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不迷航》 第1章 空降报警 暴雨夜。 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几秒钟后，陆南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按下指纹识别，面前的玻璃门缓缓打开，此刻的她，浑身冒着寒气，鬓边的几缕长发还有些潮湿。 脑海里不断地勾勒着一个即将到来的人的未知脸孔。 和那人一样，这场会议来得也太过突然。 晚上六点钟，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手机里突然接到公司的紧急会议通知：今晚八点四十分，人事部全员到二十八楼会议室开会。 于是便又匆匆赶回公司。 取了平板电脑，南星换上披在办公椅椅背上的雾灰色西服外套，就准备赶往会议室。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的男声：“南星姐。” 南星回头。 实习生温澈追过来，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说话时，喘着一点点粗气，此刻他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说：“员工情绪动态图显示不太正常。” 南星眉头微蹙，修长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解锁界面上升后，一张不断波动的电子数据图表显现在南星的蓝光眼镜上，一块红色预警区正在不断扩大。 这里是全球最大连锁商业综合体——星轨之城。 南星是星轨智能贸易集团下设一家大型智能百货商场的人事主管，平板里显示的情绪耗竭动态图，是南星亲手设计开发的“员工情绪耗竭预警系统”，专门用来监测员工的情绪消耗指数。 “知道了。”南星低垂着眼帘，整理了一下发梢，转头对身边的温澈淡淡道：“走吧，我来的路上接到通知，上面空降了一位人事总监过来，美其名曰是来协助我们完善升级智能人事系统的，去晚了显得怠慢。”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只零星地坐了几个人事部负责开发智能人事系统的同事，他们看见南星纷纷抬起头叫了一声：“陆主管。”接着便继续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打起来。 除了温澈以外，这几个平时共事的人都让南星错觉自己在跟机器打交道。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 南星望着窗外被暴雨和闪电扭曲了的玻璃幕墙，喃喃道：“情绪耗竭指数又升高了，必须尽快调整银发族导购的排班。” 会议室鹅蛋形银色会议桌的前面，蓝色透明全息影像大屏幕缓缓升起，背景是一面白色的特殊材料墙体，屏幕上空空如也，只在正中心显示着：PM 8:40。 开会时间到了，那个空降的人事总监却迟迟未到。 南星手指滑动，将平板上的内容投射到面前的大屏上。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随后把目光聚焦在南星身上时，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自门口走了进来，他步伐稳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男人面带微笑地朝会议桌前排一个位子走去，身后的助理紧随其后。深海蓝色的西装金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领口的分子结构领针微微闪烁。 空降人事总监——程述白，三十五岁，集团内部最年轻的高层管理者，集团目前最高的智能人事管理系统就是他着手开发的。 南星刚刚已经查过男人的资料。 坐定后，男人修长的手指将自己的西服扣子尽数解开，露出里面的孔雀灰色缎面衬衫来，随后姿态放松地向椅背后面靠去。 南星的目光落到男人无意间露出的西服内袋处，一张破旧动漫卡片的一角明晃晃地裸露出来。 是银河守卫者03号机甲，1995年的限量版。 大概是察觉到了南星的目光，桌子对面的男人抬头与之对视后，嘴角上扬。 “程总监，你迟到了。”陆南星并不打算给男人先入为主的机会，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质问。 程述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南星投射在面前大屏幕上的数据图，嘴角微微上扬：“情绪耗竭预警系统？有趣的设计，但还不够完善。” 南星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一组数据：“如果您有更好的建议，我洗耳恭听。” 程述白轻笑一声，手指在面前的键盘上轻敲几下，屏幕上跳出一串代码。南星的目光被吸引，那串代码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字里行间藏着某种深意。 「星轨吞没蝉鸣时，防空洞长出脊椎」。 南星似懂非懂地看着眼前扭曲后重新排列组合的代码。 好像是……兴国语言，这是……独属于兴国特色的一种短小诗歌创作形式。 “代码，也可以是艺术。”