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上清的金乌饲养指南》 第1章 后羿射日 不周山撑起的苍穹下,周天星斗大阵第一次在实战中铺展。三百六十五道星辉如天河倾泻,将半片苍穹染成流动的紫金。阵眼处,东皇太一的白袍在澎湃的星力中纹丝不动,熔金的眼瞳倒映着远方翻涌的煞气。他的存在本身就像定海神针,让初次参与实战的妖神们渐渐稳住了心神。 阵枢位置,一袭青衣的女妖静立其间。月华在她指尖流转,精准地引导着摇光位的星轨偏移。当其他妖神还在艰难适应星辰之力的冲击时,她已游刃有余地支撑起三成阵眼——这份远超寻常的熟练,早已引起了不少注意。 "太一觉得如何?"前夜帝俊曾指着水镜中姬献调整阵法的画面,似是意有所指:"这般熟练,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太一当时正擦拭着东皇钟,未抬眼:"能用便好。" 万年前姬献初次出现时,是由帝俊亲自招揽,当时也不见她有多少荣幸之意。 要说是天性桀骜,对妖皇东皇却又一贯尊重。所以虽因道基有损始终停留在准圣初期,却也在妖族高层占了一席之地。 三日前帝俊将她安排进主阵时曾说:“这位姬献道友虽来历不明,但阵法造诣不凡,正好替你分担压力。”准圣初期的修为在天庭已属顶尖之列,更难得的是她从不质疑任何指令,指哪打哪,效率惊人,虽因不明原因道基有损,终生无望更高境界,但其价值毋庸置疑。 他对此人不甚在意,只在她入职时允她从私库挑几件法宝——毕竟他闭关时,兄长总要有人辅佐。 她倒也未曾推拒,只是行止着实怪异,眼神一扫就能精准定位到东皇最珍贵的私藏,眼界之高不像她自称的散修出身,又能准确地避开东皇最喜欢的那几个,像是极了解他。 太一记下了这个细节。兄长说过的人,他总会多留意几分。 此刻阵中,太一感受着骤然轻省的压力。姬献以精妙到匪夷所思的手法分流着星力,这不该是初次接触完整版周天星斗大阵的表现——即便他与帝俊,演练时也耗费了三月才摸清全部脉络。 太一的目光在她莫名感觉有几分熟悉的脸上停留一瞬。 “东皇陛下。”帝俊的传音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意味,这是他胜券在握时的语气,“句芒部已撞上南天门外的陨星带,劳你亲往处置。” 太一微不可察地颔首。钟声未响,他身影已淡。 就在他心神稍分,即将挪移的刹那—— 一道极其隐蔽、缠绕着不祥血煞的箭矢,竟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层层星力屏障,自云层裂隙中钻出,直指他因运转大阵而稍纵即逝的背心空门! 后羿的身影在煞气中一闪而逝,脸上带着属于大巫的、孤注一掷的狞厉。他本不指望此箭能重创东皇,只求能扰其心神,为祖巫创造一线之机。 然而——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并非源自东皇,而是来自阵枢处的姬献! 她周身平稳流转的星辉如同琉璃般骤然崩碎!那张总是沉静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面容,此刻被一种无法言喻的、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恐惧彻底吞噬。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倒映出的仿佛不是眼前的箭矢,而是某个更深邃、更绝望的场景——天空燃烧,金乌陨落,天地同悲…… 她体内某种潜藏的、更为炽烈的本源在疯狂燃烧,素衣瞬间被银蓝交织的光芒撕裂,一只流淌着星屑、羽披月辉的巨鸟撕裂虚空显现!幽蓝的太阴真火竟爆发出太阳般的灼热,裹挟着焚尽一切的决绝,不计代价地撞向后羿! 后羿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骇然。他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不仅是毁灭性的力量,更是一种倾泻而出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癫狂悲恸!他无法理解,一位准圣,一个能暂代东皇操控此等大阵的存在,为何会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应对他一次本就不可能成功的偷袭?! “她疯了?!”强良祖巫在远处怒吼。谁都看得出这太阴月乌根本是在殉爆——燃烧本源的幽蓝火焰裹挟着令人心惊的决绝,竟将空间都灼出裂痕!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东皇太一甚至未及深思,战斗本能远快于一切逻辑判断。在那银蓝身影核心爆发出决绝自毁意念的瞬间,他已感知到其意图。 虽然不解一个准圣为何对区区大罗金仙初期的大巫如此惊恐,但她的忠诚值得他出手。 东皇钟应念而出,无声无息,后发先至。玄黄色的混沌之气如轻纱垂落,看似稀薄,却精准无比地隔在了那道殉爆的银蓝流光与后羿周身沸腾的煞气之间。 也正是在这一刻,东皇太一的目光,越过了空间,落在那因蓄力一击被阻、气息出现刹那凝滞的后羿身上。 没有言语,没有宣告。 他只是抬起了手,对着那个方向,虚虚一握。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根源处被掐灭的轻响。 纵横大地、箭术通神的大巫后羿,连同他手中那张凶名赫赫的神弓,以及周身磅礴的巫族煞气,如同被无形巨手碾过的尘埃,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流光,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巫族阵营,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东皇太一缓缓收手,拂了拂衣袖,仿佛只是弹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帝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太一的出手快得超乎想象,庇护的姿态也毋庸置疑。