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和枷锁》 第1章 这是陷害 省高中的三楼办公室内,洛言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张照片,都是他的艳照图,一个还在重点高中读书的学生,被爆出了艳照集,这无疑是一桩极大的丑事,每个照片上的男人都不一样,也许是偷拍角度的问题,也许拍照的人技术不高,这些照片无一例外,边缘都很模糊。 洛言随意的翻动了几下,露出不屑的表情“怎么?老眼昏花了?这是假的,是p的,你看不出来?” 教导主任姓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地中海, 他摸了摸下巴为难的说道“我早上刚来,桌子上就放着一个信封,打开里面都是你的照片,紧接着,我的电脑就收到了一个匿名的邮件,是一段高清的视频,你能理解吗?就好像我也在现场一样。” “洛言同学,你说这是假的,是有心之人p的,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呢?你怎么向我证明你的清白?” 洛言思索片刻,的确,他没办法证明。 如果有,也只能他脱下裤子让众人验明正身了! 他只好无奈的说声“抱歉。我没办法证明这是假的。但是同样,你也不能凭借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段来历不明的视频就断定这一定是我,对吧王主任。” 王主任站起身“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洛言的肩膀“洛言同学,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洛言揣在兜里的手此刻已经握成了拳头状,反讽道“作为一名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本校的学生受到了无故的栽赃陷害,你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查清事实,而是来审问受害者?” 洛言的声音陡然拔高,显然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大早上的就被人扣了一个屎盆子就算了。还被拉到这儿审问! “自从我洛言来到省高中,我班级第一。年级第一,我上个月参加物理竞赛得了第一。出名的是你省高中和整天坐在空调房里不谙世事的领导,我换来了什么???我现在被有心人陷害。你居然让我自己去找证据???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情绪上头,难免口不择言。 一顿发泄过后,洛言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造黄谣的寡妇,情绪冷静下来。洛言明白,的确,作为一名重点高中的中流砥柱,事事以学校为主也是情理之中。 不可能为了一个毫不重要的学生就把整个学校置于舆论的中心。 他自嘲的笑了笑,人生第一课,必要的时候,成为炮灰。 他斜睨了一眼旁边抱着水杯子喝水的人,嗓音冷漠的开口询问“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解决方案?说来听听!” 王主任听罢,点了电视手机屏幕转到洛言面前,“这是今天早上一个匿名手机号发过来的信息。”(三天内,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各大网站,如果你不想让一中身败名裂,就按我说的做,开除照片上的这个学生。哦,对了,听说刘校长快要退休了,距知道下一任校长是不是你呢?王主任~) 当然了,最后这句话没有让洛言看到。 王主任一边喝水。一边观察洛言的表情,他认为他看完以后会生气,会暴怒,结果洛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平淡的眸子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薄唇轻启“有多少人看到了?” 王主任摇了摇头“目前就我一个,这也是我单独叫你来的目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洛言9歪着头想了想,他有得罪过什么人吗,他不记得了。他这么热情好客,怎么会得罪人。 想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他的弟弟洛阳,不过还被他否决掉了,他觉得以洛阳的智商,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精密的事情,不留痕迹,不留余地! 王主任看着洛言紧皱的眉头,试探性的询问“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洛言嗤笑一声“报警?” 呵,要是真的想报警,何必叫我来办公室谈话。 看着王主任装模作样的姿态真的很令人不爽。 现在省高中,他是一定呆不下去的,对方来势汹汹,丝毫没有给他回旋的余地,即使他现在不走,等到三天后,那些照片一曝光,他也会被校领导劝退,到时候假的都他妈的成真的了。 他能怎么办呢???怎么办? 对方是谁呢?非得这么搞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问王主任“他说不发照片的要求是我退学,除此之外。他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王主任不明白他说的其他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想到了那段视频后面还有四个字(三万块钱)。 洛言愣住了,这人不仅了解自己,而且对自己的私事也了如指掌。 就叫他爸妈都不知道他有三万块钱。 警告,威胁,不过就是要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种必要手段,人与人的接触,都是带着一定的利益关系,每一次的接触也是促进了利益关系的进度条。 这是人与人交往的最基本的法则。 三天后,这是一个时间段,刚好可以利用来谈判的时间段。 这个人一定是预谋了很久才实施计划的,如果是洛阳那个蠢货,一定等不到现在才动手。 洛言又想,会不会是对方给自己安装了监听器?总不能是对方有读心术吧?这也太扯淡了。 同样,他不认为对方只是为了他三万块钱而计划了这么一出好戏,毕竟一中有钱的同学数不胜数。 这也不嫌够麻烦的。 王主任看他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舒展开来,想的极其入神,他好几次都想开口打断,却有闭口不言。 只好转身去看他新买的一本杂志。封面很文艺,但是看过的人都知道里面都是大胸美女。 沉寂了半个小时,洛言出声打破了办公室内沉重的气氛“你给那个匿名手机号发信息,告诉他,我可以走,钱不能给,如果这还不满意,大可以把照片发的满世界都是,到时候舆论太大,就算他躲在下水道里,警察也会把他揪出来。” 王主任摸了摸自己不剩几根毛的脑袋“这能行吗” 洛言自信开口“放心吧,他一定会同意的。” 王主任拿起手机把洛言的话原封不动的发了出去。 对方秒回“成交”。 此时正值上午第二节课,洛言觉得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就要离开了。 想到自己刚考上一中的时候,那种高兴,想要大展宏图的兴奋此刻都变成了一种悲哀。 课桌上摆着小山一样高的习题和各种教材,彰显这他平时多么努力。 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放在了同桌孙琦的桌上“送你了。” 孙琦错愕不已“全部都给我?” 洛言点了点头。 孙琦伸出手搭在洛言的额头上,被洛言一把拍掉“你干什么?” 孙琦捂着被拍红的手背“这平时我借用一下你都不肯,今天大方送给我,很难不让人觉得你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洛言白了一眼“那你要不要?”作式要往回收,孙琦一下子就急了“要要要”连忙说了好几个要字,想抱着宝贝一样踹进了怀里。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教室上方的窗户,折射在教室里,就像一个看不见的门,把前面的人关在了里面,后面的人阻挡在了外面。 伸手触摸,空中还有盘旋着的细小灰尘。 洛言“晚上去我家吧!” 孙琦算得上是他在一中为数不多的好兄弟之一。 好吧,其实是唯一的兄弟,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想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告别。 两个人从初二到高一,洛言平常虽然话不多,但是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孙琦从来都是答应的,很少拒绝。 翻了翻兜,拿出仅剩的二百来块钱,全部贡献在了校门口的小卖部。 看到洛言提出来的袋子里横放着一般的低度数果酒,孙琦诧异的瞪大眼睛“你还会喝酒啊?” 洛言敲了敲他的额头“我是人。我当然会喝酒了!” 孙琦摇了摇头“不是,你平常展现给我的就是一种乖孩子的形象,很难想象出来你喝酒的样子。” 洛言接茬“那你今天有眼福了,可以看到“乖孩子”喝酒的样子了” 洛言的家就是那种农村的砖头大院,大门进去。正对着大房,平常接待客人,请客吃饭,聚餐都在大房里,左边是洛阳的房子,右边是他爸妈的房子。在他爸妈的房子和厨房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仓房,小仓房斜对面是一个彩钢瓦搭建的洗手间,准确来说是一个淋浴房。 洛言从兜里摸出来一把生锈的钥匙,在小仓房门少转了两圈,才打开了房子。 屋内布局更加简单,一个单人床,对面是一个折叠的布衣柜,旁边放着一个学习桌还有一个手工做的凳子,门后面放着洗脸架子。 “随便坐。” 洛言把东西都堆在了那张小小的学习桌上,孙琦好奇的这看看。哪儿摸摸。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屋子虽然小,但是洛言打扫的很干净,床铺整齐干净。 还有一丝淡淡的茉莉花味儿。 洛言从床底下像是变魔术般拿出来了两个游戏机,“你是先做作业,还是先玩游戏?” 孙琦属于那种看见游戏机就走不动道的那种,当即抢过洛言手里其中一个,蹬掉了鞋子就爬上了床。顺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上来。” 洛言指了指被他扔在角落的书包“这个……” 孙琦大手一挥“先开一局,作业明天早上再做也来得及。” 洛言“那我明天帮你一起吧。” 最后两个人喝的五迷三道,游戏也不知道谁赢谁输,电影播放到最后。两个人都没看懂,一抬头是开场,在抬头是结局。 孙琦躺在荞麦皮做的枕头上,两个人脑袋靠在一起,“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背了个黑色的大书包,把你整个人后背都拉弯了,里面都是各种资料书,我以为你是一个学霸,结果后面第一次考试的时候,你居然是全班倒数第一。” 想着想着就笑了“那段时间,班里的人都在背后说你差生文具多,我也好想问你,成绩那么差,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资料?老师说你是屎盆子镶金边,结果在中考的时候,你居然一跃成为了年级第一,我看到排名榜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洛言搂着孙琦的肩膀,听他叽哩哇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时不时的自己也搭上两句。其实说的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孙琦“成绩好的人,有一股子傲劲儿,成绩差的人有一股子自卑感,觉得自己比同类人低一分都没有脸面,你考了倒数第一,没有丝毫影响,该干啥就干啥。” 洛言掐了掐他胳膊上的软肉,惹的孙琦一阵哀嚎“想说我脸皮厚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干啥?” 孙琦摇了摇头“你错了。不是说你脸皮厚,是说你心态好,要是我啊,我要回家哭了。” 孙琦想起什么来,突然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摇了摇洛言“你说。你当时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考试那天,我奶奶去世了。” 提起奶奶,又戳中了洛言的伤心事,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不知道是酒喝醉了还是压抑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 洛言扭过头,抱着孙琦的腰,头埋在他的肩窝低声呜咽。 孙琦也是第一次被一个大老爷们抱着哭,他学着电影里安慰人的方式,轻轻抚摸着洛言的后背, 这一拍不得了,像是洪水冲罢了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从低声呜咽到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可怜孩子。直接给孙琦的酒都吓醒了。 孙琦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只好任他抱着哭个痛快。 单就今天的反常来看,孙琦觉得洛言的心里一定有事,但是洛言不说,他也不能主动问。 不过好在洛言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翻身一转,人家直接呼呼大睡。 孙琦看了看自己被哭湿的短袖,皱眉,下床从洛言的衣柜里找了一件干净的换上,顺便把碍事的酒瓶子收了起来,一边收一边嘟囔“不能喝还逞能,这倒好了,倒头就睡了。” 第2章 失控的情绪 刚收完躺到床上,准备舒展一下酸痛的身体,洛言就从背后抱了过来。 不仅抱他,还把腿搭在他的腿上。 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孙琦的身上。 左右也动不了,就这么着吧。 睡梦中,孙琦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湿湿的,痒痒的,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这家伙又哭了。 他觉得洛言上辈子一定是水做的,这么爱哭。 好像还做了梦,一直呢喃细语。 孙琦觉得此刻的洛言极其没有安全感。 宿醉过后,意识很活跃,但是后脑勺很痛,四肢也没有什么力气。 洛言起床的时候,孙琦正趴在写字桌上疯狂补作业,洛言做起来,从床脚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写完的扔给孙琦“别写了,笔杆子都快冒火星了。” 孙琦看着那本写完的作业,高兴的差点叫一声义父。 洗漱的时候,洛言百般磨蹭“你先去吧。” 孙琦看了看表“那你快点哈” 孙琦刚走洛言就转身回了床上,被子一盖继续补觉。 “呯”一声巨响,洛言的房门被人用力的从外面踢了一脚,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耳声音。 伴随着他那蠢货弟弟洛阳的声音一起传进了洛言的耳朵里“神经病。丧门星。 很显然,洛阳以为洛言今天早上和往常一样不在家,还想再踢一脚,结果刚提起脚,对面的门开了,洛言就大喇喇的站在门口,皱巴巴的睡衣是很早就不穿过时的卡通猫的图案。 洛阳用力太大,收不回来,一脚踢空摔了个狗吃屎。 “洛阳,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许踹我的房门,不许9比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更不许叫我丧门星。你是不是皮子松了,等着我给你紧紧啊!” 洛言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洛阳的耳朵里,犹如虎啸一般骇人。 明明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但是洛阳还是嗅除了十足的压迫感。 看着洛言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洪水猛兽。 洛阳害怕洛言,这是骨子里带的血脉压制,更是小时候学着电视机里叫了一句扫把星,结果被洛言爬着梯子从房顶上丢了下去,当即就甩掉了两个牙,现在还没长出来。 每次看着洛言的房门他就能想到洛言的那一张死鱼脸,为了解气只好踹他的房门,反正洛言又不知道,哪成想今天撞到面了。 李娜提着菜篮子从门口走过来,洛阳顿时就看到了救星一般扯着嗓子大喊“妈,我哥要打我!” 该说不说,洛阳这影帝式的演技绝了,不去演戏都可惜了。 三秒落泪,十秒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洛阳是李娜剖腹产生的,可谓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洛阳的每一滴眼泪都砸进了李娜的心里。 顺手李娜就抄起了门口放的扫帚就丢了过来,李娜以前是干农活的,手上的劲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肱二头肌比有的男人还要发达,壮汉掰手腕都是险胜。 扫帚不偏不倚,就朝这洛言的头飞了过来,辛亏他在旁边躲了一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瞬间感受到了一阵钝痛。 洛阳那副得意的嘴角在李娜跑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样子。 “阳阳是你弟,你这做哥哥的就不能让着他吗?” 洛阳“就是就是” 李娜“小时候他的牙不就是你给甩掉的,现在出门还有人说他豁牙子。” 洛言歪头看着立马背后的洛阳“用不用我把你那一嘴牙都给你拔了?” 看着李娜“正好,你带他去做一口假牙。” 洛阳捂着嘴巴往后推了一步,他相信,洛言绝对做得出来。 李娜被怼的哑口无言,狠狠的朝着洛言的小腿踢了一脚。 尖头的皮鞋很硬,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洛言熟练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红花油,倒了一点按在淤青处使劲儿揉了揉。 他知道不能消退,但也算是个安慰。 一连三天,洛阳都很乖,没有在触洛言的霉头,整个把兄友弟恭演绎到了极点。 只有洛言明白,低眉顺眼之后,他有更大的阴谋。 直到周五晚上,洛言才明白他这几天在酝酿什么。 洛克川在市里上班,算得上是吃公家饭的。 一周只回来一趟,今天刚回来就冲进了洛言的屋子,他从来没有这么冲动时刻。 很显然,洛阳肯定跟他加油添醋说了什么。 洛言还趴在床上休息,就被洛克川一把从床上提了起来,如果不是他的178的身高,看起来就像小鸡仔一样。 洛言搓了搓脸,看着怒气冲冲的洛克川挑眉一笑,挑衅意味十足“怎么?知道我打你宝贝儿子了?迫不及待的赶回来替你宝贝儿子出气?” 洛言掰开他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好生说“别生气啊,弟弟不听话,我这个做哥哥的总的教育教育他吧。” 洛克川尽量压制这胸腔的怒火,说出来的话洛言已经听了不下百八十遍了“你们都是兄弟,为什么每次都要把关系搞的水深火热的?我和你妈死了之后,你们两个不还是要相互扶持的。” 洛言看着门口探个脑袋偷窥的洛阳,心里生出了一个鬼点子。 他冲着门口叫了一声“洛阳!” 洛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嘴角依旧挂着他那一副无辜的表情。 洛言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手痒,看他欠揍,哎,你别说,打完他我心里可得劲儿了,睡觉都香了不少。” “他犯了错,你们不教育他,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干脆让我教育,保证一次性治的服服帖帖的,总不能让我一直让着他吧?” 洛克川这个人最吃理,可以打人,但是不能无缘无故打人。 洛言的这一番话说的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洛克川生了个哑火。 李娜在门外瞅准时机,给洛克川填了一把干柴“这几天阳阳跟言言相处的还不错,整天都待在一起,和睦的不得了。” 洛克川皱眉“整天?” 转过头质问洛言“你不是住宿的吗?” 洛言十分随意“我被退学了。” 我被退学了。 这五个字彻底猜到了洛克川的雷点。 大脑反应比身体反应快,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一巴掌就已经扇了过去。 洛克川今年四十三,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上,他的观念中,一个工资高的工作比不上一个体面的工作,所以他宁愿每个月拿着四千来块的工资去维持他那不值一提的面子。 他不关心家庭,他也不关心儿子,他只是关心他的儿子有没有给他长脸。 洛言白皙的脸上印出来了一个红色的掌印,洛克川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他至少应该听一下洛言的解释。 洛言用舌头顶了顶被打麻的脸,漫不经心的走到洛阳面前“弟弟,如你所愿,你今天可以睡个好觉。” 李娜装模作样的扯了扯洛克川的衣袖“川哥,冷静一下,孩子大了,不由我们管,就由他自己去吧。” 洛克川斜睨一眼,鼻孔里出气“我是他老子,不由我管让谁管?” 气的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我问你,为什么被退学??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你现在才16岁,还没有成年,你能干什么???出去打工都没人要。” “我就是想让你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毕业了找个稳定的工作,我摸爬滚打才到现在这个位置,你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吗??我上班我提心吊胆,走错一步就要收拾东西滚蛋,我就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七年,熬到退休就好了。你们在外面帮不上我什么忙,之前在家里不要给我添乱。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听话的啊,怎么现在这么叛逆了?这是青春期,你有逆反心理了??还是觉得你翅膀硬了,觉得我们父母的不配管你??” 洛言抱着胳膊靠着墙,听着洛克川坐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跟个怨妇一样吐露他的辛酸苦辣。 “阳阳生下来就是心脏病,你是知道的,你作为大哥,你管教他,我们不说什么,但是在一定的事上,能让着他就尽量让着他。我不求你们穿一条裤子,但是尽量和睦相处。” 他有心脏病,他有心脏病……这就是他持宠而娇的理由吗??? 洛克川的话彻底让洛言压抑很久的情绪彻底爆发。 心脏病跟我有什么关系???踏马的又不是我给他的。 洛言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整个人因为愤怒眼睛里都是充血的。 他走到洛克川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眼睛。 表情阴郁的把洛克川都吓了一跳。 因为愤怒而嘴角微微抽动“他有心脏病,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遗传给他的,又不是我气的,他身体不好,是我的问题吗???那是你们基因的问题。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出问题。他仗着有心脏病,想睡大房子,你们让我搬出来,好,我同意。我搬出来。我住到这个小仓房里,只有一扇小窗户,夏天通风都是一个问题。” 说着说着他想到小时候过生日的时候“您记得吗?小时候奶奶杀了一只鸡,一共两个鸡腿,一人一个多么公平。可是洛阳他吃了自己的不够,还想吃,您二话不说就从我碗里把那个鸡腿夹给了他。您还记得您当时说了什么吗???” 看着洛克川紧皱的眉头,洛言知道,他已经忘了,可自己还记得“不记得了,是吧!那我帮您回忆一下,您说,阳阳想吃,你这个做哥哥的让给他,回去了我再给你买。” “可是回去之后,您只买了他爱吃的蛋糕。” 洛言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我那时候才五岁,我也想要吃鸡腿,吃蛋糕,住大房子。可是只要我提出来,您就会说我不懂事。您总说大的要让着小的,可是小的又不是我生的。我是欠他的吗?我要让着他。” 最后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 “既然您一碗水端不平,索性就直接偏心到底。爸,您偏心的太久了,久到都忘了,我也是您儿子了,我也没比他大多少。” 一连串的质问,让洛克川无地自容。 在洛言出生的时候,他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可是洛阳出生后,由于身体原因,他都会先考虑洛阳。以至于冷落了洛言,他的大儿子。 即使他知道他错了,但是他为人父的身份不允许他向自己的儿子低头。 “我们那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 洛言点了点头,“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即使我的话改变不了您。从今天开始,不需要你们在管我,当然了,您老了我还是会为您养老的,这是我作为儿子的责任。现在,请您出去,我要休息了。” 以前他可能会安慰自己只是他忘了买,现在却是清醒的告诉自己,这就是不爱他的事实,他的父母,根本不爱他。 第3章 初见樊涛 洛言下了逐客令,洛克川不得不走,临走之际他拍了拍洛言的肩膀,似乎还想修复一下这段父子情“等你毕业了,爸爸给你找个稳定的工作,有个铁饭碗总比你在外头风吹日晒强,这才是你的出路。” 洛言后退一步,“再看吧。我累了。” 说完也不管洛克川有没有离开就躺进了被窝。 闭上眼睛单方面的隔绝了洛克川的目光。 洛言很瘦,躺在床上就跟纸片一样,他们之前只是隔了一个床,但是洛克川觉得,他们之前隔了一整个沟壑,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洛言想,他有时候会不会反省自己是不是一个好父亲。今天这顿争吵给了他期待已久的答案,他是一个好父亲,他只是洛阳一个人的好父亲。 洛克川记忆里的那个,趴在腿上奶声奶气喊他爸爸的小孩子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子。 站起来都快赶上他的身高了。 他弯下腰想把被子往上盖一点,被洛言翻身躲过,他再也呆不下去,知趣的从房间退了出来。 隔天早早的洛言就出发了。 小仓房依旧干净整洁,里面什么都没有少,只是洛言拿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连一个书包都没有装满。 床板底下早已发霉,那张奶奶留下来的银行卡也带了点淡淡的霉味。 他走的毅然决然,没有一丝留恋,这座砖头大院就是冰冷的,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有家的流浪汉。 新学校离家有不短的距离,公交要做半个小时。 天气阴沉,仿佛随时都会下雨一般,洛言无聊的踢着路边的石头,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新学校…… 兴华高中。 看起来也没有多差。 “大爷,开下门。”洛言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 保安大爷正看电视看的起劲儿,叫了两三声才听到。 第一步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第二步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洛言。 步入正题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来???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给你班主任打电话来领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洛言摆出一个还相对来说温和的笑容“我是新转来的,还不知道分到哪个班呢?” 保安大爷大手一指“他们跟你是一样的理由。” 说着手指看过去,站着一排“新转来的”同学。 看见洛言还还打了一声招呼。 洛言自觉的走到最后一名同学旁边,还是试图解释“我真的是新转来的。” 可惜保安大爷根本不听。 过了一会儿,从教学楼跑出来一个个子矮矮的地中海“嚯~王秃鸡二号。” 王秃鸡是孙琦给王主任起的外号。 穿着不合身的西服,就一百多米的距离,跑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脑门的汗了。 走到那一排学生面前,挨个往过瞅,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新转来的是那个。 来到洛言面前的时候,他眼睛亮了一下,洛言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纸巾递过去“擦擦汗吧” “谢谢”随后去保安室找了保安大爷。 “这是李刚,我们都叫李叔,他可过目不忘,只要是学校里的学生,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就一点,千万别叫他大爷,他听着可不乐意。” 洛言“……” “哦哦,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叫樊涛,是兴华高中的教导主任,同时也是你的班主任。我和你之前学校的王主任是高中同学,他跟我是极力推荐你,我也看过你的成绩,很不错,保送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转学吗??” 樊涛是个自来熟,能和所有陌生人相处融洽是他的魅力。 他热情的让洛言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一脸为难的支吾半天。 他肯定问过王秃鸡,而且他也不是真心想知道的。这是每一个老师对于转学生必问的话题。 樊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白色衬衫被他的大肚子撑的溜圆“不方便???那就不说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一点……嗯……小秘密。” 哈哈。 聊天松弛有度,让洛言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大门距离教学楼一百米,中间还有一座孔子的石像,左边是实验楼,右边是绿化,教学楼从上往下看是一个椭圆形的,一共五层,两个小花园被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分开。 樊涛圆滚滚的身体坐在前面,本来腿就短,还非要一下子上两个台阶,边走边讲,爬到四楼的时候已经喘的不像样了。 洛言靠在栏杆处,大致的扫了一遍“听您讲了这么多,我就一个问题,我要住宿,一个人一个宿舍那种,要有独立的卫生间,还能洗澡的。” 大半夜爬起来在走个十几米去上厕所,要是大冬天,他宁可尿裤子上。 樊涛顺了顺气“这没问题,我早就安排好了,你的宿舍在我旁边,也就是教师宿舍楼。” 洛言明白,这是王秃鸡提前跟他讲过了。 只要不租房,不睡多人宿舍,随便哪儿都行,让他在教室打地铺都行。 “我坐那儿?” 樊涛指了指讲台旁边的课桌,洛言震惊道“这不好吧。我上课老睡觉。”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人坐在最前面,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他不想搞特殊。 而且这个座位给人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诡异的很。 但是樊涛丝毫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其他位置都坐满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就非得让你坐我眼皮子下面,就算睡觉也要在我眼皮底下睡。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总该不会拒绝我吧! 洛言看着那个孤零零的位置,可怜的,不知道摆在哪儿多久了。 等等,好像有点眼熟。 上前一看,我了个去,王秃鸡这家伙把他在原先班级的课桌都给搬了过来。 这得多高兴才送走了他这尊大弗。 “真是难为了王秃鸡,费劲儿巴拉的还把我的课桌搬了过来。” 樊涛伸出食指“nonono,这是我亲自去搬的。” 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东西做念想,也只是个孙琦简单的告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把这么不起眼的课桌从一个学校搬到另一个学校,仅仅是为了给这个学生留点纪念。 “我老同学说,这课桌被你刮的都是一道一道的,放着也没人用,正好让我搬过来继续给你用,反正放着也是浪费。所以我就亲自跑了一趟,感动吧!”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的洛言被樊涛一句话打回了原形,翻了个白眼“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昂” 从小到大,洛言经常转学,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城里上幼儿园,上小学交给了奶奶照顾,又转到了村镇的小学,上初中又跟着奶奶一起回到了城里,所以他适应能力非常快。 樊涛给了他一天假期,准许他办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 离兴华高中最近的也就是西门口距离二百米的一个百货商场。 宿舍简单的摆着一个单人床,一个办公桌,蓝白相间的床单被罩上放着两套崭新的校服,旁边还放着一张黄色的便签:免费的,不收钱。 洗漱完毕,洛言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 不用担心房门被人随时随地踢一脚,窗户的通风性也很好,不会睡着睡着就被闷醒,也不会出一身臭汗。 这是他十年来睡的最好的一个觉了。 做的梦都比以前美好很多。 叮铃铃的晚自习铃声响起,洛言才堪堪起床,日落黄昏,人总是无比忧伤,洛言也不例外,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洛言同学,出来吃饭了!” 樊涛站在宿舍楼底,胳肢窝还夹着一本教案本,扯着嗓子大喊。出神的洛言被他下了一跳“不吃。” 过了一会儿,他闻到了一股特别香的味道,肚子也咕咕的叫起来,“食堂应该还有饭吧?” 一开门就看到了樊涛那圆滚滚的肚子。 举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差点就敲在了洛言的鼻子上。 樊涛笑眯眯的举着手里的馄饨“怎么??去吃饭?” 洛言嗯了一声。樊涛说“食堂没饭了。” 洛言哦了一声。 樊涛问“食堂都没饭了,你准备吃什么?” 洛言抿着嘴,眼神盯着他手里的馄饨久久不离“你不是给我送饭来了吗??怎么,怕我饿死啊?” 樊涛“哼”了一声“你又不是小孩儿,饿了不知道吃饭??我还需要担心你。” 洛言推着他的背往里走“是是是,您说什么都有理。” 馄饨皮薄馅大,虾米和紫菜也放的超多,“樊老师,这馄饨你哪儿买的?” 樊涛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不是买的,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樊涛特自豪的说“我老婆包的” “您老婆一定特别漂亮,是个心灵手巧的美人吧。” 两句话就把樊涛夸的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 话锋一转 “不过,美人怎么会看上你呢???” 樊涛抽烟的手一顿,顿时拉个脸“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差,我可是校草。” 洛言边吃边点头“是是是,就是花期短了点。” 樊涛家离学校只隔了一条街,大闺女上高中,也在兴华高中,最近他老婆生了老二,他怕回家晚就干脆在宿舍休息。 一根烟抽完,樊涛识趣的准备离开“明儿早点起来,我六点起来去教室的时候要看到你。” 洛言疑惑,问“为啥???不是七点半?” 怎么兴华的上课时间和一中还不一样? 樊涛说“对啊,他们七点半,你六点。” 洛言“为啥?” 樊涛“你跟他们不一样。” 洛言想说,有啥不一样的,我又没有比别人多一个器官,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的。 但是看到樊涛那不容拒绝的表情之后,他点了点头。 洛言心里鬼点子多的跟芝麻一样多,既然你说我不一样,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看看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早起对于洛言来说根本不算事,他都不需要闹钟,就能保证准时准点起床,一分都不差,说五点就五点,说六点就六点。 樊涛告诉他,教学楼的门七点才会开。但是他知道一个后门,而且只有他知道怎么进去。 洛言来到他说的绿化带里,从最茂盛的草丛里找到了他说的那个铁棒,尾巴处翘起来的地方用502粘了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钥匙。洛言用完在粘了回去。从二楼的窗口处在扔回了原地。 六点刚过,樊涛就拉着零一走进教室。 洛言正坐在座位上挑眉看着他。 “樊老师,你这么早叫我过来干什么??” 樊涛上下打量了一下洛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卷子“半个小时,做完它。” 洛言随意的翻动了两下,他薄唇亲启“这没问题,但是我不想做。” 樊涛皱眉“为什么?” 洛言双手一摊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做?” 樊涛开始了胡编乱邹“每个转校生,我们都会安排一场测验,看看他的学习水平。” 洛言“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这样啊,那我今天是,非做不可了?” 樊涛“非做不可!” 洛言无奈的撇了撇嘴“好吧,我可以做,那我有什么奖励呢?” “知识是学给自己的,你要什么奖励?” “啧”洛言说“当然不一样了,你要我做,和我自己想做,这是一个被动和主动的问题好不!” 樊涛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他拉长了音调,樊涛认为他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结果他只是说“我要吃你昨天带给我的馄饨,双份,还要一个煎鸡蛋。” 樊涛一口答应。 吃饭嘛,小问题啦。 洛言满意的拿过卷子,每道题只是看了一眼三秒就得出了答案。 做题的速度让樊涛叹为观止。 主要是他出的题目都太简单了,显然他不了解洛言的大脑。 “齐活儿” 樊涛不用看就知道全对“晚上宿舍等着,我亲自给你包。” 洛言扯住他的胳膊“不好吃我就顺窗户把你锅扔下去。” 原来樊涛昨天晚上住在办公室,难怪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大喘气。 “那个新上映的电视剧好好看啊” “对啊对啊,我喜欢里面的男主角,长的好帅啊,以后要是我男朋友就更好了” “呵,大白天的,最适合做白日梦了,一会儿你就睡。说不定梦里你们俩连孩子都有了。” 两个女生聊天入神的连教室里背对着她们的洛言都没发现。 “嗨,漂亮的姑娘,早上好啊。” “啊!”两个女生齐声尖叫。 洛言也看了那个电视剧,学着男主角打了一声招呼,只不过效果不同罢了。 “你谁啊?” 洛言指了指自己的校服“我是你们新转来的同学。” 陈雪“嗐”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小偷呢。” 洛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的这么帅,怎么可能是小偷!” 陈雪尴尬的笑了笑,介绍到“这是我妹,陈珊,我叫陈雪。” 陈珊和陈雪是一对双胞胎。两个人最好区分的地方是,陈雪带着一个眼镜。 陈珊“你好像就是昨天老樊说的那个……那个……从一中转来的三好学生???” 洛言转了一圈“不像吗?” 陈雪打量了一眼,乱的跟鸡窝一样的毛,还以为很有层次? 皱巴巴的短袖。 如果再配上紧身牛仔裤和一双黑色豆豆鞋。 天呐,活脱脱的一个精神小伙啊。 “我横看竖看,你跟三好学生,搭不上边。” 陈珊接过话茬“跟每天放学在校门口吹口哨的那帮混混有得一拼。” 洛言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要以貌取人嘛,你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可以看的这么片面呢?” 九班和十班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空场,墙壁上画着一副学校的平面图看上去有点像迷宫,在教室外的墙壁上挂满了褪色的名人名言框,空荡的走廊在清晨时分最显空寂。 洛言无所事事的在走廊里乱窜。 教导处的铁门隔绝了转角教师厕所的消毒水味儿。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洛言才不紧不慢的转悠回去。 满座的教室里独独留下了讲台边的位置,孤零零的等待着他的主人。 “报告” 洛言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看向讲台上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吴丹看了一下手表“你迟到了,洛言同学,不过下不为例。” “谢谢!” 在吴丹的注视下,洛言径直走向讲台边的座位,刚坐下吴丹就变了一副脸色。 “谁让你坐这儿的?搬后面去。” 洛言往后一靠,一副不退让的架势“你领导樊涛让我坐这儿的,怎么?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也没用,憋着。” 吴丹气的嘴角抽抽“这是你作为一个学生应该对老师的态度吗??” 洛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之大让后桌的同学都抖了一下“的确,对老师不应该这个态度,但是对你,吴丹,我就这个态度。” 他撑着胳膊头往前伸了一下,细细的描绘着她的脸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整了容,就能忘记你曾经所做过的事,对吧,吴彤。” 吴丹脸色一变,她好不容易给了自己一个新的身份。好不容易和过去了断。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她拉回了原地。 吴丹,本名吴彤,出生于1883年。 初三的时候,洛言班上有一个女生成绩下滑严重,吴彤打电话叫来了她的母亲,本来是想让家里人多关心下孩子的心理问题,结果家长过来就给了女孩一个大巴掌,言辞犀利完全不像是一个家长对待孩子的言语,吴彤当时也被震惊了。还没回过神来,那女孩就从三楼一跃跳了下去。 女孩叫许丽丽,单亲家庭。母亲经营着一个建材市场,她的母亲对她的期望很高,从小学就开始补课,她的成绩也名列前茅,也许是初三的压力太大,让她的成绩下滑严重。 她也很苦恼,觉得自己辜负了母亲,她常常在想,要是下一次还考不好,她一定没有脸面去见她的母亲,也就是中考后的那次,吴彤叫她的母亲来学校那次。她看见母亲的眼神都在害怕。 那突如其来的,没有防备的一巴掌。彻底打碎了她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跳下去的那一刻,许丽丽在笑,她解脱了,再也不用为了纸上的那一点分数苦恼,她的母亲也解脱了,再也不用看见一个失败的女儿,她的老师也解脱了,因为班里少了一个差生。 洛言知道这不能怪吴彤,但是他就是看不惯吴彤那逃避的模样。明明不是自己的错,非得往自己身上揽,最后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懦夫的行为,这让他看不起她。 第4章 小心眼儿 “这个馅儿是不是有点大呀?”洛言看着那一碗黄豆大小的肉粒陷入了沉思。 觉得让樊涛做饭确实有点为难他。 樊涛买的成品的馄饨皮已经粘在了一起,他正在一张一张的撕开。 手上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但是眼睛还是抽空看了一眼肉馅“不大不大,这种的刚好。你不做饭你不懂。” 洛言抽了抽嘴角,算了,不做饭的人是不配有话语权的。 “但是,你好歹也放点料酒吧。多腥啊。” 樊涛的视线在桌子上搜寻了一圈,拍掉手上多余的面粉“哎呦,忘记买了!” “啥?” 樊涛又重复了一边“忘记买了,将就将就!” 洛言心想,将就将就,这简直就是对味蕾的考验。 他想吃的是香喷喷的,皮薄馅大的小馄饨,不是大肉丸子。 算了,眼不见为净,看不见过程,就算不好吃也没关系。 索性直接躺床上睡觉。 刚一闭眼就听见了“哐当”一声。 洛言直接弹射起步。“怎么了?你要拆了我这屋?” 樊涛很是淡定的“哦”了一声,“没事,锅盖掉了而已。” 这顿饭是洛言吃的最艰难的一顿饭。整个做饭过程不忍直视,噼里啪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伟大的发明。 先不管味儿咋样,最起码每个大疙瘩都熟了。 “咋样?” 樊涛的脸上,衣服前襟,都粘上了面粉,尤其是他的肚子,整个泡在面粉袋里一样。 洛言尝了一口,鼻子有点酸。 “太他妈的难吃了。” 低这头把碗里的都吃了个干净。 锅里还剩了一半,他还想吃。 樊涛抱着锅直接后退到了门口,“不好吃还吃??你也不怕撑得慌。” “粒粒皆辛苦!懂不懂?” 樊涛“不能浪费是吧,那我吃。” 拿起勺子一口一个,洛言眼睁睁的看这他吃光。 “厉害,厉害!” 洛言竖起了大拇指。 樊涛吃饱喝足拍了拍屁股,只留下了残场给洛言打扫。 “早点休息。” 洛言瘪着嘴,撅起腰,开始一点一点收拾,桌缝里的面粉最难收拾,需要一点一点往外扣,好不容易打扫完,一看时间都十一点了。 “天呐,这比做饭还累。” 刚躺床上还没喘口气,隔壁就传来了樊涛的声儿。 “明儿个五点到班里,有大事儿要告诉你。” 洛言瞪大眼睛“你说几点?” 五点,现在十一点,只有六个小时。 他不服,他辩解“可是专家说了,每天必需要睡够八个小时呢!” “专家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听过就行了。” 耕地的牛为了让自己不起早贪黑的耕地,把自己变成了奶牛,妄想躺平,结果每天早上还要被人拉起来挤奶。 破晓时分,洛言半眯着眼睛凭着记忆打开教室后门。 还好,还好。 空荡的教室里,偶尔能听见鸟叫声,如同仙乐。 听着就让人昏昏欲睡。 洛言自认为不是一个嗜睡的人,但是来到兴华,他觉得自己特别喜欢睡觉。 “砰” 熟悉的刺耳声让洛言心头生出一阵烦躁。 响声震得课桌都在来回晃动。 “老师,打人不提倡。” 樊涛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棍子,笑着说“我也没说要打你呀。” 鬼才信呢。相处第一天,洛言就发现了樊涛这个人不像他表面看起来这个温和。 他就是笑里藏刀的人,表面跟你笑,背后给你来一刀让你措手不及。 洛言指着这根直溜的棍子说“找了好久的吧。” “辅助工具而已,市场很多,都是合成的。” 辅助工具???辅助什么? 洛言不解,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辅助什么。 “快点,慢死了,半小时才做了六十个,快点快点。” 洛言气喘吁吁,脾气也不吊儿郎当了“催什么催啊,越催越慢你不知道吗?” “话说,你让我做题我能理解,你让我做深蹲我也能理解。但是你让我一边做题一边深蹲,为什么?” 樊涛半靠在凳子上“让你锻炼身体的同时还能锻炼你的大脑。” “我大脑转的很快,不用锻炼,在锻炼它就能坐着火箭上月球了。” 樊涛不惯着他,一棍子敲在他的脚跟的二分之一处。整个腿是又酸又麻“正好,让你的脑子上去看看月球里到底有没有嫦娥。” 洛言不敢停,只期盼着快点结束。 做完最后一题他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听樊涛的话?? “这几天,同学认得全吗?” 洛言回“还行吧,基本认全了。” 樊涛又问“你喜欢哪个老师?不喜欢那个老师?” “喜欢能怎样?多加两节课?不喜欢,你能把人调走??” 樊涛就喜欢洛言怼人这劲儿,觉得特有意思“当然不能了,只是随便聊聊天。” “毕竟你刚来,跟他们都不熟,没有感情,你的评价感受最直接,当然了,如果你不想,我就不问了。” “那我还不想做深蹲了呢。” 樊涛没说话。 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拒绝。 “咚咚咚”的走路声从外面传来,洛言面上一喜。 天,有救了有救了。 来人进来直接掠过洛言走向讲台另一边。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同学。同学。” 洛言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咋了?” “你替我在这儿待会儿,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喘气就行。” 樊涛顺势敲了敲地板“你当我听不见?还能再大点声不?” 发现就发现吧,一瘪嘴“我要上厕所,你不让我去,我就尿你身上。” 樊涛看了一下表“三分钟。” 洛言走后陈默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视线往下垂了垂。 “很像,对不对?” 陈默点点头“很像。” 刚做完深蹲,腿又酸又痛,走起路来都直打颤。 “过来,我跟你介绍一下。” 樊涛指了指旁边扎马步的,刚让顶包的同学。 “这是陈默,你两认识一下。” 原来是同道中人啊。 洛言上前一步“你好,我是洛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言!” 陈默迟疑了两秒,伸出手反握住“你敢,我是陈默,默默无闻的默。” 不知道是他出汗了还是太过紧张的感觉,他总觉得洛言的手湿湿的。 他以为是洛言洗了手没擦干,直到他看到洛言裤腿上的痕迹,他才明白过来。 他举起握住的那只手“你尿手上了?” 洛言看了看他的手,在看了看自己垂在裤腿边的干燥的手“卧槽,伸错手了。” 陈默顿时感到一阵嫌恶,用力在洛言的身上擦了擦“小哥哥,我要不要弄瓶酒精给你的手消消毒?” 陈默一字一句“乐意之至。” 刚才和谐交好的氛围荡然无存。 两个人谁都不让,剑拔弩张,樊涛突然在一旁默默出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精“我有!” 洛言一把夺过来对着陈默的手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喷。 带着衣服,头发都不放过。 “满意吗?不行我给你座位也消个毒吧,省得你坐着嫌脏。” 陈默指了指讲台另一边的位置“谢谢,洛言同学。” 洛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这人脑子不好吧,听不出好赖话? 但是还是在他的座位上细细的喷了一圈。一瓶酒精用光才罢休。 正午的阳光刺破晨雾的刹那,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和透进来的光线,一起定格。 喊叫声,饭盒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笑骂声都如潮水般退去。 此时只剩下了被正午阳光定死的时间。 以前洛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来学习的时间,只是为了得到满分的同时还有那一声来自父母的夸赞。 现在这大好的午休时光,他却对着课桌上摊开的书本毫无兴趣。 图书馆的尘埃,浮游于金色光束中,犹如缓慢悬浮的微光颗粒。 洛言信步上前,随机挑选了一本书。 “有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你觉得,童话书也能让人类进步吗?” 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去,陈默靠在另一排的架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刚开封的《月亮与六便士》。 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浪子。 洛言不再看他“只要是图书馆的书,肯定能让人类进步。你的书是架子上拿的,我的也是。读书的目地本来就在于避免被环境影响价值观。通过各种书籍去了解,去认识世界的另一面。” 说完就把自己刚看到的一个童话故事怼到了陈默眼前。 指着其中的插图“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陈默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白雪公主那一篇。 洛言又随手拿过书架上的另一本书《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 他说“白雪公主逃亡期间,遇到了七个小矮人,他们收留了白雪公主,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收留她?因为她长得漂亮。”洛言自说自话“可那真的是收留吗??为什么不能是七个小矮人看她长的漂亮就绑架了她,拘禁了她?” “白雪公主吃了王后送来的毒苹果,在送葬的途中,遇到了王子,一见倾心,车辆的颠簸让卡在白雪公主喉咙的苹果快吐了出来,王子不由自主的一吻,唤醒了她,的确很美妙。 可是吃了毒苹果就算不卡在喉咙里。身体吸收的毒素足够让她毙命。王子吻了一个死人。这难道不是恋尸癖吗?” 陈默皱着眉头,搞不懂他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陈默看着他的眼睛, “阴暗的人,他们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他们看待世界眼光是不同的。一个夜场陪酒女郎在大街上看见一个穿着漂亮的女孩,她一定会先把她归在自己那一类。” 洛言摇了摇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童话故事是虚构的,作者把蓄意谋杀,故意杀害,非法拘禁,侮辱尸体罪全部经过了美化,他创造了一个假的公主,假的王子。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因为他需要一个美满的结局。” 可是人的一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 “三岁之前的小孩儿不会思考,他们不会想为什么公主都死了,王子还要亲吻她?他们只在意这个故事听的开不开心。三岁小孩儿看的是表面,而我们看的是内在,我们会深究其中。” 陈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童话故事而已,让你过度解读出了这么多?” 洛言也笑了,挑眉看着他“对啊。一个童话故事而已,为什么要纠结它能不能让人类进步呢?看的开心不就好了。” 陈默才反应过来,这是对他刚才的言论表达不满“你心眼真小啊。比针孔还小。” 洛言不置可否。 世界上有十四亿人口,就有十四亿种想法,有人满足于表面的幸福,因为他们懒得浪费时间,有人喜欢深究故事根本,因为他们闲得发慌。 他们可以从一个故事里了解到他的作者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善于发现作者笔下每个人物的多面性, 潜在的人性的矛盾,往往体现在各类书籍中。 伟大与卑劣,创造力和破坏力,精神追求和原始本能等等等等…… 就像现实生活中,积极向上的人会去看那些教人自律的视频,但是往往他们最羡慕的是那些摆烂的人。 洛言喜欢看童话故事,是因为他也想像别人一样,只专注眼前的幸福,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第5章 我赢了 日落西斜,宿舍门口的那棵树上的叶子由翠绿转为金黄,秋风一吹,卷着枯叶就掠过了窗台。 樊涛最喜欢洛言每次都跟他对着干,他让洛言起早一点,洛言偏要起晚一点,他要洛言跑步,洛言偏要走路。 时间一长,洛言就觉得有些无趣。 毕竟自己最初的心思只是逗一逗他。可不是让自己受虐来的。 陈默就不一样了,他每天都是准时准点,简直就是人肉版的智能机器人。 洛言每天雷打不动的跟陈默拌嘴,但是更多的时候,陈默只是一句话不说,只有洛言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上个月,老刘退位,秃鸡继位,上位第一天就大动干戈,把老刘原先一体的办公室改成了一个套装,里面所有的设备全部换新的,还给自己定制了一个椅子。” “你是不知道他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有多欠揍。” 孙琦一手撸串,一边生动形象的给洛言展示,情急之处还脚踩在凳子上。 洛言靠着墙,在他表演完后递上一杯酒“那你没有偷摸下黑手?” 孙琦摇头晃脑的站在洛言面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猜呢?” “他不是最宝贝那个椅子嘛,我就让邹明给上面倒了两瓶502,干了以后用刀直接喇成了一条一条的。” 洛言挑眉“你真狠,杀人诛心啊。” 孙琦端起酒杯和洛言碰了一下“我又不傻,我动手,秃鸡肯定叫我妈来学校,回去就是一顿竹笋炒肉,说不定还会开除我,邹明是他亲外甥,他总不会不讲情面。”孙琦表情夸张的要命,他真的很害怕他妈的竹笋炒肉。 洛言问“后来呢?” 孙琦说“邹明更狠,直接把秃鸡的高配置电脑全部种了木马,办公室上了两道密码锁,门跟墙还是连起来的,要是想拆门,就得拆墙。” 秃鸡学过的知识已经还给了他的初中老师和高中老师,邹明的密码锁对他来说就是天文。是黑科技。 洛言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摸索着杯沿,想到秃鸡那心疼的表情和知道罪魁祸首是亲外甥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就有点蚌埠住。 “他就喜欢钱,钱对他来说就是他的命。” “总之,你们以后可以打黑手,但是不能再干要他命的事儿,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孙琦点了点头。 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儿,不知道洛言感不感兴趣“前几天,我看到你弟来学校了,怎么?他要考一中??”随口提起的一句话,让 洛言的眼神突然凝固,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你看到谁?” 孙琦被洛言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他说“你弟呗,洛阳。” 洛阳怎么会去一中??他的学校又不在这儿,在一中也不认识谁。 洛言想不通,酒喝的也有点多,所以你也不去想,只是让孙琦盯着,要是洛阳再去学校或者有人去找秃鸡,就给他打电话。 他直觉告诉他,他被陷害和洛阳去学校有一定的关系,跟王秃鸡也有一定的关系。只是他还没有抓住这跟连接在一起的线。 孙琦问过他,是不是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谁?他说不知道。 店里的人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一些光膀子壮汉,在隔壁工地的工人,今天竣工,老板请客吃饭。 孙琦喝的也有点多,看洛言的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你别动。让我看看” 孙琦抓着他的胳膊稳住身形,眼睛无法聚焦,盯着看了几秒后说“你瘦了。”捏了捏他的胳膊“也壮了。” “听说你班里有一个和你并列第一的,跟你不对付??” 洛言点了点头。 孙琦“那他应该自认倒霉,遇到你。” 洛言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你喝多了。” “是啊,喝多了,” 洛言说“我送你回去吧。” 孙琦摇头,“不,不回去。” “那你去哪儿?” 孙琦四处看了看,“去哪儿??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洛言眼角微微扬起,挑眉一笑“是吗?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嗯!” “那我把你卖了行吗?” 孙琦大脑迟钝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洛言,俊美的脸模糊的不像样“行。” 说完有垂下头,像没骨头一样,头砸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孙琦也没有大喊一声。 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痛觉,看来他今天真的喝的够多了。 洛言无奈,只能从他的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给他妈打电话报个平安。 “卧槽,没?。” 洛言按了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你他妈的出门带块砖头。” 一个醉鬼扶着另一个醉鬼,在马路上摇摇晃晃,快要摔倒的时候又稳住了身形。 “孙琦,我告诉你,要吐你就去卫生间吐,你可千万别吐我床上。” 孙琦闭着眼睛,半个身子躺在床上,一条腿踩在地上,嘿嘿的笑着。 洛言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他下来他开始回想这段时间。 他将自己伪装的太好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原本的自己,酒精的作用正在无限放大,身体和大脑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他天马行空。 从看到照片的震惊和被迫离开的整个过程中,他好像没有一丝难过,直到刚才,他从孙琦嘴里听到洛阳出现在一中。 他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他明白他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感觉不到难过。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离开了一中,他在洛克川心里也是唯一的优秀儿子。他永远都高洛阳一头。 他慌乱,是因为洛阳连着最后一点位置都要剥夺。 他难过,是因为他找不到原来的自己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一个只会用学习来证明自己在父母心里的位置的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看到的居然还是满目的鲜血,犹如被人用力撕开,虽感受不到撕心裂肺的痛,但是鲜血淋漓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望而却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回来……” 两个穿着背带裤的小孩在巷子里追逐玩耍,高一点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彩虹糖,面对着墙捂着眼睛“1,2,3,……” 数到三十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朝着巷子里面大声问”藏好了吗?”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藏好了!” “那我来找你了。” 他故意走得很慢,边走边说“怎么找不到啊。在哪里啊?” “藏的太严实了。” 最后在最里面的一堆破纸箱里找到了小男孩。 ”呀,找到你了,该你数数了。” 小男孩瘪了瘪嘴就转过身捂住了眼睛“1,2,3……” 数完数第一时间就径直走向了家,在左边的房门背后找到了他。 “找到哥哥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小男孩瘪了瘪嘴“你每次都藏在同一个地方,找你都没意思了。” 两个小身影坐在门槛上,一个问一个“哥,你说雨停了之后,为什么会有彩虹啊?” “因为啊,雨是彩虹的哥哥,雨藏起来了,彩虹就会出来找他。就像我跟你,你藏起来了,哥哥也会找你。” “那他们会跟我们一样,睡一张床吗?” “会” “会跟我们一样吃同一碗饭吗?” “会” “也会分享同一根彩虹棒棒糖吗?” “会”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想要吃他手里的糖。 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他唇角上弯“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对不对啊,捣蛋鬼?” 小家伙倔强的支个脑袋,不是不给他吃,是因为他吃的糖太多了,害怕他得蛀牙。 直到彩虹棒棒糖出现在他面前,他眼眸一弯,顿时波光粼粼“谢谢哥哥!” “哎~”他往后拿了一点“只能吃一半!” 小男孩点了点头。” ………… 翌日清晨,洛言捂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旁边被他挤在歪在一边的孙琦,果然没吐在床上,再看一眼,他他妈的全部吐在了他的鞋子里。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人敲醒,洛言记得今天是周六。 他还想多睡会儿呢。 臭着个脸拉开门,看见了一张比自己还臭的脸。“你来干嘛?” 陈默冷漠的说“樊老师让我来找你。” “不去。”刚要关门,又问“找我啥事儿?” 陈默留下一句“你自己问他”就走了。 洛言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还在睡觉的孙琦,思考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卫生间。 樊涛每次都有理由找他干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他都快怀疑樊涛的职业到底是不是教师了。 前几天说有篮球赛,缺一个前锋,他去了之后发现偌大的操场上只有樊涛一个,硬生生的逼着他腰上绑着两个卡车轮胎,拖了五圈。 那一天直到他躺在床上他的手脚都是酸软无力的。 而罪魁祸首樊涛却在阴凉处抱着可乐啃着鸡爪。 气的洛言给他来了一顿人生攻击,但是对于樊涛来说,毫无杀伤力。 还有昨天,让他抱着西瓜还要扛着两个十多斤的沙袋。 洛言气的骂娘。 实验室洛言还是第一次来,大门被锁着,后门洛言还不知道在哪儿? 洛言围着转了一圈。樊涛叫他来实验室,肯定不是让他在这儿晒太阳。 在西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串小小的提示:此钥匙在周围三米,请仔细查找。 类似于密室逃脱找线索。 洛言精光一闪,看来樊涛要看他的观察能力,瞧好吧您。 三米周围光秃秃的一片,全部都是砖头铺成的,连一点撬动的痕迹都没有。 连一条能翘起来的缝都没有。 樊涛这人鬼的很,说三米不一定是三米。洛言又扩大了搜查范围。 陈默和樊涛就现在实验楼顶注视着洛言的每一个动作。 陈默那双平时幽暗冷沉的眸子瞬间阴沉去鹰隼般微微眯起,死死盯着楼下那道熟悉的,孤单的身影。 想到早上他看见他床上还有另一个人,他就生气的想把他捆起来,关起来。 陈默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这些病态的想法,好像从一出生这些念头就跟随着自己,是基因,是无法改变的。 半晌,陈默才幽幽开口“樊老师,你说他,找到钥匙上来,得多长时间?” 樊涛摸了摸下巴,做出思考状“你那时候用了一个小时,他也得用一个半小时吧!” 没错,这个寻宝的游戏。陈默也玩过,他和洛言一样。都是樊涛的“受害者” 陈默微微吃惊“原来,您还记得?” 后又狡黠一笑“老师,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赢了,明天你放他一天假,你赢了,明天我们两个加练三小时。” 条件很诱人,樊涛没理由拒绝。 “没问题,同意。” 樊涛说“我赌,他还得一个半小时。” 加上洛言刚刚用点的半个小时,那就是两个小时。 陈默看了一下说“一个小时。” 只要洛言没在一个小时内上来,樊涛的赢面就很大。 樊涛看着洛言在下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他的心里就落下了一块石头。 每当洛言经过他藏钥匙的地方时,他就把心提了起来。 洛言有点烦躁,真是的,我干嘛不回去睡觉,陪他玩这无聊的游戏。 “不找了,真他妈麻烦。” 说着就往宿舍的方向又去,樊涛和陈默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尴尬,在一回头,洛言不见了。 陈默嘴角上扬,挑眉看着樊涛“我赢了。” 他就知道,洛言这个人精。肯定不会轻言放弃。 樊涛“别得意,没见到他人,你就不算……” 赢…… 话还没说完。天台的门就“砰”的一声被人踢开到撞到墙上再反弹回来。 樊涛背对着洛言,所以他没看见洛言此时脸上那种臭屁的表情。 胳膊撑着墙,摆了一个非常骚气的姿势,看见樊涛回头,吹了一声口哨“帅不帅?” 樊涛气的脸通红,他还是第一次在陈默这里栽了跟头,洛言也是,不按常理出牌。 “蟋蟀都没你帅。” 转头去问洛言“你怎么这么快?” 洛言指了指头顶。 陈默“太阳?” 洛言说“对,太阳。光” 对啊,光。 陈默恍然大悟,“光沿直线传播时,被不透明物体阻挡后,在该物体背光侧形成的黑暗区域。” 洛言打了一个响指“答对了” “看到墙上的提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樊涛这个人鬼的很,他要是想整你,肯定不会给你留下线索,所以我就先按照他给的线索,在四周转了转,我知道他一定会在一个地方看着我,观察我每一步的动作,我说的对吧,樊老师。?” 