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逆女假装修仙》 第1章 偷袭灵胎 余光里,两个身影蹿出得突然,可一个使剑直刺而来,一个飞出符咒,甩出铁索,配合有条不紊,显然是埋伏已久的偷袭。 黑衣的散修女子连忙反手挥剑,招架格挡。 锵、铛啷—— 分明上一秒自己还在沙场。 刀光剑影的交锋中,不时迸发出的炫目光点也锐利如刃,刮得四周尘土飞扬,震得脚掌也发了麻。 而下一刻,贴到身前的符咒引燃,激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霎时吞没了林影的意识。 竟令她好似在恍惚间,跌回了年幼的时候。 九岁那年,她曾浑身僵硬地呆站在纹丝不动的水晶球边。 那是检测魔力用的魔法道具。 没有一点光亮的球体,召唤来了周围大人们嘈杂的议论声。每一个词都在或委婉或尴尬地嘲笑她、戳穿她,身为魔王陛下的女儿,却是个毫无半点魔力、学不会魔法的废物的事实。 花瓶公主、废材王女……想必刻薄好事的人们,给她安上过这样的头衔。 但记忆中的那时,当她略过躬身在王座下的大人们,向正高坐于王座的黑发女性投去绝望无助的目光,那位头戴黑色荆冠的帝国皇帝便如同回应她祈祷的神明,缓缓起了身。 只见那双比太阳和星火都更加璀璨的金眸一抬,就让全场凌乱的嘈杂瞬间噤声。 “小影,这不是你的错。” 女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直至她的跟前。高挑的身躯遮去了刺眼的日光,将幼小的女孩笼在自己的阴影里,令她只能望见自己那双闪耀的金色眼睛。 对,林影清楚地记得,那曾是她的起源,她的全部,照耀着她的光。 至高无上的帝王,只需要将薄唇微张,放出沉稳磁性的声线,从女孩身边走过时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隔天传开在整片大陆上的八卦流言,从“王女殿下竟是花瓶废物”,扭转成“因为魔王陛下太过强大,恐怕在孕育子嗣时将女儿的魔力也吸走了”云云,煞有介事的猜测。 更有甚者,还向这世间最强大的魔力之主,道贺恭喜。 子嗣不盛,唯一的骨肉还孱弱无力,若搁在寻常人家,当然不是好事。 但魔族帝国的臣民皆称,“至尊魔王”受赐了伟大魔神的祝福,拥有神圣的半神之躯。她魔力无尽,智慧卓绝,武功盖世,不老不死,因而如今连直系血脉都无法分走她的一丝力量,更是她的伟力天下无双的佐证! 在女儿被证明是废物的那天之后,无论是谄媚的祝贺,还是暗地里的非议,魔王都处之自若,不为所动。 林影那时天真单纯,过于依赖她唯一的血亲,轻易地将魔王的淡漠当作温柔,以为这就是母亲保护她的方式,爱她的证明。 只以为自己出了那么大的糗,举国上下却仍爱戴她这个没用的王女殿下,正是魔王施展了独属于自己的魔法。 于是她的灵魂跌落,落向第二次仰望母亲的场景。 十六岁的少女不像同龄人那样自由无虑,不会魔法的她要想成为大众眼里合格的王储,至少要举起剑来。 有武艺最出色的老师定制课程指导,有最赤诚的仰慕作为动力燃烧,还有无人敢拂面子的后台撑腰……林影理所当然地,在这一年的见习骑士考核中取得优胜,出席盛大的庆典仪式,作为年轻骑士们的代表,接受皇帝的封赏。 “小影,你是否愿意成为忠属于我的骑士?” “是的,陛下!” 穿上了崭新锃亮的薄甲,年轻的王女单膝跪地,将满目的热切,全部托给只落向自己的光芒。 “向赤月与您发誓:我将谦恭,诚实,怜悯,英勇……强敌当前,不畏不惧,忠耿正直,无愧于您!” 魔王平静地垂眸,用那总被她当作温柔慈爱的目光望着她。 手铠中握着的银剑形制华丽,纹路漂亮而繁复,却只轻轻点过黑发少女的肩头,而一丝重量都未落在她的身上。 骑士王女恭敬地跪在母亲的王座前:“我发誓善待弱者,发誓帮助向我求助的人,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在母亲笼着自己的阴影里,尚未经受过风吹日晒的右手白皙如纸。少年的林影将并拢的指尖点在心口,虔诚的激情从她澄澈的眼眸里满溢而出,连嘴角也不自觉地高扬起来。 唇齿开合,掷地有声:“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正因她的眼底,曾无时无刻不倒映着她的君王,她的母亲,她唯一的血亲,她最诚挚的爱。 所以,林影最终还是无可救药地摔倒在,第三次仰望母亲的时刻,坠毁在那片血淋淋的创伤里。 “怎么办呢?小影,你这么弱,居然会因为不满区区一个婚约,就不顾后果地当众忤逆我,向我发起决斗……” 场景依然是在王座前。 然而三年前才在同一地点受赐的华丽骑士剑,此时轻易碎成了一截一截,难堪的碎片。 原本光滑平整的地砖被恐怖的怪力砸出坑洞,鼻青脸肿的王女倒在其间,魔王的影子在晃荡的大吊灯下,延伸得很长,最后一次,将咳着血、流着泪的孩子囚在里面。 那无助的孩子,颤抖地用尽浑身气力,才勉强撑起上身,仰望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目光仍是孩提时代的依赖和乞求。 可是这次,她看到本应伸来援手的母亲无动于衷。 反而只咧开了嘴角。