但他的目光深处,积压已久的疑虑骤然翻涌。 太一拂袖散去指尖残存的煞气,目光掠过那只蜷缩在钟影下的月乌。方才那瞬间,他感知到的不只是自毁的决绝,更有种……仿佛所求皆失的绝望。这位平日沉默寡言的下属,今日的反应实在反常。 “太一!”帝俊的警示与紫霄神雷同时降临。几乎就在后羿湮灭的同一瞬,异变再起! 一股无可抗拒、冷漠至高的意志骤然降临!苍穹之上,雷云凭空汇聚,非是寻常天雷,那是交织着秩序与毁灭法则的天道之罚!目标明确,直指那只刚刚平息下来、被东皇钟气息庇护着的银蓝月乌! 她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任何声音。 苍穹骤然黑暗,雷云凝聚成审判之眼。不及反应,那庞大的、美丽的、流淌着月辉星屑的身躯,如同最脆弱的琉璃,从华丽的羽翼开始,寸寸崩解,化为最纯粹的本源光点,纷纷扬扬,彻底湮灭,不留一丝痕迹。最后映入众妖眼中的,是那双金色瞳孔中未散的不甘。 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瞬息。 东皇太一站在原地,看着那银蓝光点最终消散于无形,仿佛那只奇异的月乌从未存在过。他熔金的眼瞳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第2章 东皇入魔 “咚————” 悠悠钟声响彻洪荒,带着刺耳的裂音,仿佛金玉崩摧,其声暴烈,其韵悲怆,席卷九天十地。无论巫妖众生,还是隐世大能,皆心神剧震,愕然望向那声音的源头——太阳星。 东皇钟攻守兼备镇压气运,自太古天庭建立以来,就鲜少动用,其主东皇太一更是修为深不可测。一向光芒万丈灭杀阴影的太阳星上此刻居然隐隐有黑气环绕,几乎有入魔之相。 昆仑山上还没分家的三清也看到了,元始天尊面色凝重,望向那异变的太阳星,一时失声道:“妖皇死了?” “太一!” 凌霄殿内,被猜测是否身死的妖皇手中玉杯砰然碎裂。他甚至来不及擦拭掌心的酒液,身影已化作流光冲向太阳星。那钟声里的疯狂与绝望让他心胆俱裂——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太一道心失守到如此地步? …… 太阳神宫深处,核心禁地。 这里本应充斥着最为纯粹、温暖的太阳真火,此刻却冰寒刺骨,光线扭曲,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空间。东皇太一站在原地,华美的发冠被狂乱的灵气绞碎,长发披散,遮住那张俊美的脸。 他的周身被东皇钟护住,混沌玄黄色气流翻滚,隐匿了他自身的气机。略显凌乱,他微微低着头,长发投下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袖口处,那紧紧攥着某物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枚冰冷、坚硬的蛋壳碎片,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就在片刻之前,他心血来潮,以自身本源太阳精血滴入这枚姬献当年献上的、被他随意收起的“贺礼”,试图探查其深处是否隐藏着与她陨落相关的线索。 然后,裹挟着极致绝望与痛苦的情感洪流,混合着破碎扭曲的景象,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识海—— 这预知的、却仿佛亲身经历的终局,这铭刻在蛋壳深处的、属于“未来”的绝望,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几乎击碎了他万古不移的道心。太阳真火失去了掌控,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来自巫妖大劫后的滔天业力引动了心魔,反噬自身!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强行闯入太阳宫禁地。 “太一!” 帝俊的身影出现在殿内,他一眼就看到弟弟周身紊乱狂暴的气息,以及那几乎凝成实质、缠绕不散的黑气。他心头猛地一沉,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与急迫:“出了何事?你的气息为何如此混乱?!” 东皇太一静立在那里,身影却显得有些恍惚。周身的太阳真火不再是温顺的金色流焰,而是化作狂乱舞动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火舌,舔舐着虚空,将空间都灼烧得扭曲变形。他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 “太一?”帝俊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快步上前。 听到声音,东皇太一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帝俊呼吸一窒。 那双熔金的眼瞳,此刻黯淡得仿佛碎裂的琉璃,倒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空洞的、燃烧后的死寂。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却又诡异地氤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眼尾天然带着些许上扬的弧度,眼睫微颤时,墨色瞳孔深处竟隐隐泛出一点猩红,仿佛情人含泪的眼波,却带着一种混合了天真与邪恶的美艳。 他偏过头,看向帝俊,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恍惚: “哥哥……”他唇角弯起弧度,语气中甚至带着点亲昵的疑惑,“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帝俊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猛地锁定太一紧紧攥着的袖口。