樊涛点了点头。 洛言“在我往栅栏处走的时候,我就在外墙上发现了他的影子,我将计就计,试探了好几次,我发现只要我往栅栏处走,他就探头,所以我断定要是在栅栏那里,但是不确定是那一处,所以我故意说我要回宿舍,在你们都不注意的时候,跑到栅栏发现了藏在藤蔓里的钥匙。” “你们以为我走了,其实我这叫声东击西。”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樊老师有八百个心眼子,你就有一千六百个。” 洛言掰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我知道你在夸我聪明,不要动手动脚,ok?” 陈默哑然,你跟人搂搂抱抱睡一张床,我就搭你肩膀一下而已。这都不行? 但是不得不说,洛言这人很聪明,但是脸皮也够厚。 陈默走后,洛言盯着樊涛的眼睛“我问你一个问题。” 樊涛躲闪这目光,像是害怕看他的眼睛一样“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说,是为了你好。” 洛言摊开手耸了耸肩膀“好吧,我可以不问,但是我告诉你,我相信你,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不想去了解了。” 午后的阳光,金白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折射在洛言的房间里。在他的床单上画出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入秋了!” 孙琦捡起了被风吹到走廊的枯黄的树叶,用力一捏,便化作了粉碎从指缝中溜走。 “对不起啊,你的鞋我不是故意的。” 洛言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啊,反正洗洗还可以穿。” 孙琦无比尴尬,他说“我可以陪你一双新的。” 洛言说“不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双鞋而已。” 看着孙琦烧红的脸,洛言说”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 孙琦点点头。 洛言说“好吧。那你帮我做一件事。” 孙琦疑惑“什么事儿?” 洛言不语,但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让孙琦在房子呆着,他自己去找了樊涛。 “樊老师。把你上次做的奶茶给我再做一杯。” 樊涛摆摆手“不做,上次你喷我一身,还没跟你算账呢。” 洛言说“哎呀,不是我想喝,是我朋友,我说您做的奶茶一绝,他就非得尝尝。” 樊涛这个人,你的夸他,把他夸的像朵花,夸上天。他才会答应你的要求。洛言把他摸的透透的。 果然,听见夸他奶茶做的一绝,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 “那你等着,刚好我有一个新品。” 洛言连忙夸赞“新品好,新品好。” 樊涛拿出一个杯子,先加了勺盐,洛言瞪大了他那一双5.0的眼睛,一把抓住樊涛的手腕“奶茶。应该是甜的吧!” 樊涛说“你不懂,今天做的是内蒙的咸奶茶。就要放盐。” 洛言心想,我没去过内蒙我还不知道?? “那您少放点,已经放了两勺盐了。” 樊涛说他知道,然后又硬生生放了两勺。 放完西米露和黑珍珠,最后撒了一点奥利奥碎做装饰。 樊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洛言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孙琦,但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孙琦有异食癖了。 端起奶茶就跑“樊老师,你真是个好人。” 回到宿舍,孙琦尝了一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洛言。 像是再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敢相信这奇怪的味道,又咸又苦。 喝完一口,还想喝第二口是怎么回事。? 喝一口,看一下洛言,喝一口,看一下。 结果半夜抱着马桶吐了半宿。 洛言“别给我马桶弄堵了哈。” 孙琦在里面吐的昏天黑地还不忘抽空骂两句“你大爷的洛言,我……哕” 洛言今日份快乐:樊涛受害者加一。 第6章 多读书,多看报 电子表的数字在桌面上飞快跳跃,仿佛急促的喘息着。 讲台上堆着一摞还带有独特书墨味的“废纸”显得异常扎眼。 洛言装文艺的伸出手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将指尖的圆珠笔转了一个冷硬的弧度,“只是简单的一场考试而已,你至于吗???这么紧张。又不是没考过。” 坐在后桌的路明腿发抖的厉害,连带着洛言的凳子都在抖,“不是紧张考试,是害怕考试后的那场家长会啊。” 路明的家长是出了名的盼子成龙,所以对路明格外寄予厚望,他们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哦,对了,我忘了你上次家长会后屁股还没好利索。” 路明拉着个脸“能不说了吗?” 你这个第一,怎么能懂我的痛…… 陈雪叼个棒棒糖走过来安慰路明“不要埋怨了,中国家长那个不崇尚棍棒教育法则。” 路明得脸更黑了“你在及格线内,你当然有资格这么说。” 洛言看他那倒霉样儿真是可怜的不行。随便咕噜咕噜毛说“行了,我给你抄答案。争取让你的屁股放个假。” 路明半信半疑“真的?” “当……” 陈默抢先回答“你这是害他。他以后考不上大学,你让他去捡垃圾吗???” 洛言一听就不高兴了,“那你为什么就认为。以他现在的成绩,就能考上大学?” “现在考不上,不代表以后考不上,人总是在挫折中进步,你现在帮他走捷径,以后你不在。他能靠谁??” 洛言嗤笑一声。挑眉看着他,挑衅意味十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他需要的是平安度过家长会。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路明在一旁适时插嘴“两位学霸,你们不用担心我以后考不上大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以后就算捡垃圾也能果腹。” 洛言搂着路明的肩膀看着陈默“听见没?” 陈默哑口无言。 “能作弊也是一种本事。当然了,我也不反对你的观点。” 陈默“哼”了一声,被洛言一把推的坐回了原位。 气的青紫的脸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粗鲁。” “你又不是娘们儿,凭什么对你温柔??” 路明在后方双手撑着头看着前面二位“打情骂俏”。 陈默转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我就算是娘们,我也看不上你。” 洛言双手抱拳“谢谢了您嘞,可千万别看上我。” 论嘴皮子功夫,陈默实在是抵不过去洛言。 单人单桌单行。 洛言轻声询问路明“你要不要带个眼镜???我怕你看不清楚。” 路明用手把自己的眼睛撑的老大说“我这铜铃般的大眼睛,视力5.0。需要眼镜???笑话。” 草稿纸上划出了一道凌厉的抛物线,圆珠笔在A4纸上演算的声音沙沙作响,选择题的陷阱挖的毫无技术含量。 整个卷子也就只有最后那一道力学大题勉强能看。 可惜拆解起来就像掰开一块硬的过期的饼干,不仅硌牙还非常没劲儿。 洛言做完这套题只用了四十分钟,随后就扔了笔整个人往后一靠。 这是他发出的信号。 路明立刻接收到,他在后座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洛言写的是A还是B,“好汉,你的字真‘精致’” 洛言“谢谢” 写的一团小小的,黑黑的,跟蚂蚁差不多大。 路明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那道物理题上,题目中的粒子在脑海中反复的横冲直撞,却无法寻找到正确的轨道上。 监考的老师是吴丹,自从上次洛言起了冲突,现在看见洛言就恨不得离他八尺远,洛言却反倒不在意,看见还跟她打招呼。仿佛课堂上的不愉快都从未发生过。 “好了没?” “下一页。” 路明用脚踢了踢洛言的凳子腿,让他离得近点。 吴丹在教室里来回溜达,就是不走洛言那条道,只是在后方和窗户边上看。 高跟鞋的哒哒声一下一下的都踩在了路明紧张的神经上。 类似于机械化的声音从路明后面传来,他不自觉的摆正了身体。“最后半小时,认真答题,认真检查,不要交头接耳,一经发现作弊行为全部0分。” 窗户银杏树掉落的树叶盘旋向下,叶子上的叶纹从中心叶梗上一直向外衍生出去,是抛出去的细小的神经。 密密麻麻的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 洛言扭头看着它,一下一下的数着它掉落的秒数。 “最后十分钟,每列最后一名同学把试卷收起来交给我。” 吴丹的声音响起,路明才停笔。 双手按着太阳穴,紧张的感觉退下,全身的血液中沸腾着他即将到来的满分的兴奋。 洛言还以为他在害怕,拍了拍他僵硬的胳膊说“兄弟,相信我,没错的。” 陈默阴测测的声音在后侧响起“从不及格一下子跳到了满分,是个人都会怀疑的。” 路明撅起嘴巴伸手捂住了陈默的嘴巴“nonono,好汉,你不要把我当傻子,我是跳着抄的,最多及格。” 洛言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个棒。 路明得意的抬了一下头, 只有陈默冷着眼,“你还要捂多久?” 路明噌的一下把手拿了下来,“sorry啊,不是故意的。” 其实路明一开始确实想全抄,但是实在是洛言的字有点……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特色,他只抄了自己能看懂的。 他敢打赌,洛言都不一定认识自己的字。 次日。 路明兴冲冲的到达教室,“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洛言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薄纸从头顶递到路明的桌子上“好好欣赏一下,这可能是你从小学到高中,有史以来考到的最高的分数了。” 随后把自己那张试卷像团垃圾一样团了个团扔到了桌兜里。 不多时,教室后方传来了陈雪的一声哀嚎“这最后一题超纲了吧。…” 路明看着那红红的一百一十一,有点得意忘形,鼻子里轻哼一声,“有的时候啊,人不逼自己一把啊,都不知道什么叫废物。” 陈雪一拍桌子“你丫说谁呢?” 路明“谁搭话我说谁。” “你丫上厕所没擦嘴吧,说话这么冲。” 路明不怒反笑,看着陈雪说“我忘了。” “什么?……” 路明笑着说“我忘了还有下一句话,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随后拿着自己的试卷在陈雪面前晃悠了两圈。 得意的看着陈雪,满脸炫耀。 路明的成绩水平,陈雪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在发挥失常,也不可能考一百一十一。 陈雪勾了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我说呢,你这么得意,原来是……” 用口型说“作弊”啊 “你这是嫉妒我。” “下次你妈打你,你嚎的时候可千万别让我听见,不然我拍下来给你发班级大群里。” 路明哼了一声“下次挨打我提前通知你,你搞个现场直播都行” “好,……” 洛言打断她“这不是超纲题。” 陈雪“这怎么不算超纲?我们都没学过好不好。” 洛言最讨厌蠢货,尤其是打断他说话的蠢货“这算什么超纲题??不过就是把课本第三章的公式和第五章的叠在一起,中间只是一点障眼法而已。不会就说不会,又没人骂你猪脑子。” 又补充道“如果每个人做不出去都说是超纲题的话,那这个世界上都是爱因斯坦了。” 说话间,指尖都在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连拆包装的耐心都没有,还指望吃糖吗?” 陈雪连着被两个人怼了,气的坐在座位上乱发一通脾气。最后还是抱着那张试卷试图解出来答案。 陈默像是没长脚一样,悄咪咪的走到陈雪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着陈雪步骤的其中一处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这里,你解出了第一层,前面的都对,但是第三行这里。你直接跳过了最关键的分解步骤,直接求和。” 看陈雪还是一脸的懵,他拿着笔在陈雪错误的过程中用凌厉的黑字写下了修正解法。 窗外的光斜切过睫毛,在陈默冷淡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陈雪没好脸色的说了一声“谢谢”。 窗外的那片枯叶,又随风起飞,穿越光线波浪,如同一个渺小又执着的念头。 洛言看的喉咙发热,他转过头喝了一大口水,喝的太急,水又从嘴角流了下来,弄湿了他网上十几块钱买的黑色煤球图形的T恤。 相比较之下,洛言和陈默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洛言总觉得觉得最近看陈默越看越觉得不爽。 午后的阳光慵懒无比,带着一点属于即将冬季来临的干燥气息和倦怠。 语文课代表刚收齐了上周布置的《古诗鉴赏》小论文,厚厚一沓放在讲台边缘。 樊涛抱着他的保温杯踱步走了进来,习惯性的看一眼洛言在跟同学打招呼。 每每看到樊涛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洛言就觉得他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证明了洛言的直觉是对的。 樊涛总是有很多新点子来捉弄自己和同学。 “同学们,” 樊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还带着一点平时没有的属于他老师身份的威严。 “关于上周的小论文,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用心。”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的翻动了两下,再次把目光投向全班,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不过呢……在正式点评之前,我想,先做个……嗯……小测验吧。” 他顿了顿,可以着重了‘小测验’三个字。 原来有些松懈的课堂氛围瞬间绷紧了几分,几个打瞌睡的脑袋瞬间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底下开始交头接耳,“上周没说有小测验啊。” “对啊。” …… 樊涛似乎没看出来大家的紧张,慢条斯理的从教案里抽出一张打印好的纸,清了清嗓子“很简单,就一道题,开放性回答,写在纸条上,不记名。” “注意,不记名。” 他展开纸张,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洛言就开始朗读题目: 请根据以下线索,猜一位“现代名人” 线索一:他/她与盛唐一位著名诗人共享名号(非本命) 线索二:他/她的身影活跃于街头巷尾,尤其深受年轻学子的追捧。 线索三:他/她虽非血肉之躯,却能解渴生津,带来片刻欢愉。 线索四:他/她的名字常常与一种草本植物联系在一起。 念完,樊涛放下纸,双手撑在讲台上,目光炯炯的扫视着全班“给大家五分钟讨论的时间,然后写在纸条上传上来。” 教室里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寂静,刚才的紧张被一种巨大的困惑所替代,同学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问号。 然后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共享名号?还是盛唐诗人?谁啊??” “街头巷尾?年轻学子追捧?” 陈雪想到自己,她随口脱出“不会是什么明星吧?” “解渴生津又不是血肉之躯?饮料??” “绿色草本植物??薄荷??茶??” …… 唯有陈默,眉头紧锁,在草稿纸上飞快的写下“李白?奶茶??” 觉得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联,又提笔划掉。 陈珊咬着圆珠笔的笔杆,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小声嘀咕“共享名号?诗仙太白……太白……太白金星?” 可是太白金星是个白胡子老爷爷,跟绿色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 五分钟在抓耳挠腮中结束,随即一沓不算厚的纸条在讲台上。 樊涛随机挑选出一张纸条,念道“李白?……嗯,诗人对上了,其他的呢??” “某奶茶品牌??很接近了,这位同学一定很爱喝奶茶。可惜名号没对上。” “薄荷味汽水?草本植物对上了。” “AI虚拟偶像?……想象力很丰富,但是它不能解渴生津。” “王老吉?……加多宝……?方向有点偏了。” …… 每念一个答案,台下就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气氛越来越轻松,大家的好奇心也都被钓到了顶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是什么。 樊涛终于念道了最后一张纸条,上面清晰的写着答案,和他夹在教案本里的答案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扫视一圈,脸上那种极力压抑的笑容终于像太阳冲破云层般绽放开来,“这位同学也爱喝奶茶啊。” “公布……答案~” 他故意尾音拉长,吊着他人的胃口,看着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这位共享了‘诗仙太白’的名号的现代名人,活跃在街头巷尾,受年轻学子追捧的,能解渴生津的,常与‘绿妍’等绿色草本植物联系在一起的……就是你们常点的‘喜茶’里的‘喜茶’诗仙太白系列饮品!” 短暂死寂后,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拍桌声和笑声,恍然大悟之后的“嗷~” “哎呦我去,樊老师,你真有才。” 聪明绝顶,聪明绝顶,果然没头发的就是聪明。 陈默伸出了大拇指朝着洛言比了一个“棒,真聪明!” 樊涛讲了一声“安静” 拍了拍那一摞小论文,“气氛活跃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步入正题,我们来点评一下论文,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讲台上堆着的那些写着各种离谱答案的纸条,“这些‘创意答案’我要收藏起来,作为期末家长会的花絮。” “别啊,老师……” 台下一阵哀嚎求饶。 陈默放学时捎带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喜茶?” 洛言从校服底下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想知道啊,明天早上樊涛的‘魔鬼训练’你帮我扛。” 陈默点头。 洛言装作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说了六个字,气的陈默翻了生平的第一个白眼。 洛言说:多读书,多看报。 陈默被耍了,他一点也不恼,甚至觉得洛言耍机灵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等对方走远,他回过头来,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我看你真是疯了!”陈默对自己说。 洛言睡觉的时候不关窗户,也不锁门。 昨天气温骤降,冷气促使床上的小人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蚕蛹。 只露出了部分脑袋和口鼻呼吸。 “洛言,起床上课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此起彼伏,洛言把头往下缩了缩,被子太薄,丝毫没有挡住敲门的吵闹声。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死东西,今天的眼皮格外沉重,他费力的才睁开了半天缝“天花板怎么再转呢??” 嘶哑的嗓子就像是被人从口部塞进去了一块石头,抵这咽喉,让他痛的连一口唾沫都咽不下去。 “门没锁……” 他想站起来,可是他没有头重脚轻没有力气,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停了,他以为对方已经走了,就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梦到自己骑在老虎背上奔跑,越跑越快,越跑越热,最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感觉到手背传来阵阵刺痛,以为是老虎在用爪子挠他,睁开眼睛一看,陈默的脑袋趴在一边,正好压在了输液管上,搞的洛言的手背肿了一个大包。 洛言二话不说就朝着陈默的脸扇了一巴掌,右胳膊本来就没劲儿,加上姿势也不顺手,扇在脸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感觉在抚摸。 陈默发了个哆嗦,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洛言幽怨的眼神。 还有手背上的大包。 “大冬天的还有蚊子啊??” 洛言咒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那是老子针头滚了。” 陈默一下就把脸拉了下来,我有病我叫你起床,我把你从宿舍背到校医室,我给你看着输液瓶,你一睁眼连句谢谢都没有。 真他妈的是多管闲事。 他用力指了一下洛言的脑袋“我踏马的就是手贱,就是有病,就该让你把脑子烧傻,就该让你在宿舍发烧等死,发烂发臭。” 又问道“你是不是嘴巴不会说好听的???” 洛言侧过身摆正头“死就死了,你管我干啥,非亲非故的。” “你那么爱记仇,我怕你死了变成厉鬼缠着我。” “那你放心,我死了我肯定早早投胎,变成大蚊子叮你一脑袋包儿。” 陈默看了一眼输液瓶已经完了,他说“我拔针了。” 洛言把手往后撤“叫校医来。” “不用。”陈默把洛言的手抓到眼前说“我学过的,技术很好。” 洛言紧皱眉头,偏过头不去看,但眼神还是不自觉的瞄着针头。 洛言说 “手背有点肿,你轻点哈。” 陈默嘴上答应着轻一点,可手底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 “啊”刚拔出来,洛言就大喊一声,血就飙了出来,洛言气的直骂娘,他怎么就信了陈默这个孙子呢。 怒目圆睁道 “陈默,你他妈的,你绝对是故意的,信不信老子立马把你打成猪头?” 陈默贱嗖嗖的拿起垃圾桶的枕头,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向洛言,眼睛眯了起来周身多了一种阴郁的气氛“你如果不会说好听的,那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洛言一直没有摸清楚陈默是什么性格,但是不妨碍他真的会这么做。 冷静的疯子比疯狂的疯子更让人心声畏惧。 因为他是清醒着的。 第7章 我是赠品?? “早上,你送我来的?” 陈默抄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对啊,早读不见你来,我就去找你,看你还活着不,结果敲门你也不开。” 洛言“门开着呢。一直开着,我睡觉不锁门,宿舍又没小偷。” 陈默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手里的苹果也不香了。 没锁门,那自己早上费劲儿巴拉的翻窗户进去把人背到校医室的举动像个大傻子。 二楼的窗户,没有护栏,陈默只能用手扒这窗户的一点边缘,往前一点点的挪动,稍不留神就会踩空,不说立刻没命,但肯定半身不遂,最轻的也就是骨折。 “你跟樊涛,认识多久了?” 陈默看着窗外屹立在白雪中的松柏,漫不经心的玩弄这手里的苹果“不记得了,六七年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的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洛言断定,他和樊涛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没有深究别人秘密的爱好,除非这个人是陈默。 洛言说“下次别爬窗户了。我的门没锁。一直都不会锁的。” 陈默垂着目光,点了点头。 家长会在期末考之后举行,路明不出意外的又挨了一顿打。 樊涛拿着一张纸过来,递给洛言“填一下你的家庭信息,然后你过年就跟陈默一起陪我去尤卡坦半岛。” 洛言还在犹豫,寒假要不要回家? 别人家里过年都是合家欢乐。 去年过年,洛阳他们去了沈阳玩,而他像是过年偷窥别人家幸福的小偷。 洛言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樊涛,你这是按耐不住,准备把我俩儿卖到墨西哥???” 樊涛顺着话头调侃他“是啊,卖你俩儿的钱,足够我躺平到下辈子了。” 洛言搂过陈默的肩膀,“看来我俩儿还挺值钱啊?” 樊涛说“买一送一,你是赠品。” 上扬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转过头不再理会樊涛。 与其在家里看着人家一家人幸福快乐还不如跟着樊涛去玩。 他没有填洛克川的电话,他不记得是多少,况且就算填了,打过去也不一定会接。 李娜一定会同意的,她巴不得洛言不回家,这样没人在她跟前碍眼。 果不其然,在樊涛简单说明之后,李娜装模作样的关心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樊涛乐呵呵的过来“洛言,你妈妈还挺通情达理的,我一说,他就同意了。” 洛言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想,如果是洛阳的话,她一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在用绳子把洛阳绑回去。 陈默觉得洛言有点失落,装作若无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又不是你一个人去。不是还有我嘛!” 洛言把他的手打了下去“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是因为什么。” 洛言转过来,用手勾着陈默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啧啧,没我帅,没我白,怎么我就是赠品呢?” 陈默觉得洛言说这话的时候,像个不懂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小孩儿“因为你瘦的跟竹竿一样。” 洛言疾声厉色“你他妈说谁像竹竿呢?” 陈默:还是个小炮仗,一点就着。 洛言的好胜心从小就有,小时候和隔壁家小孩比吃饭。 领居说“我家墩墩一顿吃两碗饭,不给吃还闹。” 洛言奶奶说“我家小言言就不好好吃饭,瘦的跟竹竿一样,风一吹就跑了。” 洛言记得,那天吃晌午饭的时候,硬生生吃了三碗米饭,肚皮撑的溜圆,半夜难受的睡不着,嚎了半宿。 尤卡坦半岛位于墨西哥东南部,还有古老且文明的玛雅文明。 洛言幻想过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去幼儿园,是领居送他去的,第一次参加亲子活动,是奶奶陪他,……就连第一次出国,都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带他去的。 洛克川和李娜连动物园,游乐园都没有陪他去过。 陈默快步走过去接过樊涛手里的黑色大包。 樊涛只是拉紧了一瞬又松开手,拍了拍陈默的手背“辛苦了。” 陈默看这樊涛的动作心领神会。 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四处张望的洛言,不知道该是替他可怜还是该替自己高兴。 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察觉到某人的目光,洛言选择直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某人又收回了。 什么眼神????瞧不起人? 洛言想,陈默和樊涛认识那么多年,刚在飞机上又听说樊涛每年都会出来玩,不知道每年会不会带上陈默,但是尤卡坦半岛陈默肯定来过。 最后洛言得出一个结论:陈默把他当土包子了。觉得他没见过世面。 所以那是……鄙夷的眼神????? 洛言想着想着把自己气的不行,趁着走过去的空隙狠狠的撞了一下陈默的肩膀“你才是土包子。” 陈默被撞的二丈摸不着头脑,跟樊涛对视一眼,“他吃错药了??” 樊涛耸了耸肩膀:布吉岛啊! 陈默肯定道“他一定吃错药了!” 酒店的大厅是欧洛克风格的,看起来亮晶晶的,樊涛用着蹩脚的英语和蓝眼睛的前台服务员交流,遇到不会说的还会用双手比划。 惹的前台一阵笑。 洛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边儿去” “Hello,we are tourists from China,and we need to check in.” 前台“Wee to the yucatan peni nsula.How many rooms do you need?” 洛言在其中充当起翻译“要几间房?” “三间” “两间” 两道声音同时讲话,樊涛说“我付钱,我说两间就两间。” 洛言抱着胳膊往吧台一靠“那是你跟他住,还是我跟你住?” 樊涛斜睨一眼“当然是你跟他住了。” 看洛言脸色变了,他又好声说“都是男人嘛,你跟他住一间怎么了?钱也是很紧张的。” 洛言面无表情,斥责道“紧张还来国外,玩水那里不能玩??茶卡盐湖不就很好。” “Tow rooms,please.” 直到办理完入住,洛言的脸就跟臭鸡蛋一样,走哪儿哪儿飘着一股臭味儿。 陈默怼了怼他的胳膊肘,洛言不耐烦的说“有事儿说话。” “这么不想跟我住一起?” 洛言说“一个人住习惯了!” 前台很客气的跟他们说“I hope you have a good time in yukatan.Good night.Sweet dreams.” 樊涛一脸痴汉相“Thank you.” “他出来在外面,一直这样??” 陈默问到“哪儿样?” 洛言指了指满眼冒星星的樊涛“就这样。” 陈默说“习惯就好。” 洛言觉得他意有所指。掐了樊涛胳膊一下“走了。你老婆也真放心你出来。” 樊涛任由洛言拽着他的衣服拉着他走“我爱我老婆,但是不妨碍我看美女。” 洛言扯出一个“呵呵” 真替你老婆悲伤。 洋餐和中餐就是不一样,晚餐就是两片叶子把人打发了,吃饱和没吃一样。 “我睡床,你睡地板。” 洛言抱起一个枕头就仍在了地上,然后自己呈现一个大字型霸占了整个床。 “呼啊~舒服!” 陈默现在地上,看着孤零零的枕头,心中五味杂陈“凭什么你睡床???” “因为我是赠品~” 陈默“…………” 昨夜,洛言睡的特别舒服,如果早上也可以睡个懒觉的话就更舒服了。 “咚咚咚。” 洛言用被子捂着头黏糊这嗓音问“几点了?” 他以为是服务员要来打扫房子。 “八点。” 才八点,洛言翻了个身,继续睡,樊涛进来冲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0.01秒之后…… 洛言“嗷”的一声,捂着屁股就弹射起步,一边揉着屁股蛋,一边怨恨的看着樊涛控诉“你干嘛呀???” 樊涛“叫你起床” “这才八点……” 樊涛“哦~”拉长了音“都八点了啊!” 洛言还没意识到樊涛的意思,“才八点,应该睡觉。”丝毫不管旁边使眼色的陈默。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樊涛什么意思。 平常樊涛给他们定的是六点起床,今天特意让他们多睡两个小时。 洛言瘪了瘪嘴,不高兴“起床就起床,打我屁股干啥。” 说完慢吞吞的找自己昨天乱扔的衣服来穿。 走到陈默身边还要弯腰小声问“你干嘛不叫我??” 陈默早早的就起来穿戴整齐,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干练的发型,头上还带了一个黑色的墨镜。 整个人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帅呆了,酷毙了! 陈默一摊手,无奈的说道“是你昨天自己说的,要是我不小心吵醒你了,我会死的很惨。” 洛言质疑“我有这么说?” 不管说没说,陈默肯定是故意不叫自己的。 洛言生气的推了一把陈默“让开。” 找了一圈,别说衣服了,连个袜子都没有。 洛言更生气了“陈默,你大爷的,你不叫我就算了,你还把我衣服藏起来。” 陈默淡定的说“我没藏。” “那我衣服呢?” “我扔了?!” 洛言震惊,洛言愤怒,冲过去一把拽着陈默的衣服领子“你他妈的扔了我穿什么???我光屁股啊?” 我说呢,昨天晚上死乞白赖的让我感受一下裸睡的感觉,感情踏马的在这儿等着我。 洛言气的脸红脖子粗,还没等自己喘口气,陈默从皮箱里拿出一套和自己同款的冲锋衣递给洛言。 曾经一度被洛言嘲讽说丑到爆的衣服,此刻穿在自己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真帅啊。樊老师,我们去哪儿?” 陈默吃早餐的样子比女孩子还要秀气,洛言已经吃了两个三明治了,陈默一个还没吃完。 “陈默,你娘们儿啊,这又不是山珍海味,还得细细品尝?” 陈默“……” 洛言大口大口的吃。 三口一个三明治,对他来说,美味的东西应该好好品尝,像这种两个面包片加个香肠片,加个菜叶子,啥味儿没有。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陈默说了一句“粗鲁。” 傲慢的扭过头像是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第8章 欺骗 阳光,烧溶了的黄金,肆意泼洒在伊克基尔天坑那翡翠般的巨大水面上。 洛言和陈默站在木制的跳水台上,脚下是几十米深的透亮碧波,水底下的嶙峋怪石和盘绕起来的古老树根清晰可见。 洛言偏头往下面瞅了一眼,吓得他魂都飞走了。颤抖着声音问“樊涛,你是想让我们跳下去呢,还是让我们死过去?” 樊涛点了点头“跳下去。” 洛言瞪大眼睛,连连退后“你开玩笑的吧。” 樊涛笑了笑,没说话,给陈默使了个眼色。 一个助跑,陈默和洛言面对面的跳了下去。 洛言往前快跑了两步,“卧槽,陈默。你来真的。” 洛言往前伸出手,可以什么也没抓到,没有听见“砰”的一声,也没有听见水花炸开的声音。他闭着眼睛,心跳加快,不敢向下看去,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过了几分钟,他才弱弱的说了一句“樊涛,你快看看,陈默是不是东一块西一块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陈默铿锵有力的声音“洛言,快下来。” 洛言趴在上面,手指死死的拽着木板边缘,只探出了一个脑袋,陈默在水里上下漂浮这,挥动手臂大喊,声音在洞穴里被放大,带着空旷的回声。 洛言摇了摇头,“我不敢。我害怕。” 陈默激他“有什么不敢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洛言果断摇头“我不是男人,我再也不说你是娘们儿了,你比男人还男人。” 激将法对洛言不管用,陈默又在下面安慰他“闭上眼睛,就像坐飞机一样。” 跳下来,晕乎乎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洛言试了一下“不行不行,闭上眼睛我更害怕了。” 樊涛阴测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不敢,我帮你。” 说完还没等洛言拒绝,就抓着洛言的两个脚踝猛的往上一提,洛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倒立的姿势,他惊恐的大喊“樊涛,樊老师,大胖子,你要干啥???” “我给你说,你放开我,你敢把我推下去。我回去我就拆了你家。” 樊涛劺足了劲儿的把洛言往下推,整个人就像一个平板立在那里,手上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的扒这木板边缘,“拆了我家你也得下去。” “嗷”的一嗓子,一使劲儿,洛言整个人被他翻了个个儿,脚朝下翻了下去,中间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脸先入水。 过了几分钟,还在岸上的樊涛都没有听见洛言的咒骂声,他心中大惊,还以为真的出事儿了,探头一看,下面一双毒蛇一样的阴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樊涛现在已经被凌迟了。 悬着的心落了地,他趴在岸上大喊“没事儿吧?” 洛言暴怒的声音传来“有事儿,老子回去就拆了你的破屋子。” 樊涛脸上露出笑容“拆吧,拆吧。” “我踏马的差点死了。” 樊涛又说“差点是差点,又不是一定。” 覆满身绿色的藤蔓和苔藓的石灰岩石壁,逃离了北方的严寒,这里的一切都富有生命力。 独属于热带的风,带着湿润的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拂过洛言的皮肤,暖洋洋的。 陈默蹬水向后游去,和洛言拉开了距离。 手拨动着水面,一圈一圈的涟漪环绕着他。 洛言冷眼看着他,薄唇亲启,突出的话让陈默心头一震,“你不应该跟我一个解释吗??不应该跟我道歉吗?” 陈默闭着眼睛,仰面浮着,慵懒惬意“道什么歉???解释什么?” 洛言恶狠狠的从齿缝里挤出来“你们算计我的事,真拿我当傻子???什么也不知道吗?” 陈默睁开眼睛,盯着他,看洛言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不过洛言最喜欢炸人,他也不敢确定洛言是不是在炸他的话。 陈默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算计,我不知道。” 洛言伸手把陈默拉的离自己近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从来到尤卡坦半岛的第一天,你们就商量好了计划,他怕我破坏,所以他让你你监视我,对吗?” 对上了,对上了,怪不得陈默要用那种眼神看他,那不是鄙夷,那是可怜。 陈默满腹狐疑“所以你知道,计划是什么?” 洛言哑了,他不知道。但是他必须装作他知道计划。 他说“现在我想听你说。” 陈默的脸上,面无表情,风暖的吹过,都觉得冷了几分。 洛言太聪明了。 洛言自嘲的笑了笑“陈默,你的眼神告诉我,我说对了,你们有计划,你们计划的中心是我,你知道吗?眼神最是能表达一切,眼神不会骗人,你现在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拆穿的愤怒。 我跟你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吧!你为什么和他一起骗我??” “我以为,你只是面冷了点,话少了点,但是心总是好的。” 说完就绕过他往岸边游,就给陈默的只有一个孤独的的身影,白皙的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陈默刚要说话,洛言就回头说了一句“我其实,很怕水。” 陈默一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怕水?那刚才被扔下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是在脑海中构思整个以他为目标的计划,还是对水的恐惧? 是心如死灰。 最敬重的老师,和朝夕相处的同学,一起欺骗了他。 他才明白过来,洛言最生气的不是被扔下水。 想明白之后,他决定,要回去跟洛言道个歉。 另一边的樊涛此刻端着一碗水晶水饺,站在8602的房门口,抬手敲门,想跟人道个歉,奈何人家不买账,好不容易进去了,又被人轰了出来。 “滚蛋,都他妈混蛋,别以为做了错事道个歉,做个饭我就原谅了,我他妈又不是贱人。” 束手无策之际,倒霉蛋陈默从外面进来,“樊老师,怎么不进去呀?” 说罢就去敲门,不出意外,门里传来洛言的怒吼“别他妈敲门了,有本事你把门拆了。” 樊涛窘迫的表情,象是一个做错事的老父亲,在孩子门口踌躇不前“小孩子,就是脾气大。” 陈默接过樊涛手里的碗”给我吧。” 看着那一个一个饱满的小金元宝,他说“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告诉他??他这么聪明,他会理解的。” 樊涛叹了一口气“不到时候。” 陈默皱眉“不到时候???什么时候才算到时候???等他变成第二个小凯哥哥的时候吗???” 人在愤怒的时候,经常口不择言,这是陈默第一次大火。 樊涛在听到小凯哥哥的时候,一巴掌打在陈默的脸上“我有我的计划,你不要逼我。” 陈默脸上火辣辣的痛。 这是陈默第一次发火,这也是樊涛第一次打他。 陈默用舌头顶了顶发烫的脸颊“长痛不如短痛,等他发现,你所有的好都来自于他背后的另一个影子的时候,那一切都晚了。” 樊涛“……” 陈默盯着樊涛,半晌露出了复杂的眼神,他说道“你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樊子凯吗??” 樊涛没有说话,眼神垂了下去,不置可否。 陈默说对了。 他有点后悔答应樊涛了。 握着碗的手不由自主的发紧,指尖都成了白色。 樊子凯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插在樊涛的心上,每每提起一次,就往里面如三分。 陈默的话就像是千斤顶一样,压着他无法呼吸。 樊涛以为,洛言的存在可以让他相信樊子凯还活着。 这是一场,樊涛给自己编制的美梦。 他要把参与梦境的所有人都拉进来。 他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球无法聚焦,眼神黯淡无光,陈默也不敢在说什么来刺激他。 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樊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进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默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提起樊子凯呢?那是樊涛的伤,也是他的痛。 是怕樊涛在自己编制的梦境里越陷越深,还是害怕洛言知道自己是别人影子以后伤心? 他没有答案,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 去前台拿了总卡,刚刷上滴的一声,人还没进去,里面的枕头就率先飞了出来。 “说了别他妈的打扰我,听不懂中国话啊?” 在看清来人后,洛言的脸上变得平静如常,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陈默默不作声的把碗放到床头柜上,默默的收拾被洛言弄乱的房间,乱扔的衣服,鞋子,各种纸巾碎片,从现场看来,某人回来发了很大的脾气。 收拾完,陈默坐在地毯上,扯了扯洛言的被子,没扯动。 他说“那我先出去了,你记得吃饭。” 关门锁门,听到声儿洛言才探出头来,说实话,他刚才一顿发泄,早上吃的拿点粮早就消化完了。 刚端起碗,舀了一个,就听到了一阵轻笑。 一转头陈默就靠在卫生间门口抱着胳膊。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洛言瞬间冷脸,把碗往床头柜上用力一搁,里面的汁子四溅开来。 “怎么???是来替你主人说话的??” 火药味十足,陈默立刻放下胳膊,低眉顺眼起来“洛言,对不起。” “我不接受,滚蛋。” 陈默说“我道歉,是我做错了事需要道歉,你接受不接受,那是你的权力。” 陈默的道歉态度非常诚恳,再配上脸上那种委屈的表情,洛言都想跳起来扇自己两巴掌,低垂着的狗狗眼,大有一种你不原谅我,下一秒就哭出来的的意思。 有点像……有点像……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今天可以睡外面的。” 洛言终于想起来这幅样子像谁了,像他妈的他那个蠢货弟弟洛阳。 陈默说完等着洛言留他睡屋内,结果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有洛言的拳头。 “好啊。那你就睡外面吧。” 随着陈默出来的还有一个浴巾,充当被子。 半夜传来“咚咚咚”声。 “洛言,洛言。” 洛言烦躁的咒骂一声“闭嘴。” 门外声音停了,一会儿又敲了起来。 洛言忍无可忍,一把拉开门“你想怎么样?” 陈默低垂这眼,抬头的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就水汪汪的看着洛言,眼泪要落不落的。 洛言心想:卧槽,太踏马的像了,忍不住想给他一拳怎么办? 拳头按耐不住,索性洛言背过身不去看。 洛言有点结巴“你别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陈默在走廊的镜子里看了一下,嗯,他很无辜,很满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敲门有啥事儿?” 陈默说 “冷,我想进屋睡。” 洛言觉得有点好笑“你不是自己说的,“你可以睡外面。” “对不起!” 洛言“啧”一声“你干嘛又道歉?” “不为什么?” 洛言“……” “进来睡吧。” 此事就算了了,两个人还是一见面就掐架,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陈默不想跟洛言扯皮,不完美的生活里有着一丝丝和谐。 虽然说出了国,但是也没逃过樊涛的“黑暗料理培训法”,依旧每天早上各种训练,什么跑步,仰卧起坐,都是锻炼身体的,偶尔还要去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 在尤卡坦半岛,樊涛治好了洛言的恐高,连对水的恐惧都免疫了。 现在洛言从上往下跳的时候就跟睡觉一样简单。面无表情,心中毫无波澜。 “陈默,樊涛是不是想把我们培养成特种兵啊?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差枪没摸过,没负重越野过了。” 陈默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知道,应该吧,不过我觉得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 洛言挑了挑眉,问到“什么理由?” “他啊……” 陈默说了一半,反应过来洛言在套话,又闭嘴不说了。 “什么?” 咳咳。 “他啊,我猜测,估计是看特种兵之类的电视剧魔怔了,喜欢军营生活,奈何自己当了老师,只能在自己学生身上找点当教官的感觉了。” 洛言听着他胡扯八扯“那为啥是咋两?” 陈默继续编“电视上教官不就是喜欢这个兵喜欢那个兵的时候,不就是拉出来单练,樊涛也一样吧,喜欢咱两个,看好咱两个呗。” 洛言嗤笑道“是喜欢你,捎带的我吧。” 陈默看着洛言弯弯的眉眼,你说反了,是喜欢你,捎带的我。 过年倒计时响起,樊涛提议说“洛言。给你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 洛言放下手里的手花“不了吧,大过年的,我就不扫人家的兴了。” 都来了这么多天了,只有出发前樊涛打过的一个电话,再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没有他,年也是照样过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何必碍人家的眼呢。 陈默端着两碗酸汤面走过来,脸上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大过年的,笑笑。” 陈默说“小时候,我们家过年的时候,都是三十夜里吃酸汤面,第二天早上吃饺子。你们呢?” 洛言说“家里剩什么吃什么,不挑食。” “哎,对了,你怎么不给你家里打电话??好像开家会的时候,你家也没来人。” 陈默吃饭的手一顿说“你家不也没来人?” “他们不管我。”洛言说。 吃完陈默才说“我爸是个爱赌,好酒,我妈被他打跑了,后来又娶了一个,又被打跑了,之后他就整天泡在酒坛子里,六岁的时候,别人叫他打牌,过马路没注意,让车撞死了。” 洛言说“你这手艺不错,很香。” 陈默骄傲的说“我这汤底料汁,蘸鞋底子都香,这要是手工面就更好了。” 洛言嘴角略弯”没见过自己夸自己的,你是王婆啊,还自卖自夸?” 第9章 我要跟你做同桌~ “明儿你要是不沾鞋底子,我就看不起你。” 高兴与失落,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洛言决定,以后不再跟陈默无缘无故的掐架了。 大年初三,樊涛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我决定,开学前一周回国。” 洛言“反对” 樊涛“理由。” 洛言皱着眉头,眼神不悦“你自己心里没数???你布置了多少作业,一周写的完吗?” 樊涛和陈默对视一眼”那你需要几天?” 洛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十天吧。” 反弹没有立刻同意,转头去问陈默”你觉得呢?” 洛言悄悄掐了掐陈默的手背,表示你不同意就是一个字——死。 陈默安慰性的拍了拍洛言的手,如果再掐下去肉就掉了。 “我觉得吧,洛言说得对,一周时间太短了,” 樊涛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洛言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高兴的和陈默击了个掌。 “yes!” 洛言看了看自己和陈默,又看了看樊涛“话说,我和阿默都瘦了,怎么你好像胖了?” 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确定樊涛胖了两圈不止。 两个人对视一眼“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肉了?” 樊涛佯装生气“胡说八道,咋们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怎么都没有呢。” 饭菜是一样的,数量可是不一样。 临走之前,洛言查看背包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一只袜子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阿默,你是不是把我袜子藏起来了?” 陈默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我又不是圣诞老人,把你袜子藏起来给你装礼物吗?” 奇了怪了。怎么不见了呢。 一下飞机,洛言就感受到了一阵寒冷,他缩了缩衣领“都是同一个地球,为什么尤卡坦半岛就是暖和的,我们这儿就这么冷?” 陈默刚要开口,洛言就条件反射一样,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连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陈默唠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自助爆米花机一样,连着三小时都不带停歇的。 原以为是高冷帅哥,没想到是啰嗦老妈子, 上次就感慨了一下墨西哥的美景,愣是让陈默唠叨了一晚上,从地球自转讲到是气候温度,从太平洋讲到赤道经纬度,那天做梦,他都觉得自己在太平洋里游泳。 太吓人了。 分别之后,洛言回了宿舍,陈默回了老房子。 陈默经常想起以前和樊子凯打篮球的身影。 那个永远身穿白色球衣在在篮球场上大杀四方的男孩,脸上最后一刻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陈默脑海中。 很多次。陈默都在想,如果他不贪玩,不去电玩城就好了。 六年过去,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当他再次在教室里见到洛言那张和樊子凯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时,他的心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瞬。 没有表情的脸,求人办事的谄媚,跟人斗嘴时那不依不饶的脾气,就连计谋得逞之后的眉眼弯度都一模一样。 都在和他心中的樊子凯的身影重合。 甚至于某一瞬间,他觉得只是樊子凯改了个名字,改了个年龄。 直到他在尤卡坦半岛的天坑里,从洛言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永远不会出现在樊子凯眼中的失落和渴望。 他犹如大醉一场,他明白,洛言就是洛言,自己不应该把他强行塞进樊子凯的影子里,最后欺骗了自己,又伤害了别人。 陈默拉开抽屉,拿出最里面的一个相框,那是他和樊子凯唯一的一张合影。 比他高出三个头的樊子凯,抱着篮球,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弯下来,眉眼舒展开来,比了个耶,右唇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整个人往哪儿一站就是风姿特秀。 漆黑的眸子因落日斑驳凝视镜头。 陈默抚摸相框,自言自语“听说频繁的想起一个已故的人,那说明这个人要投胎转世了,所以,小凯哥哥,这几天,你都是在跟我告别吗?” 其实频繁的想起已故的人,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该放下了! 有人执着一生,总是活在过去,不断的回忆过去,把自己困在原地。 他们会在潜意识里不断的模拟如果回到过去,阻止原有的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结局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答案是不会的。 陈默为了一个不可能改变的过去,自欺欺人了六年。 陈默如此,樊涛亦是如此,只不过他比樊涛醒悟的早。 “樊老师,你比上学期胖了。” “对对对” “肚子更圆了。” ………… “洛言,你变黑了啊。” “大冬天的,你去非洲了吗?” 洛言从陈雪桌子上拿过小镜子看了看没变化啊。 “我觉得跟以前一样啊,帅气逼人。” 陈雪做了一个吐的动作 “你眼睛不要就捐给有需要的人。明显黑了两个度好吧。” 洛言一把搂过陈雪的肩膀“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噎人呢?” 陈默从背后走过去,扒拉下来洛言搭在陈雪肩膀上的手,并且狠狠的剜了一眼。 厉声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洛言刚想说,这又不是你媳妇儿。 一抬头就看到陈默两个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陈雪那个被自己搂过的肩膀。 陈默该不会……是……喜欢上陈雪了吧! 洛言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那次安慰陈雪,是害怕她伤心难过啊,怪不得呢,平时话都说不超过十句的一个人,居然会会跑去跟陈雪讲题。原来是喜欢人家啊! 不过,按照陈默的性子,要是等他捅破窗户纸,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洛言决定棒他们一把! 窗外的银杏树抽出了嫩芽,有一次变得枝繁叶茂,等待着盛夏的到来。 洛言发现,只要自己和陈雪说话,陈默就拉个脸,瞬移一般来到身后盯着他们。 常常惹的陈雪上一秒破口大骂,下一秒又经过陈默的劝说而面红耳赤。 五一刚过,天气也热得不行,樊涛气喘吁吁的来到教室,“安静同学们。” “学校经过商量,决定给每个教室,每个宿舍,都安装一个空调。” 此话一出,教室沸腾了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再也不用吹破风扇了,一打开就嗡嗡嗡的” 樊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行了,那就先这样,下周一统一安装。” 盛夏的校园,是一座大蒸笼。 操场边几株老槐树,叶子被烤的卷了边,显出灰绿色,仿佛也畏了这毒日头,不负春日里招摇的姿态。 体育老师的课,同学们坐立难安,窗外的蝉偏偏不识趣,嘶哑的鸣叫着。 一声长,一声短,与黑板上方时钟的滴答声相和,成了催眠的调子。 铃声大作,洛言抱着篮球就冲出了教室门,不过十分钟,汗便湿透了背心,贴在身上,显出少年人瘦削的脊梁轮廓。 小卖部门口排起了长队。洛言搁着栅栏喊排队的陈默帮他带一杯冰可乐。 刚好陈雪买了一瓶被陈默扔给了洛言。 “这是我的。” 拿到手的洛言吹了一声感谢的口哨“谢了兄弟。” 陈默塞给他五块钱“我给你钱。” 陈雪咬了一口老冰棍,冰的牙根发酸,却还是咧着嘴笑。 洛言恰巧看到这一幕,觉得两个人真的有戏,走到一起是时间问题。 图书馆是最清凉的地方,冷气终日不停,座位显得紧俏。 陈默老早就来就占到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其他没有座位的都在书架之间来回穿梭。 假意翻书,实则乘凉。 也有真学习的,面前摊开练习册,汗珠从额角留下来,滴在纸上,润开了一小片墨迹。洛言旁边坐这一个。 闲得无聊,他非得看人家做题。偶尔还要指点几下。 惹的那位同学连连翻白眼。 “这位同学,我会做的。” 洛言不以为意“你的方法太过麻烦,我的简单。” 是啊,只给人家答案,不给过程。能不简单嘛。 最后人家实在受不了,离开图书馆了。 陈默递给洛言一杯柠檬茶“好好看你的书,管别人闲事干什么。” “你不懂,这是一种乐趣。” 待到日头略略西斜,热度稍微降下去一点,操场上,篮球场上到处都是矫健的身影。 夕阳西下,飞鸟掠过天空,教学楼的灯开的最亮,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重又急切“同学们,晚上好。” 胳肢窝里夹着前天考过的试卷,脸色比平常要凝重。 看来这次成绩并不好。 “你们都不是新生,也尚未成为毕业班,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最容易松懈,也最容易被超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教室“有人已经把你们甩在身后,也有人正在你们身后紧追。而你们要做的,就是追上前面的人,甩掉后面的人。” 洛言听着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感觉后桌的路明有点紧张。 “兄弟,你咋了?” 路明垂着脑袋“我觉得樊老师说的是我,我这成绩,也都是不上不下的。” 学霸不必担心考不上大学,学渣也不用担心考上大学,只有中游的同学整天提心吊胆。 洛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有不会的可以找我。” 路明心中非常感动“兄弟,你真是一个好人。” 窗外的天空,比去年更远,更蓝。 高一九班也变成了高二九班。从四楼搬到了一楼,洛言站在讲台上,一脸为难的看向那张熟悉的课桌,“我不想坐在讲台边了。” 樊涛问”那你想坐哪儿?” 洛言在班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陈雪的位置上“坐那儿都行,不过我想和陈雪做同桌。” 一边说还一边观察陈默的反应。 果不其然,当自己说要和陈雪做同桌的时候,陈默的眼里分明闪过一丝不悦。 虽然只有一秒,但还是被洛言铺捉到了。 樊涛摸了摸肚子“行吧,那你和陈珊换个位置。” 陈默立刻开口阻止“不行。” 觉得不太恰当,又解释道“我觉得不太好。” 洛言心里很明镜一样,但还是保持着不耐烦的样子“怎么不好了?” “班里那么多男生,为什么要跟陈雪坐一起。” 更何况,还有一个单着呢。 洛言有问必答,“她脑子笨,我帮她不行吗?” “路明脑子更笨,你怎么不帮他?”。 洛言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帮?你这人真是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 陈默冷笑一声“为了什么??说啊……” “怎么不说了?我看你是青春期到了,想跟人家处对象。怎么?发情期还没过啊?” 洛言这下生气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你竟然这样说。纯纯他妈的找事。 洛言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难看下去,眼神幽冷的像黑暗中爬行的毒蛇猛兽一般。 让人不敢靠近。 自己的一片好心,就当是喂了驴肝肺。 战况实在激烈,樊涛在一边缩这不出声,生怕被战火波及。 陈默也意识到刚才言辞有些冲动“咳咳。”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和陈雪坐一起还不如跟我坐一起,反正你走了,也就剩我一个,再说了,就咋两坐讲台边上,也应该咱两个做同桌。” 说完又看向樊涛“你说对吧,樊老师!” “樊老师?” 洛言沉这脸,看着陈默就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一般,说话的声音冷的像冬天的雪“谁要每天看你那张死驴脸,跟别人欠你八百万一样。” 陈默小声嘀咕“我可以多笑笑的。” 樊涛回过神来“别吵了,我有办法,让你们两个都有同桌。” 第10章 运动会(上) 九班门口列队两行,樊涛抱着一个箱子让人挨个抽纸条。 “这次分座位和以往不同,我们用化学元素周期表来排座位,靠门第一排,从氢氦开始,依次往下。” 陈珊看着手里的“氩”跑去问陈陈雪“姐,你的是什么?” 陈雪看了一眼是“硫”。 陈珊激动的心情一下子熄灭。 这样她们就做不到一起了。 路明得意的拿着“氯”的纸条信步走来,不断的挥动这“哎呀,这儿天啊,真热。” 陈珊扯了扯陈雪的衣袖,“姐,姐。他拿的是氯。” 陈雪安慰她“我去跟他说。” 咳咳。 “咋两换换。” 说完伸手就要拿,路明眼疾手快一下子把纸条塞进了兜里“凭什么?” 陈雪气急败坏,“以后阿姨打你,我不递棍子了还不行吗?” 不说还好,一说路明的脸臭的跟臭豆腐一样“你还有脸说!” ”那你说,你想怎样?” 路明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来。 樊涛在里面喊“下一个,氯和氩” 陈珊看了一下这边的谈判,委屈的喊了一声“姐~” 陈雪有点着急了“你想好没啊?” 路明慢吞吞的说“没有啊。” “那你先给我,你慢慢想。” 路明说”不然你叫我一声哥吧。” “你想得美。” 路明慢悠悠的把纸条拿出来,故作遗憾“哎~” 陈雪不情愿的才喊了一声“哥。” 路明顿时喜笑颜开“这才乖嘛。拿去吧!” ……最后一排,“钇和锆” 洛言和陈默双双扭头对视,一个心里兴奋的不知道怎么描述,面上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看我干什么?进去啊。” 洛言抓住的手往后撤了一步“你不是故意的吧?” 陈默不屑的看着他“纸条是樊老师写的,箱子也是樊老师搬过来的,我可没经手。” 洛言率先走了进去。 什么都没干,鬼才信他。 本来两个人关系已经缓和不少,谁让陈默昨天口不择言。这让他俩儿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属于洛言在路上看到长得像陈默的背影都会骂两句的程度。 “把你的桌子往外挪一挪。”洛言在两张桌子中间夹了一根笔,用502固定好,不让它往下店掉。 陈默对洛言的举动有些不解,“你这是在干嘛?” 洛言“这还看不出来???” “这是三八线,要是这支笔掉了,或者歪了,你就死定了。”用着自以为很凶狠的语气和表情。 但其实在陈默眼里,就是一直炸毛的猫咪,可爱极了。 陈默“哦”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盒蛋黄酥“吃不吃?” 洛言端正了一下坐姿“还有一点,不许再座位上吃东西。” 陈默掏出一块递到洛言面前“吃不吃?” “不吃。” “真不吃?” 洛言没骨气的看了一下那色泽诱人的蛋黄酥“下不为例。” 伸出手去接陈默手里那个,有调转了方向从盒子里拿了一块儿新的。 “味儿不错,哪儿买的??” “下次帮我带一盒。 陈默想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好啊,怎么报答我?” 洛言翻遍了桌兜和衣服都,没办法,把刚固定的笔从桌子上掰了下来“送你。可以吧。” 陈默看了一下还没有干透的胶水“可以。” 收起来放在了自己的笔盒里。 第一节课依旧是无聊到透顶的语文课。 吴丹在讲台上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可洛言一句都没听进去。 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动起来,那是他从图书馆借来的《解忧杂货店》。 一个连着过去和未来的邮箱,三个小偷的自我救赎。 陈默问“克朗知道自己未来会失败,为什么他还要坚持下去呢?” 洛言看着他的眼睛说“他失败了,可是人们依旧记得,他是一名音乐家。” 陈默点了点头,把剩了一半的蛋黄酥放到了洛言的桌兜里“奖励给你的。” “什么奖励?” “奖励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洛言哼了一声,还不是怪某人嘴贱。 洛言的桌兜里除了团成球的卷纸还有各种“枪”。 都是用各种圆珠笔拼凑出来的,那是他上课无聊的时候随手做的,没想到不出三天,就被陈默拆了恢复成原样了。 愣是拆出了五十八和圆珠笔还有六十个皮筋。 大课间休息,陈珊从教室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气都没喘匀就说“各位。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陈雪在一旁帮她顺气“缓缓。” 拿过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大口,英语课代表连作业都不发了,就站在门口等她宣布。 “什么好消息?” 陈雪擦了擦嘴角“我听说,学校要举办一场运动会。” “那也就是说……我们一周都不用上课了?” 路明站起来高兴的踩在桌子上“不仅不用上课,还不用写作业。” 陈雪“你这消息准不准?” 陈珊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是我在外面听吴丹就是这样说的。” 洛言靠着凳子后背,脚搭在课桌边上,手指灵活的转动着刚拼凑好的狙击枪,漫不经心道“是真的。” 陈雪反问“你怎么知道?” 刚说完樊涛就从门口窜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名表。 敲了敲讲台,示意同学们安静,“下周,我们要举行为期一周的运动会,这可能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运动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认真对待。” “体育委员下去统计好,晚自习前放到我的办公室。” “哦,对了,陈默和洛言两个人就不用问了,他们一个三千米,一个立定跳远。” 洛言一脸的不高兴。 报名不都是自愿的吗??这怎么还强制呢。 “凭什么?” 樊涛指了指陈默“问他。” 洛言转过头看着陈默,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风轻云淡的。“你两还有秘密??” 陈默平淡的说“你可以不参加,但是你早上会加倍训练。” “多少?” 陈默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倍。” 洛言看了看自己的肱二头肌,大腿肌和腹肌,短短一年多时间,他连人鱼线都快练出来了。 “so?所以呢……” 洛言垂下目光看了看从一块变成四块的腹肌说“所以我参加。” 樊涛有点丧心病狂,从一开始的二十个深蹲到五十个,后来变成了一个小时一百个,一百五十个,现在是二百个,如果是五倍的话,那就意味着,他每天早上要做,一千个。 想想就腿发软。 陈默很镇静,他对樊涛的任何行为都见怪不怪,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在共同掩护一个秘密。 洛言转念一想,不对啊。陈默怎么知道是五倍呢? 难道……? 感受到洛言好奇的目光,陈默轻轻挑眉“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 樊涛本来不在兴华高中,陈默升学的时候,一起把他调了过来。 兴华高中的上一任主任退休,樊涛刚好顶上,陈默初一的那场运动会,樊涛硬是让他报三千米,陈默不愿意,把樊涛气的两天没吃饭,看见陈默就没有好脸色,后来想了一个办法,让他加倍训练,让他每天早上做一百个引体向上,那一周,做了五百个,每天肌肉酸的拿不住筷子,拧不开水瓶。 光是听陈默说,洛言脑海中就有了画面,腿就不由自主的打颤,立刻去给自己报了一个立定跳远。 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回头看陈默的时候,洛言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他决定对陈默态度好一点,毕竟让自己逃过了一个地狱周。 七月的阳光,白的晃眼,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灼热,倾斜在环形跑道上。 深红的塑胶地面被烤的发烫,蒸腾起一股独特而酸涩的气味,混杂着青草汁液的味道。 洛言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防晒服,里面只套了一个白色的T恤,站在主席台下的阴影处,还带了一个棒球帽。 “哎,体委,今儿比啥呀?”洛言搂着徐佳的肩膀,把脑袋搭在他的胳膊肘处,眯着眼看他手里的赛程安排表。 “四百米接力赛。” 陈默做在主席台上,高二九班的区域,位置靠后,早就淹没在了攒动的人头和挥舞的班旗里。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了跑道外侧那片小小的准备区外。 洛言在那儿不断的挥动这棒球帽,试图用帽檐扇出的风来缓解炎热。 手累的不行。 干净的白底镶蓝边短裤,防晒服袖子被他推到了胳膊肘处,不断挥舞的手臂和白皙的小腿,线条流畅,带着一种精心打磨过的力量感。 有的人练完腿,肌肉会变成一坨一坨的,洛言的并没有,线条依旧光滑流畅。 只是在用力的时候,肌肉会瞬间绷紧。 捏着帽子的手指尖用力到指尖泛白,又觉得扇起来不够凉快,要过来了徐佳手里的文件夹,阳光毫无保留的泼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挺拔的轮廓,简直就像是艺术馆里一尊被过分雕琢的石膏像,完美,冷硬,没有一点人气。 徐佳嘱咐道“别乱跑,一会儿我要点名报名比赛的人员,别到时候找不到你。” 洛言用文件夹挑起他的下巴,笑着说了一声”遵命。” 顺便把自己的帽子扣在了徐佳头上。 明明很正常的举动,但是陈默不这样认为。 收回紧盯的目光,指尖无意识的扣这塑料座椅的边缘。 