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狗逆袭魔尊反派计划》 第1章 入场首秀 【嘀——宿主已接入。】 【“仙魔殊途”任务已开启，祝您好运。】 冷冰冰的机器播报后，石小瑶呆滞地从地上爬起。 眼前烟雾缭绕，几座浮岛间，不少御剑飞行的人来来往往。 一声尖利的鸟鸣声中，火红的大鸟自崖底冲出，巨大的阴影遮笼在头顶，忽略那刺啦冒火的翅膀，公交车一般的大小足够唬人。 石小瑶不由开口复述草帽仙人经典语录，“你大爷的……给我干哪来了” “师尊——快看——我会御剑飞行了……啊啊啊啊救命啊！” “师尊救我！” 身后一阵疾风略过，呼喊声由远及近，又去向远方。 石小瑶茫然地看去，抱紧木剑吱哇乱叫的少年频频扭头看她，久久未动。 肯定是最近熬夜看小说看多了，做梦都是修仙世界 ……但是为什么不能梦到一些修仙大帅哥啊喂！ 不都说仙人之姿吗？ 为什么她的那位大傻春同事翻版也会在这里啊！ “师尊快救我啊啊啊！我真要掉下去了。” 石小瑶左看右看，指向自己，“我吗？” “师尊你别开玩笑了！快救救我！” 石小瑶眼看他真要摔下去，手忙脚乱原地打转，最后捡起地上麻绳仰头看他。 “请问，我……怎么救你？” 顾然欲哭无泪，“师尊我错了，你别闹了，快救救我，要真摔死了，谁给你做饭洗衣打扫啊。” 石小瑶试探伸出食指对那木剑喊了一声，“定！” 木剑仍是飞得乱七八糟，螺旋之势极速上升，直线极速下降。 “哇哦……游乐园引进绝对大热。”石小瑶的颈椎随着木剑轨迹活动着。 “师尊——快——救——我——” 石小瑶脑子里，直播间破天的流量，爆满的游乐场，蹭蹭上涨的工资被这凄厉呼喊扑散。 下一秒，她便感觉自己全身骨头架子散了。 顾然自剑上摔下，直直砸在她身上，两人灰头土脸唉呀半天，没一个能爬得起来。 “顾然……你真是我的灾星……” 石小瑶愤愤吐出这句话，噗嗤呕口血，晕死过去。 【石小瑶，卒】 …… 看着惨淡的红色失败大字，屏幕前几人面面相觑。 “这谁家亲戚，后台那么硬。” “一星副本都能死那么快，也是奇才。” 林天扶额，只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 这丫头是他偷摸招的，属实没想到菜成这样。 冰冷的播报声再次响起。 【检测任务失败，重新接入宿主，管理员“林天”申请系统护航。】 【申请已通过，配角系统0809已待命。】 石小瑶再次睁眼，空中嗖嗖飞过的剑人，哦不，剑和人，霸气出场的火鸟，还有她的冤种同事…… 一模一样的场景。 “鬼打墙了我？”她嘀咕着，转身就走，忽略身后那人声嘶力竭的呼救。 【宿主，我是您此次任务的护航系统，0809。】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她一歪。石小瑶水灵灵表演个平地摔，给脚崴了。 …… “不是！这人哪找的？脆皮成这样，是来干嘛啊！” 观望的培训督导肖茫，此刻头发抓得快掉光了。他刚上任就来这么一位奇葩任务者，要干嘛啊！ 一旁的副手老头刘合案倒了两片降压药递过去，“冷静冷静，慢慢培养。更奇葩的我也见过。” “刘老啊，我命苦啊……”肖茫两眼无神，接过降压药彻底闭眼不看。 石小瑶抬脚动了动，痛得她猛然捶地。 呵，真是的……给她气笑了。 “刚刚谁说话吓我，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放心的林天接过0809操控权，清嗓道。 “石小瑶，恭喜你被世管局第57分部录取。” “你谁啊你？干嘛的？”石小瑶眉头皱得快夹死一只苍蝇。 “我……我是你的同事，未来配角系统0809将帮助你完成本次副本任务，你有问题可以随时和它联系。” 顾然喊的撕心裂肺，“师尊救我啊——” 石小瑶眼见木剑飞到头顶，不放心地将屁股挪了挪位置，“什么副本任务？” 【本次副本仙魔殊途，评估一颗星难度。主线任务：培养顾然成为反派。支线任务无。】 石小瑶张了张嘴，叹气指天，“你们没开玩笑？他？培养他当大反派？” 林天无奈，他也觉得离谱。 和石小瑶不同，他深感离谱的是，主机提供的人选居然是石小瑶。 这个副本综合评估下来，难度极低，但至今没有任务者完成。 主要原因，大部分任务者和副本能源不契合。 就算有几个零星契合的，他们也不乐意来刷低级副本，耗时长收入低，没几个愿意干。 本来也不是什么非攻略不可的任务，一直没人在意，但近期总部检测到，该副本能量源和其他副本发生链接。 副本内的顾然不成为反派，他的对应剧情在其他副本里就不会出现，导致其他链接副本推进受阻。 像是病毒一样，一个阻拦一个，近三成的副本都卡关无法通过，难以正常运转提供能量。 林天本打算和总局商量提高薪资待遇，试着和那几位任务者谈一谈。结果，主机突然弹出石小瑶的信息，一个未被招录的……新人。 如此更有性价比的选项出现，他的提薪计划失败，上头放话，就找她来攻略。主机甚至没给他提前联系的机会，将熟睡的石小瑶送进副本。 谁能想到，强悍算力的主机会有失算的时候……这人，没一点点攻略副本的资质。 顾然再一次从天而降，准星极佳，以一条诡异的弧线，不偏不倚砸在地上发呆的石小瑶身上。 【石小瑶，卒。】 实验室大屏前，再次红屏的失败刺眼。 不知谁的语音铃声适时响起，青春洋溢的少女歌声漂洋在石化几人的上空。 “诺木——加利加利，摩米多撩，gee！gee！gee！gee！” 肖茫拍桌而起，“老子受够了！怪不得一个个死活不来新人部啊靠！” 他咬牙掀桌，发现掀不动，颓废跌回座椅，“我要告到总部。这他妈谁家关系户，菜得要死啊！” 众人有些同情，还没开口安慰，他脸上笑容绽放，掏出电话打通。 刘合案不赞同地看他，年轻人还是年轻。 “喂，顺风快递吗？我这有个大件，加急给我送走。什么大件？人。啥？不送？我给你加钱行不行。” 刘合案放下保温杯，抿嘴憋笑，“肖啊，习惯就好。主机给这姑娘预排的任务，多着呢。” 石小瑶对外面的围观评价毫不知情，但并不影响她在0809前收敛做个人。 她自认没啥优点，硬要说，那就是接受能力极强。一没问自己为什么在这，二没问没完成任务会怎么样，当再次出现在山崖边时，毫不犹豫地折返狂奔。 一路跑去，不少同顾然服饰相同的弟子，礼貌相让冲她打招呼。 石小瑶从中得知现在的身份，顾清，四长老。 她一路点头一路问，再经历泰山压顶被砸得吐血数次后，终于，赶上顾然慢悠悠启程的一刻。 “我……数到三，你给……给，老娘从上面下来……”她气喘吁吁扶着石柱，表情狰狞。 多熟悉的一幕！ 大傻春刚入职那天，下班的路上，她就是这样狂追出租车，让他从车上下来把公司电脑给她。 剑上的少年眼里的亮光霎时灭了，嘴边的分享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嘴角撇向一边，低眉搭眼，极不服气地从剑上跃下。 这个顾然，也这样，唉，都是叛逆期的熊孩子…… 石小瑶叹气，“先回去。” 顾然偏头不看她，脚确老实跟着。 眼看这次没出意外，观望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石小瑶刚踏出两步，猛然意识到一个事情：这地她不认识，回哪去啊！ “咳，顾然。” 她握拳轻咳，侧身让开，偏头示意他朝前走。 “哼！” 少年声音极小，石小瑶只当没听见。 见他步子格外老实，不由感慨，和大傻春名字一样长得也一样就算了。性格也一样，真好。 顾然就这点好，听话。 小顾然走到她面前，忽然蹲身不动。 她弯腰问，“干嘛？堵着路了。” “上来啊！”顾然不服气怼道，扭头朝向别处，“难不成师尊你要自己走？” 石小瑶有些摸不到头脑，顾清和顾然这师徒两的相处，真……匪夷所思。 第2章 了解背景 顾然见她久久不动，闷声道，“还走不走了？” 石小瑶瞥了眼浮岛边缘，战战兢兢地爬上背，“走。” “师尊生我气了吗？” 顾然声音极小，被呼啸而过的风声盖过。 石小瑶在他背上，仰看通往对面浮岛的吊桥，庆幸自己刚刚没擅作主张拒绝。 要她自己一阶一阶跨着木板摇上去，她能吐。 “不理我算了。” 这句她听见了。 石小瑶纳闷，“我没不理你啊。” 被她突然回复，顾然有些心虚，“我……对不起。我不应该背着师尊，私下练御剑飞行的。” 石小瑶听着耳熟的对不起，想起刚刚的任务： 将顾然培养成反派，有些发愁。 反派是什么？是杀人不眨眼？是喜怒无常？是因痛苦童年而有心理创伤的间歇狂躁精神病？ 嘶…… 石小瑶歪头打量，顾然其实长得不赖，五官端正，圆眼显得他秀气乖巧，妥妥一副乖孩子模样。 这么礼貌的大傻子养成反派，确定不是为难她吗？ “唉。” 顾然听她叹气，道歉声音又小几分。 她斟酌语气回复，“不必同我道歉。只是，以后做任何事，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知道了。那师尊打算什么时候教我？” 石小瑶皱眉犯难。 教御剑飞行？她要是会，还用得着挤地铁？ 正头疼着，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为宿主开启修炼模组，请宿主放心使用。任务千万条，安全第一条，0809将为您保驾护航。】 石小瑶心下腹诽，这光给模组没给说明书，她要怎么用啊？ 随她想法一动，眼前弹出个浅绿半透明面板。 人物：顾清（鹤林宗四长老） 性格特点：自私，无私 战力等级：73级（中上） 当前经验值：1863 修炼心法：万风决（可传授：1人） 注：嵌套技法为顾清复刻品，无法升级，仅在本副本随心取用。 石小瑶很想吐槽所谓又自私又无私的性格标注，但那不是要紧事，在心里默念。 系统，嵌套技法包含御剑飞行吗？ 【包含。是否读取技法要领。】 她喜出望外，来来来，读取！ 下一刻，石小瑶嘴角抽搐地望向飞行的剑影。 属实无法想象，竟然是前脚刹车后脚加速这么朴实无华的启动系统。 具体能飞多久，飞多长时间，看御剑人灵力有多少，剑身汲取剑主灵力的度量。 跟开车一样，油满开得远，没油半道撇。买车看油耗，灵剑看灵耗，充能全靠剑主的小小丹田。 硬要找不同，那就是御剑之人要熟练掌控对剑输送的灵力。灵力给多给猛了不受控乱飞，给少了飞不起来。 车子就没那么麻烦，不用司机考虑加进去的油应该怎么运作……哦！她说得不严谨。轻踩油门重踩也是有区别的。 刚才莽夫的俄罗斯大转表演，应该是一脚油踩多了，啊不是，一脚灵力给多了。 石小瑶苦笑，现实生活教大傻春骑电动车送材料就够费心思，来这破地，还得教这个顾然御剑飞行。 她这命，下辈子干脆去当驾校教练得了。 顾然很久没得到答复，语气失落，“我明白了。” “啊？明白什么了？” “师尊觉得我蠢笨，还没达到标准，不应该学……”顾然声音愈来愈低，语气格外委屈，“可你总是只教顾檀，我自学进度肯定没他厉害啊。” “顾檀？”石小瑶嘴快问出，赶忙改口，“喔！顾檀啊！嗯——确实，厉害。” 顾然见她承认夸赞，有些不平，明明他也是师尊弟子，他还比那个装货勤快。 洗衣做饭都是他干，地是他扫，灵植也是他照料，凭什么每次出门参会，师尊只带他。 每次都拿他不会御剑飞行的理由推拒，烦死了！ 顾然想得烦闷，师尊怎么又不说话了…… 石小瑶不是不说话，是痛得说不了话。 她现在脑子都要炸了，根本无暇顾及少年越发低落的情绪。 都怪刚才嘴贱，找系统问了嘴副本顾清的记忆。 这会她的脑袋就像是个气球，难以形容的东西如同气体一样疯狂挤压，真的感觉快炸了。 实在接受不了，她忙暂停读取，和系统商量对策——等有需要时，系统再提供最最最精简的信息。 【顾檀是此次副本的男主，顾然是反派，师兄弟师出同门，而后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 【一同修炼一同长大，本该是至亲的两人，最后却一个入魔，一个登仙，成了势不两立的宿敌。】 上述信息，0809贴心地切换了某台电视剧预热必备男播音腔调。 越听，石小瑶越觉得这设定……它有点说法。 emmmmm，好晋江双男主的感觉啊。 嘿，有点小激动！ “顾然，你很讨厌顾檀吗？”石小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顾然很想说是的！ 但他转念一想，顾檀那个装货那么得师尊喜欢，这个问题，他可能会说什么？ 沉思良久，他语气认真。 “不讨厌。师尊你说了，师兄弟就是亲兄弟。就算他有做得不好的，作为亲人，我要包容。” 石小瑶听得惭愧，这么好的小少年，要被自己作成个大反派，好对不起他啊。 两人的谈话被一声师尊打断。 她抬头顺着声音看去。 桥的尽头，站着一个同顾然气质截然不同的少年，沉稳，靠谱。 石小瑶习惯眯眼去看，不愧是男主，长得就很正道大师兄，极其标准的剑眉星目。 他左手持银剑收于背后，发间束的一根青带随风飘扬，同身后的翠竹相衬，加上头顶的男主金色光环，布灵布灵打在乌青外袍上。 石小瑶只能说一个字，帅，再多余的夸赞，她夸不出来，谁让她当年没有抄录好词佳句的习惯。 待走近，顾檀躬身作揖行礼后，有些不认同皱眉。 “师尊，师弟也不小了，练体术一事不必亲守监督，可抗木桶米袋。如今这样，被旁人看到，不知师尊深意，怕是会胡乱揣测。” 石小瑶尴尬爬下，“是是是，你说得有道理。以后不会了，哈哈……哈……” 见她今日极其配合，顾檀眉头松开不少。 顾然见她答应得极其干脆，想争取一下。他跟师尊待着的时间也就上山这截路，平常极难遇见。她不是被顾檀询问功法拖着讲一天，就是被旁的峰长老请走一叙叙一晌午。 要是连面都见不到，更不可能得她指导教诲。 “师尊，你不监督我的话，我自己瞎练走火入魔怎么办？” 石小瑶心神一动，入魔那好啊，语气更加坚定，“你师兄说得对，修炼一事不能，练体术扛沙袋足以。” 顾然被拒，还想在找理由，被顾檀不着痕迹挡住。 “弟子有事报与师尊，还请师尊移步详谈。” 石小瑶跟在他身后，沿着石板走进竹林。 她边走心里期待越盛。 脚下的哪是什么石板，通体发青透绿，这是玉啊！垫脚石砖都这么好，发了发了啊！ 石小瑶不禁心里开始幻想，美滋滋的小生活终于也轮到她啦！ 顾檀身影凭空消失在眼前，石小瑶有些意外，迈着步子跟上。 这就是隐匿用的阵法吗？遮掩的宝藏，我来啦！ 来……了……？ 嗯？？？ 石小瑶深呼吸闭眼，再睁眼，再闭眼。 三小座茅草屋并排而靠。 不是游戏建模那样辉煌庞大的建筑，没有琉璃瓦白玉堂，也没有布灵布灵闪着炫彩的灵池灵树。 泥土墙，干草剁，篱笆栏，简单架起的房顶是一片枯黄茅草上，几只麻雀蹦跳飞走。 “师尊？眼睛不舒服吗？”顾檀表情担忧，手还搭在那要坏不坏的木板门上。 石小瑶抿唇摇头。 倒也不是多不舒服，只是，她有种回老家马上穿胶鞋下地插秧的感觉……腿腰脑袋都有些幻痛。 忽地，起了一阵风，茅草刮落正正飞到顾檀脚边。他似乎习惯了，捡起网上一抛，莹白光圈笼着枯黄的草叶落回屋顶。 “这是效仿陶渊明还是刘禹锡啊？” 石小瑶的自言自语被两人听见，同时皱眉警惕。 “师尊你说什么？”顾檀抢先开口。 她摇头，“没什么。进去说事。” 顾然心下留意，得关注刚刚师尊说的这两人。 要是师尊心血来潮，他们青竹峰再来个师弟师妹， 那可真就要吃不上饭了。 石小瑶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眼见顾檀还站着。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她习惯性伸出手掌示意，“请坐”，随后去摸上衣口袋的圆珠笔准备开始记录。 摸空后尴尬收手，差点忘了，此刻，她不是现实那个身兼多职的牛马。 顾檀很少与她同坐，但师尊都说了请坐，虽不合规矩，还是坐下吧。 “说吧，何事？” 顾檀表情凝重，“弟子前些日子历练，途径安阳城，发现了梦妖踪迹。” 【检测宿主触发支线：解救安阳。】 石小瑶纳闷，系统，你不是说支线任务无吗？ 0809沉默几分钟才给出答复。 【检测有副本链接，修改支线任务状态为未知。】 好好好，合着我拿的是沉浸式体验空白本是吧。 【可以这么理解。】 石小瑶无奈，扶额长叹，“还有吗？” 顾檀只当她忧心百姓，眼底满是自责。 “弟子无能，未能追查那梦妖具体在何处，只打听到当地一位姓徐的主事家里频频有怪影出现。” “可曾去这主事家看过情况？” 顾檀垂眼，“弟子连守了三日，未发现异常。但昨日收到那位主事的信件，报安阳城已有四户人家孩童失踪。所以，弟子……” 石小瑶自然听出他没说出口的请求。 “明白了。收拾收拾东西，我跟你去。” 顾檀有些意外抬眼，往常师尊可不会这么好说话，总要好好“训斥”自己一番。 这一看顾檀明白为何没挨训了。 今日师尊身体不适，似是有了头疾一直揉着太阳穴，那张脸不过一会儿，已经苍白如纸。 他猛然起身，察觉失了礼数，收回手站在一米开外问道，“师尊，可要弟子去请付长老来瞧瞧。” 石小瑶此刻托着脑袋接受相关信息，听不见他说话，余光瞥见他站着，挥手让他先下去。 顾檀原想再劝，却听她开口，“和顾然说一声，免得到时我们不在，他寻不到人心急。” “是。”顾檀握紧手心退出屋子，一扭头便见到门口劈柴的那家伙。 顾然见他盯着自己看，不服气呛声，“看什么看！没看过砍柴啊！” 顾檀勾唇笑笑，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回去收拾东西。 石小瑶不喜欢毫无准备，听完0809对梦妖的介绍，心生惧意。 梦妖行踪诡谲，靠吸人精魄存活，形如蚜虫幼小，多以群体活动。一旦被梦妖沾染，不论身在何处，只要入睡做梦，必被扑食。 她这么贪睡的人，要是处理不好被黏上，那不死翘翘了嘛！ 【宿主不必忧心，以您当前的战力值，解决梦妖绰绰有余。】 说得好听，你一开始还说没支线任务。 【……】 石小瑶不满地吐槽，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技能墙，生怕看少一个，到时使不出来，又一命呜呼。 第3章 安阳梦妖 一刻钟的功夫，顾檀收拾齐整立在门前等她。 石小瑶在0809重复多次的发誓下，自灵戒取出顾清的本命剑留山，潇洒抛于空中，飞身站稳。 嗖一下，飞出老远。 顾檀连忙追上，“师尊！反了，方向反了。” 灶前忙碌的顾然揉面揉得起劲，抬头就见两道绿影飞出，手里刚揉好的面团吧嗒一下掉地。 又这样什么都不说扔下他。 每次都这样，她只在乎顾檀那个好弟子。 他还想着，给师尊做点好吃的再求一求，说不定师尊就收回顾檀撺掇下说的话了。 顾檀顾檀顾檀！ 他个半道划来青山峰的弟子，不就是脑袋聪明点，资质好一点，处事好看点吗？ 凭什么他说什么师尊都听啊。 他才是被师尊捡回来的弟子。 他才是那个费心费力打理青山峰的人。 凭什么师尊大弟子的位置是顾檀的，凭什么她不愿教导自己…… 顾然越想越委屈，捡起面团把脏了的扔给原处偷看的灵兽，泄愤地揉打面团。 石小瑶在呼呼的冷风里强装镇定，没人说飙灵剑那么冷啊，早知道加件外套了。 【顾然黑化值 5。】 耶？这任务这么好做？莫名其妙自己推进度？ 石小瑶还来不及细想，被顾檀扯衣角提醒。 “师尊，梦妖。” 顺着他指的方向，石小瑶眯眼冲不远处的城池看去。斜阳红云之下，安阳城西北角上空，密密麻麻一团黑雾，雾间带着点点蓝光如一团星云。 她深呼吸，加速逼近黑雾，手中凝出牵风诀，临黑雾上空自剑跃下，极速落入黑雾，“阵启！” 霎时狂风大作，以她为中心形成，形成一大一小两个风阵。 小的护住她不被梦妖靠近，稳稳落在屋瓦之上。大的风阵如大网罩下笼住黑雾，梦妖悉数被其卷入团成球体，蓝光极速闪烁却无一只挣脱束缚。 留山剑随她心意而动，快速在风阵穿行斩杀细密梦妖。 生怕有一只躲过，石小瑶非常卑鄙地掏出刚兑换的强效蚊香，掐诀点燃后扔进风球。 风的加持下，蚊香快速燃烧。待顾檀赶到，只能闻到一股草木香料味道，并未看见那盘曲折的蚊香模样。 顾檀见梦妖的蓝光有些暗淡，耐心等待，看得蓝光没有熄灭的兆头隐隐泛亮持续，忙掐诀唤出天火协助。 巨大的火球下，两人眼睛死死盯住一眨不眨，直到空气飘着淡淡的焦味，顾檀才收了火。 风球中，黑雾尽散，只有拳头大小的灰粉漂浮。 石小瑶不放心，自灵戒取出一陶罐，将烟灰尽数装入封得严严实实。 “好了。梦妖已除。分头去找失踪的孩子。” 顾檀纠结开口，“师尊，还是一起吧，安阳城结构复杂，弟子怕到时候寻不到你。” 石小瑶知道这弟子是担心她又迷路，侧身让路，“行。你带路。” “这是要去哪啊两位？”一道童声响起。 两人齐齐扭头，石小瑶躲闪不及，被顾檀的高马尾赏了一巴掌。 好痛！ ……回去就换皮筋给他扎丸子头！ 不知何时，街角处站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羊角辫，红肚兜，颈间绑着一堆丁零当啷的长命锁。 他见成功吸引两人注意，手里的糖葫芦随手向后一抛，光脚朝两人冲去。 “我朋友被二位连砍带烧的收走，怕是不合适吧？” 小孩蹬地借力飞上屋瓦，猛然逼近顾檀。 粉白的面容骤变化作半透明，双瞳化蓝，莲藕一般的肉手延长发黑，死死钳住他胳膊。 前一秒还啃食山楂的嘴，登时化作虫子的口器直冲他面门。 石小瑶情急之下，忘了顾檀是有男主光环的家伙，手掌堪堪捂住他的脸。 不要问她为啥不拿剑挡，要怪就怪男主鼻梁太高，怕伤了他，留山根本不敢卡。 锯齿穿透手背，温热的血液顺着她掌心在顾檀脸上留下一圈印子。 石小瑶很想抱手原地打滚喊痛，但不行，她此刻，可是牛哄哄的顾长老，是当男主师尊的人啊！ 0809：不知道宿主在燃些什么鬼…… 留山剑在石小瑶受伤瞬间暴动，吸走她身上大半灵力，自行飞上前疯砍那妖物。 顾檀愣神之际，石小瑶一脚将虫妖孩童踢飞，战场自屋瓦转移到宽阔的街道。 “牵风！阵起。” 石小瑶掐诀扔出，风阵成功困住两人。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记下的万风决招式，一股脑耍出。 风刃擦着地面刮伤虫妖甲片，两人脚下青石砖也是道道划痕，好在0809靠谱，提前给她套了层保护罩，不至于划伤她自己。 可惜保护罩不管衣服，敌我不分的小型风球在阵中乱弹，绞住她衣角，刺啦一声，棉线缝补的衣袍一角碎成粉齑。 得亏她动作快割了衣袖，不然，碎的就是她的手。 “万风决。你就是顾清？” 石小瑶多看他一眼都犯恶心，实在是这半妖半孩的脸丑出新世界，仰着脑袋怼道，“关你何事？” 虫妖见她如此轻视自己，都不愿正眼看自己，气急败坏使出杀招，“化蝶！” 咔嚓一声，石小瑶眼前的妖物身形大涨。 半人半虫的躯壳一脚将青砖踩塌，她直直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下一刻，白光乍泄，眼前是在熟悉不过的办公室。 顾檀见风阵忽然散开，暗叫不好。 提速靠近，就见那虫妖缩小钻入她眉心，忙抬剑去刺，只差一豪便可刺中。 剑尖悬在那双空洞的眸子前，他迟了一步。 【化蝶，完全体梦妖施展，将人拖进幻境，幻境多以攻击对象内心恐惧为源编织，半梦半真难以辨别。若是处理不好，宿主对梦境主体的攻击会反还到自己身上。】 石小瑶看着再一次把打印机搞故障的顾然，心间大石落下，还好是在做梦。 带着眼镜的卷毛男生，胸前挂着实习生牌子，表情讪讪，“瑶瑶姐，我不是故意的，张姐急要一百份表格……我这按照教程操作的……” 这个大傻春顾然，才是二哈拆家正版，才是她现实生活里漫无止境的噩梦。 “算了，你去送报表吧。”石小瑶摆手。 对方眼睛一亮，谄媚地端着一杯咖啡朝她走，“谢谢瑶瑶姐，我下次保证不会再这样了。” 石小瑶看着逐渐靠近的咖啡，叹气，她已经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 “啊！” 顾然左脚绊右脚，跪倒在装有A4纸的箱子上，那杯咖啡，非常精准地泼在她脸上。 她对于顾然拥有平地摔这种傻白甜女主技能一点都不能不理解，但不理解也没办法，习惯了。 石小瑶淡淡抹了一把脸，微笑，“好熟悉……就是这股屯过期，死命加糖的速溶咖啡味，真还原。” 虫妖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的噩梦就这？ 被泼水？就这样？ 顾然着急忙慌爬起，惊恐道歉，“瑶瑶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报表！完了完了！” 她释然一笑。 没办法，人嘛，总有自己的报应，她已经习惯这位祖宗的搞砸天赋了。 “没事。报表的电子版我发你一份，你去楼下打印店打印，不要走楼梯，不要抢电梯。乖乖在门口等徐经理下班，看到他再给。” 顾然情绪低落，“对不起瑶瑶姐，我……” 【宿主，你好温柔啊。】 0809发出内心的感叹，如果是它的后辈工作能力这样，它会暴躁的。 好吧，宿主能力也不怎么样，不然也不需要启用它这种半退休的保命系统。 石小瑶：不温柔能怎么办呢？ 谁让顾然命好，是大大大老板的好大儿。 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是白叫的。 虫妖伺机而动，却见噩梦源泉垂头丧气地离开。 石小瑶在顾然走掉的瞬间，捕捉到那点蓝光，毫不客气砸过去一个风球，成功卷碎对方一只触手。 “抓到你了。” 狭小的办公室很快被大风席卷，纷纷扬扬的纸屑下，石小瑶凭借对办公室的熟悉程度，设下陷阱。 梦妖一时不察，半边身子吸入在风球之中。 喷溅的蓝色撒在优秀员工展板上，石小瑶龇牙咧嘴地紧急闭眼，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别杀我！我对你有用！” 梦妖尖叫着，石小瑶表情惊恐，“谁要杀你了，这不幻境吗？还能打出真伤啊！” 虫妖身形缩小，趁她手忙脚乱撤走风球瞬间，一口咬在她掌心，叽里呱啦一阵嘀咕。 石小瑶嫌恶地疯狂甩手，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虫妖开口，“你刚已与我签了灵契，收我为灵宠。若此时杀我，必废半身修为。” 石小瑶：？系统你来，咱两好好说两句。谁家修仙文的灵宠强买强卖啊！她不要养个臭虫啊！ 梦境外。 顾檀心急如焚，眼前的人失神愣在原地，无论他怎么喊都喊不醒。 就在他准备暴露自身，动用禁术强闯识海时，对方瞳孔聚焦，有些茫然地歪头看他。 “干嘛靠那么近？” 他这才将手自对方肩上移开，拉开两人距离。 “弟子见师尊愣神，久久唤不答应，这才冒昧靠近查看情况。” 第4章 邪祟的交易 “我没事，这下梦妖应该全部没了，去找孩子吧。” 石小瑶示意他带路，少年却一动不动。 “找孩子去啊。” “师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顾檀手里多出一截纱布和一罐药瓶，“早些上药免得留疤。” 石小瑶后知后觉，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劳烦快些，找孩子要紧。” 顾檀见她伸手，细心施了除尘术简单清理，撒药包扎，动作尽可能轻柔。 “师尊，弟子认为丢孩子一事或许同梦妖关系不大。” “怎么说？” 顾檀边说，手下动作因交谈分神慢了不少。 “师尊莫不是忘了。弟子此番下山历练，是为追查三年前，寄生香火最盛的三桃娘子寺庙中，那只邪祟去向。” 石小瑶佯装刚刚记起，哦了一声。 “结果如何？” 顾檀包扎的手一顿，师尊怎不像先前那样，问他路上可有遇到危险…… “倒是有些收获。弟子一路查去，得知那邪祟本是灵狐，修炼时被魔修喂了人心，破了正统修行之路。” “自那之后狐妖生出歹念改修禁术，专以童子之心为食，被杳珩宗发现围捕，重伤后才逃至三桃娘子庙，附身泥塑多年。” 石小瑶纳闷，“杳珩宗一直没找到怎么不把信息告知其他宗门以防备？” 顾檀尴尬轻咳道，“那狐狸是杳珩宗门主养的，许是他们不想伤了门主对外形象。” “那后来呢？” “此妖得知在庙中信徒所求，用妖法假象蛊惑民众相信自己愿望成真，之后再通过托梦的方式，告知村民三桃娘子要收小仙童。” “不少信徒按照梦里的指示，入夜把自家孩子送进庙中。” 石小瑶听的眉头紧锁，这听着就很不对劲啊，“有人真信啊？” “有。”顾檀继续道，“大部分家长不放心，会在外面守着，等第二天进庙查看发现孩子穿金戴银打扮真如画上仙童，便更加相信这个谎言，选择把孩子留在庙里。” “……不会舍不得孩子吗？” “邪祟会问这些父母后不后悔，若是后悔，第二日清晨便可带离孩子，若不后悔，此后不得再见孩子，但每月初三会在门口放桂花报平安。” 石小瑶表情凝重，“有多少后悔的？” 顾檀摇头，“桂花准时出现，孩子家人便认为孩子平安无事，一直未上报，坚信孩子是当了仙童。” 石小瑶察觉他包的太慢，索性收回手一把缠紧打了死结。 “所以你是觉得那狐狸如今逃来安阳，孩子失踪是它在作怪？为什么这么想？” 顾檀收回手，握紧拳头挣扎许久才道，“弟子能隐约感应到那邪祟的妖气。” “那不早说！不找快点孩子估计都被吃了！” 石小瑶心里焦急，利用0809作弊开启寻妖导航，诡异的是，导航上红点显示，她眼前就有一只。 她不可置信原地转了一圈，呃，系统，男主身世也挺离奇是不？ 【顾檀。生母不详，生父不详。】 ……你干脆把我反甲拿给他得了，一家三口合体组个纯肉装天团叱咤风云。堂堂系统，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副本任务顾然为主，本系统暂收录不相干信息。】 拜托！他可是男主，是反派死对头，不相干？ 【收取宿主反馈，0809已传达。】 算了，男主身世的确跟她的任务没什么关系。 石小瑶想着，也不纠结，直奔另一个红点位置。 顾檀匆忙跟上，跟着她抵达万祥酒馆。 因梦妖作乱，周遭门户家家紧闭，独独眼前这酒馆，左右各挂一盏大红灯笼，店门大开。 大厅正中的柜台，一老人家昏昏欲睡。 石小瑶谨慎握紧留山，左脚刚踏进酒馆，便被一阵妖风传送到一间客房。 “师尊！”顾檀伸手去抓，被老人家扔来的账本打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扭头怒视“你！” “老了不禁吓，手滑了。” 顾檀剑尖一挑将账本抛飞回去，纵身轻跳往楼上客房赶。 老人家不知从哪摸出一把菜刀绕至桌前，仰头看在栏杆接力向上飞去的人影，摇头咋舌，“这群毛头娃娃真是不知讨生小百姓的苦，踩脏的这些可得擦一天。” 顾檀明明看清妖风卷着人到了顶层客房，一间间找过去却没有，闪身下楼往别处寻。 “师尊？师尊！” “顾檀？” 听到对方声音，他心急找去，正要推开眼前的门，被飞来菜刀阻截。 “小伙子，劝你别去搅合。” “我这酒馆是做生意的地，你进去是断我财路。” 顾檀抬脚正欲踹门，却被一阵拳风打退匆忙格挡，那老人家阴恻恻低声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呐。” 大战一触即发。 石小瑶在客房转了几圈寻找出口，毫无线索，寄希望于顾檀，喊了好几声对方却没再回话。 留山剑不喜欢这里，自打进屋便脱离她手将门窗砸得邦邦响，最后咣当倒在她脚边，似是表示它也累了没招了，嗡嗡震了两下。 “呵。”一女声轻笑响起。 石小瑶被吓一跳，靠着的墙砖，化作一道极长的百蝶绕枝屏风，其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绢纱上的人影由大变小，站定她面前。 “顾仙师，多年未见，过得可好？” 石小瑶没敢回话，快速捡起留山安静后退。 “这么怕我作甚？仙师当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感谢还来不及，怎可能真伤了仙师呢？” 大恩大德？顾清认识她？系统！ 【未检测到相关信息。】 你到底能干嘛啊……石小瑶无语。 “有事直说吧。” “邀仙师前来，是为一桩买卖。” “什么买卖？” “自然是得道成仙的买卖。”屏风上的影子摇掌，手心上变出一方形阴影，“顾仙师不若猜猜，这是何物？” “不猜。”石小瑶坚定摇头，“你主动寻我做买卖，我可应可不应。连买卖物件都不告知，我为何要应？毫无诚意。” 影子身形一僵，深呼吸后介绍，“听闻，顾仙师在轩阴秘境被妖祟盗走仙骨，多年修为未曾精进。” “你把我骨头寻来了？” 