那里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太一此刻状态格格不入的、带着太阴气息的波动。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帝俊厉声喝问,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太一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姬献的蛋壳。” 太一喃喃,眼神有了一瞬的聚焦,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太一闭上眼,强行压制着神魂中翻江倒海的痛楚和脑海中不断闪回的血色画面。那些关于姬献的、曾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浮现。 她不敢说,她一直不敢说!不仅仅是害怕自身被天道惩罚,更是害怕……害怕一旦泄露天机,那恐怖的反噬、那来自后世的因果业力,会直接锁定在她想要警示的对象身上——! 直接给出提示,会被天道干扰,认知会被扭曲,记忆会被抹除。唯有……唯有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撕裂道基,将那种能道心上留痕的极致痛苦,刻印至与本体浑然一体的蛋壳上。只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恨意,这种亲眼目睹至亲陨落、自身走向毁灭的绝望,是任何力量都无法完全抹去的“真实”! 太一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混乱并未完全平息,但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下,一丝冰冷到极点的清明,如同寒冰下的暗流,开始重新凝聚。他看向焦急万分的帝俊,张了张嘴,却发现关于内容的具体记忆,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快速模糊、剥离。 他记不清那些具体的画面了,只留下那噬心刻骨的痛苦感受,那失去一切的空洞, “无事,兄长。”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让帝俊心惊的疲惫与疏离,“只是……修行上偶有所感,岔了气。”他避开了帝俊关于蛋壳内容的追问,因为知道说不出口,也说不出,“我……需要静修片刻。” 帝俊看着他依旧苍白但眼神已不再完全涣散的脸,紧悬的心稍微落下半分,但担忧更甚。他紧紧握住太一冰冷的手腕,感受到那下面奔涌的、极不稳定的力量。 “好,我在这里守着你。” 帝俊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属于兄长的、坚实的力度。 太阳星外的黑气并未完全散去,依旧如同不祥的疤痕,缠绕在光明之上。那声绝望的钟鸣余音,似乎还在洪荒的某个角落隐隐回荡。 而一些更为古老、或是更为敏锐的存在,则从那声钟鸣与太阳星的异象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不仅仅是东皇太一个人的危机,更像是一个……巨大命运齿轮开始加速转动时,发出的、令人不安的摩擦声。 求求了大家给我留个评论吧,为爱发电就是求个互动,不要让我像个单机嘛[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东皇入魔 第3章 传奇钓鱼佬上清:钓鱼钓到太阳 太阳星的光芒穿透云层,将天庭的琉璃瓦映照得流光溢彩。东皇太一静立于凌霄殿外的白玉栏前,熔金的眼瞳中倒映着下方奔流的云海。 袖中装着那枚姬献为恭贺东皇出关献上的蛋壳。 其实太一很早就注意到姬献的异常。 那日她从私库归来,太一神识扫过,发现她只取了十二枚温养元神的月华石——与她属性相悖,也的确不起眼,倒是作为散修如何识得太阴星特产这一点更令人侧目。 太一并不在意她取走何物,倒是她那种“自以为很收敛”的姿态,让他多看了两眼。 太阳宫偏殿的琉璃窗外,一树扶桑映着流火。东皇太一搁下茶盏,看着姬献呈给帝俊的星辰阵图,几处精妙改动连他都觉得眼前一亮。 “陛下。”她微微垂首,姿态恭敬,却无半分受宠若惊。 太一移开视线。 此人万年前投效天庭时,修为就已至准圣。帝俊将北冥一座灵气充沛的洞府拨给她,她只略略颔首,仿佛本该如此。后来太一偶尔指点,她也只是安静听完,施礼告退时眼底并无其他妖神一般感激涕零,倒像是…习惯了有人这般教导。 “像不像你小时候?”帝俊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打趣,“给什么都是应当应分。” 太一不答。他是生于太阳星的先天神祇,幼年就托庇于兄长为他摘星揽月,确实不知“感激”该是何等模样。这姬献分明自称后天跟脚,行事却透着先天神祇的做派。 东皇除了修炼和出战向来万事不管,本不该动念垂问,但姬献那一瞬间的悲恸和献身到底令他有了几分探究之意。 不料这份少有的善意,几乎将他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数日前他将一分精血神识浸入这看似平凡的碎片,一股源自洪荒本源的、冰冷刺骨的讯息洪流,伴随着某种被强行扭曲、遮蔽的天机,险些冲垮他的元神。若非东皇钟自行护主,震荡时空定住他几乎溃散的神魂,后果不堪设想。 …… 凌霄殿后殿,帝俊眉心紧锁,听着下方白泽的禀报。 “陛下,臣已动用一切手段探查,”白泽语气凝重,“这姬献,就仿佛是万年前凭空出现在北俱芦洲一般。之前的跟脚,一片空白,无迹可寻。她自称乃妖圣女娲所创人族,得道前往事一片空白,自名姬献,无父无母无族。更奇怪的是,她道基有损后还能保持准圣初期修为,原本应当是准圣中期或是更高位置,如此修为,不应籍籍无名。” 帝俊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修为可作伪,跟脚可隐瞒,但能瞒过周天星斗大阵的初步筛查,瞒过你的探查,绝非易事。她改良阵法的思路,精妙绝伦,甚至隐隐超出我等当前推演,这绝非寻常散修所能为。” 他挥退白泽,独自沉思。 太一之前的异状,定然与姬献脱不了干系。