程述白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挑衅。 南星转头，与他的目光交汇。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秘密。 “程总监，由于会议时间紧迫，在您来之前，我已经跟大家介绍过您了，如果您需要进一步向大家做自我介绍的话，我们也可以再多等十分钟。” 对面这个女人，年龄比自己小，职位也比自己小，说的话却字里行间都带着尖刺似的，程述白耸耸肩，只简短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我们的会议可以开始了吧？”陆南星收回目光，手指滑动着面前的平板，调出了先前就总结的一份关于智能人事系统开发过程中所遇问题的资料。 “结合当前的员工情绪耗竭指数分析，我认为我们当前需要解决的是银发族导购的排班问题，可能需要尽快安排智能机器人导购予以协助。” 对面的男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手腕上一条被精致棕色皮质表带遮住半截的疤痕，被南星看在眼里。 ……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钟才结束。 其他人都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会议室。 陆南星整理着桌边的资料，低声对身边的温澈说：“明天把会议中提到的问题都整理出来，协同其他同事着手修改，没事的话，你就可以回家了。” 温澈睫毛闪烁，整理电脑包的手停顿了一下，“南星姐，我等你，毕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陆南星将最后一页手写纪要塞进文件夹，直起身，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孩。 他是还记得她之前晚上加班在公司遇见精神崩溃的银发族导购发疯伤人的事情吗…… 男孩白皙无瑕的侧脸近在咫尺，此刻正抬起头来，如同一只暗夜里的小白猫一样安静地看着她。 “好吧，你今天还是骑车来的吗？刚好我开了车，下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南星也没有再拒绝，换了个笑脸问温澈。 温澈眼神突然慌乱起来，嘴角带着点儿腼腆的笑意，“嗯，那就麻烦南星姐了。” 两人抱着电脑和一叠资料往外走，却不料门口还有人等着。 原本以为会议室已经就剩她和温澈两人，没想到走出会议室大门的下一秒，竟然看见程述白和助理正站在门口，似是等了一会儿了。 南星驻足，温澈站在他身后，与程述白对视的一秒钟，神情紧张，眼神闪躲。 程述白看着温澈，嘴角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 陆南星看着程述白那不太友善的样子，心里莫名反感，于是她上前一步，淡漠而礼貌地问：“程总监还有什么指示？” 男人一只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另一只手毫无边界感地插进陆南星的头发里，然后轻柔且快速地把陆南星披在锁骨前的长发向后撩去。 “程总监这是干什么？”声音很轻……却透露着隐藏不掉的慌乱。 几乎是下意识地，陆南星向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玻璃地板上发出轻响。 眼前的美人有一瞬间的花容失色。 男人笑了。 程述白的眼神锁定在陆南星锁骨的位置，嘴角轻扬，语气却带着淡淡的遗憾，“这么漂亮的锁骨，却生了一道这么突兀的疤痕，可惜。” 陆南星慌张地拉了拉杏色缎面衬衫的衣领，然后低垂着眼帘沉声对程述白说：“既然程总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陆南星侧头对身后的温澈说了句：“走吧。”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是一直进了电梯才缓缓消失的。 陆南星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的那个男人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直至她消失不见，而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根漂亮锁骨上的丑陋疤痕。 抬起手腕，他摩挲了一下自己隐藏在表带下的那条疤痕，陷入沉思。 人事部办公室。 陆南星拿出刚才在会议室通风口处捡到的便签，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小心会呼吸的幕墙……什么意思呢？” 这个便签究竟是谁写的？还用了兴国语。 南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懂一点兴国语言。 “南星姐！走了！”温澈将手里的浅蓝色毛衣开衫递给南星，“外面应该很冷，我看你刚才打了个喷嚏，小心感冒。” 陆南星随便翻开手头的一本笔记本将手里的便笺夹了进去，错愕地看着面前递过来的蓝色毛衣，一时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这个弟弟……有点奇怪…… 见对方没有收回去的意思，陆南星带着勉强的笑意接过他手中的毛衣，说了声：“谢谢。” 