被插话的影子轻咳两声，“顾仙师当真是心急。可惜仙骨难寻。我手上的，是能化万骨的灵浮木，虽比不得仙师本骨，但确能助仙师再度修行。” 影子说完，一只豆蔻红甲的芊芊玉手，托着木盒探出。 盒中是根食指大小的白木，一片光华闪动。 “这般宝贝，怕是不好买吧。”石小瑶不着痕迹地在手心团了牵风诀，静待时机。 “做买卖，哪能向不合适的客人推货？这宝贝仙师很容易便可得到？” 影子声音带着些诱哄的意味，石小瑶直觉，这家伙说的容易就是在放狗屁。 “容易？何以见得？” 影子将木盒收回，屏风上的蝴蝶影影绰绰飞舞着，一丝魔气随着蝴蝶脱出绢帛，萦绕她眼前。 “仙师只需替我寻个好身子。” 石小瑶眯眼，“寻身子？为何寻我？” 影子女声娇俏，“顾仙师的忘性是真大。” “又或者，顾仙师是在同我装傻。” “我寻你，不正是因为，我要的那副身子，现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蝴蝶身上魔气由紫转黑，一抹人影附在她肩头，自耳畔吐气发问，“那小孩的身份，顾仙师若是没个猜测，何至于着急收他为弟子。” 石小瑶强装镇定，“这么说来，你已经确定他身份了。” 系统，这妖怪说的小孩是谁？顾然？ 【未收录支线任务具体内容。】 …… “自然。我那位好弟弟啊，无论转世在何处，只要留着魔印，我总能寻到他。” 影子见她不语，飞回屏风后生出一团异火，将木盒置于上方。 “顾仙师好好想想，毕竟灵浮木仅此一根。” 石小瑶最讨厌被人威胁，冷声道，“你都可寻得，我未尝不可。” “呵……”影子冷笑，“仙师以为，梦妖微小，柔弱无骨，就凭其吸附凡人精力，何以修得人身。” 石小瑶蹙眉，“你把灵浮木给了那只梦妖？” “不然留给旁人吗？” 屏风上那影子把玩发梢，语气幸灾乐祸，“那梦妖机灵，二百一十九根灵浮木，生怕用不完，特意拼了个孩童躯干。” 灵戒内养伤的梦妖听及此瑟瑟发抖。老妖怪此时将自己抖出来，这女人知晓灵浮木被他全用了，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你！”石小瑶愤懑。 垄断啊！**裸的资本家垄断！呸！ “噢，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几个小孩。若不是他们，梦妖不知人骨排列，也是拼不成人身的。” 梦妖忙传音辩解，“孩子不是我杀的！她让我看见的只有骨架！” 石小瑶哪还能听不明白，失踪的孩子们早被这妖物害了，当即横剑扔诀。 风刃刺进屏风，飞舞的彩蝶纷纷落在绢布下方位置，躲藏之后的影子得意至极。 “顾清啊顾清，你修为受限，我可不是。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你伤不了我。” 墙砖开始寸寸收拢，风刃刮出的灰尘飞扬。 “灵浮木仅此一根，旁的不会再有。一个不相干的弟子，一条修仙路，你可千万要想仔细了。” 影妖收回那丝丝缕缕的魔气，似是存心抖弄，石小瑶明显感觉脸被掐了掐。 “顾清，我在魔窟等你，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墙砖死死卡住留山剑，它不满地发出剑鸣，吸取她身上灵力发出爆响，挣脱飞出。 因灵剑生绞脱落的墙皮石砖后，是被老人家按着脑袋叩首的顾檀。 石小瑶刚放下的心立马提回嗓子眼，抬剑去刺要从对方手下抢回顾檀。 老人噗嗤化作白烟绕至她身后，表情不虞，“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识好歹。” 她当即转身再刺，老人一手捏住剑尖，一手掌心向上招了招，“不打了，赔钱。一面墙，五十两。” 石小瑶见对方没有战意，试着抽回留山，扯不动，额头渗出冷汗，这是有系统开挂也打不过的存在。 “还有他的命，一万两。” 石小瑶犹豫片刻松手，任由他捏着留山，自戒指抖出钱袋谨慎背过身数了数。 九十三两，根本不够。 “那墙……就破了一个洞，老先生，四十两，您看，成不成？” 老人回头扫了一眼，点头。 她一脸肉痛将钱给出去后，抓起顾檀后领要跑，被老者挡住去路。 留山：？不要我了？ 老人将剑甩出，直插她脚尖地面，“都说了，那小孩的命，一万两。” 第5章 功法传承 石小瑶表情谄媚，“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就是个孩子，咱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没必要非杀不可，是吧……” 见她没理解意思，老人家不耐烦掏耳朵道，“她要的肉身是这个小伙吧。我刚拦下他，没让他被发现，算不算救他一命？” 石小瑶被问的卡壳，算，肯定算。 她不敢赌对方要的肉身是谁。 未来的魔尊反派顾然，还是身世成迷的妖怪顾檀，好像都符合。 若要的是顾檀，她打不过那只妖物，师徒两怕是今夜就殒命于此。 那样就得全部重来一遍！！！ 老人家见她没反驳，伸出手掌，“给钱。” “先生，我真没有一万两……” “那就拿宝贝来抵。”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戒指里的梦妖一激灵在灵戒内叫嚣，“我身上的骨头拿了也变不回灵浮木。” 石小瑶为难，“老先生，我连一万两都没有，又何来等价的宝贝。” 老人家斜眼看地上被封了嘴的顾檀，“他。” 石小瑶表情惊恐，“不不不……不行吧先生。” 老人家挥开她，蹲在顾檀面前掰着他脑袋左看右看，“根骨不错能接传承，算是个宝贝。” 石小瑶的紧张一扫而空，搞半天是男主的机缘。 “小伙子，拜我为师。救你就不收钱。” 顾檀抬眼，并没见到他预想的反应。 师尊她毫不担心，甚至……有些期待。 “点头是答应，摇头是拒绝。”老人家很有耐心地盘腿坐下，“好好想想。” 石小瑶见顾檀久不说话，稍加思索便理解男主为啥不吭声了。 她看得部分修仙文设定是拜师只能拜一个，当着老师的面拜别人为师……确实不好看。 思及此，她非常善解人意地离场。 顾檀见她要走，着急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想喊她啊？拜我为师，给你解了禁声。” 顾檀气急，起身要追，被对方随手一指定住。 “还挺犟。”老人蹲身点他眉心，顾檀只觉灵海被人放了场大火，连同他的天火也不受控起来。 老人倒是有些意外收手，“居然受得住，精神力也不错。这么说吧，你，拜我为师。我勉为其难不杀她，如何？” 见他皱眉，老人家摊手，“这世上没有一个活人欠我的钱。一万两，她说了给不起，你给得起？” 顾檀犹豫，师尊砸在他身上的这些宝贝换算一下，足够了，僵硬点头。 老人表情一僵，摊手道，“但我要她给，她不给就是欠我钱。当不当？” 顾檀深呼吸，重重点头。 老人理解他意思，抬手解了禁制，拍拍肩道，“拜师仪式就免了，我长话短说。” “别以为你真是什么大才，我是活不了多久没机会再挑，才轮得到你接我传承。你好好珍惜。” “做我徒弟，就两个要求，听清楚了。” “第一，你原来叫什么我不管，我在，就叫你钱老四。我喊你，你就应，教你，你就学。” “第二，我族功法另类，你接了便学不了旁的，尤其不许同那妮子学，她的功法不适合你。” “听明白了吗？” 顾檀垂眼，“明白。” 老人满意点头，背手往酒馆走去，刚走没两步，突然扭头道，“还有一条，差点忘了。” 顾檀迈出的脚收了回去，“您说。” “我叫钱老三，钱庄的钱，老人的老，一二三的三。你们小年轻现在喊的，喊的什么……师尊？听着别扭，你就叫我钱老三。” 顾檀拱手，“是。徒弟明白。” 老人踱步走回柜台之后，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眼休息，也不说顾檀是要留还是要走。 沿着街道，漫步逛至城门的石小瑶正纠结着。 她现在……是要走呢，还是要走呢，还是要走呢？ 男主拜师成功的话，应该是要留在安阳学艺的吧。 “师尊！” 石小瑶回头，表情有些疑惑，“你……没答应？” 顾檀没来由心口一堵，“答应了。” “哦，那行，我走了。” 见她毫不迟疑抛剑站定，顾檀愣怔，直到她身影即将没入云层中，才回神追上拽住，“师尊等等！” “怎么了？” “弟子……想回青竹峰。” 石小瑶纳闷，“你师傅他同意了？” 听她这么说，顾檀没来由地心烦。 “钱师傅他不拘我去向。” 顾檀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他相信那样实力的人，若是需要，自有法子找到他。 况且那位老先生的样子，并不在乎他会去哪。 “行。回吧。” 两人摸黑赶回青竹峰，一想到三座简陋至极小茅屋，石小瑶不禁有些想念那间赔了四十两的客房。 走近些，才看清最右边靠近栅栏的那间屋子，窗户还隐隐亮着光，纸窗上的人影似是在翻看书。 石小瑶放轻脚步，走向正中的茅屋。 先前同顾檀商量事时，她就注意到屋里书架后的木板床上排着一只粉布枕。 既然亮着的那间是顾然的，那这间必然是她的。 她抬手轻推，坏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将顾然引了出来。 “师尊。”顾然手里还拿着书。 他学着顾檀的样子行礼，硬是憋着没说平常最多的那句话：你们回来了。 顾清若在，定会多心问一嘴，但她不在。 石小瑶点头回应，“吵到你了。”蹲身检查，发现门轴被啃缺一块，“明天我修修，回去歇吧，晚上看书伤眼。” 顾檀本以为师尊会再多问几句，但她直接迈步进屋，看都没看他一眼，反倒关心起，门响吵到顾然这件事。 顾然有些错愕，师尊怎么不像看顾檀那样赞赏的看自己，他学得不像吗？ 而且她刚说什么？她要修好木门？！ 明明先前他主动提议要修的时候，师尊说的是，“这门修了，你听不见我回来，不用修。” 他怔怔盯着被关上的木门，那老破门从他九岁坏到今日，却是要修了，师尊现在是连回来都不愿让他知道…… 【顾然黑化值 5】 嗯？石小瑶刚躺上木板便被提示吓醒。 她心底腹诽，这两青少年打架了？不能吧，打架得有声啊。 【没打架。】 石小瑶放心，没打就成……等等！差点忘了一件事！ 灵戒的梦妖惴惴不安，这人突然起来，是想起要处理自己了吗？ 她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还好门外两人还没回屋。 “顾檀，你是不是接了那老先生的传承。” 顾檀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垂头嗯了一声，“钱师傅说……” 石小瑶没听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顾檀不由噤声。 顾然看着这副场景，莫名有些幸灾乐祸，师尊那么看重顾檀有什么用，最后顾檀还不是拿了别人的传承。 不过，这样的话，师尊是不是会重新在意自己了呢？ “行。我知道了。顾然，跟我过来一下。” 石小瑶先前还有些犹豫，不确定她身上这个功法是传谁的。现在看来，百分百是要她传给这个小反派的。 顾檀有的东西，顾然也得有，不然怎么拉平战力，怎么凸显他是男主的宿敌，官方反派呢？ 顾檀僵在原地，师尊什么意思？不要他了吗？ 茅草屋内，顾然不由有些紧张，眼睛开始四处打量。 这屋子他打扫过千万遍，很是熟悉里面布局，只是现在，比平日打扫时多了一个人，忽然觉得哪哪都有点陌生。 “坐下，站着干嘛？” 顾然畏手畏脚坐下，这个位置，他已经好久没坐了。 原来，现在看师尊只用扭头就好，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傻乎乎仰脑袋。 他怎么一直都没意识到这件事呢？ 都怪顾檀，立的什么乱七八糟破规矩。 石小瑶借助0809扫了他一遍，得知顾然当前经验值503，战力等级32。 【是否确定“万风决”心法传承者为：顾然。】 确定。 【注意！全本传承，需传承者经验值达1000，战力等级为60。检测顾然未达标，是否开启分阶传承？】 开开开开开快点的。 石小瑶憋住哈欠，她快困成狗了。 要不是顾然盯着，她还得端着点顾清的面子，不然早两眼一翻睡觉了。 【初级传承，传承者需战力等级30，经验值500。检测已达标，请宿主将食指放在传承者眉心。】 “把头凑过来些。” 顾然试探地向前靠近一点。 难道师尊还在生他私下练习飞行的气，这是又要打他脑袋？ 见她真的抬手，顾然紧张眨眼，身体下意识的后仰，嘴里讨饶，“师尊我真知道错了。” “躲什么？”石小瑶无语，撑着小桌探手去够。 顾然立马从椅子上缩下，爬到一米开外的距离老老实实跪着，“我真知道错了。” 他可不想顶着一脑门的包，万一被顾檀看见，还不定背地怎么取笑他。 石小瑶被他蠢笑了，轻声叹气，“真的……怎么比得过顾檀。” 就这大傻春，真的能跟顾檀上演那什么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分庭抗礼，你来我往，你死我活，你活我复活的八百回打打打仙魔大战吗？ 顾然听清她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扣的泛白。 又是顾檀。 每次都是顾檀顾檀的，那干脆就不要他好了啊。 【顾然黑化值 5】 石小瑶眼睛陡然瞪大，这黑化值波动……是因为提到顾檀吗？ “顾檀今日得受传承。你怎么想？” 顾然闷头不语。 我怎么想？我能怎么想？ 顾檀他运气就是好啊，我想有用吗？ “弟子为师兄高兴。” 少年表情认真，黑化值没有丝毫波动。 石小瑶觉得自己太过阴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对师兄弟现在还没什么理念相背情况，肯定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想法啊。 “算了。你过来，我把我功法传于你。” 顾然猛地抬头，表情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第6章 自动黑化 石小瑶见他激动，生怕初级传承效果不佳打击积极性，补充道。 “这功法传于你，当下领悟多少，看你修炼悟性……若是近期没有提升，不必气馁，只需刻苦训练不得懈怠，定可勤能补拙。” 眼看少年欣喜表情僵住，她忙找补，“这功法也不是特别看悟性，它……奇特！练得越多，可参透的就越多。如果前期见效不大的话，不要难过，毕竟是厚积薄发的类型。” 顾然垂下眼睑，闷闷应了一声，“我明白。修行皆有命数，讲究机缘。” 石小瑶听着他语气有些不对，但细想好像是这个理。 在她视角里，顾然的练习可以增加经验值，等级也会随之提升。可观的数据下，达标后自动升级传承，是一件必然的事。 但在顾然眼里不是，他可能要练剑千百次，掐诀起阵练习上万次，突然某天，堪堪摸到传承秘法，而后的进阶，练多久怎么练，一切仍是未知。 石小瑶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师尊，”顾然猛然抬头，“若你把功法传给顾，传给师兄，你会和他说刚才那番话吗？” 顾檀自带男主光环，真传给他，怕是她刚把手指点上脑门，他那边就表演一把速通掌握，都不会给她说话机会的吧…… 呃，就算他没速通，顾檀那气运也不是一般人比的。说不定半把个月，他就因为一堆奇遇历练，刷够等级经验值达到完全传承的标准了。 见她久久不答，顾然努力控制情绪，以免心底的自嘲流露招她厌烦。 不会，她不会说，她相信不用多说，顾檀也能参透……真是的，干嘛要问，非要自己找难堪。 【顾然黑化值 5】 突然的提示音让石小瑶回神，跪着的少年突然磕头，她忙起身避开。 “请师尊，传弟子功法。” “好。”石小瑶侧身将手指点上。 【宿主，左手非顾清惯用手，剑招传承可能会受影响，建议换右手。】 ……你们还得把肌肉记忆传过去啊，麻烦。 顾然只觉眉心一凉，随后那手指快速收回，他有些怅然，语气很轻，“是弟子资质过低，师尊无法传法吗？” “不是。手酸换一边。” 