那枚蛋壳……他记得,昔日太一出关,诸位妖神所贺之礼中,似乎就有那么一枚不起眼的碎片,当时只觉其敷衍。是什么,能让太一几乎道心崩溃?这姬献,究竟是谁?她来到天庭,是善意,还是某种更深远布局的一部分?太一自己分明有猜测,却不肯说,定然有大干系,大因果。 种种疑团,如同迷雾般笼罩在帝俊心头。一个查不清跟脚的准圣,一个能让太一道心失守的“礼物”,这一切都透着诡异。然而,人已陨落,线索似乎也断了。 …… “……太一?” 帝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太一转身,袖中的手指收紧,碎片边缘硌在掌心。他今日罕见地着一袭玄衣,浓重的墨色更衬得他肤色近乎苍白,其上织就的暗金纹路在日光下流动着微弱的光泽,如同禁锢在深渊中的熔岩。 “兄长。”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听不出丝毫方才在神魂深处卷起的惊涛骇浪。 帝俊凝视着他,目光锐利如昔,缓缓道:“你心神不宁。”这不是询问,是陈述。周天星斗大阵与帝俊气运相连,而太一作为阵眼核心之一,其神魂的剧烈波动,即便被极力压制,也难逃帝俊的感知。 太一避开了兄长的审视,目光重新投向下方浩瀚的云海,金乌的身影在其间穿梭。“无事。只是闭关日久,想出去走走。” 这个理由并不可信。东皇太一从不是会有闲情逸致“出去走走”的存在。 帝俊沉默了片刻,没有追问。他了解自己的弟弟,若他不想说,谁也逼问不出。只是那深邃的目光在太一身上停留良久,仿佛要穿透那身过于沉凝的玄衣,看清其下隐藏的裂痕。“去吧,”最终,帝俊颔首,“天庭诸事有我。” 他没有点破那枚源自姬献的蛋壳,也没有提及白泽回报的、关于姬献来历成谜的调查结果。有些线头,需要耐心等待它们自己浮出水面。 …… 数日后,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划过南天门,未曾惊动任何守卫。东皇太一离开了天庭,踏入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信步由缰,掠过起伏的山峦与奔涌的大河。玄衣在高速飞遁中猎猎作响,其上的暗金纹路在日光与云影间明灭不定。他收敛了绝大部分属于东皇的煊赫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游历者,感受着与天庭星辰秩序迥异的地脉奔流。 东海之滨的气息带着特有的湿润与咸腥。太一落在一处临海的断崖上,收敛遁光。脚下是嶙峋的黑色礁石,被万古不休的浪涛拍打得光滑冷硬,与记忆中被太阳真火永恒灼烧的太阳星岩砾截然不同。 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正临海垂钓。他姿态闲适,眉眼疏朗,周身萦绕着一种浑然天成、与周遭海天几乎融为一体的道韵,引而不发,却瞒不过太一的感知。 上清通天。 通天早已察觉有人到来,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那抹玄色身影落入眼帘,他才随意瞥去一眼。这一瞥,却让他持竿的手微微一顿。 那是一位身着玄衣的青年,立于断崖边缘,身形挺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峭。海风卷起他墨色的发丝与衣袂,猎猎翻飞,其上的暗金纹路在东海略显阴沉的的天光下,流淌着内敛而神秘的光泽。 其形貌之盛,竟让这海天之色都略显黯淡。日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格外眷恋,勾勒出精致得不似凡俗的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天然带着微扬的弧度,墨色的瞳孔深处,竟似沉淀着一点极难察觉的暗红。他并未刻意展现什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混合了极致清冷与无声秾艳的气质弥漫开来,与这壮阔而荒凉的海岸线奇异地契合,形成了一种极其独特的、几乎能攫住人心神的魅力。 通天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个极其久远的场合,曾有过惊鸿一瞥的记忆碎片。但印象中东皇太一刚与兄长建立天庭,威加海内,气势如烈日灼空,与眼前这位气息沉静、甚至带着几分孤寂意味的玄衣青年,实在难以重叠。加之对方气息收敛得极好,通天一时未能确认。 他只觉这不知名的来客,风姿卓绝,远胜他见过的许多所谓根骨清奇之辈,只是那份“绝”之下,隐隐透出一种不容靠近的疏离与……某种内敛的锋芒。 通天素来随性,见对方只是静立观海,并未打扰自己,便主动开口,声音清越,带着笑意:“道友也是来此观海悟道?我这鱼竿许久未有动静,看来今日运气不佳,不如与道友论道一番,聊以解闷?”他目光坦然,带着纯粹的对同道中人的欣赏。 太一闻声,侧头看去。通天那双清明锐利的眼中,并无寻常修士面对强者时的敬畏或算计,只有一片见猎心喜的洒脱。这份纯粹,在此刻莫名地让太一感到一丝松快,冲淡了袖中那枚碎片带来的冰冷黏腻感。 他并未立即回答,目光在通天身上停留一瞬,又落回波涛汹涌的海面,半晌,才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却并无拒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道友在此垂钓,钓的是鱼,还是这东海之道?” 通天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抚掌笑道:“道友此言深得我心!我坐于此,鱼不来,是它的缘法;道不来,是我的修行。强求反落了下乘。看来道友亦是同道中人!我乃昆仑山上清通天,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太一。”他平静道出名号,极深的眼瞳中映出通天,观察着他的反应。 通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笑容却愈发畅快,依旧洒脱不羁:“原来是东皇陛下当面,失敬失敬。不过此地非是天庭,你我也非论尊卑之位,既是论道,便以道友相称,如何?”