温澈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回了句：“别客气！” 暴雨下了一整夜，星轨之城的玻璃幕墙在黑暗中映照着一道道恐怖的闪电。 谁能告诉告诉我，这篇小说到底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空降报警 第2章 折纸陷阱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似乎还没亮。 屋子里异常阴冷，陆南星转身对着床对面的一台小型智能机器人说：“星芒，拉开窗帘，打开全屋热力循环系统，除湿。” “好的，指令已执行。”那台黑色的类似于音响的小机器人在得到南星的指令后，头顶的蓝光闪烁几下，回复道。 南星裹紧身上的薄毯，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汪洋大海。 星轨之城，一颗陨落在孤岛上的繁星，像钻石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繁华却又孤独地存在。 南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呢喃了一句：“滨海城市，一年四季的潮湿。” 原来天已经亮了，只不过，暴雨后的阴云还未完全散去，大概是在等待海边的红日升上当空，才肯慢慢离开吧。 习惯性翻开床头的工牌收藏册看了看，陆南星的手指划过一排排烫金编号，仍然在划到第137号时停住，这是母亲生前最后的工作证。 直到她自杀后，手里仍然攥着一张写满了代码的纸条，那到底是什么？大学毕业后的六年里，南星一直希望能够在这座冰冷的城市中找到真相。 滴滴滴…… 南星看向床头的老式木质时钟，早晨七点四十分，该上班了。 她从冰箱里拿了牛奶面包送进双层微波炉里，转身进了浴室。 一个热水澡过后，整个公寓也温暖了起来。 吃过早餐，南星换了干净利落的雾灰色西装裙和纯白色丝质衬衫，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的穿衣镜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突然想到昨天会议室门外的那一幕。 没有边界感的男人…… 心跳莫名加快，南星将自己身后的深棕色卷发刻意往前多拨了一些过来，遮住了她衬衫处因别致的设计而裸露出来的一截锁骨。 那个男人的手腕貌似也有一块疤痕，只是被手表皮带遮住了多半，看不全面。 出门，上车。 南星看见遗落在副驾驶上的蓝色毛衣外套。 是不是应该洗一下再还给那小子呢？ 二十分钟后，银色跑车停在星轨之城最高的商业大厦楼下，一个人形机器人快速移动到陆南星的车前，“陆主管，早上好，我来帮您停车。” 南星走出车门，那个机器人坐进了主驾驶，消失在了商业大厦的玻璃大门口。 胸前的智能工牌在南星即将走进玻璃大门的一瞬间，发出蓝光，门自动开合，打卡成功。 早晨八点四十分，百货商城里已经有不少的人进进出出，南星穿过大厅直至商场的行政人员专属通道，乘坐专梯上至二十六层。 电梯门才刚刚打开，南星感觉手腕一紧，已经被人拉着踉跄出了电梯，定睛一看，是温澈。 糟糕，他的外套还在车上。 “温澈，等一下，你这么着急拉我去哪？”南星强行站住脚，将自己的手腕从温澈温暖的手心挣脱出来，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看过来，才松了口气，看着眼前干净如玉的少年，等待对方的回答。 “南星姐，把你的工牌给我。”温澈隐藏在玳瑁纹眼镜后面的一双杏仁色瞳孔泛着光亮，一张文质彬彬的俊俏小脸上，是一副兴奋的表情。 虽然疑惑，南星还是把工牌摘给了他，“要我的工牌做什么？” 温澈边走边对陆南星说：“我用库存中替换下来不用的电子标签，制作了一个带有防护功能的智能工牌，从多个方面监测员工的行为和心理活动，包括人身安全。” 南星跟着温澈来到电脑前，看见电脑旁边的芯片传感器上，放着一个被折成纸鹤骨架形状的智能电子标签，上面还镶嵌着一个透明的电子芯片。 “只要我现在将你的信息录入芯片，再将芯片植入你的工牌，这一刻开始你有任何的异常情况，我的电脑都会立即给出警报。”温澈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一行行代码看得陆南星眼花缭乱。 “所以，我现在是实验者？”陆南星抱着胳膊，将自己的工牌从温澈手里抽出来。 “南星姐！” 就像一只错愕的小猫…… 温澈抬起头来，眼睛盯着陆南星手里的工牌说：“我们的工牌现在只具备监控并上传员工行为活动和心理活动数据的功能，如果加上防护功能，数据将变得更加精准，它不仅对外防护，同时也可以兼顾对内防护，假如员工有任何危险行为活动，或者是做出有损集团利益的事情都会被监控到。” “所以，我作为公司人事部的核心成员也需要被监控了？”陆南星拿着工牌居高临下地看着座位上不知所措的温澈质问道。 “不，南星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为了……”温澈用手抓了抓自己短短的棕色卷发，不知道该如何跟陆南星解释。 “为了什么？你最好实话实说。”虽然心底已经软了几分，陆南星还是保持住了刚才的态度。 温澈咬着嘴唇又犹豫了几秒，才说：“我其实是为了保护你，自从上次你半夜回家，遇到那个发疯的员工后，我就希望能有个东西随时保护你的安全。” 南星怔住，方才倚靠在桌子一角的双腿，此刻已经离开桌角站得笔直。 “温澈……没记错的话，你来这里实习不到半年，而且你知道的，公司明令禁止员工间的……暧昧行为，更别说……” “南星姐，我没！