那道弧度不自然地拉长、上翘,似笑非笑。 “你都没有令我需要拔剑迎战的实力,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违逆我的旨意、向我发起挑战?小影啊,你这愚蠢莽撞的做法,不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你身为我的女儿、我的骑士和我的储君,全都失格了吗?” 林影牙齿打颤,凝望着那双俯视她的金眸,涌出的泪水,渐渐咸涩的味道也在冰冷的痛苦中变了质。 那一刻大脑空白。 才幡然醒悟,令她最绝望的事实。 “……妈妈,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啊?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会愿意和一个不喜欢我,只是想做你的女婿的野心家结婚?” 魔王神情漠然,一时缄默不答。 竟抬起鞋底,冷酷地踩在少女的肩头,将她艰难撑起的身子,轻易地钉回地上。 “可,为什么不呢?那女人的年岁、模样都算得上与你般配,出身显赫,比你强大,也比你聪明。正因她的眼里只有能得到我认可的荣耀,所以为了讨好我,她就是装也会装得对你百般体贴。”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却绝非出于柔情,只是自始至终,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漠然。 “放眼整个帝国,没有比她更适合你的良配了。你既然这都不领情,那,小影,你又中意怎样的人?” 过分沉重的疼痛压在肩上,激起王女的悲鸣。 没骨气的泪水立刻涌出,滴滴答答地掉在破碎疮痍的地板上。 不知道,她答不出来。 她只是明白了,自己的答案无论是什么,母亲一定都不关心。 脑袋里是一片混沌。 忽然,一丝令人极度不自在的恶寒袭遍全身,是“废物”的她,根本看不见的魔力将她包围。 金色的光辉幽幽飘落,却冷得毫无一丝温度,显得那样遥远,更不曾被狼狈的少女占有过。 “林影,明白你的处境吗?向我发起决斗挑战而失败的你,已是背叛君主、行刺未遂的罪人。” 即便视线模糊,失败透顶的孩子,也在那双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金眸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匍匐在地,渺小而可笑的倒影。 大概,与蝼蚁也没什么两样吧。 “因此,朕要收回朕赐予你的一切权利。” 果然是这样吗,母亲原来,根本没有爱过她…… 可偏偏讽刺的是,身为她软弱无能的子嗣,十九年来所拥有过的一切,都是母亲给的。 所以予取予夺,也尽在母亲的一念之间。 “呃啊啊——!” 分不清是被抛弃的恐惧,被辜负的愤怒,还是对自己愚蠢天真的悔恨;又或是被废黜下狱、遭到流放,失去一切之后,多少次濒死,多少种屈辱,饱尝苦痛的折磨…… 幼稚美好的回忆付之一炬,心中所剩下的一切,全部熔炼在一起,烧作怨恨的烈火。 林影指尖深抓在心口越发灼痛的扭曲烙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杀了你……杀了你!什么权力,什么力量,你看不起我、不肯给我,那我就亲自来拿!” ——血珠从深深抠进心口肌肤的指尖渗出。 一身劲装、束着长发的俊秀女郎狂怒地吼出声来,倏然张开布满红丝的双眼。 她被铁索缚住的双臂陡然用力一挣,空气中顿时爆发出黑紫色的灵光,从指尖脱落在半空中的血渍飞扬,竟凭空燃起诡异的黑火,掀起猛烈而炽热的气浪,就将身侧两旁拽着铁索的两名白衣修士冷不防震翻在地! “怎会如此!她不是陷入我的幻术了么,怎的还能挣脱‘缚灵索’?” 其中一个矮小些的修士,不可思议地坐倒在地,不甘心地大喊。另一个高挑些的,则反应更快,见势不妙,就抽剑出鞘,运起轻功,直朝林影身前刺去。 挣开幻象之后,林影神智渐渐恢复清明,只是心头仍受恨火盘踞。 她握了握拳头,察觉原先从兵匪那里夺取的傍身利刃也断了,当下干脆顺着难以遏制的杀意冲动,反抓还捆在腕子上的铁索,使劲一扯一扬,腾起锁链与那直刺而来的剑锋格挡。 眼前的白衣修士显然是个擅长用剑的,随即偏开剑锋,就要顺着铁索的空当再朝林影的胸前刺过去。 不想林影眼疾手快,牙根一咬,手中极快地松开又拽住铁索中段,就将它当做长鞭朝着修士拦腰一甩—— “啧!” 那使剑的白衣修士急忙侧身后退躲开,也因此失去袭杀猎物的良机。 铁索铛咚一声,砸在地上,转瞬却有紫得发黑的怪火撕裂了林影的手背肌肤,顺着爆开的血液和她紧攥不放的铁索,无端燃烧。 那团看起来就怪异不祥的邪火倾泻而出,在林影压不住剧痛和狂怒的嘶吼声中,如蛇一般吞噬了整条铁索和手臂,蜿蜒地横亘在地上。 形成一道分界线,划开了衣衫褴褛的女子与白衣修士之间的距离。 “哎、哎!怎的还燃起来了?那可是我的法宝、我的宝贝灵胎!” 不过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就被才从地上起身的矮小女修打破。 “还有,肖师姐,你方才怎的要杀了她?