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幻想陪你度过孤独的岁月》 第1章 幻想症 边海大学的体育馆里,迎新晚会正进行到一种足以让人思考人生的催眠阶段。 台上,一位仁兄正在弹钢琴,十指在琴键上跑得比我体测时跑八百米还快,表情投入得像是在演一出莎士比亚悲剧——前提是你得忽略他那顶仿佛刚被哈士奇蹂躏过的鸟窝头。 我坐在第三排的正中央,百无聊赖地抠着椅子边上倔强翘起的塑料皮,眼神放空,认真研究天花板上那些集体罢工的灯管——它们到底是真坏了,还是单纯不想加班? 啊……肚子好空虚……好想立刻瞬移到西门小吃街,用烧烤和奶茶填补我寂寞的胃。 “喂,同学。” 旁边有个女生突然压低声音,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我,带着点小兴奋地朝前方努了努嘴。 “你看那边,戴黑框眼镜的那个人,是不是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我内心飘过一句“你哪位”,但还是懒洋洋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标准黑框,表情局促,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是理工男”的气场。 两秒后,我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宣布鉴定结果:“看到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机会留给你了,姐妹。” “噗嗤!”她笑得肩膀直抖,“你这拒绝得也太干脆利落了吧!” 说完,她转过头,对着那男生略带歉意地轻轻摇头。对方接收到信号,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蔫蔫地转了回去。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内心顿时万马奔腾。 ……要不要这么明显啊,“僚机”同学?现在灯光是暗,但也没暗到让人眼瞎的地步好吗? 就在这时,台上的钢琴声跟打了鸡血一样猛然拔高,冲向**—— 紧接着,“嘎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声毫无预兆地炸开,直接把那点艺术氛围干得粉碎。 全场观众集体懵逼。 弹钢琴的那位仁兄抬起头,脸色“唰”地白了——正中央那盏最亮的聚光灯,竟从中断裂,像被无形的手折断的树枝,直直朝他头顶砸落! “快躲开!”我几乎是反射性地喊出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仁兄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在封闭的场馆里瞬间炸开,震得人心脏一抽。聚光灯重重地砸在琴凳上,木屑飞溅,电线噼里啪啦闪着骇人的电火花。 全场死寂。 一秒,两秒…… “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爆发。 人群像受惊的羊群,尖叫着、推搡着,慌不择路地涌向出口。我却站在原地没动,反而往前踏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舞台上方那片幽深的黑暗。 我看见了。 就在灯光坠落的前一秒,那片阴影深处—— 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 迎新晚会是办不下去了。 所有学生都被清出体育馆,只留下几个愁眉苦脸的老师,还有那位发型酷似五线谱的校长。 警察很快赶到,拉起了熟悉的黄色警戒线,几道手电光柱在场馆里扫来扫去。他们围着那堆残骸低声交谈,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我们这几个坐在前排的“幸运观众”被留下来挨个问话。流程很标准: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轮到我时,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笔尖一顿,抬起头,眼神里写满了“你确定?”。 “你说那灯……像是被‘徒手掰断’的?” 我目光坦然地点点头:“对,就像掰断一根树枝那样。但正常人没那种力气,是吧?” 我直视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那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 年轻警察皱起眉,笔悬在半空,“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混杂着惊讶、疑惑,以及“这家伙是不是吓傻了”的同情。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嗯,看来我比刚才那段钢琴独奏有吸引力多了。 ……呸!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舞台顶棚的阴影处。 “灯掉下来的时候,那里有东西动了一下。不像人,也不像任何我知道的动物。更像是一团……会动的,形状很扭曲的‘影子’。就是它,把灯给掰断了。” 话音刚落,场馆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角落,拿起对讲机,压低声音开始汇报,眼神还时不时往我这边瞟上几眼。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要被当成精神病了!他们不会下一步就要掏出白色束缚衣给我套上吧?早知道就说看见超大号老鼠了,说不定可信度还高点…… 就在我内心疯狂刷屏时,校长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这孩子真可怜被吓傻了”的表情问道:“同学,你是不是惊吓过度出现幻觉了?你说这些谁会信啊?” “……校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为什么上面有那么多灯不亮呢?” “这……当然是因为坏了啊!” “那为什么不修,或者买新的呢?” “那是后勤经费不够!等有经费就换新的!”