顾然见她抬起先前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绑着厚厚一层纱布，渗出的血迹有指甲盖大小。 “师尊你受伤了。”他想也没想抓住手腕，将手掌拉近细看，语气焦急，“怎么受的伤？还疼吗？” 石小瑶困意到了极点，抽回手搭他眉心，“不是什么大事。” 见他还要来抓手，没什么耐心琢磨顾清会怎么说话，脱口而出就是，“别乱动，赶紧搞完赶紧睡觉去，老娘要困死了！” 没办法，这个角度看顾然，真的和大傻春没什么差别，一不小心又原皮输出ooc了。 顾然被她凶了一顿，安静接收传承。 听到已完成的提示，石小瑶将人推出门外，关门倒回床闭眼，一气呵成，沾枕即睡。 顾然刚被推出来，就见顾檀推门要回屋休息。 “顾檀！” 被叫住的人丝毫没有偷听被发现的心虚，顾檀很自信，这个蠢货猜不到那一层。 “师尊怎么受的伤？” 顾檀蹙眉，酒馆内师尊又受伤了？ “什么伤？” 顾然咬牙，“手。师尊右手的伤口。” “我被梦妖缠住，师尊替我挡了一击。”顾檀说出这话后，对心里刚一闪而过的得意感到羞愧。 让师尊因为自己受伤，他该歉疚自责的，但莫名的，他很得意，想炫耀，尤其是此时很想说给顾然听。 “师尊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顾然气得跳脚，他还好意思说？！ “没别的要问的了？”顾檀定定看他，他很乐意分享一下安阳的经历。 顾然冷哼一声，扭头朝灵植园走。 又是顾檀…… 【顾然黑化值 5】 呵，是了。 今晚传功法给他，不也是因为顾檀已经有了传承。她才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传给自己的吗？ 【顾然黑化值 5】 那番话她不会对顾檀说，之所以对自己说，不就是觉得他资质不好，悟性低，不放心吗？ 【顾然黑化值 5】 勤能补拙？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很勤奋，但偏偏不教导，总是只关注顾檀，都因为顾檀。 【顾然黑化值 5】 那一秒特意换伤手，是在可惜没能传功法给顾檀吧，拿什么手酸的烂借口。 【顾然黑化值 5】 …… 顾然碎碎念念拔药炼丹的夜晚，叮咚响个不停的提示在石小瑶梦里，成了领导半夜发来修改意见的消息提示音，一夜噩梦。 肖茫不可置信看着飞速上涨的黑化进度，这菜鸟有干活吗？她干啥了啊？ 刘合案也有些意外，他没见过哪个一星副本能这么轻松推进进度。 第二日，石小瑶是被一盆冷水浇醒。 “谁啊！”她气急败坏吼道。 “睡不死你！”付梓忻两手叉腰，“顾然那小子给我炼丹炉炸了，你管不管！” 石小瑶灵魂出窍，接纳着这人的信息。 【付梓忻，三长老，泉冉峰，丹修，经验值1033，战力等级76（宝器：青阳炉加成5%）顾清挚友，亲密值87。】 “问你话呢！顾清你管不管！”付梓忻见她神游天外，上手去抓她耳朵。 石小瑶被揪得龇牙咧嘴，连连点头，“管。肯定管。你先松松手可好。” “一千灵石！现在就赔。” 石小瑶不敢乱出声，瞟向她身后垂着脑袋的顾然。 小孩糊弄两下没关系，但这人亲密值那么高…… 她担心自己一个没表现好，就被对方怀疑是夺舍的野鬼一击毙命，那样她得苦兮兮重打梦妖关卡。 【宿主请放心，顾清角色与您契合度高达89%，简而言之，您的性格说话方式不会让人察觉异常。】 石小瑶对0809的话半信半疑。 付梓忻见她露出那副表情，有些跳脚，“不信是吧？” 她将手一摊，扔出个黢黑的炉子，“看看！他给我炉子炸啥样了。” “自己过来跟你师尊说，是不是你炸的！” 顾然心虚上前，“对不起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石小瑶一听这话就想起职场里的大傻春，条件反射地来了句没事安抚一波。 “顾清！你看看你惯的！”付梓忻气的直跳脚，“那是我的炉子！什么没事啊！有事！” “好好好我的错，有事，绝对有事。” “当然有事！一千，少一颗灵石都不行。” “便宜点。三百一十二颗灵石，多了我真没有。” “你下山赌钱去了啊？有零有整？穷成这样？” “昂对，穷，你给我一千，我还你成不？” …… 两人如同小学生吵架，一个我凭什么给你，一个我没钱，你不给我一千我没钱赔你。 顾然呆立原地，脑子里徘徊着复三长老那句，你就惯着他。 师尊哪里惯过他？ 忽视他，什么都不过问，不管他就是惯着他？ 哦，差点忘了。三长老脑子坏了，大部分时候只记得十多年前的事。 以前，师尊确实惯着他。 早些年没有顾檀的时候，师尊对他颇为上心，即使穷得叮当响，还是会给他买被添衣，置办修炼所需的丹药。 每日雷打不动叫自己起床扎马步，站梅桩。 那时，旁的弟子有的她都尽力给，给不了就用零嘴做补偿，三个铜板的米糕他日日都能吃上。 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了呢？ 从顾檀被塞进青竹峰开始。 他成了师弟，倒不如说成了青竹峰的“外门弟子”，杂活累活她从不让顾檀插手，所有事情他得主动担起来干。 从那以后，师尊这两个字，她再也没认真对待过。 她有教导过自己吗？ 没有。 唯一的体术监督，说白了，只是她犯懒不想上山随口胡诌的理由。 他清楚的很，有了顾檀这样好的苗子做对比，师尊没再把自己当弟子。 她对自己的态度，像是捡回来像阿猫阿狗，听话不听话也好，养着不死就成。 她不会像要求顾檀那样要求他，不会抓他的礼仪，抓他的修炼，不会要求他稳重，不会三更天催人起来练剑。 在她眼里，他怕是更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勤勤恳恳做杂货的小厮。 他想过的，要是没有顾檀。 她就只会有自己一个弟子，那样，肯定能专心看他，只用教导他了吧。 【顾然黑化值 10。当前黑化值，已达40，宿主再接再厉，达到50即刻推进入魔进度。】 逗人正起劲的石小瑶表情一僵，扭头看向顾然，少年目光沉沉似是想什么入了神。 不是大哥，你给人炉子炸了，你黑化啥呢？ “顾然？想什么呢？” 被她突然提名，顾然连忙回神，“回师尊，弟子在想，是放错哪味药，才让炉子炸了。” 付梓忻从袖口掏出一个白瓷瓶扔了过去，“呵，简直比我院里烧火的猿猴都蠢，还放错哪味药？你见过哪家炼丹加白糖的？” 顾然忙不迭接住，“多谢三长老。” 石小瑶好奇，“装的什么？” “一些治理的伤药。”付梓忻转过身，“不是白给他的，算账，总共一千零八颗灵石！” “真没钱。那三百来颗我还要养两个弟子。”石小瑶发现对方确实没对自己起疑，干脆赖起账来。 第7章 到底怎么了 两人又是一番争辩。等石小瑶好不容易用一张欠条忽悠走要债的，顾檀又领着他那位大机缘，系统附体都打不过的老人家来了。 石小瑶根本来不及调用灵力给自己烘干，湿哒哒地坐在椅子上，像是被领导抽检那样坐的板正。 顾然见顾檀进门，非常快速地躲到她身后站好。 “不知老先生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钱老四要去我那小住几日，陪他来跟你道个别。” 石小瑶一愣，见老人指了指顾檀，恍然大悟，“那二位一路顺风。” 老人点头抬脚要走，顾檀突然出声，“师尊没别的要说吗？” 石小瑶思索许久，并没想到有什么要说的，干脆搬出和小孩交流万用的句式。 “好好学。” 见她只有一句，顾檀松开拳头，沉默地躬身行礼走了出去。 送走两人，石小瑶长舒口气，扭头想问问顾然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好琢磨琢磨黑化规律。 一扭头，顾然手心抓着她发尾，热气蒸腾……她说怎么刚才那么热。 “多谢。” 石小瑶起身，身上已干的差不多。 顾然摇头，“弟子应该做的。” “你昨夜心情不好？” 顾然被问得一愣，本想摇头，但若是顾檀，他再好的心情也会附和，然后得到她一番开解。 “嗯。” “因为什么？功法吗？” 顾然扣手，“嗯。” “唉……多练吧。” 石小瑶是真没招，纵使刚才从付梓忻那得知法器可以有加成，但她现在穷啊！ 上哪去给他搞法器提等级，只能靠他自己练，增加经验值了……你说这事闹的。 就这？就三个字？ 没有谆谆教诲，没有推心置腹，没有絮絮叨叨讲她曾经修炼的困惑和糗事…… 她安慰顾檀不是这样的，一讲就要讲许久。 他不是顾檀，那时只能躲在窗下听。 可现在顾檀不是没在这吗？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话不能对他讲？ “师尊……没别的要说的吗？” 石小瑶纳闷，怎么今天一个个都问这个问题，真有要说的，她肯定继续说啊。 “没了。怎么？” 顾然突然笑了一声，“我知道了。”径直走了出去。 石小瑶：？你知道什么了啊少年？ 青春期的孩子，一时风一时雨，琢磨不透…… 【顾然黑化值 5】 石小瑶连忙起身追出门，早没了顾然身影。 天杀的，能不能告诉她，到底知道什么了啊？！ 【宿主，还差5点数值可推进“入魔”，是否要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这哥们都不需要我干嘛，自己黑化值噌噌涨，我还需要干嘛？ 【宿主的任务是将他培养成反派，培养成未来和男主抗衡的魔尊。不单是实力，野心，**，手段都需培养。】 石小瑶深吸口气，起身拉伸，她已经做好成为小反派第一个手刃之人的觉悟了。 传统的反派必备三要素，悲惨的身世，扭曲的心理，骇人的手段。 现在的顾然……除了身世是个孤儿符合，后两者，都得靠她咯。 虽然接受义务教育的她，打心底不赞同这份工作，但不完成任务，她就离不开这破地。 唉……只能对不起小反派。 石小瑶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心底立马鄙夷起自己。 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把持着丁点虚伪的怜悯。实际任务真要她动手折磨小孩时，她敢肯定，不会有一丝犹豫。 怪不得系统说她与顾清的契合度高。 妖物所提的，看似两个选择的问题，在她看来，同样只有灵浮木。 回归现实世界，是她的首选。 石小瑶的反派培养计划丝毫没耽搁，第二日午饭时便开始她的一期工作，打压磋磨。 这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只要把狗领导语录复述重现，没有谁能不难受。 接连几日，顾然都能听到一模一样的话语。 “这做的什么东西？” “连饭都不做好，你还能做什么？” 顾然捧着碗歪头看她，“……师尊今天心情仍旧不好吗？” “废话。你做成这样，我心情好就有鬼了。撤下去，全部重做。”石小瑶将筷重重撂下。 哇，师尊今天居然撂筷，可算是有点不同了，还有别的吗？ 顾然这般想着，表情有些期待。 石小瑶被他看得略显慌乱，清嗓捡回筷子。 她的良心，被那眼神夸擦扎了两根大箭，一支写着“不知好歹”，一支标着“欺负小孩”。 端起碗干饭放下碗骂厨子的事，她真鄙夷自己！ 顾然见她安静下来不再看他，思考起她最近暴躁的原因。 师尊发脾气，是因为顾檀没在吗？ 这么想，他丝毫没有被找茬的愤懑，莫名地有些畅快。 顾檀没在，师尊哪怕是再不爽利想耍性子，也只有他知道，真好。 “我说重做，你怎么还不去？” 顾然乖巧起身，“师尊，缸里没粮了。” …… 酝酿好的语录还没发挥出来，硬生生被打断施法，石小瑶有些郁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的精神攻击也只好作罢，带着顾然下山买粮。 她招来留山剑，才想起之前顾然提的事，朝他伸手，“上去。” 顾然有些诧异，怕她反悔，急忙搭手踩上留山剑。 “留山，飞矮些。” 石小瑶话音刚落，灵剑不满地晃了晃，少年死死抓着她的手僵持着不肯摔下。 “算了，回来再教你。站后面些。” 石小瑶踏上灵剑，身后的人忙颤颤巍巍抓紧她腰侧布料，“自己抓好。” “嗯。” 顾然第一次飞得那么高，平日常走的那座吊桥，微小宛如一截木尺。 原来靠御剑飞行，不过眨眼片刻便过了，他往常走得费力费时，此刻在剑上看，是那么短的路。 是了，师尊是会御剑飞行的，上山何必靠走…… 【顾然黑化值-3】 石小瑶一个踉跄，两人差点自剑上摔下。 什么情况！这东西还能降？到底为什么啊！ 她扭头向后看，顾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试着抽回左手，只借助右手抓着布料保持平衡。 “松什么手，掉下去摔死就高兴了？抓好！” “哦……” 从留山剑上跳下，顾然搓了搓手心，顾檀第一次御剑飞行，怕也是这么学的吧。 顾然猛然回神，甩头试图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事，他学得慢也没事，只要顾檀不在，师尊总会想起教自己的。 这不，今天就想起了吗？还说回去再教他。 顾檀搭着师尊手学又怎么样，他也搭了，他还抓着师尊衣角一起飞了，顾檀没什么特别的。 石小瑶一瞬不瞬地紧盯顾然，见少年表情时好时坏，最后咧嘴傻笑起来，属实是猜不明白。 这黑化值到底是因为什么降的啊！ 顾然猛然抬头，正巧撞进打量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对方仓皇扭头转移视线。 他忽然想试试，万一呢？ “师尊，我想吃米糕。三个铜板一块的那种。” 石小瑶一看他那讨东西的模样，恍惚以为是在办公室，地主傻儿子正托自己带东西，习惯点头。 “那我要红糖的。”顾然紧张抬手，指了最近的米糕铺子。 石小瑶顺着顾然手指看去，踏出一只脚才想起自己是要打压他，给他悲催童年造成心理创伤，扭曲他美好品德的的恶毒师傅。 她怎么能顺着他呢？ 一直盯着她的顾然没错过她脚底微顿的动作，没给石小瑶犹豫多想的时间，立马开口，声音有些乞求，“没有红糖的也行，是米糕就行。” 石小瑶不用偏头都能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收进眼底。 啊！又来这眼神！算了算了，也就是一块米糕，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而已。 说不定，时好时坏的待遇，小反派还能养出阴晴不定的性格。 “老板，来两个米糕，一份红糖的，一份原味的。” 石小瑶打开灵戒要取铜钱，神识同收拾包裹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老板见她突然保持掏钱的动作呆住，谨慎收回米糕，别又是一个没钱买单的吧。 “你干嘛？” 小孩讪讪一笑，拖着瘸腿往后缩了缩，“主人灵戒太乱了，我拾掇拾掇。” “……” “等等等等，你听我说，我真没杀人！”见她还不说话，小孩一股脑继续说下去，“我们梦妖顶多就是让人少几年寿命，杀不了人，我也不敢杀。还有那灵浮木被我化作人骨就没法再用了。你哪怕杀了我取骨，也只会是人骨用不了。” 石小瑶无语，“我是那种人？” 小孩疯狂摇头，“不是！当然不是！” “不想死就把我钱袋倒出来，安生在这待着。” 小孩闷闷哦了一声，老实把布包摊开，随后一瘸一拐坐在几个破旧木箱旁，手掌搭在封了梦妖灰烬的陶罐上。 “吃米糕吗？”石小瑶有些不忍，这虫妖好端端当什么小孩子，奸诈狡猾，惯会装可怜。 “我吗？”小孩难以置信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大喊道，“吃！” 石小瑶掏出九枚铜板递给老板，“再来个红糖的，一共三个。” 老板忙伸手接过喜笑颜开，“您拿好，慢走。” 顾然目不转睛看她转过身，手上捧着纸包，长舒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匀，他便瞧见师尊将一份收进灵戒，眉毛微蹙，摇头苦笑，短短一瞬，很快。 但他就是瞧见了。 她是要留给顾檀吗？是因为灵戒存不了多久，所以可惜遗憾吗？ 