不是前时说好,逮到她带回去,咱俩一同享用的么?” 那少女的声线活泼而聒噪。林影本就忍受着烧灼的剧痛,听着更是神情阴郁,眉头一皱,“喝”地大喊一声,挥手就将缠着烈火的铁索腾起,朝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妖修砸过去。 被称为肖师姐的修士反身一扑,推着年轻的师妹一同勉强闪过。 面上有热风烫过,灼得她一跳起来就恨铁不成钢:“甭念叨了!还看不出来么?你这败家的‘法宝’非但没将她体内的灵气锁住,反把她那身含有魔毒的灵气,炼化成那股造孽的邪火了!你要还想分享灵胎,就快起来助我!” 师妹一脸茫然,呆呆地坐起身:“啊?肖师姐,你该不会是说,你现下打不过她了吧?可方才我试探过了,她的修为太浅了,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妖啊,顶天了也就随那几个兵匪练过两下子,又如何能是你一个‘御灵境’剑修的对手……” “哼,‘不入流的小妖’?何止!你不是奇怪她如何挣脱了你那法宝‘缚灵索’么?因为她压根就不曾筑基!” 肖师姐脸色发青,一双尖耳朵上的褐色耳羽也气得发抖: “咱们都被那消息骗了,谢蕾雅,还不瞪大眼睛仔细瞧瞧!这姑娘耳廓圆滑,无尾无羽,亦无半点妖痕灵纹,浑身上下哪里有吾辈妖族的半点‘祖征’?她分明连‘妖’都不是!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纯人族灵胎!这等稀罕珍品,却受了魔毒侵蚀,若咱们不能尽快将她那身灵气净化,分食吸取化为己用,便只好赶紧杀了,免得化为魔胎祸物!” 林影眉头皱得更深。 异乡的语言,她本就听得吃力,而这两个妖修话里话外,竟理所当然将她视作物品一般,更令她感到心烦意躁。 解开幻术之后,回忆也不再受到限制,她想起了自己迄今的所有遭遇。 曾经身为魔族帝国王储的她,在被魔王废黜流放之后,几经辗转,孤身漂洋过海,才侥幸离开故土,抵达了风俗文化与故国截然不同的这片妖族大陆。 这片大陆的生灵和环境中都无一丝魔力,妖族们追求的是吐纳自然灵气之精华,开发体内灵脉、修炼灵力,以效仿传说中千年前得道飞升了的仙尊们,成为能“与天同寿”、“超脱凡尘”的妖仙上神。 本来,妖族们流行修仙的风俗,同她这个异乡的罪人毫无关联。 可不知怎的,总有神神叨叨的修士管她叫“灵胎”,一个两个的,都盯着她争抢。 她起先一头雾水,初来乍到不明就里,为避祸患也为了挣口饭吃,就听信了一个猫妖土匪的浑话,跟她去做了点远离仙家道门的佣兵脏活。 直到有天,她被那个恶女关进黑暗的地窖变着法子折辱,说是要从她身上榨什么“灵水”——传闻喝了能大补,滋养灵气,甚至增长修为。 这才明白,正儿八经的仙家门徒当然并非遍地都是,但妖族天生都有灵脉,就算灵修资质良莠不齐,可只要谁想修炼一二,也都是能各寻门路找到偏方的。 所以,连草寇贼子也想内卷强度,并不奇怪。倒是她光躲着正经修士,却轻信了草莽之士,反而更加危险。 只是说来讽刺,林影在人人都学魔法的故国是个毫无天赋的花瓶废物,到了流行修仙的外族异乡,却又成了什么传说既是修仙奇才,也能产出灵水补药的“天生灵胎”,引得妖修们为之轰动。 就像现在,两个也不知哪家门派出身的剑修小妖,趁佣兵一行打完胜仗之际,耍了阴招:竟在满地尸骨的战场上引爆魔毒,放倒佣兵一伙;再对打算趁乱逃跑的她,施加了幻术,妄图将她抢走“享用”。 看来,无论身处何方,拥有天赋与否,地位是贵是贱,她都身不由己。 在旁人眼里,总不过是个做器物、做鱼肉的命。 林影不觉轻叹,旋即嗤笑出声。 不知怎的,噬咬着双臂的怪火,好像渐渐降了温。许是手臂上的肌肤都烧毁了,痛感也退了潮,只剩麻木。 “你笑什么?”那个天真些的师妹谢蕾雅问,“啊,莫非师姐说要杀你,你就怕了,愿给我们炼化了?” 肖师姐气得白她一眼:“蠢货,适才说了,她此时灵力充盈,过招也有两下子……” “嗯。二位可是从兵匪贼窟里救出我的恩人,那我合该以身报恩,成全你们;何况是二打一,我受了伤,强撑下去,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不如顺从你们,予取予夺,也痛快些。” 却见黑发女子双手一松,忽如一阵风过,怪火熄灭,只露没了袖子,血肉赤红狰狞的双手。 她将被怪火熏黑了大半截的铁索扔在地上。随后沾着血污的俏脸上,蓝宝石般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平静地望了过来,同时微咬着下唇,扬起嘴角,露出还算坦然的笑容。 看得两个白衣剑修一愣,面面相觑:如今令各家门派垂涎的天生灵胎,还真就这么容易让她们得手了? 第2章 形势逆转 被喂了不知什么气味刺鼻的药丸以后,林影再度昏睡过去,直到入夜,才在一间破旧的茅屋里醒转过来。 大约是药效的影响,她只感到四肢绵软无力,浑身燥热酸麻,尤其是双臂上刺痛阵阵。若是没有那两个妖修前后的约束,想必她就是块放在砧板上的死肉,会瘫在榻上动弹不得。 而此时,那两个妖修,正贴在她身上忙碌。 “哎呀,还以为她浑身都细皮嫩肉的,怎的这背上尽是疤痕,都倒了我的胃口。” “少说废话,谢蕾雅,你要嫌弃,事成以后,就由你来治愈她全身伤口。” 