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内心飘过七个大字—— 你说这些谁信啊?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体育馆大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三个人,画风明显不一样。他们穿着类似特战服的深色制服,动作干净利落,神情冷峻。一进来,原本慌乱的气氛莫名被压下去几分。 领头的是个年轻男人,眉眼间带着些许倦色。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来时,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本质。 他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刚才,是谁报告了异常情况?” 我强作镇静地举起了手。 他径直朝我走来,步伐沉稳有力。跟他一起的另外两人,则直接走到灯架残骸旁,二话不说就打开一些造型奇特的仪器开始检测,专业得像是从科幻片里走出来的。 “其他人请先离开吧,这里交由我们处理。”领头人如此说着。 警察们彼此交换个眼神,什么也没说就收队走人。老师们也如蒙大赦,赶紧招呼剩下的学生离开。校长则一脸讨好地搓了搓手,看起来还想套套近乎,但被领头人甩了一记冷淡的眼刀后,讪讪地闭上嘴,转身灰溜溜地跟在学生队伍后面离去。 转眼间,偌大的体育馆变得空荡荡的。 “幻灭局,幻灭队队长,平心易。”他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请把你看到的一切,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我把看到的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位队长先生听得极其专注,偶尔点点头,却始终没有打断我。等我说完,他摸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呃……这个反应……难道说,他相信了? 我都已经在心里草拟好《关于我没疯的十大证据》的演讲稿了,结果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那个……队长先生?”我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不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我相信。根据你的描述,你所看到的,很可能是‘幻想怪’。” “幻想怪?” 怎么冷不丁地出现一个这么中二的名字? “幻想怪是由重度幻想症患者情绪失控时,内心幻想具现化而成的怪物。”他语调平稳地解释,仿佛在陈述一个常识,“通常只有患者本人能看见,但也会有例外。” “幻想症……又是什么?” “幻想症是一种特殊的精神障碍,患者沉溺于强烈的幻想之中,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当他们的情绪失控时,这些幻想就可能突破界限,化为实体。要消灭它们,关键在于让患者本人认清现实,从幻想中挣脱出来。” 信息量过大,我的CPU有点处理不过来。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离谱? “所以……我们学校有人得了这种病?那个幻想怪就是那个人搞出来的?” 队长先生点点头,"从你的描述来看,聚光灯是被物理破坏的,说明患者情绪非常激烈。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人,否则情况会恶化。" 他接过队员递来的平板,快速操作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我:“这是当时的后台监控画面,注意看这个女生。” 屏幕上,一个留着顺滑黑长直发的女生在灯光坠落瞬间,行为明显不对劲。她双手死死捂着头,肩膀剧烈颤抖,像是在承受极大的恐惧或痛苦。 “叶琳,大二,管理系学生。我们初步判断,她就是那个重度幻想症患者。”队长先生的目光再次锁定我,带着一种“就是你了”的意味,“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我?” “嗯,你是目前唯一直接目击到幻想怪的人,你可能对它的存在和特征更敏感。你愿意,暂时加入我们,一起找到叶琳,解决这次事件吗?” 第2章 乐乐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最离谱、最想一键撤回的决定。 我,安无忧,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跟着那个什么"幻灭队",去直面能徒手掰断聚光灯的怪物? 是因为大学生特有的清澈愚蠢?还是我中二病晚期终于压不住了? 脑子还在进行哲学辩论,腿却已经诚实地跟着队长先生,以及他身后两位沉默得像RPG背景板队员,一起走出了体育馆。 夜风一吹,我脖子一缩,刚才那点热血"呲啦"一下就凉透了,只剩下“现在说想回家还来得及吗”的弹幕在脑海里疯狂刷屏。 “目标现在位于旧艺术楼三号琴房。” 队长先生的通讯器非常“贴心”地传来了最新汇报,顺便掐灭了我最后一丝想溜的念头。 旧艺术楼位于榉树林深处,只有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看得人心里发毛。我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楼,三号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杂乱无章的琴声,像是有人在乱砸琴键。 队长先生抬手示意我们留在门外,自己推门进去了。 琴声戛然而止。 “叶琳同学?” 队长先生把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但因为过于刻意,反而透出距离感。 我偷偷从门缝往里窥看。那个名叫"叶琳"的女生背对着门口,坐在钢琴前,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猛地回头,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惊恐和绝望。 