现在连米糕，都不是他独有的了吗？ 【顾然黑化值 5】 石小瑶茫然抬头寻人，老铁，这又是怎么了？ 【只差两点即可“入魔”，宿主再接再厉。】 第8章 至于吗？ 鹤林宗作为第一大宗，光是慕名而来的以求拜入门宗的修士，就快赶上一城的人数，更不用说鹤林宗地处三国交界，商队镖客来来往往，山下的街镇庞大繁华，一片歌舞升平热闹至极。 正午时分，烈阳当空，街道确是凉爽，叫卖的声响自街头打到街尾没有空档，前一刻还乖乖在山门口坐等她的少年此刻早没了踪迹。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石小瑶踮脚张望，怎么都没发现那又耍脾气的死孩子。 “娘，我也要背背！” 躲在墙角观望的顾然，被小孩突然喊声惊到，扭头望去。 成衣店前，约摸六七岁的小男孩伸手去够妇人，被打手拍开，嘴角顿时一拉，眼里蓄泪。 那妇人颠了颠怀里年纪更小些的女娃，皱眉数落，“多大的人了还要背，你妹妹是年纪小，走不动多远的路才要抱着。” “可是……可是娘，我也很久没有背背了。” 妇人伸出食指指那小孩眉心，“别给我在这哼哼唧唧的啊，你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我不是没背过抱过你。把你眼泪给我憋回去，路上哭兮兮也不嫌丢人，男子汉大丈夫，眼泪是那么不值钱的？” “哇——”小孩就地一坐张嘴大哭，“那妹妹像我这么大你就不背了吗？我就要背背，就要呜呜呜……” “牛小虎！我数到三！给老娘起来！一，二，三——三……” 妇人嘴里三个半天，那小孩还是哭闹不止，甚至倒地打起滚来，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 “这当妈的也是心狠，就看着孩子这么哭。” “是啊是啊，嗓子都哭哑了……” 稀稀疏疏的指责让妇人脸热，叹气蹲身，“三。” 小孩看自家娘亲蹲下，一咕噜爬起不嚎不哭，安安静静爬上背搂着脖子。 顾然看着娘三走远的背影，低声喃喃，“是这样的吗？” 师尊难道是觉得顾檀是后来的，像是那个妹妹，所以他有的，顾檀也得有吗？ 那……他不听话就可以了吧。 这般想着，顾然收回要走向那人的脚。 怀里护着的糕点不慎压瘪，糖浆粘在衣领手掌黏糊糊一片，她有些郁闷。 带小孩逛街什么的，最麻烦了！！ 石小瑶干脆在山门处坐等。 可惜等得温热的米糕都凉了，仍是久久不见人，她没了耐心，更懒得忧心米糕会不会被虫妖吃光，团了团扔进灵戒，抬脚走向米铺。 “哎！”顾然着急追出，这法子，不行。 那小孩之所以能让妇人妥协，不单是靠闹，议论指责几人给的压力也有影响。 他得再好好想想。 至于眼下，顾然瞄了眼沉脸赶路的人，心下叹气，还是装可怜的老法子吧。 “师尊……” 石小瑶懒得理他，加快脚步。 “我饿了师尊。” “饿着。” 顾然被她呛声吓一跳，后知后觉开始憋笑，师尊竟然会同他计较置气。 “咕——”顾然忙蹲身捂着肚子不动，这肚子怎么不合时宜响了起来，好丢脸。 他此刻不敢抬头看，站起来好像更丢脸…… 忽然脸上被东西一砸，他听见那人冷淡的声音，“米糕。刚好有零钱，两种都买了。” 顾然仰头，背光的人担忧表情一闪而过，偏头看远处，“不吃算了。” 他手心捧着两个米糕都还温着，笑意放大，“谢谢师尊。” 【顾然黑化值-5】 哎不是等会！！ 石小瑶猛然停步回头，虎视眈眈盯着那两团米糕，顾然莫名有种预感，要是他此刻不抓紧些，这米糕就再也吃不到了。 “师尊……你也饿了吗？”他缓缓伸手，不停打量着她的神色，“这个红糖的好吃，给你。” “……” 石小瑶仿佛看见老家养的那只黄狗。 明明自己都被馋得不行，还是会把小狗盆先拱到自己面前，汪两声示意她吃。 每次都要直勾勾盯着自己，等她从盆里掏两把空气嚼嚼嚼，它才会吃。 傻狗，傻死了。 “师尊？”顾然见她发呆，试探喊了一声。 算了，反正这少爷黑化的莫名其妙的，可能待会逛个街，他被人看两眼心情不爽利又涨回去了。 “不吃。人老吃不得甜兮兮的玩意，自己吃去。” “师尊才不老！”顾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眉眼间染上了些许焦急。 石小瑶敷衍点头，“行行行，不老。” “我说真的！师尊你一点也不老！” “啊！我听见了。” “真的！师尊信我，你看起来特别年轻！也不是看起来，就是不老，很年轻。” 石小瑶无语，她随口说的话，这娃至于这么较真，“……行，我不老。” 顾然见她表情平淡，着急抓起荷包里的铜镜， “你不信看镜子嘛！师尊你真的不老！”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着急，只是下意识想告诉她，她不老。 “啊呀！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师尊就看看！” 石小瑶被吵的不行，干脆跑了起来。 “师尊等等我啊！” …… 顾檀远远看着师徒两互动，差点没忍住抬脚追上。 “钱老四。” 身后老人的声音悠悠响起，“馋米糕啊？这把碎银拿着去，想买多少买多少。” 顾檀收回视线，表情格外冷淡，像是没什么能打动他的平静一般。 他弯腰双手恭敬接过递来的银子，“多谢钱老。” “哼，真要谢就好好学。”钱老三见他定在原地，抬手将人推远，“赶紧买你米糕去。我又不拘着你一辈子让你见不到，至于这么巴巴看着。” 至于。 顾檀心里回答，非常至于。 外人都说，顾清长老对门下的两个弟子，更看重偏心修为较高的大弟子。 谁让顾檀虽是半道入峰却天赋异禀，换作任何一个当师傅的，都会格外关照好学生，以求教出不错的苗子。 他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师尊真的格外关注他，比那蠢货的关注要张扬明显得多。 早晚课考校一节不落，哪怕最是普通的小考她也会关心，悉心指导。 出门结交必会带他去露面，逢人便夸他如何勤奋识礼。甚至她得的那丁点灵植药草，剖去要给三长老的那份，其余全是他的，一点不给自己留。 顾然总喊青竹峰穷，确实是没别峰富裕，但若不考虑他，依靠长老份例和自种灵田，远不至于穷成现在地步。 青竹峰的拮据，是因为师尊尽力按旁的大弟子份例给他最好的。灵丹妙药，灵剑宝器，师尊砸在他身上的资源，拿去同门主亲传弟子比，也豪不逊色。 可是这么好，这么叫人羡慕，挑不出错的待遇下，顾檀总能觉察到另一份不被人注意的偏心。 师尊看似不在乎那个蠢货，实际对他砍了多少柴，挑了多少水一清二楚。 若是她觉得训练量不够，总偷偷把水倒了或是把柴收进灵戒；觉得训练过量，会夜里给他摆聚灵阵缓解不适。 她给三长老的灵草，对方都统一种在没人看管的菜园。等灵草长得差不多，她才引那蠢货去摘。 顾然怕是现在都舍不得扔他那破袍子，毕竟他是追着它才发现无人认领的药田，还乐呵呵觉得是老天怜惜他。 他也不动脑子想想，正常的风能让衣袍飞飞停停，吹出三十多尺的距离吗？ 所以顾檀心里永远藏着害怕。 他害怕师尊对他的所有好是有杆秤算计的，害怕有朝一日，顾然也达到她认可的标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毕竟他不过是个半道弟子，还是被其他长老强塞到她门下的，哪比得过顾然，自小便被她捡回一直养着，甚至是当亲子一般惯着。 顾檀从不认为自己是外界评价的那种善人。守礼循规，是师尊想看才做得那么好；温沉儒雅的样子，也是学师尊的一位旧友而已；至于青竹，师尊喜欢他便也喜欢。 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学顾然那样无礼，同师尊说话张嘴就是你啊我啊的，不用寻困惑难解当借口，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平白得那点子亲近。 但不行，那已经是顾然的特权，师尊从不指正约束他一点，随他高兴，怎么喊都会应。 顾檀只有喊师尊，规规矩矩的每句自称弟子，这位好好师尊才会注意到他。 自打酒馆拜师后，顾檀这心里更是寻不到安定。 她其实没那么在乎他，优秀也好不优秀也罢，她只是按照旁人养大弟子的用心规格。 师尊真要是如面上那般在乎，旁人当她面收他为弟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连生气都没有，甚至当天是期待他答应的，像是，着急把自己送走一般。 可师尊又很在乎，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护住他，梦妖一次，万祥酒馆一次。她两次遇险，都把自己留在安全地带，他帮不上丁点忙。 思及种种，顾檀心口似是拒了只焦躁不安地异兽，时而原地打转，时而磨牙利齿，找不到安定。 所以，至于这么紧张地盯着吗？ 非常至于。 第9章 蠢而自知 师徒两自东市悠到西口，米面粮油也买的差不多。大包小包的东西收进灵戒，挤得化作小孩的虫妖吱哇乱叫，她干脆管他叫“知娃”。 知娃的头顶霎时亮起荧光，被她这随口叫的名字犹如王者金标悬浮，原光滑没痕迹的脑门上多了一瓣红点。 两人面面相觑。 知娃似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哭喊吵得更严重了。 石小瑶忙从灵戒退出，扭头便见顾然贴心地扛起她刚买的菜种，闷出细汗的脸此时格外眉清目秀。 这才是好孩子。 两人折返往山门走，一路走走停停。 看几眼巡街的银面黑衣壮汉，听听倚在栏杆的公子小姐对诗弹曲，石小瑶有种纨绔附体的既视感，忙收回视线，目光沉静。 跟在身后的顾然丝毫没发现她刚孩子般好奇打量的表情，只因心神全放在催眠自己不饿一事上。 刚路过的那家羊肉汤锅，老板属实营销鬼才，特意打了后厨的窗户压了起风石。顾然一路嗅着鲜辣肉香，躬身捂紧肚子，好在它这时算靠谱，识趣地安静没再让他丢一次脸。 “这位……姐姐，买支花吧。” 石小瑶刚转过街角，便衣袖被一瘦弱小孩扯住，手心攥着一支最是常见的野花，许是采摘时间太久，有些蔫吧。 “多少钱。”她冷声问道，不是她不可怜孩子，只是同情心不是这么用的。 “一个……”小孩见她扭头，先是被她眉尾一道细长红纹吸引，待发丝遮住才转移看向那双眼睛。 冷幽幽瞧得他害怕，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石小瑶拍了拍已经干瘪的荷包，倒出几枚铜币，挑了个旧些的递过去。 “顾然，拿花。” 小孩忙摇头收回花，“不……不不……不是铜钱。” 顾然探出的手尴尬地悬在那，“那是要一个什么？” “一个馒……馒馒头。” “馒头也是一个铜板。”石小瑶转过身细细打量起这小孩，“你能走。自己拿钱去买。” 小孩紧张吞咽口水，“他们不卖我。” “为什么？” 小孩眼睛开始乱瞟，结巴说，“可，可能嫌我臭……影响，他他生意。” “撒谎。我不买了。”石小瑶抽回衣角，招呼顾然跟上。 小孩愣在原地，见人真不停，忙追上，“姐姐！姐姐！” “别乱喊！谁是你姐姐了！”顾然忽然变脸，手疾眼快挥开小孩要抓的手。 “对不起……老板不卖我，是因为，因为……”小孩脑袋垂得极低，“我是扫把星。” 石小瑶连忙跳开两步，她缺钱，急缺。 封建迷信要不得，但这都修仙界了，这玄乎倒霉的玩意有极大概率是真的。 小孩见她动作，眼泪啪塔啪塔往下砸，“我不是……我真不是扫把星。” “姐姐哥哥你们……你们就当行行好，买我花吧……我真的好饿……呜呜……” 石小瑶听得头都大了，知娃哭完小孩来哭。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泪，她又不是宝玉，哭给她干嘛？ 她掏出一块帕子，给顾然递眼色，那家伙这会跟挂机似的，呆愣定在那静静看着，被她不轻不重拍了一掌才回神。 顾然表情柔和不少，接了帕子背身，蹲下身给小孩擦眼泪，“哥哥给你东西吃，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心底庆幸自己随身带着帕子，不然，他都没用师尊帕子擦过泪，这陌生小孩就先他一步用上了。 石小瑶看他态度变化极快，面露不解，但一想起他那毫无规律的黑化值，顿时释然。 “师尊，你还有米糕对吧。”顾然压低声音，“我看到你买了藏灵戒里。反正都凉了，师尊也不爱吃……” 石小瑶被他问的表情一僵，不情不愿从灵戒里拿出那两被压瘪的米糕。 哇塞……这死孩子故意的，他今天不是被人冲散走失，是躲着看她着急！ 顾然见她递来了两个米糕，话堵在嗓子眼。 原来不止给顾檀留了一个，他还以为两种口味是单考虑到他买的…… 石小瑶若是知道他想法定要叫冤。总共去两次米糕铺子买了五个米糕，前两个瘪了凉了，他吃的是后两个，现买的。 他心里乱做麻线，手上动作也跟着乱，擦着她小指匆匆将米糕甩给小孩。 没事的，反正他让师尊拿出来了，还拿给旁人吃了，顾檀照样没有米糕。 只有他有，是他独一份的。 顾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双手交叠，拇指不停在手背摩挲，心渐渐平静下来。 小孩吸了吸鼻子，仰头发自内心说了句，“大哥哥真好，哥哥姐姐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石小瑶听得心尖猛颤，这话说的活像flag。 孩啊别这样！俺们是坏人啊！反派啊！ 【未来的反派，现在是正道。】 0809出声纠正。 它不提还好，一提她鸡皮疙瘩起一身，忙抖了抖，立马感觉自己未来凄凄惨惨戚戚是怎么回事？ 顾然倒是听得眉开眼笑，“嗯，借你吉言。” 哄好小孩，顾然替她拿着那束白花，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生怕又来个突然扯她衣角的。 好在一路无事，两人顺利抵达山门。 正逢看守的弟子下山值岗，一男一女遥遥便冲石小瑶行礼，“四长老。” 石小瑶嗯了一声，跨步迈进结界，抛出留山剑踩了上去，转身朝顾然伸手。 青苔攀附的山门框住的莹白波纹流转，顾然站在那头街市一片灯火阑珊，手捧弯斜低垂的白花， 呆呆仰头看她。 石小瑶没来由想，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构图这小脸拍下发博怎么着都得几千点赞吧。 顾然站在山门这头，他看不见师尊，只能瞧见蜿蜒向上的石阶。 石阶上还有几只打盹的猫儿，嬉闹声响中，几个蹦蹦跳跳下山的外门弟子背着箩筐，商量各自采买去向。 其中一个叫王梧的和顾然多次搭伙上下山相熟，冲他招手。 见顾然不理他，有些纳闷，这家伙发什么呆呢？ 顾然盯着石门，他莫名觉着，师尊向自己伸手。 在值守两人疑惑的眼神里，他忐忑抬手，和往常不同，他的手穿过一道波纹，稳稳搭上有些发凉的手心，被拉了上去。 王梧见青绿灵光一闪，随即反应过来。顾然平日虽山路走得多，可人家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内门弟子，许是顾长老来接人了。 唉——怎么他就没顾然那运气呢？ 顾然愣愣看着相握的手。 是真的。师尊，真的在等他。 “站好没？” 脚下云雾缭绕，还能看到点点萤火，山门处的阵法原是将人直接传送至万米高空。 顾然不自觉放轻呼吸，拽紧她衣角，“好了。” “自己抓紧。” “嗯。” 他眼睛不自觉盯着被勒扯出的身形，怪不得他背着那么轻，师尊一直那么瘦吗？这么明显的事，居然还得站到她身后靠那么近才能发现。 那他一直不会御剑飞行，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突然冒出的想法像是一根豆苗，迅速借着他心里藏着的那圈栅栏生长。 顾然为了理清头绪，试图剥开那不成熟的想法，抬手，终是看清那栅栏围着的东西。 他低头轻轻抵在那人后背，轻笑出声，手掌不自觉抓紧更多布料。 顾檀说得没错，他真蠢，蠢到现在才知道。 石小瑶纳闷，这孩子一天天傻乐啥呢？ 【顾然黑化值-5】 系统提醒来得猝不及防，她猛然吸气，听他笑声戛然而止，无奈长叹。 