师妹那细声细气,语调顽皮的话音从耳后传来:“不成不成,那也太消耗灵气了!早先光是做那幻术符咒,都耗了我大半的功力,更别说方才还给灵胎治了手臂……肖师姐,今日咱俩能吃到‘灵水’,我可是大功臣!之后若要给她上药医治,也该由你来做了。” 林影眯着眼睛,身子似被定住,还不大受控制,一番努力也只能勉强低头。 只见身前伏着姓肖的禽妖师姐,她背对着茅屋中仅有的一张桌案,幽微的烛火和剑修们的外衣、腰带及佩剑都摆在上边。 那道昏黄的光线,就是此间全部的光源了。 埋在胸腹之间的青丝发顶,被烛光镀上了一层隐约的金色。陌生女性秀美的面容掩在阴影里,舔舐躯体的面庞专注认真,又透出些许兴奋的绯红。 林影一时晃神。 “喂,你们,这是在……” 不是说好的要“灵水”吗?当初她被那狡猾的猫妖土匪关进了地窖后,软硬兼施折腾一番,也左不过是些床榻之间的琐事罢了。 所以她这次也想当然地以为,这两个剑修说着要“享用”灵胎,应该也是用了比较委婉的修辞。 可怎么会…… 听到了呢喃低语,那姓肖的禽妖缓缓抬起脸来,橙色的圆眸还有些迷茫似的望向了被灌下麻药,剥了个干净、只有颈间还挂着枚白玉吊坠,正被花妖师妹的藤蔓缠着双腿和留有新旧伤痕的腰身,而白皙的俊脸显得格外惊慌娇俏的女人。 “喔,你竟这么快就醒了?” 看着眼前还披着件单衣的妖修面色红润,嘴角沾着殷红的血沫,眉眼看起来十分无辜,林影感到自己的脑袋都“嗡”了一声。 原来这两个模样斯文正派的修士,倒是真在字面意思上的“享用”她的血肉。 腹部被咬开了很大的口子,后背和大腿上丝丝抽疼酸麻,大抵是花妖靠用藤蔓刺破肌肤,来吸取她的血。 “不愧是异界人族的天生灵胎呀,血液甘美,水嫩多汁!”身后的花妖师妹呵呵笑着,舔了舔她肌肤还算细嫩的肩膀,牙尖咬下。 林影在肩上传来隐约刺痛时,视野也跟着发黑。 头脑一阵晕眩,她从自己越发艰难的呼吸里,确认了自己正在被吃、失血过多的险恶处境。 余光瞟过无意识间按在榻上的手,原来之前受邪火焚烧的双臂,大约在花妖的治愈术法下,重新长回了皮肉。只是此刻,却也能通过那阵连麻药都抹消不了的刺痒,推测出就连这双烧伤严重,刚刚痊愈的手,也被这对不怀好意的妖女怎样吮吸啃食过。 她恍恍惚惚,阖上眼睛,有些疲惫地喘息。 “你们想要的‘灵水’,竟是指我的血?” 肖梧清并不否认:“你这等品阶的灵胎,就如天地之间的风水宝地一般,自身便能储存灵气,连先前所中魔毒,也不久便自然炼化去了,因此你浑身上下,无不是蕴藏灵气的药食。” 谢蕾雅接着道:“是呀是呀,而且越是在体内,接近灵脉的部分,就越受灵气滋养。因而若能吃了你的血液脏器,效用无异于炼化了高品质的灵石!” 听她们轻描淡写地说着吃了自己的好处,林影无力地挨在花妖肩头,身子一阵阵发凉,又一阵阵发烫。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就要生吃了我?” 大抵是这话措辞太不好听,花妖忙解释说:“对不住啊,灵胎姐姐,可我们也是急于增进修为,才好报宗门血仇,解救师祖,甚至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当今焰国中土大乱,民不聊生,唯有让师祖将那两物归还于天,方可……” 肖梧清打断她,却也一脸关怀似的补充:“姑娘,你莫怕,我们师姐妹都通晓治愈之术,不会当真害了你的性命。只消每日如此,借你些许血肉服用,随后便会替你疗愈如初。” “是吗?如此看来,二位也是迫不得已,为我考虑得也很是周到了。” 真是荒唐。 而那头脑显然单纯些的年轻花妖,不疑林影那听上去很平静的语气,还点头:“是啊,肖师姐想得可全面了,还生怕让你太疼,在来寻你之前,还专程取了麻药备着呢!” 这时肖梧清才微微皱眉,斜她一眼:“少说两句,呆货。” “师姐,你怎么总骂我!我才不是呆货!”谢蕾雅大声抗议。 林影呼吸不畅,异乡的语言听起来令她更加疲惫,被开膛破肚淌下的血渐渐流到了摊在一旁的手边。 只感到心头的无名火越燃越烈。 凭什么偏偏是她,要碰上这么多荒唐的事? 这对师姐妹乍看上去打扮得有模有样,白衣长剑,还有叫做“缚灵索”的法宝,和草莽匪寇相比,怎么看都像极了名门正道的仙家。谁承想,她们比奸诈的匪兵更加贪婪,打的主意也不见得比把她关在地窖折腾来得人道,竟是要把她治好了吃,吃完了治,当做能循环利用的灵水之源…… 说是不杀她,可要她如此日日忍受剐肉剔骨,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莫非这也是命运对她的惩罚吗? 可她到底何罪之有,要遭受这些劫难? 她曾被烈火刚烧过的铜铁按在心口烙上罪印,曾披着浑身的伤,独自漂泊在汪洋上与上百头海兽魔物厮杀,直到力竭昏迷,所幸被风暴送到异邦的沿海险象环生。 有好心的渔妇救了她,可是语言不通,至今她也无法弄清楚,那时渔家带她去了市集以后走散,是否是故意将她变卖,才叫她招惹上了虎视眈眈的修士。 在那不久之后,她又落入贼窟,兵匪头子的猫妖恶毒狡诈,诱骗将她囚困,过了好几个月她才寻机逃脱。辗转假扮散修游侠,却仍被那个猫妖手下的流寇队伍纠缠,直到现在。 又要被无良修士饮血吃肉。 林影想不明白,到底自己还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才能—— 才能……回到故乡? 