、仿佛能透视人心的“颜色滤镜”依然存在,清晰无比。 这不是幻觉! 她瞬间明悟,这或许是重生带来的附带品,是那场惨烈死亡和滔天恨意冲击下,灵魂产生的异变?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给予的馈赠? 她能看见他人情绪的顏色!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淹没她的狂喜! 在这个步步惊心、每个人都戴着厚重面具的吃人豪门里,还有什么比能够直接看透他人真实情绪更强大的武器吗? 云薇薇伪装的善良,苏清柔摇摆的愧疚,云宏远隐藏的不耐……所有隐藏在言语、表情和动作背后的真实意图,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这不再是前世那种模棱两可的直觉和事后才恍然大悟的追悔,这是直观的、无法欺骗的洞察!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赶紧拿起桌上的牛奶杯,借喝牛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翻江倒海般的内心。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她激荡的心情。 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抬起眼帘,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餐桌上的每一个人,验证着这不可思议的能力。 云薇薇还在甜笑着对苏清柔说着什么趣事,引得苏清柔脸上那浑浊的灰色都似乎淡了些许,透出一点被取悦的粉色。但云薇薇周身那核心的墨绿,却丝毫未变。 云宏远放下平板,对云薇薇投去一个略带赞许的眼神,他身上的金色似乎更加稳固,而那丝游离的暗红色也暂时隐去。显然,云薇薇的乖巧懂事,符合他对“女儿”的期望。 而当他的目光转向默默吃着面包的云晚意时,那抹暗红色又悄然浮现,虽然很淡,却清晰可见。 云晚意心中冷笑。 原来如此。 前世她懵懂无知,像个瞎子一样在这个家里横冲直撞,拼命想讨好每一个人,却因为不懂察言观色(或者说,看不懂这些真实的“颜色”),总是弄巧成拙,反而将云薇薇衬托得更加贴心可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双能够看透情绪颜色的眼睛,将成为她最锋利的武器,也是她在这豪门泥沼中活下去、并最终将仇人踩在脚下的最大依仗! 她轻轻放下牛奶杯,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停留片刻。 云薇薇,我的“好妹妹”。 你的嫉妒,你的算计,你所有隐藏在甜美笑容下的肮脏心思,在我眼中,已如掌上观纹。 我们的游戏,从现在起,规则由我来定。 第4章 早餐风波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餐厅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银质刀叉与精致骨瓷碟盘轻轻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衬得餐厅里愈发安静。空气中除了食物香气,还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的气氛。 云晚意小口咀嚼着全麦面包,味同嚼蜡。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观察眼前这片由情绪色彩构成的、无声却汹涌的“战场”上。 父亲云宏远周身的金色稳定而耀眼,但边缘那丝暗红的不耐,在他阅读财经新闻遇到某个不利数据时,会明显加深。母亲苏清柔的灰色依旧浑浊,她几次欲言又止,目光在云晚意和云薇薇之间游移,那偶尔挣扎出的暖黄在她看向云晚意时,会微弱地闪烁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灰霾覆盖。 而云薇薇,无疑是这片“色彩战场”中最“活跃”的存在。她身上那浓稠的墨绿核心,如同毒蛇盘踞,时刻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正亲昵地挽着苏清柔的手臂,分享着某个无关痛痒的社交趣闻,声音甜美,刻意营造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她说话时,目光却时不时地、状似无意地扫过云晚意,那墨绿中便会飞快地窜过一丝尖锐的亮黄——那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即将恶作剧前的兴奋。 来了。 云晚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刻意表现得比平时更加沉默和拘谨,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暗流毫无所觉。她需要扮演好那个初来乍到、怯懦敏感的“云晚意”,才能让这场戏按照她的预想进行下去。 果然,云薇薇结束了与苏清柔的谈话,端起手边的牛奶杯,转向云晚意,笑容甜美无瑕:“姐姐,只吃面包太干了,喝点牛奶吧?这可是妈妈特意让人从澳洲空运来的有机奶,很养胃的。” 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手腕却以一个极其微妙、看似自然实则精准的角度一歪—— “哎呀!” 伴随着云薇薇一声矫揉造作的惊呼,小半杯温热的、乳白色的牛奶,精准地泼洒在云晚意那件浅米色的连衣裙胸前。污渍迅速晕开,在素净的布料上显得格外刺眼狼狈。 几乎在牛奶泼出的同一瞬间,云晚意清晰地看到,云薇薇周身那墨绿色的核心猛地亮了一下,一股幸灾乐祸的、近乎耀眼的亮黄色如同烟花般炸开,又迅速被她强行压制下去,转换成惊慌失措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云薇薇连忙放下杯子,抽出纸巾作势要帮她擦拭,眼圈说红就红,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懊恼,“我刚刚手滑了一下……都怪我!