掌心因为早上和十班拔河用力过度,就为了争取出场顺序而磨的有些发红,一出汗就隐隐作痛。 陈默的心跳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线牵引着,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的撞击着肋骨。 节奏混乱,不受控制。 “各就各位……” 广播里传来了裁判高亢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声音,瞬间撕裂了空气里粘稠的燥热和喧嚣。 所有目光聚集在起跑线上的四个身影,如同蓄满能量的猎豹,猛的压低身体,登上助跑器。 徐佳跑最后一棒,此刻正站在接力区,侧对着主席台。 发令枪声猝然炸响! “砰!” 起跑线上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看台上的声浪此起彼伏,瞬间登上顶峰。 山呼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操场。 九班第一棒速度极快,顺利交棒,第二棒稳住优势,第三棒是个高个子男生,拼尽全力维持着微弱的领先。 主席台上,高二九班的整个区域都沸腾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呐喊助威,手臂疯狂挥动,周围的空气被兴奋撕扯的滚烫。 第三棒的身影极速逼近接力区!徐佳的身体猛的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左脚前踏,手臂后引,做好了完美的接棒预备姿势。 他的重心压的极低,小腿肌肉贲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对速度的渴望。 来了! 第三棒的手奋力前伸,接力棒带着千钧之力递出! 徐佳的手精准的后探,眼看指尖就要稳稳扣住那根小小的红色短棒…… 就在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不知道是第三棒冲的太猛收不住脚还是徐佳起跑的时机快了万分之一秒,他的身体一如弹簧般向前弹出,两个人之间那原本严丝合缝的交接节奏,出现了一个致命的,肉眼无法铺捉的微小的错位。 “徐佳……” 洛言惊呼一声! 徐佳的手臂辉空!!整个人如同被一股巨大的惯性狠狠向前拽去。中心瞬间崩塌。 为了稳住身体,他本能的,几乎是踉跄着朝跑道外侧猛的跨了一大步,试图找回平衡。 “徐佳,迈左腿……”徐佳的大脑几乎是下意识的听从洛言的指令。 “真棒。徐佳!” 冲破终点那一刻,洛言上前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徐佳的胸膛。 徐佳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笑嘻嘻的接过洛言递过来的纸,擦了擦脑门儿的汗“下次你可以声音小点,突然的一嗓子,吓得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怕你听不到!” 陈默从看台上下来,穿过人群,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徐佳,直接拽着洛言的脖领子把他拖到了看台下面的器材室,“一会儿帮我盯一下三千米。” 洛言往桌子上一坐“没问题啊,一会儿陈雪也来,我跟她一起。” 陈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她来干嘛?” 洛言心想,这是吃醋了????看我来给你添一把火。 洛言一挑眉,邪恶的鬼点子就诞生了“她啊……” 故意拉长了声音“说是要给我送点东西,让我在操场等她,顺便,帮你盯一下三千米。”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顺便。 原以为陈默会警告他,让他里陈雪远一点,没想到陈默一点反应没有。 “哦,刚我想起来一件事,樊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洛言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能不能不去?” 陈默给了一个你自己想清楚的眼神。 “好吧!” 等洛言的身影离开操场,陈默就来到徐佳身边。 伸出手放在他面前。 徐佳把旁边的矿泉水放他手上。 陈默“不是。” 徐佳“那你要啥??” 陈默看了一眼他头上的帽子,徐佳心领神会“哦,给你。” 顺手就给陈默扣在了头上。 “不错,挺适合你的。 椭圆形的塑胶跑道,一圈六百米,三千米要跑五圈。 洛言回来的时候陈默已经跑到了对面。 器材室的桌子上放着各种口味的薯片和一盒蛋黄酥和白玉糕。还有一杯奶盖优乐乳。 “第几圈了??” 陈默额头上细细的一层薄汗,依旧面不改色,大喘气也没有“第三圈了。” 洛言嗦了嗦刚吃过薯片的手指头,伸出两个大拇指“真棒!加油!” 翌日清晨时分,紧急通知! 跳远比赛和三千米同一天进行。 洛言一脸的苦瓜相,“怎么了???怕跳不好??我陪你练练吧!” 洛言拒绝了他的提议,“既来之则安之,这种事,我喜欢听天由命。比赛比的是心态。” 陈默在后面幽幽的补充到“如果你没拿第一,樊涛依旧会五倍惩罚。” 洛言蹭的站住脚步“我怀疑他上辈子是刑部尚书,你觉得呢?” 不比呢,五倍,比呢,不是第一,还是五倍,既然这样,那一开始又何必比呢。 徐佳因为失误和第一名擦肩而过,这让他一个体育委员这两天郁郁寡欢。 三千米开始跑,陈默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极了,在第二圈的时候已经甩了其他人大半圈,他第四圈都快跑完了,其他人第三圈还没开始跑。 看台上的热浪一阵接着一阵,欢呼声此起彼伏,高二九班全员兴奋高涨。 洛言现在终点处,抱着一瓶冒着冰珠的矿泉水,时不时的放脸上给自己降温。 “陈默,加油!” “陈默,最棒。” 看台上的人很多。更有女生喊出“陈默,我爱你。” ………… 眼看只有最后二百米了,陈默突然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体力耗尽,身后的二班的体育委员很快就追上了陈默拉开的距离,洛言着急的看着那一点一点缩短的安全距离,心急如焚,比自己比赛还要紧张,中间像是一把死神的镰刀。 “阿默,加油!” 阿默,从两个人吵架之后,他没在听过洛言这么叫他。 眼神里瞬间放出了光,好像这句“阿默”比任何鼓励都好用。 他不明白,“阿默”这两个字对他什么吸引力,只知道它像一针兴奋剂,扎在他的静脉上,随这血液流向他的心脏。 让他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啊……” 一声怒吼,像没有力量的猛兽看到猎物一样,猛的跃起冲破终点,终体力消退,回光返照一般往前倒了下去。 幸好洛言眼疾手快,扶着他的胳肢窝把他拖了起来,不然他的膝盖肯定得蹭掉一块皮不可。 陈默的胳膊搭在洛言的肩膀上,洛言扶着他的腰把他弄到了草坪上,这地儿软和,摔倒也没事,陈默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洛言身上,看着虚弱其实脚下时刻保持着平衡,预防洛言拖不动他而双双倒下去。 “来喝口水。”洛言拧开盖子递到陈默面前! “剧烈运动过后不能立刻喝水,尤其是冰水,会死人的。” 洛言悻悻的把水收了起来,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招呼这陈默坐下休息。 “剧烈运动过后不能立刻坐下休息,第二天会站不起来。肌肉酸痛。” 洛言无语住了,”你再说说,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没想到陈默真的掰起指头数了起来“不能喝水,不能坐下休息,不能洗澡,不能吃饭……” 洛言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了陈默的嘴“停停停,啰嗦的老妈子,别跟我科普了,我让你坐下休息,你就坐下休息。腿酸我给你按还不成吗???明儿站不起来我背你行不???” 陈默“那成。这是你自愿的。” “嗯,我自愿的。” 第11章 中场休息 晌午的日头照的人头晕,器材室里,洛言一下一下的按着陈默的腿。 “这肌肉真硬,被樊涛逼着练了多久了??” 陈默看着洛言的手指在他小腿上来回游走,思绪万千如潮水一般回到了六年之前。 挡也挡不住。 那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那天的世贸中心是刑场,是一个额鼻地狱。 大楼里面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仅仅知道的鸡毛蒜皮也只是从消防队的记录仪里看到的。 世贸中心三楼,浓烟滚滚,大批大批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出跑,只有樊子凯迎着烈火往进冲。 “小伙子,里面火势太大,很快就要塌了,快跑吧。” 樊子凯一点都不害怕“大爷,我是消防员,里面肯定还有人没出来,我要进去救他们。一会儿要是消防车来了,你就告诉他们说二队的小樊在里面,让他们先从外部灭火。” 说完就一股脑的往进冲,边走边问“还有人吗??” “还有人吗?” ……… 在三楼楼梯口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有人,有人,你是来救我的吗??” 声音嘶哑,看来是吸取了很多浓烟。 樊子凯寻这声音过去,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线边缘。稍不留神就会被掉落下来的天花板砸死。 终于走到了楼梯口,靠近窗户的地方有明显的一节黑色棉絮,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如果他判断没错,这是起火点,可是这里并不严重,是因为没有易燃的物品。 这是一起蓄意纵火。 再看一眼已经被压在地上的人,还是一个孩子。 整个右腿被掉落的天花板一层一层的压在下面,樊子凯蹲下身子,用手扒拉开来,双手指尖已经鲜血流了出来,脸上,鼻孔处都是细汗。 还在不停的安慰压在下面的孩子。 最后一层掀开,手指头已经不成样子,鲜血淋漓,他此刻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冷静沉着,在看清压在下方的孩子的脸时,他心脏骤然一紧,“小默??” 陈默的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眼睛也被烟熏的看不清前方,但是能听出来声音。 “小凯哥哥!” 樊子凯有点生气“你不是在家里玩吗???怎么会在这儿?” 陈默有点虚弱,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又垂下了头。 陈默的呼吸道里都是烟灰,樊子凯抱着他,快速躲过掉落的木板,向外跑去。 在路过“悦童天地”服装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抹佝偻的身影,此刻他只能争分夺秒,先把陈默送出去再回来救人。 踏出大门那一刻,商场的牌子骤然坠落,像是有意阻止他再次进入。 重量如一个秤砣一般,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溅起了一地灰尘。 消防车也在报警之后的十分钟之内赶来,速度是相当快的。 李正穿着消防服带着消防头盔从车上下来“一小队架水车,二小队跟我进去搜查。” “樊队长,你受伤了!” 经过李正的提醒,樊子凯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和手肘处已经烫起来了好几个大水泡。 “没事儿的,三楼的东南角“悦童天地”服装区有伤员。” 李正拍了拍樊子凯的肩膀“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樊子凯拉住他的手“我也一起。” “我刚从里面出来,里面的情况我更了解。” 李正点了点头,“李旺,给樊队长拿一套防护服。” 樊子凯指了指大门,“牌子掉了下来,堵住了,我们进不去,我刚看过了,从西南角爬到四楼外面的平台,转楼梯下三楼是最方便的。” 架好云梯,樊子凯首当其冲,身形快的像一只燕子,三两下就从四楼平台翻了进去。 从楼梯口往下看,浓烟,就像是饥渴了百年的巨蟒,从商场底层盘旋着向上攀升,贪婪的吞噬着一切光亮。 那曾经辉煌摧残的水晶吊灯,此刻在下方火光的舔舐中扭曲,变形。 棱镜般切割出无数疯狂摇曳的橘红色光斑,投射在翻涌的黑色烟壁上,仿佛地狱里那支离破碎的碎星光点。 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塑料燃烧的辛辣味,沉甸甸的灌满了每一寸空间,堵的人转不过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滚烫的沙砾。 童装区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梦幻的童话世界,货架倾颓,色彩鲜艳的衣物散落一地,被卷来的热浪吹动着,如同大海航行船上残破的帆。 那换衣室里巨大的方形通风口下蜷缩佝偻着一位母亲。这里,是浓烟漩涡中唯一能片刻喘息的小小孤岛。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弓起了背,就像是一张紧绷的弓,把襁褓紧紧护在自己身下,婴儿细弱的,被浓烟呛的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像一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的扎在母亲的心脏上。 “小宝……别怕……妈妈在!”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被火焰贪婪的咆哮完全吞没,汗水混杂着烟灰,在她脸上留下了几道蜿蜒的痕迹,又被灼热的空气瞬间蒸干。 每一次吸入的浓烟就像是带刺的刷子划过喉咙和肺叶,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 意识在窒息的痛苦和高温的炙烤下变得模糊不清,眼里只剩下了跳动的橘红色的火焰和翻滚的黑色浓烟。 目光所及,都是火红一片的额鼻地狱。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护着小宝,更紧收拢着身体,便于自己的身体为这个脆弱的小生命筑起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手臂早已经麻木僵硬,焊死的铁块。 小宝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像是夜晚风中即将熄灭的蜡烛,每一次停顿都让这个还在苦苦支撑的母亲坠入更深的冰窖。 就在这时,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穿过建筑结构,和火焰的咆哮,猛的刺入了这片炼狱。 “别怕,我来救你!” 这句话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丹。 声音被厚重的防护面罩过滤,带着嗡嗡的金属声,林生(那位佝偻的母亲)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的擂动起来。 涣散的目光,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眼神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童装区入口处那扇扭曲变形的卷帘门的缝隙里,透出外面走廊水枪喷射水流时特有的稳定而有利的噗噗声! 这道名为希望的惊雷在她早已枯竭的体内炸开! “救救,我的……孩子!” 她用尽费力残存的最后一点空气,嘶喊出来,声音却微弱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她焦急的低下头,用力摇晃襁褓中的婴儿。“宝贝,快哭。哭出来……” 可襁褓里只剩下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抽噎,像雨后的彩虹,像羽毛轻轻拂过,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门外,重型防火服包裹下的李正,头盔面罩后的脸绷得死紧。 他刚带着攻坚小组强行突破这层,走廊里的火势被水龙暂时压制,但温度依旧高的吓人,防火服外的热浪舔舐着面罩,他单膝跪地,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穿透面罩,扫视着眼前这道障碍! “刚才……是孩子的哭声吗?……” 他低声急促的问身后的水枪手,水枪手一边警惕的扫视着走廊深处重新聚拢过来的火舌,一边用力点头“绝对没错。就在里面。很弱了!” 樊子凯的心猛然一沉, 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蒸发! 他猛的站起来,粗糙的手套指向卷帘门锁和导轨的位置,声音斩钉截铁“掩护!破拆!目标——门锁和导轨!快!” 水枪立刻调整方向,冰冷的水流带着巨大的冲力,“嗤嗤”的喷射在卷帘门上方和两侧的墙壁上,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的水汽。暂时隔绝了走廊另一边反扑过来的热浪。 水珠溅落在李正厚重的防护服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蒸发。 另一名消防员立刻扛着沉重的液压扩张器冲了进来,沉重的工具前段“咔哒”一声死死的卡在卷帘门底部和地面之间那道狭窄的细缝。他咬紧牙关,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双臂,猛的压下杠杆。 “嘎吱……” 刺耳尖锐的金属撕裂声骤然炸响,狠狠刮过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在扩张器强大的力量下,沉重的金属卷帘门像一张被揉皱的锡纸,开始剧烈的颤抖,变形。 扭曲的金属边缘互相摩擦,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滚烫的螺丝钉和金属碎片被巨大的力量蹦飞,“叮叮当当”的弹射在消防员的头盔上,又或者溅落在地面,被水流冲走。 “再顶一把!” 樊子凯嘶吼着,自己也扑了上去,用撬棍死死别住被强行撬开的一条缝隙,全身的肌肉贲张。 每一次扩张器的冲击,都伴随着卷帘门更加凄惨的哀鸣和更加爆裂的变形。 浓烟和灼热的气流从缝隙中汹涌的喷出,带着焚毁一切的气息。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卷帘门一侧的导轨终于承受不住,猛的断裂蹦开!沉重的门体瞬间向下塌了一截,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层差不齐的三角形豁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股更烈,更烫的,黑烟裹杂这火星,如同鸭子已久的恶魔,疯狂的从豁口里涌出。 樊子凯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队友! 他像一道橘红色的闪电,在冰冷水雾和灼热浓烟交织的掩护下,猛的压低身体,从那个还在掉落这滚烫碎屑的豁口里钻了进去。 灼热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即使隔着厚重的防护服,也能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针扎般的疼痛。 “小樊,小心!”李正的吼声被隔绝在身后。 门内,是另一个炼狱。 热浪扑面,浓烟像墨汁一样翻滚,可见度几乎为零。 他头盔上的强灯光柱如同一把利剑,刺破浓稠的黑暗,光柱扫过之处,是倾倒的货架,满地狼籍的童装残骸,被火焰舔舐过的墙壁一片焦黑,刺鼻的焦糊味和化学品的恶臭浓的化不开。 火焰在远处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建筑结构不堪负重的,令人心悸的呻吟声, 唯独没有刚才那道微弱的哭泣声。 消失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樊子凯的心。 他强迫自己冷静,强光灯柱急切的扫过每一个角落,搜寻着生命的迹象,每一次光柱的移动,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 突然,灯柱扫过靠墙的一个巨大的方形的通风口下方是,停住了! 一团模糊的,蜷缩的人影!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 “发现目标!” 樊子凯对着通讯器吼了一声,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沉重的防火靴踏过湿滑的地面。 冲到近前,强光把那片角落照的清晰无比。 一个女人。 她侧身蜷缩在通风口金属盖板旁边,身体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往前倾斜,双臂死死的环抱在胸前,头深深的埋下去。 整个背部,像一张弓,紧绷的拱起来。 形成了一个尽可能封闭的空间,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高温烤的焦黑卷曲,边缘还冒着微弱的烟,长发散乱的铺在地上,也被燎去了一大片。 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凝固起来的雕塑。 她一定是从换衣室里跑过来的,鞋地都是灰烬。 在她身体和地面,通风口金属构成的狭窄的三角形区域里,被她早已僵硬的身体护住的是一个——小小的,深蓝色包被裹着的严严实实的襁褓! 樊子凯的心跳的快要冲破胸腔! 他单膝跪在滚烫的地面上,不顾防护服膝盖处传来的灼痛,伸出带着厚重手套的手,他从未如此的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快的惊人,难以言喻的轻柔,仿佛自己正在触摸最珍贵的易碎的珍宝。 手臂绕过母亲僵硬的拱起的脊背,指尖触摸到那柔软的布料! 一碰,手掌在一抄…… 那小小的,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襁褓,被他稳稳的脱离了母亲建筑起来的最后的堡垒,抱进了自己温柔的怀抱。 灯打在襁褓里婴儿的脸上,时间。在这一刻凝聚。 预想中的婴儿的啼哭,呛咳,挣扎……什么都没有! 怀中的小家伙,双眼紧闭这,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 那张沾着黑灰的小嘴甚至还在微微嘟着,仿佛只是睡在一个不太安稳的摇篮里,沉沉的睡着。 那么安静,那么纯粹。 于周遭地狱般的烈火,浓烟,高温和死亡的气息,形成了触目尽心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对比! 樊子凯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头盔下的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怀中那张沉睡的小脸,安详的睡颜此刻化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了他的心里。 带给他一种,混合着巨大悲痛和刺骨悲凉的剧痛。 喉咙被滚烫的铅块堵住,周遭空气也被抽空,只剩下了窒息一般的死寂。 那个保持着守护姿势的母亲,依然固执的向前弯曲,手指微微蜷曲,的孤独,手臂肌肉最后绷紧的线条……定格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符号。 皮肉经过烈火灼烧,已经和金属粘黏在了一起。 仿佛融为一体,金属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一般。 “小宝。” 他抱着襁褓的手臂,不自觉的收得更紧,他要把这沉睡的小生命更深的嵌入自己的防护服里,嵌入这唯一还能提供些许庇护的怀抱。 “小樊。情况怎么样?” 通讯录里传来李正焦急的呼叫,伴随着外面水枪持续不断喷射声和火焰的咆哮。 急促的呼叫似钢针一般刺破了樊子凯凝固的感知,他猛的从近乎吞噬灵魂的悲怆中挣脱出来。 作为消防员,每次出警都不是平安的,悲欢离合总是无情,但是他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难受。 “婴儿,已经死亡。” 他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为用力而变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肺腑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他一只手紧紧抱着襁褓,另一只迅速摸索这腰间的安全绳挂钩,动作快的几乎带出了残影。 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那个被暴力破开的,三角形的豁口——唯一的生路。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头上发炸的,不祥的“咔嚓”声…… 樊子凯猛然抬头看去! 只见上方一段烈火长时间灼烧的,粗大的通风管道支架,连接处的水泥和金属彻底崩坏,沉重的通风管道带着断裂的钢筋和燃烧的隔热层碎块,如同一条垂死的钢铁巨蟒,发出沉闷刺耳的断裂声,直直的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砸落下来! “危险!”通讯器里李正的尖叫声和管道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同时灌入耳中! 千钧一发,求生的本能和肩上的重任点燃了樊子凯全身的能量! 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身体本能反应让他把手里的婴儿抛了出去,“李正,接着!”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伴随着金属砸落地面的刺耳爆裂声和无数碎片飞溅的“噼啪”声。 通风管道几乎是擦着樊子凯的后背和头盔,狠狠的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燃烧的残骸溅射开来,有几块滚烫的碎片“铛铛”的砸在地面,和他厚重的防护服背甲上,留下了焦黑的印记。 烟尘混合这蒸汽,蒸腾起来,模糊了视线,樊子凯扑倒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翻滚了半圈,后背传来一阵闷痛,头盔重重磕在地上,震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樊子凯!樊子凯!回答!” 通讯器里,是队友几乎破音的嘶喊声。 “还活着!安全!” 樊子凯刚一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勉强稳住身体就和队友汇合。 三楼的西南角,东南角的火都已经扑灭,刚准备上楼从四楼平台撤离,房梁突然坠落,樊子凯一看,大事不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距离他最近的队友推了出去! 而自己被砸落下来的房梁压在了下面, 大火在他们中间阻断了他们返回来救樊子凯的路,明明只有几步,却像是隔着万丈深渊。 “小樊!”二旺声嘶力竭,走在前面的李正也回过头来。 “替我照顾好陈默。” 这是樊子凯最后的话。 陈默苏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世贸中心的倒塌,他不眨眼的盯着从黑灰尘里走出来的人,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都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 他已经猜想到了事情的结果,可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去问李正“你有见到小凯哥哥吗??很高,很帅。” 李正垂着头,怀里抱着那个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婴儿,指了指后方坍塌的大楼“在里面!” 陈默脸色从青紫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转过头盯着那堆废墟,他不可置信,樊子凯,他的小凯哥哥就这么被压在了下面? 他朝着废墟狂奔,刚恢复知觉的腿还不太灵活,摔倒了也不停, 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又害怕了起来,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他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还是害怕看到连尸体都是残破的? 他看着浓烟滚滚,幻想这是樊子凯跟他开的玩笑。 出来后依旧笑容晏晏的告诉他“以后不可以贪玩。多危险!” 可是这是真的,樊子凯也是真的不会在跟他说话,不会跟他打篮球。 小凯哥哥, 这一点都不好玩! 这边大火,带走了三个鲜活的生命。 那个还未体验人间冷暖的婴儿,尤其无辜! 陈默把三人的离开,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自己贪玩来世贸中心,樊子凯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救那对母子。 她们也就不会死! 三天后的樊子凯葬礼上,樊涛那黝黑的头发已经变得两鬓斑白,他自知无颜面对樊子凯的父母,但还是跪在地上乞求他们把自己当成他们儿子,让自己替樊子凯尽他未尽的责任。 樊涛一开始不同意,后面陈默再三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樊涛要把他锻炼成樊子凯一样的优秀的。陈默对于樊涛的任何要求都没有一句质疑。 陈默伸手扶着洛言的脸,挑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和自己对视,眼神柔情似水,好像能把人化了,说出的话却让人费解“没有人会想变成我这样,但如果你先遇见他,你也会变成今天的我。” 陈默心里说:樊子凯,他的小凯哥哥真的很好。 即使我知道,你不是他,洛言,你也很好。 第12章 运动会(下) 陈默的动作,让洛言有一种被调戏的错觉,不自在的拍开陈默的手,咽了口水“差不多了,你自己按吧。” 陈默顺势收回手,后背一靠,嘴角的笑容还没收拾“那好吧。” 语气还有点遗憾。 炽烈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泼洒在操场上,每一粒塑胶颗粒都反射出刺目的光斑。 操场中心那块长方形的沙坑,此刻就是这块小小世界的核心。 黄沙在高温下蒸腾起微弱的,肉眼都可以看得见的热浪,边缘被踩踏的参差不齐。 洛言蹲在沙坑边缘,指腹掠过沙面,沙粒滚烫而粗粝,带着被阳光曝烤后的干燥气息。 深浅不一的脚印于某时某刻定格,杂乱的烙印在沙土里。 周围的人以为洛言在衡量待会儿怎么跳,跳哪里?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待会儿是穿着鞋子跳还是脱了鞋跳。 沙子很暖和,他准备一会儿比完赛做个沙疗。 洛言的目光,随着每一道轨迹回溯,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些脚印的主人起跳时的角度,姿势,以及落地后的形状。 “洛言,你蹲在那儿干啥呢???晒太阳孵蛋吗?” 一个粗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炸开! 洛言抬头看去,是徐佳,他正用手背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薄汗,脸颊像是熟透的番茄“快来看!” 人群骚动。 洛言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跑道起点的那个身影……齐飞! 也算是兴华的风云人物。 袒露的小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流畅,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此刻正轻松的在原地做抬腿跳。 每一次腾空,都吸引了无数赞叹和惊呼。 “他们疯了吧,高抬腿没看过??” 徐佳搂过洛言的脖子“重要的不是高抬腿,是谁在做高抬腿。” “呵呵,酱油热的皮肤,校门口的流浪狗都比他白。” 洛言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粘在齐飞的小腿上。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这腿,怎么跟弹簧一样?”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人家可是体育特长生,专攻田径的。” 徐佳说“听说他在校长办公室签了军令状,势必要破上届毕业学长的跳远记录。” 洛言听说过上届学长的跳远记录,好像是2.85。 洛言愣住了,齐飞要破2.85,而他要赢比赛的话,他就必须跳出比齐飞还要远的距离。 天呐,瞬间感觉的腿软软的,酸酸的,痛痛的。 人头攒动的重心,齐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股傲气从周身散开来。 他退出了好几米,摆好动作,哨声响起就开始助跑,动作迅捷如豹,每一步蹬地都扎实有力。 加速冲刺,最后几步节奏快到令人窒息,起跳线近在咫尺,齐飞身体猛然下蹲蓄力,在千钧一发的蹬地瞬间,就在他全身力量即将爆发性释放的前一刹那,一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出现了,他那一只本该全力摆臂主推身体的左手,闪电般的在左侧外脚踝处轻轻擦碰了一下。 洛言确定,那不是抚摸,是确认。 这个动作在昨天下午训练的时候,他看到过,只不过是他当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人家的习惯,可是现在细细想来。 齐飞做那个试跳时,左脚落地的瞬间身体有过一次极不自然的踉跄。 只不过他当时立刻稳住并迅速离开了。 没有人在意那小小的,微不可查的举动。 洛言的眉头有一丝紧蹙,下意识的去摸脚踝外侧,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呢?? 他的脚踝一定受过伤,而且是近期。 不过不严重,可能齐飞也没放在心上。 “洛言,发什么呆呢???” 徐佳抱着胳膊踢了踢洛言的小腿“是不是心生胆怯了???是不是帅呆了?” 洛言回过神拍了拍裤腿上的沙粒“没小爷帅。” 哟哟哟…… 徐佳瘪了瘪嘴“自恋狂!” 齐飞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绝美的弧线,收腹,挺髋,双腿前伸……动作如教科书般标准。 看得出齐飞的功力深厚。 落地之后,沙坑里腾起一小片黄尘。 “2.83” 负责测量的体育老师大声报出了他的成绩! “哇!” 惊叹和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就差一点,就破记录了,太厉害了齐飞。” “太强了齐飞,牛逼。” 齐飞从沙坑里站起来,拍了拍沙粒,脸上轻松的似乎刚才只是一场轻松的散步,他摆出胜利者的笑容,享受着同学们的追捧! 姿态从容! 眼神里是绝对的自信和俯视一切失败者的淡漠。 甚至在路过洛言旁边时,还有一丝对“背景板……的蔑视! 洛言最看不惯这种,有一点小成绩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人,似乎他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以他为尊。 “等着,小爷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洛言说完就自信向前走去。 随着齐飞的离开,刚才还围成一圈的人,只剩了寥寥几个。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 裁判手里拿着参赛名单,清了清他那卡着大浓痰的烟嗓,声音有些失真的透过大喇叭扩散开来“下一个,高二九班,洛言。” 周围的目光,有探究,好奇,还有一种“普通人陪跑”的戏谑,全部都齐刷刷的聚集在洛言的身上。 “哎,同学让一让,让让!” 洛言从人群后方赶来,一点都不紧张,好像他只是来食堂参观一下今天吃的是什么的松散感。 齐飞现在沙坑的不远处,他的存在非常突兀,双臂抱在胸前,嘴角微微向上撇着,看洛言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小丑” 洛言拍了拍手,走到沙坑旁边垂下眼眸看了看上一个同学留下的脚印,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菜鸟。” 站在起跳线后,喧嚣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眼前只有对胜利的渴望和地狱周的恐惧。 屏息! 全身的肌肉在无声中紧绷,所有的杂念,目光,压力,齐飞嘴角的嘲弄……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剥离。 世界骤然收缩,眼前只有这条白线,这片长方形的沙坑,以及他身体里那股呼之欲出的蓬勃的力量。 洛言的右脚脱离了地面,无声的。 不是向前助跑,而是向后退开了一小步。 裁判“你到底跳不跳?” 洛言”跳啊。” 随后闭上眼,直到裁判宣布他的成绩“3.45。” 他才睁开眼。 周围一瞬间的静寂过后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只有齐飞眼神冷漠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冰,分分钟能把人冻死在里面。 洛言拍自己裤脚上不小心沾上的沙粒,再起身之前,趁齐飞不注意用手碰了一下他的脚踝。 齐飞顿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洛言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你干什么?” 洛言笑着说“不干嘛啊。瞻仰一下这双冠军之脚。” 齐飞冷笑一声“不敢当。” 齐飞明白,作为一个体育生,脚踝有伤是致命的。 他把左脚往后撤了撤,似乎是怕洛言发现他的秘密。 洛言“别藏了。有伤你就应该去医院,而不是在这儿逞能?。” 齐飞的脚踝是上周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在沙坑边缘磕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脚踝现在不适合跳远了,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学习不好,只有体育这个特长还能维持他基本的自尊心,不然他就一无是处。 洛言围着他转了两圈,拍了拍他的大腿,捏了捏他的小腿。 “你这个大腿肌和纤细的脚踝,爆发力应该不错,应该去练短跑啊!” 齐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适合练什么用得着你管?? “我喜欢跳远。” “喜欢不一定合适。” “我开心。” 洛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得有失,必要的时候你要学会取舍。” 喜欢比合适更重要,熊掌和鱼都不可兼得,人不能这么贪心,既要喜欢还要合适! 这么简单的道理齐飞不会不懂。 其实洛言的意思是,肌肉发达,大脑不发达,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还要纠结喜欢和合适哪个更重要。 齐飞破了2.85的记录,他没有食言,而洛言也拿了第一,创造了新的跳远记录。也许明年还会有和齐飞一样的人出现,挑战他所创造的记录,但是那又如何呢。 冠军的奖杯和齐飞失之交臂,他清楚,如果再继续跳远,他会永远告别田径。 难道要他回家回家开个饭店??开个商店??租上两亩地去卖西瓜??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迷茫之际,洛言给了他一个答案,他又在热爱和合适之间来回摇摆不定。 洛言和他平躺在草坪上,看着天上被云卷出来的大片火烧云“我喜欢吃草莓。” 齐飞:你喜欢吃草莓,难道让我去买?? “可是我对草莓过敏。” 齐飞:过敏还喜欢吃??? “可是我在房子里种了一株草莓,我每天都能看见它茁壮生长。开花,结果。” 齐飞:…… 没搞懂洛言想说什么。 “然后把它们分享给同样喜欢吃草莓的人,我就很开心。” 齐飞懂了。 喜欢不一定就要死乞白赖的拥有,有时候远远看着,这就是一种幸福。 他也不一定要跳远才能表现自己的能力和热爱。 等他反应过来,早就不见洛言的影子了。 只有旁边放着的一个奖杯和一张纸条——送给未来的短跑冠军。 洛言在樊涛的办公室里,轻车熟练的从柜子里掏出了樊涛珍藏已久的普洱茶,给自己捏了一点泡了一杯。 躺在沙发上还不行,还非得吧脚搭在桌子上,樊涛一进门还以为走错了。 出去门口一看,没错啊,这是自己的办公室。 “拿了个第一,把你膨胀成这个样子了?” 洛言还在为自己逃过地狱训练而高兴。 “当然了。我不应该膨胀吗?” 樊涛眼里的宠溺都快要溢出来了,面上还装着严厉“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一点。陈默也拿了第一,他怎么不骄傲?” “他傻呗!” 洛言眼睛一眯,看着樊涛都感觉瘦了一点“你这人啊,总有办法让人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 “我那是为了你们好,为了班级争光。” “但是你没有问过我和阿默愿不愿意?” 樊涛摸了摸肚子“这种小事,我能提你们做决定。” “可你之前问一下我们的意见。” “我训练你们这么长时间,我总得看到一点成果吧。不然训练你们有什么用???” 洛言腾的一下做起来,眼神死死盯着樊涛“难道你教我们,只是为了替你,和班级争光??” 樊涛一拍桌子“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保护自己,不像……” 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洛言接着他的话茬问“不像什么?” 樊涛掩饰过去”没有什么。回班里去。” 洛言把面前的茶水一口喝完,抱着茶叶罐就要走,樊涛快他一步拿到手里“你真扣。” 樊涛说“小孩儿喝什么茶?” 洛言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樊涛,狡黠一笑“那你千万把这茶叶罐看好了,不然我逮着机会就给你喝光。” 第13章 是谁干的? 九班教室门口围满了外班的同学,教室里也喧闹无比。 洛言扒开一点缝就往里挤,“让让,同学。” “让一让。” 不知道混乱中被谁喊了一句“洛言回来了。” 刚才还堵在门口的人墙瞬间向两边分散,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皇冠这么大?” 还笑嘻嘻的跟人打招呼,完全没在意里面的人在吵什么…… 一进教室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脸色随之而来变得苍白。 他瞬间没了力气。 讲台上的投影仪,正在一张张的播放他的照片,——各种艳照! 每一张都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人都傻了。 好像回到了一年以前。 洛言觉得有些好笑“你们,都看到了??” 陈雪说“看到了,拍的不错。” 徐佳在一边说“不止我们看到了,外班的也都看到了。” 洛言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搓了把脸,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针对他,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陈雪把他拉起来的时候,洛言的眼神里已经没有神了,只剩下了阴郁的冷漠。 陈雪有些心疼他,“我们都相信,那不是你。” 洛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 他绕过了陈雪的身体一步一步僵硬的走向讲台,每一步都能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每一个人都规避着他的眼神,生怕被他看一眼,犹如避他如蛇蝎。 “长的这么帅,怎么会干这事儿?” “真的假的都不一定,你就给人家下了判决令。” “你知道什么啊,我听说,他转学也是因为这事儿,被人曝光了。” “真的假的??” “我也只是听说,我也不知道真假啊。” ………………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秃鸡说的不错。 洛言清了清嗓子“你们说的不错,我转学也是因为这些照片,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些照片是假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只说一次,过了今天,要是谁还提起来,就不要怪我不念同僚之情,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来的。” 洛言关掉投影仪,照片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团,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它不是一张照片,它是他的催命符。 “你可一定得藏好,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洛言的眼神去毒蛇般阴冷狠毒,整个人变得阴郁。 他高高扬起手里的照片抛了出去”想看就他妈的大大方方的看,拿回去珍藏也行,我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是的,刚比完赛,虽然说不累,但是跳远对他的脚后更顿挫力还是很大。 洛言的状态槽糕透了,如果说他以前的开朗是假的,是伪装的,那他真的太会演戏了。 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灰白的,除了眼神里的愤怒,像是一个精神病,在疯与不疯的边缘。 他太沉默了,陈雪感觉到,他不是平静,而是那种绷紧的,蓄势待发的沉寂。 就好像,好像暴风雨来临前,铅灰色的天空。 “你要去哪儿?” 洛言看了一眼陈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阴毒的眼神看过去,让陈雪不寒而栗,缓缓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去??”陈雪又问了一遍。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吓到了陈雪,洛言垂下了眼眸,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可怕极了。 “去找樊涛,调监控,看谁放的。” 陈雪摇了摇头“樊涛知道,监控被破坏了。” 洛言有点震惊,樊涛知道???他居然知道?但是他没告诉自己?? 为什么?? 洛言有点烧脑,他甩了甩头“哦,那我回宿舍休息。” “刚比完赛,有点累。” 陈雪半信半疑,就差把那句:我跟你一起去。 说出口了。 洛言拍了拍陈雪的肩膀“不相信我???小爷的承受能力那是杠杠的。这点事儿搞不垮。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陈雪扯了扯嘴角,揉了揉被他拍疼的肩膀“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洛言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可是她不能去啊。 “还是我去吧!”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怀里还抱了一大堆东西,黑色塑料袋,看不见装的是什么。 路过小花园,洛言扯了一根鸢尾花“你说,有的父母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小孩儿?” 从颁奖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小时。 洛言觉得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陈默跟在洛言后面,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因为不是所有父母,都配称为父母。” 洛言闻言,转过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夹杂着一起酸苦“对,你说的对,不是所有父母,都配称为父母。” 洛言:就像洛克川和李娜! 陈默:就像陈强烈和凌西! “随便坐。我要睡会儿!” 洛言揉着脑袋,一头栽倒在床上。 陈默默默的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一件一件的摆出来。 随后坐在地板上,定定的盯着洛言圆滑的后脑勺! 没有烦恼的人,后脑勺都是圆的,因为烦恼会像滑滑梯一样划走。 洛言你不是! 陈默能感觉到,洛言有很多心事,即使他每天跟自己斗嘴,找事,但是他觉得那不是真正的洛言。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又怕吵醒他,迅速收回了手,他突发奇想,他突然像知道洛言用的是什么味道的洗发水。 陈默举起刚在洛言头上摸过的手,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又觉得不过瘾,直接把鼻子凑了过去。 嗯~~是茉莉花香味,淡淡的,还有一点点微苦! 像洛言,淡淡的。 闭上眼睛,慢慢的享受只有两个人的独处时间。细细的回味茉莉花香的味道。 这一定是迷香,不然他怎么会像睡觉呢。 陈默再次醒来在床上,洛言已经不知所踪,桌子上放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蒜苔炒肉丝,一份米饭。 一瓶还没喝完的桃子味果酒。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月亮的光,没有其他的了。 米饭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吃完饭就赶快回家。 ps:桃子味果酒不错。 陈默把那张纸条叠的四四方方,塞进了自己左胸口的口袋里。 看着洛言喝剩一半的果酒傻乐了两分钟之后一饮而尽。 平时不吃一口蒜苔的他,今天也吃了个精光! 自从运动会结束,洛言每天都把自己搞得非常累,一上课就睡觉,下课就直接消失了。 陈默想跟他讲一句话,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你最近在干嘛呢?” 陈默一出厕所就碰见了翘课回宿舍的洛言“没干嘛啊。” 陈默不信“你没干嘛你这么累?” “我晚上睡不着,白天睡觉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怀疑我半夜爬墙出去找女人睡觉?” 陈默有点尴尬,因为他确实这样想过“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言环抱双臂,靠在墙角,而陈默伸出手挡在宿舍楼门口,远处看去,好像要把他抱在怀里一样。 突然洛言意识到了什么,他把头凑了过去,盯着陈默躲闪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挑眉说“你在关心我?” 陈默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他低着头,看不见洛言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洛言的呼吸,擦着他的耳朵过去,痒痒的。 洛言一把搂过陈默的肩膀“走吧,来都来了,小爷带你一起翘课。” 和上次相比,洛言的宿舍变了大模样,整个墙体贴上了深蓝色的墙纸,床单被套也从学校统一定制换成了同色系,弄了个云朵形状的桌子,两个套在一起的小板凳。 拉上窗帘,打开灯,天花板搞成了星星。 走进去,就像是走进了宇宙。 洛言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了一个盒子扔给了陈默。 “送你的。” 陈默问“这是什么?” “手机。这样以后找你就不用打座机了,也方便一点。” 陈默放了回去“我可以自己买。” 洛言觉得他有点矫情。“你买的是你买的,我送的是我送的。” “你为什么要送我?” 洛言说“想送就送。” 陈默耍起了无赖,非要洛言说一个送的理由。 洛言想了一下说“送你的生日礼物。” 可陈默说“我生日已经过了。” “那就是你明年的生日,提前送你的,可以吗??” 陈默想了想说“可以!” 洛言怎么觉得他在哄小孩? 洛言买的手机,是最新版,不只有后摄像头还有前摄像头。 但好像陈默有点不会用。 “这个怎么设置密码?” 洛言告诉他,有个螺丝一样的图标,点进去,有一个安全与**。 “然后,你就可以点你想要设置的密码,输两边,然后退出来,锁屏,你就可以解开了。” 陈默点了点头。 洛言说“这手机我给你办了个卡,是我的身份证办的,没有网也能玩游戏,你下课或者无聊的时候,都可以玩。” 陈默哦了一声,自顾自的摆弄自己手里的。 陈默突然叫了一声“洛言。” 洛言抬头, 咔嚓一声。 洛言嘴巴里还塞了半个烧麦,“你删了。” 陈默扭过头,把手机装口袋里“不删。” “删了!” “不删!” 洛言点点头,佯装凶狠“不删是吧,,嗯~” 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陈默的脸来了个十连拍。 举着手里的手机说“你不删我就把你做成屏保。” 陈默无奈,只好把那张照片当着洛言的面删掉。 随后洛言拿着又拍了一张两个人的照片。 给陈默设置成了屏保“看,这是小爷送你的第一个手机。” 洛言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陈默存起来,给自己备注哥哥。 陈默盯着他,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你几月的啊?” 洛言头也没回,继续干自己的事“十二月二十八的。” 陈默指着备注说“那你应该备注弟弟。” 洛言当时就不乐意了,从床上跳起来,指着那部手机说“你……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老牛你还不要脸了,那是我的手机,比我大你还让我给你备注弟弟??” 陈默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手机一模一样。 洛言把奶奶就给他的三万块钱,花了八千,买了这两部手机。 晚上睡觉前,洛言有一关消消乐,怎么也过不去,气的他捶胸顿足,“这冰块怎么还需要两下才能解冻???明显就是欺负人,限制步数就算了还计时。” 陈默从一边爬起来拿过他手里的手机重开了一局,走了六步就通关了。 “都是有规律的,每个冰块和藤蔓旁边都有相通的水果,离得越近,消得越快,一下可以消除第一层冰块和第一层藤蔓。你太专注计时,所以觉得很难。” 洛言被说教一通,心里不服气“你也别光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三行都凑不齐,没耐心。” 陈默关了手机,盯着天花板的眼睛迷茫“俄罗斯方块和消消乐不一样。消消乐是图案匹配加策略规划,俄罗斯方块是空间拼图加反应速度。你不能用一个游戏来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耐心。” “切~~”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洛言气死败坏的声音。 “靠。” 陈默伸手撸了撸洛言头顶扎起来的翘毛,柔软,柔顺。 不自觉的多摸了两下,洛言幽幽的声音就穿了过来“你摸你儿子呢?摸够了吗???手感怎样??” 陈默闭着眼睛“我说我本意是安抚你,你信吗??” 洛言伸手扒开他的眼皮“你看我信不信?” 陈默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手感不错。” 洛言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平躺这占了一大半床位,只给陈默留了一点,只能侧着身子睡! 陈默也不说话,也不恼,乖乖的侧躺着,大概是看陈默这么睡有些不舒服,洛言不高兴了,又让了一些位置,骂了句“木头!哑巴!” 就头低着墙睡,只给陈默留了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陈默睡梦中总觉得自己胸口有点闷,感觉像鬼压床。 一睁眼就看到了洛言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他胸口上,胳膊环抱着他的腰,自己的一条腿还被他夹在两腿中间,陈默心跳有点快,他稳了稳,毕竟自己还是第一次跟人有这么暧昧嗯姿势,他小心翼翼嗯腾出一只手,想要把洛言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不料刚一碰到洛言的胳膊,就听到这人嘟囔了一声,抱的更紧了。 被打扰,很不满意。 陈默手身就伸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把手放了一下,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一只手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顺着! 小时候母亲哄孩子一般嗯动作。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再次醒来,太阳正值当空,光线透过蓝黑色的窗帘投射进来,宿舍像黑洞。 “几点了?” 洛言刚起床的黏糊的嗓音。 “十一点四十六。” 洛言睁开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仔细看还未聚焦“你饿不饿?” 陈默摇了摇头,又觉得洛言此刻看不见“不饿。” 洛言嗯了一声,起身爬过陈默的身体把床头柜上昨夜的水喝光又“咚”的一声躺了下去! 陈默被洛言突如其来的放大的俊脸冲击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刚才的距离非常近,他连洛言脸上的汗毛都看到一清二楚。 直到旁边再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爸爸!爸爸!来电话了!” “爸爸!爸爸!来电话了!” ………… 也就只有洛言会找到这么奇怪的的手机铃声了。 洛言凭着本能抓到手机,毫不留情的挂断! 但是打电话的人非常坚持,连着打了四五个,非得叫洛言接起来不可! “靠,他妈的是谁啊?” 接起来就怒气冲冲的冲着电话那边喊道“找死啊!? 对方沉寂三秒后爆发尖鸣“草你大爷的,洛言。” 孙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洛言的脾气瞬间收了一半,“好长时间不联系我了,怎么,有事儿啊?” “你不是让我盯着秃鸡,看他每天都接触什么人。今天我就发现了,有个女人来找他。” 洛言的思想还在神游“人家有生理需求,找个女人很正常。” 孙琦“不不不,我发现这个女人每周来一次,只有这周,来了两次。” “我刚看到背影,总觉得跟她认识,所以我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洛言心里警铃大作,也许这个女人,不止孙琦认识,他也认识! 转而又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没有亲眼看到,只凭猜测怎么可以呢! 他又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的颤抖“位置发我,然后,你在原地等着我!” 临出门的时候他跟陈默说“一会儿你自己吃饭,晚上我不一定回来。” 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临出门上班的老公嘱咐老婆今天要早点睡觉一般。 兴华到一中的路程,不堵车的情况下要半个小时,洛言硬是把司机催的十五分钟就到了。 一下车就看到了猫在大槐树下的孙琦! “看到那辆红色的宝马车没,那就是那个女人开的车。!” 洛言顺着孙琦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熟悉的车牌号,让他眼神紧的一缩,心跳加快。 看似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可是为什么越接近答案,他就越难受? 他想,他真的有必要清楚真相吗?? 他有接受真相的勇气吗? 脑海中冒出来两个小人,一黑一白。 黑的说“去吧,你不想看看是谁在陷害你吗?” 白的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改变了。” 黑的说“改变不了,暴揍一顿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难道你计划的初心不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吗?” 白的说“有时候你所追求的真相,并不是你想要的,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 洛言有些动摇,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孙琦,我刚起来,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黑的又冒了出来“你看看你,你也是个懦夫,你和吴丹一样,都是懦夫,都是躲在背后自秏的懦夫。” 洛言突然情绪有点失控,大喊“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转身像是疯了一样往教学楼跑去,速度之快连一旁的孙琦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上去的时候,洛言正站在校长室门口。 他没有力气去推开那道门。 他怕,他怕自己猜测的一切都是真的,怕看到两个人衣不蔽体的样子,怕看到自己的母亲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有点可怜洛克川,自己的媳妇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不知道他知道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自己引以为傲的表面上的美满家庭,贤惠媳妇,孝顺儿子。 不管是洛克川还是其他夫妻,伴侣出轨对另一方都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孙琦大口大口喘着气,“都到这一步了,退缩也没有任何意义。” 退缩没有意义,什么才有意义??? 他已经没有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本能的驱使下,他推开了那道门! 沙发上散落的衣裙,鞋子,还有桌上的两杯红酒,杯子上的口红印,都在告诉他,这里经过了一场“爆战。” 女人夹着嗓子的嗲嗲声从里面紧闭着的休息室传来“我们家那口子,以前还一周回来一次,现在是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一次。” “那你就不怕他发现?” “谁让他不能满足我,发现又能怎么样,他那么看重别人的眼光,还不是要忍气吞声的跟我过一辈子。” “说得对,他比你更害怕。” …… 两个人偷情的对白被洛言一字不差的全部听了去。 但丝毫没有提起照片,和自己。 难道发邮件的不是李娜?? 也对,李娜一个小学学历的人,她懂什么计算机。 但是一定跟李娜脱不了关系。 洛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拍摄模式,对着门,歪了一下头, 示意孙琦把门打开。 第14章 不可预料 床上的两人听到门开的声音,幕的停住了动作,双双回头,王秃鸡一副震惊的表情,反观李娜,丝毫不惧。 两个人中间只盖了一层薄被。 洛言没看到之前觉得自己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当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人有七情六欲,无欲无求的那就不是人了,他对李娜的行为,表示理解。 “妈妈,原来你还有这么一面啊,你喜欢这种肥猪款的,爸爸,知道吗?哦,对,他知道也没用,那洛阳呢??不怕被他知道,他最爱的母亲,是一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人吗?” 果然,洛言最是知道怎么戳李娜的心窝子。 李娜听到洛阳两个字的时候,瞳孔骤缩,发出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慌乱,不似刚才那样平静。 对她来说,谁来都行,洛阳不行,那是她的心肝脾肺肾。 “你,你想怎样?” 洛言却不紧不慢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孙琦拿着手机录像。 摄像头清晰无比,放大还能看到李娜脸上那化妆品也盖不住的眼尾的鱼尾纹。 “我也是第一次抓到自己母亲的奸,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该干什么??该说什么??” 孙琦在一旁很形象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校长,要不你先出来??” 王秃鸡脸上已经黑成了锅底,那是他不想出来吗?? 是他不能出来啊。 洛言冷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有不屑和轻蔑,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洛言眼里涌现出嫌恶。 简单的扫视了一圈,床头柜上面,还有某种药盒,外国牌的,应该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功夫。一个黑色的小瓶,里面大概是精油。 “王校长,你二弟,应该快憋炸了吧。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 又嘱咐道“孙琦,把王校长拍的好看点,一会儿给他们两个人都发一份。” 孙琦应了一声“好。”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进一步动作。 洛言了然,“行~,我出去,你们继续。” 纵然李娜再怎么不知羞耻,她也不能当着自己孩子的面和男人做那种事。 李娜一点都没有思考,为什么洛言今天会来一中,只是隐约觉得他发现了什么。 很快她又否定自己刚才的想法,她做的很干净,不会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也许,是她想的太复杂了,他可能真的只是顺路。 休息室里细碎的声音,呜咽的声音,尽数被沙发上的洛言听去。 李娜充满了羞愧, 这声音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羞愧更多的是震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血液中奔腾的兴奋。 半小时后…… 李娜包裹着浴巾从休息室出来,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李娜正是如虎的年纪。 洛言没能从电脑上找出来和他照片相关的东西,不过他发现了王秃鸡偷拍的女生的各种私密照片。 上厕所的啊,换衣服的。都是学生宿舍的。 有一个命名为“Bitch.”的文件夹,点开里面都是李娜的照片。 各种情趣内衣,各种服装,最夸张的还是那张全身只穿了三根线的。 洛言把它们全部拷贝了下来。 人都是有**的,人和人之间都是利益往来,如果谈崩了,那就是诱饵不够大。 王秃鸡慢条斯理的穿上一副,还带了一副金丝眼镜,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德高望重的人民教师。 “真是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我们两个探讨你的私密照片。” 洛言一点都不想掩饰, 点了点头“对啊,你看现在,不就换过来了,我们来探讨一下你和我母亲的私密照片,还有视频。” 说话的时候,洛言观察这王秃鸡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脸色不太好。 李娜眼中却透漏着一丝慌乱。 躲闪这洛言探究的目光。 原来是你??我亲爱的母亲。 洛言的心瞬间四分五裂。 一个母亲,再怎么不爱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吧!可是偏偏李娜做了。 洛言看着眼前这个风骚的女人,和母亲这个词,一点都挂不上勾! 知道是谁干的了,他又想知道动机。 大部分的人类,有一个通病,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找不到答案,还会钻牛角尖。 洛言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他之前特别想抓到人以后打一顿,但是当他知道是李娜后,这种想法就没了。 很久以后,无意间跟陈默聊天的时候,他才明白,不是不想打她,是没有必要。因为他想查的只是一个真相。 “王校长,我在你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关于你的‘秘密’。” 王秃鸡像变脸一样,突然冷下了脸“你要多少钱?” 不等洛言回答,王秃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从里面抽出了十沓红票“十万,把视频删了。” 洛言和孙琦对视一眼,王秃鸡没看到洛言手里的优盘。 两个人不亏是兄弟,只一眼就明白对方想要说的话。 洛言表示,两个人十万块钱不够分。 王秃鸡又从包里抽出来十万“一人十万,可以吗?” 洛言故作遗憾“行吧!你都出钱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我要这视频也没有什么用。” 