队长先生正在对她说话,我听不清内容,但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随着他的话语,叶琳的情绪明显开始崩溃。她激烈地摇头,泪水不断滑落,口中反复呢喃着同一个名字——周志音。 “……面对现实吧……” 就是这几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你懂什么?志音没有死!他没死——!”叶琳嘶喊着抬起头,眼中翻涌着绝望与愤怒。 下一秒,房间里的影子……活了。 从墙角、天花板,地板的缝隙中,漆黑的影子如潮水般涌出,迅速扭曲、膨胀,形成一个不可名状的黑色聚合物,散发着冰冷又暴躁的气息。 那就是我看到的"东西"! 它比之前在体育馆时更清晰,也更骇人。 “队长先生,就是它!犯人就是那个怪物!”我激动地大喊出声。 话音未落,那只幻想怪高举起由黑影构成的手臂,像“拍苍蝇”一样向队长先生袭去! 队长先生迅速抬起右臂,手腕上的手环迸发出一道蓝色的弧光,瞬间在头顶展开成半球形的光盾。 “轰——!” 剧烈的冲击波席卷整个琴房!琴凳被掀飞,乐谱漫天狂舞。我被气浪狠狠推撞在墙上,后背发麻,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这……就是"幻想怪"? 人类的幻想,竟能化作如此恐怖的力量……? *** 生存是人的本能——现在的我对这句话举双手双脚赞成,并坚决拥护。 什么热血,什么中二病,在“本能”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为什么我这么有感触? 因为,我逃了。 逃得特干脆,直接把看起来超能打的队长先生和他队员全扔后面了——虽然他们刚才好像还想护我一下。 我是个普通人,逃跑并不可耻。况且我已经指认了犯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继续留在那里,只会成为被保护的累赘。 周围漆黑无比,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我像跳远一样一步三台阶地飞奔下楼,肺里火烧火燎,心跳声在耳边擂鼓。我早已分不清方向,只是拼尽全力逃跑,试图把身后的恐怖甩掉。 “咦?!” 拐过弯后,映入眼帘的是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犹如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我不由自主地刹住脚步,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恨不得能融进阴影里。 就在这时—— “咕噜……” 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再次钻入耳中。 和琴房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全身汗毛"唰"地立正,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它追来了?那只幻想怪?队长先生他们……没拦住? 声音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那边堆满了废弃的画架和石膏像,乱得跟垃圾场一样。 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四肢冰凉得快要没知觉。 ……黑影……好像……在动? “咕噜……” 不是眼花! 杂物堆后面的黑影在缓慢地扭动,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着,慢慢显出个诡异的形状—— 它要出来了!它要从那里出来了! 我绝望地紧闭双眼,脑子开始自动播放人生走马灯,背景音乐还是哀乐那种。 完了,这次真的玩完了。 没想到刚上大学,人生就要止步于此。 再见了,大学!虽然我在这里没有留下多少回忆…… 再见了,同学们!虽然我根本没记住你们的名字…… 再见了,老师们!虽然我根本没记住你们长什么样…… 再见了,军训……不对!这个最好再也不见! 就在我思维混乱地进行着脑内告别时,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喂!”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啪”地一下按在我头顶,毫不客气地胡乱揉了两下。 “这位同学,本校禁止在走廊进行百米冲刺,扣十分。”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睁眼—— 眼前站着的,竟是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青梅竹马。他歪着头,脸上挂着那副让人手痒的招牌笑容。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清晰得近乎真实。 不!确实是真实的! “乐、乐乐?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箍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肤里。 他任由我抓着,甚至反过来用指尖在我手背上轻敲了两下,像是无声的安抚,语气轻松得像唠家常:“刚来。本想找你一起去吃夜宵的,没想到你跑这种地方锻炼身体。” “不是锻炼身体!是有怪物!”我惊魂未定地反驳,颤抖的手指越过他的肩膀,指向走廊深处,“就、就在那边!刚才还在那儿动呢!” 可那里,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画架都好好地堆放着,黑影也只是正常的黑影。刚才那诡异的声音和扭动,似乎只是我神经紧绷到极点后产生的幻觉。 乐乐顺着我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眉头一挑,转回头,故意凑近到我面前打量:“哪儿呢?什么都没有啊?您老怕不是恐怖片看多了,自己吓自己吧?” 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靠近时带来的熟悉气息,却让我那狂跳的心脏真的慢慢平复下来。 “谁、谁怕了?我这是……是进行高强度间歇性训练后的正常生理反应!懂不懂啊你!”