这裙子……一定很贵吧?我、我赔给你……” 苏清柔见状,立刻蹙起眉头,那身灰色的雾气翻涌得更厉害了,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一丝对云薇薇莽撞的轻微不赞同,但更多的是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好了薇薇,你姐姐不会怪你的,下次小心点。晚意,没烫着吧?快上楼去换一件。” 前世,就是这样。 每一次,云薇薇都是这样,用这种看似无心的“小意外”来捉弄她,挑衅她。而前世的她,要么因为自卑而默默忍受,要么在忍不住流露出委屈时,反而被云薇薇倒打一耙,说她“小题大做”、“心思敏感”,让本就对她印象不佳的父亲更加不喜。 云宏远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他放下平板,目光扫过云晚意胸前的污渍,又看向泫然欲泣的云薇薇,最后落在低着头的云晚意身上。他周身的金色光芒稳定,但那边缘的暗红色却明显加深了,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边缘,涌动着对这场“无聊纷争”的烦躁与不耐。这暗红的目标,似乎同时笼罩了她和云薇薇,但更倾向于她这个“麻烦”的起源。 若是前世,云晚意此刻早已心慌意乱,要么慌乱地接受云薇薇“假惺惺”的道歉,要么委屈地看向父母寻求公道却无人理会,最终只能自己咽下苦果,在云薇薇得意的目光中狼狈离场。 但今天,她没有。 在云薇薇假意伸过来的手触碰到她之前,云晚意微微侧身,避开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餐桌上的三人都是一怔。 云晚意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愤怒、委屈或慌乱,只有一种过分的平静。她没有去看演技浮夸的云薇薇,也没有看向忧心忡忡的苏清柔,而是将目光,直接迎向了主位上那位掌握着这个家最高权柄的男人——她的父亲,云宏远。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不愿惹事却又忍不住陈述事实的迟疑,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没关系。”她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胸前那片狼藉,然后重新看向云宏远,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妹妹可能只是觉得,我穿的这身衣服,不配出现在云家的餐桌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餐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清柔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身上的灰色骤然凝固。 云薇薇脸上那精心维持的、混合着“歉意”和“委屈”的表情,彻底僵住了,她周身的墨绿色猛地一滞,那亮黄色的幸灾乐祸如同被掐灭的火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浅灰色)和被戳破心思的恼怒(深红)。她完全没料到,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姐姐”,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绵里藏针的话! 而云宏远…… 云晚意清晰地看到,在听到她这句话的刹那,父亲眼中那抹不耐的暗红色先是骤然一盛,似乎要发作,但紧接着,那暗红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猛地一滞,随即快速消退下去。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第一次真正地、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了云晚意的脸上。 他周身的金色光芒依旧威严,但之前游离在边缘的、针对她的那部分暗红,却诡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衡量意味的暗金色,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看清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他捕捉到了她话语里那隐晦的指向——并非指责云薇薇“故意”,而是暗示云薇薇在质疑她身为云家大小姐的“资格”。这在极其看重脸面和规矩的云宏远听来,性质完全不同。一个养女(即使他给予了她女儿的身份和宠爱),潜意识里竟然在排挤和轻视真正的血脉?这触碰到了他某种隐秘的底线。 云薇薇也瞬间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厉害,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急忙辩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真的只是不小心!爸爸,妈妈,你们看姐姐……” “够了。” 云宏远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云薇薇急于撇清的表演。他没有看云薇薇,目光依旧停留在云晚意身上,那暗金色的审视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威严,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定论: “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换了。