算了，太快入魔也不见得是桩好事。 顾然见她没说什么，大着胆子抓得更多，手指关节离那片纤细只一厘，没忍住碰了碰。 石小瑶腰间一痒，下意识偏躲，剑也跟着偏。 顾然没站稳，恐惧下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登时伸手搂紧。 他眼睁睁看着白花坠入云层没了踪迹，有些可惜，不过小臂传来的温热让他可惜的情绪随风散干净。 这花，掉得真好。 这下，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扣紧双手了。 石小瑶将剑调回平稳，咬牙恶狠狠警告，“再乱动，摔不死你。” 顾然头抵着，闷声答应。 “别搂那么紧！” “哦。” 顾然手臂稍微松了松，言简意赅解释，“我害怕。” 石小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害怕还捣乱，熊孩子一天天闲出屁了。 没用多久时间，便到了青竹峰。 石小瑶催促顾然下去，见他虚弱地趴着她慢慢滑下去，有些担忧未来的教学。 恐高的魔尊，说出去谁信。要是被人知道是她教出来，岂不是惹人笑话！ 等他站稳，石小瑶一股脑将灵戒东西倒了出来。 趁还有点时间，她得去接事堂看看有没有赚钱的任务，不然真要站山口喝西北风了。 顾然见她要走，心慌伸手拽出，给人扯了个踉跄自剑上摔下。 “对对对不起……我，师尊我不是故意……” “……” 不是故意的你扯我干嘛啊！ 石小瑶心里吐槽着，抻着他手臂站直，一句话也不说踩剑飞远。 怀里的触感消失，顾然突然有些……怅然。等回过神，只瞧见月光下那道熟悉的人影缩小。 刚从重物下挣扎爬出的知娃还没站起，便被迎头砸来的米袋盖住摔了回去。 “谁！是谁！” 顾然机械地将米袋甩上推车，丝毫没注意到那暴躁地呼喊声，一趟一趟将东西运往后山的地窖。 他现在需要干活转移注意力。 顾然清醒点，这已经是青竹峰了，那是师尊，师尊，是师尊…… 等等。 推车的人影一顿，顾然捂住狂跳的心口，完了，刚才师尊靠那么近，应该是听见了吧。 “啊！！！” 知娃狼狈从地窖爬出，咬牙握紧拳头，决心要找那砸他的家伙算账，结果被那一声惨叫吓得利索爬回去，顺便锁上地窖木板。 头顶哐哐哐砸东西的声音由远及近，知娃赶忙放轻呼吸，心里愤愤。 臭女人怎么把自己扔这么危险的地方啊！他现在可是老弱病残除！啊呸，幼弱病残！ 顾然虚脱仰躺在木板上，天上的星星透亮，却照不清他的前路，这要怎么办啊…… 第10章 接事堂：爆金币的好师兄 接事堂的二长老鸣宣正拉门落锁，肩膀忽地便被一只手按住。回头看，顾清那张不着调的脸正乐呵呵瞧着他。 鸣宣谨慎地问了句，“干嘛？” “打工。” “你？来打工？”鸣宣脸上的疑惑不信格外显眼。 “我打工怎么了？我可是有两个弟子要养的人！两个啊！你知道我那两弟子多能吃吗？” 鸣宣按下她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指，敷衍道，“对，你家大愣和二傻最能吃了，你一点也不吃。” 石小瑶：……怎么感觉在骂我？ 他转身开锁，石小瑶隐约听得人低声嘟囔，“有两徒弟一天天得意什么劲，我只是不想收而已。我要是收徒弟，门槛都得踩烂，你还有得炫耀。” 石小瑶逗人心思来了，眯眼笑笑，“鸣宣长老说我啥话呢，大点声呗。” “我说，你的伤，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石小瑶一愣，似乎这人知道顾清的秘事，未免对方察觉不对，忙打着哈哈道，“有数有数，也就赚点伙食费。” 进了屋，光亮乍现，鸣宣才瞧见她还穿着那身旧袍，蹙眉问，“上月不是送了新的去吗？” 石小瑶抿唇思考怎么回答。 他说什么新的？送的什么？ 【上个月他给顾清送了新衣，被顾清给卖了。】 见她久不回答，鸣宣没好气冷哼，“白问了，又拿去卖了换钱？” “都说了千八百遍！天魂丝对你伤愈固基有益，你犟着不穿净拿去卖！我真懒得管了。” 石小瑶心虚一笑，“不是不穿。实在是吃不起饭得换点钱，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吧。” “干脆饿死得了！” 鸣宣揉着眉心平复情绪，他这不着调的师妹真就学了老头，都有点养娃焦虑。 老头担心她容易被人阴死，有点东西全往她身上加，她别的不学，这焦心习惯学得十成十，格外担心她那大弟子的命。手里有点保命的好东西，都给人配齐乎，对自己倒半点不上心。 自己也是欠，明知道她会拿去卖了，还巴巴费心费神给她制衣。 靠！越想越来气，这狗屁师哥谁爱当谁当去，他真是管不了一点。 “人有名字顾檀。”石小瑶纠正，好歹对方可是男主，还是得尊重一下。 “我叫他大愣他敢不答应？”鸣宣气恼抽出良绘符开始筛检合适的委托。 石小瑶在他翻找时，接收了0809提供的顾清最精简的关系网，知道眼前这位，是对顾清最慷慨的师兄，顿时眼珠一转，趴在桌上开口。 “咳咳，师兄，借我点钱呗。” 鸣宣眉头一跳，“又要借钱？一叫师兄就跟钱挂钩，干脆管我叫钱好了，还叫什么师兄。” 石小瑶挠头，“我是为了正事。这不准备出任务，想买点法器护护小命……你看我拖着病体残躯的，到时钱没挣到，把人伤了，得不偿失嘛。” 翻查事牌的人冷眼扫她，放下手里挑好的几桩，转头走进隔壁书库，重新筛起风险更低，相对安全的案宗。 见她跟个狗尾巴般，寸步不离，鸣宣没好气道，“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你五百灵石吗？” 石小瑶讪讪搓手，竖起手指比数，“就剩三百一十二了。那个，我今日街上逛过，一面好点的护心镜要四百灵石。” “护心镜？老头给你那堆全作没了？一个没剩？” 石小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护心镜在哪里？一堆在哪里？！她把灵戒草屋找遍了都没找到好点的法器啊？谁偷了！ “……也是遇上我嘴严，你干的这堆事但凡给掌门知道，你看她打不打死你，连带你那弟子一起打出去。” 话是这么说，鸣宣还是伸手进灵戒拿出一个荷包，“这刚好两枚上品灵晶，够你买了吧。” “嗯嗯嗯！” 石小瑶表情谄媚抱着荷包傻乐，被他食指点的脑门后仰，顺杆上爬，“顺便再借点银票呗，铜钱也行，我不挑的。” “你真拿老子当钱庄啊？要不要我现在腾云驾雾，去搬座金山来给你，嗯？直接砸你头上。” “师兄那么好，肯定舍不得砸我的。”石小瑶原本就就有几个哥哥，当妹妹撒娇要钱什么的，手到擒来。 “呵，这会我又好了。知道我好，老老实实听我话，该吃药吃药，该闭关修养就闭关。” 石小瑶嘴里没个正形，“那这不没钱买药嘛。师兄就再借一点点，我保证任务结束立马还。” “你有胆子把这话说给付梓忻听，那疯婆娘不毒死你个白眼狼。都老大不小的人，还学小时候耍赖皮没个样子。” 鸣宣挑出三本委托扔她面前，“赶紧拿了滚，在这扎眼得很，滚滚滚滚滚。” 石小瑶乐呵呵取了灵晶和委托，免得对方后悔，脚底抹油一眨眼消失在门前，飞老快了。 鸣宣无语，只寄希望于她不把钱袋也一起买了。既然制好的衣服她不肯穿，这天魂丝制成钱袋，穷妮子总该随身带着了吧。 躲在暗处看了许久的人摇扇走出，“鸣宣长老嘴皮子耍威风倒是厉害。” 鸣宣头都没抬就知道这拿腔拿调的人是谁，冷哼嘀咕，“死骚包。” 来人藏青长袍同夜色相融，一头银发，随意用跟金簪别着，画有红日飞鸟的扇面遮住下半张脸晃悠，只让人瞧见弯眉浅笑的桃花眼。 “不知琉玟宗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呐。” “以我两宗关系，何必迎呢？” 鸣宣干脆背过身整理文书，悄悄翻起白眼，“得了，你来我小破地有何贵干直说。” 黄锦收扇，从袖中抖出几件大红大紫相配格外花哨的袍子，啧啧摇头，“来还你这天魂丝的衣服。二长老审美果然独特。” “天魂丝就这两个色你又不是不知道！” 黄锦挑眉，“那也不至于做成……这样子。” 鸣宣没心思同他吵，直截了当问，“这衣服顾清都卖你了，你不自己收着，拿给我作甚？” “自然是替你减轻负担。反正好东西给她，她转手就卖了。与其再制几件，你还不如从我这拿回去再送，不就省了一批天魂丝，省力，少费心。” 鸣宣恍然大悟，“合着你是打天魂丝的主意。” “欸，哪能说这么难听，我这可是为你考虑，不然这手和眼睛绣坏了我可要心疼。” 黄锦说罢还冲他抛了个眉眼，给鸣宣恶心地一把捏碎手里的良绘符，咬牙切齿道，“死骚包！你再把哄姑娘那套搬我面前显摆，老子立马扇死你！” 黄锦摇扇，“无趣，还是不禁逗。你得学着沉稳，你都一把年纪当长老的人了。” 他大咧咧走进门内，仰头打量屋子，语重心长道，“你老这样惯着她，不怕她哪天卖了青竹峰，顺带连你这个师兄也一起卖了。” “关你屁事。” 黄锦立马摊手，“怎么不关我事，咱们两宗交好，她是一峰长老，她的事，我也该关心关心。” 鸣宣显然不想让他扯上顾清，“行了，你直说要天魂丝干嘛，准备多少钱收。” 黄锦坐在石小瑶先前坐的位置，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鞋尖，“天魂丝的颜色喜庆，想做两身吉服，我出三百枚，灵晶。” 吉服？鸣宣登时警惕，这鬼贼还没歇了心思不成？顾清不是已经婉拒躲着他了吗？ “做给谁的？” “当然是做给我……”见鸣宣长舒口气，黄锦轻笑继续道，“门下弟子的啊。” “你弟子？用天魂丝做弟子吉服你也是舍得。” 黄锦耸肩，“那也比不得她，听说她极其宝贝那大弟子，连老掌门传她的千魂灯都给了出去。” 鸣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扯开话题，“加工费给点。” 黄锦好笑，“你那手艺，好意思收加工费？” 被质疑的人登时红脸跳脚，“我弟子做！” “那就也算三百。”黄锦缓缓起身。 “这么大方？总共六百灵晶，怎么付？” “想得美。加工费三百灵石。” 鸣宣撂开算盘拍桌，“哪有这么便宜的！” “她去我地盘拿破烂换了多少钱，要猜吗？”黄锦表情仍旧笑吟吟，“还是说，你想让她欠我人情？” 他晃了晃手腕处的同心铃，“顾清要是欠我人情，那就不是我两在这谈钱的事。” 鸣宣咬牙，“行。” 顾清你个死妮子给老子等着，一天天坑蒙拐骗的！看你伤好透了，我打不打死你！ 石小瑶饭桌前坐等顾然上菜，不由打了个寒颤，谁又在背后骂我了。 第11章 黑化规律 “师尊着凉了？我去烧壶姜茶吧。”顾然放下手里的冒着热气的菜，转身又要钻进厨房。 石小瑶饿了一天，等他烧茶，不光菜凉了，她也要凉了，赶忙按住他坐下，“吃饭。” 顾然怔怔偏头盯着肩膀，“好。” 两人对坐安静吃饭，顾然时不时抬眼看她，等对方发觉要看自己时，连忙收回视线，专心吃饭。 石小瑶几次抬头都没发觉那股毛毛的视线打哪来，一顿饭吃得她心惊胆战，干脆放下碗筷，利用系统金手指，检查起四周环境。 有0809帮忙，石小瑶眼前自动浮现了青竹峰俯瞰图全貌，视线往哪移，画面往哪切。 顾然见她放下碗，惴惴不安，默默看她眼神在桌上饭菜扫视，殊不知她看的是青竹峰。 噫？兔子？兔子是怎么上来青竹峰的？ 石小瑶纳闷，起身准备去看看。 “师尊！”顾然连忙拽住她。 石小瑶被拽得手疼，保持半蹲半站的姿势看他，表情不算好。 顾然找补道，“吃这么点，晚上容易饿。师尊……是不喜欢这些菜吗？” 被他这么一打岔，投影里那只棕褐兔子眨眼不见踪迹。 “……没有，吃吧。” 晚饭结束，石小瑶在峰里找了一圈，属实没发现那只兔子踪迹，把自己折腾够呛。 可以泡个澡休息休息，施完清尘术，换好浴袍准备泡个澡，就听有人搁门外来回踱步。 “谁在外面？” “师尊，我。”顾然的声音有些紧张忐忑。 “有事？” “师尊说回来教我学御剑飞行的事，可还作数？”顾然不自觉攥皱包米糕的那张油纸。 “作数。” 听得她答话，顾然心间大石落下，“那我应该几时来寻师尊？需提前准备什么？” “辰时左右。备把木剑吧。” “好！” 【顾然黑化值-5】 “哗啦——”好大的水声自里屋传来，还有重物翻倒滚落的声音。 顾然不免担心，“师尊？” 石小瑶滑坐在地板，翻倒的木盆滚至墙边，一地温水还冒着些气，袍子湿透半边好不狼狈。 痛痛痛痛痛！老娘的尾巴骨啊！ 见她不答话，顾然心急抬手敲门，“师尊！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嘶……没事。”石小瑶试着站起，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不仅屁股疼，手也疼。 刚才这么一摔，她的手掌结结实实杵到地板，伤口崩裂，湿透的纱布混着血晕开锈黄。 一时半会她真爬不起来。 门被猛地推开，顾然看清当下的满地狼藉，松了口气，弯腰递手要去扶她，觉察自己站的角度不太合适，匆匆扭头。 石小瑶借力勉强站起，悄悄探手揉着腰一脸苦大仇深看他。真搞不懂这小反派的心思，学个剑至于那么开心，开心到和世界和解？ 顾然瞥见她动作，知她是摔痛了，死死绷紧嘴角轻咳两声，“师尊不如去旁屋换身衣裳，免得着凉，我来收拾。” 石小瑶一步一步蹭出屋子，左看右看，转头去了顾然那间茅屋。 顾然听着她脚步声动了回头偷瞄，下意识看向顾檀的屋子，没见着，放轻脚步跑到门边探头看，师尊一瘸一拐扶着腰往他屋里走。 见她推门进去，顾然终于是没憋住，捂着嘴蹲下，笑得肩膀发抖。他在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脸上笑意却丝毫未减，边笑边找出帕子擦拭水渍。 不行！怎么可以笑话师尊呢？ 顾清这样想着，试图压回笑意，但一想起刚才石小瑶那副样子，笑得越发放肆。怎么会有人笨手笨脚成这样，洗个澡都能被木盆反杀，跟个猫儿似的四仰八叉倒地上哈哈哈哈哈。 石小瑶换好衣服一阵郁闷，坐又坐不得，站又站不住，手还像是抓了电鳗般，滋滋触电感，发疼发麻。 该死的黑化值！她非得找着规律，再这么降下去，得拖到啥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不能再给这家伙好脸色了！ 她必须严格又恶毒！要好好学习灰姑娘的继母，她就不信，整天杂活斥责不断，身体精神双重打压，这小屁孩还能乐呵。 石小瑶琢磨起自己的恶毒继母啊不是，恶毒师傅话本，琢磨得眼皮子都快睁不开，脑子发晕，才听见他敲门。 “师尊，我收拾好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石小瑶吸了吸鼻子，应声出门，刚要开口找事，手就被人拽了过去，扯得她往前垫了几步，隐约听到骨头得弹响。 “……”她深呼吸闭眼，心里疯狂吐槽，死孩子属牛的啊，力气这么大！ 顾然眼里只有被浸湿的伤口，根本没注意到她无语的表情，拉着走回里屋翻找药箱。 刚刚他是眼瞎了吗？还能笑那么久，师尊伤口裂成这样现在才发现。 破伤口，碍眼死了。要不是因为救顾檀，就不会有这伤口，师尊也不至于把伤口崩裂。 顾檀他不是厉害吗？有什么好救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废物，他也挺废物的。 学这么多年，学成这样，遇到危险还要师尊受伤救他，浪费师尊精力。他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顾然越想，表情愈发阴郁。在石小瑶看来，这小孩拽着她的手没一会，黑化值突然涨了两点。 内心吐槽戛然而止，当即放弃抽回手的动作，任由他拽着处理伤口。 黑化值涨涨停停，停落在40。 石小瑶眯眼。 难不成，这娃对伤口有特殊情感，见不得伤 口，一见就应激仇恨世界？ 那她要不要考虑给他也拉几个？ “疼吗？” 石小瑶从思绪回神，“什么？” 顾然撒上药粉，闷声道，“师尊疼吗？” 也不知这药跟酒精是不是同源，点点洒落，灼烧感与辣痛钻入筋骨直冲脑门，石小瑶表情差点崩裂。 疼！疼死了！ “还好。” 都怪死虫子咔一口给手掌直接贯穿！她上辈子加这辈子，就没见过有哪个被虫咬成这程度！ 