我强撑着面子反驳,借着他的力道站直,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虽然手抖得差点拍空。 “是是是,您老说什么都对。”乐乐轻哼一声,手插回裤兜,肩膀却若有若无地挨着我。 他带笑的视线状似随意地扫过我面前那条幽暗的走廊,随即又没事人一样收回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 “所以啊,您老为什么非要跑来这里锻炼身体啊?” *** 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说我看到了怪物?说我跟着三位神秘的警察去抓一个能幻想出实质怪物的女孩?说我现在怕得要死,只想立刻滚回宿舍用被子蒙住头? 这些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不行。太长了,也太扯了,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想吐槽。而且,现在根本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其它的……等安全了我再给你慢慢解释!” 我拽着他的胳膊就想往楼下冲。 然而,就在我迈出脚步的瞬间—— 周围的空气如同沸水般剧烈扭曲起来。整条走廊开始疯狂变形、褪色。昏暗的灯光、剥落的墙皮、老旧的霉味……一切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耳边甚至诡异地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 我直接僵在原地,大脑宣布蓝屏死机。 这里……不是刚才的走廊。 这里是……一间琴房。 我们正站在宽敞明亮的琴房门口,窗外绿意盎然,阳光正好。几架锃亮的钢琴安静排列,地板干净得能照出我俩傻乎乎的倒影。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刚才明明还是走廊,怎么一眨眼就……" 我下意识地看向乐乐,却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陌生的神情——那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带着迟疑的审视。他微微蹙眉,环顾四周,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 但那神情转瞬即逝,快得像是我的幻觉。 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日懒散的模样,一边挠头,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哈?这地方……什么时候装修的?" "这是重点吗?" 我差点吼出来,又强行压低声音,惊惧地瞄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身体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天知道?跑懵了吧?" 他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忽然,他的视线停在房间角落,似乎看到了什么。 "哎忧,看那边,有人!"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角落的钢琴前,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叶琳。她侧着脸,嘴角挂着明媚如光的笑容。而在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个戴着细框眼镜,身穿白衬衫的男生。他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看向叶琳的目光十分温柔。 我认识他。 他在队长先生给我的资料上出现过。 周志音。 那个……早已死去的,叶琳的青梅竹马! 他似乎被我们惊动,闻声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些许茫然:“你们好,请问你们是……?” 叶琳也转过头来,看见我们时先是略显惊讶,随即露出了毫无阴霾的微笑。 “两位是想用这间琴房吗?”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此刻心中的震撼,远比刚才直面怪物时,更加汹涌澎湃。 这究竟是痴人的幻想,还是已故之人的死而复生? 第3章 “活着”的周志音? 周志音,边海大学的学生,叶琳的青梅竹马。 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开学前两天,在前往边海大学的途中遭遇交通事故,当场死亡。 可现在,他却活生生地坐在这里。 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卷至手肘,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乐谱。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晕。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活人。 "你……你是周志音?"我手指哆嗦地指着他。 他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笑容清澈而温和。 "嗯,是啊!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我……” 我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叶琳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周志音的胳膊,身体亲昵地靠了过去,仿佛在宣告她的专属位置。 接着,她的笑容淡去少许,声音转冷:“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我们现在都没空处理。迎新晚会快到了,志音还要抓紧时间练习。所以,能请你们出去吗?” 