薇薇,你毛手毛脚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晚意,”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让李妈陪你上楼,挑一件合适的。早餐后,来我书房一趟。” 说完,他重新拿起平板,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 但云晚意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乖巧地低下头,轻声应道:“是,爸爸。” 在垂眸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第一步,成了。 她精准地利用了父亲对“规矩”和“身份”的看重,以及那瞬间捕捉到的、对云薇薇越界行为的不悦(那消退的暗红色),四两拨千斤地,将一次针对她的羞辱,变成了对云薇薇隐性敲打的机会。 云薇薇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看着云晚意跟在闻声进来的李妈身后,平静地离开餐厅的背影,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身上那墨绿色的嫉妒与算计,此刻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其中还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惨白)。 这个云晚意……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而云晚意,在踏上楼梯时,感受着背后那两道灼热的、充满恶意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云薇薇,这仅仅是个开始。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而这双能看透情绪颜色的眼睛,就是我最强大的武器。 第5章 虚伪的姐妹 早餐后那场短暂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复,但水下深处的暗流,却已悄然改变了方向。云晚意在李妈的陪伴下,回房换上了一件款式类似的浅蓝色连衣裙,颜色依旧素净,但比起被牛奶玷污的那件,更多了几分清澈。 她刚整理好衣着,门外就响起了轻快的敲门声,以及云薇薇那甜得发腻的嗓音:“姐姐,你换好衣服了吗?爸爸让我带你好好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呢,你刚回来,很多地方都不认识吧?” 云晚意眼底掠过一丝冷嘲。来了,云薇薇经典的“家园导游”戏码。前世,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一遍遍在她面前强调自己在此生活了十八年的“主人”地位,用无数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反复刺痛她这个“外来者”的神经,加深她的自卑与格格不入之感。 她打开门,脸上挂起一抹符合“怯懦妹妹”人设的、略带感激的微笑:“麻烦妹妹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是一家人嘛。”云薇薇亲热地挽起她的手臂,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早餐时那点“小意外”从未发生。但她身上那浓稠的墨绿色光芒,却比之前更加活跃,其中跃动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炫耀般的亮橙色。 云家的主宅占地极广,是那种融合了古典与现代风格的奢华建筑。穿过挑高惊人的客厅,云薇薇开始了她的“表演”。 “姐姐你看,这个水晶吊灯是爸爸特意从奥地利定制的,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每一颗都是工匠手工切割的哦。”她指着天花板上璀璨夺目的灯饰,语气里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这边是妈妈的小茶室,她最喜欢在这里和朋友喝下午茶了,这些英国骨瓷茶具都是限量版呢。” “还有这个旋转楼梯,扶手是整块黑胡桃木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请了意大利的雕刻大师……” 她如数家珍,语气轻快,每一个细节都信手拈来。她周身的亮橙色炫耀光芒越来越盛,那墨绿色的基底也仿佛在欢快地涌动。她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看,这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我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而你,不过是个需要我来“介绍”的客人。 云晚意安静地跟在她身边,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叹”与“羡慕”,内心却一片冰冷。这些浮华的装饰,前世她曾真心羡慕过,渴望融入过,但经历生死后,再看这些,只觉得虚妄可笑。她更关注的,是云薇薇情绪颜色的每一丝变化,从中捕捉着她真实的心理活动。 她们来到了连接主宅与东翼画廊的走廊上。走廊两侧悬挂着不少油画,大多是一些风景静物,看起来价值不菲。 云薇薇在一幅尺寸较大的肖像画前停下脚步。画中是一位戴着宽檐帽、姿态优雅的西方女性,笔触带着明显的现代主义风格。 “姐姐,你看这幅画,”云薇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刻意的郑重,她伸出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手指,轻轻指向画作右下角一个模糊的签名,“这可是著名画家阿梅代奥·莫迪里阿尼(Amedeo Modigliani)的真迹哦!