可故土已经容不下她,因她是遭到废黜放逐的罪人。异乡的妖族又贪婪地盯着她,好像谁都恨不得将她敲骨剥髓,榨干最后一滴血。 偌大的世间,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很难想象,过去她曾是帝国的王女,谁见了她都得恭敬微笑地喊一声“殿下”。 而今她一无所有,受尽屈辱,性命难保。 这一切,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因为…… 浮沉在混沌间的意识之中,滑过一瞬遥远的场景。是某个高高在上,居于王座的女人,金光璀璨的双眸美丽而诡异,遥远而冷漠地俯视着她。 分明面上冷得看不出表情,林影却依稀感到,那人是嘲讽地盯着自己。 浑身颤抖。连眼前低头就要向留着烙印的胸口肌肤咬下的妖女,也好像幻化成了那个人在压着她,张开似笑非笑的唇角。 吐露着危险的低语:“小影,你怎会不知道你的罪?” 不属于她的太阳,似要坠临,已被它烧得满目疮痍的空壳。 “……该死、该死!” 杀了她,对!自己之所以遭受如此多的荒唐和磨难,之所以满身伤痕还要挣扎着活到如今,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她一定要杀了她,总有一天! 林影狠狠地闭上眼睛,大吼出声,忽然全身剧烈地发抖,强迫自己摆脱不实的噩梦。 再睁眼时,却已不由自主地神情狰狞,按着榻上的手猛然一转,将那滩从自己身上淌下的血泊抹乱。 黑紫色的灵光突地迸发。 由于毫无预兆,就要咬下来的肖梧清猝不及防被刺到眼睛,“啊”地惊呼一声,手一松,又被摧枯拉朽的光辉裹挟而起的气浪猛地掀飞出去,脊背撞在桌案上。 她痛吟一声,睁开眼却见本该有气无力躺倒在榻上的女子,此刻竟披发起身,在电光火石之间用怪异的技巧,将身后的花妖拧身摔倒在眼前,随后攥起燃着漆黑邪火的右手,拽着花妖单薄的衣衫,将她的上身拎起来。 怪异的黑火却没有在花妖的衣服上蔓延开去,反而是忽然沿着缠住女子腰腿的藤蔓,一刹那将两人包裹。 “嘶、呜啊啊!好痛、好痛……救我、师姐,救救我!” 谢蕾雅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收起藤蔓,扑腾在榻上扭来扭去,想要扑灭那奇怪的火,爆发惨叫。 但肖梧清一时未动,却是看着眼前的画面,愣了。 她指尖扣在身侧的桌案沿,看着看着,微微发抖,脸上,也渐渐因激动而扭曲。 “哈、难怪……我先前就觉得古怪,你明明是灵胎之体,就算并非妖族,也不是不能筑基踏上炼气御灵之道,可观你浑身灵脉,并无修行过的痕迹;然而前时我们伏击你时,你又能爆发出灵压逼退我们。” 肖梧清说着,一咬牙,恨恨地从身后桌面上抽出一把剑来,提防地横在拎起外衣上着了黑火的师妹,下了榻来,逼近的女人与自己之间。 “我本以为你那时双臂燃火,是使了御火术却因中了魔毒,走火入魔的表现……如今看来,原是你的血,本就能化作这般古怪的灵火?” “是啊,如你们所言,我体内灵气深厚,然而我不知如何控制它们。只有负伤之时,将鲜血引燃,使之烧灼自身,这股力量才能为我所用。” 只见眼前并非妖族的年轻女子,虽然看起来瘦弱不堪,遍体鳞伤,此刻却在创口纷纷烧起的黑火中,目光冷冽,怒极而笑。 右手中色泽不祥的黑火并未像之前那样烧及整条臂膀,而是被她控制在揪着花妖衣领的掌中而已。腰腹、脊背和腿上的伤口,却又纷纷在怪异的火苗烧灼中一边肉眼可见地修复,一边刚要痊愈,就又留下烧伤的痕迹,如此反复。 被漆黑火焰的燃烧,散发到空气中的凌乱灵力托着纤长黑发无风自起,和锁骨颈间上的白玉吊坠一起,飘动摇曳,使浑身披火的女人,看上去更像一只刚刚苏醒的厉鬼。 她咧开嘴角,化作阴戾的蔑笑:“呵呵,比起寻常的火焰,这份力量更像是附在我血中的毒吧,不愧是那人留给我的‘罪’,和你们一样,要凌迟我呢……对了,方才被你们吃进肚子里的血,说不定我也能引燃哦,要试试看么?” 糟糕的猜想半被证实,肖梧清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不是她所知的,正常灵胎应该有的力量。 本来,她还想着和师妹一边布置阵法,一边食用几日灵胎血肉,待阵成,就夺取天生灵胎那能够炼万物为灵气的特殊灵脉。倘若计划顺利,别说解救师祖,报血洗宗门之仇,往后说不定她们师姐妹俩,还真能飞升成仙,护佑家国、振兴宗门呐! 可刚才她吃血时,确实已经察觉了些许不对劲。 虽然滋味确有蕴含灵力的甘美,但其中却还含有杂质的一丝苦味。 肖梧清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魔毒刚净化后的残留。 而现在看来,是因为对方的血、乃至灵脉本身,就受到过了不祥力量的污染。虽说女人的意识清晰,不太像是江湖传言中被魔毒深度侵蚀后的堕魔症状,但无论如何,这个灵胎显然不能再用了。 更何况耳边仍不断传来藤蔓被烧到后,疼痛难忍的师妹不住的惨叫悲鸣。 她握着剑的手抖动起来,随后乓的一声掉落在地,而咬紧牙关,对林影躬身行了个礼:“……还请放了我的师妹,你要走就走吧。万分抱歉,姑娘,是我们对不住你。” 