这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仿佛我们只是不小心闯入别人甜蜜世界的电灯泡。 “走……我们马上走!”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伸手去拉身边的乐乐,却发现他正盯着周志音,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抹极快的探究。 “乐乐?”我低声催促,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这才回过神,瞬间挂上那副惯常的懒散笑容,非常自然地伸手搂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门口走。 “行行行,不打扰二位艺术家交流了。哎忧,咱们撤,找个地方聊聊你刚才的''锻炼身体''。”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敢多话,总觉得背后那两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走到门口,乐乐伸手去拧门把手。 纹丝不动。 他又加了几分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门把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却依旧牢牢锁死。 “怎么了?门坏了?”叶琳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和乐乐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浮现出沉重的不安。乐乐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示意我镇定。 随后,他转过头,脸上瞬间切换成阳光无害的笑容,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尴尬。 "小姐姐,这门好像锁死了,你们有钥匙吗?" “锁死了?不会啊,这门平时都不锁的。”周志音说着,也走了过来,带着歉意对我们笑了笑。然后,他亲自试了试,同样打不开。 “奇怪了……真打不开。可我们也没有钥匙……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老师吧!” 周志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开关键,屏幕却没有亮起。他一边嘟囔着“没电了吗”,一边又多按了几下。试了几次后,手机还是没有反应。 “琳,我的手机没电了,借一下你的手机。” 叶琳仍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无意识地游走,断续弹出几声不成调的音符。她歪着头,静静地注视着我们,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闪烁着一种异常明亮的光。 当周志音走到她身边时,她立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像个害怕被丢下的小孩。 “我没有存老师的电话号码,你拿了也没用。除非,你记得老师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这我当然记……” “嗯?” “诶?” 不知为什么,周志音突然露出茫然地神情。他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奇怪……我好像记得老师的电话号码,但却连一个数字都想不起来了。” “真的吗?不会吧?开头是‘1’总该记得吧?”乐乐宛如杠精上身地抬杠道。 “开头是‘1’……” 周志音还是很苦恼的样子,似乎真的连一个数字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叶琳忽然开口,声音轻快得有些飘忽:“不记得也没关系啦~既然出不去了,不如就留下来听志音的演奏吧!你们一定很想听,对吧?" 她的邀请热情得近乎强制。 周志音放下手机,轻轻握住了她拉着他衣角的手,温和地笑着附和:“是啊!反正一时也出不去,不如听听看。” 阳光洒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勾勒出一幅温暖、和谐、近乎完美的校园画卷。 如果忽略周志音是个"已故之人",以及叶琳眼底那抹不自然的执念…… 那这简直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但我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这间琴房,成了一个精致的牢笼。 而我们,被困在别人的美好幻想里,犹如两个囚徒。 乐乐搭在我肩上的手,无声地收紧了些,将我往他身边又带了带。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几乎蹭到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极快地说道: “别慌,先顺着他们,然后见机行事。” *** “想听什么呀?” 叶琳转过头来,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我。 “《悲怆》还是《致爱丽丝》?只要是志音来弹,哪首都会很棒哦!” 这种时候选《悲怆》感觉不是很吉利啊…… “那、那就《致爱丽丝》吧……”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琴凳边缘的绒布。 周志音腼腆地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他深吸一口气,《致爱丽丝》的旋律随即缓缓地流淌而出。 熟悉的调子,带着甜甜的,却又有点忧伤的感觉。 叶琳用手托着腮,歪着头看他,眼神有点恍惚,又充满了满足,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琴声很美,周志音的技巧也无懈可击。 可我坐在那儿,却感觉屁股底下有针在扎我,每一秒漫长得像是在罚坐。