爸爸前几年在拍卖会上花了很大价钱才拍下来的。莫迪里阿尼的作品,现在可是收藏界的宠儿,尤其是他的肖像画,线条那么独特,情绪那么忧伤……” 她侃侃而谈,努力营造着自己“艺术鉴赏家”的形象,身上的亮橙色光芒几乎要达到顶峰,那墨绿色的基底也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她笃定,从小地方来的云晚意,绝对不可能了解这些高深的艺术知识,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熏陶”和炫耀。 前世,确实如此。当时的云晚意,只能懵懂地点头,内心充满了自卑和对这个“妹妹”学识渊博的钦佩。 但今生…… 云晚意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幅画。莫迪里阿尼?她前世后来为了弥补自身“不足”,拼命恶补过各种知识,其中包括艺术鉴赏。她清晰地记得,在一次国际级的艺术展资料中,她看到过关于莫迪里阿尼代表作《戴帽子的女人》("Woman with a Hat")的详细介绍和清晰图片。那幅画的真迹,因其独特的笔触和艺术家生前潦倒、死后才声名鹊起的传奇经历,一直被妥善收藏在法国巴黎的奥赛博物馆(Musée d‘Orsay),作为该馆的重要藏品之一,极少外借。(注:此处为情节需要进行的艺术设定,莫迪里阿尼的代表作《戴帽子的女人》实际收藏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此处引用奥赛博物馆旨在增强情节的专业感和冲突性。) 而眼前这幅……线条虽然模仿得相似,但细节处,尤其是帽檐阴影的处理和人物眼神的刻画,少了几分莫迪里阿尼特有的、那种神经质的敏感与绝望深处的生命力,多了一丝匠气和刻板。 这是一幅高仿品,而且并非足以乱真的顶级高仿。 看着云薇薇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炫耀之色,云晚意内心冷笑。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在云薇薇介绍完毕,正期待着她露出崇拜或茫然表情时,云晚意微微蹙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不确定的疑惑。她轻轻“咦”了一声。 云薇薇脸上的得意微微一滞:“怎么了,姐姐?” 云晚意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云薇薇,语气轻柔,带着一种求知般的试探,仿佛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妹妹,你确定……这是莫迪里阿尼的真迹吗?” 云薇薇一愣,随即周身的亮橙色炫耀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缩,那墨绿色的基底猛地翻涌起来,透出一丝被质疑的恼怒(深红)。她强撑着笑容:“当然是真的!爸爸亲自拍回来的,还能有假?姐姐你不懂这些很正常……” “我不是很懂,”云晚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重新落回画作上,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只是……我好像之前在翻看一本艺术杂志时,看到过介绍。上面说,莫迪里阿尼的那幅《戴帽子的女人》真迹,一直被珍藏在巴黎的奥赛博物馆,是他们的镇馆之宝之一,从未被拍卖过呀。”(注:艺术杂志是合理的知识来源,符合女主“暗中学习”的设定,避免重生身份过早暴露。) 她歪了歪头,眼神更加“困惑”地看向云薇薇,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自己看到的事实,并寻求“见识广博”的妹妹的解答:“难道……是那本杂志写错了?还是说,奥赛博物馆的那幅才是仿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晚意清晰地“看”到,云薇薇周身那浓稠的墨绿色光芒如同被泼上了浓墨,骤然变得漆黑!那是一种极致的挫败、难以置信以及被当众拆穿(即使现场只有她们两人)后的熊熊怒火!那漆黑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与苍白。 她脸上的甜美笑容彻底凝固,像是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她怎么能想到,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土包子”,竟然会知道奥赛博物馆?竟然能指出这幅画的真伪问题? 看着云薇薇身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漆黑怒火和慌乱苍白,云晚意内心冷笑不止。 你的谎言,你精心构建的、用来碾压我的优越感,在我眼中,早已无所遁形。 这,只是收回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而已。 云晚意没有继续紧逼,只是维持着那副“单纯求知”的表情,静静地看着云薇薇,等待着她如何圆这个场。 画廊走廊里,一时间,只剩下一种无声的、尴尬的、以及充满了冰冷算计的寂静。 第6章 破碎的信任 与云薇薇那场短暂却锋芒初露的交锋过后,云晚意以需要休息为由,回到了那间粉色的、却依旧感觉不到温暖的卧室。房门轻轻合上,将外面那个虚伪华丽的世界暂时隔绝。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之前面对云薇薇时强装的镇定与冷静,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与冰冷。 寂静,如同无形的茧,将她层层包裹。 而在这极致的寂静中,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前世记忆碎片,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带着血腥与痛楚,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撕扯着她刚刚重建起来的心防。 