他确实没想到会在此偶遇东皇,更没想到对方是这般模样,但这反而激起了他更浓厚的兴趣。 太一见他态度依旧自然,心中那点微末的审视也随之散去,他微微颔首。 断崖之上,海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一身玄衣的东皇与青衣洒脱的通天,便在这天地为幕的舞台上,就着“道”与“法”,“有序”与“无拘”,随意交谈起来。 通天言辞奔放,充满开创性的奇思妙想,剑意隐含;太一话语简洁,却每每直指核心,带着执掌星辰、梳理阴阳的宏大视角。 两人道虽不同,却在某些层面上碰撞出惊人的火花。太一久居天庭,身处权力与征伐的核心,已许久未曾与人如此纯粹地交流道法;通天在昆仑,虽与兄长相伴,但理念渐生分歧,此刻遇到太一这般能与他针锋相对、甚至提供另一种至高视角的对手,亦是心怀大畅。 “太一道友,”通天兴致勃发,并指如剑,一道清蒙蒙的剑气自指尖跃出,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玄妙轨迹,引动周遭道韵轻鸣,“你看我这一剑,斩的是因果,还是虚妄?” 太一凝神看去,袖中东皇钟虚影微微一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清音,无形道韵扩散,与那跳跃的剑意隐隐相合。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那点墨色深处的暗红,在论道的激荡中仿佛也鲜活了些许。 “斩的是己身桎梏,见的是天地真容。” 通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笑声清朗豪迈,竟引动周遭海涛随之起伏:“好一个己身桎梏,天地真容!太一,你这个朋友,我通天交定了!” 夕阳渐沉,将漫天云霞与浩瀚东海染成一片金红。两道身影立于断崖,一玄一青,在壮丽的暮色中仿佛定格成画。一次偶然的东海邂逅,一场酣畅淋漓的道争,为未来莫测的命途,投下了一颗变数之种。太一袖中的蛋壳依旧冰冷,那份被天道模糊的绝望也未曾消减,但此刻,在这海天之间,与一位纯粹道友的论道之悦,暂时驱散了他眉宇间沉积的阴霾。 第4章 通天:你弟弟很好,我带回家养了 通天与太一相谈甚欢,竟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他收了青萍剑,兴致勃勃地提议:“太一道友,此地风大,不如随我去昆仑山坐坐?我那洞府虽比不得天庭富丽,却也清静,尚有几坛不错的仙酿。” 他邀请得坦荡直接,全然不顾对方乃是威震洪荒的妖族东皇,亦未思及自家两位兄长对妖族一贯的态度。 太一略一沉吟。他此行本无定处,回天庭亦是面对那团迷雾与袖中冰冷的碎片,加之方才论道确实痛快,便颔首应下:“叨扰了。” “何来叨扰!”通天朗笑,袖袍一卷,一道清蒙蒙的仙光便裹住二人,遁破虚空,直往昆仑山方向而去。太一任由他施为,玄衣在遁光中纹丝不动,唯有暗金纹路流转,似有星辉内蕴。 昆仑山,上清道场,金鳌岛。 仙气氤氲,灵泉潺潺,与东海之滨的壮阔又是另一番景象。通天带着太一径直落入一座简朴自然的洞府前,早有弟子等候。 为首的是多宝道人,他身着杏黄道袍,面容敦厚,眼神灵动,见到师尊带回一位气度非凡、容颜昳丽的陌生来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便收敛,上前恭敬行礼:“弟子多宝,恭迎师尊回山。”目光转向太一时,他顿了顿,依旧礼数周全,“见过前辈。” 通天随意摆手:“不必多礼。这位是东君道友,乃我贵客,你等需以礼相待。”他直接用了太一化名,也未曾详细介绍。 “东君前辈。”多宝从善如流,再次行礼,心中却飞快转动:东君?未曾听闻此名号。观其气度,深不可测,周身道韵隐而不发,竟似不在师尊之下……难道是某位隐世大能?他不由得多看了太一两眼,试图从其服饰、气息上找出些端倪,那玄衣金纹,看似简单,细观却觉奥妙无穷,仿佛内蕴周天星辰运转之理。 三霄姐妹也闻讯赶来。云霄稳重,琼霄温婉,碧霄最为活泼,她见到太一,眼睛一亮,忍不住小声对姐姐们道:“这位前辈长得真好看!” 声音虽轻,但在场哪位不是修为高深之辈,自然听得清楚。云霄连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慎言。 太一目光转向三姐妹,尤其在碧霄身上停留一瞬。碧霄被他那双熔金带墨、眼尾微扬的眸子一看,脸上顿时飞红,躲到了云霄身后,却又忍不住偷偷探头观望。 通天见状:“小徒顽劣,让道友见笑了。” “无妨。”太一语气依旧平淡,却并未见责通天吩咐多宝去取仙酿灵果,自己则引太一进入洞府内的一处静室。室内蒲团、玉案皆备,朴素自然,与外间灵气融为一体。 两人刚落座,便有两道传讯仙光先后飞入静室。 通天接过一看,眉梢微挑,对太一道:“是我那大兄与二兄座下弟子前来。” 太一神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太清道友与玉清道友有心了。” 片刻,多宝引着两人入内。一位是身着八卦道袍、面容古朴的青年道人,正是太清老子座下玄都**师;另一位则是元始天尊座下,气质略显冷峻的玉鼎真人。 玄都与玉鼎先向通天行礼,随后目光落在太一身上,俱是恭敬执礼: “玄都奉老师之命,特来拜见东皇陛下,老师言,陛下驾临昆仑,蓬荜生辉。些许清心凝神的丹药,聊表敬意,望陛下笑纳。”玄都奉上一个紫金葫芦,语气不卑不亢。 “玉鼎奉老师之命,问候东皇陛下。老师言,陛下清修至此,不便打扰,特备昆仑白玉一方,可供陛下清玩。”玉鼎亦呈上一只玉盒。 他们口中称的是“东皇陛下”,显然太清与玉清早已通过推算,知晓了太一的真实身份,并特意点明,以示尊重,同时也划清了界限——登门致意是礼数,但“不便打扰”四字,已表明了他们不欲与妖族权势过多牵扯的态度。派弟子前来,而非亲自现身,亦是此意。 通天在一旁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他知晓两位兄长的顾虑。 太一坦然受了这份礼,对玄都和玉鼎微微颔首:“有劳二位。回去代我谢过太清、玉清道友美意。”他语气平淡,既未因对方的疏离而不悦,也未因身份被点破而有任何波澜。他化名“东君”本就是为了省却麻烦,并非刻意隐瞒,既然对方知晓,他也无所谓。这份超然,反而让玄都和玉鼎心中微凛。 