我偷偷打量着四周——墙纸的花纹、窗外的树、阳光洒下来的角度……所有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乐乐突然凑到我耳边,用气音小声说道:“这小哥弹得是还行,就是笑得也太敬业了吧!跟焊在脸上似的!他腮帮子不酸吗?”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吐槽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这个时候你少说两句!" 乐乐退了回去,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怕什么?在他们眼里,咱俩说不定只是两盆会呼吸的绿植罢了。" 正说着,周志音的曲子恰到好处地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 叶琳率先鼓掌,脸上笑开了花,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太棒了!太好听了!志音最厉害了!" “没有啦,中间有几个音差点弹错了,还是不够熟练……”周志音有些赧然地挠了挠脸。 叶琳赶忙摆了摆手,满是欣赏地说道:“完全听不出来!在我心里,这就是最完美的演奏!不愧是音乐社的王牌!你以后绝对会成为震惊世界的大音乐家!” 周志音好像被她这连珠炮似的夸奖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好温和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嘴角扯出一丝生硬的笑,心里疯狂思考着该如何离开这里。 就在这略显冷场的时候,乐乐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右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摆出一副纯粹是闲聊八卦的样子问道: “诶?你是音乐社的成员啊?” “对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去年开学前,有个新生在路上出了挺严重的车祸,新闻还报道了。听说那男生也是搞音乐的……不知你听说过没?” 我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沉。 开学前……车祸…… 乐乐他……是故意的!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我……我……”周志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的眼神再次透出一片茫然,像是记忆突然卡了壳。 但叶琳的反应要激烈得多。她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向乐乐。刚才那副温柔可爱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愤怒与警惕。 "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车祸?根本没有人出车祸!没有人!" 周志音显然是被她吓到了,不停地眨着眼,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张了几次嘴,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附和: “……嗯,对,没有。” 可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他们都在说谎。 准确来说,是叶琳在拼命圆谎。而周志音……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就被设定成"不记得"。 这个看似完美的世界,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而在裂缝之下,藏着冰冷又残酷的真相。 忽然,叶琳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我。 我被她的模样吓得浑身一震。 她的嘴角一点点咧开,形成一个完全不像人类的笑容。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却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起来非常骇人。 “真好啊……又有人来听志音演奏了。” “既然这么喜欢听……” “那我就让你们……永远地听下去好了!” 她疯狂地用双手砸向琴键—— 刺耳的音符像玻璃一样炸开,瞬间撕裂了房间的宁静。与此同时,窗外的阳光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开始疯狂闪烁,墙上的影子开始扭曲、拉长,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黑暗里爬出来。 危险! 我的大脑里警铃大作! “跑!”乐乐从琴凳上弹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冲向那扇之前怎么也打不开的门。 而这一次—— “咔哒”一声,门把手轻轻一转就开了。 门外不是走廊,而是一片翻涌的黑暗。 身后是叶琳疯狂的大笑和震耳欲聋的琴声。 前无通路,后有追兵。 我和乐乐对视一眼,用眼神传递了彼此的决心。然后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任由黑暗将我们彻底淹没。 第4章 洞穴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预想中的摔个屁股蹲儿或者撞上啥硬物的感觉都没有。脚下"咚"地一下,变成了结实的木制地板。 身后那瘆人的狂笑和钢琴声,像被掐了信号的广播,噶一下就没了。 我们回到了原先那条破旧的走廊,废弃的画架还在原地好好地堆放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得、得救了……” 我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上来,双腿止不住地发软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男声—— “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我猛地抬起头。 