记忆碎片一:破碎的青花瓷 那似乎是她刚回云家不久的一次家庭茶会。母亲苏清柔兴致勃勃地向几位交好的夫人介绍她,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套清乾隆青花缠枝莲纹茶具,亲自为她斟茶,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图弥补的暖意(现在回想,那或许就是苏清柔身上那抹挣扎的暖黄色)。 她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接过。就在这时,云薇薇“恰好”从旁边经过,“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惊呼着撞向她的手肘——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在茶室。 价值连城的古董茶杯在她脚下四分五裂,碎瓷片和褐色的茶汤溅得到处都是。 满座皆惊。 苏清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抹刚刚升起的暖黄被震惊与心疼的灰白取代。 云薇薇立刻泪眼汪汪,连声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这地毯……这地毯突然皱了一下……”她身上当时闪过的,是惊慌的黄色,但核心深处,那墨绿色的得意如同毒蛇吐信,一闪而逝。 前世的她,吓得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道歉,将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是我不小心,没拿稳……” 结果可想而知。苏清柔虽未严厉斥责,但眼底的失望难以掩饰。而云薇薇则收获了所有宾客“善良、懂事、勇于承担责任”的称赞,以及苏清柔更加怜爱的安慰。从那以后,苏清柔似乎再也不敢让她碰触那些珍贵的藏品了。那一次,她看到苏清柔身上的灰色,变得更加浓郁。 记忆碎片二:被篡改的生日礼物 父亲云宏远有一次出国考察回来,给她们姐妹带了礼物。给云薇薇的是一条昂贵的钻石手链,给她的,则是一套据说是某位国学大师推荐的、珍贵的古籍线装书,附带着一句:“晚意刚从乡下回来,多读点书,静静心,早点跟上进度。” 她当时虽然有些失落(哪个少女不渴望闪亮的珠宝呢?),却也将这份“厚重”的礼物视作父亲的关怀,珍而重之地收好。 是云薇薇,带着羡慕的语气对她说:“姐姐,爸爸真疼你,这套书我听说很有收藏价值呢,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却发现里面有几页明显被拙劣地撕掉又粘上,内容前言不搭后语,还有几处用红笔胡乱划写的、嘲讽她“土包子”、“没文化”的字句。 她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拿着书去找父母理论。云薇薇却抢先一步,哭诉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爸爸送的礼物?我……我昨天好像看到她拿着书在发脾气,会不会是那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姐姐,你不喜欢可以直说,何必这样……” 云宏远看着那被“损坏”的书籍,脸色阴沉,他周身的金色带着压抑的怒火(深红),对她斥责道:“不喜欢就罢了,何必拿东西撒气!真是……缺乏教养!”他眼中的不耐与失望,如同冰锥,刺穿了她卑微的渴望。 那时,她只看到云薇薇脸上委屈的泪水,却看不到她周身那墨绿色的算计是如何翻涌,那亮黄色的得逞是如何闪烁。而苏清柔,只是在一旁无奈地叹气,身上的灰色更加沉重,却始终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记忆碎片三:永无止境的比较 “姐姐,你这件衣服是妈妈新给你买的吗?颜色好像不太衬你肤色呢……” “姐姐,你这次月考成绩……要不要我帮你补习?虽然我成绩也一般,但教你应该够了……” “姐姐,王太太她们说话是直接了点,但也是为你好,你别往心里去,我们慢慢学……” 一句句看似“关心”、“体贴”的话语,如同软刀子,一下下割裂着她的自信,在她与父母、与外界之间,筑起一道道无形的高墙。每一次,云薇薇都能成功地将她塑造成一个“敏感”、“自卑”、“能力不足”、“需要被施舍”的形象。 而前世的她,竟真的在这种长期的、潜移默化的精神打压下,变得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渴望得到认可,行为举止也越发畏缩,完美地落入了云薇薇设定好的剧本。 …… 一幕幕,一桩桩,清晰得如同昨日发生。 云晚意蜷缩在门边,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生理上的疼痛,来压制灵魂深处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与悲凉。 原来,从她踏进这个家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经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无形的网中。云薇薇用她高超的演技和恶毒的算计,一点点离间她本就脆弱的亲情,扭曲她在父母眼中的形象,将她孤立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而她,前世那个愚蠢的云晚意,竟毫无所觉,甚至一度将这条毒蛇,视作可以依靠的“妹妹”! 信任? 这个词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廉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甜腻的香氛味道,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 她抬起头,目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看向窗外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象征着云家财富与地位的花园。