遣走两位师侄后,通天挥退多宝等人,亲自为太一斟上一杯仙酿。 “我这两位兄长,就是规矩多。”通天摇头,举杯,“不必理会那些,你我继续论道!” 太一执起酒杯,仙酿氤氲着沁人心脾的灵气。他袖中的蛋壳依旧冰冷,昆仑山的清圣之气也未能完全驱散那份萦绕不去的阴霾。但在此刻,与通天对坐,听着他不拘一格的论道之言,看着洞府外那些性情各异的截教弟子,太一那仿佛万年冰封的眉宇间,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活气。 他举杯,与通天轻轻一碰。 “请。” …… 碧游宫侧殿被通天划给了太一暂住。殿内陈设简朴,唯有云床玉案,与窗外流淌的灵雾相映成趣。太一对此并无要求,他生于太阳星,对居所向来不甚在意。 然而,他随身之物,即便只是日常所用,也非凡品。一盏看似普通的琉璃灯,便是先天五大灵灯的灵柩宫灯。 多宝道人奉师命前来送些昆仑特产灵果,一踏入殿内,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几件器物吸引。他本体乃多宝鼠,对宝物有着天生的敏锐,那琉璃灯、白玉壶,甚至太一随意搁在案上的一个用来镇纸的、不过巴掌大的小印,都散发着令他心旌摇曳的宝光。尤其是那小印,看似灰扑扑,却隐隐有镇压地水火风的道韵流转。 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克制住扑上去仔细观摩的冲动,恭恭敬敬地将灵果放下。“东君前辈,师尊让弟子送来的。” 太一正凭窗而立,望着远处云海翻腾,闻言并未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他今日仍是一身玄衣,只是金纹似乎比往日更黯淡些,周身气息内敛,但偶尔流转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机,却让多宝觉得心头微悸,不像是纯粹的仙灵之气,倒带着点……勾魂摄魄的意味,引动人心底隐秘的贪念与躁动。多宝连忙低头,不敢多看。 “你若喜欢,可近观片刻。”太一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多宝吓了一跳,脸上涨红:“弟子不敢!” “无妨。”太一道,“宝物生来便是被人看的。” 多宝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几乎是屏住呼吸观察那几件物事,眼中痴迷与赞叹几乎溢出来。太一不再理会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敲击,袖中那枚蛋壳的冰冷触感如影随形。 他抬手,指尖一缕极细的金色流光溢出,在空中凝成一道玄奥的符印,瞬息消失。这是他与帝俊之间独有的传讯方式,无需言语,意念可达。 不过半日,一道炽热却温和的金光穿透昆仑山的禁制,直接落入碧游宫偏殿。金光散去,露出几个玉匣。匣内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灵材至宝,而是太一平日里用惯了的物件。 通天感应到那缕熟悉的太阳金芒,好奇地看着太一打开玉匣。 “哟,帝俊道友这是给你送家当了?”他调侃道,随手拿起一件玄衣摸了摸,“料子不错,蕴含日精,穿着修炼倒是舒服。” 太一将衣物收起,语气没什么起伏:“兄长知我习惯。” 通天看着他整理东西的背影,那身玄衣勾勒出挺拔却略显孤直的线条,偶尔侧首时,眼尾那抹微扬的弧度在殿内明珠的光线下,竟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偏他神情又是万年不变的冷寂。通天心中微动,这几日论道,他察觉太一修为境界依旧深不可测,但心神深处似乎缠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与躁意,与他外表那过盛的、几乎带点邪异的魅力颇为矛盾。 “太一,”通天忽然道,语气随意,“你身上那种……特别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不像你太阳星一脉的路子。” 太一动作顿了顿,熔金的眼瞳看向通天,没有立刻回答。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多宝早已识趣地退下,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良久,太一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修行出了些岔子,无碍。”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通天何等人物,立刻明白这“岔子”绝不简单,否则岂能影响到他这等境界的存在?而且这气息,隐隐让他联想到古籍中记载的、开天辟地之初那些混乱邪异的魔神。 通天没再追问,只是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我这昆仑山别的不多,就是清净,够你折腾。” 这份不问缘由的信任和洒脱,就算是东皇也不免为之侧目。 日子便在这昆仑山中静静流淌。太一常住下来,时而与通天论道,时而独自静坐,偶尔也会在碧游宫附近漫步。 截教弟子们逐渐习惯了这位“东君前辈”的存在。他依旧疏离,但并非难以接近。偶尔通天弟子向他请教一些修行上的疑难,他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言辞简洁,却每每让他们茅塞顿开。有时捧着阵法演练遇到的问题来请教师尊,太一心情尚可时,也会点拨一二,他虽不精研阵法,但高屋建瓴的见解足以让这群孩子受益匪浅。 多宝则处于痛苦并快乐的状态。每次见到太一,或者只是感受到偏殿传来的宝物气息,他属于多宝鼠的本能就在疯狂叫嚣,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太一有时见他那副强自忍耐、抓耳挠腮的模样,几如他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稍一想起便觉罗唣得让人头痛,随手抛给他几件不甚重要的把玩之物,让多宝欣喜若狂,捧着研究好几天不来打扰。 