为表诚意,肖梧清待了一会儿才直起腰,却不想又对上那双蓝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冷冷的,不为所动。 禽妖顿时紧张地抿了抿唇,心中萌生不妙的预感。 她忙抓过腰带,取下一只袋子:“姑娘可是想要赔偿?您先前也应听我师妹说过,我师姐妹二人原本的宗门被灭,如今亦是东躲西藏,飘零江湖,所携财物并不丰富……眼下能给的,也就是这袋铜钱了。” 林影却轻“呵”一声,扬起了有些慵懒,有些嫌弃的笑容。 “花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肖梧清一噎,连忙道:“那,我师妹的法宝缚灵索,就是我们现下最宝贵之物了,姑娘若是想要,也便拿去吧。” 然而林影依然没应,冷淡的目光,却多了丝玩味,意有所指一般,上下打量了一遍高挑的禽妖。 像一只将老鼠逼在了墙角,因狩猎势在必得,而玩弄起猎物的大猫。 耳边花妖的悲鸣虚弱下去,肖梧清咽了咽唾沫,面上生出几分忌惮的惧色:“快放了我师妹……!不论姑娘想要何物,肖某若给得起,都愿意给!” 似乎总算听到了想听的话,林影笑了一声。 旋即反手将花妖一提一扔,将她重重摔在榻上,与披火的女人不再肢体接触的刹那,烧在花妖身上的黑火也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下一刻,林影微笑着上前跨了一步,跃动着黑色怪火的右手压在肖梧清身边的桌面,将眼前比自己还略高几分、仍穿着单衣的妖修半困在怀里。 “你不是想要‘灵水’吗?那就来吃干净无害的,吃给你师妹看看。” 当带着一点独特口音的清脆话音落下,衣襟被指尖挑开,唇瓣也被霸道地封住,立刻就被湿润的舌尖撬开、占据时……肖梧清恐惧得瞳孔震颤。 她甚至不敢将目光越过异族女人的脸,去关切一下此刻全身大半灵气都被邪火烧去,而脱力地躺倒在了榻上,痛苦绝望地眯着眼看见这一幕,却又喊不出声来了的师妹。 ——道上的消息错得也太离谱了吧,什么浑身是宝、自带仙缘的天生灵胎啊……?这俊俏美貌的异族女人,根本是个恶魔才对! 第3章 同病不怜 因为事发突然,而且实在太过荒唐,超乎了肖梧清的想象,她几乎是灵魂出窍一般僵在了原地,任由舌尖被对方牵引。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唇瓣被眼前的陌生女子用力咬破,她才被疼痛和本能的闷哼唤回了意识。 “呜……!你、你干什么?” “果然……” 林影并未予她答复,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有些晃神似的,低头抬指,抚了一下自己唇角的血渍。 而后才轻呵一声,抬眸,笑吟吟地望向正惊惶得一手按着桌子、勉强支撑险些瘫倒的身子,一手捂着嘴巴,满脸震恐的妖修。 “瞧你年岁还比我稍长几分,想不到竟是个连初吻都不曾交付旁人的雏儿?” “什……?” 黑发蓝眸的异族女郎笑靥如花,谁知出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雷得肖梧清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红了脸,怒瞪她的同时伸脚一踩,将落在地上的长剑弹回手边。 “休再胡言乱语!” 大抵是某种枭妖的剑修气得褐色耳羽都在发抖,握住剑柄,“铮”地一声就架在了肤色洁白的少女的脖子上。 “吾辈乃是大焰王朝‘天剑神宗’的太上长老之后,终要复兴宗门道统之人!正道仙宗洁身断情,只为一心求道,至于你这等浪费天资也不知惜、轻易委身于草寇贼子也不知耻的放浪贱人,又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林影微微一怔。 下一刻,眼里多了层更加讥讽的阴冷,却配合地微扬下颌,好让对方的剑贴住自己光滑的颈项肌肤旁,面上仍维持着玩味而危险的笑意。 “看来,你们的消息很是灵通啊?不仅是我这个‘天生灵胎’的天资禀赋,甚至连我前时的诸多遭遇,也都一概知情了?” “啧。” 肖梧清自知怒火中烧,一时失言,闭了嘴。 林影牢牢盯着她移开的视线:“想那些草寇匪兵都知道我的宝贵之处,如今我这‘灵胎’的名声,恐怕早在妖族大陆的仙家修士之间传开了吧?而你们二位,听来不过是个衰落了的名门仙宗之后,如我这等金贵的宝贝,怕是按常理而言,怎么也轮不到你们来抢夺才是。” 话到这里,她随意地将下颌搁在剑尖上,将看似明艳的笑容逼近了一分,惹得抵在桌案边沿的剑修眼皮一跳。 “我倒是好奇,你们如此详细的情报,又是从哪儿得来的?你们的背后靠山,究竟是如今活跃在江湖上的哪家门派?又或是,哪位贵不可言的大能?” 表面上问得信誓旦旦,其实林影一点也不了解妖族大陆的仙门江湖。顶天了,也就是从那些粗俗市侩的兵匪痞子之流的嘴里,道听途说过零星传言。 她只是随口胡诌,想多套一点情报。 肖梧清一怔,转而牙根紧咬,握剑的指尖颤抖,冷笑一声。 “靠山?呵……如你所言,自宗门覆灭之后,我师姐妹二人就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这些年来,仇家在暗,我们在明,不得已终日东躲西藏度日,连我唯一的法宝都变卖了换作衣食,何来靠山!” 