阳光明媚,草木葱茏,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但这美好之下,埋葬着她前世的尸骨,流淌着她未曾干涸的血泪。 那些记忆碎片,不再是模糊的伤痛,此刻与她眼中所见的情绪颜色一一对应,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深刻。 苏清柔那浑浊的灰色,是她长期被误导、摇摆不定、最终选择逃避的懦弱! 云宏远那金色边缘的暗红,是他在云薇薇一次次“铺垫”下,对她积累起来的不耐与失望! 而云薇薇那浓稠的墨绿与不时闪现的亮黄,就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是嫉妒,是算计,是谎言,是包裹在糖衣下的砒霜! 这双能看见情绪颜色的眼睛,不仅让她看透了当下的虚伪,更让她看清了过去的真相。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为什么”,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注解。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指甲印。 痛吗? 当然痛。 但这痛,不再是软弱无助的哭泣,而是淬炼她意志的火焰。 她扶着门板,慢慢站起身。镜子里映出她依旧年轻稚嫩的脸庞,但那双眼睛里,所有的迷茫、怯懦和悲伤都已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沉静与坚定。 破碎的信任,无需修补。 她要做的,是将这虚伪的一切,连同那些施加于她身的痛苦,彻底碾碎! 云薇薇,你精心策划的一切,该落幕了。 从今往后,你的每一个谎言,每一次算计,在我这双眼睛面前,都将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我们的战争,现在,才真正开始。 第7章 首次危机 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粉色蕾丝窗帘,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晚意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关于西方艺术史的书籍——这是她刚从家庭图书馆借来的,用以合理化自己上午在画廊里“偶然”提到的艺术知识。 知识的武装,必须从现在开始,悄无声息地进行。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她自己平稳的呼吸声。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一阵刻意放轻、却又足够让她听见的脚步声打破。 门被轻轻敲响,不等她回应,便推开了一条缝。 出现在门外的,是李管家。 这位年近五十的妇人,穿着一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色管家制服,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紧实的发髻,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看似恭敬却缺乏温度的笑容。她是云薇薇的亲生母亲,也是这个家里,除云薇薇之外,最希望她消失的人。 前世,云晚意对她这种看似严谨实则冷漠的态度感到畏惧,总是下意识地避开。但现在,她能清晰地“看”到,李管家周身笼罩着一层浑浊的、令人不快的暗绿色,如同沼泽里腐烂的水草,散发着陈年的嫉妒与根深蒂固的恶意。这绿色,比云薇薇那活跃的墨绿更加沉滞,也更加阴冷。 “大小姐,”李管家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刻板的平滑,“先生吩咐,将这份邀请函交给您过目。” 她走上前,将一份装在精致烫金信封里的函件,轻轻放在了书桌的角落,一个看似顺手,实则颇为显眼的位置。那信封上印着某个知名慈善基金会的徽标,设计典雅,透着不言而喻的份量与重要性。 放下信封的瞬间,云晚意清晰地捕捉到,李管家那浑浊的暗绿色光芒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算计的亮光,如同毒蛇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尽管她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恭敬,但那抹情绪的波动,在云晚意的“视野”中无所遁形。 “这是下周‘星光儿童基金会’年度慈善晚宴的邀请函,”李管家语气平淡地解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先生非常看重这个晚宴,与基金会的合作也关乎集团的形象。他希望您能提前知晓,做好准备。”她特意在“非常看重”和“集团形象”上,做了不易察觉的加重。 说完,她微微躬身,便退了出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寻常的传递任务。 门被重新关上。 云晚意的目光,却久久地落在那份邀请函上,指尖微微发凉。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前世,完全相同的场景!李管家也是这般,将这份“父亲极为看重”的邀请函,“随意”地放在了她的桌上。然后,不久之后,云薇薇就会“恰好”来访,看到邀请函,便会用羡慕又带着怂恿的语气对她说:“姐姐,这可是顶级社交场合哦!好多名流都会去!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爸爸会生气的。” 