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把你看作我初入职场以后的第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你帮了我很多，我真的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真的？”南星低头，试图与温澈躲闪的眼神交汇，以确认他言语的真实性。 “真的。更何况，我一开始也没打算让防护工牌监控你的全部……我是说对内的部分！”温澈语气急切，眼里充满焦灼。 南星终于卸下伪装，松了口气，严肃的神情缓和下来，把工牌丢给温澈说：“说实话，我觉得你的设计很棒。” 温澈手里捧着南星的工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那个走向自己办公室的婀娜背影说：“这么说你同意了？那我可要开始植入防护芯片了。” 南星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透过百叶窗对温澈比了个“我盯着你”的手势说：“别忘了姐姐也是技术流来的，你最好别胡乱给我安装什么其他东西。” 温澈对南星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不敢不敢！” 半小时后。 温澈拿着工牌走进南星的办公室，“工牌做好了。” 南星眼睛没有离开电脑，示意温澈把工牌放到桌子上，手指一边敲击着面前的蓝光键盘一边对温澈说：“看来晚上要加班了，我调取了近半年的考勤记录，情绪耗竭指数突然异常，我们需要好好核对一下各岗位的考勤情况。” “没问题。”温澈把工牌放到南星面前的笔记本上，扫了一眼南星的电脑。 见温澈还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星抬起头，顺手拿起笔记本上躺着的工牌带回胸前，又对面前发呆的人说：“我一会儿把数据发给你，你核对一到三月，我核对四到六月。” 如梦初醒一样。 温澈又说了句：“好的。”才慢慢退出了南星的办公室。 感觉肩膀被谁重重地撞了一下，温澈回头，眸光正对上身后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 “年轻人，走路要看人啊。”男人嘴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好意思，程总监。”温澈年轻的面庞变得有些僵硬又有些淡漠，对程述白点了点头。 有时候突然想起小时候做过的蠢事，一瞬间想把自己发射到宇宙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折纸陷阱 第3章 折纸陷阱2 看见程述白，陆南星站起了身绕到办公桌前，语气平静地问道：“程总监，早上好，有什么事吩咐吗？” 程述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倚靠着南星办公室的玻璃门框，面带微笑看着她问：“陆主管，你好像忘了告诉我，我的办公室在哪儿？” 陆南星哑然。 抿着嘴沉默了几秒，陆南星脸颊微红略显尴尬地说：“程总监这边请。” 试着往门口走了一步，倚靠在门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让开的意思。女人低着头不敢看他，又说了一句：“程总监，请。” 程述白依然没动，陆南星只好硬着头皮，侧身从他留给的一半空间里往门外走。 男人突然直起身，与南星对立而站，她心里一惊，脚步停住，微微抬起头，面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只能看见对方胸前的一片西装面料。 如果不是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古龙水味，根本不会发现这纯黑色的面料竟然掺杂着细不可查的金丝。 这样尴尬的境地只保持了两秒，南星迅速从对方面前挪开，然后踏着高跟鞋径直往人事部的另一边走去。 程述白轻笑，跟在女人身后，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加快脚步。 “程总监，这里就是您的办公室，因为接到的通知比较突然，我们也准备得匆忙了些，您看看哪些地方安排不合理，或者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您尽管吩咐。” 这是一间正对着南星办公室的另一间更大的办公室，与南星的那间形成南北两极的格局。 程述白绕过南星在这间布置简约而不失精致的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南星面前，低头看着这个长相精致眼里却总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悲伤的女人说：“一切都很好，唯一的缺憾就是离陆主管的办公室过于遥远。” 这个男人一向这么轻浮吗？与其外形和气质实在不相称。 抬起头，陆南星换上淡淡的笑容，对程述白微微颔首，“既然程总监还算满意，那我就先回去忙了，至于每天的工作日报，我会在下午五点前，通过公司办公系统向您汇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如果程总监觉得这个时间不合适的话，我可以换个时间，一切由您决定。” 