顾然听她语气平静，嫉妒和委屈交织蒙在心头，他有些难呼吸，“为什么？” 为什么不疼？石小瑶心下腹诽，还能为什么，口是心非说不疼，当然为了保持她身为师尊的脸面啊。 有哪个做长辈的会哭兮兮跟小辈喊疼的，哦，唐僧不算，她要是唐僧也会冲大圣喊。 她的沉默让顾然窒息的幻觉更加强烈。 是了，顾檀是她眼里最优秀，最重要的弟子， 她怎么可能舍得顾檀受伤。 【顾然黑化值 5】 石小瑶眼睛发亮，还差五点！ 要是我遇险呢？她会舍不得吗？会不惜伤了自己也要救我吗？ 顾然这般想，鬼使神差问出口。 “师尊，如果是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对上梦妖陷入危险……” 石小瑶听他一说，这才想起被她从灵戒倒出来的知娃，怕顾然误会，连忙打断他的话。“不会。” 顾然猛的抬头，不会救我…… “梦妖不会威胁到你。” 石小瑶说完感觉不对，只是她管制下的知娃不会威胁到他，改口道，“我在的话，不会让你因梦妖遇到危险的。” 顾然怀疑自己是幻听了，强压心头悸动，喉头发紧，“为什么？” “因为……”她的解释戛然而止。 细想一下，签订妖物作灵兽这事不能说，她现在还是个正道人物。收妖？这算是什么事啊。 “反正不会！你记着就行！” 不是不救他…… 她放大的音量穿进耳膜，顾然脑子一瞬空白，用力攥紧掌心，皮肉被掐痛，不是做梦。 不是梦，那就是真的，刚才师尊说的是真的。 有她在，不会让他遇险。 当年大雪里抱着自己烤火的人同他说：你做我弟子吧。以后有我一口饭，便有你一口吃的，不会饿死你。 她说那是承诺。 现在，她的这句话，也算是承诺吧。 【顾然黑化值-10】 石小瑶不可置信盯着他，这是为什么？ 顾然垂眼偷笑，并没发现她的注视，心里郁结的那口气也叹了出去。 石小瑶：……我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0809：什么什么？宿主快说。 石小瑶：这小孩，啧，非常缺乏安全感。 0809：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石小瑶：这很难推出吗？Open your eyes！因为不会遭遇危险，安全感上来了，他夸擦一下降了十点黑化值啊。那是十点啊！靠！ 石小瑶眼前幻视一台55寸的黑壳电视，花屏后的画面，自己的脸被打码，身穿橙黄小马甲，画面下方红蓝字幕条里，滚动过去一行字：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系统，给我来根烟吧。 【抱歉宿主，商城暂无该物品。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在此温馨建议，少抽烟。】 那给我来瓶酒吧。 【好的。已查询到商城酒类最低价为60积分。】 【核对积分中。】 【宿主石小瑶，初始积分60。兑换蚊香X1，所剩积分为：30。抱歉宿主，无法兑换。】 ……喝酒也有害身体健康，不喝了。 石小瑶愤愤不平，搞什么飞机卖那么贵！一听啤酒现实生活才五块！她有超市会员可以四块二拿下！ 师徒两各想各的，包扎伤口的过程安静和谐。 “好了。”顾然收回手，仰头看她，“师尊若是有不方便的，叫我就行。” “哦。”石小瑶心情不算好，简单回应后，挪着步子往外走。 顾然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身子先一步蹲在她面前，心虚胡诌，“今日还未练体术。” “明日加练就是。” 顾然埋头，轻轻回了句是，余光里裙角擦着他袖口过去，同蒲草轻扫，手背有些痒。 当日夜里，两人都没得到好的睡眠。 石小瑶睡不好，是因为那一跤给屁股和腰摔紫了，只能趴着睡。 顾然睡不好……算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都是那句，有我在。 第12章 进度已达50％ 天刚亮，顾然便从屋子里窜了出来，站在院中一时又不知该作何。 辰时未到，他总不能去扰师尊休息…… 对了，师尊昨日说了加练，要不还是先练着体术吧，说不定师尊会夸一句“不错”。 顾然放轻脚步往后山地窖走，搬走压在木板上的沙袋和木桶，顺便点过昨日放的米面，晃眼瞧到卡在木板缝里的蓝布。 似乎是手帕，露出的半截能看出绣了个老虎花样。 “什么时候买的？” 他试探拽了拽，没扯动，深吸口气后仰，扯坏的布片一半残留缝隙，一半在他手里，扬起的干果碎木片稀稀拉拉砸在他头顶。 知娃躲在暗处气的牙痒痒，他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零嘴就这样没了！ 顾然莫名心虚，慌张爬起。 该捡捡该藏藏，该用脚扒拉进土里掩埋的就地掩埋，做完这些还谨慎地把布片塞回缝隙，退出关紧木板门。 是不是塞得太里，万一没看到呢？ 他不放心折回，刚打开木门，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残影冲了出来，是个小孩，手里同样攥着一块蓝布。 对方眉心点红痣，羊角辫散乱，金锁银锁似乎不要钱地堆叠缠绕，攥着一根柴火同他绕圈，看动作似乎是个坡脚。 手里木差捏的咯咯作响，知娃虽气急，却还是谨慎拉开距离。 “赔我零嘴！”知娃率先开口。 顾然扔下布片从脚边也捡起一根木棍，“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知娃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笃定道，“顾清在这，是不是？” 顾然表情冷了下来，抢先逼近对着跛腿打了一棍。 知娃忙不迭躲开，伤腿慢了些，被敲出一条红印，“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不讲理抢小孩零嘴你好意思打我！” 对方毫不接话，冷哼提棍跟上，力道极重，每一击的破空声在耳边炸响，招招盯着他脑袋打。 知娃气急败坏，掐诀引魔力试图化形迎击， “啊————” “啊——” 可惜知娃喊的嗓子有些干，视线里，他的手还是那只肉肉胖手，心虚地坚持吼着。 “啊……咳咳……” 这什么屁地方居然能毫无魔力啊！ 顾然看着对方大吼大叫似是要出大招的举动，后推防御，然而好半天也没什么动静，虽有些狐疑，不敢轻易上前。 知娃可不犹豫，知道此时自己打不过，当即转身，往前顺着顾清的味道逃窜，嘴里大喊大叫。 “顾清！顾清救我啊！顾清！臭女人我快被打死了啊！救命啊！” 石小瑶大清早被小孩的尖叫吵醒，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沉脸踢开木门。 “大早上叫什么？” 顾然提着木棍追到时，便瞧见他师尊表情阴沉，月白的里衣上松垮，没系带的外袍被小孩拽得要掉不掉，长发披散，活有厉鬼之相。 要不是她腿上还挂着个冲自己划拳叫嚣的小孩，顾然真不敢上前一步。 “你打我！有本事你再来打我啊！”知娃叫嚣着，“顾清，打他，就是他给我关起来！” 石小瑶：……这告状的德行，狗仗人势。 知娃见她不动，噘嘴可怜控诉，“他还扯坏了我的布袋扬了我的零嘴，还拿根棍子给我一顿打！你就看着我被欺负吗？” 顾然摸不清状况，看起来这孩子和师尊相熟，将木棍背至身后。 知娃见对方动作，只觉得他也怕顾清，越说越来劲。 “这兔崽子还说什么要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喝我的血，还骂你啥也不是，又老又丑，脾气又大，还抠门，连肉干都不舍得给我买，尽挑些便宜货……” 顾然连连摆手，“我没有，师尊我没有！青天可鉴我绝对没这么说过！” 石小瑶起床气被聒噪的声点燃越发火大，抬手重重给了知娃一个脑瓜崩，“起开。” 顾然见状，伸手去抓知娃，手下小孩却连咬带抓纠缠师尊裤腿，嘴里含糊不清怒喊。 “他刚刚真的要打死我啊！顾清！你不能不管我！我可是你的……” 知娃后半句话没说完便被人施了禁声。 石小瑶被知娃口不择言吓清醒，示意顾然撒手，提着孩子后领抱了起来。 “师尊的什么？”眼见顾然盯着自己 她干巴巴酝酿措辞试图解释，“这是……” 知娃疯狂眨巴着眼睛传话，臭女人给我解开！ 顾然紧张，师尊别又是捡来个徒弟。 一时安静，连树上的鸟雀都识趣配合不在叽喳。 石小瑶试图开启头脑风暴，可惜浆糊脑子搅起风暴，还是浆糊……怎么都没想起个好说法。 若说知娃是她的弟子，顾然这傻子指不定出去炫耀说自己有了小师弟。 要是被宗门其他长老知道她收弟子，势必是要来测测知娃灵力天赋什么的。 但妖物用的魔力，哪来灵力，说不准到时候来的长老修为高深，一测就测出知娃本体，那不就露馅了吗？ 她可不想到时被打个半死，遭正道除名赶出宗门自生自灭，不然她还要拖家带口，领着两死孩子研究怎么当魔尊…… 一时间，六个大字——凄凄惨惨戚戚，便在眼前旋绕。石小瑶一个哆嗦回神。 该怎么办呢？ 她张了张嘴，冥思苦想，叹气道，“……私生子。” …… 知娃表情惊恐，臭女人疯了？ 顾然呆愣原地，身后藏着的木棍掉地，咚的坠地发出闷响，一阵耳鸣。 师尊刚说他是谁？ 石小瑶见知娃疯狂挣扎，传音威胁，“这是鹤林宗，你若不想被拉去杀了，现在就老老实实演戏喊我娘，不然发生什么可保不住你。” 知娃感到喉咙一松，咬牙酝酿许久，“娘。” 石小瑶颇为满意，“嗯，以后不许没大没小的叫我顾清。” 知娃犹豫片刻，学着先前看过的那些孩童，僵硬地靠在她颈间，“我知道了。” 石小瑶笑容尽可能柔和，扭头看向顾然。 “此事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这是昨日捡来的小乞儿，他叫知娃。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师尊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孩子？” 顾然不信。 他真不信，那可是师尊，师尊的性子，哪有这么……荒唐的事。 石小瑶上下打量着知娃，这体格要说几岁合适，哦不对，得算顾清能“生下”他的时间。 系统，找找顾清哪段时间没在青竹峰，时间最好超出十来个月的那种。 【检索完毕。七年前，顾清追寻遗失仙骨踪迹遭遇埋伏，闭关养伤近一年。】 “知娃快七岁了。”石小瑶笑得更加温柔，扒开糊住小孩眼睛的发丝。 “是我这些年疏忽，知娃个子比同龄孩子……呃，要小些。” 顾然心口似是忽地飞进把刀，正不知疲倦狂搅。 七年前师尊确实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 当时师伯同他说过，师尊是去琉玟宗与刚出关的未婚夫商量退婚的。 就这师尊远行的事还闹出一些误会。 师尊回来不久，掌门领着与琉玟宗掌门黄锦极像的顾檀，拜入青竹峰。 很快，私下风言风语压都压不住。 说她与黄锦早早有一子悄悄养在琉玟宗。 他求证师伯时，对方也不知真假，醉气熏天感叹世事无常，“黄锦要不是被推上宗主之位，两宗交好的婚事何至于退了，不过退了也好，退了也好啊……”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名间艺术家的笔墨加工下，一个你爱我我爱你，但身份原因不能结为夫妻的悲情故事闹得沸沸扬扬。 顾檀的名字在那样的传言下，颇有深意。 “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足。字字苦参商，故要檀郎读。” 说书人提及鹤林宗，个个都会高深莫测背上那么一句，说这孩子之名是二人难以相守暗诉情意所起。 顾然不信传闻，但心里还是气不过，同顾檀第一次打架。 顾檀那家伙顶着一头包还要装作不疼，表情平淡，“要真如外界所说那般是师尊亲子再好不过。我不是师尊的孩子。” 明明当年都只是误会，顾檀自己承认不是她孩子，师伯也说漏嘴婚退了。可现在她承认七年前生下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然甩头让耳鸣有些缓解，“当年，师尊不是去退婚的吗？” 石小瑶警铃大作，退婚？ 【可能是顾清为了不让旁人担心胡扯的理由】 那就好。 石小瑶长舒口气，对她来说这是个好开头，立马开始编故事。 “是。是去退婚了。” 顾然没听明白，“那知娃是……” “退婚后我在外游历散心，遇到他父亲。”石小瑶眯眼看向知娃。 “他父亲，嗯……是个很好的人，我们顺其自然结为道侣。我想带他回青竹峰，可他突然不见了，凭空消失，下落不明。” 石小瑶怅然若失，“可能死哪了吧。” 知娃抿唇，在她要挟的眼光里缓缓点头，照着她传音台词复述，“他从没寻过我，我只要娘亲。娘亲在哪，我就在哪。” 石小瑶眼含歉意，“我将知娃托由好友照顾，可每每想着骨肉分离，总是不能心安，时常写信带些东西给他。” 说及此，她扭头抬手，佯装擦泪，“后来知娃带着信物找到山下，我无法，只能把他收进灵戒，悄悄带上青竹峰。许是昨日他无趣，自灵戒跑出，不慎躲进地窖。” 石小瑶说完自己都佩服自己，实在合情合理。 顾然突然笑出声，“师尊骗人，灵戒存不了活人。” 石小瑶身子一僵。 系统，你怎么没说这事！ 【宿主你也没问啊。】 知娃见她面色难看，适时开口接话，表情无辜，“娘亲，我是半妖的事情连他也不能说吗？” 石小瑶眉眼霎时带了冷意，顾然不知缘由，笑声一噎，只当她起了杀心，这份杀心，是对自己。 顾然被这念头刺得手脚冰凉，没有多余动作，没有逃跑呼救的打算，垂头站定。 然而事实上，石小瑶确实有杀心，可并不是对他。 死虫妖，面上话说得温良如同真的孩童，私下却传音说，“这人是你弟子，迟早会发现我是妖非人，要么现在告诉他，赌他闭嘴，要么，你现在杀了他，一了百了。” 她属实没心情多瞧一眼这妖物，扭头便瞧见顾然一副打击过大，失魂落魄的模样。 是不是冲击过大了，嘶……这还能推进黑化值吗？ 系统听着她这句腹诽，默默给主机权威点赞，不愧是主机，没有一个任务者不适配原著性格，瞧瞧这不管他人死活的上进心，太像了。 顾然许久没给回复，石小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故事。 “自知娃出生，我便隐隐猜到他父亲不肯同我回宗的理由，他是妖。” “这也是我多年未把知娃接入峰的原因。”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 顾然听她说完这句，苦笑一声，安静等待结果，可预想的疼痛久久没到。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或者要做的？”石小瑶没个底，试探开口，“我的秘密你若是不愿遮掩，现在大可下山告知旁人。” 她紧张地掐紧知娃胳膊，要是重来一次，她绝对先一步打死这虫子。 可顾然仍旧垂着头，好半晌，才听到他闷闷应了一声。 “既是师尊秘密，我不会告诉旁人。” “多谢……” “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顾然抬头，直勾勾盯着她，确认对方眼里没有先前的杀意，恢复平日的随和，甚至有一丝紧张。 师尊不杀他，反倒在紧张自己的选择？那是不是说明，他是不一样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 石小瑶被他盯得背后恶寒。 顾然面上还是那副乖孩子眯眼笑的表情，但怎么看，都感觉不是原来的人。 她莫名咂摸出一丝对方在算计自己的味道。 “以后无论是何情况，顾檀和我，师尊只能选我。” “……” 石小瑶越发害怕，这娃难不成黑化后有预言能力，已经预感到未来他会和顾檀分道扬镳打个你死我活？ 顾然见她犹豫，心底自嘲，特殊又如何，仍旧不够。不可能成她的道侣，居然连她偏心的弟子都成不了。 “行。我答应你。” 顾然一怔，威胁成功了？ 为什么？因为自己的孩子吗？