前世的她,被云薇薇的话语弄得既紧张又期待,将邀请函反复查看,结果反而因为过度紧张,在一次外出后,发现邀请函不翼而飞!她吓得魂飞魄散,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是云薇薇“好心”地陪她寻找,然后在她的某本不常翻动的书里“意外”发现了被“不小心”夹进去的邀请函。 虽然“失而复得”,但时间已经非常紧迫,她手忙脚乱,还是在父亲询问准备情况时露了怯。云宏远得知她差点弄丢如此重要的东西,脸色铁青,将她狠狠责骂了一顿,说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堪大用”。那一次严厉的斥责,让她在云宏远心中本就岌岌可危的印象,彻底跌入了谷底。 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李管家和云薇薇联手设下的一个拙劣却有效的圈套!李管家负责放置“诱饵”并暗示其重要性,云薇薇则负责后续的煽风点火和“贼喊捉贼”,最终目的就是让她在父亲面前犯错,坐实她“粗心大意”、“难堪大任”的标签。 好一出母女联手的双簧! 云晚意心中冷笑,指尖在光滑的书页上轻轻摩挲。那浑浊的暗绿色和记忆中云薇薇墨绿色的怂恿,在她脑海中交织,勾勒出这条毒计清晰的脉络。 她们以为,她还会像前世一样,像个惊慌失措的兔子,乖乖跳进她们预设好的陷阱里吗? 不。 这一次,她不仅不会让她们得逞,还要让她们自食其果! 她伸出手,并没有去碰触那份邀请函,而是拿起了旁边的一本硬壳笔记本。她翻开本子,取出一支笔,似乎准备记录什么,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邀请函上,仿佛在思考其内容。 她在等。 等待那条循着气味游来的“毒蛇”。 果然,不到半小时,门外再次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和云薇薇那特有的、甜美的嗓音。 “姐姐,你在忙吗?我进来啦~” 云薇薇推门而入,今天她换了一身樱粉色的洋装,显得娇俏可人。她一进门,目光就“不经意”地扫过书桌,然后“惊喜”地落在了那份烫金邀请函上。 “哇!姐姐,你收到‘星光晚宴’的邀请函啦!”她快步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这可是今年最受瞩目的慈善活动呢!爸爸一定很重视你,才会把这个交给你。” 她身上那浓稠的墨绿色光芒,此刻正兴奋地跃动着,算计的亮黄色在其中闪烁不定。她伸出手,似乎想拿起邀请函仔细看看,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时又缩了回来,故作小心地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姐姐你可一定要收好呀,千万不能弄丢了。去年好像就有人不小心弄丢了邀请函,闹了好大的笑话,还被家里长辈训斥了呢。” 看,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台词,连那故作担忧、实则煽风点火的语气都分毫不差。 云晚意抬起眼眸,看向云薇薇,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依赖和不确定的微笑:“是啊,李管家也说了,爸爸很看重。我正不知道该怎么保管才好呢,有点担心。”她顺着云薇薇的话,表现出前世的“紧张”。 云薇薇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她身上的墨绿色更加浓郁了。她亲热地挽住云晚意的手臂,用过来人的口吻说:“姐姐别担心,你就把它放在你常看的书里夹着,既不容易丢,拿出来也方便。像我的一些重要文件,都是这么保管的,从来没出过错。” 她“好心”地给出了建议,一个看似合理,实则最容易“意外”丢失,也最容易被她后续“找到”的建议。 云晚意看着她身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内心一片冰寒,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感激的笑容:“真的吗?这个办法好像不错!谢谢你,薇薇,还是你细心。” 她伸出手,当着云薇薇的面,将那份邀请函拿起来,然后——并没有像云薇薇期待的那样夹进某本书里,而是转身,打开了书桌自带的一个带锁的小抽屉。 “不过,”云晚意一边动作,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说,“我觉得还是锁起来更放心一点。毕竟爸爸这么看重,万一被风吹走了,或者被哪个不懂事的佣人当废纸清理了,那可就糟糕了。还是薇薇你提醒了我,这么重要的东西,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咔嚓”一声轻响,钥匙转动,抽屉被牢牢锁上。 云晚意将钥匙顺手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零钱包里,然后对着脸色瞬间有些僵硬的云薇薇,露出了一个更加“真诚”的笑容:“这样就不怕啦!” 云薇薇脸上的甜美笑容,在这一刻,如同风干的石膏,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她周身的墨绿色猛地一滞,那算计的亮黄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骤然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措手不及的愕然(浅灰)和计划被打乱的恼怒(深红)。 她显然没料到,云晚意会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锁了起来!这完全打乱了她后续“寻找”和“揭露”的计划! “啊……是,是啊,锁起来……更安全。”云薇薇勉强维持着笑容,语气却有些干巴巴的。 看着云薇薇身上那混乱交织的色彩,云晚意心底冷笑连连。 首次危机? 不,这只是她反击的开始。 李管家,云薇薇,你们的伎俩,在我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