程述白转身径直走到办公室正北方的银灰色办公桌前坐下，手指在桌子上悠闲地敲打了两下，倚靠着办公椅背对陆南星说：“五点很好，但可能需要陆主管亲自过来跟我汇报。” 沉默，抬头，看向对方，无语。 “好的。”扔下这句，陆南星便退出了这间令她压抑的办公室。 自此之后，一整个白天，除了下午汇报工作的短暂二十分钟，陆南星和程述白再无交集。 直到晚上七点，还在认真核对考勤记录的陆南星，突然听见门口的玻璃被谁敲响。 抬头，两个小时前才见过面的男人再次出现。 “这么晚了，陆主管还在忙？小心你也成为你系统红色预警区里的一员。” “比起银发族导购的加班时长，我这一点不算什么。就如刚才跟您汇报过的，我希望我们能尽快调整银发族导购的排班，还要麻烦程总监也尽快跟上面申请机器人导购配备的事情。” “事实上，我已经跟集团申请了二十名全新升级的智能机器人，预计在下个月的商场周年庆活动到来之前，就可以上岗。” “如此最好，提高工作效率上，我们还要多跟程总监学习。”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程述白笑道。 “虽然不是，但你这么认为，我也无所谓。”陆南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程述白没有再多说什么，走近陆南星的办公桌，将一个三明治放到南星的办公桌上，看着陆南星错愕的表情，语气温和，“忙归忙，饭还是要吃的。” 所谓的员工关怀吗？ 南星看着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人走出人事部的玻璃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一直忙到了凌晨，南星走出办公室，看角落里，一个工位的灯还亮着，年轻的面容在橙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温柔。 “温澈，抱歉，又让你加班了。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南星一根手指微微揉了揉疲惫的眼睑，望着温澈的方向，语气轻飘飘的。 “没关系，南星姐，我这边已经差不多了，你那儿怎么样？再分我一部分吧。”温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摘掉了脸上的玳瑁纹眼镜。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 陆南星伸了个懒腰，走到温澈身边，“既然如此，不如我先请你喝杯咖啡好了，楼下的二十四小时咖啡厅，现在有夜间特调。” 温澈面色柔和笑容爽朗，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站起来说：“那我就不客气咯！” 两人相视一笑，心底的默契已经达成，正欲一起前往楼下的咖啡厅，突然，温澈的电脑响起预警铃声，回头，电脑屏幕上红色方框中显示南星的英文名，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红色叹号。 此刻南星的工牌在胸口发出蓝光，千纸鹤骨架在黑暗中显形，鹤喙正对着消防通道的监控盲区。 警报声划破了凌晨三点的寂静，南星发现自己的虹膜信息被锁定在B2层的「呼吸幕墙」隔离区。 温澈重新回到自己的微型电脑前，先输入一串代码，解除了警报，然后调出B2层的监控画面。 “南星姐，调取B2层监控，需要你的授权。”温澈将电脑转向南星。 南星犹豫了几秒，眼睛看向温澈的电脑屏幕，人脸识别之后，监控画面随之全部显现出来。 三十八号监控画面中，那面会随着人流吞吐雾气的智能玻璃，此刻正像肺泡般规律收缩。 这面玻璃墙吐出的雾气中含有微分子检测感应器，可以根据顾客消费习惯的不同，采集他们的消费喜好和数据，然后上传到公司营销部系统内。 “为什么呼吸幕墙会突然启动，按理说此刻已经没有人流了。”南星觉得奇怪。 温澈调取了南星防护工牌中的信息，仔细排查了一番，两根手指扶着下巴疑惑地呢喃道：“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所有的设置都优化了，该屏蔽的功能也都屏蔽了。” “还好我是你实验的第一人，如果大面积实验，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南星看着紫外线下，那只已经显得有些残缺的纸鹤骨架，脑海中回忆起昨天在会议室通风口处捡到的那张便签。 「小心会呼吸的幕墙」。 为什么她的虹膜信息会突然出现在那儿，还是在温澈给她的工牌加了防护系统之后。 “温澈，你的设计里到底运用了什么算法，为什么电子标签会折成千纸鹤的形状？” 温澈将南星工牌上的智能芯片取下来，看着紫外线下那只残缺的纸鹤说：“这里面的每一条折痕都蕴含着一个对抗算法的三角函数。” “难道你的算法与我们的智能人事系统算法相悖了？”南星微微皱眉，盯着温澈电脑中的一连串代码陷入沉思。 温澈敲击着键盘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完全停下来，语气有些低落地说：“是我太心急了，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还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验证，至于是不是与我们的智能人事系统算法相悖，我不能直接得出结论，毕竟，这不是我的研究成果。” 