仿佛被戳到了某种心事,说着说着,她渐渐红了眼角,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看起来微笑得没心没肺的灵胎:“莫非你以为,我辈是情愿与茹毛饮血的低贱精怪一般,来食用你这灵胎之血的吗?若是我辈能有贵人倚仗,又怎会抛弃仙家颜面,出此下策!” “呿,可笑。说得无辜委屈,如今你们还不是吃了我的血肉,所作所为,与你们鄙夷的野兽精怪,又有何异?” 作为被无缘无故抓来生啃了血肉的受害者,林影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装不下去了。 “咚!” 她猛然一记右勾拳砸在肖梧清的侧脸上,又在对方一面歪倒身子,一面下意识催动灵力,凝现剑气斜斩来的刹那,弯腰侧身,扑倒在对方怀里,恰好躲过那一剑的同时,也用浑身的重量将其钉在地上。 “你……!” “莫要乱动,我可不单单是对你见色起意才吻了你。” 好歹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剑修寻仇者,即便一下子被压在了地上,肖梧清也极快地将手抵在肩上,反握长剑,利刃威胁地指着林影喉口。 可是林影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用一只膝盖压在她的腹部。一双深寒如坠冰窟,冷漠的脸上,上一刻的笑容,此时已无影无踪。 她还意有所指地抬起拇指,抹了抹自己的也渗着血珠的嘴角。 肖梧清立时一惊,口腔中残留的浅淡血气好似一下浓烈起来。 “要试试么,留在你口中的血水,是否只属于你自己呢?” 林影话音轻快,然而面色平静得可怕:“反正你们消息挺灵通的,就再送你一个好消息吧:我的黑火,吞噬灵力而燃;尽管它以我的血为柴薪,但若是不属于我的灵气,能作助燃之物,它也来者不拒呐。” 像是想起了对方的说辞,林影冷哼一声,翘翘嘲讽的嘴角,回敬:“正如你所言,与我这个落入草寇之手,也能轻易委身于人的放浪贱货一样,不是么?” “唔……” 肖梧清还没消化完她的话,却紧接着看到骑在身上的女人,轻轻抬起手来,好似漫不经心地将指尖贴在白刃上一划,就在淌出血渍的同时,唤起一簇跃动在指尖的黑色火苗。 但令她惊骇的,不是那方才已经见识过的不祥怪火。 而是这次,在火焰燃烧之际,林影两眼一眨,手腕一抖,掌中就轻松地凭空凝现出了一团更加耀眼的浅青色灵火。 “那是……?!” 肖梧清顿时脑袋“嗡”的一懵,忙抬头,要朝榻上望去。 “安心吧,你师妹现下最多是被吸干了灵气,气海枯竭而昏睡过去罢了。” 林影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迎接肖梧清敌意爆发的眼神。 “听闻有些仙家修士,会把我这‘灵胎之体’叫做什么‘炉鼎’,也就是如你们二人所为,视我为产出‘灵水’‘灵丹’之器物,用以采补灵气,增长修为。好在觉醒了这份力量,我发现自己,大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嘛,索性用这喂不饱的怪火将你们修士的气海烧去,化为己用。” 一切古怪的细节,真相大白。 肖梧清麦色的脸几乎皱成一团,两眼死死盯着林影胸腹上已然痊愈,只是留下了烧伤过的红痕的肌肤。 “……原来,你方才燃起那邪火时,是吸走了我师妹的灵气,来治愈你的伤。” 她就觉得奇怪,那怪火怎会一边烧灼主人,一边又为她愈伤。 这样看来,林影果然仍拥有天生灵胎那能吸取外在灵气,而积蓄在体内化为己用的天赋,只是她在激发灵力的同时,寄宿在体内的黑色怪火也会吞噬灵气而燃烧。 加之不曾接触过正经修仙界,所以压根不懂御气运灵之法,这个异族浪子只能反过来利用黑火燃烧灵气的特性,将自己蕴藏灵气的血液为引,燃烧释放它的力量,来打开搅动体内气海、爆发灵力的窗口。 而身为灵胎,就算林影对妖修的御灵之术一窍不通,甚至还没有筑基,却也能单凭本能和体内积蓄的深厚灵气,轻易达成只有到达御灵境修为者,才能使出的治愈术的效果。 除此之外,她未必会更多使用灵力的方法。但单凭这种特殊禀赋,说不定逼急了,也真能爆发出堪比御灵境往上修士的力量呢? “啧……真是蛮不讲理。” 想通了这点之后,肖梧清忍不住叹息一声,有点自暴自弃地扔开了剑,投降地瘫下了手。 “所以我才,向来讨厌你们这些天才……” 识海里浮现过年少时,花妖师妹刚被娘亲捡回山上的事。 虽然战场遗孤的小花妖不怎么喜欢学剑,导致在以剑入道的宗门学徒里排行并不亮眼,和她一并被娘亲送到了住在偏峰上,长老之中资历和修为都最浅的师尊那里。 可肖梧清一直清楚,心性单纯幼稚的花妖师妹,与身为大能之后,却各方面都资质平平的她截然不同。光是靠着那一手精湛的幻术和阵法之才,谢蕾雅就在偏峰上做了个想摸鱼就尽情摸的主,总是能把别的师姐都耍得团团转,连师尊都不得不亲自出面陪她玩捉迷藏。 偶尔娘亲来偏峰坐坐,也总是把欣赏的目光投向师妹,而不是与她只有血脉之缘的自己。 因此,肖梧清也不愿以娘亲称呼那位太上长老,对外宁可说是师祖。 ……毕竟,和真正得到了认可而收入门下的关系相比,自己那只是恰好投胎在此的关系,不值一提。 