这一日,通天与太一在峰顶对弈,以天地为棋盘,以道韵为棋子。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气机牵引之下,周遭云海翻涌,灵机沸腾。 激战正酣时,通天忽感自身剑意运转到极致,对那冥冥中的“截取一线生机”之道有了更深感悟,但总觉得隔着一层薄纱,难以真正触及那最本源的“定”与“镇”之妙谛。 他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喃喃道:“差一点,总是差一点……若能定住这时空流转,看清那刹那生灭的根源……” 太一执着一枚由太阳真火凝成的“棋子”,闻言,抬眸看了通天一眼。通天此刻全心沉浸于悟道之中,那双平日清亮锐利的眼中带着罕见的痴迷与渴求。 沉默了片刻。 太一放下手中的“棋子”,忽然淡淡开口:“借你看看。”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口玄黄色的小钟虚影自他眉心浮现,初始极小,随即轻轻一晃,化作一道凝实的流光,悬浮在通天面前。 那小钟看似古朴,钟身刻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它只是静静悬在那里,一股镇压鸿蒙、定鼎乾坤的无上道韵便弥漫开来,周围翻涌的云海瞬间凝固,沸腾的灵机归于平静,甚至连风声、远处瀑布的水流声都消失了。 万籁俱寂,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通天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口小钟虚影,呼吸都屏住了。他不是没见过至宝,他自己的青萍剑亦是先天灵宝,但此刻面对这口小钟,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绝对的“秩序”与“镇压”之力。 “东……东皇钟……”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没想到太一会如此轻易地将这等伴生至宝显化在他面前。 太一神色不变:“只是虚影道韵,助你感悟。莫要触碰。” 通天立刻明白,这已是天大的情分。他不再多言,全身心沉浸在那东皇钟虚影散发的道韵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东皇钟虚影轻轻一震,重新没入太一眉心。周围的时空恢复流动,云海继续翻涌。 通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爆射,显然获益匪浅。他看向太一,眼神复杂,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将对方真正视为可托付生死之挚友的认同。 “太一,”通天开口,声音郑重,“多谢。” 太一只是重新执起那枚棋子,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该你了。” 通天大笑,畅快淋漓,执子落下,攻势愈发凌厉玄妙。 又过了几日,通天寻到在崖边静坐的太一,直接将一柄煞气冲天、呈混沌阴阳色的长剑递到他面前。 “喏,青萍剑。”通天说得随意,“我看你身上那点‘岔子’带来的气息,与这剑的破灭之力隐隐相合,你拿着参悟参悟,或许有点用。” 这回轮到太一微微一怔。青萍剑,乃是通天的证道之宝。他就这样随手借出? 他看着通天那坦荡的、带着“我看你顺眼借你玩玩怎么了”意味的眼神,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青萍剑。 剑入手,一股凌厉无匹的破灭剑意与他体内那丝因心神受冲击而躁动不稳的魔道气机隐隐共鸣,竟让他心神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冷感稍稍松动了一丝。 他抬眸,对上通天带着笑意的眼睛,随即垂了眼睫。 写完突然想起来如果截教已立那通天应该已经成圣了。但我觉得这样对太一来说心理压力就太大了一点。[笑哭] 天庭要立威大部分就得有自己的最强战力,上面压那么多圣人天庭威严何在。 设定他很想帮哥哥的,所以逼迫自己至少一定要做到单体最强,修炼过头得有点抑郁了。当然修炼本身他也是乐在其中的,就是力争第一而且力争断层第一这个真的压力太大。是被哥哥养得很乖很懂事的小鸟[摸头] 元始:这就是别人家的弟弟吗[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通天:你弟弟很好,我带回家养了 第5章 元始:不行我还是想揍通天 昆仑山主峰,玉清境。 元始天尊端坐云床,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神念扫过金鳌岛方向,便能感知到那缕与昆仑清圣仙气格格不入的、煌煌赫赫又隐带一丝异样的太阳星气息,以及自家弟弟通天那毫不掩饰、甚至愈发张扬的畅快道韵。 “胡闹!”他低声斥了一句,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他与大兄太清老子早已推算出那“东君”的真实身份。东皇太一,并非其兄帝俊那般工于心计、野心勃勃之辈,其性高傲孤直,言出必践,在洪荒中风评倒是不差,甚至称得上一句“品性端直”。三清乃盘古正宗,对妖族称天立庭本就心存芥蒂,但与太一本人,倒也谈不上什么恶感。 若只是寻常论道交友,元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今,这太一竟长住金鳌岛,与通天形影不离,论道、对弈、甚至……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东皇钟的无上道韵曾在金鳌岛巅峰一闪而过,而通天的青萍剑意也曾毫无防备地萦绕在太一左右。 这已非寻常道友之情!将自身证道之宝相互借予参悟,此等信任与亲密,便是他们三清兄弟之间,也罕有如此! “通天简直是……疯了!”元始蹙眉。与妖族皇者牵扯如此之深,未来因果如何了结?那太一身上隐隐透出的、绝非纯正仙道的异样气机,更让他心生警惕。