在当着王秃鸡的面删除之前,孙琦给自己发了一份。 这是为了牵制住李娜。 本来他只是来看王秃鸡和自己的“艳照”有没有关系,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 在王秃鸡的心里,钱是万能的,世界上人和人的交往,利益为主。 李娜如此,他认为洛言也是如此。 校门口,李娜支支吾吾半天,洛言看出来她想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告诉洛阳的。” 李娜点了点头“谢谢。” 这声谢谢听在洛言的耳朵中,有点不舒服。 李娜拉开车门,正欲离开。 洛言趴在车窗上,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那个句话“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爱我???我不是你生下来的吗???难道我的出生,不是你们期盼的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狠呢?” 李娜转过头抹了一把眼泪。 是啊,为什么呢? 李娜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没有回答,但是洛言已经明白了。 万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真的很自取其辱。 不爱就是不爱,能有什么理由呢? 油门一响,扬长而去,留下来的只有一地的车尾气。 洛言从兜里把拷贝的优盘交给孙琦。 拿着属于自己的那十万现金去了趟银行。 存了七万,留了三万现金。 他心里很乱,他急需做点什么。 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的场面。 可那些片段就像是放电影,一直循环在他的脑子里。 像是跟着自己的影子,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路过商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买点什么,但就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来到一家店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柜台里摆着的鸢尾花的钻石项链。 好漂亮。 在他看到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陈默脖颈带上的画面。 他走进去让柜员拿出来,仔细观赏了一番。 他对花的品种不太了解,花蕊中心是一颗大钻,花瓣上点缀着一些碎钻,闪闪发光。 柜员“这是我们店里最后一条鸢尾花项链了,您眼光真好,是要送女朋友吗?” 洛言嘀咕道“鸢尾花?” 洛言眼神都被整个吸引住。 柜员“要帮您包起来吗?” “多少钱?” 柜员“48000!” 小五万? 买还是不买呢? 洛言纠结犹豫。 他问“男生带,会不会显得很娘?” 柜员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笑着说“钻石的价值和品质评判是标准和统一的,并不会因为佩戴者的性别而改变。欣赏和追求,都不会有性别的界限。” 洛言从裤兜里掏出刚存过钱的卡,“刷卡。包的漂亮一点。” 一出商场,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随便在路边买了一点熟食就回了宿舍。 陈默买了烤箱,在洛言的宿舍里看着视频学着做荷花酥。 烤箱里还烤着牡丹花酥。 一股子浓浓的花香味飘了出来,走廊里都闻得到。 陈默表情非常专注,洛言开门他都没有反应。 “陈默,你是要在宿舍开糕点铺吗?” 洛言才明白,原来之前吃的蛋黄酥啊,白玉糕啊,都是陈默亲自做出来的。 “刷视频看到了。觉得你应该喜欢吃,我就做了一点。一会儿就烤好了。” 突然脖子一凉,陈默低头看了一眼,中心花蕊的蓝色宝石在灯光下像是一滴将落未落的露水。 “这是什么?” 洛言转过他的身体,看着在他锁骨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果然,很配陈默。 铂金绞成的枝蔓缠绕过颈侧,里面还藏着羽状的纹理。 “你眼瞎了??看不出是项链?” 陈默看着他的眼睛,柔情似水“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送我项链?” “我觉得好看,很配你。就买了。” 陈默又问“那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洛言想到柜员说过鸢尾花钻石项链。 “鸢尾花啊!” 陈默的眼神变得灼热“你……送我鸢尾花钻石项链,觉得很配我?” 洛言觉得陈默有点奇怪。干嘛把他说话的话反过来在问自己一遍? 但是还耐心回答“是啊!” 陈默说“那你知道,鸢尾花代表什么吗?” 洛言疑惑“啊?” 花就是花,还要代表什么?? 那代表什么呢? 他灵机一动“代表我对你给我做糕点的感谢?” 陈默眼里的灼热瞬间化为平淡,带着一点点的失落。 转过头继续做荷花酥的叶子。 这里没有真的荷花,都是一个一个手工的。 他语气低沉“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 洛言觉得陈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嗐了一声“没事。我乐意给你送!” “我不乐意。” 嘿,洛言不高兴了,送东西的都没有不乐意,收东西的不乐意了?? 什么毛病。 翌日清晨,洛言起床,陈默已经不见踪影。 项链整齐的放在盒子里。 “这人,真别扭。” 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番,但就是觉得没有陈默带好看。 一把收进抽屉里就再也没管过。 一周后''孙琦告诉他,王秃鸡被停职了,并且在昨天上课的时候,来了几个警察,把他带走了。 那天洛言把优盘交给孙琦后,孙琦把它匿名发到了警局的电脑里,原本只是想让王秃鸡拘留几天,没想到这一查,查出了他挪用公款的行为。这下好了,没个十来年是出不来的。 洛言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他会进去,当初就应该多要点的。 现在全部都得上交了。 “洛言,有人找你。” 门口徐佳喊到。 “来了。” 洛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毛”出去,一看来人转头往回走。 ——洛阳。 “哥,我们聊聊吧!” 洛言甩开他,“没什么聊的。” “那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拍的那些照片吗?” 洛言有点烦,本来他都已经快忘了,这个蠢货又提了起来。 “你知道?” 洛阳“嗯” 洛言看了一眼教室里趴在桌子上休息的陈默,带这洛阳去了实验室楼顶。 “说吧,你知道什么?” 第15章 坦白一切 “照片是我P的,李娜出轨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对不起!” 洛言如同被一记响雷劈中,整个人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既然他都认为是李娜做的了,为什么洛阳要告诉他,其实是自己? 有什么意义吗? 还是说,这是他们母子商量好的,李娜害怕自己被报复,所以才让洛阳顶包?? “为什么要告诉我?” 喉咙像是被一根绳索捆绑住,每句话都从心口最深处挤出来。 洛阳自顾自的走到楼顶边缘,靠着栏杆席地而坐“我刚上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李娜带着我和那个男的约会,她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她的情夫” 洛阳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愤怒快要溢出来, 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平静。 “我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你,告诉爸爸,可是我不敢。” “我跟踪过这个男的一段时间他贪财,好色,野心重重,有谋略,李娜跟他在一起,不会吃亏,我也告诉过李娜,让她不要再去找那个男人,她答应了,可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后悔了,她偷偷的去,狗改不了吃屎,我能怎么办?” 他抬起眼睛看着洛言,泪眼婆娑,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 “我质问过她几次,让她不要再去,她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了。可是没过几天她又去了,为了让她的事不被你发现,我故意跟你作对,我让你看我不顺眼,可是你偏偏考进了一中,哪里的中学不能上?为什么偏偏要去一中??这样她的事就会被你发现,我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呢,你不肯自愿离开,那我就只能逼你离开。所以我跟踪你,偷拍你,给你p艳照图,发给你们学校领导,这样你就算不自己走,也会被他们逼走。” ………… 盛夏的风,居然这么冷,冷的洛阳的话像冰碴一样冰冻着洛言的耳朵。 他不可置信,他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洛阳干的,自己的弟弟,亲弟弟,这个被他看成蠢货,废物的弟弟。狠狠的给他了一巴掌。 告诉他,这都是我干的,看看咱们两个谁才是蠢货。 洛言试图平稳呼吸,他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李娜还不让我告诉你?” 洛阳突然大喊“因为我帮她的条件是不能让你知道。如果你告诉我了,就代表你已经知道了。” 李娜利用了洛阳,也利用了洛言。 女人心海底针,李娜这样的人,最善于算计。 洛阳的语气变得苍白无力,他十二年的努力,居然在这个蠢女人身上付诸东流。 他现在想把李娜掐死的心都有了。 洛言此刻才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委。 洛阳是一个第一个发现李娜出轨的人,洛阳藏她掩盖的条件是不能让自己知道,所以洛阳做局让自己离开一中,是为了给他们提供方便。 那还是不对啊,既然自己都已经离开一中了,为什么上次还要在发一次照片来威胁自己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我还要再发一次?对吗?” 洛阳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发的。是李娜发的。” 洛言猜的不错,两次的幕后人不是同一个人。 “我之前,去过一中一次,王校长的电脑里有很多李娜的图片,他用照片威胁李娜,要是不听话,他会把照片寄给爸爸,寄给你。所以她害怕,她求我帮她解决这个事,我本来打算去找他聊聊,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删除掉。可我没想到他有备份。” 剩下的话,洛言帮他说了出来。 “所以,李娜把照片再次曝光,是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王秃鸡的身上。” “对,接下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 洛言还是没理解,“那你来干什么???就是专程来告诉我,我只是一枚棋子??被你们母子两个随意摆布??” 洛阳摇头“不,不是的,我是为了保护你。” 洛言愤怒的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咚”的一声! 洛阳咳了两声。 洛言咬牙切齿的说“老子不稀罕,你把老子当猴耍了十二年,一朝暴露,又高高在上的说,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 真可笑。太可笑了。 他的童年,他渴望的兄弟感情,他想要的一切都被摧毁,而这仅仅只是为了掩盖一个出轨事件?? 可笑至极。 洛言自诩聪明过人,可是被他从来看不上眼的弟弟,狠狠摆了一道。 让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一个傻逼,之前还各种猜测,各种假设,怀疑过所有人就是没有怀疑过洛阳。 这比告诉他,他考了倒数第一还震撼。 “哥,对不起!” 洛阳再次道歉,洛言揪着衣领的手卸了力气。 洛阳抓着他的手,低着头,“其实,再来之前,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不敢想你知道以后,会怎么看我,也许你会大发雷霆,让我离你远远的,也许你会跟我断绝兄弟关系。与其让你亲自发现,还不如我告诉你一切,也许这样还能挽回一丝我们的兄弟感情。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的。事不由己,我也不想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初心真的只是想要保护你的。” 连说了两个对不起,洛言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原谅他。 原谅,对自己不公平,不原谅,对洛阳太残忍。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把他暴揍一顿发泄一下比较好。 两个人缠在一起,滚在地上,洛言没一拳都算着力气,既能让自己解气,还不会让洛阳犯心脏病。 洛阳只是一味的防守,从不反击,任由洛言骑在他身上拳拳到肉。 疼了也不叫喊求饶。 打了半个小时左右,洛言满头大汗,两个人背靠背坐着。 就像小时候一样。 洛阳突然出声“哥,下过雨之后,彩虹还会出来吗??” 洛言“……” 就在洛阳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洛言叹了一声说“会!” 因为彩虹是雨的哥哥! 过了一会儿,洛言感受到后背一阵颤抖,还有小声的啜泣。 洛阳已经哭成了泪人,他的肩膀在他极力的压抑下,疯狂抖动。 洛言蹲在他面前,看了一眼,翻兜里没找到纸。 用手粗暴的给他抹眼泪,弄的洛阳脸上全是泪水。 “哥,你在给我洗脸吗?” “对,你都哭成小花猫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洛阳哽咽着说“男人不能哭吗??不是有首歌唱的好,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错。” 洛言被他一句话说笑了“那人家是生活的苦压的男人苦,你这是什么??” 是啊,这是什么???这是压抑十二年的心酸,委屈,痛苦,言不由衷。 所以才会一时失态。 两个人一直在天台待到天黑,从小时候聊到现在。 洛言每说一件事,洛阳就跟他说句对不起。 洛阳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洛言,他说“哥,从今天开始,我永远都不会在骗你,没有李娜,没有洛克川。” 晚自习结束,洛言都没回教室。 “陈雪,你知道洛言去哪儿了吗?” 陈雪“不知道”…… 陈默又去问了问路明,路明也说不知道。 徐佳抱着英语练习册进来说“洛言啊,下午有人找,出去了吧。” 陈默问他“谁找他???” 徐佳挠了挠头说“一个男的,看起来跟洛言差不多大,看起来脾气挺温和的。应该不至于打架吧?” 陈默冷漠的眼神投过去,“你觉得呢?” 陈默倒是不担心洛言挨打,他是担心那个男的有其他心思。 不行,他要去看看。 一出教学楼就直奔宿舍。 没人。 食堂也没人,操场也没有。 那能在哪儿呢? 刚准备偷溜出门就看到保安室对面窗户的栅栏处有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 “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洛言醉醺醺的,一身的酒气。 陈默皱了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洛言伸出一根手指。 陈默“一瓶?你酒量也不咋样啊。” 洛言摇了摇头,还是一根指头。 “一箱?” 洛言嘿嘿笑着说“错了!是……一直喝。” 陈默把他拖到监控盲区,拍了拍脸,让他清醒一点。 “下午找你的那个男生,是谁啊?” 洛言说“一个骗子。” 骗子?? 陈默说“骗你什么了?” 洛言呜咽“感情……” 陈默草了个妈的。 果然,两个人就是有一腿。 还骗感情,怎么没把你骗的裤衩都不剩? 还跟我这儿装蛋,装纯洁。 陈默没好气的踢了洛言一脚,“起来,别他妈在这儿睡。” 洛言左右摇晃了几下,在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陈默一把把他拉住扶端正。 洛言抬起头,陈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天太黑了,他看不见陈默的表情。 他伸出手,拽了拽陈默的裤腿“你好高啊!” 陈默往后退了一步,洛言抓了个空。 他说“别碰我。” 洛言愣了一瞬间,继而低下头。 可怜的像个没人要的孤儿。 被遗落在角落里的玩偶娃娃。 陈默又心疼了。 他蹲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脸,说“我送你回宿舍。” 刚抓起洛言的手往脖子上搭,就被洛言一使劲儿拉到了自己跟前。“不回去,没意思,你陪我吹吹风吧。” 眼神迷离的看着陈默,酒气泼洒在他的脸上,纵使他没喝,也醉了! “那就坐一小会儿。” 洛言把旁边的位置用手擦了擦,拍了拍“坐过来。” 两个人并排坐着,洛言后脑勺靠着围栏,眼神看着天空。 黑洞洞的,只有零散的几个星星。 陈默一开始也看着天空,后面觉得侧头看着洛言。 他眼睛真亮,比星星还亮。 喝了酒,嘴巴红红的,脸也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 迷人。 陈默咽了口口水。 想尝一口,看是什么味道。 在他凑过去,快要亲上的时候洛言忽然出声“我抓了自己母亲的奸。” 陈默有种被抓包的慌乱“什么?” 洛言转过头看着陈默错愕的眼神“我,抓,了,自,己,母,亲,的,奸。” 洛言一字一顿的说。 “……” “然后你就在这里喝得大醉???为了你那即将破碎的家庭?” 洛言摇了摇头。 他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满眼痛苦“是因为洛阳。” “今天来找我的,是我弟弟。我们……” 洛言把下午的事告诉了陈默,他现在需要一个倾听者。 听完,陈默也不知道说什么。 太过震撼了。这比告诉他,明天是世界末日还要震撼。 他觉得洛言此时需要一个拥抱,于是他抱了抱他。 拥抱是无声的安慰。 当言语显得苍白无力,当没有什么语言能够表达的时候,拥抱就是唯一的方式。 洛言身体僵硬了一瞬间,转而回抱陈默,更用力,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 脸埋在陈默的肩窝处,从低声啜泣到嚎啕大哭。 心脏一帧一帧的颤抖。 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我真的……不敢想,他藏了十二年。” “他藏了十二年啊”…… 那十二年里,洛阳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扮演着独角兽,演绎这只有自己才懂的舞台剧。 陈默顺着他的背抚摸“别哭了,现在不是好了吗?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洛言点头“对,和好了。” “可是我心痛。我太难受了。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蠢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干,还能得到母亲宠爱。我讨厌他。可是他告诉我,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他才是幕后策划一切的人。” 陈默“那你恨他吗?” 恨吗? 洛言没有想过。 “不恨他。心疼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我也没有。到头来还要他保护我。” 他自嘲的笑笑“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说完又接着哭,连带着陈默的心都有隐隐作痛。 两个身影相拥在月光下,影子拉的细长,黑夜里就像是那名为“孤单”的怪兽。 此刻拥抱,是陈默在像所爱之人展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即使世界崩塌,我的怀抱也永远向你敞开! 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块巨石,压的洛言喘不过气。 趁着大醉一场,给脑子放个假。 雨过天晴,明天一定会是更好的一天。 陈默把洛言抱回了宿舍,简单擦洗完毕,洛言就嘟囔着要喝水。 陈默倒完水洛言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陈默刚躺床上,洛言就像是定过位一样,像八爪鱼一样缠了过来,头在陈默胸口蹭了两下,头发扎的陈默的下巴一阵瘙痒。 “乖点……” 他按住了洛言的头。 亲了一口他的发顶。 马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声音也是极为收敛,仿佛怕惊扰了谁的美梦! 夜之静默,是陈默放肆心动的序章! 第16章 友谊vs爱情二选一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洛言在床上睡了三天。 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上的骨头快散架了。 简单洗漱完毕操场跑了十来圈热热身。 “樊老师,你又胖了不少。” 校门口开了一家卤鸭脖店,樊涛最近很喜欢吃,每天都要吃一盒子鸭脖。 他最不喜欢听别人说他胖,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对此,他总是沉默不接话。 洛言也就不再逗他,胖子的内心,可是很脆弱的。 洛言的记忆断片似的失忆,只记得自己喝醉了,陈默来照顾他…… 后来……后来就没了。 醒来陈默也不见踪影。 问过同学才知道他两天没来上课了。 “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 樊涛正坐在电脑前审核期末考试的题。 “什么事?” 见来人是洛言,索性头也不抬! “陈默这两天,怎么没来上课?” 樊涛叹了口气“哎,他啊,生病了。” 洛言顿时着了急,语气都不由自主的焦急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什么病啊?严重吗?” 转念一想,这不废话吗?肯定严重啊,不然请假干嘛! 不等樊涛说话就问起了陈默的家庭住址! 樊涛不知道应该先回答他那个问题,只挑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滨江大道花园小区一单元三零二。” 洛言写了一张请假条递给樊涛“给我半天假期,我去看看他。” 樊涛疑惑的看着他,在他的印象里,好像这两个人水火不容吧。 拿过请假条洛言就直奔校外。 滨江大道……花园小区。 洛言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还特意打了个出租车。 结果绕了一圈停在了学校后门的小区里。 嗯?? 这不是樊涛的家庭住址吗? 洛言气的想把樊涛劈成两半。 蹲在楼底给樊涛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樊涛就说“哎呦,真不好意思,刚给你说错了,把我家地址给你了。” 洛言咬牙切齿“那陈默的地址呢?” 樊涛说“花园小区五单元六零一。” “你们在一个小区?” 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的洛言骂了一声艹。 办公室的樊涛呵呵笑了两声“小陈啊小陈,为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来到五单元门口,洛言抬头看去。 楼墙外爬满了藤蔓,从一楼一直往上攀爬。 墙皮也已经掉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头! 洛言推了一把单元门,没推开。 他不信邪,又使劲儿推了一把! “小伙子,往外拉的。” 一个刚买菜的中年妇女穿着丝绒睡衣,看起来温婉大方,只是眉眼之间有一丝忧郁。 “谢谢!你也住这栋?” 那妇女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一栋楼。 洛言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在洛言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妇女竟然流下了眼泪。 六零一的门不像其他住户的门是铝合金材质的,是一道铁门,外面还挂着锁头。 洛言敲了敲门,没人应。 伸手用力一推,门自动开了。 洛言心想,也不怕小偷来。 可当他踏进去他才明白,为什么陈默不锁门了。 里面除了一套简单的家具,连个电视都没有。 估计小偷进来都得放二百块钱再走。 “陈默?” 洛言喊了一声,房子空荡的都能听见回音。 铁门还在来回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发绣的声音。 房子虽然空,但是陈默收拾的很干净。 淡淡的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陈默?” 洛言再次喊了一声,洛言背后的小卧室里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声音。 “干什么?” 陈默整个人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扶着门。 洛言上前把他扶到了床上“喊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起来?” 陈默眼睛紧盯这洛言的脸,“你还没说,你来干什么?” 洛言给他盖上被子,摸了一下额头,烫的不行。“同学说你两天没来上课,我问了老樊,他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陈默说“就只是,来看看我?” 洛言翻箱倒柜“体温计呢?” 陈默指了指床头柜的铁盒子。 夹好体温计,烧了一壶热水,冲了一杯药。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洛言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时不时的摆出主人姿态还要数落陈默两句。 泡面吃完汤也不倒,吃剩的外卖盒子也不扔。 看了一圈,除了这间卧室,其他的地方都是干净的。 陈默被说的脸红,只能弱弱的说一声“我是生病了才没扔。” 洛言一听,顿时声音拉的顶高“所以你是说,你生病了还吃的泡面?” 洛言眼里愠色渐浓,他盯着陈默,缓缓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陈默剧烈跳动的心上。 他低头看着陈默,居高临下,陈默也不甘示弱,“我想吃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我?” 洛言一时语塞,对啊,他生什么气? 又不是自己生病。 可他看着陈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的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但又不是生气。 他自己也抓不住那是什么感觉。 可怜? “吃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现在生病呢,怎么能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陈默反驳“我都吃了好多年了。” 好多年? 洛言想起,陈默说过,他爸爸车祸死了以后妈妈就跑了。 顿时他又心疼不已,柔声说“你自己不是会做饭吗?怎么不给自己做?” 陈默转过头不再理会他“懒得动。” 洛言不知道,陈默只会做甜品,而且还是为了自己才学做的。 吃过药之后,陈默就睡了过去,洛言闲着没事,就把屋子收拾了一遍,一边收拾一边嘟囔,这个扔掉,这个也扔掉,连陈默换下来的才穿了一天的袜子,就因为扔在地上,就惨遭洛言的抛弃。 收拾完卫生,下楼买了点菜。 可是他不会开煤气。 这就糟糕了。 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一个插电的锅。 无奈,只能再次下楼一趟, 买了一个蒸煮一体的锅子。 用电饭锅煮了一个玉米排骨汤,一盘西兰花炒虾仁和白菜炒豆干。 看着一桌子菜,洛言很满意。 陈默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他“看起来味道不错。” 洛言得意的仰起头“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快过来,特意给你做的汤。” 陈默喝了一口,“鲜。” 洛言让他在尝尝菜。 “不错。” 洛言也吃了一口“还是差点味道。小时候,我奶奶用柴火锅做出来的菜,香的不得了。我老说。等我长大了,给她做饭吃,可是她到死了,都没吃上我做的菜。” 陈默夹了一块排骨放他碗。 “我没吃过柴火锅做的菜,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是你都说香的很,那应该很好吃。” 洛言一拍桌,当即决定一定要让陈默吃上一次柴火锅做的菜。 两菜一汤,陈默吃的溜干二净,洛言躺在沙发上,舒服的抱着肚子揉了揉。 吃饱喝足,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来洗碗。 洛言“别看我,我做的菜。” 陈默站在门口“我是病人。” ok! 你是病人。 “那我一会儿洗。” 突然想起来什么,陈默问“你是第一次做饭?” 洛言捏起一个葡萄往嘴里送“不是啊!” 陈默失落的哦了一声。 洛言吐了葡萄核说“不是第一次做饭,但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 陈默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心里甜的像是吃了一颗冰糖。 “洗完烧点水,我要吃药。” 洛言嗯了一声。 “你把我当保姆啊?” “对。” 不过还是给烧了水。 看着陈默吃了药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陈默问他“明天还来吗?” 洛言佯装思考,“那的看樊涛给不给假了。” 陈默挑眉一笑,“你最不服管教,你还会乖乖请假?” 洛言啧了一声。 “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啊,现在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 陈默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轻轻一笑“我明天想吃红烧肉和番茄虾滑汤。” 他满目笑意,暧昧十足。 洛言弯下腰把被子往上给他盖了盖。 “校门口开了一家卤鸭脖店,味道不错,明天带给你尝尝?” 陈默点点头。 洛言走后,陈默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半天消不下去。 少年的心思藏不住,偏又拼命要藏! 明明陈默看到洛言来找他,心里是高兴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在夹枪带棒。 好像两个人一见面不互怼就不会说话一样。 洛言一连来了三天,每天走的时候陈默都会点好第二天想吃的菜,洛言过来的时候会顺便把菜一起买上来。 每天经过一单元的时候,洛言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可是转头在看,又什么都没有。 洛言看了一眼风一吹就嘎吱嘎吱响的铁门“把门换了吧。” 陈默环视了一周无所谓的说“不用换,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它这么响,不会影响你休息吗???” 陈默盯着他的眼睛,让洛言有些不自然。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不怕影响,其他住户呢?” 陈默垂下眼睛“住了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吧!” 洛言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陈默,你这样有意思吗?” 陈默放下筷子,直直的望着他,眼眸深沉近墨。 “听不懂你说什么!” 洛言嘴角抽搐这,他不理解陈默心里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别人对你的好拒于千里之外呢?” “难道接受我对你的好就这么让你困难吗?” 陈默收回视线,轻抿了一下唇,放在腿上的手已经微微出汗,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他佯装云淡风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尾轻挑“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 “你看,你连个为什么都说不出来,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坦然接受呢?” 洛言愤怒的怒吼“因为我可怜你。行吗?”说完摔门而出,仿佛想把整个房子都震得摇摇欲坠! 望着冲出家门的背影,他的眼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闭眼,喉咙上下滑动了几下,在睁眼,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慢条斯理的吃饭,洗碗。 然后躺在床上。 悲恸像夜雨般无预警袭来,屋子里静的只剩下了陈默的心跳。 一声声,沉的像是扔到深井里的石头。 白天绷紧的弦随着手机的铃声震动裂开了细小的纹路,悲恸在那一刻袭来,无声,却震耳欲聋。 陈默像是被一块黑布蒙上了口鼻,氧气瞬间被抽空。 什么体面,什么冷静,全他妈成了狗屁。 陈默一脚蹬在床头柜上,水杯瞬间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溅落在他的脚背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血痕,鲜血直流,这声音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陈默疯了一样把床头柜里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里面收藏的洛言的团成球的卷子,拆开的笔筒,还有衣服上的袖口都被他扔在地上。 整理好的衣柜也被他弄的杂乱无章,像是地摊上那种大甩卖。 他抓起一张卷子,手指因为颤抖几乎用不上力,卷子坚硬可恨,撕扯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声音刺穿了耳膜,陈默双手并用,撕扯,掰碎,揉烂。 这是属于他的自作多情,自取欺侮。 他毁灭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物品。 直到最后一张碎片从他手中滑落,才瘫倒在地,,跪在一片狼藉之间。 他恍惚想起,在校医室里,他说“我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他也记不清了,也许他不是这样说的,是自己这样想的。 现在几乎一个小小的声音,都可以将他击的粉碎。 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像个跳梁小丑,自己一腔热情,可在对方看来,这些行为仅仅是他对你好的态度? 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 也罢,也罢。 洛言从陈默家里出来就有点后悔。 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他不接受就不接受嘛,大不了自己偷偷换。 先斩后奏不会吗?反正又知道他家的地址。 想转身往回走,又觉得没面子。 刚才那火药味冲天,回去又怕点燃。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陈默最后一眼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似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雨滴打在窗户上,滴答滴答,惹的人心烦。 洛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盯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上课。 “我给你讲,最近新上的那个电视剧,哇哇哇。超级好看。” 陈雪“可惜了,就是男主不解风情,女主只一味的试探,也不直说。” “哎呦,你不懂,极限拉扯。” 陈雪翻了一个白眼“拉扯个屁,等她拉扯完,男主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两个女生的讨论声吵的洛言耳朵疼。 “能不能闭嘴!” 他没好气的说完抱着头又趴下睡着了。 极限拉扯……不解风情? 洛言突然想起了陈默问他的一句话“你知道鸢尾花代表什么吗?” 鸢尾花代表什么? 他想去问陈雪,觉得还是算了,上网查吧! 鸢尾花又名蓝蝴蝶,紫蝴蝶,扁竹花等,鸢尾属约300种,原产于中国中部及日本,是法国的国花。 ……………… 鸢尾花在中国常用于象征爱情和友谊,代表的是恋爱使者,花语是长久思念。 “你知道鸢尾花代表什么吗?” 怪不得他送项链的时候。陈默要问他这个问题。 那他对陈默究竟是爱情还是友谊? 烧脑啊,他从未有过这么烧脑的时候。 趴了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去樊涛办公室又请了三天假。 一出校门径直往一中走去。 第17章 尤物??是油物 孙琦在窗户上看到了洛言站在校门口,刚准备喊一声,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洛言发来的信息。 [出来!] [在上课啊。] [别装逼!] [好吧!T_T] 洛言蹲在大槐树下面,眼睛紧紧盯着教学楼,可迟迟不见孙琦出来。 拿出手机要催就被人从后方拍了一下肩膀。 洛言问“怎么不走正门?” 孙琦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门。 然后把洛言的头掰的转向保安室,一个差不多二百斤的大胖子,正在刷着视频吃炸鸡。 “嚯哟,这是谁啊??” 孙琦苦着脸说“刘佳的侄子,自从他来,没有请假条的,一律不放。” “刘佳是谁?” 孙琦拉着洛言往远处走,“新来的校长,还是个女的。” 反正离一中越远越好。 洛言漫无目的的带着孙琦一直再兜转圈子。 “大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洛言也不知道去哪儿,四周看了一下,前面有一家烤肉店。 孙琦瞠目结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挡在洛言前面“大哥,32度的天,你让我跟你去吃烤肉???” 洛言推开他面无表情“有空调啊,傻逼。” 孙琦哦了一声。 一进门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洛言要了一个四人包房,一进去菜单还没看,孙琦就张罗着让服务员打开空调,调到最低度。 “三百八十八的套餐要两份,然后来两杯杨梅冰球。谢谢” 孙琦吹凉的空隙,洛言已经点好了菜。 无烟碳在桌子中间散发出热,烤肉的味道被上方的小型抽油烟机吸的彻底。 耳边只有烤肉滋滋冒油的声音。 孙琦嘴里一连塞了两个“你找我什么事儿?” 嘴里叽里咕噜的说话,洛言一句没听懂。 孙琦加快速度咀嚼,咽下去说“你找我什么事儿?” 洛言看了他一眼,手下烤肉的动作一点也没停“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倒也不是。” 吃到一半孙琦的手机响了一声。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哀嚎。 洛言手里的烤肉都掉在了盘子里“要死啊你?” 孙琦摆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斟酌了半天才说“你还记得邹明吗??” 洛言点了点头。 “记得。怎么是他给你发的信息?” 孙琦把手机打开递给洛言。 上面的第一个信息就是邹明发的。 [今天的太阳很大,温度很高,但是我的心很冷,因为你不回我信息。] 洛言呛了一口,继续往上翻。 [你不是我呼吸的空气,却是我呼吸的理由。] [我本来是个无趣的人,遇见你之后,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 洛言看的憋不住笑,孙琦一脸幽怨。 “他这是喜欢你??” 孙琦“看不出来吗??他是个油物!” 洛言瞪大眼睛“尤物?” 孙琦恨恨的塞了一片烤肉“菜籽油的油。” 洛言把手机还给孙琦,打趣到“我看人家挺诚心的,你要不就从了他吧。” 孙琦腾的一下站起来“老子是个直男,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谁。” “那你就给人家说清楚,这么吊着人家可不好。” “我说过了,他不听啊。” 孙琦翻了一会儿,递给洛言。 日期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两人刚加上好友,邹明发了一句[我最近总是感觉很疼。] 孙琦回[为什么?] 邹明回[因为你是我的肋间肌,一呼吸就想你,一想你就疼。] 孙琦还傻傻的回了一句[我当你心脏,我不跳了你就不疼了。] 从那以后,邹明每天早午晚定时打卡,只要孙琦回一句,他就开始表演各种土味情话。 有时候还自导自演。 [我有点怕你。] [我很凶吗?] [不,因为你是我怕放手就会走丢的人。] 孙琦回了一个[?] [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你家人没带你去医院看看??] 邹明没回。 第二天大课间,邹明把孙琦壁咚在厕所墙上,嘴里叼着一根假的玫瑰花“小乖乖,这都是我吸引你目光的一种手段罢了。” 洛言听完笑得直不起腰,五花肉来不及翻,都烤糊了。 孙琦坐在一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洛言说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找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同性恋啊?” 孙琦看洛言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我踏马的要是知道他是同性恋,我还会找他吗? “我哪儿知道他看上我了!!” “现在,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没人跟他玩了。。看着那么木呆的一个人,求爱的时候居然这么油腻。” 孙琦抄起盘子里的一块杨梅冰球给洛言塞了进去“别说我了,你还没说你,你找我啥事儿。” 洛言瞬间恢复正常,坐的端端正正“我不是说过了,我没事啊,就是找你吃饭。” 孙琦瘪了瘪嘴“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洛言说“真没事儿。” 心里却想着陈默。 陈默和孙琦都是他的朋友,但是他对两个人的感觉不一样。 他似乎更在乎陈默的看法,感受。 他为什么想要给陈默换门,因为他想要他睡的舒服一点。 他受不了陈默对自己的拒绝。 受不了陈默把自己的对他的好,看成一场等价交换。 所以他才会愤怒,会失态,会摔门而走。 什么是心动呢?什么是喜欢呢? 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默的??? 想的入了神, 他低声呢喃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孙琦吃饭的动作一滞“什么?” 洛言转头看着他,目光炯炯“心动是什么感觉?” 孙琦思考了一会儿,说“心动大概就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看到他的一瞬间,心脏不由自主的慌乱,血液像是电流一样在你的身体里流动,呼吸急促,手足无措。” 洛言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那喜欢呢?” 孙琦说“喜欢更简单了,眼神不由自主的跟着对方,急他所急,乐他所乐。看他受伤生病,恨不得自己替他痛,跟他在一起,感觉时间过的非常快,分开后感觉度日如年,你的情绪会随着他变得极不稳定,他一皱眉你就担心的不行。给他最好的东西,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但是最后你发现,全世界最好的是对方。” 孙琦说着说着也陷入了沉思。 他脑海中浮现的怎么会是邹明那张木呆的脸。 吓得他发了个冷颤紧急塞了一口烤肉。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孙琦戳了戳愣神的洛言“有喜欢的人了??” 洛言回头啊了一声,含糊其辞“没有。随便问问。” 有些心动就像是慢热的茶,放凉了才品出余香。 洛言辗转反侧,彻夜难安,想给陈默发信息道歉,说他不该摔门而出。 可陈默真的想要的是他的道歉吗? 要是他搞砸了呢? 聊天框里打出一行字又删掉,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小时。 他喜欢陈默吗?? 可他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 男的她不能生孩子啊。 难道不生孩子就不能喜欢了?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还要看他能不能生孩子了? 要是每个孩子都作为相互喜欢的产物,那世界上怎么会有福利院和孤儿院的存在? 每天全世界被抛弃的婴儿不计其数。 不喜欢都可以在一起生孩子,何况喜欢? “喜欢,不分国界,不分性别。它是一种心之所向。” 樊涛的声音在门口幽幽响起。 洛言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打开灯。 樊涛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坐在床边。 “有些情感,像冬天里的炉火,熄了许久,才察觉出暖意。” “爱,无需认可。生而不同,爱而平等,真爱无敌,不分性别,做你自己,爱你所爱。” “不要等对方心灰意冷你才后知后觉,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洛言本能的点头。 “你……?” 樊涛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的,孩子。我都知道。” 洛言又问“你不反对?” 樊涛问他“我反对什么?” 樊涛认为他会说,反对两个男人谈对象啊,那不是变态吗??? 可洛言说“早恋啊!” 樊涛摸了摸肚子,笑意直达眼底“十七八岁的少年爱恋是最纯真的,他们没有二十岁的权衡利弊。我为什么要打破这份美好呢??难道这不是你们以后美好的回忆吗?” 洛言目瞪口呆。 “那我应该怎么做?” 樊涛说“听从你自己的心。” 小陈,感谢我吧!樊涛心里这样想。 洛言删点对话框里的对不起,重新打了一句我喜欢你! 然后关机,关灯,躺床上,被子蒙着头。 心脏咚咚跳。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四十八个小时没开机。 幻想着打开手机,陈默一堆信息跳出来。 幻想他回复我也喜欢你! 我爱你! 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忆心动的瞬间。 他计划他们上同一所大学,学同一个专业,去同一个城市,买一个房子,陈默给他烤蛋糕,他给陈默做饭。 他又想别人盖的房子配不上陈默。 城市里雾霾严重空气不好。 他要买一座山,盖一个二层小楼,前面有花园,后面有菜园,果园。凉亭,闲来无事两个人烤个烧烤,赏赏花。 对啊,他答应给陈默用柴火锅做一顿饭,现在他想给陈默做一辈子饭。 不行不行,他想的太远了。 这得好几年后吧! 第三天,忐忑的打开手机,心脏紧张的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看陈默的对话框,只有自己发出去的那句我喜欢你! 瞬间激动的心被泼了一盆凉水。 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了不回复?还是没看到?? 难道要让他像邹明那样每天发信息? 他上网搜情话大全。 看的他整个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把读起来不太油腻的复制粘贴下来,发给陈默。 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发情期求爱无果,属于病急乱投医。 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陈默有没有回信息。 陈默的对话框就是他每日打卡签到。 一周过去,陈默没回。 两周过去。 没回。 三周过去,陈默也没回。 月底期末考试,一进门就看到了座位上的陈默。 洛言喜出望外。 拨开云彩看见太阳。 “你为什么不回信息?” 陈默冷淡的说“不知道扔哪儿了,找不见了。” 洛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个榆木脑袋,他怎么就没想到是手机丢了呢。 “没事,上次不是吵架了吗,想跟你道歉的,然后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当我当时说是的气话,你就当个屁放了。” “成不?” 陈默面无表情,眉头微皱“我没生气,再说了,我有什么立场生气,你可怜我,对我好,我应该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 洛言掰过陈默的身体,让他抬头看自己。 四目相对,洛言心脏一瞬间下沉,他被陈默眼里的冷漠刺痛。 好像第一次见面,只不过这个眼神更加纯粹,纯粹的冷漠,看他就像是看陌生人。 他才明白,樊涛说的晚了,是这个意思。 原来错过的不是结局,而是他迟到的开始。 陈默说过,洛言的眼睛很漂亮,可是他现在没有耐心看。 他不会再掉进洛言眼睛的谎言里。 仿佛他多看一秒就会陷阱这场一厢情愿的感情游戏中。 他偏过头“有事儿吗?” 洛言摇了摇头,抓着陈默胳膊的手也松开。 整个一天沉默的就像是一块石头,一言不发。 但是眼神还是紧紧跟着陈默背后。 想从他伪装的皮囊中找出一丝裂缝。 可是一无所获。 同样都是假期,上一个假期他们一起开心玩耍,这个假期却只有他一个人。 洛言失魂落魄的回家。 难道他就要放弃吗?? 可是陈默…… 他要在争取一次。 为了他,为了陈默,为了给他们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留下一点回忆。 他要再争取一下。 他跑出门去手机店买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坐车去了花园小区。 就这样不进去。 把它放门口就走。 铁门紧锁这,陈默还没回家。 他快速放下就跑了出去。 像个小偷一样,做贼心虚。 第18章 你害羞什么?? 洛言在盒子里放了表白的纸条。 如果陈默拆开盒子,他就一定会看到。 晚上李娜做了一桌子菜,三荤两素,可是他没有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转身回了小仓房。 过去这么长时间,跟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 洛言走后, 洛阳瞪了一眼李娜“他不想看见你,你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以前的骄傲跋扈,现在只剩下了低眉顺眼。 过了一会儿,房门敲响,洛阳出现在门口。 手里拿着一杯热茶。 “哥,今天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似乎是在恳求。 洛言微微侧身让路。 许久没有打扫过的房子,一滴灰尘都没有。 可见他没在家,洛阳经常进来。 “哥,你还留着这个呢?” 洛阳从床底下的盒子里翻出来一个竹蜻蜓。 放在手心里搓了搓让它飞起来。 只在空中转了几圈就落在了地上。 洛言捡起来放进盒子里“它坏了,没修好。明天给你做个新的。” 洛阳点点头,眼睛像一轮弯月。 洛言鼻头一酸,转过身背对着洛阳。 “我这儿有游戏机,要玩一局吗?” 洛言问。 “好啊。” 几局游戏下来,洛言光是盯着洛阳的脸看了,看看这个被他忽略的弟弟,想从现在的脸上找回小时候的影子。 洛阳和小时候一样,因为心脏病的原因,脸色总是苍白,眼窝凹陷,但是眼神很亮,尤其是现在,他坐在洛言的床上,盖着洛言的被子。 被一根彩虹棒棒糖就能哄好的小孩子,能有多坏呢? 陈默一放学就被樊涛拉去了家里。 樊涛老婆这几日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沈阿姨。” 陈默带了玫瑰香来,那是樊子凯喜欢吃的葡萄。 沈晴一见到陈默就开心。 在她的眼里,陈默的一举一动就是另一个樊子凯。 “又瘦了,听老樊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好了。” 沈晴拉着陈默的手,坐在沙发上,招呼樊涛洗了水果。 “我那天想上去看你的,还买了菜准备给你补补身体,但是有一个男生找你,我就没去。那个男生是谁啊?” 陈默心一沉,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樊涛。 樊涛脸色如常。 “那是我同学,帮我送了点感冒药。” 沈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他叫什么呀,我那会儿还看见他从你家下来呢?他跟你住一起??” 陈默一皱眉头“那会儿??” 那会儿洛言来干什么?? “我们不住一起,我们不熟的。” 陈默坐立难安,他怕沈晴再问下去要出问题。 樊涛端着水果从厨房走来,笑眯眯的看着沈晴“聊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撮合慧慧和小陈?” 沈晴刚要说话就被打断“我不是说过了嘛,慧慧还小,小陈也才十七岁,催婚也太早了吧。他们现在这个年纪,是不能早恋的。” “这都几点了,慧慧也该回来了。做饭了吗???她爱吃番茄炒蛋,多汁的,她要拌米饭吃。” 思绪被樊涛打断,沈晴这才想起来樊子慧早上特意交代过,要吃西红柿炒鸡蛋。 着急忙慌起身去厨房做菜。 “老师,你没有告诉沈阿姨,洛言的事吧!” 樊涛摇了摇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但是,她现在已经见过洛言了。” 陈默眼里担忧的神色望向厨房。 樊涛起身他也跟着来到阳台。 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陈默的家里。 本该满是藤蔓的外墙,此刻却光秃秃的,距离十几米的距离,视线格外清晰。 站在阳台上连陈默房子里的桌子摆设都看的一清二楚。 吊篮椅的坐垫下面,樊涛拿出来一个小型的望远镜。 陈默嘴巴成了O型,他不可置信道“这是……” “望远镜,估计洛言在来的第一天就见过了。我说呢,那几天她那么开心,每天都要出去走一走。” 陈默拿过望远镜,往自己的房子看去,就像是站在房子里面一样。 沈晴就坐在吊篮椅上,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他们好几天。 陈默担忧的问“那怎么办?要不要把阿姨再送回去?” “回去?回哪儿??这儿就是她的家。” “她要是在发病呢??” 樊涛往屋里看了一眼,满眼柔情“那地方,太冷了,家里温暖。我会把房门锁好,不让她出去。” 那是他的爱人,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他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精神病院里。 再樊涛的眼里,她不是病了。 陈默也清楚,精神病院那种地方,不是人呆的。 抑郁症患者,他们会用绳子束缚住四肢,不好好吃药的病人,有的护士还会动用暴力。 十几种药混在一起吃,每天要吃三次。 精神病院是属于人世间的另一个地狱。 樊子凯离开后,沈晴的精神状态一度疯癫,半夜起来做包子,买了玫瑰香对着樊子凯的空屋子说话。 也催眠过,把她大脑中关于樊子凯的记忆封了起来,可她总是说自己有两个孩子,每天哭闹不停,领居投诉。樊涛只好把她送到了医院里,闹的时候就给打镇静剂,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白天上课,晚上陪床。 樊慧慧每天回家都守着空房子。 吃的也都是外卖。 吃了隔夜凉皮送了医院洗胃,那段时间,樊涛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 胡子拉碴的。 两个孩子,沈晴一直认为自己有两个孩子,那就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打定主意之后,立刻实施。 也就是洛言转学过来的前两周,沈晴生了一个男孩。 沈晴的精神状态稳定,每天一心都铺在孩子身上。 樊涛也容光焕发。 家里所有关于樊子凯的照片,物品都被收了起来。放在了樊涛的宿舍里。 在陈默楼下看到洛言的第一眼,沈晴的心就有一种悲伤。 所以才会流泪。 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心怎么会这么痛。 尤其看到那双眼睛,那个笑容。 看到他给陈默做饭看到他和陈默嬉笑玩闹。 脑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也就是这次询问,沈晴知道,自己一定和这个少年有联系。 不,是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毕业了就好了。” 陈默这样安慰道。 “吃饭了……” 沈晴在外面喊。 洛阳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都不行。 洛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在翻床要塌了。” 洛阳拍了拍硬邦邦的床“太硬了。” 洛言哼了一声“嫌硬就回去睡你的大软床。这床我都睡十几年了。” 此话一出,洛阳瞬间安静。 不翻身不闹腾。 就乖乖的平躺着。 洛言睡了十几年了,他才睡一晚上。 有什么好抱怨的。 半天没动劲儿,洛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拍了拍洛阳的肩膀“我们去你房间里睡,长时间不睡硬床,我也不习惯了。” 洛阳跳下床说“哥,那是我们的房间。”眼神坚定。但洛言还是从眼底深处看到了愧疚。 明明自己才应该愧疚的。。 洛阳的房间和洛言宿舍差不多,稍微大一点。 电脑屏保还是两个人小时候在家门口拍的全家福。 只不过洛克川和李娜都被裁剪了。 一个名为“望”的文件夹里,都是洛言和各种男人的照片。 洛阳一下就慌了神! “哥,……” 洛言看的入神。 都是各种角度的自己。 果然,哥果然是360度帅。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别看了!!” 洛阳实在害怕极了。 害怕洛言在想起不好的事。 不料洛言问他“你P图技术有多高?” 洛阳愣了一下,说他是自学的,如果不仔细看,肯定是看不出P图痕迹的。 他不懂他哥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只是默默的把床铺的更软。换了一套新的被套。 洛言坐在一边翻着手机里的陈默的照片。 从一千多张的照片里,找了一张全身的,正脸的照片。 那是他在陈默家里拍的,那天刚好陈默吃完饭,嘴巴上还有残存的米饭粒。 生个病把人都生傻了。 “这个。你能把他和我拼在一起吗?” 洛阳看了一眼,木呆的点点头。 打开P图的专用软件,开始修图………… 洛言坐在一边专注的看他操作,时不时提出一点意见。 …“头可以偏一点吗?就是让他靠着我的肩膀这样。” “手指,骨节分明一点……” “把我P的壮一点……” ………… 在洛言的指点下,洛阳高超的技术下。 最后呈现出来的照片就是,陈默靠在一个比他壮硕一倍的男的身上,小鸟依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相交。 不知道洛阳此刻的心情如何,但是他哥的心情好到爆。 洛阳好像发现了他哥的一个大秘密。 但好像也不算大秘密,毕竟人家都没想藏。 他瞪大眼睛“哥,你是gay!” 洛言愣了一下,眨着大眼睛“什么是Gay?” 洛阳手指快速在搜索栏里打字。 Gay:男同性恋者。 男的喜欢男的。 他是吗? “不不不,我不是gay。” 洛阳指着照片问“你喜欢男的你怎么不是gay。” “可我只喜欢一个陈默。” “陈默不是男的?” “陈默是男的,但是……不一样啊!” 洛言还在思考怎么解释,就听到洛阳说“他是双性人?” 洛言气急败坏,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一把“人是纯爷们。没看比你哥我都壮。” 那确实是。 比我哥壮,那我哥岂不是…………? 洛阳看着他哥的眼神瞬间变了味道。 天呐!!他要晕过去了,不行了,他今天知道的太多了。 该睡觉了,该睡觉了。 嘴里嘟囔着就爬上了床。两眼一闭。 脑海里全是“''我哥是gay。” 就算是gay,我哥也是最帅的gay。 ………… 另一边吃过饭回到家的陈默,看到了放在门口的手机。 心里五味杂陈。 再三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先说声谢谢。 这是基本礼貌。 翻出手机充上电。 开机之后,就开始一直嘟嘟嘟的响。 整整两个小时。 陈默疑惑,就算一个月也不至于这么多垃圾短信吧。 一看垃圾短信一个没有,全是洛言发来信息。 一共3399条。 陈默把聊天记录拉到最上面,从第一条开始看。 边看边评价。 “真傻!” “这句好油腻啊。” “什么小心肝儿。” ………… 3399条信息,最后一条是三小时前发的。 “原谅我,明白的太迟了,但好在现在还不晚,我希望我们的以后没有遗憾,其实我想问你,我可以追你吗?” 陈默嘴角略弯,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心里如同滔滔黄河的喜欢,在一条一条信息的攻略下变成了粉碎。 他心里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 他回了信息给洛言[风大,我家的门很响。] 洛言还躺在床上欣赏美照,被陈默的一个信息震得立马坐得端正。 洛阳被吓了一跳“嗯~有鬼啊!” 睁开眼睛就看到洛言对着手机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试探性的发出去[明天给你换个门。] 等了几分钟,等到对方回了一句[随你。] 兴奋的抱着洛阳在床上跳。 “爱情让人疯狂,热恋中的男人,真可怕。” 翌日一大早,洛言早早跑到建材市场挑门,觉得这里差点,哪里差点。 迟迟拿不定主意。 建材老板都没有不耐烦了“小伙子,你到底要那种?” 洛言摸着下巴“要静音的,可以识别人脸的话就更好了。” 楼是老楼,虽然陈默家里没有贵重东西。但还是要注意防盗。 弄一个只有陈默能打开的门。 老板思索片刻,一拍脑瓜“对了。我这儿新来了一种门,静音非常好,就是指纹的,不是人脸的。” 洛言一拍手“这种的就行。” 找了两个师傅,把门用三轮车拉到花园小区。 “你们等一下,我先上去。” 陈默还在睡觉,门果然是大开的。 洛言轻手轻脚的,害怕小卧室里的人吵醒。 “谁?” 尽管他动作已经很轻了。 “阿默。” 洛言脸上带着一种微红,像个娇羞的少女。 陈默觉得有些好笑。 能在手机上发那么油腻的情话,见面怎么还害羞了起来。 “过来。”陈默招手让他进去。 洛言的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敢看陈默的眼睛。 “我顺路给你带了早餐。你先吃饭还是先刷牙?” 该死,这什么鬼问题。他怎么会问这么没智商的问题。 “额,有点凉了我帮你热一下,那个,你穿个衣服,师傅在楼底下等着换门。” 说完就跑,一个没注意被沙发扶手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个滑铲就出去了。 还不忘安慰陈默“我没事。” 陈默在后面看的发笑,手机已经把这段录了下来。 一道光,照进了不曾有人踏足的秘境。 当它笼罩这自己的时候,才知道这道光有多温暖。 陈默刷完牙,看着洛言在厨房里忙活,走过去伸手抱着他的腰。 洛言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快速软化,心跳的频率太快,呼吸都有点不畅,他往后靠了一点,陈默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葡萄味的牙膏味道随着呼吸飘进了洛言的鼻腔。 “不是说热早餐吗?怎么煎鸡蛋了?” 洛言脱口而出“我看你太瘦了,想给你补补。” 陈默哑然! 洛言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该死的, “谢谢。” 呼吸喷洒在洛言的耳垂, 被陈默猝不及防的亲了一口,灼烧。 刚转头想看一眼,下巴又被亲了一口。 洛言整个人现在,脸红,耳朵红,眼睛害羞的躲闪。 “你怎么……” “不可以吗?” 一副受伤的表情,直戳洛言心底。 “可以。但是我是第一次,我不会……” 陈默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巴,“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是!” 陈默的手指是凉的,忍不住让人舔上一口。 给予他正常的体温。 洛言这么想,也这么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手指都被他含在了嘴里。 陈默挑眉看着他,这幅淫旎的模样。 可爱爆了。 换完门,陈默非要录上洛言的指纹。 两个人相互推辞。 师傅看不下去催促道“这门可以录五个人。搞快点,我们还有下一家呢。” 洛言看了一眼陈默。 “快去。” 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陈默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是洛言就变得特别注重自己的外表。明明很帅气了,出门还是要打扮一下。 三天洗一次头,变成了一天一洗。 最近又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瓶发胶,每次出门都把头发弄的梆硬,看着跟没洗一样。 用洛阳的粗鄙之言来说就是——这个头发就跟牛舔过的一样。 第19章 该死的鬼屋 约会前衣服试了数十套。 洛言站在镜子前比比划划。 “这一套穿过了。” “这套太热!” “这个好,但是不防蚊子。” 洛阳那些红薯干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哥吗? 是那个动不动就要把他从房顶上扔下去的洛言? 越看越陌生。 “哥,穿什么不重要,只要是你,我觉得陈默哥都会很开心。” 洛言自信点头“那确实是。” 前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胸前小小的,设计独特的字母印花,外面套了一个oversize的牛仔外套。显得他整个人活力四射。 从步行街出来,没脑子的带着陈默进了游乐场。 “过山车,海盗船,所有能玩的项目都给我来两张票。” 陈默拉了拉他的衣袖,洛言红着脸把陈默的手攥进了自己手心里。 “谢谢。” 接过票就往里走。 一路上经过的路人,还有保安都会瞅两眼。 洛言疑惑,问陈默“我今天穿的很奇怪?” 陈默整了整他的帽子“你今天太潮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洒在游乐场上,将旋转木马的彩漆照的发亮。 过山车上传来阵阵尖叫,棉花糖的甜香混着爆米花的奶油味弥漫在空中。 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从他们中间跑过去,洛言下意识的护了一下他的肩。 转头就呵斥追在后方的家长。 “你怎么看孩子的?怎么做家长的?孩子磕了碰了怎么办?” 小女孩的母亲连连抱歉。 突然陈默感觉到手指尖的拉扯,低下头一看,刚才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哥哥,我把棉花糖给你吃,你不要让你旁边的帅哥哥凶我妈妈了。” 陈默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没有凶你妈妈,他只是告诉你妈妈,要把你看紧一点,不然你这么可爱,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哦” 海盗船上一批玩的人中有一个大叔吐在了上面,所以他们放弃了这个项目。 陈默从跳楼机上下来的时候腿都有点发抖,反观洛言兴致却很好。 拉着陈默就进了鬼屋。 爪牙舞爪的鬼头在外面招揽客人,里面被各种红蓝灯光弄的阴森森的。 “听说这里面是按照十八层地狱装的。你说,会不会看见孟婆?” 洛言手指掠过上方吊起来的模型白衣鬼的假发“当然了,还是自动的。” “你来过了??”陈默语气酸溜溜的。 “嗯,上周邹明约了孙琦来玩,然后孙琦觉得两个男人一起玩鬼屋有点尴尬,就叫我了。” “我们也是两个男人。” 洛言却说“那不一样。” 陈默非要问出一个理由。 没办法,洛言就把孙琦给“卖了” ………… “原来如此。” 在家写作业的孙琦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音乐是某种黏腻的,循环播放的合成器受刑惨叫的呻吟声。 裹挟这断断续续的女人尖叫声。 从隐藏的挂壁式喇叭中传出来。 敲打着耳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甜腥味道,是廉价的血浆和灰尘混合的味道,吸入一口就像是吸入了陈年铁锈。 “就这?” 洛言感觉到,抓着陈默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另一侧插在裤兜里的手指甲已经掐进了他的肉里。 声音努力的装出不屑“还没你上次凶我不穿袜子可怕。” 洛言没吭声,小心的护着他避开脚下一滩故意泼洒的,在幽绿射灯下反这光的暗黑粘稠液体。 