队长先生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手臂上那层淡蓝色的能量屏障还没撤掉,微光映出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他制服的肩膀处裂开了一道口子,脸上的倦容比之前更重,可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依旧锐利得像黑暗中盯上猎物的鹰隼。 “队长先生!”我像看见救星一样激动起来,"您的另外两名队员呢?" “受了点伤,我让他们在楼上待命调整。”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迅速扫过我和乐乐,确认我们安然无恙后,立刻警惕地看向乐乐。 “你是什么人?” 他不出意料地问了这一句。 然而乐乐只是一味地微笑,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 我心脏一紧,赶紧横跨一步,用半个身体挡在乐乐面前,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他叫乐乐!平安喜乐的''乐''!是我发小,特意来找我去吃夜宵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听起来很扯,哪个神人会为了找人一起吃夜宵而跑来这种鬼地方啊? 我用余光幽怨地瞥了乐乐一眼,他却回给我一个没心没肺的微笑,我感觉拳头都硬了。 队长先生沉默地看了我俩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什么。随后,他将视线转向那片依旧弥漫着不祥气息的黑暗,说道:"那你来得不是时候。这里是''洞穴'',只要踏进这里,任何人都会被拖进来。" “洞穴?” “指的是幻想症患者构建的领域。当患者情绪失控到一定程度,患者的幻想就不再只是脑内剧场,而是会形成一个能把周围人都卷进来的领域。洞穴里的一切都是患者幻想出来的,而这里就是叶琳的''洞穴''。" 也就是说,刚才那间阳光明媚的琴房,那个"活着"的周志音,果然是痴人的幻想…… “那……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关键在叶琳,要让她接受‘周志音已经死了’的现实。只有这样,这个由她维持的世界自然会崩塌。” 让叶琳……接受现实? 一想到她刚才又哭又笑、完全疯魔的样子,我头皮就一阵发麻。 这怎么可能办到啊?! "嗷——!!!" 突然,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咆哮从黑暗深处炸开,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向我们逼近! 是那只幻想怪!它追过来了! 队长先生眼神一凛,手臂上的能量屏幕光芒大盛,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之震颤起来。 “没时间详细解释了!"他语速加快,眼睛紧紧盯着我,"你是目击者,你见过他。你说不定可以找到能让叶琳接受现实的''证据''!快去找!周志音的遗物、事故报告,哪怕是一张旧照片都行!" “我去找?可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而且那怪物……” "我去拦住它!" 队长先生打断了我,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听着,在洞穴里,幻想怪的力量会更强。我时间不多,只能靠你们尽快行动!" ……这FLAG立得也太明显了吧! 我咬紧后槽牙,把到嘴边的废话咽了回去,一把抓住乐乐的手腕。 队长先生没再回头看我们,他转身直面咆哮传来的方向,像个一夫当关的战士。下一秒,汹涌的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吞没,激烈的碰撞声瞬间响彻四周。 "我们走!"我看准时机,头也不回地拽着乐乐冲进与战场相反的黑暗里。 就在我们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刹那,队长先生的声音穿透了身后的混乱,清晰地撞进了我的耳朵里: “记住——” “找到证据!” “让她认清现实!” “让她……幻想破灭!” *** 我拽着乐乐一路狂奔,嘴里语无伦次地把从队长先生那儿听来的一切全倒了出来。话说得乱七八糟,逻辑也支离破碎。 可乐乐一句话也没打断,只是静静听着。那双总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睛,此刻却异常认真,似乎在飞速消化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 “总、总之!”我猛然停下脚步,俯身撑住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情况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乐乐的眉头微微皱起,双臂交叉在胸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幻想里?" “就是这么回事!”我用力点头。 他沉默了一秒,然后用一种近乎严肃的语气,抛出一个完全出于我意料的灵魂拷问: “既然是幻想,那她为什么要幻想出那——么——丑的怪物出来啊?审美也太堪忧了吧?简直是对我眼睛的酷刑!” “哈?”我直接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下,竟有那么几秒钟真的在思考"为什么幻想怪会这么丑"这种离谱问题。 回过神来后,我没好气地送他一记白眼,"要求还挺多!要不您亲自给设计个造型?反正都是''幻想''出来的,说不定你想着想着,它就真的变样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黑暗像退潮的海水一样,开始迅速消退。刺眼的光芒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和乐乐一边异口同声地惊呼"抹布洗",一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用手臂挡在眼前。 