然而通天性子执拗,他这做兄长的也难以强行干涉,只得吩咐座下弟子紧闭洞门,莫要与金鳌岛过多往来,眼不见为净。 …… 与此同时,金鳌岛碧游宫后的莲池畔。 通天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在洪荒游历时的见闻,其形容之夸张,姿态之不羁,与他上清的身份全然不符。 太一原本只是静静听着,手持一枚玉简,目光落在池中摇曳的金莲上。他这几日心神稍稳,那玄衣上的暗金纹路也显得润泽了些。听着通天愈发离谱的形容,他唇角先是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随即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侧过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久未开怀的沙哑,继而变得清越,肩头微微颤动。他笑着,竟十分自然地朝旁边一靠,将额头抵在了通天的肩臂处,熔金的眼瞳弯起,眼尾那抹微扬的弧度此刻盛满了真切的笑意,连带着那点墨色深处的暗红都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惊心动魄的明艳。 通天被他这一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臂膀传来的、属于太一的温度重量,还有那毫不设防的依赖姿态,心中兀地一软,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三足金乌本性其实极眷恋温暖亲近,只是太一身份尊贵,修为高绝,这世间能让他放下戒备、展露这般习性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他停了动作,任由太一靠着,嘴角也勾起一抹舒畅的笑意,带着几分得意。能逗得这东皇太一笑得如此开怀,甚至主动靠近,让他颇有成就感。 “居然还没忘了怎么笑?”通天语气带着促狭,“整日板着脸,也不怕僵住。” 太一笑声渐歇,却并未立刻起身,依旧维持着倚靠的姿势,目光望着莲池,慵懒地“嗯”了一声。这短暂的接触,驱散了他识海中盘踞的部分阴冷,带来一种难得的安宁与松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很久没有这样靠近过一个人了。即便是兄长帝俊,近年来也因天庭事务繁杂,加之他自身心绪不宁,少有这般全然放松的时刻。 不远处,奉命来送新茶的多宝和金灵恰好看到这一幕,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多宝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把手里的茶盘摔了。他、他他他……东皇前辈居然靠在师尊身上笑?!那个气息可怕、平日里连眼神都吝啬多给一个的东皇前辈?! 金灵圣母亦是面露讶异,但很快恢复冷静,轻轻拉了一下多宝的衣袖,示意他非礼勿视,悄然退后,准备稍后再来。 通天察觉到弟子气息远去,也不在意,反而调整了下姿势,让太一靠得更舒服些,顺手拿起石桌上的一壶灵露,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说起来,你那东皇钟……”通天状似随意地提起,“内蕴的时空道则确实玄妙,我那日观摩,对剑阵变化又有了些新想法。” 太一这才直起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的青萍剑,破灭之中亦含一线生机,与我所悟不同。”他顿了顿,看向通天,熔金的眼瞳中带着认真的神色,“东皇钟可再借你观摩三日。” 通天眼睛一亮:“当真?那我的青萍你也再玩几天!不急着还!” 两人相视一笑,莲池畔,清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一个疏朗不羁,一个冷淡高傲,此刻却融洽得仿佛本就该如此。 …… 昆仑山巅的积雪万年不化,映照着星辰流转。千年光阴于洪荒不过弹指,但在玉清元始眼中,金鳌岛这千年的安稳简直堪称奇迹。 他那素来喜动不喜静、三天两头就要跑出去“截取”一番机缘的三弟通天,竟真就老老实实地在道场里待了整整千年!每日不是与那东皇太一论道弈棋,便是品茗静修,偶尔指点一下门人,安分得让元始都有些不习惯。 神念偶尔扫过,还能“看”到些更令他挑眉的景象: 有时是夜深露重,莲池旁的静室内,两人对坐论道直至天明,不知何时竟一同和衣卧于云床之上,通天睡得四仰八叉,手臂不甚规矩地搭在太一腰间,太一竟也未推开,只是蹙眉蜷缩着,仿佛雏鸟依偎暖源,玄衣与青袍纠缠,发丝相叠,呼吸交融,一派全无防备的自然。 有时是晨曦微露,太一于崖边吐纳初升紫气,周身隐有暗流涌动的不稳气息,通天便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的石上,青萍剑意似有若无地笼罩四周,并非监视,而是一种无声的护持,直到太一周身气机重新平复,化作那片沉静的深潭。 元始从最初的成何体统,到后来的眼不见为净,再到如今,看着镜中显现的金鳌岛景象,竟有些气乐了,摇头轻叹:“罢了罢了,若东皇太一愿斩断与妖族天庭的因果,与通天做个道侣,倒也无甚不好。”至少这东皇品性高洁,实力强横,远比那些不知跟脚的散修或是披毛带角之辈强上无数倍。他这个做兄长的,所求也不过是弟弟道途安稳。 然而,元始这刚升起不久的念头还没捂热,就见他那好不容易安稳了千年的好弟弟,竟被那东皇带着,化作一青一玄两道流光,径直出了昆仑山! 看那方向,竟是直奔那太阴星而去! 元始:“……” 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在隐隐作痛。 通天,真是夸不了一点! 没养过鸦科大佬,拿我姐姐家的小太阳鹦鹉代的。小太阳超级粘人,吃一顿饭换了四个人轮流撸他脑袋陪他玩,不然会自己爬你肩膀上叨你耳环引起你注意[笑哭] 非常爱撒娇又善妒的小鸟,东皇陛下比起来已经是超绝冷淡的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元始:不行我还是想揍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