通道低矮,陈默需要低着头才能前行。 墙壁用粗糙的泡沫塑胶做成的岩石纹理。 陈默用手摸了一下“洛言,你摸摸,这像不像天坑的岩壁?” 洛言用手摸了一把,“的确很像。” 转过弯还能看见几处“骷髅”歪歪扭扭的摆在地上,眼眶里的红光灯坏了一个,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不经意间,猛的弹出来一个惨白的鬼脸。 伴随着气动阀的嘶嘶声——那是一个劣质的弹簧玩偶。 陈默配合式的尖叫了一声,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假。也不说买个好一点的。” 但只有洛言感受到了刚才玩偶弹出来的一瞬间,自己的手被陈默狠狠的捏了一把。 玩偶迟钝的回了暗处,准备伺机而动,在下一个倒霉鬼到来的时候在吓他一跳。 每隔十几米都有穿着黑色裹尸布或这穿着染血的护士服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 从藏身的帘子,隐蔽式的门后面,无声的滑出。 发出拖长的“呜——呜”声。 在胸前绑着小型的合成器,胸腔毫无起伏的读这“还我命来” 妆容厚的像面具,眼周是夸张到极致的烟熏黑,嘴唇要么煞白,要么猩红。 自从上次洛言回去后,总结出来的一句话:演技浮夸,目的明确。 用最低的成本换取客人一瞬间的肾上腺素。 走过一个破败肉铺的场景,假肢和动物内脏模型挂了一排,滴滴答答的红色液体留了一地。 味道更冲了,血腥味浓的像是刚从动物体内流出来的一样。 陈默捂着鼻子,催促这洛言快点走。 角落里的半人高的塑料桶里,桶身印着“特效血浆”,里面盛满了浓稠的,近乎黑色的液体,表面似乎还漂浮着一层油光,一圈一圈的漾这波纹。 “这么随意??那个工作人员这么粗心。”陈默说道。 但当他们经过那个桶时,陈默拽住了洛言。 “等等……洛言!你看那个桶里…………” 他的声音有点发癫,不是之前那种故作惊吓的调子,好像真的受到了惊吓。 “怎么了?”后方的客人不耐烦的催促让他们快点。 洛言怒声呵斥“就他妈你们交钱了?催什么催?” 继而转过身温柔的询问陈默“害怕了?” 陈默眼神死死的盯着那桶“特殊血浆”,手指收紧“不……你看……那个上面,是不是有东西?……” 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有些苍白。 洛言也疑惑,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 顺着陈默的目光看去,一截苍白的东西,慢悠悠的从那粘稠的红色液体中浮了起来。 那是一截指尖。 是人的指尖。 毫无血色,被侵泡的肿胀发皱,指甲盖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 洛言也傻了眼。 越看越像个“凶案现场”。 他小声的凑近陈默的耳边说“我们要不要过去捞起来看看?” 陈默看了一眼后方不知情况的群众“还是直接报警吧。” 眼看洛言要掏出手机报警,摄像头后面的老板急忙用喇叭大喊“假的,那是假的。” 随后右前方开了一个小缝,一个拿着对讲机穿着黑色保安服的工作人员来到洛言面前。 站定后先道歉。 转身径直走向“特殊血浆”桶,从裤兜里抽出来一个小型网兜,捞了几下就把那半截“指尖”捞了起来。 拿到洛言面前说“假的,硅胶做的。” 工作人员一直赔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我。 洛言气上心头的时候,就象是一头倔驴,就算面前站着洛克川,他也照打不误。 上去一把把网兜连带着那半截硅胶做的指尖,打落在地,凶神恶煞的看着工作人员“老子好好的约会,让你们毁了。” 这还他妈不如是真的呢。 半小时的“血战”。 走的时候工作人员差点泪奔,要不是陈默,他肯定跟后面那堆硅胶做的鬼娃娃一样,身首异处。 好在这位大爷只是把自己打扮成了真的“鬼”。 只是这廉价血浆冲的他脑子发晕。 上次洛言他们玩过之后,老板觉得没吓到客人,现在人的胆子很大的,不是套个白色衣服,披头散发就能吓到的。 于是在网上购买了仿真人偶,回来之后把它们的硅胶肢体分解下来泡在血浆里。 又觉得血浆不太真实。 从市场买了猪血回来。 事实告诉他,效果很棒。 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阻止了洛言,现在他就在审讯室里录口供了。 陈默拖着洛言出鬼屋后,外面已经天黑了。 本来想在陈默面前装一波大的,可以在他害怕的时候让他躲进自己温暖的怀抱。 好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友力。 晚上游乐场也没有什么能玩的了,只有摩天轮还在转。 一点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陈默。 洛言指着还在转动的摩天轮说“我们去做这个吧。” “听说上面的风景很好。” 排队等候时,陈默捏了捏他的指尖。 陈默喜欢这种小动作,,吃饭的时候喜欢用脚尖碰一下洛言的腿。 在洛言专注做某一件事的时候捏捏他的耳垂,或者在他做早餐的时候抱着他的腰,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今天在鬼屋里,洛言握着他的手,被他“不经意”的挠了好几下手心。 每一下都挠在了洛言的心尖上。 像羽毛拂过胸口,酥酥痒痒的。 座舱轻轻摇晃着上升,地面的喧嚣渐渐沉了下去。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洛言指着远处闪烁的广告牌,“看,这儿能看到整个城市。” 陈默没看窗外,而是看着洛言被月光照亮的柔光的侧脸“是啊!” 座舱升到最高点时,微微抖动了一下。 游乐场的音乐从下方飘了上来,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们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据说,在摩天轮顶部停留的瞬间,会发生好事。”他轻声说,转过头,正好对上洛言黝黑明亮的瞳孔。 借着紧握的手,他顺势坐在洛言旁边。 洛言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在第二圈顶端停留时,陈默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随后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属于他们的初吻。 夏夜的晚上,风是暖的,带着茉莉花的清香,从敞开的座舱窗户上吹进来,轻轻掀动他的衣角。 起初是温热的呼吸,紧接着就是另一半柔软的灼热。 轻轻的贴合,生涩的停驻在那里。 像两只小心翼翼试探着彼此温度的初生的小兽。 世界骤然收缩到很小很小,小到只剩下四片唇瓣相抵的触碰,又无限放大。 洛言尝到了他刚才喝过葡萄饮料的微甜,还有他自己的一点味道。 熟悉又陌生。 僵持五秒过后,洛言微微动了一下,稍稍的调整了一下角度,脑海里回想着电视上的男女主角亲吻的样子。 更加密实的吻住了陈默。 那不再是一个静止的吻了,有了一种极其轻微的,探寻般的吮吸,那感觉就像是品尝一颗即将融化的糖果。 自从确定关系以来,陈默表现出来一种经验老道的样子,哪知道一个吻就让他方寸大乱。。 呼吸被洛言搅得一塌糊涂,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棉布柔软的陷进了掌心。 洛言掰开他的手指,引导他环抱着自己的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天长地久。 洛言稍稍退去,但额头还是抵着他的额头。 鼻尖碰着鼻尖。 两个人都剧烈的喘息着,仿佛刚才共同奔跑了三千米。 陈默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只觉得唇上那一块小皮肤灼热存在,微微发麻,提醒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马路上的蝉鸣忽然响起,撕开了寂静夜晚的伪装。 那个吻的滋味,清甜而战栗。 “这是……我的初吻。” 洛言小声的说。 陈默嘴角上扬,轻轻的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赔给你!” 第20章 只需一个眼神 整个假期,洛言每天都跑花园小区,如果他是一个上班族,一定是老板最爱的那种,从来不迟到不早退。 沈晴每天雷打不动的坐在吊篮上拿着望远镜看对面。 樊涛几次三番的劝她回房子休息,但都无动于衷,像个石膏娃娃一样,一动不动。 久而久之,樊涛也不在劝她。 偶尔陈默带着水果来看望沈晴的时候,沈晴都会问一嘴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怎么不来? 沈晴的反应给了陈默最好的回馈,这说明他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而且很顺利。 他不知道樊涛是不是已经看透,但他必须这么做。 兴华高中每年都有新生入园,今年收的新生人数是之前的两倍不止。 陈默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在校门口买了早餐就直奔教师宿舍楼。 本来洛言不让他带,说自己可以偷溜出去吃。 让陈默晚上多睡会儿! 结果遭到了陈默的一阵唠叨。 “咚咚!” 洛言趴在床上半眯着眼睛,似乎有点不满意。 “这么早?” 陈默扬了扬手里的豆浆“没加糖。” 洛言翻了个身,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躺会儿吧。” 陈默脱了鞋刚到床边就被洛言一把拽上了床,紧紧的把他箍在怀里。 对着他猛猛吸了一口“我不想你这么幸苦。” 每天早上要四点起床,带着早餐来宿舍,再躺两个小时要去上樊涛的“私教课。” 陈默呼噜了一把洛言的头发,把它们分成中分的样子。 看着像是一个人字。 “洛言,你喜欢我什么呢?” 陈默突然问。 洛言把陈默从头发丝儿到脚后更儿都想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来。 脑瓜子一闪,想起来洛阳经常看的那个电视剧里,女主角老是问男主角“你喜欢我什么呢?” 男主角通常会说“喜欢你不需要理由。” 感谢洛阳。感谢男女主角。 洛言上下打量一下“喜欢你,需要什么理由?从头到脚我都喜欢,你剪下来的指甲我都喜欢。” 陈默推开洛言的脸“贫嘴。” 洛言捏起一个小笼包递到陈默嘴边,陈默拿起筷子就要夹,洛言“嗯?”一声。 陈默心里了然,伸头凑了过去咬了一口。 嘴唇刚好不好的擦过洛言的手指头。 洛言低笑一声。 好软,好热。 今天要不要洗手? 乐呵呵的把陈默咬剩下的一半扔进了自己嘴里。 又拿起一个递到嘴边“再来一个?” 两笼包子陈默咬一半,他就吃陈默咬剩下的一半。 如果不是陈默喝豆浆过敏,他估计也要喝陈默剩下的。 陈默看着他轻笑,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洛言咽下最后一口豆浆“笑什么?” 陈默擦了擦他嘴角的豆浆残渣“笑你像个二傻子。” 洛言佯装生气“啧,” 生气到临出门前还不忘在陈默脸上偷个香。 “也就只有你说我二傻子,你看他们看到我,跑的多快!”洛言笑着说,语气里还有一股埋怨的味道。 一提这事儿陈默就觉得有点好笑。 不知道那个新生给他写了一份情书,还正好塞进了洛言的桌兜里。 洛言看完直接把那份情书挨个高一年级问过去。 别提多丢人了。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那天晚自习,洛言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两节课,八十分钟只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收着点,到处勾引人。” 陈默欲哭无泪。 他什么都没干。 可他解释了,也要洛言相信才行。 第二天他就照猫画虎,也给自己桌兜里塞了一份情书。 准备当着洛言的面拆开读,也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欲加之罪! 还没等他开始行动,洛言就颠颠的跑过来认错。 陈默佯装思考,“嗯!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呢??让我想想……” 洛言脸憋的通红“你不许再说了。” “啊,你说,阿默,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冲动。” 说到最后还学这哽咽了两声。 洛言的脸已经成了发紫的土豆,恨恨的看了一眼陈默,转头就往教室走。 不管身后陈默的呼喊。 啊,好痛!” 突然陈默惊叫一声。 洛言转头又往回走,来到陈默身边“脚扭了?” 冷着脸说! 蹲下身子拿起陈默的脚踝看了看,揉了揉。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陈默柔声说道! 很可爱? 洛言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 顿时结巴起来“你……你不许调戏我!” “大早上精力够旺盛啊,还打情骂俏呢??” 樊涛幽幽的声音从教学楼二楼的窗户上传下来。 两个瞪得像灯笼的眼睛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虽然说自己不反对谈恋爱,但是这在校园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怎么可以呢? 有必要给他们两个开开会。 不然带坏其他同学,那就不好了。 经樊涛这么一打断,陈默的脚是一点也不痛了,一点也不酸了,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洛言震惊的瞪大眼睛“我草,樊涛你就是神药啊!” “快点走!”陈默回头催促,洛言还愣在原地。 “好!” 洛言应道。 樊涛的“私教课”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项,不是深蹲就是俯卧撑,引体向上…… “老样子。” 陈默熟练的趴在地。 樊涛坐在凳子上开口说道“洛言,你坐他后背上!” 洛言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樊涛。 这老头儿今儿吃错药了? “不好吧!” 樊涛语气坚定“坐上去。” 陈默温声说“上来吧。” 洛言心疼的看了一眼陈默青筋暴起的胳膊。 侧腿坐着,好让自己的重量轻一点。 哪儿料樊涛看穿了他的心思“盘腿坐。” 洛言偏过头,看着樊涛的眼睛。 咬牙从从齿缝里挤出来“不就是迟到了几分钟,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们又不是你的手下,想玩军官游戏你多看看电视行了!” “洛言!” 陈默呵斥一声! 洛言满脸受伤。 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默愠怒的脸庞。 陈默尴尬的转过脸不去看他。 半晌,洛言收起眼里失落的神色,“让他坐我背上吧。” 樊涛无所谓的瞥了一眼手机“你们随意!” 洛言趴在陈默旁边“上来。” 语气强硬! 陈默拍了拍手盘腿坐了上去。 温声说道 “坐好了”。 …… “1,2,3,4,…………” 每做一个,陈默都在心里为他计数。 记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洛言做了多少个。 只记得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无声的滚落下来。 也许从一开始,洛言转进这所学校就是个错误,他越是要把洛言和樊子凯分开,樊涛就越是要让洛言更加贴近樊子凯。 樊涛已经在自己的梦里陷进去了,他出不来了。他要把所有人都拉进他打造的完美梦境里,谁都逃不掉! “停!” 樊涛蓦然出声,打破了陈默的思考。 樊涛站在洛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520个,这寓意挺不错的。” 说完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陈默。 他明白,这只是樊涛给他的一个小小的警告。 英雄之所以能成为英雄,是因为他没有弱点。 而现在,洛言就是陈默的弱点,陈默也是洛言的弱点。 樊涛很清楚,自己在洛言心里的位置,比他还要清楚。 难道他要就此收手吗?? 不,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不可能停下来。 他要加快计划的进度。 在樊涛彻底控制他和洛言之前,必须要把这层梦撕开一个口子。 洛言呲牙咧嘴的按着胳膊,肌肉拉伤的疼痛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陈默冷脸,按摩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力度“活该,让你逞能。” 洛言瘪嘴“那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难你。” 为难吗? 这样的生活,他都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这不是他当初乞求的吗?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是他变了? 不,是樊涛变了。 新生最痛苦的大概就是开学第一周,烈日炎炎下还要站军姿,走正步。 廉价布料做的军训服,穿着橡胶鞋子。 一到晚上,男生宿舍就爆发出尖鸣“谁的脚这么臭?” 满楼道端着水盆大喊。 洛言在后面那栋楼都听的一清二楚。 陈默说“我没有军训过。” 洛言把玩着他的手指头,唉声叹气“可我们现在比他们还惨,樊涛那老畜牲。” 一说到樊涛,洛言就恨的咬牙切齿。 陈默摸摸他的背“很快就结束了。” 洛言嗯了一声“毕业就好了,就结束了。” 陈默:不用等毕业,很快就结束了。 真的,很快! 从器材室里向外面看去,夕阳像是破翻的胭脂,浓重的染透了西边的天际,流云被烧的卷了边。 暖洋洋的现在脸上,在塑胶的红白色跑道上洒下一片金色。 “云海熔金沉暮色,归鸟划破一天霞。” 洛言亲了一口陈默的手,顺势揣在了自己怀里,转头盯着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绽开点点笑容“文邹邹的。” 陈默仰头,拽着他的衣领,拉近距离“你也来两句?” 洛言摇了摇头“没你那么有文化。” 他轻笑,带着点勾引和促狭。 陈默呼吸有点急促,他慌乱的转过头“你笑起来很好看。” 洛言说“我笑了吗?” “没笑你这是干什么???” “哦,那我只对你笑。” 冷脸帅哥调戏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陈默面色冷静,但是通红的耳尖已经把他出卖了。转头的一瞬间,洛言就凑上去吻住了他。 陈默大惊,一把推开他。 “这是在学校。” 洛言一摊手,一耸肩,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得,这人耍起无赖真是无人能敌。 大有一副你不亲我我誓不罢休。 陈默浅浅扬起唇角,快速的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这里还要!” 洛言指着嘴唇。 闭着眼睛撅起嘴巴等待。 许久,都未感受到来自另一半的温软。 睁开眼陈默已经溜了出去,站在窗户外面,挑眉揶揄的看着他。 “好啊,你耍我!” “别让我逮着你。” 陈默在前面跑,“等你抓到我再说。” 穿过几个训练的方阵,陈默直奔篮球场。 洛言一看这不行啊,那人多,随便一躲就看不见了。 他从主席台旁边的凉亭穿过去在篮球场边上守株待兔。 陈默刚到场边就看到蹲在地上的洛言,面上一笑。 “想抓我,没门。” 从篮球场和厕所的围栏处翻了过去。 等了好几分钟都没见到陈默的影子。洛言四处寻找了一番。 靠,操场哪儿还有陈默的影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气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算你跑得快。” 气冲冲的往教室走。 路过厕所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垃圾就该配臭水,懂吗???兴华有你这种垃圾真的是它一生的耻辱,出去千万别说你是兴华高中的人。” 周围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你算哪根葱???多管闲事儿?” ………… 听着里面像是在约架。 不过…… 洛言抬头看去……这他妈的是女厕所。 怎么会有男声? 难道是变声期?? 他在外面喊了一声“阿默?” 里面回了一声“进来!” 洛言顿时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眼中怒火暴起。 他妈的,这个死变态,居然真的在女厕所。 肯定是他人发现偷看人家女生上厕所了。 气冲冲的走进去“陈默,你他妈的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就活剥了你的皮。” 没等陈默说话,旁边站着的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女生开口“你又是谁?”语气暴躁。 洛言一眼瞪过去看着那个短发女生,“陈默,说话。” 陈默扶额,简单的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番。 洛言才明白。 这伙人确实在约架, 不过跟陈默没有关系。 洛言恢复了理智,才大致的扫了一眼现在的形势。 以短发女孩为首,左面三个女生,右边三个男生。 以一个半包围式围着陈默还有中心那个跪在地上衣服凌乱,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女生。 哦~~,校园霸凌啊! 洛言抽了一下鼻子,一股消毒水或者尿骚的味儿呛的人太阳穴发胀。 “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还呆在这儿干啥?”洛言问。 陈默抬了一下眼皮,“但是刚才我翻栏杆过来的时候,他们骂我是变态。然后就把我拽进来了。” 洛言眯着眼睛,转向身后。 第21章 试探 眼神平静,面色冷淡。 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 不会大喊大叫的发脾气,更不会摔东西。 陈默安静的站在一边,同情的眼神始终落在跪在地上那名女生的身上。 在她身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短短三天时间,他就从一个父母健全的家庭变成了一个孤儿。 被同龄人欺负,孤立,说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说他身上有股怪味。 说他每天睡在垃圾桶里。 他每天都在期待,有个人从天而降,告诉他,他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为首的短发女生上前理论,被洛言一记眼刀吓得站在原地“不就是骂了一句,我们道歉就行了。” 眼神示意旁边的三个男生向陈默道歉。 这种学校里混的不三不四的人,最擅长欺软怕硬。 以为在学校外面认识了几个混混当大哥,就觉得自己在学校里牛逼冲天。 “你们为什么打她?” 站在一旁的陈默开口,似在盘问。 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说“她昨天吃饭的时候在食堂不小心薇薇姐,把汤撒在了微微姐的衣服上。今天给她个教训,走路不长眼的东西。” 汤洒在了衣服上,这么一个小的事情,就可以成为她们霸凌她的理由。 女生小声的说“我当时跟她们道过歉了,她们要赔偿,我也给了。” 陈默弯下身子把她拉了起来。 如果他不知道就算了,但既然现在他知道了,他就一定要管。 就当他是爱管闲事吧! 洛言现在短发女生面前,语气不紧不慢,压迫感十足“人家都道歉了,而且你还收了人家的赔偿,怎么还不依不饶???看人家好欺负?还是刚开学,你就想树立一下你这个大姐大的威风?” 短短三句话就戳破了短发女生那可笑的小心思。 太荒谬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联合别人霸凌别人。 这对这个女生岂不是无妄之灾?? 短发女生心头一紧,顺手牵起袖子拭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稍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点心虚的模样,但嘴巴还是很硬“撞到别人不应该道歉吗??她赔偿那不是应该的吗??” 有理没理,我都要占三分,只不过这个男生太可怕了。 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 她心里这样想。 “所以,你把她的衣服撕烂,头发剪掉,也认为这是应该的嘛?” “那是她活该!”双马尾语气急躁,带着一点嘲讽,急于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洛言原本就有些皱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咬牙呵斥“闭嘴”。 双马尾气愤的哼了一声,眼神略带不服气的瞟了一眼短发女。 要看对方不为自己出头,憋屈的小声嘀咕“我只是来旁观的,又不是我剪的。” 从前,有一个男人,出生寒门,从小就奋发图强,在科考中一举成名,成为了文状元,骑着高头大马,胸带大红花,从京城一路敲锣打鼓的走到了自己家乡,一朝麻雀变凤凰。 四邻街坊都出来喝彩,他们家从茅草屋换成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然而短短不过三年时间,被人检举揭发科考作弊,欺压他人,搜刮钱财。 大院子又变成了茅草屋,凤凰跌落枝头,又成了麻雀。 状元名也被收了回去。在他们举家搬迁的时候,四邻街坊又跑出来了。 没有同情,没有喝彩,有的也只是窃窃私语。 这六个霸凌者那个不是故事中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不过麻雀就是麻雀,飞的再高,也成不了凤凰。 “你的威风,可能立不住了,不如我们来谈谈解决方案……” 陈默转头问被霸凌的女生“你想怎么解决?” 抬眼看去,站在对面的是刚才对她恶语相向,拳脚相加的七人。 即使现在有洛言和陈默在旁边帮她,但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目光转向陈默“我现在打她们的话,我是不是也是霸凌者?” 陈默“……” 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洛言在一旁说“别人打你,你就要打回去。” “我告诉你,这叫什么,这叫‘以牙还牙’” 说这还握起拳头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短发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被霸凌的女生摇了摇头“这叫以暴制暴。” “我还是喜欢以理服人,对吧!阿默?” 最终还是决定上告学校,让学校处理。 洛言对这个方案极其不满意,不过女孩非常坚持。 被打的胳膊上都是淤青,再去教导主任办公室的路上,一瘸一拐的,凌乱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就像是一个流浪狗打毡的尾巴! 短发女愤愤的跟在后面,拐过宿舍下面的草坪时她装作不在意的往旁边走去。 她想跑。 不过洛言还是手疾眼快,一把滴溜着她后脖颈的衣服就给她拽回了“大部队”! 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我不打女生,是因为我有绅士风度,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武力。” 狠厉的眼神盯着短发女,像要随时在她不听话的时候给她来上一拳。 洛言和陈默靠着墙壁蹲在走廊,教导室的门紧闭。 陈默低着头,嘴角微微抽动,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陈默茫然抬头,看向洛言的眼神有些不解“什么?” 洛言嘴角噙这笑,歪头凑过去,快速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你欠我的。” “吱呀”一声,教导室的们打开,樊涛先是探出一个头,随后是他那庞大的身体。 身后跟着七个垂头丧气的脑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四个字,生不如死。 “你对他们干嘛了?” 洛言好奇的目光看过去,每个人都揉着大腿。 “深蹲了” 陈默压着嗓音小声说。 每人记一个大过,3000字检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在国旗底下念。 周五的时候把父母叫来。 这种处理方法都是常见的,每个老师都会用。 唯独樊涛。 有些伤不在自己身上,根本不知道多痛。 陈默的片断回忆: 铃声撕破了下午最后的沉闷。 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室,只有他还在留在座位上,丝毫未动。 指尖发白的按着卓沿,课桌如同被攻陷的城池——桌面被猩红色的马克笔画满了“去死”“臭货”“垃圾”“野孩子”,桌兜深处,躺着被拧断了脖子的麻雀,羽毛凌乱,肢腿僵硬,还有吃完的各种垃圾食品袋。 空气里随着粉笔灰和一种无声的狂欢的气味。。 几个男生簇拥这张凯,靠在墙壁上,目光如弹弓弹射过来,精准射击陈默的后背。 笑声尖锐! 是那种刻意拔高的,表演性胜利。 陈默垂下眸子,开始用橡皮擦疯狂的摩擦那些咒骂的文字。 徒手拿出拧断脖子的麻雀,把它放在干净的毛巾上。 在最后一缕天光被教学楼吞没。 陈默拖着步伐捧着那个包裹着麻雀的毛巾去了后山。 他数着一个又一个像篮球大的沙包。 在第十七个旁边,挖了一个洞。把毛巾包裹的麻雀埋在里面。 “对不起,他们不喜欢我,也连累了你,下辈子飞远点。” 当他抱着被恶意涂抹的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时。 围在门口的张凯等人,迅速跑过去,装做不经意的撞一下他。 周围起哄的声音和吵闹的声音,让他觉得这段三米的走廊非常遥远。 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到班级? 花园小区老早之前是一片商铺,荒废之后,变成了一条幽深的巷子。 每天他经过的时候心都会咚咚跳。 仿佛系这铁砧,扯的在胸腔里下坠。 果然,张凯他们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指尖转动一个篮球。 球体击打在墙上,发出沉闷格调。 咚……咚……咚…… 一声一声的,像是倒计时。 扯着背包带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第一下击打,来自背后,膝盖窝突的一痛,他跪了下去。 接着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手脚。 他只能蜷缩这自己的身体。 不是狂风暴雨,而是某种更令人恐惧的,带着审慎意味的凌虐。 拳头避开了脸,只落在肩膀,背部,双腿,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他抱着头,视线剧烈的摇晃,只看的见几双擦得干净的球鞋,交替踩踏在水泥地上。 他没有哭喊,也没有呜咽。 在他们围起来打了二十分钟后,一声怒吼从巷子里面传来。 张凯等人一哄而散,像受了惊的麻雀。 陈默慢慢的松开自己的身体,摊开来躺在冰冷的地上。 每个骨头都在叫嚣。 望着屋檐被切割成一天的,灰紫色的天空,一只飞鸟孤独的飞过,一瞬间都没有停留。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珍珠一般雪白。 陈默眼球转动,往上看去,出现的是一张更加俊美的脸。 “你是蝙蝠侠吗?” 这是他和樊子凯第一次见面,也是他跟樊子凯说的第一句话。 “你就当我是吧!” ………… 他永远记得那天,樊子凯像是天神一般出现。 “陈默?陈默?” 洛言在他眼前挥手。 “怎么了。” 洛言指了指那边那个被霸凌的女生。 “她要感谢你。” 陈默点头。 凌乱的长发已经变成了了男生的狼尾,看起来有层次一点。 长袖盖住了她胳膊上的淤青,露出额头,上面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我叫陈依一,谢谢你帮我。” 退后半步,九十度鞠躬。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骂你,对吧!” 陈默赫然抬头,陈依一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沉默。 “你弟弟,对你真关心。”陈依一指了指教室里假装做题眼神却一直看着他们的洛言。 “谢谢。” 如果说人生有肠胃,那在学校的这一阶段就是它最不堪的消化末端,所有纯真脸庞下的污秽,都汇聚在此。 而多年后的回忆,是脑海中那条最深的下水道,所有不愿面对的过往与遗憾,都在那里沉淀发酵。 “天空与日落之后,便不会属于人类。”洛言和陈默躺在实验楼顶。 一块无边的玄色绸缎,点缀着碎钻般的星子。 “洛言,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你了,你会怎么做?” “我就不理你。” 洛言不以为意,“其实没人骂你,也没人拽你。” “我知道!” 陈默眼神空洞,脑海中回忆这洛言说的“我就不理你!” 张了张嘴“那你会听我解释吗?” “你猜?”洛言说“如果不是原则上的欺骗,我会原谅你的。” 陈默转过头,在洛言闭着眼睛的脸上亲了一下,又伸出舌头在他的湿润通红的嘴唇上舔了一口。 趴在洛言耳边轻声说“其实,我很害怕一个人。” 说完就平躺着身体,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享受着夜风吹过身体,吹过脸颊的感觉。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柔柔的,轻轻的,让人很安心,却又夹杂这一丝恐慌。 半晌,洛言睁开眼,在陈默右面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趴在他耳边说“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陈默心里一触,鼻头有些酸,强忍着泪水不掉,但是忍的压抑的嗓子让他说话都带着一丝哭腔“嗯!” 教学楼亮起来的那一盏盏灯,就像是一双一双漠然的眼睛,冷酷的看着每一个新来的人或者临走的人。 第22章 关你屁事儿?? 窗外的银杏树在一夜之间变得枯黄一片,顺着风打着旋儿向下飘落。 小径铺成了一片金色的汪洋,踩上去就嘎吱嘎吱响。 天空亦然变高,呈现出一种清澈的湛蓝,喧嚣也就此沉寂。 高三九班每个人比往日都要努力,在路明拜洛言为师之后,他的成绩一路顺风,虽然不是第一名,但是考个一本的大学丝毫不成问题。 有人问 “今天中午食堂吃什么?” 徐佳头也没抬“红烧排骨!”他盯着眼前这道物理大题已经有十分钟了,却无从下手。 [一个质量为5kg的物体从静止开始沿斜面下滑,斜面的倾角为30?,摩擦系数为0.1,求物体下滑的加速度。] “你真对的起你这外号‘小间谍’”路明打趣到! 徐佳的母亲是学校食堂打饭的阿姨,对食堂的每天的菜谱很了解。每次九班的同学去打饭,手一点都不会抖。 洛言最喜欢在徐佳母亲的窗口打饭,每次餐盘里都满登登的肉和米饭。 因为他不爱吃菜,所以做菜的日子,他根本就不去食堂。 陈默扣起笔帽把笔板板正正的放在笔盒里。 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牌位”。 外面还有一层密码,主要是防洛言。 每周他都会有三支笔惨遭洛言毒手,被他拆解,做成各种小玩意儿! 为了做一个立体的鹰,愣是连这嗑了两个星期的瓜子。嘴和舌头都起泡了,吃饭喝水都疼。 烟盒做成了一个反光的烟灰缸送给了樊涛,把他原来的烟灰缸藏了起来,樊涛抽完烟灭烟的时候往他做的烟灰缸里一摁,好家伙,直接着了。 “这都高三了,能不能不要整天吊儿郎当的?”陈默支着头看洛言玩用圆珠笔做的青蛙。 一摁尾部就往前跳一下。 只是没有弹簧,大腿和小腿不能自然弯曲,硬挺挺的看上去有点奇怪。 看着洛言满不在乎的样子陈默双眸一沉,一把抢过洛言手里的青蛙塞进衣兜里,从包里拿出一套习题放在洛言面前。 洛言愣了几分钟,神态自若的从桌兜里又拿出一把狙击枪。 陈默瞟了一眼,觉得枪杆有点熟悉,有点像自己昨天新买的那个飞天小猪形状的笔。 不确定的再看几眼。 他妈的越看越像! 一翻笔盒,确定了,就是他新买的飞天小猪形状的笔。 “洛言,那是我新买的笔。” 陈默无比心痛的看着还没有在自己作业本上留下一点墨水的笔此刻在洛言的手里已经身首分离。 “阿默。” 洛言说“刚出锅的红烧排骨应该最好吃吧!” 说要还吸溜了一口。 好像已经流下了口水。 陈默被他突然的一句话说蒙了。 我再说笔,不对,我在说学习,怎么突然扯到了红烧排骨上面? 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会不会好吃不知道,但绝对很烫。 下课铃响起,徐佳抱着卷子,皱这苦瓜脸坐在洛言面前。 “我不会做…………” “找陈默!” 徐佳“啊”一声?看了看某人空着的座位。 “哎,人呢??刚还说我不爱学习,他自己也没好哪儿去嘛,一下课就没影了!”小声嘟囔着。 最终洛言还是败在了徐佳求学若渴的眼神下。 不是折服了他对知识的渴望,单纯的就是觉得他这个眼神太恶心了。 接过徐佳手里那张卷子“哪道题?” 徐佳指了指最后那道大题。 洛言垂眸看了两分钟题,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人。 徐佳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毛“我脸上有东西?” 洛言摇了摇,淡漠的从嘴里说出“我只是想记住傻逼长什么样!” “啊?” “哈~” 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我是傻逼? 没等他反应过来,洛言拿过他的笔在下面写出答案。 \(a=4.9m/s?\) 然后塞到徐佳怀里。 一系列的动作整的徐佳处在懵逼状态。 “还不走?” 徐佳嘴唇蠕动“你还没讲?” 可洛言说“我不是给你答案了吗?” “但是我需要的是步骤!” 洛言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去食堂。可能排骨都被人打光了。 顿时一脸幽怨。 重新接过卷子,铺在桌面上“物体沿斜面下滑时,受到重力和摩擦力的作用。重力沿斜面的分力为\(mg\sin(30?)\),摩擦力为\(mu mg\cos(30?)\),其中\(m\)为物体质量,\(g\)为重力加速度,\(\mu\)为摩擦系数。 根据牛顿第二定律,\(mg\sin(30?)-\mu mg\cos(30?)=ma\)。 带入数据得\(a=4.9m/s?\)。 徐佳听的云里雾里,洛言告诉他回去自己揣摩揣摩。 红烧排骨确实很香,洛言在教室里都闻到了浓郁的香味,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口腔内部分泌了超多口水。 “吃吧!” 洛言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释放出异彩“阿默,我真的是爱死你了!” “陈默推开他怀抱上来的胳膊“少来了!” 洛言瘪了瘪嘴,眼睛都快粘到排骨上了。 陈默用一次性透明饭盒打包,盖子上都是蒸汽凝结的水珠。 诱人的排骨上挂着几片香叶。 “有带米饭吗?”洛言回头问。 陈默挑眉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来两份米饭,还有一份蛋花汤! 前座的徐佳眼巴巴的看着,陈默拍了一下额头“差点忘了。”他指着徐佳说“阿姨让我告诉你,下次你再不吃饭,她就给你送上来。顺便看看你废寝忘食的成果!” 陈默特意加重了“废寝忘食”四个字! 洛言喝了一口蛋花汤就不再碰了。 不是最爱喝蛋花汤了吗?怎么不喝呢? 陈默疑惑“怎么不喝?” 洛言皱眉“太咸了!” 陈默脸上一阵尴尬掠过。 这是他在食堂厨房自己做的,食堂阿姨说紫菜就是带盐分的,可是他觉得不够味道,就自己又加了一勺。 他不信,自己也喝了一口。 确实! 有点咸。 那碗蛋花汤到他们吃完饭都没有被碰一下。 蛋花汤:我咸又不是我的错! 吴丹的课是最无聊的,今年她不仅带了高三两个班还有高一的两个班。 夕阳代表着第二天的黎明,是漆黑夜空来临的前兆。 所以它的光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经常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洛言感觉腰间软肉被人戳了一下“什么事儿?” 陈默转过头单手托着腮“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洛言用手挡这眼睛,夕阳柔和了他的下颌线,脸上的汗毛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说过吧,我忘了!” “那我再说一次。” 陈默直视着他的眼睛,柔情似水,像是看着一个珍贵的珠宝,“你的眼睛很漂亮,在黑夜里,比星星还要漂亮。” 洛言:嗯~ 他的指腹轻轻摩擦了一下陈默的嘴唇“你知道你的嘴唇,很柔软吗?” 陈默把手放在洛言刚刚摸过的地方,眯着眼睛,眼尾狭长“不知道。” “唉唉唉” 前排的路明拍了拍桌子,“你们两个也太恶心了。**也不知道背着点人,这么恶心的私房话都让我听了。” 洛言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跟你要钱就不错了!” 路明微微侧身,抱了一个拳。 “佩服佩服!” 在认识洛言之前,他认为自己的脸皮最厚,现在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新瓜蛋子。 洛言的脸皮,比城墙拐角的墙皮还要厚上一百倍。 自从上次考试完不敢回家在洛言宿舍呆了一晚,他就是除樊涛之外第一个知道他两关系的人。 他对那天早上还记忆犹新。 他在沙发上正做美梦的。 梦到自己是个有钱人,还娶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媳妇儿,正在教堂念祝词呢,结果被陈默一把摇起来吃早餐。 他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洛言还非得吃陈默咬过一口的。 洛言刷完牙还亲了一口在陈默的嘴唇上,陈默堂而皇之的睡在洛言的床上,洛言就盘腿坐地上给揉着脚。 怪不得昨晚上他要睡床,洛言死活不让他睡。 从起床嘴巴就是个o型,直到洛言威胁他不许告诉其他人,他才把嘴闭上。 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天!!!他的天塌了,后桌做了一对小情侣。还他妈是男的。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洛言讲题是囫囵的,所以他听不懂还可以二次请教陈默。 那天早上,他的三观重建重建在重建。 他始终搞不懂,一个男的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男的? 两性关系中,有一阴一阳才好。 这俩儿阳气都阳的不能在阳了,住他隔壁晚上都不害怕有鬼了。 为了更好的适应自己身边的这种同性关系,他特意回家补课。 现在就算他俩儿在自己面前来个法式湿吻,自己也绝对面不改色! 不过。还是很好奇他俩儿谁是攻谁是受? 网上说,攻受体型分明! 那按体型来说,陈默是攻! 但是网上还说,攻受性格分明。 所谓霸道攻温柔受就是最好分辨的。 那这样看来,陈默是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路明甩了甩头,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课本上,毕竟这才是自己目前该担心的事。 扇了自己两巴掌“谁公谁母跟你没关系,别他妈的一天瞎想。” 洛言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阿默,你说他不会中邪了吧?” 洛言眼里看到的是,上一秒还在跟自己抱拳,下一秒就扇了自己两巴掌。 诡异程度达到了百分之百。 “明天我给他带两个符!” 洛言点头,表示同意。 “多带几个,给他做个隔离圈。” 第23章 “秘密计划” 翌日清晨,路明站在教室门口,抓着背包愣是不敢踏进去一步。 洛言给教室门上,他的座位凳子底下,桌兜里面,还有桌面,都铺上了一层符纸。 路明疑惑的眸子对上了洛言满意的眼神。 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洛言信这些鬼神之说了? “你这是干什么?” 闻言洛言一把拽过来路明,按在座位上。 一只手钳这他的手臂,让他不能乱动。 另一只手掀开他后背的衣服,让他的背可以更好的暴露在外面“阿默,快贴符纸。” 路明来回扭动着腰,二张摸不着头脑“干什么???我又没中邪。” 洛言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他坐端正。 没好气地说“自己打自己,还不算中邪??” 路明“……” “你就当图个安心!”陈默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有病治病,没病也能给你防着点。” 路明“啊?”一声!反应过来之后摆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谢谢你啊!” 陈默和洛言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客气!” 这两个人非常有默契。 “哒,哒哒哒,哒哒哒…………” 陈雪的心情今天似乎很高兴,在走廊上就哼起了调子。 进到教室一反常态的跟路明打了一声招呼“嗨,早上好!” 路明悄悄靠过来小声说“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如果不是吃错药,那今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后桌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他们也奇怪,毕竟上次两个人在教室里吵的不开交,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不过洛言实在佩服路明,能把一个大姑娘气的站在桌子上发飙也是有本事。 突然瞪大眼睛说 “不会也中邪了吧?” 洛言点了点头“有点奇怪!”洛言的话像是一个定心丸。 路明从桌上撕下来一片符纸抬起屁股就往陈雪的方向坚定的走去! 辛亏陈默眼疾手快拦住了他“你干嘛?”皱眉询问“你不怕她告状?” 路明晃了晃手里的符纸,一脸天真“给她贴一张,驱驱魔!” 陈默一脸无奈的抚了抚额头,眼睛瞟向看热闹的洛言。 对路明说“你觉得她需要驱魔?” 路明似乎没反应过来“不需要吗?” 洛言在一边幽幽的说“你忘了上次她给你推销的什么了?” 路明才恍然大悟,把手里的那张符纸又重新贴了回去,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不需要。” 陈默满意的点点头。 路明家和陈雪家离得很近,路明母亲每次对他施行“爱的抚摸”的时候,陈雪在家总是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和路明母亲横铁不成刚的咒骂声。 久而久之两家非常熟悉。 以至于后来路明母亲打路明的时候,陈雪还会在一边递棍子。 路明看着陈雪的眼神都有点报复的意味在里面! “我觉得她今天有点兴奋过头了!” 路明抱着教材,假借着问问题,但是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陈雪的身上。 洛言“啧”一声,看他一脸的不专心,皱了眉头“你是关心下周考试还是关心她这么兴奋的原因?” 陈默在一边看着洛言给路明讲题,看他眉头皱了起来,伸出手帮他抚平,对路明说“想知道原因就去问她自己呗!我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洛言扒拉开陈默的手,顺势塞进了自己衣服兜里。 冰凉的触感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都说男人血热,可陈默常年手脚冰冷,即使在四十度的天气里也是一样。 路明看着眼前洛言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有点酸,但也只是瘪了瘪嘴,这只是这对小情侣的日常操作,路明早就习以为常。 斜睨了一眼摇头晃脑嘻嘻哈哈的陈雪“谁先说话谁是狗,我才不跟她讲话!” “那你可以去问陈珊啊!” 路明“呵呵”苦笑了两声。 “陈珊就是个姐姐奴,陈雪不理我,她也不理我。” 路明的笑声比苦瓜还苦。 陈默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路明,“不对啊,她兴奋是她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路明“咳咳”两声。顿时端正了坐姿“我是担心她太心奋引发心脏爆裂,洛言,这道题怎么做?” 他拙劣的演技试图转移注意力。 思绪还没回过神来,头就被洛言重重的拍了一下“这不是前天刚讲过???” 路明捂着脑袋,看着洛言有些愠怒的眼神。 缩了缩脖子。 陈默在一边好心提醒了一下“大减小。” 洛言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家长孩子学习会崩溃了,换做是他,他也一样。 你说东,他看西,讲过的只是从来不记。 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袭面而来。 路明被狠狠瞪了一眼,揉着脑袋闷闷的转过身。趴在座位上一声不吭。 洛言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过严厉了,可转念一想,不,是路明太过愚蠢了。 可刚才自己那一下,是不是有点重? 想着要不要在温柔一点,像陈默讲题那样。 于是他拍了拍路明的后背,没反应。 又拍了两下。 还是没反应。 洛言:该不会哭了吧???这么脆弱? 突然“咚”的一声,路明“啊”的一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周围刚才还在低头学习的同学瞬间目光聚集过来。 路明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 洛言扯了扯嘴角,为自己刚才心里的一番争斗感到好笑。 烂泥就是烂泥,扶上墙也是烂泥! 樊涛一周没来上课,偶尔有其他老师来盯课,如果没有人盯课,同学们也不吵不闹。 听其他老师提过一嘴,说樊涛小儿子最近肺炎,他不放心他老婆一个人,就请了一个月假的期。 成山市最近有很多小孩儿都得了严重肺炎,好像是某种传染病,不过还可以控制。 洛言害怕陈默也得,愣是每天盯着他吃抗病毒药,板蓝根当奶茶的喝。 陈默嫌弃太苦,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趁着洛言不注意倒进了家里养的那盆君子兰花盆里。 “你买彩票中奖了?” 毛茸茸的脑袋从后方伸出来,吓了陈雪一大跳。 手里紧握一个十字架,紧张的差点怼进洛言的眼睛里。 “你干什么?” 洛言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观你面若桃花,金光绕身,一定有好事发生。快告诉我,是不是中彩票了?” 陈雪噗嗤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变成算命的了??电视看多了吧!” 好吧! 洛言耸耸肩一摊手。嘴角往下一撇,极其为难的,把头凑过去小声的在她耳朵旁边说“其实我是替某人来打探消息的。” 然后眼睛快速的瞟了一眼路明。 陈雪往他身后看去。 像变脸一样刚才还笑脸吟吟现在就一脸鄙夷。 连带着看洛言都有些不顺眼“你什么时候变成他的狗腿子了?” 洛言“……” 陈雪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其实也没什么高兴的,就是最近我的网店啊,生意暴涨,高兴而已!” 洛言愣在了原地,“就这……” 他震惊不是因为陈雪开网店。而是陈雪开网店卖的东西。 十字架…… 这玩意儿实在是用不上暴涨这个词。 难道耶稣重生了???? 不然买这玩意儿回去当柴烧?? 补充一句:她的十字架是桃木做的。 据说,不仅可以消灭外国的鬼还能消灭国内的。 买它不吃亏。 刚开始陈雪开网店的时候,一个月过去了,没卖出去一单。 实在无奈之下,她在班级里宣传呼吁同学去她的网站下单。 反正也不贵,零零散散的也就卖了二十来单。 洛言回到座位上用手机一看! 我勒个天……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以为自己看错了,眼花了。 闭了闭眼睛在睁开。 “我靠……” 五千单的销量…… 这真的买回去烧柴火吗?? 他激动的把手机屏幕怼到陈默眼前“你快看看,是不是五千单?” 陈默头往后扬了一下,眼睛向下一看“是五千单。” “怎么了?” 洛言摇了摇头,收起手机,“我们的朋友……是个小富婆……” 陈默“啊?” 他没听懂洛言的意思。 什么富婆……富婆是谁……? “叮……” 手机上方弹出去一条信息。 备注琦琦大王发来的[mmjd………] “面面俱到?”陈默带着点蛊惑的嗓音在洛言的耳边想起来“这什么意思?” 洛言摸了一下鼻头,略有心虚的把手机屏幕往下压了压。 “没什么,大概是他家狗发的!” “哦~~”他拉长了音。 洛言从来没对陈默说过谎话,所以他不敢看陈默现在的眼睛。 “晚上你在宿舍等我,别回去了……” 陈默继续“哦”了一声。 洛言扭过头,心像狂跳的马达一样。 现在如果陈默再接着问一句“为什么?” 他一定会露馅。 他在心里编为什么不让他回去的理由? 因为我要给你暖被窝? 因为我要跟你睡觉? 因为最近天冷,我怕你着凉? 都不行,站不住脚。 ………… 不过好在陈默没有多问。 洛言一个下午都害怕和陈默对视,索性直接装睡。 在手机上设置了八点半的闹铃。 春夏昼长夜短,秋冬昼短夜长。 成山市六点半天就已经黑了,古人云:孩童指星为灯,诗人喻星为眸。 颇有诗意! 但科学家说,星只不过是一团燃烧的气。 零散的几颗星挂在深蓝近乎墨黑色的夜空中,像怪兽睁开的眼睛。 八点半,洛言的手机准时响起,在衣兜里剧烈震动。 他装模样的升了个懒腰。心里却在谋划怎么样出去才不会惹陈默怀疑。 要是其他人还好说,装个肚子疼就行,但是陈默是个人精啊,这么拙劣的借口肯定会被拆穿! 怎么办呢? 怎么办? 要看时间马上要到九点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陈默,陈默垂着眸子,手底下笔快如风过境一样游走在课本上。 密密麻麻都是解题思路。 每道题都有两三种解法。 看起来复杂无比,但其实非常简单,洛言的简便算法就是这样简化来的。 “你认真的样子,像极了爱因斯坦??” 陈默头也不抬“你说我像爆炸头吐舌头的?” 洛言表情一滞“啊?”没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四十五了。 洛言装作没话找话“你晚上吃宵夜吗?” 陈默“不吃!” “那你晚上喝点什么??红糖水好不好?” 陈默“糖水喝多了容易有糖尿病!” 洛言“……” 洛言看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一招了! 他从桌兜里掏出一个圆规做的鸟儿,在手里把玩。 看了一眼陈默,装作不经意的用尖头部分狠狠的在自己食指上扎了一个血窟窿。 嫌弃血量不够大,在周围又悄咪咪的扎了好几个。 血珠太小,他还用力挤了一番。 “啊”一声惨叫。捏着手指头 “我去一趟校医室。”就往出跑! 还不忘告诉叮嘱陈默晚上一定别回家! 出了教室门,随意的在衣服上抹了抹血迹就往校外跑。 奔跑的速度不亚于陈默跑三千米。 身影干净利落的借着藤蔓翻过了栏杆,在黑夜里像是一只锐捷的黑豹。 欢快的蹦跳的身影,他走出教室门的一举一动陈默都了如指掌。 写文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秘密计划” 第24章 生日快乐,宝贝 一出校门径直往西边走去,借着朦胧的月光穿梭在巷子里,在最里面一跃而起翻过去,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一个废弃的老广场。 孙琦就坐在戏台子边缘,老远就看到墙角跳下来一个身影。 他双手后撑,一跃而下。 “九点过十分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说,如果你五分钟还没来我就走!” 洛言笑笑“那现在几点了?” 孙琦“不知道,说完我就把手机关机了!” 洛言一看时间九点半了! 他不好意思的看着孙琦。 “你知道的,我是有家室的,假不好请啊!” 孙琦翻了个白眼,反正天黑也看不见“少来,老子都快冻死了。” 孙琦摆摆手,示意洛言跟在你身后,从戏台后面穿过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也很干净,不像外面破烂不堪。 都是以前戏班子化妆换衣的后台,各种镜子也都还在,桌子上面放着保温的饭菜。 洛言满意的拍了拍孙琦的肩膀“好兄弟!” “少来了,你给你家陈默过个生日,把我折腾够呛。” 孙琦把被塑料袋子勒的通红的手举到洛言面前来回晃悠。 被洛言扇到了一边“到你家邹明面前举去!” 一提起邹明,孙琦整个人瞬间蔫吧了下来,愁眉苦脸的退到了一边。 “怎么,还纠缠你呢??” 孙琦点点头! “那你答应他呗!” 孙琦摇了摇头! 洛言叹了一口气“还放不下张果果??” 孙琦点了点头,抬起头看了一眼洛言,又摇了摇头! 洛言瞬间急了“你这啥意思??放不下还是放得下?” 孙琦整个人纠结在了一块半晌过去他说“不知道。” “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跟她又没有娃娃亲,也不是指腹为婚。” 说要他又补充道“可能她到死都不知道你喜欢她,说白了,你就是单相思,你把她当挡箭牌,你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看孙琦是在还在找理由,洛言靠在他对面的桌子上说“以前也有人纠缠你,跟你表白,你放学了送人家回家,愣是把人家给你写的情书放她爸妈面前!这次你怎么这么犹豫???” 孙琦梗着脖子狡辩道“我现在长大了!” 洛言“哟哟哟。长大了!” 他数着指头“一二三四……好像前段时间有个跟你表白的,是个外校的,你愣是把人家堵在小巷子里打了一顿。为什么不打邹明?” 孙琦“他本来就傻,又呆,打傻了你养他?” 洛言连连后退,伸手拒绝“我有我们家陈默,他有人养。” 孙琦瘪了瘪嘴,小声嘟囔“我才不养他。” 洛言看穿了孙琦心里的矛盾,他无能为力,只能等孙琦自己顿悟。 邹明啊邹明! 你可得有耐心一点。 他在心里为邹明加油打气! “叮”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打起来一看是陈默三分钟之前发的, 洛言皱眉拍了拍手机后壳“妈的,破手机还搞延迟?” [去校医室拿药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洛言想了想,快速打了几个字[校医室没有创可贴了,我在外面药店买点创可贴,马上回去,爱你。] “这么晚了,你今天就睡这儿吧!”洛言一把提过东西嘱咐道。 孙琦趴在桌子上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蓝色绒布盒子。 “你托我买的东西。” 洛言接过打开瞅了一眼“嚯……”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铂金戒指,一粗一细,上面还点缀着各种碎钻。 在昏黄的灯下闪闪发光。 好像不太对…… 他拿出手机打开灯仔细看了一会儿,戒指内圈还有他和陈默的名字缩写。 “谢了兄弟。” 孙琦摆摆手。 陈默站在宿舍楼的走廊的阳台上,静静的注视着校门口。 嘴唇抿紧,面容冷峻,漆黑的瞳孔的中仿佛酝酿这一场风暴。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他握紧的拳头才稍稍松开,嘴角扯起一个温和的笑容。 原以为出来这么长时间,陈默生气了,或者已经睡了。 在楼下想好理由解释才上来的。 洛言在门口深呼吸了两下,轻手轻脚的打开宿舍门,里面一片漆黑。 打开灯,里面空无一人。床单连坐过的褶皱都没有。 “?嗯?不是说了要在宿舍等我??” 他放下东西“陈默?” “陈默?”喊了两声,没反应。 掏出手机准备给陈默打电话,陈默的声音从走廊的洗漱间传来“怎么了?” 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像是设置好的语音。 洛言慌乱的把东西摆出来,把灯关了! 打算等陈默一进来的时候,就捧着蛋糕送上去! 结果陈默一进门就顺手开了灯,他都来不及往前走一步! 刚刚翘起来的狗耳朵就耷拉了下来。 看着洛言捧着天鹅形状的蛋糕,脸上委屈的表情冲击这他的内心。 他才反应过来这货是去取蛋糕了,刚才心里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 两个天鹅脖颈缠绕,较小的天鹅缩在较大的天鹅羽毛下。 下面还有一行字:一生一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陈默挑眉看着他“要不我把灯再关上?” 洛言瘪了瘪嘴,“可是你都已经看见了!” 陈默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退了出去,顺手关了灯。 在门口闭着眼睛喊“洛言,我进来了……” 推开门,洛言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 五音不全的洛言唱着跑调的生日歌,蜡烛的灯光映着他通红的耳尖。 闷声说“许个愿望吧!” 陈默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几秒钟后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洛言已经被陈默的侧脸迷住了,高挑的鼻梁,有棱角的下颌线,还有吹蜡烛时鼓起来的腮帮子。 让人忍不住捏捏。 陈默用手沾了一点蛋糕的奶油抹在洛言的鼻尖上,“可爱。” 洛言也沾了奶油抹在陈默的鼻尖上,然后快速扭过头“你也可爱。” 陈默喜欢看洛言害羞的样子,觉得这样特好玩。 他拿过洛言沾了奶油的手指,放在嘴里嗦了嗦。 柔软的舌尖转圈勾着洛言的手指头。 洛言被舌尖触碰的一瞬间身体猛然抖动,然后机械的扭过头,看着陈默微张的嘴唇中那抹淡粉色的软肉。 鬼使神差的又沾了一点奶油伸了进去。 这次他不在等陈默的舌头先来,他手指在陈默的口腔里来回搅动。 透明的口水津液顺着陈默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凑过头去舔了个干净。 陈默眼尾向上一挑,反问洛言“不先吃蛋糕吗?” 洛言蹭的一下坐得端正无比“吃。” 然后立刻上手切了一块放在陈默面前。 把袋子里的吃的挨个摆在桌子上。 陈默就托着腮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来回忙活。 捏过透明叉子叉了一块蛋糕递到洛言面前“张嘴……” 洛言机械的张开嘴,把那块蛋糕吃了进去。 然后陈默张着嘴巴,洛言顿悟,重新叉了一块递给陈默。 “很甜……” 一边吃一边还看着洛言的眼睛。 洛言看的燥热,胸腔中早已经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簇火苗。 在视线相撞的一刹那燃烧的尤其厉害。 他快忍不住了!! 一把拿起旁边放的凉白开喝了下去,还是决定喉咙干燥。 像是□□要从口腔爆发出来。 时不时的伸出舌头舔一下樱红的嘴唇。 突然,他猛的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站了起来,吃菜的陈默被他吓了一跳,夹起来的菜都掉在了桌子上。 洛言在裤兜里乱翻,又想起东西是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他扯过床上乱扔的外套,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那个蓝色绒布盒子。 扭扭捏捏的转过头。 看了一眼陈默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脑海中回想着刚才一路模拟的送礼物的方式! 陈默就瞪着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双膝跪在地上,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双手捧着,紧张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陈默接过,打开一看,朴素简洁的戒指。 心里很高兴,但是想到他们现在还在上学,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带着首饰。 面上有流露出一种失落感来, 轻轻的合上戒指盒放在一边。 洛言察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心里忐忑的问“是……不喜欢吗?” 陈默摇了摇头“没有。” 洛言跪着往前走了几步。陈默皱眉“为什么不起来。” 洛言脱口而出“腿软了,起不来。” 拿过桌子上的戒指盒打开取出其中细一点的戴在陈默的无名指上。 大小刚刚合适。 洛言手扶上他的膝头“没有不喜欢,那就带上。” 然后把自己的那枚戒指递到陈默手里。 伸出无名指等待着属于它的指环。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婚礼殿堂上,新郎给新娘戴戒指的兴奋感。 在指环套进第一个关节的时候他的心跳异常波动,咚咚咚的感觉,越跳越慢,越跳越慢,仿佛血液不流通。 在第二个关节的时候,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不敢呼吸了! 终于,指环套进了最里面。 他一把抱住了陈默,埋头在他肩窝里狠狠嗅了嗅。 从他的下巴一直亲到嘴唇。 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 “嘴巴张开。” 他命令道! 陈默乖乖的张开嘴吧,那半截淡粉色的舌头像是邀请洛言一样。 心里那头**的野兽冲破了牢笼,肆无忌惮的在洛言体内游走。 **上头的感觉让他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手一把按过陈默的头吻了上去, 两条柔软的舌头在口腔里你追我赶,来回缠绕,扫过陈默的牙齿,似乎还能浅尝到蛋糕的甜香。 肆无忌惮的掠夺着彼此口腔内的空气。 心跳逐渐加快,加快,又变得平缓。 直到两个人心跳一致才分了开来。 四瓣唇分开的瞬间还能看到拉出的涎水丝。 戴着戒指的手,举过头顶,十指相扣。 洛言“很漂亮!对吧!” 似乎是在询问陈默的意见! “很漂亮。可惜……” “可惜什么?” 陈默摇了摇头“现在带不了,很可惜!” 洛言反应过来陈默的意思,他亲了一口陈默失落的嘴角“没关系,我们就晚上带。没人看见的!” 陈默点点头。 洛言拿出手机对着两人十指相握的手来了个十连拍,选了一个灯光角度,都完美的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如果可以,我要把相册中所有的照片都变成我的屏保。” 陈默散漫扬眉,嗓音低沉“那你以后发明这样一款呗!” 洛言被点燃了灵感“发明两台,就我们两个用!” 陈默顺了顺他的碎发“好!” 陈默的内心,没有比此刻更加满足的时候了。 在他贫瘠的内心深处,落下来了一颗种子,经过雨水浇灌,阳光照射,发出了嫩芽。 第25章 论胡萝卜有几种死法 感受着洛言像抱娃娃一样,把他的腿夹在自己两腿中间,一个手搭在腰上,一个手l搂着脖颈,时不时的用下巴蹭蹭他的发顶。 他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洛言的戒指,十指相扣,戒指相撞的清脆声音传入耳中,他抬头亲了一下洛言的下巴。 然后沉沉睡去。 孙琦在戏台子后排听着风刮过树枝的呼啸声,心里乱的像一团麻。 曾经他很确定自己对张果果的情意,所以他拒绝一切对他表达好感的女生,可是直到邹明的出现,这种坚定好像模糊了!! 孙琦想……难道因为他是男生??? 算了,不想了!!! 他就像个缩头乌龟,遇到事情就缩起来,妄想时间冲淡一切,解决一切。 他依赖于时间,他始终相信,时间会给他一个结果,就算是自己想不明白的结果,也无所谓! 住院第五天,樊涛小儿子的肺炎终于迎来了好转。 住院部的病床都睡满了人,走廊上也有很多,还有病人坐在地上。 樊涛看着被吊针扎的肿的像个小笼包一样的手,心中无比疼痛。 毕竟年纪太小,免疫力差,肺炎很严重就会要的命,他经不起在失去一次孩子。 陪床的这几天,沈晴以泪洗面,每天都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整个人沧桑了许多。 眼角的周围又多增加了几条。 樊涛的肚子也小了两圈,可见他没有好好吃东西。 小孩儿也整天嗜睡。 “我们去看一下樊老师的孩子吧!听说好一点了。” 陈默歪头询问。 洛言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摸索着给陈默盖上被子。 “医院细菌多,等他们出院了我们再去。” 陈默眼神一沉。 好几秒没说话。 洛言睁开眼瞅了一下,连忙说“去去去。” “你说去就去,听你的还不成。” 陈默嘴角微微上扬,达到目的。 他拍了拍洛言的背“再睡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再去。” 洛言闷闷的嗯了一声。 反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会被陈默拿捏的死死的。 他思来想去,思来想去……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老话说得好,听媳妇话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四川那边把这叫耙耳朵。 陈默看着睡觉都在笑的洛言,低下头亲了一口额头。 心里说:对不起! 出门前,洛言泡了两杯板蓝根,一人一杯,抽了两个抗病毒口服液装在兜兜里。 戴着口罩就出了门。防护效果做的很棒。 陈默就乖乖站在,任由洛言给他穿衣服戴口罩喷酒精。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要什么实验。 就差把手术刀捏在手里了。 医院门口,还有父母抱着自家孩子来看病的。 洛言握着的手腾出来一只,围着陈默又喷了一圈酒精杀毒,从兜里拿出来两瓶抗病毒递给陈默一杯。 “给你,喝完我们再进去。” 陈默皱眉,洛言两口嘬完冷着脸看着陈默“喝!” “不喝我们就回去。” 陈默抽出手闭着眼睛,捏住鼻子,一口气就完了。 眉头皱成了川字,直吐舌头。 太苦了。 他觉得他现在太过于娇气了,以前也吃过比这更加苦的药,连眼睛都不眨。 现在为了不吃药,三十六计都用上了。 活活把一个兵逼成了军师!! “看,一滴不剩!” 把瓶子倒过来,给洛言展示。 洛言满意点头,重新给他戴上口罩,手也一并放在了自己兜里。 “老樊在那个病房来着??”洛言看着指示牌拉着陈默往儿科走去。 “好像是,三号病房,四号床” 洛言转过头,隔离口罩只露出了两个眼睛,“你确定??” 陈默被回眸一击即中“当然”。 三号房四号床。 