南星看着温澈阴沉下去的侧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需要赶紧恢复我的工牌，否则，我明天可能连这座大楼都进不来。” 见南星并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温澈的眉头终于得到了一点舒展，她把南星的工牌放到芯片感应器上，“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搞定的。” 一阵忙碌过后，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终于把所有的考勤数据都分析整理出来了，南星按下办公室的咖啡机按钮，然后取了两个杯子出来。 浓郁的咖啡香弥漫了整间办公室，南星端着两杯咖啡来到温澈身边，看他还在认真整理资料。 “怎么样？结束了吗？”咖啡杯递到温澈手边。 温澈接过咖啡，对南星点了点头，“谢谢。都已经整理好了。” “有时间再请你喝楼下那家咖啡厅的特调。味道真的超级棒！今天就回家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说完这些，南星便准备转身离开。 “南星姐，你的工牌。”温澈叫住南星，将工牌递到南星面前。 南星伸手接过工牌，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温澈看着南星那双漂亮的眼睛，低下了头，小声说：“谢谢你，没有怪我弄坏了你的工牌，也谢谢你，让我实验我的设计成果，虽然给你惹了不小的麻烦。” “你不是已经把它恢复如初了吗？”南星挥了挥工牌，对他笑了一下。 “事实上……还是跟之前有点区别的。”温澈挠挠头，这话说得有些磕绊。 南星的笑容停在脸上，狐疑着问：“你又给它装了什么？” 看南星表情变了，温澈赶紧解释道：“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加了一个自动报警装置，微型的，如果你遇到危险，它会自动报警。” 心底松了口气，南星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谢谢，而是说：“下班了，快回家吧，系统可能已经预警了，人事部一名技术专员，正在超负荷加班状态中。” “还有一名人事主管也在其中。” “也许咯。” “你还不回家吗？你也熬了一个晚上。”温澈望着那个走回自己办公室略显疲惫的背影急切地问。 “我还要等一下！”好听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温澈黯然。 这个女人，关心着整座商场的所有人，却从来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 第4章 面料疑云 熬了一整个晚上，真的不能做到轻而易举就恢复过来。 手机的振动声一直在耳边回响，陆南星蜷缩在被子里，无论如何都觉得睁不开眼。 一只胳膊伸向床边的柜子，摸索着搜寻到手机，勉强按下接通键，南星将手机支在耳畔，声音微哑，“喂？什么事？” “陆主管，商场这边出事了，你现在可以过来一下吗？”是商场的楼层主管梅玲。 对方声音急切，且周围的环境似乎显得异常嘈杂，南星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别急，先说具体出了什么事？”南星手指滑动，将手机通话与床对面柜子上的星芒连接，随即已经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披上丝质睡袍走进浴室里。 机器人星芒顶部蓝光闪烁，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今天一早，新的导购制服就送到了，我便安排几个同事分发给了各楼层的导购试穿。谁知道，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试穿过新制服的导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过敏情况，呼吸困难，浑身红疹，送往医院了。” “知道了。我会让人事部送几台还没升级的备用智能机器人过去，暂时顶替缺岗的导购。有什么新的情况随时联系，我尽快到商场。”挂了电话，南星加快速度将头发吹干。 半小时后。 银色跑车准时出现在楼下。 门口一个神色焦急的女人正在四处张望。 南星下了车，踏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过去，玻璃大门打开的下一秒，女人好像看见了救世主一般，朝着这边冲过来，要不是身上的黑色包臀裙限制了她的行动，此刻她巴不得可以一步迈到南星面前来。 “陆主管！” “梅玲姐，现在情况如何？”南星也加快脚步与梅玲汇合。 梅玲喘着粗气，眉头紧皱对她说：“情况不太好，已经有十三个导购被送到医院去了，症状几乎相同。” “走，先带我去看看新一批的制服。”陆南星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跟随梅玲乘坐一楼大厅的透明直梯前往位于商场三楼南边走廊尽头的员工更衣室。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进入更衣室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已经立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他的贴身助理。 