肖梧清也因此,一直对有特殊才能的小师妹有些忌惮。以为自己会一边羡慕她,一边讨厌她,直到将来某天,她的修为真正碾压自己,而被师祖纳入亲传门下。 但,那一天远远没有到来,宗门就因师祖的变故,惨遭血洗,覆灭了。 只留下她们师姐妹二人……准确的说,是那天偷偷摸鱼下山玩的谢蕾雅,和一心想着要将她带回去,却追了她许久都没能完成任务的古板无能师姐。 也是阴差阳错,蹭着天才的机运,而苟活下来;还因为一点点挺身而出的蛮勇,骗得了不知自己厉害的师妹的信赖,从此背负起照顾师妹、光复宗门和寻仇雪恨的重任的庸才。 可她实在驽钝,终究什么也做不成。 到头来,想到的办法是一桩豪赌——抢来传说中的天生灵胎,利用它,强行提升修为,一跃成为结丹境往上的强者,再去解救师祖。 结果依然一败涂地。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伤害了一个怀璧其罪的无辜之人,还将这个禀赋比谢蕾雅更加卓绝的天才惹怒了,弄得她连师妹的修为也没能护住。 “也罢,是我自作自受……喂,灵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顺从,只求你不要连我的修为也夺走。” 肖梧清闭了闭眼睛,似是想藏起自己的狼狈和不甘,自嘲一笑:“虽然,单靠我这点能耐,是注定光复宗门,报仇雪恨了……” “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呢?取不取你的修为,现下本就是我说了才算的。” 林影攥了攥手心,将手上的灵火掐灭,瞥她一眼,再度露出狡黠玩味的笑。 肖梧清瞄她一眼,又两眼一闭,把脸一别:“与你无关,我们可是肩负着宗门的重任,你这般活着并无目的,只知到处游荡的异邦天才,又哪里懂得……” “哈?看来,就凭你那点情报,还是不够了解我分毫啊……你以为我当真不懂么?活到如今,连尊严都足以抛弃,只是为了向谁复仇,还有总是憎恨着自己软弱无能的这些痛苦……你以为我就没有吗?!” 脑袋连着发丝,忽然被不知在发什么火的异族女人用力揪起,接着又被她狠狠按在地上一砸,“咚”的震响仿佛是炸开在脑海里,痛得肖梧清“嘶”地低吟出声。 本能的泪水冲出眼睑,妖修无意识地睁开眼,却恰好对上了冰海的动摇。 “我对你的事毫无兴趣。” 那冷漠的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指尖在心口前的扭曲烙印上留下两道深红的抓痕,随即挪了挪坐在她身上的躯干,一边将手下移,揪住禽妖的两根耳羽。 “不过,我格外中意比我高的年长女性呢。是以你那师妹就罢了,但你还得给我吃‘灵水’。” “啊?你又在胡说什……喂!” 肖梧清就算再愚钝,再性格板正,也难免在面对逼近的体温时傻了眼。 “喂、等……等等!我,都说了我是仙家正道修士,并无磨镜之好……!” 林影弓着身子,像一只等待时机狩猎的猫咪,语气波澜不惊:“嗯,所以,我是你吃过的第一个女人吧?” 确实,字面意义上的。 “但愿你能记住我的滋味呢。往后再要做这等事时,都会想起我的味道。” 也许是被恶趣味的双关冷笑话冻得良心发现,肖梧清一时冷汗直冒,感到反胃想吐,好像之前撕开灵胎肚子狼吞虎咽过的血肉都涌回了嗓子眼。 “呜,不要……求你!姑娘,我、我给你赔不是,割了你的血肉、弄痛了你,都是我的过错,莫再做这般轻薄自贱之事了……!” 林影松了松禽妖的耳羽,停住了动作,问:“修士前辈可有名姓?” 肖梧清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红着耳朵喘了口粗气,忙说:“我姓肖,咳,肖梧清……” “肖梧清……哦。” 却不想林影只是没什么起伏地把她的名字念了两遍,熟悉了一下对异邦的自己而言,有点拗口的读音。 “肖梧清,我问你,肖道长,莫非仙家修士都是你这个德行么?先前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要生吃了我,还硬要说得冠冕堂皇;现下分明也是自个不愿,还非要说得像是为我考量……如此道貌岸然,真能修得成劳什子的大道吗?” 随后,就一边满不在乎地嗤笑着,一边将膝盖抵在了她红透了的耳边。 “放轻松嘛。我可不曾觉得委身于你,是轻薄自贱哦?毕竟在我的故乡,友伴之间亲密交流放松身心,不过也是种社交方式而已。肖道长,你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道心破碎吧?” 笑盈盈的蓝眸,逆着幽微的烛光,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瘆人。 “当然,若是你能因此记恨我,那也好。想必如此一来,你此生永远不会忘记吃我的滋味了。” 牢枭:娘亲是大能,师妹是天才,就我没资质,嘤嘤嘤我好惨。 林影:是说你也有个大佬亲妈,但自己在她的领域是铁废物?这个我超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同病不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