每个病房窗户上都可以看得到里面。 躺着孩子吊针,扎在手背上,脚背上。额头上。 小孩儿血管细,针头又容易滚落,所以缠的胶布也比较多。 樊涛的小孩儿手臂已经扎不进去了,左侧额头上扎着滞留针,看着就触目惊心,但他笑的很开心! 洛言隔着窗户,第一次看见一个小孩儿的清澈眼眸。 比河水还要清澈,笑起来比黑宝石还要亮。 住院以来,樊涛这是第一次在小儿子脸上看见笑容,他震惊的转头,对上了两双眼睛。 “你们怎么来了?” 樊涛站起身扶着小儿子。 沈晴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洛言的身上。 “你好!” 洛言有礼貌的鞠躬问候了一下这位母亲。 看对方没反应,他有点尴尬。 陈默介绍说“沈阿姨,这是我同学,洛言!” 沈晴点点头,没有说话。 洛言把口罩取了下来“阿姨,我们见过的!” 沈晴的瞳孔在这张脸的冲击下急剧收缩。 心脏像被人掐着一样难受。 “阿姨。您是不舒服吗?”洛言询问,转头看向老樊。 看他盯着沈晴的眼神,怜悯中夹杂了一丝怨恨。 陈默反倒平淡如常,在一边逗小孩子玩! 过了一会儿,沈晴抬起头,面色虽然惨白,但已经恢复了很多。她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了!” 洛言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前面三个床的小孩。 无疑都是一两岁的样子。 “嗯……叫洛言是吧!今年多大了?” 出神的洛言被陈默拽了一下,猛地回神“啊?啊,我今年刚17。” 沈晴点点头,又问“家里有什么人?” “我弟弟。” 沈晴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父母双亡啊!” 洛言有一种相亲的感觉,怪怪的!! 樊涛和陈默在走廊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晴拉着他聊个不停。 “学习怎么样?” “弟弟在哪儿上学?” “家在哪里?…………” 小孩儿扒拉着洛言卫衣帽子的绳子玩。 ………… 沈晴抱过小孩儿“他很喜欢你啊!” 洛言伸出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他叫什么??” “叫凯凯。” 洛言嘴里念叨“凯凯……” 小孩儿笑笑不说话。 下午,小孩儿要吊一瓶消炎水。 沈晴可头疼了,这药有点疼,每次小孩儿都会哭闹不止。 医生带着药瓶过来的时候,凯凯往后躲了躲,被樊涛无情的抱在怀里,输液管连接针头那一刹那,小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樊涛让他坐在肚子上,来回走动都不能让他消停一点。 沈晴靠在床头小憩。 看来是真的很累了,哭的这么大声还能睡着。 洛言想叫他不要哭,戳了戳他的后背。 “凯凯……” 转过头。哭声戛然而止,但还是抽搐着鼻子。 小孩儿回头看了一眼樊涛,又看了看洛言。 伸出手臂往前抓,两个腿乱蹬,嘴里吉鲁咕噜的说“哥哥……抱……” “哥哥……抱!” 陈默皱眉“他好像想让你抱他!” 洛言一听这话立马退后一步“我不会,我不抱。” 小孩儿一看洛言往后退了一步,立马嘴巴就瘪了起来。 “有什么不会抱的,坐着!” 陈默一把把洛言推的坐在病床上,背靠墙壁,又从樊涛手里接过凯凯。 放在他怀里。 抓着他的手怀抱着孩子。 洛言整个人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小孩和他面对面,眼睛滴溜滴溜转。 “呵呵呵呵……”的笑着。 “哥哥……好看!” 陈默站一边充当着翻译官“他说你帅!” 洛言闻言。挑眉看着他“你也帅!” 樊涛从寄存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小心翼翼的披在沈晴身上。 抱着双臂看着傻乐的儿子。 “这臭小子还是个颜控。” 洛言笑着说“我们不跟丑人说话,好不好??” 凯凯点点头。 一瓶水挂完沈晴还没有醒来。 “我和陈默先回去了。明儿还考试。” 小孩儿也睡了,洛言把小孩儿交给了樊涛,揉了揉自己长时间没有活动的而麻木的手臂。 樊涛点了点头。 病房门口陈默回头看了一眼沈晴。 眼里说不出的复杂。但看在樊涛眼里都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出住院部,洛言的双脚就像被针扎一样难以挪动一步。 陈默要弯下腰给他揉一揉,刚一碰到就被洛言制止了。 “别动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左右。腿上的针刺感才逐渐消失。 “今天你跟樊涛说什么了?” 陈默说“没什么,只是聊了一下凯凯的病情!” 洛言哦了一声。 肚子叫了起来“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默看了看时间,还早,菜市场还开门呢! “买点菜自己做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行啊!” 洛言拉着他的手“正好我在网上看了一个新菜,做给你吃!” 陈默点点头。 这样的幸福生活,他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哪怕一秒也行。 老楼里传来一阵菜刀剁木板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来滋啦滋啦的声。 “阿默,把胡萝卜给我……” “阿默,五香粉给我……” ………… “阿默,……” 数次之后,陈默拉着脸从烘焙房出来“是你做菜还是我做菜?” 洛言歪头一笑“大厨需要帮手。” 陈默成功的被都笑。歪着身子看厨房忙碌颠勺的洛言。 好像他一直希望的生活就是这样。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下雨了就睡觉,天晴了就出去玩。 偶尔在黄昏的街道散散步。 洛言嘴里叼了个牙签,穿着粉色的围裙。 腰间的带子把他的腰突出的更加完美。 上宽下窄,完美身材。 陈默走过去,搂着他的腰“真幸福。”他小声说。 洛言歪过头吐掉嘴里的牙签“都是油烟味,你不嫌弃难闻啊?” 陈默猛吸一口,给自己呛了一口“有点……” 洛言放下锅铲,弯过手臂去够陈默的腰。 “嫌弃我??嗯~~你敢嫌弃我?” 陈默被挠的直往后躲,但手臂还是环着洛言的腰。 “什么味道?” 洛言停下来问。 陈默闻了闻洛言的衣服,“油烟味儿?” 洛言“不是……” 陈默“猛男味儿?”洛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别闹。” 他嗅了嗅鼻子“好像是一股糊味儿!” 糊味儿? 陈默“……” 猛的跳起来冲向烘焙房。 一看,完了!! 小饼干烤糊了。 陈默抓起一把往外走去,“洛言!” 把饼干丢在洛言身上。 一个个烤的跟碳一样黑。 “这什么?” 陈默抱着双臂,斜睨他“都怪你!饼干烤糊了!” 洛言捏起一个试探问道“这是…不是洛阳托你做的小熊饼干?” “你说呢?” 陈默咬牙切齿。 洛言倒吸一口凉气,拍拍手说“没事,没事,就说我做的。” 上前把陈默拉到菜桌旁。向他展示自己今天做的菜! “胡萝卜片炒土豆片,胡萝卜丁炒牛肉丁,……” 洛言特意拿起最后一盘菜“尤其是这盘,胡萝卜粒,玉米粒,和豌豆粒,火腿肠丁一起炒的。” 陈默看这一桌子目瞪口呆“三根胡萝卜,你全都做成菜了?” 洛言点头“当然了。” 陈默不爱吃胡萝卜,洛言想法设法的把胡萝卜做成各种各样的菜,跟水果打成汁,他都干过 反正只要陈默挑不出来就完事!! 洛言用勺子舀了一勺胡萝卜粒炒牛肉粒递到陈默嘴边,陈默往后躲了一下,看了一眼张开了嘴。 “嗯~~,不错啊!” 洛言得意的在一边说“你得相信你男人的手艺…………” 陈默“……” 洛言“跟你挑男人的眼光一样好!!” 第26章 你别发誓了!!!我惜命 屋外冷风一阵一阵吹过,树枝光秃秃的在暴风中凌乱,墙上干把的藤蔓也在来回摆动。 屋内一片祥和,暖气洋洋。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以往要早一点,哈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 洛言乐此不疲似的在窗户上哈气作画。 陈默从柜子里翻出来小太阳通电。 “提问:一个狙击手在冰天雪地里刺杀别人,还没开始就被敌人发现了?为什么?” 陈默抱了一床厚被子堆在床上。洛言识趣的往旁边沙发上一跳。 用袖口擦了擦窗户上的水。 “因为他呼出的气被敌人看到了!” 陈默挑眉“答对了!” 俯下身亲了洛言一口“奖励你!” 洛言心中一动,“你把我当小孩儿哄?” 陈默停下铺床的动作转身看着洛言“我比你大两个月,你就是小孩儿!” 洛言不服“那你承认你是老牛吃嫩草了?” 陈默哈哈笑了两声“嫩草好吃就行呗!” 眼看在陈默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洛言也就不在多言,又在玻璃上哈气作画。 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了。 抱着手机躺沙发上刷视频。 等陈默铺完电热毯之后,刚通上电看看是不是还能用,就闻到了一股燃烧布料的焦味儿。 他嗅了嗅鼻子,趴在床上闻了一遍,不是电热毯的味道的。 那是什么………… 满屋子寻找焦味儿的来源。 洛言“啊”的一声痛喊,陈默转头一看,洛言抱着吹个不停。 找到来源,陈默松了一口气,看着洛言捧着脚吹起的窝囊模样啊,不经捧腹哈哈大笑。 “说明你的袜子是真棉的。” 洛言心想,你敢嘲笑我?? 心里灵机一动,用力把腿往上一伸,露着的那个大母脚趾头,不偏不倚的刚好插进了笑弯了腰的陈默嘴里。 “yue……” 陈默下意识的舔了一口,随即往后退了一大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洛言狡黠的面容。 还有那翘起来的脚趾头“你……你你你你” 洛言学他“我……我我我我” “哈哈哈哈哈,怎么了??我洗过脚的,一点都不臭” 说完自己还狠狠嗅了一下。 给出了一个特别中肯的回答:喷香…… 陈默捂着嘴吧跑到卫生间开始漱口,,觉得还是不太干净,又刷了两遍牙。 洛言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默“有这么嫌弃我吗?” 陈默嘴巴里含着泡沫箱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幽怨的看了一眼洛言!! 其实不是嫌弃洛言的脚,相反,他还是挺愿意舔的。 他刷牙是因为纯棉袜子烧完的黑色碎渣全被洛言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陈默牙龈都刷出了血,吐出的泡沫里都有血迹,洛言才意识到,陈默可能真的很嫌弃自己的脚,他无比抱歉的说了声“对不起!” 陈默转头“什么??” 洛言说“我以后不会再把脚塞到你的嘴巴里了??” 陈默吐了一口清水。想说不是因为这个,洛言就已经失落的走了。 一直以来,他都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承认,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这种说法。 但是这个“全部”包括的太多,太过于笼统。 所以他需要设身处地的现在别人的角度去看待他们对于“全部”的接受度。 洛言很苦恼,其实他早就发现了。 他希望陈默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情侣。 但是他又希望陈默有很多朋友。 但是每次看到陈默和别人聊的开心,他心里又不舒服。 他跟孙琦也聊过这个问题,当时孙琦是怎么说的……他想一想…… 嗯……哦,对了,他是这样说的。 你对别人的要求,其实反应的是自己内心要求别人对待自己的要求。 他希望陈默属于他一个,其实是他希望陈默只爱他一个,但是他又希望陈默有人多朋友,其实是害怕陈默有了新朋友会把他排在最后。 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情侣,他都是希望自己9永远排在陈默心里的第一位。 因为在他心里,陈默是第一位,所以他希望对方以同等的条件对待他。 其实也是一种缺爱和不自信的表现吧! 十二月的风像剔骨刀,刮过兴华高中灰扑扑的教学楼。 裹着两三件的棉衣的大爷推着三轮烤地瓜车在校门口待了一天又一天,车座旁边还插这几根糖葫芦和糖雪球。。。 手套破了一个洞不舍得扔,把它套在了新的手套外面,每根手指粗的跟山药一样。 “大爷,来两个烤红薯,两个糖雪球!” “一共20!” 陈默随手挑了两个糖雪球,洛言非要拉开每个烤箱看看,挑一个最大的。 “其实每一个都一样,只是形状不一样罢了。” 陈默塞了和糖雪球给洛言。 硬邦邦的。上面还裹着糖霜! 洛言嘟起嘴说“nonono,容器的形状决定了它容纳物体的体积。” 陈默点点头,指着袋子里的一个长的像癞蛤蟆形状的红薯说“所以,你挑选了半天,选了它?” 洛言瞥了一眼,确实一言难尽,“不要在意它的外观。” 陈默“哈?” 最终在洛言的层层筛选下,又选出了一个长着两个胡须一样的老鼠形状的红薯。 陈默抬手挑了半天,无从下手。 只得说“我不爱吃烤红薯!” 洛言垂这眼眸,沉默了一会儿,背过身不知道鼓捣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碗流这蜜的红薯果肉,放在陈默面前。 “加了蜂蜜,你尝尝!” 洛言舀了一块递给他。 陈默歪头“我不爱吃……” 话还没说呀,洛言就掰着他的头强行喂了进去。 “刚才在校门口,盯着红薯的眼神都直了。装什么装?” 陈默“……” 洛言自顾自的说“你就是嫌弃长得不好看,所以你不吃。” 话锋一转,问陈默“如果,我长得不帅,你还会喜欢我吗?” 陈默说“当然会!” 洛言挑眉,“真的?” 陈默伸出四根手指“我对灯发誓,你长的不帅,我也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内在。不是外表!” 话闭,灯欻的灭了!!! 陈默愣了一秒钟“洛言,你信我的。对吧!” 洛言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过了几分钟,灯亮了,洛言的脸更黑了! 教室门口的喇叭传来吴丹的声音:各位同学们,不要惊吓过度,只是电箱老化,跳闸了。 徐佳“都不知道换个新的,夏天太热,容易跳闸,冬天太冷,也容易跳闸。” 陈默心里都要骂死了。 为什么早不跳闸晚不跳闸,偏偏在他发誓的时候跳闸。 “洛言,刚刚是意外”洛言嗯了一声,没理他! “我可以再发誓的。”陈默保证。 洛言抬起头看他,陈默再次郑重的举起手,“我对这天花板发誓,我爱的是洛言的内在,灵魂,绝不是他英俊帅气的外表。” 话闭,路明“啊”的一声,捂住了脑袋。 洛言和陈默一同向上抬头看,天花板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小洞。 洛言低沉的嗓音响起“陈默,别发誓了……”我惜命啊! 陈默尴尬的扣了扣脚趾。 默默的嗯了一声! 路明无助的抱着脑袋,他招谁惹谁了…… 转头狠狠剜了一眼罪魁祸首陈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不死心,难道每次都会那么巧? 他拽了拽洛言的衣角,没等洛言先说话,他就先发制人“如果我不帅,你还会喜欢我不?” 洛言点头“当然了!” 陈默表示不信,要他也发誓。 路明站起来,默默走到徐佳旁边,“兄弟,有人要谋杀我……” 徐佳“……” 陈默“……” 洛言“……” “我对着灯发誓,我喜欢陈默,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脸。” “可以吗?” 陈默等了两分钟,灯没灭…… 看来不会再跳闸了,他端正身体,“我对着灯发誓。我喜欢洛言。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脸。” 话闭,灯灭!! 洛言率先开口“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脸了,” 陈默“这灯一定跟我作对。” 洛言“对对对,明天换了它好不好?” 陈默嗯了一声! 洛言松了一口气,他为什么会问出那么傻逼的问题? 不过…………还挺可爱的!! 他笑了笑!! 夜幕降临,天空不多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不出一个小时,地上白花花的铺了一层。 好多雪花都飘进了楼道里,化作一滩水。 洛言想起,好像就是这天,陈默翻窗户把发烧的他送进了校医室。 只是那时候只是干冷,还未下雪。 他突然跑了出去,在宿舍楼底下的站了一会儿,起身径直红梅,爬上树,摘了最高的那束红梅,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香…… 四颗红梅,他摘了最顶上的一束,也是最漂亮的一束。 踩着白雪嘎吱嘎吱的跑了回去! 鼻头和耳朵冻得通红。 还没有开花的红梅花苞,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 和陈默害羞时候的样子一样!!! 洛言脑海中突然冒出五个字,形容此刻最合适不过……红梅配美人! 雪下的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陈雪商量着明天早上来早点,要在鹅卵石路上堆一个超级大的雪人。 路明说他可以偷他妈妈的围巾过来,惹的陈雪一个白眼,拒绝了他! 扬言说要是他真的偷了,她就去告状! 面对老母亲的棍棒,路明只好作罢,陈默告诉她,可以从家里拿一根胡萝卜来! 洛言拒绝。 陈默“家里那么多,拿一根怎么了??” 洛言说“就是不行,你敢拿你就死定了。” 陈默不信,我拿一根你就能知道? 洛言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一样,凑到他耳边“我是有数的,一天一根,一共三十根。” 好吧。 陈默也作罢,毕竟他是真的不喜欢胡萝卜,说不上来的一种怪味儿。 可能和不爱吃香菜的人一样,觉得香菜臭臭的。 但是他爱吃香菜,洛言不爱吃香菜。 他曾经告诉过洛言,要在自己的菜园里种满香菜,早上香菜烙饼,中午香菜火锅,晚上香菜养生粥。 更甚着有一段时间,洛言非常黏着他,每天都亲个不停,他吃了两顿香菜,那一周洛言离他三米远。 老说他身上有一股香菜味儿! 大雪的夜空,连星星也不曾出来,黑乎乎的一片,只有路灯照亮。 两人牵手漫步。 头发染白了他们的眉毛,睫毛,头发也变得花白。 陈默抬手摸了摸鬓角,噗的一身笑出来“白胡子老爷爷!” 洛言闻言。配合起来,弯下腰咳了两声。 哑着嗓子“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老头子” 陈默也弯下腰咳了两声,相互搀着回了花园小区。 黑漆漆的楼道一阵吵闹,往上看去,601的灯蓦然亮起来。 “路明,你去外面滚个大一点的雪球做娃娃的头。” “洛言,你去找两个扫把,” 陈珊抱着暖手宝“姐,我干点啥??” 洛言看了一眼栏杆内手插兜里的陈默“你去给陈默买个暖手宝” 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一百递给陈珊。 看了一眼陈雪,得到同意才去。 陈珊买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博美狗模样的暖手宝还有一袋零食。 “这暖手宝多少钱?” 陈珊看了一眼陈雪“35块钱!” 洛言伸出手“找零呢?” 又说“别看她,看我!” 陈珊把零食往他手上一挂“都在这儿!” 洛言提着零食,看了一眼陈珊,“你,全买了零食?” 陈珊点头! 洛言拍了一下额头。 自从买了戒指,他卡里的余额一天比一天少,现在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还要碎银子当零花钱的。 当然了,这还得归功于他给陈默换了最新的烤箱,还有几件冬日的衣服,厚厚的,是感受不到风的。 可是也没人买几件衣服就破产的啊! 冥思苦想之际,他在网上接了一份线上家教的工作,每天两个小时,辅导小孩儿作业,一个小时五十块! 得了,一天工资没了! 从里面挑了几样陈默爱吃的就还给了陈珊。 安慰自己“就当是给你的跑路费。” 太贵了,太贵了,跑路费65块钱呢。够他买多少胡萝卜了。 插上电嘱咐陈默“等它灯变成绿色了你就把电拔了。” 陈默笑笑“你当我生活不能自理?” 洛言“……” 好心当成驴肝肺! 摸了摸他的下巴“我这是拿你当我媳妇儿,你懂不懂。” 陈雪在外面堆完了大概的雏形,现在需要装饰,扫把充当两个上肢,还差一个鼻子。 鹅卵石太小了,树枝太细。 陈默看着洛言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根,笔直的胡萝卜,粗细刚好。 “你昨天晚上在厨房,就是在挑选胡萝卜?” 洛言“当然了,那么多胡萝卜。拿一个也没事啊!” 明白了,这人纯是故意的,他拿可以,我拿不行。 陈默轻轻的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洛言装模做样的蹦了起来“谋杀亲夫啊你!” “亲夫???我还奸夫呢!” 说完又踢了一脚。 第27章 “老刀羊”越狱了 陈雪在外面喊“洛言,出来帮我们拍张照!” 洛言“来了!” 雪人是雪人,就是看着不太正经,两个麻花辫还有一个小眼镜!! 洛言说“这是胖版的陈珊??” 陈雪啧了一声“你管那么多!拍你的得了!” 洛言瘪嘴,乖乖拍照。 “洛言帅不帅!” 众人齐声喊“帅!” “路明憨不憨?” “憨!” 路明不服气,“停停停” “我也要帅!” 陈雪顺手从陈珊的兜里掏出一个镜子递给他“看看自己的模样,憨批一个!” 路明“你……” “我怎么了??” 路明“我……” “我什么我??” 洛言揶揄打趣道“怎么还成结巴了??” 陈默现在栏杆内侧定定的看着下方嬉笑打闹的人。 好像洛言生来就是他们的一员。 想的入神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扯了一下。 “干什么?” 洛言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戴在陈默脖子上。 “拍照啊!” 陈默转身往回走“算了吧,我不爱拍” 洛言啧了一声,拉着他没动。 我知道你不爱拍,是我爱拍。你就行行好,陪我拍好不好?” …… “好了,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洛言拍照同一张照片要拍十几张,陈默脚都快蹲麻了。才拍完三个姿势。 “你要拍多少张?” 洛言“亲我!” 陈默“什么?” 洛言看了一眼陈默,一字一句“亲我” 陈默看了刚才还在周围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跑到了教室里。 有点难为情。 不过还是快速的亲了洛言一下。 洛言“没拍上,亲久一点。” 陈默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低头学习,没人注意这边,才大着胆子亲了过去。 他刚亲上的一瞬间,教室里探出几个头来。 徐佳“你说。他们知道咱们知道不?” 陈雪“看我哥那害羞模样,肯定以为咱们不知道。” 路明“洛言脸皮太厚了。” 三人点头“嗯!” 陈默嘴巴还亲在洛言脸上“拍好了没?”嘴里吉鲁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 洛言垂眸看他“还没好。” 徐佳“他们要亲多久?” 路明“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可能会亲个五六分钟左右。” 陈雪翻译“他说的五六分钟,其实就是八分钟以上,十分钟一下。” 徐佳“哦,”了一声,拍了一下路明的头“不就是九分钟吗。” 看了一会儿陈雪觉得没意思。 “无聊透了,又不伸舌头。” 路明呵呵笑了两声。 几分钟过去,陈默嘴巴都有点冻麻了。 “还没拍好?” 洛言举着手机,扭过头用舌头给他的嘴唇润了润,随即撬开了他的齿缝,来了一个短暂涩情的吻。 拍完照洛言顺手扯下雪人的鼻子,一同拿回了教室装在书包里。 “你不会是要拿回去吃吧?” 洛言笑了一下“真聪明。” 陈默抚了抚额头“你要做什么?” “萝卜排骨汤。” 好家伙,又是自己爱吃的。 从两个人搬一起住以后,洛言担任起了做饭的工作,每道陈默喜欢吃的菜里都会有他不爱吃的胡萝卜。 不爱吃,和不得不吃,他是懂得。 春节晚会前一周,樊涛的小儿子出院。 在没亲眼看到的时候,洛言是不相信一个人一个月是可以瘦那么多的,樊涛的肚子都快瘦没了。 好像一个人老了十来岁。 眼神也没有以前那般囧囧有神,只剩下了沧桑感。 但精气神十足。 回来的第一天就给洛言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 “看看看,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两个懒惰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五百个蹲起都不行了。” 洛言咬牙切齿。 “你倒是从五百往下数呀,卡在五百不动弹都半个小时了,” 樊涛摸着下巴,不予理睬。 洛言看着自己对面坐俯卧撑的陈默,恨不得自己跟他换换。 他试图跟樊涛讲道理,“我们是人,可不是牲口。” 樊涛“牲口比你们有用!” 洛言急了“那你训牲口去呀,训我们干啥?” 樊涛斜睨一眼“你承认你们连牲口都不如了?” 洛言“……” 道理讲不通,那就讲人性。 “樊老师,你看你才回来,还不多好好休息,不行明儿在训。。” 樊涛摇了摇头“没时间了!” 洛言疑问“什么没时间了??” 他错了,樊涛对他们是没有人性的,对待他们就像是机器人,只有执行命令。 樊涛看着他,什么也不肯说,但是陈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身体僵硬了。 早读结束,两人互相按摩,对视一眼,笑脸盈盈。 洛言唉声叹气“苦日子又来了。” 陈默“就只有一学期了,熬过去就好了。” 洛言听后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学期!” 语气中都是对生活一眼望不到头的悲哀。 陈默心里还回荡着樊涛的那句:没时间了。 指的到底是什么? 是他? 是洛言? 亦或者都不是。 本来本次春节晚会是全校所有班级参加,但是在樊涛的据理力争下,校方免除了高三九班。 就是他们可以不用参加春节晚会。 最不满的当属陈雪。她好不容易花了三周才学会了唱红歌,不跑调不忘词,现在告诉她不用参加了,回家睡觉吧。 她的怒火可以把樊涛烧得外焦里嫩。 “气死我了。樊老师怎么这样?”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陈默皱眉“洛言!” 洛言瞥了一眼陈默,随即闭上了嘴。他搞不懂,为什么陈默总是站在樊涛那面。 就好像他们是圆的不同点,而樊涛是圆的中心,从表面看,距离是平等的,但是转个边,陈默和樊涛还属于另一个圆,而他,就是分裂出来的其中一个圆的另一个点。。。 这感觉让他极其不爽。 又无处发作。 陈默丝毫没有感觉到洛言的心情,他计划过几天找机会再去樊涛家里一趟,不过再去之前,他要办一件事。 晚自习,他独自一人来到樊涛办公室。 一进去就单刀直入主题“什么叫没时间了?” 樊涛喝了一口茶,看了一下窗外,天依旧黑乎乎,地上白花花一片,凄凉至极。 “老刀羊越狱了。” 六个字让陈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会呢?” 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老刀羊是樊子凯当年抓的一个毒枭,也是因为抓他,樊子凯受了严重的伤,严重到他不在适合做缉毒警这一行。于是他改变了目标,转身做了消防员。 但是那种救人不是救人? 其实对于他做缉毒警,樊涛是拒绝的。 缉毒和海是不一样的,海总有一天会消失,毒品不会。从古至今,毒品充斥着社会,它就像是一个穿了一个隐身衣的恶魔,变成奶茶里的佐料,变成咖啡里的糖精,变成烟草。 它无处不在。 意外和明天,比不上那个先来。 对于他改变目标,报考消防,樊涛的心情也没好多少。 大火是无情的,它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陈默好半天才说一句话“那……跑了,会怎么样??” 他现在很害怕洛言会出事。 老刀羊会不会把他当成樊子凯??? 会不会报复他??? 他可以接受,失去洛言吗?? 不能。 他绝对不能接受失去洛言。 说话的嘴唇颤抖不已,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无助的抬头,想要从樊涛的眼神中,得到一点安抚自己的信息。 “前段时间,“老唱片”来信。他告诉我,老刀羊被墨西哥毒枭卡特尔救走,要想除掉他,绝非易事。” 陈默“绝非易事,只是困难而已,又不是死路,人还能让屎憋死??”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么粗鲁的话。 樊涛抬眸看了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你跟洛言学的什么???” 陈默垂下头,不做声。 “需要有人去做卡特尔的卧底。” 卡特尔的卧底?? 失败了。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 成功了,你一辈子都只能在黑暗中生活。 你只要暴露在阳光下,就会有人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来取你的命。 “陈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默心头一震,他明白吗? 他该明白吗??? 如果他和洛言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去,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洛言。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我明白。” 一滴泪从眼尾掉落,悄无身息,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那份沉重。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洛言分开,也从未想过,他会去毒枭的地盘当卧底。 他有些后悔,后悔来找樊涛,如果他不来,也就不知道。他可能会去找别人。 会去找谁??? 脑海中思索了一圈,还是转到了洛言的身上。 兜来转去,还是他!!! 陈默愤怒的把桌子上的一切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樊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也许他正躲在窗户外面注视屋内的一切。 看着他安静的发疯。 他只是想要一个共度余生的人,为什么这么难?? 他想,如果他回来了,洛言会不会还能和他在一起??也许他早就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他死了呢??? 洛言会不会一直记得他?? 他要把洛言困在属于自己的回忆里吗? 难道他要把洛言变成另一个自己吗? 那是他想看到的吗?? 不是。绝对不是。 那四十分钟里,他不断设想,不断的否定。 想过最差的结局,他死。 想过最好的结局,活着回来,幸运的话,还能跟他再续前缘,不幸运的话,就默默的看他幸福就好了。 他打碎了自己,把自己从樊子凯的壳子里抽了出来。 他要给洛言留下一个完美的陈默,一个只属于陈默的陈默。 他要他永远记得陈默这个人。 哪怕不见面,也能听见一个声音,吃到一个食物,就能立刻想起他。 会不会太自私??? 不会!不会的,他安慰自己。 他擦干泪水,整理好衣服,拳头因为刚才用力砸地板而变得通红。 他狼狈的擦了擦,发现擦不干净又藏在袖子里。 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看上去相对正常的笑容。 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看到洛言,想要拥抱他,想要感受他的温度。 他现在冷的要命。 怎么办?怎么办? 他在哪里? 对。在教室。 他推开门一股脑的奔向了教室里,看到那张熟悉的侧脸,他突突的心跳才得以平复。 第28章 话糙理不糙 洛言正和路明玩游戏,谁输了就要给对方脸上画一只小乌龟,路明的脸上已经有了七八个。 “阿默,快来,这次我要给他脸上画一个超级大的。”洛言笑得像个孩子。 最后一笔落下,路明的脸上出现了一只超级大的乌龟,鼻子下方还画了两撇小胡子。 陈默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言,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心里却在滴血,他实在是舍不得。 “洛言,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陈默突然开口说道。 洛言疑惑 “为什么突然去看电影?” “突然发现,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意思看过电影,就当一次约会吧!” 语气中有一丝祈求。 情侣约会不就是那种,吃饭逛街压马路? “看什么电影呢???爱情还是恐怖?” 陈默挑眉“你选吧,都可以!” 洛言皱眉挑选了一会儿说“那就看个恐怖片吧。” 其实他也有私心。 他选了一部非常恐怖的电影,据说之前把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他喜欢陈默因为害怕寻求保护时,缩在他的怀里。 电影开始前,洛言特意拿了一副墨镜。 “你装逼啊?看个电影还带墨镜。” 陈默打趣道。 洛言啧了一声“你不懂!” 陈默点头“好好好,我不懂,我是土包子。” 其实他也害怕,带个墨镜只是让别人看不到他眼睛里的恐惧。 电影院里漆黑一片,只有大荧幕上放着电影预告,来看电影的人大多数都是男女情侣。 洛言心想,看来很多男人都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喜欢在喜欢的人面前彰显自己的男友力。 比如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给予她一个洪厚的拥抱,告诉她这都是假的,我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 就像小时候看奥特曼,非要挂个披风拯救社会。 坐在前排的是一对老少配。 男的头发比王秃鸡还要少,肚子比樊涛肚子还要大。 那女的虽说不是很好看,但也算年轻貌美吧,主要是年轻。 两个人走在街上属实看上去不像一对儿。 如果不是他两话太多,洛言也不想多管闲事。 “大爷,这电影马上要开场了,你两能不能安静一下,我知道你两个很恩爱,但是没必要在公共场合这么大声,我知道你晚上要吃伟哥了。” 那大哥也是暴躁脾气,听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这么埋汰自己,顿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长我自己身上,我想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时候说话,这电影院又不是你家的,我想说多大声就说多大声。” 洛言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了。 从兜里掏出来一支润唇膏涂了一下,活动了一下口腔肌肉, “这么大的口气,我还以为是那个公共厕所没关门呢,瞧瞧你这两根毛,还没我□□上的毛多你cos什么鸡毛掸子。你那二两肉还没我家门口阿黄大,吃药都是浪费,还不如割了拿回家泡酒喝。” “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了学人家黄昏恋,你个老牛吃嫩草不要脸的老家伙。想学人家保养二奶,钱没有,颜也没有,带人出去吃饭只能吃自助餐,你在电影院上演什么霸道总裁。我在跟你讲一遍,这是公共场所,如果你再让我听见一点声音我就拿剪刀把你二弟给你剪了当球踢。” 一气儿说完都不带喘的,一回头发现电影院后座上的人都在看自己。 顿时又觉得不好意思,好在灯光昏暗,应该没什么人看到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 看着洛言又气又臊的模样,可爱死了。 让人恨不得立刻抱着亲两口。 影院的暖气开的很足,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寒意。 巨大的银幕上,惨白的手正从古井里缓缓伸出,不祥的音乐像是蜘蛛网一般缠绕每个观众的呼吸。 陈默悄悄的侧过头,看向旁边的洛言。 明明是他提议看恐怖片的,此刻却紧张的不得了。 荧幕的光影在他的脸上来回流动,映出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 当井里的鬼影猛的扑向镜头,他倒吸口冷气,整个人不动神色的往座椅里陷了进去。 转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这还,挺逼真的哈!!” 明明害怕的不行还装作坚强。 陈默看了出来。但嘴上不说。 在一次拐角处,鬼影从天花板倒掉下来的那一刹那。 对。就是现在!!! 陈默装作被剧情惊吓,手一抖碰到了扶手上的可乐,连带着怀里的爆米花都掉在了地上。 洛言下意识伸手,在黑暗中指尖紧紧相握。 带着微薄的湿汗。 “你怎么出汗了?”洛言声音放低,小心询问。 陈默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太吓人了,出了一身冷汗!” 洛言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没事,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洛言着实不会撒谎,拙劣的演技太过于浮夸,目的性太强,总是一针见血。 三言两语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陈默装作看不懂,微微点头“好。” 洛言的掌心很暖,慢慢的,慢慢的,包裹着陈默冰冷的手,不多时,陈默就感受到了一股恰到好处的温度。 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银幕。 女主角正在黑暗的走廊里奔跑,配乐越来越近。 像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观众的心上,搞得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在了一起。 又一轮惊吓来袭,僵尸突然破门而入,——洛言握着他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嘴角自然的挂着笑容。 那不是恐惧,陈默清楚的感觉的到,那是一种确认。 确认他的存在!!! 陈默放松下来身体,紧握的手就自然而然的放在扶手上。 洛言的大拇指,偶尔会无意识的摩挲他的虎口。 那里有一条疤痕。 极小,肉眼看不到,但是指腹一模,却能清晰的摸出轮廓来。 洛言温声询问“怎么搞的?” “忘了。” 他微微一动,小拇指头钩住了陈默的小拇指头。 凑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陈默的耳垂“陈默,我有必要跟你约法几章。” 陈默“什么……” 不等他在询问,洛言继续说“第一,不许受伤。第二,不许为他人受伤。第三,不许为我受伤。” 拉动了几下陈默的拇指。两个大拇指碰在了一起。 他露出了笑容“拉过勾,盖过章的,一百年不许变。你一百年都不许受伤。” 陈默的手很白,细长,极为漂亮,他喜欢那双手给他做各种小点心,替他铺被子,抚摸他的脸。 指腹也很柔软。 他不允许任何一条疤痕出现在陈默的手上。 当最为恐怖的剧情过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剧情略显无聊,洛言靠在椅背上轻轻的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的电影,洛言大概能睡一个半小时。 面对洛言极其俊美的睡颜,陈默口干舌燥。 不断的舔着发干的嘴唇,最终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一口洛言的嘴唇。 汲取了淡淡的葡萄味的唇膏的味道。 他砸吧了两下嘴唇,其在回味。 抬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抹过嘴唇,连他自己都在心里骂自己变态。 亲吻是比□□还要更加亲密的事,不过他没体验过□□是什么感觉。 可别说□□了,他连片儿都没看过。 觉得自己真是太过于落后了,很多和自己同龄的男生都已经摆脱了处男的身份,他还是一个未曾开花的花苞。 电影散场是,灯光大亮,洛言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 陈默轻轻推了推他“回家再睡?” 洛言转过身不动,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光线以后,才微微睁开眼睛。 抬起握住的陈默的手,在嘴唇上亲了一下。 “两不相欠了。” 看到洛言得逞之后的笑容,他才反应过来,那会儿洛言并未真正的睡着。 他回亲了一下洛言的手背“就这么欠着吧,挺好的。” 欠着吧,我们要藕断丝连才好。 走出电影院,冷风扑面而来。 大概是刚才影院太过于暖和,此时吹过来的风都有些刺骨的寒冷。 陈默把脸往衣领里缩了缩。洛言看到没好气的说“让你出门不带围巾。” 虽然生气,但还是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围在陈默的脖子上。 陈默底气有些不足,“围巾,太难看了。” 洛言捏了一下他的脸“我没日没夜织的围巾,你居然说丑?” 陈默吐了一下舌头,改口道“不丑,你送的我很喜欢,我只是想把它们放家里珍藏起来。” 洛言呵呵笑了两声“不用,戴坏了我再给你织。” 陈默“……” 路过一家diy创意的蛋糕店,洛言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拉着陈默驻足停留下来看了一会儿。 陈默好奇的看着他“你想进去试试吗?” 洛言摇了摇头。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这个身影属于谁。 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孙琦。 “走吧!” 陈默思索了一会儿说“洛言,我教你烤蛋糕吧。” “为什么?” 陈默试探道“这样那天我不在了,你就可以自己做蛋糕吃。” 洛言闻言摇了摇头“如果我不学,你不就一直在了。” 陈默“……” 话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第30章 要不你还是叫我哥吧!!! 待洛言体温褪去,二人躺在床上,陈默眼神灼灼,手指无意识却像定位器一样,在洛言的锁骨上来回滑动。 弄的洛言一阵瘙痒。 陈默忽的出声“洛言,如果别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他又再次问了一遍。 洛言还是那个答案“我就永远不理他。” 陈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那如果我骗了你呢?” 洛言皱眉佯装思考“你嘛……” “不是原则性问题,我最多生两天气。” 陈默“然后呢?” 洛言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然后过来给你做饭,让你知道我的重要性。没我你肯定吃泡面。”他肯定道。 陈默撇开他的手,头埋在洛言的颈窝处,使劲儿蹭了蹭。 “哈哈,别闹了,痒死了。” 陈默像是故意一般,又在他的腰上挠了两下。 惹的洛言一阵哈哈声!!! 邹明在蛋糕店学了两天了,才学会固定蛋糕,抹奶油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用力过猛。 蛋糕店老板娘偶尔会给他一点小建议。 “下面的转盘动,你的手不要动,就是手要稳一点,找到一个点,然后固定在你找的那个点上。” 邹明点了点头。 老板娘说“很少有男生过来学做蛋糕。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邹明害羞的笑了一下,低着头“我没有女朋友,”他小声说。 “给父母做也可以啊,真有孝心。” 邹明皱眉“我是给心上人做。” 说完又觉得不合适“暗恋的人。” 老板娘恍然大悟,她说“那你可以尝试做一款玫瑰花形状的蛋糕。用奶油做一个玫瑰花朵的形状,上面点缀上一点小珍珠。很漂亮的。” 说着就从手机里翻出来一个成品图给邹明看。 确实很漂亮。 蛋糕的基底是温柔的粉色,如同破晓时分天边那最淡的一抹霞光。 在这片柔软的“土壤”上,盛开着用奶油精心雕琢的玫瑰花。 并非整齐排列,更像是风偶然吹落,自然的簇拥在一起,花瓣层层叠叠,边缘透露这更浅的粉白色,点缀的小珍珠看上去和清晨的露珠一般。 旁边还有几个花骨朵,看上去娇艳欲滴。 奶油的质地处理的极其细腻。 邹明看直了眼。 当即决定就要做这一款。 三个星期以后,邹明做的有模有样,就是把握不好量,每次奶油不是少了就是多了,浅粉色的奶油更是不好调,整个蛋糕颜色看起来杂乱无章,不过雏形倒是做的极好。 “进步了哈,看来这七十八个蛋糕胚死的不冤。” 老板娘打趣道。 邹明眼睛里都在发光,他点点头“我会付钱的。” 老板娘摆摆手“别了别了,你在我店里充的两万还没用完。” 邹明有点尴尬“估计等我学完,可能还不够。” 从上次医院回来,陈默就计划着要再带洛言去沈晴面前露个面。 却迟迟找不到机会。 刚好除夕夜那天,樊慧慧从她外婆家回来,发来信息说要过去聚聚。 陈默没有立即答应, 他在盘算着该怎么样让洛言出现在樊涛家里。 樊慧慧的邀请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可是他也知道,樊慧慧不可能让洛言进门。 樊子凯三个字就是禁语,更何况那张酷似的脸。 想了半天,没有合适的理由。 算了。不管了。 用洛言经常说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既来之侧安之。 大年初一,洛言特意起了个大早,在房子里叮哩咚咙的一阵倒腾,洛阳被吵的用枕头捂住耳朵都无济于事。 “你又不用走亲访友,起这么早干什么?” “去找你陈默哥。” 洛阳眼睛还没睁开,在心里就已经翻了一个白眼。 “昨天你俩就聊到半夜,睡了有四小时没?估计陈默哥还没起来呢。” 话落,房间门被人推开。 看清楚来人正是陈默!!! “早,小阳。” “早!”洛阳喊了一声“陈默哥!”就继续睡觉。 果然人不能背后说,说什么来什么。 陈默把一个圆形的铁盒子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拍了拍洛阳“我给你带了脆饼,加了你爱吃的杏仁,一会儿起来吃点。”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最新款的游戏机塞到了洛阳的被子里! 那是洛阳无数次说过喜欢的,想买,不过当时被洛言拒绝了。 洛言回头看了一眼“你别惯着他。” 陈默说“我也给你买了。算作新年礼物!!” 洛言当即扔下毛巾跑过来亲了一口陈默。 “爱死你了。” 陈默推开他的脸,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你是爱死游戏机了。” 洛阳蒙着头,他看不到不代表他听不到。 尤其这两个人在自己旁边旁若无人的**。 他恨不得挖个洞溜走,给他们腾空间。 半晌。实在忍不了了,这对话听的他面红耳赤。 “我要去上厕所。” 临出门他说“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到。” 洛阳走后,洛言拉着陈默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他回来怎么办?”陈默担心的问道。 洛言闭着眼睛,凭着本能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不会的,他在小仓房里。” 陈默疑惑。“你咋知道?” 洛言哼哼两声。 他能不知道吗? 躺了大概十来分钟,突然想到什么,洛言一跃而过,像个神经病一样在衣柜里翻来覆去。 怎么找不见呢?” 陈默“找什么?” 洛言“衣服。” 陈默在房子里看了一圈,拿起沙发上的棉服外套“这个不就是?” 洛言看都没看就说不是。 把衣柜到的乱七八糟,终于在最低下找到了两个大盒子。 洛言把它们搬了出来,放在床上, 黑色鳄鱼皮纹夹杂着金色的闪粉。 看起来低调而奢侈。 “阿默。过来。” 他把其中一个拆开。抖落掉包装,一套白色的带着细毛绒的外套,赫然出现。 整体虽说白色,但是还有浅灰色的纹路,由于颜色实在太浅,所以一眼看上去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内侧是雪狐每年过冬的绒毛制成。 洛言脱掉陈默那件商场里花二百多买来的廉价棉服,换上这套新的。 穿在身上,尺寸丝毫不差,胳膊修长,难得的是穿着它,陈默的腰臀比非常明显。 洛言完了咽口水,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站在镜子前,一个比一个帅,陈默本来就很白,这套衣服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像包裹在珠母贝里的珍珠。 寒风萧瑟,尤其是刚下过雪之后,太阳出来,等雪融化,更加寒冷。 冷和冻还不一样。 成山的天气属于在外面泼水就成冰, 最怕的就是艳阳天刮大风,前半小时就是用刀在脸上割,后半小时就是彻骨的寒。 冷到极致,人就会感到热。 所以网上经常报道的在雪山上有人脱光衣服冻死在了雪地里。 陈默看了两个乐高,洛言给樊涛的儿子买了两把机□□型。 “那么小的孩子,玩什么乐高。” “你懂什么,锻炼动手能力。” 洛言拿起旁边的机枪展示品。 端在手里“多帅,男生就要玩这种爷们玩的。” 陈默瞬间冷脸“你的意思是玩乐高的就是娘们儿?” 洛言察觉不对,瞬间放下机枪拿起乐高,“乐高好,我们买四个。” 随便挑了几个乐高就直奔樊涛家。 上次来樊涛家还是陈默生病的时候。樊涛给错了地址。 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樊涛家楼底下。 樊慧慧早早的等在单元楼下,她到要看看陈默带来的朋友长什么样,让她妈整天念叨。 老远的就看到两个少年从北门进来往这边走。 有说有笑的。 身材修长,上宽下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但还是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因为上面的发胶让他的头发直挺挺的立在脑袋中间。 和陈默说话时还喜欢用手势来表达情绪。 开心的时候摸鼻子,尴尬的时候摸后脑勺。 他说话的时候,陈默总是笑的,这让樊慧慧有点不开心。 毕竟她还没见过陈默对她笑过。 印象中。陈默永远冷冰冰的,说话面无表情,像是面瘫一样。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那人的眉眼。 高挺的鼻梁,薄唇,黝黑的瞳孔,甚至眼下的痣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愣住了,表情一瞬间凝固。 直到洛言站在她面前跟她打招呼才回过神来。 呆呆的喊了一声“哥……” 洛言喜上眉梢,“你真客气,你十一月的,比我大,我应该叫你姐才是。” 说完就感觉到衣服被人扯了一下。 陈默有些生气的瞟了一眼洛言,看着樊慧慧“这么冷。先上去吧!” 樊慧慧没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洛言那张脸。 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从樊涛把樊子凯的照片,和关于他的任何东西收走以后,她都快忘记了樊子凯的样子。 午夜梦回的时候,在梦里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从樊涛的小儿子出生后,樊慧慧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知道,凯凯是作为樊子凯的替补才出生,她恨凯凯占了属于樊子凯的位置,同时她又非常可怜作为替代品的凯凯。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恨谁。 她只是去上了个学,怎么一回来,哥哥就不在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怎么第二天就不在了。 樊慧慧没说话,侧身让过,洛言率先走在最前面上了楼,陈默放慢脚步和樊慧慧并排同行, “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陈默看得出来,樊慧慧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等她主动问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可没料到樊慧慧摇了摇头。 “没什么问的?” 陈默皱了皱眉。 樊慧慧接着说“别惊讶,现在社会很开放,男男恋爱我又不是没见过。” 说完还看了一眼陈默的外套,和他脖子上还未消退的浅粉色草莓。 陈默摇了摇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选择跟他在一起?” 樊慧慧快步上前,站在家门口,垂眸看着陈默。 “如果你是因为那张脸把自己一辈子搭了进去,那我永远瞧不起你。” 闻言,陈默紧绷的心脏瞬间松懈, 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以为樊慧慧会说:你拿一个二流货色当我哥的影子,你也不看他配不配。 他才发现,那个和他一起追在樊子凯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姑娘,天黑就不敢回家的人已经长大了。 甚至于看待事情的眼光比他更加遥远。更加透彻。 他上前两步,抬手覆在樊慧慧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小屁孩儿!” 樊慧慧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躲,脸腾地烧了起来。 “你先进去吧。” 陈默歪头问“你不进去?” 樊慧慧“我透透气!” 好吧! 小姑娘有点害羞,正常! 在楼道里站了几分钟,直到脸上的燥热退去,感受到一丝寒风。 樊慧慧抬手揉了揉脸,然后鬼使神差的揉了揉刚才被陈默揉过的头顶。 深呼吸一口气,吐了出去。 好像吐出来几年的郁结之气。 整个人都显得特别轻松。 “妈,我要吃番茄炒蛋。” 沈晴从厨房探头出来“给你做了,昨天就一直说。” 樊慧慧凑过去亲了一下沈晴的脸“我怕你忘记嘛!” 樊涛从书房抱着凯凯出来“去磨你陈默哥哥去,让你妈好好做饭。” 樊慧慧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径直奔向沙发上洛言带来的乐高盒子。 “陈默哥,这是给我带的吗?” 说完就拆了一个,在茶几上搭了起来。 洛言自来熟一般,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连带上面的橘络都剥的干干净净。 “阿默。” 掰开一瓣橘子送到陈默嘴边。 丝毫不顾及旁边樊涛还有樊慧慧的眼神。 陈默看了一眼张口吃了进去,舌头还自然的卷了一下洛言的手指。 本来想暗戳戳的秀个恩爱,结果被陈默反向调戏了一把! 洛言一把把剩下的橘子塞到陈默手里“自己吃。” 然后跑到樊慧慧旁边看她搭积木。 灰色的砖石垒成了坚实的基座,拱形窗户,还有旋转楼梯。 这是……城堡? 他看了看包装盒,赫然一个童话城堡的模样。 拿错了,他还以为是机器人和汽车之类的。 樊慧慧专注的搭乐高,洛言觉得气氛尴尬的要死。 他开始没话找话“你想报什么专业?” 樊慧慧头也不回“土木!” 一个小姑娘,报土木工程?? “为什么想报土木,化学,外语,不都挺好的。” 樊慧慧反问洛言“你想干什么呢?” 洛言愣了一瞬,他好像还没想过,随口说了一句“当医生吧。” 樊慧慧点了点头。 “我要报土木,然后把陈默哥的老楼重新建筑一下。”她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陈默,凑到洛言耳边说“那是一座老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坍塌。” 洛言看可了一眼逗孩子的陈默,眼里浮现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是他唯一的家了吧。他肯定舍不得!” 樊慧慧“是啊!” 洛言的指尖拂过城堡的垛口,动作轻的就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樊慧慧歪头盯着他,眼波流转,突然附上他的手“洛言哥。我能不能只叫你哥。不加名字。” 洛言“可是我比你小。” 樊慧慧有些失落,“那你叫我一声姐吧” 洛言张开嘴,支吾半天就是喊不出来。” 她喊陈默哥,然后自己喊他姐,他又和陈默在处对象。 这关系怎么看起来这么乱呢! 比三角恋还要复杂。 实在是叫不出来这一声姐,他面露难色,转过头“要不你还是喊哥吧。” 第31章 偷换照片 吃饭的时候,洛言左边坐着陈默,右边坐着沈晴,樊涛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对面,美味的饭菜在他嘴里也味同嚼蜡。 沈晴不停的给洛言加菜,不多时小半碗米饭上已经盖上了冒尖儿的菜。 在沈晴夹了一块红烧肉准备放在洛言碗里的时候,洛言连忙把碗里的西红柿偷摸夹到了陈默的碗里。 “阿姨,太多了,一会儿吃不了了。” 沈晴却像没听见一样“是不是碗太小了,都放不下了。” 樊涛摆着脸,有些吃味的敲了敲自己的碗。 妄想得到沈晴的关注,可没想到收获了沈晴的一记白眼“吃饭不能敲碗,你要饭啊?”说要又指挥樊慧慧给他夹一块鸡蛋。 樊慧慧应声,在满是鸡蛋的西红柿炒鸡蛋里找到了剩下来的西红柿碎片。 还舀了一勺番茄汤倒在樊涛碗里“我这不算夹带私货吧?” 沈晴竖了竖大拇指。 真不愧是我闺女,随我!! 凯凯从坐上桌子就赖在洛言怀里不肯下去。 吃饭都要洛言抱着才吃。 沈晴“让哥哥先吃饭吃完饭抱你好不好?” 刚开始答应好好的,一离开洛言的怀里没两分钟就开始哼哼唧唧。 樊慧慧“姐姐抱你好不好?” 她伸出手从沈晴怀里接过凯凯。 凯凯瞬间停止了哼唧,睁着两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樊慧慧。 反应过来这不是洛言之后又哼唧了起来“要……哥哥……抱” 用不流利的语言表达自己想要洛言抱的想法。 樊慧慧听懂了,不肯把凯凯给洛言,说“让哥哥吃完饭在抱你,不然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此话一出,凯凯怔了怔,就在樊慧慧觉得他听懂了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一声哭喊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穿透力极强的小孩儿哭喊声刺激着樊慧慧的耳膜,她把头往远躲了躲。 一个劲儿哭着还伸出手想要抓住洛言的筷子,身子都已经伸出了二里地。 凯凯哭起来。连沈晴也没办法,她相信,哭累了就不哭了。 所以她选择不管。 洛言看了一眼埋头干饭的爹和装聋作哑的娘。 陈默和樊慧慧两个人手忙脚乱的逗凯凯。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你吃饭吧,都凉了。” 然后从樊慧慧手里接过凯凯的小胳膊。 掐着他的胳肢窝就抱在了怀里“你也快吃吧。” 被洛言抱在怀里的凯凯,打着哭嗝,鼻头因为抽噎的动作还在微微抖动。 两个小手有力的抓着洛言的脖领子,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蓄势待发。 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这顿饭吃的沈晴开心,洛言开心,陈默开心,樊慧慧开心。 樊涛最不开心。 碗里的米饭被他戳成了蜂窝状,上面铺了一层青菜,浇了一勺白菜豆腐汤。 愣是把一碗米饭搞成了一碗粥。 沈晴看着那一碗红不红,白不白的饭眉头皱的更深“好好的饭让你糟踏成什么了。还不如直接吃剩饭呢!” 樊涛猛喝一口“米饭太硬,我怕吃下去咯肠子” 樊慧慧插嘴道“你胃里酸水那么多,还怕消化不了??” 樊涛瞥了一眼樊慧慧,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 “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洛言抱着凯凯也就没空搭理他。 陈默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问“樊老师没事吧!” 沈晴摆手“没事,不管他!” 拉着陈默继续吃饭。 吃过饭,洛言非要帮沈晴洗碗,被樊慧慧拉着到房间搭乐高。 “阿默,帮阿姨洗个碗哈!” 洛言一手抱着吃奶嘴的凯凯,一遍看图和樊慧慧搭乐高。 好不容易凯凯趴在他肩头睡着了,刚一放床上就哭了起来。 无奈,他也只能躺在床上,一边看天花板一边用手拍这凯凯的后背。 眼神里没有即将放松的感觉,只有被小孩儿折磨一天的冷静疯感。 他就搞不懂了,怎么小孩儿这么能嚎,就没有眼泪干嚎。 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冬日里的天,不到七点就完全黑了。 樊慧慧房间的灯是改装过的,一个大的圆形的顶灯装成了六个分散的小灯,天蓝色的墙壁让整个房间有一种……悬浮感。 好像一个孤独的人把自己包裹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她害怕孤独,却享受孤独! 洛言“我可以四处看看嘛?” 樊慧慧托着下巴,手里拿着一块方块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缺口。 “你看吧!” 洛言在门口打量了一下整体。 干净,整洁。 窗子边挂着的贝壳风铃,好多已经裂开了豁口。 床头柜和写字桌是一体的。 上面摆着几本建筑类的杂志和一本翻开的倒扣着的书。 洛言拿起来看了看。 是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的经典作品! 《局外人》。 “没想到你还会看这本书?” 洛言说! 樊慧慧歪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那你说说,我应该看什么书?” 洛言还真就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说“我们班的女生喜欢看言情小说。” 樊慧慧嗤笑了一声“然后幻想有个不长眼的富二代从天而降???猛追吃咸菜的自己?” 洛言点了点头“也许吧!” “太天真可不好。” 她一语双关。 可洛言当时没有理解。 事后回想起来,也许她在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一个只需要他发现的事情。 很多年后, 他才明白樊慧慧当时想要说的话。 “洛言,走了。” 陈默在门口喊了一声。洛言放下书说“生命最好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樊慧慧手下动作顿了顿,直到洛言离开了她都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她从盒子里重新拿起一个方块,放在了城堡的塔尖儿! 缓缓说了声“是啊!” 生命最好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就像阿尔贝·加缪,只是因为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流泪,就被定了罪。 樊慧慧走过去,重新拿起那本书,熟练的翻到了最后面。 封面夹层里包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栋简陋的楼。 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重新把书倒扣在桌面上。 位置,还有页数,丝毫未动! 沈晴躺在床上,樊涛翻来覆去的把熟睡中的凯凯都给吵醒了! 沈晴很用力的在樊涛后背拍了一巴掌,才让他安静下来。 然后翻看这今天拍的照片。 陈默带着凯凯在地上走的,还有吃饭的时候在洛言怀里哭鼻子的。 一眼扫过去,都是凯凯的照片。连她自己的都很少。 往后翻的时候,冒出来一张其他的照片。 只有一个人,抱着篮球,站在阳光。 笑得很开心,很阳光。 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光看着照片就能感受到一股青春的气息。 “咦~这张是在哪儿拍的!我怎么没印象了??” 她拍了拍樊涛,把手机递给他让他帮自己想一下! 樊涛本来不想看,但是余光瞟到的瞬间,脸就变得异常紧张! “我也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北区的篮球场吧,你不是爱吃旁边的茶菇腊肉吗?”樊涛含糊其辞,没两下就糊弄了过去。 沈晴“是吗?”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小洛笑起来挺好看的,你平时是不是太严肃了。。给了他们很大压力啊?” 樊涛意识到,她把照片上的人。当成了洛言! “哪儿有,我崇尚放养式的教育,从来不多布置作业。” 如果当时洛言在场,一定给他脸上泼一杯热水。 老不要脸的说起谎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睡觉前沈晴还在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拍的,她的记忆自从生了凯凯就变得越来越差。 越想思绪越乱,就像无数根红线把她困在了里面,看不到一丝线头,都是结。 睡梦中,自己站在篮球场外,举着手机,对着场内的一个模糊的影子一直拍,一直拍。 却总是拍不清楚他的脸。 她刚要喊一声:转过来。 就被樊涛的呼噜声惊醒。 她想:那个模糊的影子到底是谁? 陈默从樊涛家回来就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 房间里也漆黑一片。 他看着樊慧慧房间的灯从六盏关到了只剩下一盏,才回到床上睡觉。 他知道。樊慧慧要睡觉了,也就意味着,今天他对沈晴的刺激不够大,没刺激起她对樊子凯的记忆。 他想,是否是自己太过于操之过急。 可拖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害怕。 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使劲儿锤了锤被子。 妄想把自己脑海中多余的杂念捶的粉碎,可那些杂念就像是在他脑子里长了根一样。 陈默有些懊恼,再洛言的事情上他为什么总是犹豫不决,为什么总是否定自己!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洛言红着脸,说喜欢他。 陈默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 里面是他之前撕碎的洛言的试卷。 他开了一盏台灯,又翻出来了一个玻璃胶,坐在床上拼了起来! 最大的碎片有拇指大,最小的就是黄豆大小。 透明板上抹着玻璃胶,然后用镊子夹起一个碎片仔细核对。 弄的眼睛发酸,腰痛,摆平了一个卷头。 一看时间两个小时都过去了! 陈默叹了一口气,今天注定失眠! 第32章 背叛了悲伤 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勾勒出邹明的脸,第十三次,指尖划过那句“晚安”。 像触碰一枚温热的月光! 二十三时四十七分,他把手机紧紧贴近胸口,仿佛这样,拿些字句顺着心跳,从一公里外孙琦的家抵达了他所在的这片夜空! 对话框里躺着他们刚刚结束的对话…… 聊到了街角咖啡店的新来的三花猫,聊到木兰诗集里折角的那页,聊到今晚的月亮像一枚淡淡的指甲印。 每一句都是寻常。 每一句都因为手机另一头是自己喜欢的人,在邹明的世界里掀起了无声海啸! 邹明站在窗前,拍了一轮弯月,在另一边画了一个一个半圆。 [你就像我漫长黑夜里遇见的第一缕月光,离我那么遥远,却又那么近,仿佛唾手可得,却又一触即破。] 孙琦看了一眼:得,又来了! 他回[睡吧,明天见!!] 窗外偶尔划过车灯,天花板上便淌光的河流。 邹明闭着眼,到脸上的表情却在笑。 似在这朦胧种回味孙琦发过来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话。 哪怕一个“滚”,都让他心中有千般滋味!!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他呢喃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 突然,手机屏幕无征兆的亮起,孙琦名字映入眼帘!! [忘了说,今天路过了咖啡馆,那只三花猫在窗台晒太阳,它让我想起了你。] 在被子里,他蜷起脚趾。 那种酥麻的感觉,从胸腔蔓延到脚趾。 三花猫!孙琦说他像三花猫!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笑了! “哎,不对啊,咖啡馆的店员说这只三花猫是个智障,每天都会在靠窗的桌子上晒太阳流口水!” 笑容戛然而止。 第二天,邹明出门,特意在花店里订了一束香槟玫瑰。 脑海里想着,见到孙琦第一眼就要把花递给他,可当真正见面时,他送花的手一直没伸出去。 二人走到昨夜聊到的咖啡店,隔着窗户,再次见到了那只三花猫,不过不同往日的是,它的身边出现了一只长毛的蓝灰色金吉拉。 体型比三花整整小了两圈。 看见的时候,发现它正在把自己饭碗里的冻干都挑出来放在了三花的碗里。 “这只金吉拉是从外面跑进来的。”店员说。 孙琦点点头“很漂亮!” 邹明“一杯拿铁,一杯茉莉奶绿,加一份脆啵啵。” 咖啡店里人不算很多,大多都是对面大楼上班的打工族。 很多都是熬夜加班后下来买一杯咖啡续命。 邹明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拉花,一个小熊头被他搅的乱七八糟,吧台里的咖啡师面露惊讶。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聊些什么,邹明尴尬的看了一眼孙琦,孙琦低着头,眉头紧锁。 半晌……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 两个人同时开口。 孙琦低着头“你先说……” 邹明愣了愣“还是你先说吧。” 刚才打断了他脑子里准备好的话,孙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想了想重新组织语言。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邀请你下周五来参加我18岁生日!” 孙琦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着头。 邹明有些不可置信,他再次问道“你是在邀请我,去参加你的成人礼?” 孙琦点点头。 他低着头,没有看见对面邹明的表情的。 那种辛福的感觉,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分泌的荷尔蒙充斥着他的脑子。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接连说了好几个“一定去,一定去……” “我没想到你会邀请我,我以为你很烦我?” 他问“你烦我吗?” 孙琦茫然无措的“啊!”了一声! 