熟悉的背影。 “程总监。”陆南星脚步顿住，身后的梅玲跟着她停了下来。 高跟鞋的声音惊动了面前的男人，他转过身来，目光直直锁定了面前棕色波浪卷发，面容姣好却略显疲惫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似乎还是昨天的那一身。 “不是让你回家休息了吗？”程述白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事关人事部，我必须过来解决，程总监有所不知，之前的制服厂家合同在今年三月份终止了，这批制服是新的合作商送来的第一批货，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问题。” 程述白点点头，既然她已经过来了，他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眼下需要做的是尽快弄清楚制服的面料是不是有问题，及时取证。 陆南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走过去拿起一件灰色西服外套仔细地检查起来。 “诶！陆主管，小心啊！”梅玲看见陆南星就那样徒手拿起了可能致敏的制服，心下一惊，欲上前制止，又不敢贸然行事。战战兢兢地看向身旁的程述白。 “拿两副手套过来。”程述白侧头对身旁的助理说了一句。 然后径直走到女人身边，扯掉她手中的制服，“你看不到吗？你的手臂。” 陆南星看着被男人握住的那节手臂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红疹，瞳孔骤紧，她转头看向梅玲，“梅玲姐，你没有直接接触这个面料是吗？” 梅玲摇摇头，似乎有些庆幸地说：“衣服回来，我只隔着包装袋盘点了一下数量，并没有直接接触。” 此时，助理已经拿着两副白色橡胶手套赶了回来，程述白接过手套递给南星一副，尽量掩饰住自己内心想要关心她的心情，平静地问道：“需要去医院吗？” 手臂上的红疹微微发痒，除此之外，南星并没有明显的不适，她摇摇头，“先解决眼前的事吧。”随即她蹲下身，重新拾起刚才的西服外套，仔细观察着西服衣领处的走线。 新制服的接缝处渗出淡青色荧光，像无数条苏醒的神经。 程述白隔着手套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游离在制服走线中的荧光体，“是一种织物纤维，它们似乎还在蠕动。” 南星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难道是智能信息屏蔽纤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新的制服合作商一直是人事部负责采购的同事在对接，南星看过合同，只知道是一家实力非凡的大公司，却不知道背后的主人究竟为何人，因为原本她也不必知道其掌控者究竟是谁，她只需要知道，这是一家靠谱的合作商即可。 现在看来，她必须弄清楚他究竟是谁了。 南星放下手中的制服，拔下手上的白色橡胶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拿起手机拨通了人事部负责采购的同事电话：“苏森，可以给我发一下今年新合作的制服定制厂商电话吗？我还要一份与对方签订的电子版合同。” 南星的平板在五分钟后响起消息提示音，她刚才要的信息，苏森已经尽数发送到她的公司工作系统私人对话框中，并且严格加密。 员工试衣间里陷入一片沉寂。 直到梅玲的电话响起，大家才从各自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梅玲对着电话，紧锁眉头，“好！我知道了，别急，先联系救护车。” 挂了电话，梅玲再次望向陆南星，“陆主管，第二十名导购已经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现在只剩下几个没有试穿过工衣的导购还在商场里守着各自的岗位还要兼顾其他岗位。” “有几个也好，让她们盯好未升级的备用顶岗机器人即可。及时处理顾客的需求，我现在去解决制服的问题。另外……”南星转身看向身边的程述白，“程总监，跟上级申请的机器人导购可否提前到岗？” 毕竟商场不能因为这种突发状况一下关停。 程述白神色镇定地对陆南星说：“半小时后，将有十台新升级的机器人导购陆续到岗。” 心里莫名地安定了几分，原来，她想到的事情，程述白早就想到了。 “好的，那我现在去解决合作商的问题。” 转身的瞬间，陆南星的手腕被身后的人拽住，“也许你一个人去并不合适，我的车已经在门口了，我和你一起去。” 南星望着那人深黑的瞳孔陷入沉默，不知为什么，他眼中的从容让她狂跳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 多一个人也好，如果合同上写着的这家名为「青衫生物纺织贸易集团」的合作商，背后所有者真的是她想的那个人，那她真的不能保证，能一个人面对他。 “好，那就麻烦程总监亲自跟我跑一趟了。”说完，陆南星眼睛看向被程述白抓着的手腕，面色有些尴尬。 程述白顺着南星眼睛的方向看去，那只被自己紧紧抓住的纤细手腕此刻更红了几分，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他迅速松开自己的手后，又不露声色地插进了西裤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