等我们再次睁眼时,愕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琴房。 房间中央,那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前,并肩坐着两个人。他们身上穿着略显青涩的高中制服,身影比我们印象中的要单薄许多。 是叶琳和周志音。 叶琳单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身旁正在弹琴的周志音。周志音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神情专注而温柔,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畅地跃动,一段动人的旋律如同溪流般潺潺流出,充盈着整个房间。 我看到叶琳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轻声对结束演奏的周志音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我们听不清。但周志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他腼腆地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有点傻气,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任谁都能看出,那笑容里饱含的情愫。 “额……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我尴尬地指了指那两人。 “看起来是的,这应该是他俩的记忆。”乐乐站在我旁边,语气听起来有点微妙。 面对眼前这甜得几乎能溢出蜜来的场景,他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发出一声清晰的“啧”,一脸“没眼看”地抱紧双臂:“可是干嘛突然给我们看这个啊?强行喂狗粮也得讲究个基本法吧?这糖精严重超标了,对单身人士极其不友好,我要投诉!” 我忍不住再送他一对白眼,"你的浪漫细胞是集体阵亡了吗?" 他竖起食指左右摇晃,一本正经地反驳:“浪漫也得分场合啊!这叫''骗狗进来杀'',懂不懂?” 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眼前的画面"咔"地一下切换了,比电影转场还生硬。刚才的温馨荡然无存,沉重的压抑感瞬间攫住了心脏,连空气都冷了几度。 “为什么不行?这是我的梦想!我连实现梦想的机会都不能有吗?”周志音的声音压抑着激烈的情绪,手中紧紧攥着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 “梦想?你家的情况支撑得起你学音乐吗?”叶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而且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怎么办?异地恋有多少能成的?周志音,你现实一点好不好?" “……嗯?” “……咦?” 我和乐乐面面相觑,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刚才还在冒粉红泡泡的两人,怎么画风突变开始吵架了? 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这种争吵的画面,总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乐乐的反应更夸张,刚才那点看戏的悠闲瞬间蒸发。他往后退了小半步,双手下意识地举到胸前,像要挡住什么似的,声音都慌了几分:"怎、怎么回事?画风突变?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就吵起来了?" 周志音把招生简章“啪”地摔在钢琴盖上,震得几张乐谱滑落在地,“现实就是我喜欢音乐!那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也是我最想追求的梦想!” “喜欢就能当饭吃吗?学了音乐以后能做什么?当个音乐老师?还是去酒吧,夜店那种地方弹唱卖艺?”叶琳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我们一起考边海大学吧!毕业后找份稳定的工作,攒钱买房买车,然后我们结婚,从此相伴一生……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从此相伴一生?”周志音重复着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 争吵没有答案。 接下来的记忆画面变得支离破碎,像被胡乱剪辑的胶片。反复闪回的,是叶琳止不住的泪水,是周志音长久的沉默,以及那扇在两人之间重重关上的房门。 然后,画面定格,场景依旧是琴房。 周志音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他扯出一个无比勉强的笑容,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好,就按你说的,考边海大学。" 叶琳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欢呼着扑进周志音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说道:“太好了!志音!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的金边。 我看见周志音垂在身侧的手,先是攥得指节发白,骨节凸起。最后,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点松开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惋惜涌上心头。 周志音,一个被以爱为名的笼子囚禁的可怜人,终生都无法得偿所愿。而那笼子的钥匙,恰恰掌握在他所爱之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