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不烦。” “我觉得你能勇敢追爱的勇气可嘉” 说完孙琦咬了咬嘴唇! 该死的,我在说什么?? 害怕邹明误会,曲解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要解释下“心动本来就已经是一种很美好的事情,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我觉得你就很勇敢,哪怕结局不一定是你想要的,其实过程也很重要…………” 该死,越解释越乱,他闭了嘴,不再说话,眼睛无意识的躲避着邹明的目光,但余光一直瞟这邹明的脸。 邹明看着他整个人从脖子以上都变得通红,笑了笑。 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早上买的那束香槟玫瑰,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孙琦的手里。 “我不要,” 孙琦把手藏在了袖子里拒绝道。 网上说:不要就是要。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别人霸道一点。 邹明把花往孙琦腿上一放,拽着他的袖子怀抱着。 “我去结账!” 转过身之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来降温。 不是艳阳天。 也热的厉害,出了门没有穿外套也没有感到一丝寒冷。 满脑子都是孙琦说他追爱勇气可嘉,那就说明孙琦没有拒绝自己追他,这不就是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答应自己,跟自己在一起。 难怪孙琦会突然邀请自己去参加他自己的生日聚会。这是不是暗示自己在生日聚会上向他表白。 对,一定是,一定要特别隆重才行。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做。 邹明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孙琦一个人在咖啡馆坐到了下午,香槟玫瑰放在桌上,歪头盯着看了三个小时。 明明自己昨天是想告诉邹明,不要再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可为什么见到了他,却怎么说不出口。 拒绝变成了邀请。 他想起洛言面对自己内心时说的一句话:人生短短三万天,生命就那么短,要活的随心所欲,爱的坦坦荡荡。 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当勇者,但是每个人都一定要有一颗勇者之心。 邹明看起来懦弱,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勇敢。 他可以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然后勇敢去做。 也许邹明他自己也害怕被拒绝,但奖杯永远属于主动伸手的那个人。 孙琦盯着那束香槟玫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裤腿被蹭了一下,感受到了一阵毛茸茸他才回过神来。 那只蓝灰色的金吉拉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蹲下身子梳理一下自己脖子上那一圈灰白色的“围脖”。 脸是黑的,耳朵上的犟种毛很长。 “喵呜”一声,起身跳上了桌子,在玫瑰傍边嗅了嗅。然后用嘴咬了一朵下来,跳下了桌子,径直跑向靠窗的桌子,那只三花猫的旁边。 把叼来的那朵玫瑰放在了熟睡的三花猫旁边,然后舔了舔她的头。 三花猫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就看到了那朵玫瑰,然后起身跳下了桌子。 孙琦看的入迷,但他对于金吉拉的行为表示不解。 一名女性服务员看出了他的疑惑,走到他旁边笑了一声“我也养猫,他这是表达他的喜欢。类似于求爱。” 孙琦愣了一下“不是母猫发情的时候才会求爱吗?” 服务员说“那是她们基因里带的,发情并不是她们的本意。”又补充了一下“而且金吉拉和三花猫都是公的。” 公的三花猫很少见,多数都是母猫。 动物和人不一样,发情是它们铭刻在基因里的指令,是一种繁衍,或者毁灭。 孙琦问“你的猫是公是母??绝育了吗?” 服务员说“是一只杂种猫,布偶和缅因生的,黄白色的,公猫没有绝育。” 对于孙琦的问题,她都一一回答! 孙琦“哦”了一声。 动物的本能是繁衍后代,人类亦是。 孙琦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不反感却也不接受邹明的原因在哪儿了。 他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笨呐! 原来,少年心动犹如初融的雪水,不经意间,渗如石隙,待发觉时,早已经漫成了一片不可收拾的春潮。 他把那束玫瑰留给了三花和缅因! 出门又买了一束满天星,独自一人向着郊外走去! 那是他自从张果果走后,不曾踏足的禁地。 起初是不愿相信他已经离开,之后是对她的离开已经麻木。 他害怕面对,他缩在自己打造的龟壳里已经太久太久了。 在郊外墓地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墓碑。 一张早已经泛黄的照片贴在上面,孙琦拿出一张纸擦了擦,然后用手把照片四角按了按! 把自己带来的花放到墓碑下面。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中带着一丝俏皮,如同山涧的清风,只一眼就让人心情愉悦! 孙琦和张果果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今年孙琦十八岁,而张果果永远留在了十四岁。 一个四方的小盒子,成了她最终的栖息之地! 孙琦坐在台阶上,自顾自的说“这么久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他想:如果张果果在,一定会怪他不来找自己。 “咋两也算青梅竹马,我一直喜欢你,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现在都不重要。” “你走后的这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们定个娃娃亲,我对你说喜欢,你可能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果果,我曾经以为,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我以为我对你的爱一定是天长地久的,可是我错了,人这一辈子,不止会爱上一个人,我很愧疚,我不敢相信自己背叛了对你的爱,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也许你会看不起我,说我是个懦夫,是个缩头乌龟。” 孙琦自嘲的笑了一声“其实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年少时不敢表达对你的感情,所以现在成为了遗憾,又因为不敢面对你的离开,把你当成了我拒绝别人的理由。” 孙琦猛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 他说“是我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的爱很伟大,所以看谁都黯淡无光,直到遇见邹明,我依然在逃避,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非长情,我只是习惯了用悲伤来表演一场痴情。” 他深呼吸一口气,吐了出去,释然了自己那四年的纠结。 “我把自己缩在龟壳里太久了,是时候出去见见太阳了。”他抚摸着张果果的照片,轻笑这说“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说完,一滴泪从左眼流了下来,滴在了满天星上。 孙琦在墓园多坐了一会儿,给张果果讲了他和邹明怎么认识的,邹明为了追他,干的那些搞笑的事,以及这四年里发生的人和事。 成山的发展和变化,他说“时间会淡忘一切悲伤,时间也会带来快乐和幸福。你也要幸福。” 他走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说,下来再来看你。 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他会把邹明一起带来。 孙琦曾经认为,忘记等于背叛,于是他每天夜里都会用张果果出事的那一段视频来提醒自己,他紧紧的抱着那份沉重的回忆不肯撒手。 可邹明的到来告诉他,人生有千百般滋味,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悲伤里。 其实拨开那片乌云,彩虹和白云蓝天,太阳会更加灿烂。 爱不是唯一的蜡烛,熄灭便永堕黑暗。 爱是长河,在失去的断崖处,也能汇成新的瀑布。 孙琦害怕的是再次失去,而现在,他即便恐惧失去,也敢再一次伸手。 他不想某年某月某日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又总是遗憾当初自己不够勇敢。 他不想那句未说出的“我喜欢你”陪伴自己过完此后的岁月。 回家的时候,路上的风都是香的,甜的。 路边两旁光秃秃的树都显得十分可爱。 他像小时候一样,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蹦跳着回家。 他想,他要在生日聚会上,给邹明一个大惊喜。 反过来又想了想,可能以邹明脑子的脑回路,他会给自己一个特别大的惊喜吧! 不料,刚到家没多久,邹明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孙琦还没来得及看,就又被撤了回去…… [发错了!] 孙琦“……” 搞什么鬼? 拿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完“撤回了什么?”又全部删掉。 还是假装自己没看见算了。 撤回去的信息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何必多此一举去问呢? 邹明看着上面的词条一直在输入中,最后消失。 心里涌上来了一丝失落感。 “小邹啊,你这奶油颜色调的太深了,都成大红色了。” 老板娘的呼喊声把他从失落的情绪中拉出来。 第33章 破旧的CD店 收起手机,就当他从未发过那条信息。 从桌以上重新找了个盆子搅拌新的奶油,来来回回重复一遍又一遍。 搅拌器的声音在空旷的蛋糕房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成型的蛋糕胚上还有他刚才薄薄抹上的粉色奶油。 邹明盯着看了几秒钟,停下手里的动作,伸出指头在上面抹了一下,放在嘴里砸吧了几口。 他一夜未睡!! 公交车如一头疲惫的困兽,在早高峰的拥挤中挣扎前行。 座位后排,洛言带着白色耳机闭着眼睛靠在陈默的肩膀上, “哈啊”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堵了多久了?”洛言黏糊的嗓音响起。 陈默看了一眼公交车前面的钟表“半小时了。” “成山这个破地方,早高峰还这么堵。” 洛言不满的说道“等过去都得到中午了。” 陈默语气坚定“我很确定,每个城市的早高峰都这么堵。” 洛言困的睁不开眼,耳机掉了又掉。 公交车的座椅很硬,他不舒服的扭了扭屁股。 试图寻找一个让他舒服一点的姿势。陈默透过公交车的窗外看了一眼堵的水泄不通的车队。 十分钟过去了,移动了五十米不到。 他拉了拉洛言的胳膊,“来,坐我腿上来。” 洛言“不要”哼唧了两声,还是拗不过陈默,被他拽了上来。 公交车上满是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白领。 浓郁的肉包子味和豆浆味。 如果这时候有人转头看一眼公交后排,一定会发现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看不清脸的男生,窝在另一个男生怀里。 洛言歪着头枕在陈默的肩窝处,乖巧又安静! 车一走一顿,陈默害怕洛言的头碰在窗户上,左手紧紧的护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怀着他腰,确保他固定在自己腿上。 陈默用脸颊蹭了蹭洛言的发顶,忍不住偷偷亲了一口。 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拽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嘴唇上就多了一片柔软! “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好刺激啊” 洛言说完就微微张开了唇。 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主动贡献出自己的弱点,敞开肚皮勾引猎物。 陈默只看了一眼,就缴械投降。 拉着他的兜帽盖住了脸,在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上接了一个色情的吻。 有一种小时候偷偷抽烟不敢让人发现的紧张刺激。 激的人血液沸腾。 “不好意思。”陈默说“耽误你睡懒觉了!” 洛言打了一个哈欠“你的怀抱好暖和!” 说着就继续往陈默的怀里钻了钻。寻找了一个舒适放松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到地方了叫我。” 陈默“嗯”了一声,帮他把兜帽往上拉了拉。 身体随着车体笨拙的摇摆,车窗外的景象如流水般掠过。 只留下了模糊的色块。 如同上了锈的记忆,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一帧帧浮现。 公交车驶过一段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在最后一站停了下来。 陈默摇了摇怀中熟睡的洛言“到地方了。” 揉着惺忪的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 五十米不到的位置上有一家,仅此一家CD店。 木头做得门上还挂着白色海棠花的门帘。 陈默牵着他,站在CD店门口。 “店主叫老陈,我小时候经常来这儿听CD。” 说着就推开了门。 老陈站在柜台后面,店里还在播放着诺拉·琼斯的《Don''t Know Why》。 “臭小子,还知道来看我?”老陈对于陈默迟到的来访,似乎有些不满。 陈默“学业繁忙,理解理解!” 老陈哼了一声,才问及旁边的洛言“这是你朋友???” “一个学校的吗?” 陈默点点头。 老陈的眼神在他和洛言之间来回打量。 洛言往衣服领子里缩了缩脖子。 老陈心下了然,拿过柜台上的旱烟抽了一口“别躲了。” 随后点了点陈默的额头“年轻人,节制点。” 洛言有点脸红,小声反驳到“不是的,没有。” 老陈充耳不闻。 摆了摆手打开了柜门,让他们进到柜台里面,一个木头做的凳子,还有一个简易的单人床。 老陈坐在凳子上,“小陈,在柜子里拿一下我的老花眼镜。” 嘴里叼这旱烟,在柜台里翻来翻去。 “找什么呢?”陈默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蓝色绒布毛巾,开始擦架子上的灰。 “一张张学友的《吻别》。”说着皱了皱眉头“我记得放在这儿了啊” 陈默直起身,踮起脚在架子上帮他一起找。 在第二个架子上第十个盒子里找到了那一张CD。 老陈的店只有四十平米,在二十五岁时,父亲去世,他接过了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个CD店。 刚接过手的时候,CD还是稀罕物,黑胶唱片已经逐渐退出了历史。 老陈最宝贝的就是一张一九八五年的《明天会更好》,那是店里最老的藏品。 封套边缘已经磨损,是他反复抚摸的痕迹。 说话间,推门进来一个带着啤酒瓶厚眼镜的女生。 “有没有罗大佑的《恋曲1990》?” 穿着褪色的牛仔外套。 老陈抬头,透过老花眼镜打量他,。像1994年那些挤在柜台边的少年。 转眼已经过了几十年。 而距离他六十岁生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小陈,找一下《恋曲1990》。” 陈默对于这个小店的布局,比老陈这个老板还要了解。 第一个架子,国语区,左手边。 陈默拿着那和盒子过来,女生惊呼出声。 “还真的有?” 陈默笑了笑,擦了擦盒子上落下的灰“现在还听CD的大多都是父辈的了,你应该是替家里人买的吧?” 女生点了点头“我妈咪说,她那时候为了买一张罗大佑的CD,省了一个月的早饭。” 老陈咂了一口旱烟,对洛言说“这对话,我基本每天都能听到。” 洛言点点头,摆弄着手里的黑胶唱片。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儿,着实有些稀奇。 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木板上拉出了长长的光影。 陈默把木板擦的锃亮,仿佛打了一层油。 老陈的旱烟是自己种的,洛言来的短短的三个小时,老陈已经抽了三烟斗了。 自己种的烟,劲儿着实大,老陈的烟瘾,也着实大。 洛言盘腿坐在老陈的单人床上,听老陈说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生意最火的时候,每天的营业额都能上万。 那时候,这一条街都是CD店,现在,整条老街就只剩下了老陈这一家。 洛言听他说这家CD店的辉煌历史,忍不住插嘴“这里这么偏僻,为什么不往城中心搬?” 老陈垂着眼眸“城中心太吵嚷了,我喜欢安静。” 洛言点点头,指了指架子最上面摆着的一拍黑白相片。 “那是你老婆?” 老陈说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算是吧!” 洛言不理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老陈抽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一个秋天,她也要找罗大佑的《恋曲1990》。” 老陈似乎陷入了回忆。 涣散的白内障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还记得她说得第一句话:这首歌,写出了我的心事。” “她说,音乐是世间的容器,每个音符,都装着一个生命。” 洛言顺着他的话说“我认同这句话。每个音符,都是有生命的。” 洛言和陈默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从卡带到CD,从邓丽君到崔健,听了个遍。 不知道老陈的店能开多久,他总说,等他死了。就把店交给陈默。 其实陈默知道,老陈死了,店也会死。 陈默小时候,每个周末放假,都会徒步过来这里听CD。 他见证了这条街的繁华,他也即将见证这家店的落败。 经常有人推开那扇门,然后不可思议的说“老板,你这店还开着啊!” 老陈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总要有个地方,让人找到过去。 今天清晨,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 贝斯蒂游乐园即将拆迁,开发商要建造学区楼。 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承载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窗户处挂的风铃响了,这个声音从老陈生下来到现在,他听了六十年,可从26岁之后,这个声音每响起一次,都像是他杂乱的心跳! 木头门又在一次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眼角也只有一丝皱纹,像极了伊丽莎白,衣着素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目光缓缓扫过一排排架子。 白色低跟鞋随着她的脚步,咚咚咚的踩在木地板上。 她走到国语区,熟练的从里面抽出来一张CD——《橄榄树》 “还在……”她轻声说。 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对老陈说! 洛言“奶奶,那张CD不卖。”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回荡在女士的耳边。 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 老陈放下烟斗,从床底下搜罗出一个箱子,拍了拍灰。 放在柜台上,“都给你留着。” 洛言打开看了一眼,齐豫专辑,从《橄榄树》到《骆驼·飞鸟·鱼》,全是首版。 陈默从侧门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洛言,帮我炒个菜。” 他把洛言叫了进去,给老陈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进去之前,洛言看了一眼。 老陈眼眶红红的,垂在腿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吸了吸鼻子“89年的春天,你说你会回来的。” 那时候他们刚刚听完《滚滚红尘》电影院哭成一片。 老陈以为,只是单纯的分别,没想到此去一别,竟过了三十几年。 老陈指了指架子上的照片“你还记得那地方吗?爱莲。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他紧张的像个早恋的少年。 她摇了摇头,眉目之间,尽是眷念“爱莲太土了,我现在叫路易斯。”说罢甩了甩她的白色卷发。 照片上的那个地方,是CD店的后面老陈种烟草的地方。 爱莲当然记得。 第34章 自私一点吧。 爱莲摩挲这CD封套,“走了这么多地方,最想听的,还是你店里的这些CD” 小侧房的洛言偷偷蹲在门后听他们聊天。 89年的春天,爱莲一去不回,甚至都没有和老陈告别。 两个人相约在明年春天,屋子后面梨树开花的那一天结婚。 爱莲走后,老陈一个人在梨树下面听完了店里所有CD,把爱莲喜欢的,独自放出来在一个箱子里,他天真的想,也许某天爱莲会再次推开那扇门,来跟他要罗大佑的CD。 他每天端坐在柜台里,眼神一直痴痴的望着那扇门,日出日落,下雨吹风。 老陈的眼睛自爱莲进来后,就没有看过其他地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能再放一次《橄榄树》吗?”老陈接过爱莲递过来的CD,因为手抖,接连拆了几次盒子都未曾打开。 他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拆封,放入,按下播放键,李泰祥的编曲流淌出来,齐豫的声音在房子里回旋……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爱莲闭着眼睛听,老陈盯着爱莲的侧脸,就像年轻时候那样,可以安静的听一整天的CD。 墙上的钟表指向了六点,爱莲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开灯,但是暮色中,她浑浊的眼睛依旧亮晶晶“我离婚了。” 老陈“我知道。” 看着爱莲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你姐姐经常来,总是跟我聊你的事情。” “哦……” 爱莲低着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房子寂静的只能听见几道呼吸声和沉重的心跳。 洛言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他和陈默。 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 “他们为什么没结婚?” 洛言呆呆的看着陈默。 “门不当户不对。” 洛言哦了一声,短短六个字解答了他所有的疑惑。 洛言又问“爱莲离婚了,他们会结婚吗?” 陈默看了一眼老陈,看了看爱莲,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 陈默从锅里把菜盛了出来“吃饭吧!” 陈默没有告诉他,因为老陈得了癌症,也没有告诉他,爱莲已经在国外定居了。 他们之间就像是旧时代的缩影,小姐和伙计,彼此相爱却不能相守一生。 老陈不会放弃爱爱莲,也不会放弃这家破旧的CD店。爱莲也不会抛弃安度晚年的辛福生活,和老陈窝在这四十平米的老房子里。 爱莲有过两次婚姻,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就是离婚了,她还有一个辛福的家庭。 就像大学里即将毕业的学生,一个要留校,一个要出国,旁人不能否认他们的爱,只是他们的爱抵不过自私罢了! 夜幕降临,爱莲吃过饭拿走了CD,她说她要留作纪念。 老陈站在门口,看着她坐上停在路边一下午的黑色宾利,像小孩子一样无助的挥了挥手道别。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要几个三十年。 洛言靠在柜台上,盯着老陈孤单的背影,粗布的衣服被风吹起了衣角,冷的人瑟瑟发抖,老陈犹如雕像一般,盯着黑夜里那个黑色的车,直到拐过弯看不见车灯,他才搓了搓脸,回了屋。 “其实你们可以有更好的结局,如果你当初放弃这所房子跟她离开的话!” 洛言说! 老陈抬起眼睛和洛言对视,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是我想的简单,还是你不够勇敢??” 陈默扯了扯洛言的袖子,让他别再说了。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放弃这破屋子,你就是自私,你就是不够爱她。” “闭嘴”老陈大声呵斥了一句,“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我没有资格教育你,但我懂怎么爱一个人。” 他信誓旦旦的站在陈默身前,面对老陈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一字一句砸在老陈的心里,一字一个坑。 两人对视了几分钟,老陈率先败下阵来,佝偻这背从柜台下面钻了进去。挑挑拣拣的从柜台里面拿出了几张CD。 “拿走吧!” 陈默接过手来说了一声“谢谢。” 老陈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小陈,帮我把上面的照片拿下来放到后院去。” 那些照片摆在上面摆了三十几年,木头板上都压出了灰色的痕迹。 洛言站在柜台前,盯着老陈沧桑的面容“有话就说吧。” 老陈呵呵笑了两声,咂了一口烟“聪明人!” 他缓缓吐出烟圈“我第一次看见小陈的时候,脏兮兮的,窝在第二个架子下面睡觉。问他什么都不肯说,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来,早上八点准时走。……” “爱莲走后,就他陪着我了,偶尔能跟我说说话,哈哈,大部分都是我再说,他在听。” 说完盯着洛言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眼尾的痣。 说了句“像,又不像。” 洛言不懂什么意思,老陈也没明说,继续抽着烟,自顾自的说话“小陈这个人,不会用嘴巴说爱,但是他会用行动证明,你是我认识他以来的第一个带在身边的人,我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洛言心里很有触动,“我们会的。” 陈默是个拧巴的人,他想要你做什么事,他不说,他会给你提示让你自己去发现。 洛言需要被人相信,陈默就是那个人。 陈默需要被保护,被人依赖,其实他更加需要一个可以让自己依赖的人。 他缺乏安全感,而他需要的这些,洛言就能给他。 短短一天时间,老陈就已经全部看透了。 在老陈面前,洛言就像是脱光了衣服,任何心思都没办法隐藏。 最后离开的时候,洛言问了一个他今天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老陈不结婚?”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灯光下的旧年CD店。 “因为爱莲曾经说,她这辈子一定会嫁给老陈。” 老陈的全名,没人得知,自陈默认识他以来,一直都听别人叫他老陈。 这趟名为青春的列车上,有人中途下车,有人永远的留在了车上,而当这趟列车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那些犹豫不决的感情,重量丝毫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半分。 89年的春天,随着爱莲的离开,也一并封上了老陈的心门,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失去了一生挚爱。 陈默走后,老陈再也绷不住情绪,坐在床上哭了起来,他父母去世都没有这么哭过,他像一个被人遗忘在孤独角落的人偶娃娃,偶尔扫地阿姨路过才会看上两眼。 回顾他这一生,失败的感情,失败的人生,靠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爱情苟延残喘。 他想要的太多,要小店,要守住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他还要爱莲。 自始至终,他从未决定过自己真正的想要什么,等他明白的时候,爱莲已经远去,小店也已经破败,在这时间的长河中,他从未留住过什么。 洛言说的对,老陈也许不够勇敢,但绝对不能说他不够爱爱莲。 他很清楚,他和爱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能把爱莲从高处拽入泥土,陪他一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爱莲永远是爱莲,永远是他记忆中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笑嘻嘻找他听CD的姑娘。 有些人就像烟花一样,短暂的出现之后化为灰土,到其中的绚烂也只有看过的人知道。 一瞬间的绚丽,也足够回味一生,老陈不亏。 因为他曾经拥有过爱莲独一无二的爱。 末班车已经错过了,郊外安静的只有风偶尔吹过的声音,路灯闪烁着灯光,像极了星星一眨一眨的样子。 洛言把手揣在陈默的衣服兜里取暖,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路边的石头被踢来踢去,碰在柏油马路上发出叮里咣啷的声音,在路过三十三个路灯后,陈默停下了脚步,洛言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发出砰的响声。 “怎么了?” “摩天轮要拆了。”陈默抽动这鼻头。 摩天轮要拆了…… 洛言一时没懂陈默要表达的意思,他拍着陈默的后背安慰他,“没事的,抱抱。” 陈默不愿让洛言看见他哭的样子,洛言也只能站在身后抱着他,耳朵贴近心脏,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砸在他的耳膜上,比贝多芬的钢琴曲还要好听。 陈默转过身,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洛言拥抱在怀里,死死的箍着他的腰,勒的洛言有些发疼,隔着衣服,洛言都能感受到陈默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像极了秋分里最后一片不肯凋零的枯叶。 带着一种绝望的韧性。 气息灼热而潮湿,带着无法抑制的呜咽尾音,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洛言的心上和颈侧。 陈默头埋在洛言的肩窝,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撕碎了他的胸腔,生生挤出来的一样“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洛言忘了他。 他不敢想象,在他走后,洛言爱上别人。 相比较,忘了他比爱上别人还让他难受痛苦万分。 洛言顿了顿,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极其轻柔,极其缓慢,极其细腻。 “阿默,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只爱你。” 是这夜太寂寥还是身边人太悲切,洛言觉得路灯的光圈都带着一丝悲伤的因子。 陈默似乎因为洛言的话怔住了,抬起的泪痕狼藉的脸,透过朦胧的水光望着洛言。 洛言没有在说话,只是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擦过他的眼泪,然后放在嘴里嗦了一口。 酸的,苦的。 人在悲伤的时候,眼泪比苦瓜还要苦。 抱着陈默的身体,像对待一件珍世珠宝一样。 陈默,你在悲伤什么?? 我们还有很多个日日夜夜。 洛言对陈默而言,是贫瘠土地上生出来的唯一一朵玫瑰。 是干旱沙漠中的唯一一片绿洲。 是夜空中唯一的一个M31。 少年心动如初夏的野草,烧不尽吹又生,像极了藏在物理笔记里的诗。 我的心如同光的折射,遇见你,就转变了轨迹!! 夜是静的,人是静的,心却是鲜活而跳动的。 今夜的陈默,像极了易碎的玻璃,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渣。 洛言的手冻的通红,牵着陈默的手漫步在西环路上,任由冷风吹过他的脸。 第35章 生日(上) 拖了陈默的福,两个人在冷风中走了两个小时才到家。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洛言起床摸了摸身边人的额头,烫的厉害,眼睛也是红肿的,枕头上还有泪水打湿的痕迹。 看来在睡梦中又哭了一次。 洛言起身把被子往上掖了掖,然后俯下身子亲了一口陈默嘴角。 感受到动作,陈默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皮又沉重的落了下去。 他很累,很困,很难受。 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默的体温一直在三十八度徘徊不定,怎么都降不下去。 吃药的时候总是顺着嘴角流下来,无奈之下,洛言喝了一口然后嘴对嘴的喂给了陈默。 其实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也丝毫不害怕陈默把病毒传染给他! 接连烧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体温才恢复了正常,整个人面色蜡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一场大病。 踩在地上的腿都打晃。 洛言不太会照顾人,可照顾起来陈默,却得心应手。 自己生病了都只是随便吃两片感冒药,然后窝在床上等感冒自己好。 陈默不喜欢吃感冒药里的甘草片,很苦,洛言会提前煮好姜汤,然后混着姜汤让他把甘草片吃下去。 甘草片虽然苦,但有用。 在洛言师傅的精心照料之下,陈默的感冒三天就好了,只是偶尔咳嗽两声。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洛言还会煮一锅雪梨汤给陈默润润嗓子,预防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嗓子像针扎一般难受。 陈默站在阳台,抱着双臂,只穿了一件睡衣。 注视着窗外。洛言从沙发上找了一件呢绒大衣,披在了陈默的肩膀上“这么晚了,不困?” 温声询问,顺着陈默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实验楼的楼顶。 陈默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后背紧贴着洛言的前胸。 洛言顺势把手搂在他的腰间。 “困不困”洛言又问了一遍。 陈默摇了摇头”这几天睡的太多了。” 洛言细细想来,确实是,除了上厕所,其余时间都在床上躺着。 “外面黑黢黢的,有什么好看的!” 陈默嘴角溢出一声笑“我在想,你刚转学那会儿,为什么晚自习下了老是去实验楼顶。” 洛言想了想,刚转学那会儿。 糟心事儿一大堆,他能去的地方除了教室就是宿舍。 实验楼顶是他唯一可以安静下来的地方。 一个人的时候,乱糟糟的心才得以平静,只是对面包子铺老板娘养的一条柯基总是站在栅栏外面冲着他汪汪狂吠。 后来那条柯基在冲他叫的时候,洛言给它扔了一块鸡胸肉,后面只要看到洛言就会汪汪叫,叫完就有肉吃。 断断续续的喂了差不多一个来月,那条柯基的体重从十几斤飙升到了三十斤。 肚子都拖到了地上。 包子铺的老板娘还经常怀疑是它偷吃了店里的肉包子。 洛言想着就叹了一口气“刚转学那会儿,我谁都不认识,一个稀奇古怪的老师,一个经常跟我作对的同学!”他说着笑了一声,摸了摸陈默的后脑勺“说实话,那时候出了那么大的事,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陈默听完心疼的要死,他蹭了蹭洛言的额头“要是我那时候陪着你多好!” “别!”洛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你要是那时候陪着我,咱两高低有一个人要跳下去。”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你说,你那时候为什么老是找我麻烦?” 陈默皱着眉头板着脸“明明是你看我不顺眼。” “哎呦喂,我啥时候看你不顺眼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看我跟垃圾一样!” 陈默反驳到“还不是因为你给我身上抹尿。” “可我跟你道歉了啊。” 陈默又说“道歉了我可没接受,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洛言说“唉唉唉,你这人,不讲理啊。” 两个人又好像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要吵吵。 说是吵架看起来更像是**! 孙琦的生日聚会在粤海楼举行。 二零四包房内热火朝天。震耳欲聋的音浪几乎要把天花板掀翻。 迷幻的灯光像破碎的彩虹,一块一块的扫过在场的每一张带着醉意的脸。 来参加的人不多,除了洛言和陈默,剩下的都是和孙琦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 孙琦缩在角落里,翻看这收到的礼物,不知道谁给他送了一盒子的碟片——日本动作片。 洛言手里拿着一杯长岛冰茶,里面的冰块几乎融化殆尽,搂着陈默坐在一边看着桌子对面群魔乱舞。 “朋友,你怎么不喝酒?”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从桌子下面拿了一瓶啤酒打开塞进了陈默的手里。 此人叫黄阿杰,有个姐姐叫黄阿丽。 早早的辍学在社会上混,说白了就是一个精神小伙,每天堵在初中或者小学门口收保护费。 骑着他爸退役下来的电动车,装了个音响,晚上没人的时候就骑着车在巷子里跑。 早些年混的不太好,刚出社会,心气太高,惹了一个混混,被堵在巷子里打掉了一颗门牙,现在还是个豁牙子。 洛言伸手挡过那瓶酒,用自己手里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玩的开心哈!” 这种人最好面子,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驳了他的意。 如果拒绝,说不定下一秒一瓶酒就会从脑袋上下来! 碰完杯果然离开了,喝一半漏一半。 孙琦翻看着那一堆碟片,在中间看到了上面大大的印这两个光溜溜的男人在互相对枪。 这是——gay片?? 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终于和对面的洛言对上了目光。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孙琦猛然低下头。 伸出左手中指往上伸了伸。 趁着没人注意,把那张碟片塞进了包里,殊不知他的动作被洛言看的一清二楚。 “装逼……”洛言轻声说! 嘟嘟…… 口袋的手机响了几声。 对面孙琦朝他挥了挥手! [你看过了?] 洛言[没看。] [不看你买它干啥?] 洛言回复他[不是我买的。] 孙琦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就没声了。 不是他买的,那是谁买的??? 想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坐在洛言身边的陈默身上,孙琦咽了口口水。 第36章 邹明的中二情书 邹明从进来就在靠近厕所的沙发上呆坐着,面前只放了一杯西瓜汁,仿佛置身于一个喧闹的荒岛。 他的目光穿过吵闹的人堆,精准的锁在孙琦的身上。 孙琦此刻正被他的朋友围起来起哄,黄阿杰逼着他吹一瓶啤酒,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奶油。 仰头时喉结滚动,侧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勾勒出的线条也格外清晰。 笑着躲避他人的酒,眉目舒展这听着他人的调侃。 带着一种不管他人死活的吸引力,邹明看着入了神。 心脏随着孙琦的一瞥一笑击打这胸腔。 他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酒,起开瓶盖吨吨吨的灌了下去。 抹了抹嘴角流下来的酒,打了一个嗝。 酒壮怂人胆,给了他勇气。 在混乱中一点点积蓄,一点点蒸发。 他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下定决心,又第几次临阵脱逃。 直到耳边传来洛言跑调的情歌时,包厢的热浪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猛的站起身冲向人群中央,一把把孙琦推到在沙发上。 众人都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孙琦眨着大眼睛看着他,张着嘴没出声。邹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 他有点说不出口,“我……” 只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他看着孙琦这张脸,说不出话,下不去嘴亲。 邹明放开孙琦,背过身子扇了自己一巴掌,目光瞥到了洛言手里的那半杯子长岛冰茶,快步走过去一饮而尽。 又快步走过来,一条腿跪在孙琦双腿中间,俯下身摸着他的脸“我喜……” 孙琦闭着眼睛等待着他说完然后落吻。 半晌过后,等来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邹明醉了。 晕了。 黄阿杰等人一看没啥事儿就转身群魔乱舞,桌子上一大半的啤酒都是他们喝的。 孙琦看向洛言,指了指身上趴着的邹明“怎么办?” 洛言摊开手表示“你男人你自己看着办咯。” 说要看着醉过去的邹明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不能喝就别喝。装什么逼!” 帮扶着孙琦把邹明扶到沙发上让他躺平睡。该说不说,邹明这个人看着不胖,但非常重。 包厢内喧嚣无比,相比较孙琦这个寿星,更开心的应该是他的朋友。 桌子中间放着的是邹明亲自做得玫瑰蛋糕,中间被人挖了一块,边上的玫瑰花也缺了几朵。孙琦把衣服拖了下来还在他的身上,防止着凉。 包间的沙发有些窄,足够一个人睡,但凡翻个身就会掉下去。邹明额前的头发被汗沁湿,湿漉漉的黏在他的额头上,嘴唇嫣红,微微张这。 淡淡的酒气喷洒出来,孙琦蹲下身子,把他掉落下来的手放回他的肚子上。 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邹明的裤兜,从里面掉落下来一张信纸。 秉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孙琦在思索了三秒之后,果断的拆开。 亲爱的孙琦: 请允许我这么叫你。 那年初夏,蝉声还未曾如此聒噪,风却先热了。我立在教室窗户前,忽见你自操场那边走来,白色衬衫被风吹动,一同吹动的,还有我的心。 我原不知,何为心动,只觉得天气干燥的让我胸腔里的那颗东西跳得失了章法,后来细想,大约这就是一见钟情,世界绚丽多彩,而我的眼中,只看得到你。 你高一那年,突然来找我,虽然说是给我舅舅找茬,但我也乐在其中,因为我每时每刻看着你从我面前路过,我都想你停下来跟我说一句话。 我知道我不善言辞,看起来也很呆,我经常问元宝,怎么才能让一个人也喜欢我? 他跟我说,有钱就可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我同意这个说法,但是我不赞同,我要用爱来打动你,让你心甘情愿的喜欢我。 从前,山是山,水是水,遇见你此后,山水皆是你。 我愿意为你做尽各种蠢事,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钱,我的房子,我的存款,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永远。 这封情书,有点短,但我知道,你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意,亲爱的孙琦,我喜欢你,每次假装在走廊里跟你相遇,真的很傻。每次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我自己都觉得油腻。 说远了。 回归正题,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 一个在角落里默默爱着你的邹明 孙琦看完笑了一声,无奈中夹杂着一丝欢喜!重新叠起来,装进了他的兜里。拍了拍他的肚子“起来了,别装死!” 邹明一动不动! 孙琦顺势坐在他的腿上,自言自语“你发的那些信息,真的很油腻,我每次看到都会吐。” 孙琦知道,邹明没有喝醉,他只是怕自己拒绝他,又怕说出来让自己难堪。 他写的这份信就是他的下下策。说不出来,写出来也行。 包厢里吵闹的身影和孙琦似乎不在一个图层,孙琦的耳朵里是安静的,可他的心是慌乱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他收到过很多情书。 但他还是还是第一收到心上人的情书,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表达! 洛言在一边搂着陈默,亲亲脖子,亲亲脸,亲亲嘴。 反正那群傻比只知道喝酒跳舞唱歌,完全没人会在意他们在干什么。 语言表达不出来,那就用行动表达! 孙琦低头在邹明的脸上快速亲了一口。亲完邹明都还没反应呢他先脸红害羞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起来,包厢里的鬼哭狼嚎,骰子撞击骰蛊的脆响,都成了遥远的背景乐,孙琦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邹明的睫毛微微颤抖。 孙琦预想的任何反应都没有出现,他歪着头看着邹明,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 没有反应! “看来是真醉了!” 那杯长岛冰茶,真的这么大劲儿?? 心情难免有些失落,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摸了摸自己衣服兜里的创可贴,思索了几秒钟后,贴在了邹明的嘴巴上! 看着洛言和陈默在一边旁若无人的激情热吻,又低头看了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邹明,他气愤的锤了一把邹明的腿。 胳膊抬的高,力道却很小,和小孩挠痒痒一样,看着那张乖乖的脸,他有点下不去手。 第37章 生日(下) 突然灵光一闪,挖了一块奶油,把邹明额前的头发拨了上去,在脑门上画了个王字。 剩下的奶油在双侧脸颊上各画了三根胡子。鼻头也抹了一点奶油,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呆萌呆萌的,孙琦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几张。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成山的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太阳总是在阴郁的天气中来回穿梭。 夜晚的天空中,星星都没看见几颗。 商业中心,粤海楼,一到晚上,霓虹灯亮起来的瞬间,也就意味着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黄阿杰喝的醉汹汹的,临出门离开前还不忘在兜里揣上两瓶酒,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粤海楼门口停着两辆鬼火,六个染着彩色头发的年轻男女蹲在路边台阶上抽烟,看见黄阿杰,一股脑的涌了上去,把他围在中间,再一看,身上的烟和啤酒都已经被瓜分完了。 洛言站在二楼窗户上听着他们改装的音响里放着各种嗨爆天的dj,头疼的扣了扣耳朵,对孙琦说“这简直就是一彩虹啊。”陈默也歪头看了一眼“赤橙黄绿青蓝紫。” 接过陈默递过来的半杯苦荞茶水,洛言一饮而尽“这哥们儿哪来的?别是蹭吃蹭喝的。” 陈默怕寒,所以走哪儿都带着苦荞茶包,现在洛言也被他影响的一起喝起了苦荞茶水。 孙琦脱口说“我邻居。”然后走过去往下看了一眼“他爸妈还是教师,他姐大学还是学法的。” 然后看着洛言目瞪口呆的眼神“很难相信吧!” “那他怎么这样了?”陈默问! 洛言说“他是他爸妈亲生的不?”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说“估计改明儿他爸妈得重新生一个!” 陈默戳了戳洛言的腰让他闭嘴! 孙琦却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说“你怎么知道他爸妈给他又生了一个弟弟?” 洛言“……” 陈默“……” “我瞎说的,没想到真生了一个!” 来参加生日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了邹明和陈默洛言陪着孙琦。 热闹的包厢一下子变得冷清,地上瓶瓶罐罐,无一处下脚的地方。 洛言“你怎么回去?”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过个生日过了六个小时。 指了指沙发上睡觉的邹明“我回家之前,得先把他送回去!” 等孙琦把他们送到门口又返回来时,邹明正端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孙琦一进门还吓了一跳,随后有些恼怒“我就知道你这孙子装醉!” 邹明木纳的转过头,盯着孙琦,头发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又掉了下来,粘在额头上的奶油中。 看了一会儿,他又垂下头小声说“我没装,我是真醉了!” 孙琦“什么??” 他没有听清,走两步到邹明面前,离得近了一点“你刚说什么?” 邹明盯着孙琦的鞋子盯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蹲下去,把袖子拽长了一点,给他擦鞋子上粘到的酒渍“脏了。” 孙琦把脚往回撤了一小步,邹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着他的脚腕说了一声“别动。” 孙琦就真的乖乖站着,没有动。低头看着邹明的发旋发呆! 过了几分钟,邹明抬起头,对上了孙琦的眼睛,他弯起嘴角,脸上又带上了他那标志性的憨笑“干净了!” 包厢的灯刚好打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单纯又可怜。 孙琦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邹明一愣,瞬间明白,掏了掏兜,没找到! 他尴尬的说“我没买!” “什么?……” 邹明小声说了声“戒指!” 孙琦听完,扶了扶额头,天呐,他真的想敲开邹明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他说“我是让你把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邹明一瞬间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我以为你让我给你带戒指。” 确实,邹明现在蹲着的动作看上去有点像求婚。不过孙琦还是想敲开他的脑袋。 孙琦拉着他的手腕,一用力,把他拉了起来,可没想到用力过猛,自己身体急剧后仰,邹明本想拉他一把,没想到用错了力把他推了一把。 孙琦的后背猛的碰上了粗糙的墙壁,他错愕的看着邹明。 淦,你这家伙要干啥? 他脑海中一秒钟闪现好多片段…… 壁咚? 强吻? 还是挑着他的下巴来一句:宝贝,你今天好帅。然后说一句生日快乐! 鉴于自己对邹明的了解,最后一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孙琦往上蹭了蹭,使自己身体站在靠在墙面上,衣服摩擦过粗糙的墙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穿进他的耳朵里,就像夏天晚上的蚊子嗡嗡声!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邹明,”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沙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清晰“你喜欢我什么呢?”他看着邹明的眼睛“我家里情况很糟糕,我爸妈都是老传统,一辈子就想盼子成龙盼女成凤,就想让我结婚,生儿育女,你跟我在一起,压力有多大,你根本想象不到。” 孙琦说完便不再看邹明,周围的空气就像静止的一样,连心跳都缓慢了很多。 霓虹灯的街道,是吵嚷的,二零四的包房,却安静的出奇。 过了大概十分钟,孙琦忐忑的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是害怕了吗? 要退缩了吗?? 他有些失落,立正的肩膀也垂落了下去。“还有呢?” 邹明看着他的眉头皱了又松,拳头捏了又捏,不觉想要逗他玩玩。 孙琦“啊!” 邹明用指头挑起他的下巴,问道“还有呢?一口气说完!” 孙琦转了转眼珠子,头往过偏了一点“没有了!” 邹明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没有了,那我就说了!”往后退了两步,屁股坐在茶几上,张开腿,把孙琦禁锢在双腿中间。 动弹不得! 不过孙琦倒要听听他说什么。 “我们先来一一解决你家的问题。第一,你爸妈思想传统,无非就是想看你生儿育女,他们好享天伦之乐。我尊重他们的思想,结婚,我们可以去挪威领证结婚,孩子我们可以领养,如果他们需要一个你的血脉,我也不惜犯法去黑市上找人代孕一个孩子。” 邹明说完,用自己的腿蹭了蹭孙琦的小腿,款款说道“孙琦,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的家庭跟我没有关系,但你热爱你的家庭,我也会爱屋及乌,你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孙琦垂着脑袋,点点头。 “现在,我的问题,你能帮我解决吗?” 孙琦疑惑了一瞬,还是垂着头,他不想抬头让邹明看见他蓄满泪水的眼眶。 “你转过去。”他别扭的说,嗓音之中,带着一股羞涩。 邹明听话的转了过去“好了。我转过去了!” 其实他说谎了,他没有转过去。孙琦抬起头来,刚好和邹明弯起来的丹凤眼对个正着,他快速抬起胳膊挡在脸上“你转过去,快转过去!” 可邹明缺说,“我已经看到了,你要把我这双眼睛扣了吗?” 孙琦余光瞟了一下,距离他左手不远处就是灯的开关,他抬手就拍了下去,整个包厢都暗了下去,黑暗中,他听到了邹明的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低沉,像沙砾,搔刮着他的耳膜。 邹明又问了一遍,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你的问题,我帮你解决了,我的问题,你能帮我解决吗?”他拉着孙琦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感受到了吗?” 孙琦“……” “什么?” 邹明说“这个心跳,属于你的心跳!” 孙琦猛地收回手,“大哥,心跳都一样!”他拉着邹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一模一样!” 邹明看着他的动作,说实话,有点破坏气氛,但是他属实也有点着急,孙琦老是不往点上说。 无奈之下,邹明直截了当的问他“跟我在一起不?” 孙琦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邹明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孙琦努努嘴“你装睡的时候,我亲了你一下,这不算吗?” 邹明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他没这段记忆,他是真的醉了,他不记得了。 看着他的反应,孙琦也有点懵,反应过来后他说“你不是装醉的?” 邹明噌的一下从茶几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两个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去“我那是真醉了,洛言的长岛冰茶劲儿太大了。” 天呐,这么美好的记忆,他居然没看到,他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喝洛言的那半杯长岛冰茶。 长岛冰茶,这不是茶吗? 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邹明决定,让孙琦在亲他一下,要开灯,他要睁大眼睛看,而且要拍视频,他要把孙琦亲他的视频放在电视上循环个百八十遍。 孙琦的耳根红红的,邹明凑过来的脸,呼出的气息灼热感扑面而来,拂过孙琦的耳垂,烫得惊人!他就定定的现在哪里,没有任何动作。 邹明等的有些着急,举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乏“快点,等着录视频呢!” 孙琦“啊”了一声,闭了闭眼睛。 闭上眼睛就当看不见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在邹明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没拿钥匙?” “忘在包间了吧!” 洛言的声音从包厢外面传来,孙琦赶快推了推邹明,“有人来了!” 邹明却把身子往他更贴近了一点“我知道!他两也是一对儿,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这四个字就是一种无形的挑战。对啊,我怕什么,更何况洛言还送了他gay片。 “怎么不开灯?” 啪的一声,洛言把灯打开,邹明双手撑着墙,中间站着红脸的孙琦。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看邹明。“你们怎么回来了?” 洛言觉得有些好笑“来拿钥匙!”说着就把陈默也禁锢墙壁,摆着和邹明一样的动作。肘关节来回动了两下“兄弟,做俯卧撑呢?”他打趣道! 邹明也随着洛言的动作来回动了两下“我是在壁咚。”“表白!懂吗?” 他直白的说出口,丝毫不顾及孙琦红透的脸。 陈默拍了拍洛言的胳膊,让他别胡闹,然后冲着邹明点点头“我钥匙落在包厢的沙发缝里了,帮我找找。” 此话意思就是,你帮我快点找,找完我就走,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邹明也很识趣,真的帮他找了起来,在孙琦拆开的礼物盒子下面的沙发缝隙中,找到了一枚钥匙,上面还带着两个狐狸模样的小玩偶。 那是他们在贝斯蒂游乐园拆迁之前,洛言玩打枪游戏赢的。陈默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玩偶,稀罕的不得了。 回家的路上,风都是甜的,孙琦的幸福,比洛言自己的幸福看起来还要重要。他真心的为孙琦开心。 孙琦往前迈出了一步,在分岔路口的选择中,孙琦选择了幸福的那一条,他也不知道另一条路上会出现什么,但一定不会出现邹明。 就像他自己的选择,他不确保另一条路上会不会出现陈默,所以他在遇到岔路口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有陈默的那一条路!! “明天想吃什么?” 陈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三明治吧!” 洛言不满,佯装生气,板着脸“大厨在你身边,吃什么三明治?” “重新想!” 陈默扣了扣洛言的掌心,“如果大厨每道菜放点辣椒,或者不放胡萝卜的话,我可以考虑吃个别的!” 洛言嘿嘿笑了两声,难道吃三明治,我就不放胡萝卜了吗?? 第38章 所谓的□□ 刚到家门口,陈默突然像是想起来似的,停下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身问洛言“你怎么看到他两在一起不惊讶?” 洛言抱着双臂,挑眉笑着看他,“想知道啊?” 陈默头往右一歪:你说呢? 洛言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一下我告诉你!” 陈默头又往左一歪,抱着双臂靠着门看他耍无赖:说不说! 等了半晌,陈默纹丝不动,洛言摆了摆手,一边开门一边向陈默解释道“今天邹明一进包厢我就知道孙琦接受他了。”他倒了一杯热水,熟练的放上茶包递给陈默“暖暖手。”又转身从微波炉里叮上了早上出门前熬的雪梨汤“因为孙琦是绝对不会邀请一个骚扰自己的基佬。” 陈默点点头,摇了摇自己的脚,洛言立马扔下了手里的活,跑过去替他脱袜子。 陈默的手脚,常年冰冷,所以洛言勒令他每天都必须泡脚,才能睡觉,久而久之,陈默一伸脚,洛言就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泡脚,洛言针对陈默手脚冰冷的问题,查了很多笔记,写了满满半个笔记本的注意事项。 每天鲫鱼汤红枣粥的变着花样给他做。洛阳隔几天就会踩着饭点来!开始还知道带点水果,后面直接空手,兴高采烈的来,有的时候还要赏洛言几个白眼! 毕竟他在家可没吃过他哥做得饭,真是便宜陈默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陈默聊起的话题大多关于孙琦和邹明。很好奇他两的纠葛是怎么开始的! 洛言对于陈默的问题,不厌其烦,都一一解答。邹明和孙琦这一路走开,旁人不知道,可他一直看在眼里。 下雨天送伞,孙琦想吃亮哥家的猪蹄,邹明可以半夜两点去排队买。 “为什么半夜两点排队?” 洛言揉了揉陈默的小脑袋瓜“亮哥家猪蹄的老板每天早上八点开门,只卖两个小时,猪蹄销量一百个。” 陈默皱着眉头“两个小时,一百个?卖的完吗?”洛言哼了一声“卖的完卖不完,十点准时关门。” 周围领居还有每天十二点就跑去亮哥家猪蹄门口等着。 用金融眼光看待的话,这应该是一种饥饿营销的手段。利用消费者害怕错过的心理,促使他们迅速行动,更重要的是,味道确实好! 洛言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湿腻腻的感觉,一扭头就看到旁边这人已经流了一大堆的口水。 “想吃?” 洛言问! 陈默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一般。洛言看着他,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上次体检,医生怎么说的?你不能吃猪蹄”陈默被无情的拒绝,扭过头哼了一声,就不理洛言了。 过了很久,墙上的钟表哒哒哒的响着,窗外汽车疾驰而过一闪的车灯如同电影谢幕前那一束刺眼的灯,晃的整个房间一亮又一亮。 静寂中,陈默听见身后洛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孙琦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是高兴的。” 很高兴! 陈默听到此话,心头一阵酸涩。 孙琦找到了他的幸福,可是他的幸福呢? 现在这平淡的日子只怕是不能坚持多久了,陈默心一阵一阵的抽痛,他憎恨命运如此捉弄他。 世界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每个人都生活在其中,他们总是看着自己身边人的幸福,却忘记了他们都身处一片泥泞之中。 悲欢离合已是常态。 陈默吸了一鼻子,装着翻身的动作转过身的一睡觉就稳稳的把手搭在洛言的腰间,头也下意识的往洛言脖子处缩了缩。 这动作代表着陈默此刻没有安全感,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个动作多让人心疼! 洛言垂眸看了一眼,陈默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洛言像安抚爱哭的小孩一样,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陈默抱着他的腰又紧了几分。 孙琦拉着邹明从粤海楼出来,穿过一条红灯街。那条街上都是站街女,不管春夏秋冬都穿着清凉。冬天穿着厚的丝袜,高跟鞋站在路边。 在路过一个穿这白色羽绒服的女人旁边时,孙琦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她。 “丽姐,天冷,今儿早点回去。” 叫丽姐的女人把钱揣兜里说了声“谢谢你,小孙!” 这个女人就是黄阿丽,黄阿杰的姐姐,那个学法的大学生。 准确的说,是连大学都没读完,就成了站街女! 呼出的气息在路灯下凝成白雾,像一个个小小的云朵,旋即消散在冬夜的寒风里。 孙琦只要身上有钱,基本隔三差五的就来这儿,快速的把钱塞到黄阿丽手里就跑了。 风携带着糖炒栗子和炸鸡腿的香气,人潮摩肩接踵,喧嚣鼎沸,邹明第一次来成山的夜市。 孙琦自然的牵着邹明的手,“人多,小心给你挤丢了。” 二人十指相扣,邹明憨憨的笑了一声“你丢过?” 孙琦点点头。 那是他五岁时候的事了,也是在这条街上,只不过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夜市。 那是腊月,距离过年还有一天的时间,孙琦和他爸妈在街上买鞭炮和对联,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孙琦就看不见他爸妈了! 当时街上人挤人,可想而知,一个身高还没有一米三的孩子站在街上,周围都是陌生人,他不敢动,只能无助的站在原地哭泣,妄想哭声能传到他爸妈耳朵中。 他记得,那天他丢了很久,在原地站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他爸妈才赶过来,当时天已经有些暗了,街上的人却还是那么多。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他爸妈回到家之后才发现他不在的。 他们走的很慢,没有目的地,仿佛只是来闲逛的一样。 在烤鱿鱼的摊子前,被滋啦滋啦的声响和诱人的香气留住。 “原来烤鱿鱼是这样烤的!”邹明惊奇的说! “小伙子,这是铁板烧!”摊主呵呵笑了两声,“来一串?” 邹明生出两根指头“两串!” 夜市的光,是迷离的,人影晃动,音乐声混杂,他们牵着手,像是经过了岁月的老伴。邹明像是好奇小孩儿一样,看见什么都要惊奇一番。 走了一半,孙琦手里多了一串棉花糖,两个手工编一个小荷包,还有一个蝴蝶形状的糖人,一回头,邹明怀里抱着一本破烂不堪的旧书,封面已经破败,几乎看不出上面的图案。 孙琦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邹明的手里,冲着冻僵的手哈了一口气,使劲儿搓了搓手心。 邹明四处看了一下,“你等一下!”说完就朝着后面跑了过去! 不多时,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烤地瓜和一碗关东煮! “先喝点汤,暖和暖和。”邹明把关东煮递给孙琦,自己在一边啃棉花糖,一个小猫爪形状的棉花糖被他吃了一半。。 孙琦看着他张嘴舔棉花糖的样子,有点滑稽。 ”想不想把棉花糖一口吃掉?”他问! 邹明看了一眼还剩半个气球大的棉花糖,点了点头。 孙琦接过,“看好了!” 然后再邹明正经的目光下,三两下把棉花糖团成了一个球。还没有孙琦的一个拳头大。 “这也太厉害了。” 孙琦得意的挑眉,撅了撅嘴“我跟洛言学的!” 邹明竖起了大拇指,孙琦教他,糖人嘎嘣嚼起来吃才好吃。 细碎的雪花在夜市的霓虹灯的光柱里旋转跳舞,像是为夜市撒上了一层会发光的糖霜。路人的帽檐和肩头上,都落了些许白。 在热红酒的摊子前,邹明僵硬着指头,磕磕绊绊的剥开了一枚糖炒栗子,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把冬日的寒冷隔绝在了外面,即使天空落起了雪花,夜市还是人潮熙攘,一点都没受影响! 安静下来,邹明才问“黄阿杰的姐姐,为什么没念完大学?” 孙琦用木签子捅这面前这碗关东煮,里面的萝卜已经被捅了好几个窟窿眼。 半晌他说“黄阿杰的母亲宫颈癌去世了,父亲在精神病院,每个月的医药费,床位费,还有心理治疗费,黄阿杰上学的学费还有日常开销,都是一大笔钱。” 孙琦看着邹明,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呆瓜,每天只对着电脑发呆的恐龙。 “所以黄阿杰退学,是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 孙琦摇了摇头“不是!” 他张了张嘴“是因为黄阿丽接客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后面的事,邹明大概有了了解。 黄阿杰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在红灯街八十块钱一次的帮那些肮脏的男人解决他们的生理问题,他第一次怀疑上学真的是他必须要做的吗? 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吗??如果读书可以改变命运,那现在的黄阿丽就不会站在那里了!! 他第一次为自己从小到大,为老师口中的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动了摇。 直到有次,黄阿丽工作一天,回家路上被白天接过的客人抢光了钱,衣服也被撕烂,腿上胳膊上都是淤青,他猜测,黄阿丽不肯给他钱,所以遭到了毒打。 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他要退学。 去他妈的狗屁读书可以改变命运,都他妈是骗人的,十三岁的他,被自己从小到大的目标,更可能的说是信仰背叛。 从那天之后,他懂了,即使大学毕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给人打工。 与其自己成为一个累赘还不如早早的辍学,让黄阿丽少一点负担。 白天黄阿丽上班的时候,他离得远远的看着她一次次从房子里进去,出来。他躲在暗处的拳头松了又紧。 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黄阿杰告诉过孙琦,他说他想过卖肾,可是找不到门路,他搬过砖,搬了一个月,到手工资一千二。老板拿了他一半的工资,他就不干了! 他不理解,都是穷苦人,为什么还要压榨他?? 晚上的时候,黄阿丽下班,他会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直护送她回家,每次都在黄阿丽回家后,他在门口半个或者一个小时再回去。 邹明听孙琦说完,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看着他“可以让黄阿丽去律师事务所当前台,一个月三千二。” 孙琦苦笑了一声,“别了吧!她肯定不愿意去。” 邹明疑惑“为什么?” 孙琦向他解释道“红灯街是你们不了解这一片的人的叫法,我们把这叫□□!过来的时候看到没有?一排一排的楼,像宾馆一样!” 邹明点点头! “每一排都是同一个老板,他租给了不同的鸡头,每个鸡头和手下小姐的分成都不一样,像黄阿丽这一排,她只做快餐,八十元一次,鸡头拿三十,她拿五十。”说着在桌子上画了起来,说“黄阿丽后面那一排,鸡头手下的小姐大多是四五十的少妇,她们做一百五的。” “为什么她们会贵一点?” “因为她们带大项。”孙琦没讲的清楚,模棱两可。 “黄阿丽每天在这儿能挣一千,几天时间就把一个月的花销都挣回来了,她才不会去干前台,每个月累死累活的才能挣三千二!” 孙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其实他心里更希望黄阿丽去找个正常工作。毕竟这行业吃的是青春饭,他不想黄阿丽四五十岁以后,跟她后排的那些女人一样。 霓虹灯流淌在孙琦身上,影子被拉长又缩短,分不清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心里有些紧张。 每一次不经意的指尖摩擦,都像一道微小的电流。 他第一次对洛言以外的人敞开心扉,而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邹明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只是静静的听孙琦给他讲,他从未了解涉足的地方,白色的魔芋丝粘在孙琦的嘴角,邹明在一边听这,一边帮他伸手摘掉。 周遭的一切喧嚣成为了他们的背景,每一次对视都闪着光,每次漫步,都踩在了心脏的鼓点上。 孙琦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有他在身边,很踏实。 对,就是踏实。 一路走到家门,邹明有些舍不得放手。“这不会是假的吧?明天一觉起来,你还是冷冰冰的不回我信息?” 孙琦紧皱眉头,敲了敲邹明的额头“疼不疼?” 邹明捂着额头,咧着嘴笑“不疼!” 孙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疼?”说话间,手已经悄摸摸的伸到了邹明的衣服下面,对着他胳肢窝里的那块脆弱狠狠的掐了下去! 邹明立刻捂着那块痛的快要跳起来! 孙琦拍了拍他的后背,“回去吧,早点睡,” 邹明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支吾半天“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家啊?” 孙琦像是没收到信号,眨巴着两个大眼睛“不回家我睡大路上?我可不想上新闻!” 好说歹说,才把邹明劝回了家,孙琦还没离开门口,邹明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其实我想邀请你到我家休息,放心,我家卧室有很多!] 孙琦看了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了,回去的话肯定要被追问。三番思考下[给我开门!] 刚发完还没三秒,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第39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洛言却毫无睡意!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映出了愁眉不展的模样! 面前堆着三本练习册还有各种习题。摊开的那一本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他看了看旁边还没有动一笔的作业,打开了和洛阳的聊天界面。 从上往下翻了一遍,又从下往上翻了一遍! 弟[哥,帮我写两门作业!] 洛言[不!] 拒绝的干脆伶俐,毫不拖泥带水,再往下看! 弟[T_T] 洛言[放假四十天,你干嘛了?] 弟[T_T] 洛言[行行行,就两门。] 弟[谢谢哥,你真是我亲哥。] 看到这儿,洛言想:真是亲的??? 越看越愁,他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呢,不就是两个哭的表情吗?怎么就心酸答应了呢! 这下好了,他开心了。我难过了! 一边的洛阳还在催眠自己“玩一局就写。” 洛言抄起一本还没打开的习题往他腿上一扔“我一晚上听你说这话不下十遍了。” 但是刚结束上一局游戏,洛阳的手指头就跟自动定位一样,点了再来一局! 窗外飘着细雪,路灯下的雪花像极了时间的碎片,一片片落下,悄无声息! “天,怎么还有三天?”洛言突然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摊开的作业本里,油墨味儿混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洛阳被这没来由的哀嚎声吓得手机掉落,抬头看了一眼洛言,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哥,这是我的作业!” 洛言发出沉闷的声音“我知道,我在替你焦虑!” 三天,他要三天见不到陈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来想去,这一切都怪洛阳,谁让他早不写呢! 打开和陈默的聊天界面,最后一句结束在陈默发的一句睡了!晚安! 洛阳往上一看,都是他哥在问吃了没?睡了没?喝了没?今天冷不冷?多穿点?不要开窗户……等等。 这是对象还是保姆? 洛阳咳咳了两声,“这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如胶似漆,可以理解,可你和陈默哥在一起都一年多了吧!怎么还跟连体双胞胎一样?” 洛言“……” 洛阳“不能老黏着对方,会很烦人的!” 洛言伸出中指摇了摇。 洛阳从桌子上又抽出来一本作业递给洛言“来,哥,用作业填满你的生活,不要想陈默哥了,人家现在睡的真香呢!” 洛言转头幽怨的看了一眼洛阳。又转过头不在搭理。 半晌过后,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拿起笔就写了起来,像台风过境一般迅速。 洛阳翘着二郎腿,也翻来了一本,写了没两分钟,手就不自觉的滑向了手机…… 再来一局,他想…… 三天后………… 洛言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拖着沉重的步伐敲了敲陈默家的门,他累的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一打开就闭着眼睛倒在了陈默的肩膀上! “你昨天没睡?”陈默系着围裙,手上还带着手套。 洛言靠着他,任由他一步步把自己带到卧室里“我不是昨天没睡,我是三天没睡了!” 陈默“……” “那你睡会儿,我们下午再去学校!” 洛言翻过身,被子盖住头“嗯”了一声。声音小的堪比蚊子声! 睡梦中,洛言梦到自己就像个无情的写作业机器,洛阳一会儿拿一沓作业过来丢给他,刚写完又一沓。站在流水线上,看着那一摞一摞的作业,洛言想跑,可是腿不听使唤,一点都动不了。 “我不写了!” 洛言从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摸到一边的手机找出洛阳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才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的洛阳,因为没写社会实践报告被他的班主任罚写检讨,陪着他的还有作业一笔没动的林小雨。 “你多少字检讨?”洛阳嘴里叼着笔帽问! 林小雨撑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从那儿下笔“三千字!” 洛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就没写社会实践报告三千字,你全部没写,凭什么也三千字!” 他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平衡。 林小雨看着他,笑了笑“可能老周觉得你帅,给你的奖励!” 洛阳没有被安慰到,相反,他更加沮丧了!“觉得我帅,可能眼睛瞎了吧!你没见过我哥,那才是真帅。” 提起他哥时,沮丧的眼睛瞬间成了星星眼,愣是拉着人家聊了两个小时! 到放学的时候,一看本子上。检讨只写了一个标题!林小雨红着脸说“看来,我们两今天都得晚一点回家了!” 洛阳点了点头,趁着午休的时间,想打个电话跟他哥抱怨抱怨,不料电话拨过去一直没人接!接连打了四五个都是一样的,嘟嘟嘟嘟提示音响起来,他从电话录里找到陈默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次响了三声就接了。 陈默正生气没地儿撒气儿呢,罪魁祸首自己找上门儿了。 一接通洛阳就问“我哥呢?…… 陈默嘴角往上一扬,挑眉看了一眼卧室床上睡的流哈喇子的人,调整了一下语气“在睡觉!” 语气慵懒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 洛阳叼着笔帽,话说的不太利索“都十二点了,还在睡?” 陈默靠在卧室门上“三天没合眼,又回来折腾了半天。估计没两天,是不会醒来的!” 听三天没合眼,洛阳还是挺愧疚的,后面又听到折腾了半天,愧疚感一下子变成了芝麻大点,他吐出笔帽,压低声音,“我就知道你是个狐狸精,一天净想着吸我哥精气。” 陈默听着电话那头的气急败坏,心里觉得意思畅快,“本来不想,但谁让我们分开了三天呢??你知道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吗?” 洛阳“什么?” 陈默把手机往远拿了一点,“One day''s absence is like three autumns.” 说完就挂,陈默突然的一句英语让洛阳愣了一秒又一秒。直到林小雨叫他,才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被陈默耍了。 气的他对着电话骂了一句王八蛋。 洛言翻了个身,“谁啊?” “洛阳!” 洛言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什么瞌睡都没了!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顿时睁的老大“他来了?” 语气惊恐,可见洛阳真的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陈默挑眉“来了!正在小房子里吃饼干呢!” 洛言像泥鳅一样溜下床,袜子都来不及穿就踩着鞋准备走。 路过陈默的时候还不忘亲上一口。 陈默拉住了他的手腕“骗你的。他没来!” 洛言“……” 短短几秒钟,洛言的心情从大悲到大喜。听见洛阳没来,他松了一口气,拍了一把陈默的屁股“你怎么这么坏?” 搓了搓脸。 陈默“不过他确实打电话了!问我,你问不接电话?” 洛言闭目重启大脑“我给他联系方式拉黑了。” “为什么?” “两小时打一次电话,我可受不了,我会做噩梦的!” 陈默噗嗤笑了一声“那你刚才做噩梦了?” 洛言点点头,想想都打寒战“太可怕了!” 柏油马路两旁堆着几堆还未消融的雪堆,一结冰的马路,走在上面都打滑。 路过一单元的时候陈默还抬头看了一眼,沈晴抱着一个消防员的抱枕站在阳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 整个阳台也封上了铁栏杆。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踢了一脚,门重重的反弹在墙上又弹了回来,嘎吱嘎吱的响着。 路明“洛言,你精神病啊?”又把目光投向陈默。 陈默“他吃药了。” 路明点点头,徐佳穿的像个米其林轮胎一样,“你是从那个汽车市场上跑回来的?”洛言打趣揶揄道! 徐佳看了一眼陈默“他真的吃药了?”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徐佳无奈的说“加大药量吧!” 第一天属实没啥事儿,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教室里无所事事。 四十天没清理的小花园,里面还有他们放假前堆雪人的工具。路明和陈雪两个讨论陈道明和俞灏明那个更帅。 洛言伸过头去插嘴道“我喜欢抖森!” 说完就被陈雪一巴掌按了回来!才一个假期,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竟然相处的跟姐妹一样! 宿舍楼前的草坪上,四颗红梅树光秃秃的立在上面,厚厚的积雪压弯了它的枝条。 洛言的手停在半空中,宿舍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陈默“你放假时候没锁门?” 洛言“从搬出来,我就没锁过宿舍门!” 灰,薄薄的一层,均匀的覆盖在视线所及的地方,书桌,凳子,床板……全部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纱。 陈默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张纸上,拿起来的时候没有覆盖下来的轮廓,说明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的。 [不要相信任何人] 纸上只有这句话!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名字“樊涛!” 仔细一想,确实今天没看见樊涛,要是平常,樊涛能在教室坐一天,除了上厕所吃饭,都不带挪屁股的。 陈默双手一摊“我也不清楚他留着张纸条啥意思!”说完就开始打扫卫生,一盆水擦过桌子就必须换一盆新的。 换了新床单,拖了地,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洛言还在凳子上看那张纸。 陈默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别想了,樊老师就这人,爱开玩笑” 说话间,陈默的眼神暗了暗,心里盘算着什么……如果日子没错,那他绝对可能在沈晴把一切告诉洛言之后离开。 那他还有机会解释,还好还好!来得及!! 刚打扫完的屋子,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腥味,四十天没开窗通风,确实应该如此! 第40章 小辣椒??小野猫?? 洛言泡了个热水澡,泡了整整一个小时。如果不是陈默进来叫他,估计他都能在里面睡觉! 半夜,洛言睡的什么也不知道,陈默悄悄的爬起来站在窗户跟前望了一眼对面樊慧慧的房子,黑黢黢的没开灯。看来她没回家! 又摄手摄脚的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勉强能看到铁栏杆里面有一个人影。 “她坐了一天?”陈默低声呢喃。眼睛里满是心疼和纠结! 铁栅栏应该是樊涛最近才按的,沈晴肯定偷跑出去过。 如果不出所然的话,家门外面肯定也按了铁栏杆门。 是或者不是,明天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但是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陈默心脏猛地一沉,可事到如今岂能半途而废!再于心不忍,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恍惚间,那道模糊的人影突然变得清晰可见,变成了樊子凯打篮球穿的球衣,脸部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笑起来依旧给人一种清风明月的感觉。陈默耳朵什么都听不进去,眼神呆呆的看着,人影说话了,他说“小默,想做什么就去做,没人会怪你。” 陈默“那你呢?” 人影笑了笑“我也不会怪你!” 说完,人影晃动,瞬间化成了黑暗,揉了揉眼睛,一看,原来对面已经关灯了。 陈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到了一丝湿润,“我真是个坏人!”他说! 他说自己是个坏人! 陈默俳佪不定的心情,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变得更加严重。 夜晚总是睡得不实。 他现在像站在一条河的中央,水流在腰际分成了两股——一股温暖的带着他流向爱的河岸,一股冰冷的牵着他,流向更深处的黑暗!! 他的心成了两个自我的战场!! 谁赢谁输,他不知道,他坚定的步伐已经变得紊乱。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让他自己亲口和洛言坦白一切。 在这场以欺骗开始的感情中,沈晴始终是受害者。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当时选了另一条路,现在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可是谁能知道呢?谁又能保证呢?” 陈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瞬间,他不认识自己了,这个念头吓得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再抬头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使劲儿的扯了扯嘴角“陈默,你做得决定都是最棒的!” 洛言习惯性的往旁边摸了摸,空的,他眼睛都没睁开声儿就先出来了“宝贝?” 卫生间的陈默听见洛言的声音,瞬间杂乱的心变得安宁。 “我上个厕所,马上来!”他回复道。洛言那边浅浅的嗯了一声,就没声了。 在陈默躺下的时候,洛言就自然的夹着他腿沉沉睡去! 陈默狠狠的亲了一口洛言的发顶,亲进了自己的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吧!”陈默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洛言把头在陈默的颈部蹭了蹭,像是回应。 陈默轻轻笑了一声。 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二月悄然而至,校园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光秃秃的树枝上,隐约可见嫩绿的芽苞。 开学已经过了三周了,洛言非得拽着陈默参加什么……图书馆志愿服务! 路明和陈雪也一起遭了殃,跟着洛言都参加了这个活动! 周六下午,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陈默在核对已经借出去的书籍,洛言坐在桌子上,无聊的来回摆动这他的大长腿!像老大一样指挥这路明“这里有土,没擦干净!” “那里书歪了,整理一下!” 陈雪背着手站在洛言身后,准备美美的吓他一跳! “哈~”洛言突然打了一个哈欠,顺便捋了捋头发。趁陈雪还没注意到,一个急伸手,就抓住了她的高马尾,滴溜着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陈雪一脸不服气还有被人抓包的心虚“想吓唬我?” 洛言狡黠一笑。 陈雪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一甩头,发尾正正好擦过路明的脸。 干燥的发质,分叉的头发,略微发黄的发色,一甩而过的时候,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洛言伸出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把她原本光滑的头顶揉的乱糟糟的“发际线都后移了,头发还扎的那么紧。”说完往前凑了一点“准备以后植发?” 陈默看都没看就说“你别戳她心窝子了。” 陈雪可以容忍自己少睡两个小时,长上两颗青春痘,都不允许别人说她发际线后移。 但更多的其实是不容忍别人说:你又胖了。。 陈雪羞愤脸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就去图书馆二楼了! 志愿服务结束后,陈默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给你!”送给了路明! 路明疑惑的接过来翻开,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各科学习重点和复习计划。还贴了很多的便利贴,标注难点和提示! “送给我……” “是,送给你!上学期,你有些科目学的比较吃力,这学期会更难,提前准备一下比较好!”陈默语气平淡,像是再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 路明摩挲这笔记本的封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份礼物的重量,远比任何贵重物品都要贵重的多! 他想,他十几年,几十年后,别人提起陈默的名字。他一定会第一回想到今天。 路明感动到落泪,“陈默,谢谢你,我再也不跟陈雪她们背后讲你和洛言亲嘴的事儿了。也不告诉他们你两睡一起。” 陈默“……” “对了,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路明擦了擦虚假的眼泪。 陈默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开始抽芽的树木:“因为你每次回过头来问问题,都有点影响我们!” 路明没理解“影响你们什么?” 陈默“**!” 路明“……” “呵呵……” 虽然被怼了一下,不过路明还是真的非常感谢陈默送他的这一份礼物。 洛言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他的肚子已经叫了十来次了。 他现在都可以吃下一头牛。 “宝贝!”人未进门声儿先到,路明挠了挠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陈默点点头。 路明走出两步后回头“陈默,我真的真的,非常希望你们两个,走到最后。” 陈默笑了一声,点头说“谢谢!” 这声谢谢在路明转过身以后,变成了一滴苦涩的泪。 他也希望他和洛言能够走到最后,可现在他只希望,在自己走后,洛言能够好好生活! 洛言在门口看见匆匆离开的路明“不吃饭了?” 路明摆摆手“你们去吃吧。” 甩了甩包“我得去复习了!” 洛言一进门又喊了一句“宝贝!” 此时图书馆已经没什么人了,而洛言的声音又非常小。 “附近有一家面馆,味道不错!”陈默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仔细听,能辨别出一丝紧张。 洛言笑了笑“想吃面了?可以啊!” 面馆不大,跟陈默说的一样,生意不错,里面人声鼎沸,与图书馆的静谧恍如两个世界。热腾腾的蒸汽氤氲在空气中带着食物的香气。 他们坐在靠墙的桌子两边,和当初在尤卡坦半岛酒店一样。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小餐桌上,当时洛言说的什么,说他像个娘们儿,吃饭细嚼慢咽。 现在居然变得跟他一样,吃饭也细嚼慢咽起来! “同学,第一次来?”一个穿着蓝色带花边围裙的女人,端着两碗面走来! 洛言说了声“是的,第一次来!” 老板娘说“我这店里来的都是老顾客,第一次看见生面孔。” 陈默配合的“嗯”了一声! 老板娘说“要不要拍个照片?”害怕陈默把她当成怪阿姨,指着对面墙上的一角说“每个来我们店的人,都会拍一张照留作纪念。” 洛言“我们两个……” 陈默“拍一张吧!” 老板娘高兴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回了收钱的吧台,拿出了一台照相机。 类似于拍立得,刚拍完,照片就出来了,陈默向老板娘要了一张,另一张被老板娘贴在了墙上。 照片里,洛言端着碗,夹了一筷子,递给陈默,陈默眼神看着照相机,嘴巴却是张开的。 那些被定格的瞬间,在多年以后,成了他们回望整个故事的船。 老板娘“真帅,我这店里,帅哥来的不多,今天来了一对儿。” 听人说自己帅,洛言的臭屁劲儿又上来了,特地拽了拽领子,露出了他修长的脖颈,桌子下面陈默的脚踢了他一下,然后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脖颈。 洛言才想起来,昨夜两人打闹中,陈默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牙印儿还没消下去。 老板娘已经见怪不怪,青春期嘛!笑呵呵的“你对象挺狂野的。” 洛言心想:对,狂野,简直就跟小辣椒一样! 老板娘说的对面坐的陈默都有些不好意思,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只能埋头吃面。 待老板娘走后,洛言故意的想要臊一臊陈默,在他面前低声说“我家宝贝儿何止狂野,简直就是一个小野猫,尤其是爪子挠人的时候。”边说还在桌子底下用脚蹭着陈默的小腿! 洛言说话时嘴角带笑,配上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像极了大户人家的浪荡公子。 陈默又脸红,又气愤,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压低声音“这是外面!” 洛言四处看了一下,大家都在专心吃面,无人观看他们这边的事“我知道啊,小宝贝儿?”又觉得臊的不过瘾,低声叫了一声“小野猫……喵~咳咳” 陈默挑起一块头面,乘其不备塞进了他的嘴里,噎的洛言眼泪都出来了“你等回家的!” 陈默挑眉“我等着!” 第41章 一个月后 城郊的河,水位一天比一天低,露出了长满滑腻青苔的石头,在日渐毒辣的阳光下,散发出一股泥腥与水汽蒸腾的,令人不悦的气味。岸边的芦苇也疯狂的生长,绿的发黑,密不透风,一时成了虫虻最好的藏身之处。 操场边那颗年前栽下去的合欢树,前几日还是一副羽状的,嫩绿的细叶,如今却像被这般阳光点燃了般,从叶子缝隙之间爆出星星点点,绒球似的粉红花朵。 放学铃声响起时,西边的天空还是一片明亮的蓝,上周还开的如梦似幻的紫色花云,此刻落了一地,被风卷着,在夕阳里跳着最后的舞。 洛言坐在教室的窗台上,看着光影从教室这边,慢慢悠悠挪到教室那边,他感到一股微妙的躁动,像皮肤下,有无数的虫子在破壳。 那些在春天里朦胧的,不确定的心事,都被这炽烈的阳光晒的清晰起来。 耳边又响起了前面冬天,陈默说“等夏天到了,我们去看海吧!” 可惜,去年夏天未曾实现! “想什么呢?”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这力道,这语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阿默,晚上吃水煎包还是锅贴?” 陈默闻言,抱着双臂,看着他,脸色略黑。确切的说是不悦。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洛言。直到洛言再也坐不住,起身回了座位! 陈默把手里卷成喇叭形状的卷子延展开来,平铺在桌面上,“我以为你在忧愁期中考试。” 洛言嗦了嗦手指头上沾上的辣椒残渣,自信的说“凭小爷这聪明的大脑,期中考试算个屁,都不看在眼里,好不!” 陈默摇了摇头,没在搭理洛言的话茬。 樊涛此时坐在讲台上打盹儿,这段时间,洛言感觉他又老了几分,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一点都没有四五十岁人该有的精神头! 自从有了陈默送的那个笔记本,路明再也没找过洛言问问题。他现在属于真的笨鸟先飞了,别人学习两个小时的知识,他就学四个小时,六个小时,利用任何能利用的时间,偶尔午休的时候会在洛言的宿舍眯一会儿。 窗外的天空,似乎比去年更加遥远了一些,云朵移动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就叫阳光倾斜的角度都有了微小的差异。 洛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逝去,也许是他想得太多。 昨夜下了立夏后的第一场雨,第二天清晨,还能闻到雨后的土腥味儿, 昨夜两个人闹的比较晚,陈默一翻身,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要断掉了。 想起昨夜,洛言像是狂犬病发作一般,趴在他身上撕扯啃咬,半天不愿意下来,手扶在腰上揉了揉,摸到了两个疑似牙印的形状,他艰难的起身,站在卫生间地上,侧过身对着镜子,看到了侧腰上两个新鲜的牙印,上面似乎还留有余温。 这明显就是早上洛言新给他弄的。 转过身,转了一圈,锁骨上,胸前两点,还有腹肌上都遍布各式各样的,大小不一的粉色吻痕。 尤其是后背的脊椎骨上,每一个脊椎骨上都有浅粉色的牙印和红梅花状的吻痕。 看的他心里热火四起。 陈默摸了摸腰侧的牙印儿,“狗东西!” 陈默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还有更加意味深长的东西! 昨夜洛言趴在他的背上,把他的头按在枕头里,呼出的气息对着他的耳朵,女巫一般蛊惑的嗓音问他“舒服吗?” 陈默断断续续嗓音从枕头之间溢了出来,听不完整。 大腿根被摩擦的通红,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一番。 洛言光着膀子穿着粉色兔子形状的围裙在厨房忙碌,难得的周末。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旁边还放着拿回来的CD,偶尔跟着哼唱两句。 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陈默站在浴室门口,斜靠着门,洛言结实有力的肌肉,随着他颠勺的动作,来回摇摆,非常性感。 陈默吞了吞口水,好想时间在此刻停留。这就是他曾经奢望过无数次的生活,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饿了就来吃饭,做了你喜欢吃的番茄虾滑汤!”洛言转头一笑,眉眼之间,尽显温柔,眼下的那颗痣像是锦上添花,给人一种别样的风情! 陈默的眼神掠过锁骨,胸肌,腹肌…… 最终停留在下方凸出的那一块软肉,挑眉看着他,眼尾促狭一笑,吹了声口哨“我喜欢的。” 洛言低头看了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在外面蹭蹭都要喊上好半天,这要是吃进去,不得哭个三天两夜?” “要看用哪儿吃!” 洛言轻笑一声,“别嚣张,早晚都要进你的身体里!”说完还捏了捏陈默的屁股。 “记得洗手!”陈默提醒他! 洛言把手举高看了看“很干净。”他又补充道“我不嫌弃!” 确实,他不会嫌弃的,毕竟舔都舔过了还会在意这些,陈默就是要讲究一些。 银杏投下斑驳的阴影,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像是要把攒了一年的生命力在这个夏天耗尽。 路明靠在教室门框上,手里拿着一瓶葡萄味的饮料,外面还冒着水珠,看着那个熟悉的座位。 陈雪就坐在那边阳光里,低垂眼睫,校服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握笔的指节微微泛白,眉头紧锁,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偶尔停顿。 “你不进去复习,干嘛呢?”洛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路明被吓得一激灵,头磕在了墙上。 他揉着脑袋,靠着墙,嘴唇张了又张,不知道怎么说。。 也许洛言能给他一点想法!也说不定! “怎么和女生表白才不会被拒绝?” 洛言皱了皱眉,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没和女的表白过啊!” 路明“……” “那你怎么和陈默表白的?我知道你有很多女生追,大帅哥?” 洛言尴尬的笑了笑“发信息吧!” 路明“………………” 洛言解释道“我就是跟陈默发信息告白的。然后就在一起了!” 洛言并不知道,他这一招并不适用所有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陈默,每个人也不会在没搞懂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对方前就送三四万的项链和最新款的手机,也不会去人家里打扫卫生,更不会给人家换房门…… 路明的心里貌似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他激动的抱了一下洛言,连同手里的那瓶葡萄饮料,一起塞给了洛言。 洛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的有点懵逼,半晌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推开路明,语气有些不对劲儿“你也喜欢陈默?” 路明还在兴奋当中,被洛言一句无理由的质问。 路明“陈默?我不喜欢陈默!” 他又问“你为什么要说也?” 洛言瘪了瘪嘴,扬起的眉毛顿时耷拉了下来“ 我弟他们学校的,她爸妈还是学校的老师!” 路明“男的?” 洛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女的!不要看见一个男的就认为人家是gay。” 路明嘟嘟嘴,小声嘀咕“这话你应该说你自己。” “你说什么?” 路明尴尬的笑笑“没什么,我的意思是陈默不会喜欢别人的。你就放心吧” “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她们来陈默面前晃悠。” 就像狮子通过咆哮和气味,标记领地一样。陈默就是洛言唯一的一块领地,他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来沾边。 “好了,进去复习吧!” 每周的小测验中,路明的成绩都一点一点上升,都快赶上徐佳的成绩了。 当光线变得稠密而温暖时,徐佳伸了伸老腰,活动了一下,骨头就嘎嘣响。 樊涛从外面进来,拍了拍手,示意所有同学抬起头来“半学期过去了,大家都没有好好放松一下,今天下午,操场集合,自由活动!” 教室里沉寂几秒钟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洛言坐在后面,一手拿笔,一手提陈默揉腰,放上了护腰的也不管用。 夕阳就像是一个饱满的橘子,缓缓向着操场边上坠落,篮球架上,跑道边上,看台台阶上,都有一层流动的金箔! 徐佳拉着洛言在打篮球,身影被拉的细长,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篮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砰,砰,砰,”的。像是巨大而缓慢的心跳! 陈默坐在看台上,昨夜跪了很久,膝盖很痛。 腿上摊开了一本英语书,其实是一本英语小说,却一页都没有翻动。 这个角度,俯瞰整个操场,他的目光精准投向篮球场上那一抹白色飘动的身影。 教学楼的灯光逐渐亮起来,像极了一个个被点亮的小盒子。 洛言他们打了一身的汗水,偶尔操场边路过的跑步的女生,时不时的把目光投向他们,再转过头和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两句,再娇羞一笑!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远方城市的模糊喧嚣,也带来了近处青草的气息。 月亮代替了太阳,星星也睁开了眼睛,夏季的夜晚总是聒噪不堪,蝉鸣,鸟叫,烧烤摊上的吆喝声儿。 路明摩拳擦掌,手机拿起又放下,心中酝酿这要表达的词海,却从来都不发出去。 洛言打完最后一个球,擦了擦汗,摆了摆手“不打了。” 陈默还没吃饭,饿着肚子陪了他一下午了。 来到看台边上,没有看到哪熟悉的人,操场上环顾了一圈,也没有! 洛言想,可能在教室里。夏天蚊虫多,陈默最怕蚊子叮咬了。 当他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剩陈雪两姐妹还有外班的一个女生,洛言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只觉得很熟悉! “陈默在哪儿?”洛言问! 陈雪头也没抬,外班的女生说“刚才你们班樊老师来把他叫走了!应该在办公室吧!” 洛言哦了一声,拿出陈默包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抬腿向教导主任办公室走去。 夜晚的教学楼,不开灯,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楼,偶尔脚踩过地板的声音,嘎吱嘎吱,像极了老鼠爬过的声音,一个人还真的不敢在晚上走。 办公室里,樊涛和陈默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哑口无言。 他怎么说呢?他该怎么说?他还能怎么说? 两个人从来没有向今天一样,安静的面对面坐着,安静,安宁,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可是没一个人开口。 开口即永别! 可该来的,总会来,人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你不想拉屎,可你不能不吃饭。可吃了饭就要拉屎! 半晌过去,陈默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什么时候走?” 樊涛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一个月后。” 陈默点点头,看着樊涛发白的发根,不知道是对离别的感伤还是对樊涛,对这个恩师的不舍,鼻子一抽,眼泪就蓄满了眼眶。 他颤抖的伸出手,捏起了一撮头发“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你的头发,白头发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还有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几条。” 第42章 戳穿他们的谎言 樊涛就一动不动的坐在陈默对面,任由他捏着头发看了半天,陈默的眼泪从上方,滴到他早都颤抖不停的手背上。哆哆嗦嗦的比一个得了帕金森病的患者还要严重几分。 对于樊涛来说,他早就把陈默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第一个儿子,为救人而死,是天命难违。 而现在,他又要亲手将他的第二个儿子送到一条不归路上,他无比痛心,却又无可奈何。 陈默总是不爱说话,却听话的不得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此时,樊涛却希望他可以任性一把,撒泼打滚的说他不愿意。哪怕只是一个皱眉,都可以让他心里好受点。 陈默的脸上只有掩盖不住的浓重的悲伤,难过,不舍。 淅淅沥沥的雨不由分说的落了下来,砸在窗户上,房顶上,滴答滴答,把陈默平静的心再次扰乱,他已经接受了这份天命。 沉寂了许久的办公室,雨声并没有打破寂静,反而让办公室的气氛更加沉重。 时隔多年,樊涛再次体验了失子之痛,这份痛苦,刻骨铭心,让他一生难以忘怀。 那条本该在世贸商场就死去的生命,终于迎来了他最终的归宿。 窗外大雨倾盆,陈默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记得自己全身湿透,说是落汤鸡都不为过。 洛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开门的手刚搭上门把手,门就开了。 陈默**的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没有开灯,房子里借着月色,陈默像是从井里刚爬上来的鬼魂, 听见声音,陈默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他在心里建设了许久的防线,在接触到洛言那张脸时瞬间崩塌,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点勇气也烟消云散。 “淋湿了怎么不换套衣服呢?会感冒的!”洛言的嗓音异常平静,没有平常的数落,也没有生气,只有压抑不住的心疼。 他从未看见过陈默这般的死气沉沉,就像是快要燃烧尽的蜡烛一般,房间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默绷紧的弦被洛言一句轻描淡写的关怀击打的粉碎。 陈默没有说话,洛言也没有过多言语,他知道,陈默此刻最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也只是寻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茶几上,而自己坐在陈默的另一边。距离陈默也不过半步距离。 他没有问陈默为什么离开那么早还会被淋湿? 也没有问樊涛找他有什么事? 因为他知道,陈默一定会说谎,而他自己,听不得谎言! 可他内心却无比渴望陈默主动跟他解释一句,哪怕是骗他的,他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相信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发另一边传来一声微小的响动,洛言警惕的坐起身。 在灰蒙蒙阴影中,陈默悉悉索索的脱下了粘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干净舒爽的睡衣。 他背对着洛言,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整理什么还是在揉眼睛。 洛言就靠在沙发扶手上,抱着腿,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他睁着眼睛,看着陈默一点点的靠近自己,然后轻柔缓慢的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鼻子,嘴巴。 陈默用手描绘这洛言的脸部轮廓,这是他心爱的人,是他青春悸动的一场永远不落幕的盛夏。 窗外的天灰蒙蒙,雨滴断断续续的敲打这玻璃,像极了陈默此时的心情——没有倾盆的宣泄,只有绵长而无尽的潮湿。 陈默的眼泪总是不合时宜的落下,吃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静静的,无声的落下来。 陈默的身体失去了激烈表达的力气。他把自己埋进了更深的角落,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无人看见的洞穴里,独自舔舐那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伤口。 成山下了接连几天的大雨,似乎是老天爷替洛言即将失去心爱之人难过一样,好不容易放了晴,却起了一层浓雾。 常吃的那家早餐店也没开门,洛言随便在路边买了两份油条就回了家,陈默还没起来。 从那日过后,陈默就非常嗜睡,好像要把这十几年没睡的时间,都补上。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撒在柏油马路上的斑斑点点,一部分也撒在了实验楼的墙壁上。 洛言拉着陈默的手,踩着那些明亮的光点,像踩在钢琴的黑白键一样。 这条宿舍到实验楼的路,食堂到图书馆的路,他们走了不下百次。 陈默总是在图书馆二楼的靠窗的位置占两个座位。洛言总是在图书馆容易犯困,陈默多次劝过他,不用陪着自己,,洛言每次都答应,但每次都会去! 今天,陈默像往常一样,歪着头看着洛言撑着头,闭着眼睛,嘴唇微微张开,然后脑袋像脱力一般一点一点的歪向旁边。这时候,陈默总是会伸出手,轻轻的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靠着会睡的舒服一点。 早上刚洗过的蓬松的头发,带着一丝浓郁的茉莉花香味,伴随着洛言均匀的呼吸声,陈默手机里有很多洛言的呼吸声录音,他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偶尔洛言醒来,桌子上还会放着一杯他喜欢喝的葡萄汁和一张画着笑脸的便签。 ——买点吃的,一会儿回来! 周末的傍晚,实验楼顶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那里能看到整片天空从湛蓝渐变成橘红,再沉入静谧的紫。 有一次,洛言穿着一个破了洞的长衫,抱着一本书,还特意把发型做成了鲁迅头发的模样,一手背后,嘴唇上还粘了黑胡子。 拿出手机非得让陈默给他录一段。 陈默靠在实验楼顶的门上,稳稳的把手机对着前方的洛言。 洛言理了理衣襟,清理了一下嗓音,摆出了鲁迅的姿态“拍了吗?” 陈默点点头“拍了!” 洛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身影在镜头里来回走动,偶尔指指天,踏踏地。 那鲁迅风格的嗓音一出口,整个人身上,瞬间镀上了一层看不透的忧伤: 阿默: 近日重读《野草》,见那地火在黑暗中奔突,脑海中想的竟然是你。我素来不信什么圆满,总觉得这世间充斥这未完成的石膏雕像,处处都是粗粝的棱角。偏生遇见你,倒像是在长夜漫漫里寻着一盏不必明亮,却始终温这的油灯。 他们都道我冷硬如未开刃的古刀,唯独你,立在黄昏的影里,看我锈迹下未凝结的铁浆。 我们原是两册残卷,被风雨打湿了封皮,却在对方的缺页处,读出了完整的章句。 江南的梅雨又至,瓦当滴答着,倒像是在敲着摩斯密码。我大概是听出了思念的味道。 我坐在窗前蘸墨,忽然觉得,这笔画,横竖间,都成了寄不出的信礼。 也罢,横竖我们都是不肯轻易交出底稿的人,倒不如学习那两株枣树,只管在萧瑟里站着——你的根须缠住我的,我的树影覆上你的,如此这般,便可抵得过万千甜腻的誓言。 夜已深,茶也凉了半盏。这荒唐的笔墨你且看着,若觉得可笑,便揉作纸团,扔进废纸娄里。 最后镜头里的那张脸,在陈默的面前无限放大,洛言是笑着的,可他觉得那笑容无比讽刺。 洛言站在栏杆处,说“到底我们这类人,连剖白心迹都要带着讽刺的壳!” 陈默点点头,笑的苍白又荒凉。 “范儿不错,奖励一个亲亲。”陈默收起了手机,搂着洛言的肩膀漫步在朦胧月夜下。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陈默早早的洗完澡就睡着了,独留下洛言一人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看了看身边人熟睡的侧颜,他在等。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如往常一样,洛言去经常光顾的早餐店,第一笼小笼包热气腾腾的出锅,白丝蒸腾而起,似乎在老板和洛言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刚走进小区,洛言就看到楼底下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来回踱步,脸上还有焦急的神色,时不时的伸头张望楼道里面。 洛言认出了那身影,那是沈晴!! 这让他不得不觉得是樊涛或者家里小孩儿出了事。 他快步上前,刚说了一句“沈阿姨!” 面前这人就像是被人惊吓过度一般,蹭的转过身子,在看到洛言的一刹那,就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嘴唇哆嗦不停,想说什么却没有章法,没有规律的胡言乱语。 洛言听的最清楚的一句就是“儿子!” 看她慌张又焦急的神色,洛言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疯婆娘说什么呢? 一句都没听清楚。沈晴有些不知所措,她在脑子里理了理自己要说的话,可是一开口就变了味道! 无奈之下,她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打皱发黄,塞到了洛言的手机,还特意铺平,指着上面的一个人给洛言看。 “儿子……”然后指了指自己。 洛言看了看沈晴的脸,然后跟着她的手看了看照片。 眼睛弯成清澈的新月,眼角漾起细碎的纹路,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脸上细小绒毛可见,牙齿白的像贝。 旁边站着十来岁的陈默,瘦的可怜,背着一个破烂书包,捏着背包带子的手骨头都凸出,看起来像是骨头上铺了一层皮。 沈晴又拍了拍洛言,“我” 然后指了指照片上面的人! 洛言笑了笑,收起照片。 “阿姨,这不是我。” 沈晴无语轮次“我知道,我知道,小凯,你听妈妈……不不不,”她摇着头“洛言,我知道,你是洛言。” 她哭着向洛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们两个弄混了。” 从沈晴混乱的言语中,洛言似乎明白了很多事。 沈晴有个儿子,樊慧慧有个大哥,叫樊子凯,几年前在世贸商场那场大火中丧生。警察说是意外,但沈晴觉得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43章 谎言(1) 二人在楼下的聊天声吵醒了楼上的陈默,从窗户上往下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随便套了个外套,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一下楼,二人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继续聊天。 沈晴的情绪,比刚才好很多,说话也连续贯通起来,洛言手里的包子热气已经散光了,这种程度刚好,吃起来不烫嘴。 洛言抽空看了一眼抱着双臂盯着他的陈默,眼睛里满是担忧。 洛言心里想:是担忧自己知道了他欺骗的真相还是担忧沈晴的精神状态? 思来想去,他选了后者。他心里,陈默不会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阿姨,上去说吧!” 洛言扶着沈晴上了楼,毕竟楼底众口悠悠,抬头一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陈默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 洛言热了三杯豆浆,腾出了一份早餐放在厨房里。 全程没有跟陈默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沈晴和他打开了话匣子,从樊子凯出生给他讲起来。 边说边流泪。 洛言在一边就给沈晴擦眼泪,时不时的拍拍背安慰安慰! 陈默站在厨房里,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的质问。他看了看盘子中的早餐,勾了勾嘴角。 大概这就是他隐瞒秘密的最好的结局了! 沈晴喝了一口豆浆,嘴唇上浮这沫子,手里紧紧的抓着洛言的手!眼神有些呆滞, 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侃侃而谈! 蝉鸣撕扯这空气,零四年的第一个夏天,来的特别早,她记得,刚进六月,柏油路面就被晒得发软,踩上去,就会留下浅浅的印子。 李景辉把最后一捆《新华字典》码齐,抬手抹去了额角的汗。 十岁的樊子凯在风扇下面的坐着,穿着浅蓝色的短袖,手里捧着一本《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看的津津有味,旁边还有一个嗦这棒棒糖的小女孩! 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粉色碎花裙子,光着脚踩在地上。 和樊子凯并排坐着,脚底板都是雀黑的。 “老李,我儿子是不是在你这儿?” 一道甜美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不等李景辉说话,小女孩儿先开口了”沈晴阿姨,小凯哥哥在我家。” 沈晴掀开门帘的手顿住“一会儿回家吃饭!” 说完就走了,也没进去! 李景辉笑了笑,卷了一支旱烟,“你妈也是,不说进来看看!” 樊子凯皱了皱鼻子“我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 “小凯哥哥,我们来玩过家家嘛?”小女孩儿撒娇道。 李景辉“小凯哥哥喜欢看书,你也去拿一本喜欢的书坐他旁边看。” 小女孩是李景辉的孩子,他老婆在生下孩子一个月,就跟同村大牛跑了,只留下了这孩子和自己结婚时的嫁妆。 李景辉卖了房卖了牛,在城里买了一套门面房,一楼做生意,二楼睡觉。 卖过衣服,卖过鞋,水果蔬菜都干过,有赔也有赚,他这人知足,够他父女两个花费就行。 后面用赚来剩下的钱,开了一间图书店,主要卖点童话故事书和诗集。 樊子凯有事儿没事就会来他这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和他闺女,是同一个学校,更是同一个班级,两家人,一来二去的也就更加熟络。 说着说着,沈晴的脸色就变得异常怨愤。 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让她在主观意识里不愿意相信,只能不断的麻痹自己。 一天,樊子凯回家来告诉她,李景辉家进了很多磁带,李乐给了他两卷,被李景辉知道了,一向视女如命的李景辉那天却异常发了疯,双眼通红,像一头野兽,只剩下了残暴凶残,把李乐吊在房梁上吊了一天,双臂已经脱臼,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极度脱水了。 李景辉和李乐在屋子里关了两天,在开门,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眼睛里也没有了平日里和蔼亲人的神采。 李景辉问不出李乐磁带的下落,便猜测,会不会是樊子凯偷走的。 想到这里,他便气冲冲的冲进了学校,保安对他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闯进学校,揪着樊子凯的脖领子就往外带。不明所以的樊子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看李景辉快要发狂的样子,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李叔叔,是不是李乐出了什么事?这几天都没来上学!” 李景辉回过头,看着樊子凯邪笑道“她没事!” “不过你很快就有事了!”他补充道! 樊子凯不明白李景辉为什么这么说!直到他被一路拖到了厕所,被李景辉狠狠的摔在地上,还不等抱怨把自己摔疼了,李景辉就率先开口质问“磁带在哪儿?” 樊子凯才明白,李景辉这么生气的原因可能是李乐给了自己未经李景辉同意的磁带,“李乐昨天拿来送给我的!” 李景辉摇了摇头,眼神有点飘忽,他有点不耐烦,他现在就想知道,磁带在哪儿?他怒声质问“我就问你磁带在哪儿?” 李景辉居高临下的看着樊子凯,整个人已经极度癫狂,他有点被吓着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景辉发狂的样子,印象中,李景辉一直是老实憨厚的模样,不然他老婆也不能嫌弃他没本事,跟别人跑了。 “在书包里!” 樊子凯说话都带着点紧张的颤抖,磕磕巴巴的说“在书包里!” 李景辉现在感觉身体非常难受,他强压着心头的那一阵一阵的恶心感,踢了一脚樊子凯后,恶狠狠的说“最好不是在骗我。”就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如果樊子凯表现出半点不愿,他分分钟就能将樊子凯的身体撕得粉碎。 樊子凯闻言,双腿后蹬,后背绷直,头往后仰,妄想与李景辉那张恐怖狰狞的脸拉开距离,可是身后的墙堵住了他的退路,他盯着李景辉那双充血的红眼,心里害怕极了。 此时的李景辉在丧失人性的边缘疯狂逃跑,他不想这样,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樊子凯把书包从教室里拿出来的时候,李景辉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个小小的书包,眼神像极了贪婪的野兽。 他一把抢过去书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从一堆废墟里寻找着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从磁带边缘用小号刀子撬开,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的分装起来的白色的粉末。 樊子凯站在厕所门口帮他望风,他看着李景辉熟练的把粉末倒在厕所隔挡上,用刀背刮出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线,然后俯下身子,猛的将粉末吸入了鼻腔内。 樊子凯看着那张,苍白,憔悴,颧骨凸出,眼窝凹陷,瞳孔涣散的没有焦点的脸,“嗡”的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肮脏的环境,还有这刺鼻的屎尿味,混杂着烟草味,似乎李景辉没有闻到。 樊子凯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李乐知道你吸毒吗?” 李景辉的神志还在神游,不过他听得清楚,樊子凯说的是“你”而不是“您”。 不过他并不在意,就好像他老婆跑了,他也只难过了三天,做做样子,伪装出一个很难过的模样来缓解他的无能为力一样! 李景辉看了一眼剩下的白色粉末,“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比跟女人□□都要快乐!” 他愿意称这东西为“天使”能让他瞬间上“天堂”。 他捏起一包白色粉末,拿在手里晃了晃,眼神看向樊子凯,“我第一次吸(它),是在我老婆跑了之后的第二年,那时候李乐生了一场病。发烧四十多度,吃药,输液,都不管用,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烧成傻子。你懂那种身为人父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吗?那大概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了。我只有她了。” 樊子凯“你从哪来的?” 李景辉没接他的问题,重新拆开一包,动作熟练的有些诡异,粉末进入鼻腔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癫狂起来,瞳孔放大到近乎吞噬整个虹膜。 空洞的像两个深洞。 “我想过把我的铺子一把火烧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死。可能老天保佑吧,这时候来了一个人,改变了我的想法。” 樊子凯“什么人?” 李景辉像是真的在回忆一样,思索了一番“一个……肝癌晚期患者。” “人这一生很长,为了出人头地,不得不努力读书,为了养活老婆孩子,不得不卖力挣钱,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我认为他说的很对,我这前半生,总是为了别人活,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为自己而活过,却要为李乐去死。”李景辉摇了摇头,脚步虚浮,“我要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明天就死。”他说“我花了一半积蓄,买了一包□□,在吸之前,我告诉自己,就一次,就只有这一次!” 他失算了,这东西只要吸一次,就戒不了了,瘾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大脑在被虫子啃食,骨头在被蚂蚁啃食,可是□□很贵,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大麻和□□上面,吸起来的感觉像走在夏日的海滩上,整个人像猫伸懒腰一样舒服。 第44章 谎言(2) 樊子凯想冲过去,想狠狠给他一耳光,把他打醒,想砸烂眼前所有东西,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难道你的女人走了,就应该过得这么窝囊吗?李乐怎么办? 李乐以后怎么办? 但是他没有,他就静静的站在那儿,想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右手紧紧的抓着厕所的门帘。 一道灼热的目光朝他袭来,樊子凯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缠绕着他的喉咙,他像机械一样转身,透过门帘缝隙,李乐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正在悠悠的注视着他。 那张原本干净的小脸上,多了两道伤痕,眼里再也没有了纯真,樊子凯从哪双眼里,没有看出任何情绪,才是可怕的。 她平静的面庞,让樊子凯一时不知所措,害怕自己突兀的举动会让她暴走失控。 两个对于李乐毫不起眼的磁带,却撕破了李景辉那层伪装起来的薄纱。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父亲是“吸毒者”的真相。她更害怕,这一次的发现,只是冰山一角。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母亲,是否真的如李景辉所说一样,嫌弃他没钱而跟别人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当初有为什么会嫁给一无所有的李景辉呢? 李□□过厕所门帘,看着李景辉一点一点的吸完最后一点粉末,像是完成了某种邪恶又神圣的仪式一样,满足的躺在厕所的地上,摆出一个大字状,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嘴角甚至还勾出了一丝满足的,茫然的,虚幻的微笑! 李乐看着樊子凯也笑了,只不过那笑容,比哭还让樊子凯难受! 李乐拍了拍衣襟,走上前,路过樊子凯,径直走向了李景辉,一脚踢在李景辉的双腿之间,毒品让他反应变得有些迟缓,眼神无法聚焦,只能凭着感觉看着李乐”乐乐……爸爸……”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呼吸的颤抖! 没等李景辉再开口说话,李乐又补了一脚,那种地方是个男的光是看,听,就能感受到疼痛。 李景辉捂着那处,来回翻腾,李乐看也没看就拉着樊子凯离开了。 李乐的手出了很多汗,肩膀也在小幅度的颤抖。女儿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向了毁灭,那无法言语的心痛,绝望,和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塌的无助,樊子凯什么都做不了。 他使劲儿捏了捏李乐的手心,什么话都没说,但两个人心知肚明。 一夜之间,李乐从话唠变成了哑巴,见到人也不在笑,像是被人一夜之间抽光了嫩芽的柳树。 沈晴抓着洛言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仿佛这些事情就在昨日发生一般,陈默也是第一次听沈晴说樊子凯,原来多年前那个巷子里,如救兵下凡的陌生人的童年,也并没有比他好多少! 洛言坐在沈晴旁边,一句话不说的盯着沈晴的眼睛,似乎再透过沈晴的眼睛看向她所描述的属于自己这张脸的另一个灵魂,可是他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 李乐在初一那年的暑假就离开了成山,樊子凯也是在她走后十来天才知道,书店成了空屋子,门头斜着挂在上面,风一吹来回摇摆不定,似乎下一秒就能坠落。 李乐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整个成山,从此都没有一个叫李乐的女生,生活过的痕迹。 她的离开,让樊子凯伤心难过了一阵,也许风餐露宿,也许某天在某个废弃的屋子里死去,也无人可知! 就像他们凭空出现在成山一样,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 樊子凯高二那年,李乐突然回来,就流星一样,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又凭空出现一般。再见面,她又变成了那个开朗的李乐,缠着樊子凯玩过家家的李乐。 见面第一句“李景辉死了!” 她是笑着的,说话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樊子凯看着她,阳光照在她的马尾辫上,蓝色的蝴蝶结发夹上,整个人宛若新生一般鲜活,两人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距离不过四五米,李乐未动,樊子凯也没动。 “你要是再回来早两个月,你家说不定还在。”樊子凯说! “我路过,看看你。” 樊子凯大步上前“路过?你去哪儿??” 李乐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指头缠着发尾问“你是问我当初离开去了哪儿?还是问我即将要去哪儿?” “都问!” 李乐指了指小吃店,“一路都在赶车,还没有吃饭。不如我们先吃个饭,我在慢慢告诉你我去了那儿?” 一盘鱼香肉丝,一盘醋溜白菜,还有辣子鸡和番茄鸡蛋汤。 两碗米饭。 李乐吃的狼吞虎咽,米饭一碗吃完还不够又要了一碗。 可见饿的不轻,樊子凯一口未动,双手捧着面前的番茄鸡蛋汤,盯这李乐出了神。 “你不吃?”李乐敲了敲面前的碗,樊子凯识趣的把米饭推到她面前“你吃吧!” 李乐也是不客气的主,端过来就吃了一口,“小凯哥哥,你瘦了!” 樊子凯怔了怔,他每天都吃肉,米饭都要吃两碗,“可能太长时间没见了。”李乐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 门外人群攒动,下班晚高峰,马路上的车子堵的不像样,性子急的人按的喇叭一声接一声! 李乐“李景辉给我下了药,当我醒来的时候,在山里的一个木房子里,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李景辉就躺在一堆□□里睡觉。”说着她的手盖上了樊子凯的手“我大概被绑了两天吧,也许是三天,没有钟表,房子里也透不进来阳光,我不知道时间,饿的昏过去,又醒过来。”她的眼睛里再次含着泪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桌子上,一滴,一滴,砸进了樊子凯那颗枯萎的心里。 “别走了!”樊子凯带着请求的眼神,看着李乐“留下来!!” 李乐擦了擦眼泪,“你当初为什么不报警?举报李景辉吸毒?” “因为你需要一个父亲。” 李乐“可我不需要一个吸毒的父亲,你知道他吸完毒是什么样子吗?” “比鬼还要可怕。” 樊子凯有些呆滞,他做错了! 李乐这是在控诉自己当初的不作为吗? 是自己害她流连失所,是自己的错吗? 李乐从刺耳煌沟一路走到成山,睡过车站,马路边,桥洞下面,吃过垃圾桶里苍蝇爬满的白吉饼,吃过蘸着菜汤的月饼,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后来她做过ktv的陪酒女,刀削面馆的服务生,按摩修脚店的收银员。 从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到现在能干净站在樊子凯面前的少女,她也不过十七八岁。 樊子凯不敢相信,她再次露出小时候那种快乐的笑容,是因为她父亲死了! 李景辉给李乐造成的心理阴影,一辈子也消不掉,那也会是他从今以后的伤,就为一句:你为什么当初没有报警! 他不敢想象,再过去的这几年,李乐会不会每天都在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报警?这样她就算没有父亲,也会有一个遮风避雨的房子!!! 李乐在樊子凯家里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樊子凯恍惚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感觉李乐生来就应该是他们樊家的人! 沈晴对于这个小姑娘,那是喜欢的不得了,嘴甜,干活利索,懂事。风雨没有打磨掉她善良的本性,路上看见一只瘸腿的小猫都要救回来找个好人家! 就在樊子凯为这种生活而感叹的时候,李乐又再一次“不告而别”! 他以为李乐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人是真的走了! 沈晴“他那天中午放学回来,兴高采烈的,手上还拿着乐乐喜欢吃的棉花糖。可是乐乐不见了,我到现在都还是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那种绝望的窒息。” 李乐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盘磁带,是她当初偷送给樊子凯的磁带,她把它修好了,樊子凯吧自己关在房子里,不间断的放着,来回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 沈晴突然皱了一下眉,看着洛言,“第三天的时候,我去敲门喊你。以往你不出来,都会吭一声,可是那天没有,你告诉妈妈,你去哪儿了?” 她的思维又一次混乱了,洛言索性扮演起了樊子凯,“我也不记得我去哪儿了,那你还能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沈晴又再次陷入了回忆里,“怎么不记得了呢?” 樊子凯再次出现的时候,是翌日下午,灰头土脸的推开门,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当警察,缉毒警,”这一决定遭到了樊涛的拒绝,沈晴倒是支持的。 洛言歪过头看了一眼陈默,也就是说,樊子凯在失踪一天后再回来,就决定了要当缉毒警。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决定呢?洛言觉得,这一定跟这个叫李乐的有关系。 陈默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因为这些事情,樊子凯从未对他说过。 至于后来为什么樊子凯没有当成缉毒警,而成了消防员,他也只是听樊涛偶然提起过一次,还是喝醉之后的事情。 陈默带着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那为什么……小凯哥哥没有当缉毒警呢?” 沈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因为那个人!” 陈默眉头紧锁,“那个人”他大概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