不可能，师尊若是在乎血亲骨肉，当年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还是因为那个人吧……嘴上装没事说对方死了，可还是很爱那个人，也因为知娃是那人的孩子，所以才会答应他的条件。 他心里酸涩，但想起顾檀同样没能比过那人和知娃，不免有些好笑。 往开心的方面想，顾檀往后再也不是她的首选弟子，他眼下做法不耻，但能抢来就是他的本事。 是啊，以前是自己太蠢了。 当个乖弟子循规蹈矩有什么用，他再怎么装，也装不过顾檀那家伙，靠装可怜去赌师尊心软，从来不是长久之计。 只有像现在，用把柄威胁，用正人君子鄙夷的手段，去争去抢，才能拢进他手里。 集市那稚子能闹到他想要的结果，不就是拿捏他母亲面子薄吗？ 现在，他也可以闹了。 【叮！恭喜宿主，当前黑化值进度已达50，可开始推进“入魔”进度。】 第13章 陪训 石小瑶盯着面前踩在剑上，笑得纯真开朗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表情有些凝重。 刚才那莫名其妙的通报，她申请核对三遍，结果都是已开启“入魔”任务线。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推动的呢？ 虽然自己因为黑化值忽高忽低很不爽，但石小瑶打心底不希望太早走入魔剧情线，想给顾然一点时间刷经验值发育。 没成想一会的功夫，系统自动播报入魔进度1%，怎么都不掉。 怪事，奇了个大怪，这小孩怎么就没个入魔征兆呢？ 知娃坐在藤椅上嗑瓜子，观赏眼前师徒两龟速在小院打转。 石小瑶的左手被顾然死死拽住，她整个人被当手把件，以支撑木剑晃悠起飞。 顾然并不轻，压在她手上，还非要多绕几圈，不一会她额头热出些汗来。若不是此刻在修仙世界用着顾清的身子，她原本的亚健康易发汗躯体早是热汗糊眼。 带孩子真累！ “娘！加油！” 知娃故意大叫。 他发现自己一喊顾清，那个名叫顾然的弟子会故意拽着顾清多飞几圈。 能让臭女人倒霉不痛快，他就高兴。 顾然果然如他所料开始折腾，“师尊，我还不太熟练，这刚找到点感觉，在掺着我飞几圈吧。” 石小瑶握拳，她忍！刷经验值的好时机，她忍了！ 顾然极其自然抬手擦拭她额头，指向院外，“师尊我们去阴凉地飞吧。” “行。” 太行了！可能顾清为了小院显得宽敞，所以周遭树少，太阳直照，她实在晒不住了。 石小瑶脚步不自觉加快，剑上的人只当不知道，歪歪扭扭依着她，两人绕到树林一片空地，一阵清风送来凉意。 折腾半天，顾然终于掌握了窍门，能稍稍松开手缓慢平稳地低空飞行。 石小瑶见对方稳当，找个地方准备坐着歇会。 许是她自己菜鸟的原因，顾清的体质也被她影响削弱，腿部此刻同负重拉练后的酸爽差不多。 这屁股刚坐下，一激灵站了起来，尾巴骨好痛！ 顾然看见她捂着屁股弹起，嘴角上扬，没一会又扯了下来，他居然忘了师尊还伤着腰。 “师尊不如回去歇息，我自己在这练就好。” 石小瑶求之不得，她要躺着，趴着也行！再让他靠着走下去，她的腿真的要死掉了。 见她头也不回离开，顾然的心头愧疚烟消云散。 呵，什么话都不说转头就走。果然自己乖一些，懂事心软退让一点，她便不会陪着自己。 “啊！” 石小瑶听他惊呼赶忙扭头，少年跌坐在地，一只手捂着额头，木剑稳稳当当卡在树杈。 她无奈折回将他扶起，仰望树杈木剑，比了比高度，“天才，你这……怎么把剑甩上去的？” 顾然捂着脑袋半睁一只眼，可怜巴巴，“师尊，要不你还是在这看着我吧，这树都快给我撞死了。” 树撞你？ 少年，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东西？树又没长脚它怎么撞你？ 许是察觉出她的无语，顾然小声解释。 “师尊不看着，我总觉着会飞不好，一感觉要飞不好，这剑就不听使唤。” 石小瑶叹气，理解了。哪怕她已经算是中级牛马，有时候干活没个老员工盯着，她也心虚。 “飞吧。我看着。” 顾然眼睛发亮，“谢谢师尊！” 石小瑶脱了外袍拢作软垫，挑了棵遮掩一半身形的大树后，颤巍巍坐下，她可不想丢人。 眼看越飞越来劲的少年头顶经验值缓慢增加，她内心骄傲平生，没白干啊，这，就是教学带来的成就感。 “师尊看我！” “看着呢。” “师尊你快看！” “我看了。” “师尊——” “我，看，着，呢。” …… 接连几日，天不亮顾然就来敲门，“师尊，今日体术练完了，可以学御剑飞行了吗？” 这孩子上进，一学就得学到傍晚，给石小瑶整出轻断食，一天就吃早饭一餐，三个馒头就是一天。 时间长了，疲惫感饥饿感成倍增加，她饿的头晕眼花，原来顾清的修士身躯也经不住这么饿啊！ 知娃那个贼精的，不稀罕吃馒头，翻箱倒柜把她的灵戒里的肉干全吃。 没有肉，石小瑶心情越发暴躁，后来的训练里回应的也越来越敷衍。 又是一天陪训，顾然在天上怎么叫她都没力气没心思搭理，狗屁成就感，她要吃东西！ 果然大馋猪在哪做事，都达不到那种废寝忘食的境界，她好饿啊…… 顾然听不见她回应，匆匆飞回，见她还在，表情缓和不少，“师尊？” “你饿了吗？” “师尊饿了？”顾然愣神，忽地眉眼带笑，自剑上干脆利落蹦下，甩着马尾快步走至她面前，“师尊今日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他说完，弯腰伸手将人拽起来。 石小瑶被拆穿有些尴尬，为了形象找补，“知娃纵是半妖也得吃东西。这几日他寻零嘴吃多上火，莲藕肉丸汤许是合适些。” 顾然拉她的手僵住，半起不起的姿势扯得她两腿肌肉酸痛，抖得裤腿开始晃悠。 真不是她菜，不信换个人试试，每天扶着壮实孩子绕山走，连续走个四五天，看他腿疼不疼。更何况，她屁股和腰尾巴骨的摔伤还没好。 “松，松下手。”石小瑶控制表情吐字，死小孩别给我拉伸肌肉！ 顾然听话松手，她重心不稳后仰跌回去，屁股火辣辣的疼，痛得她紧握双拳深呼吸，把杀猪般的尖叫憋了回去。 啊！靠靠靠靠靠！ 顾然蹲身凑近，眨巴着眼睛问她，“师尊？你怎么坐下了？是改主意想再陪弟子练会吗？” 怎么了？ 呵呵呵死小孩，老娘的屁股摔死了！ 石小瑶张嘴正要说话，少年已经扭头踩上木剑加速飞远，“那我一定不辜负师尊好好练！” 练你#&！ 石小瑶气得扶着石块起身，她感觉自己快饿成骷髅兵了，不然怎么会走一步都那么费劲。 顾然停在云间，俯瞰林中走远的人影眼神幽暗。 他就是故意的，谁让她非得让自己不高兴。 顾檀训练她一陪就是一天到晚，整天不吃饭也没见她喊饿或是找借口离开。 死顾檀，凭什么他训练时知娃没在？ 不行，得想想法子。 顾然脑子冒出个想法，摔下去吧，说不定她着急还会骂自己两句。 算了，她这会有伤应是接不住。 “师尊！你去哪？” 石小瑶抬头，顾然悬在头顶，表情着急，“师尊是觉得我练的不好嫌烦了吗？” “知娃得吃饭。”她深呼吸，语气平淡。 老娘得吃饭！！ 顾然失落飞下，“好吧。师尊接回知娃弟弟，定是要亲手给他做顿饭的。那我就不去厨房碍手碍脚了。” 石小瑶被他这话架高，偷摸接回儿子的慈母形象立起没多久，总不能不要，这饭她还真非做不可了。 “嗯。你自己练会。” 顾然有些忐忑地站在路中间，“师尊……” “还有事？” “我可以在厨房外劈柴火帮忙。”话音刚落，少年忙捂着肚子蹲下，“我不是想偷吃……知娃弟弟的我不会偷吃的。” 石小瑶看他如此别扭要面子，不由气消了些轻笑，果然还是小孩，“知道。” 顾然仰头，“那我和师尊一起过去。” 她眼光不自觉瞥向头顶经验值，训练成效甚好，已经临近升级。 “不用，功法传与你需多练，飞行亦可感悟。” “饭好了，我自会叫你吃饭，安心练就是。” 顾然表情懵懂，“飞行还能感悟功法啊。” “自然，万风决悟的是风。”石小瑶绕过他，顺手取下他头顶插得树叶，“好好练。” 【警告！警告！检测黑化值下跌，宿主需及时恢复黑化值。】 石小瑶脸色大变，忙重重拍了下他后脑勺，语气讥讽，“你要是练几日都练不好，那就是废物。废物就不值得我上心，你还不如不练。” 系统警报还在重复，石小瑶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入魔进度开启后，她无法像先前那样得知具体黑化值，不知道降多少该恢复多少，恶言恶语不要钱似的加码。 “实话实说，你今日御剑表现，比新入门的弟子都要烂，抓只鸡来，在剑上撒米，它怕都比你飞得好。” 顾然捂着脑袋，“师尊，灵剑飞行需灵力，鸡没有灵力，你讲的我有仔细听。” …… “光会理论不会飞有什么用！连御剑飞行都不会的废物，遇上危险也别指望逃过，干脆躺下等死算了。” 顾然表情松动，但不是和黑化沾边的什么怨毒仇恨，反而眼神坚定，认真点头，“师尊说的对！” 对个tomato啊对！ 石小瑶耳朵快被警报声炸聋，灵光一闪，打击孩子，尤其是学习上的孩子，怎么能少了“别人家的孩子”这项法宝。 “顾檀学御剑飞行，都不需我多费心，他自己两日不到便是会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教法，你怎么就是比他要慢呢？” 警报声骤停。 石小瑶长舒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 顾然垂下脑袋，“我没他天资好。”说罢，他将木剑扔了就跑。 哦豁，打击太过了。 “回来！”石小瑶忙开口喊道，可不能让他不练，经验值就差一点可以升级了。 少年倔强地留给后背给她，磨蹭着退了回来。 “不练不许吃饭！” 顾然转过身，表情似乎要哭，不服气捡剑走远。 石小瑶觉得自己刚打击的属实太过分，冲他背影喊道，“知道天资不好就多练！” “勤能不能补拙，得先勤了试试！” “听见没？顾然！” “喂！顾然！” 顾然闷声传来，“嗯。” 死孩子，还挺要强。 不过他这年龄是不是快叛逆期了？ 石小瑶摇头走去后山。 顾然挠挠眼尾，哎呀，还是闹有用，这不，师尊开始管教起自己了嘛。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倒是顾檀，居然也是牵着她学会御剑飞行的， 啧，顾檀他还要不要脸，不是自诩天资好，干嘛不自己飞，他牵什么牵。 木剑随心意升高，又有一翠绿枝条遭毒手，被扯得残叶断枝轻颤。 石小瑶把知娃提到厨房，美其名曰亲子互动，支使他在土灶铁锅大蒸屉间忙得团团转。 她自己则是抬着锅铲，有一下没一下翻动着眼前的清炒野菜。 知娃不服，“你不会叫我帮忙倒好，你明明会，干嘛不自己做，我现在可是小孩！” “我这是培养你自理能力。汤涨了，下丸子。” 知娃愤愤照她说得下菜，“然后呢？” “去把碗筷洗洗，拿去桌子上摆好。” 知娃抓起一个碗，“你自己吃饭还要仪式感？” 石小瑶像看傻子一样打量他，“没点眼力见，三个碗三双筷，按标的位置摆好。” “哦。” 知娃走至四方小木桌，便瞧见桌板左右两边对称的划了两个小字，左边歪斜扒拉的然，右边规整方正的檀。 伸手一抹，干净无灰，呃，除了刻了檀的那边 瞧着有些油污，剩下三边干干净净。 “檀是谁？”知娃有些嫌弃地摸了摸桌面，将碗放在干净的三边。 “顾檀。我大弟子。跟我去安阳的那个。” 知娃啧啧摇头，瞧着那小伙挺像模像样的，结果自己的位置都不打扫干净。 “摆好了去叫顾然吃饭。” “不去。” “啧。” “你啧我也不去。” 石小瑶无语，顾然叛不叛逆她不清楚，这死虫子绝对叛逆，时不时跟她对着干。 第14章 加餐 知娃毫不配合，石小瑶只能自己去找顾然。 刚走出小厨房没几步，顾然便懂事地打旁边树丛窜出，搞了一身叶子杂草，两眼发亮。 石小瑶不自觉把手抬高，轻飘飘的手感让她反应过来自己并没端着小狗盆，讪讪放下，这人怎么和大黄开饭一样一样的，害她条件反射。 “师尊！我今日飞下山转悠，被二长老夸了！” “嗯。回去吃饭吧。” “二长老说，过两天他有空翻翻，可以把师尊以前用的那把灵剑给我。” “嗯。” “师尊你怎么就‘嗯’啊？师尊今日累了？” 石小瑶回头，表情淡然，“不然我应该说什么？说你不错，非常好？” 先前做饭时她就一直在想，怎么避免再次触发警报。系统告诉她，只需要把黑化值拉得足够高，就不需要担心。 既然“别人家的孩子”这种对比打击最有效，那就桀桀桀，小反派，别怪她不客气了。 “旁人夸两句就自满洋洋得意？你知道顾檀被多少人夸过吗？你见过他骄傲自满吗？” “若是谁夸几句你都高兴，那干脆别修行下山跟戏班子去。你在那好好练出名气，到哪都有人鼓掌叫好，指不定还能遇上送花送钱的豪客。” “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这些话，早课你是背进狗肚子了是吗？” 顾然头越垂越低，时不时抬眼描她，一句话都没敢说，连连点头。 石小瑶见他这副好好学生模样，也不好意思继续怼，皱着眉毛板脸，“愣着干嘛，回去吃饭。” “哦。”顾然小碎步跟上 师尊是不是……不喜欢他被别人夸啊。 也是，旁人的夸赞哪有她的“不错”要好。 “师尊，那二长老给我灵剑，我要还是不要啊？” 石小瑶蹙眉，这傻孩子是不知道他们过的多拮据吗？免费的灵剑都不要，疯了不是。 “你爱要不要。” “那我肯定要，我过两天就去堵着二长老要。” 整理案册准备关门的鸣宣打了个喷嚏，一旁帮忙的弟子关切道，“二长老可是感了风寒。” 鸣宣板着脸，“胡说，修士哪有风寒一说，指定是你们四长老又背后作法咒我。” 弟子几个你看我我看你，识趣闭嘴，二长老嘴边时时都得提提四长老，他们就多余关心。 “尔常，你是不是有把不用的灵剑？” 关切他的弟子茫然，“弟子没有不用的灵剑，弟子就一把，二长老是记错人了吗？” 鸣宣叹气，“我记得你有。” 其余弟子：……这跟明抢的区别在哪？ 接受同门疯狂传达的口型，尔常恍然大悟，“喔！弟子有，二长老要‘不用的’灵剑，弟子正巧就有一把，二长老看看。” 这弟子取下自己的灵剑恭恭敬敬递过去。 “嗯。”鸣宣看也不看接过灵剑，表情松快。 那二傻子也不跟他师尊学点好的，光学会傻笑伸手要东西。傻子若是要旁的还可以推脱，问题他要的是顾清以前的灵剑，不给顾清指定要找自己闹。 但他转念一想，不过一把旧灵剑，顾清自己都记不起，随便忽悠小孩得了。 顾然那二傻子顶上有个顾檀撑着，也甭指望能学成啥大才，开开心心不烧钱就行。 “尔常在我这当值也挺久的了，这月起，多加十块灵石。” “哎！多谢二长老，二长老且去忙，这有弟子收拾。”尔常瞬间移动到他手边打开柜板，躬腰活像大堂揽客的店小二，笑容灿烂。 其余弟子：蝇头小利怎么比得过自己的灵剑啊！早知道今日出门他们也带灵剑来了！不是爱财，只是见不得长老忧心而已。 鸣宣满意离去。 饭桌上，知娃坐顾清对面，把碗扒的叮当响，吃相比鹤林宗在山腰养的野猪还要狂野。 顾然左手小心翼翼地盖住碗里的肉丸，右手快速用公筷给石小瑶碗里加菜。 石小瑶满眼感动，这才是好孩子！ 知娃冷眼旁观，也不出声，直到碗里吃空，皱巴脸可怜巴巴道，“娘，我还饿。” 石小瑶看向桌上被他扫荡的碗碟，除了她和顾然的碗里还有饭菜，空空如也，就差没把碟子舔了。 “娘～我真的没吃饱～孩儿也想和同龄孩子一样高，一样壮实，那样才能保护娘亲。” ……我谢谢你，死虫子你猪妖转世啊！ 顾然就眼睁睁看着师尊把他堆成尖尖的碗推了过去，弯眼笑得温柔，“吃吧。” 吃不死你！ 知娃假惺惺问了一嘴，“娘不饿吗？”他也不管石小瑶要说什么，自顾自接话，“那孩儿不客气啦。” 石小瑶手心都快掐烂了，表情还得装得温柔满意。 死虫子你给老娘等着…… 顾然看了眼她的表情，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他此刻心里很复杂，生气，委屈，难过，高兴，都有点，像是烧废了的汤药，什么都有但没有用。 对于知娃，嫉妒是肯定的，毕竟他是今天因知娃才吃上师尊做的饭。 原来师尊会做饭，还做得挺好吃。 这么一看，他能吃上师尊亲手做的饭，得感谢这个孩子。 但他也生气。 气知娃吗？有点。 这孩子抢了他给师尊布得菜。 气师尊吗？嗯。 她因为知娃一个撒娇就把自己夹的菜给知娃了。 而气的更多的，是他恍然发觉自己没资格生气。菜是师尊做的，她愿意给谁吃给谁吃。 知娃是她的孩子，她惯宠知娃理所当然，不需要看旁人脸色，更不需找旁的理由。 他两人若是同那日的稚子般耍横胡闹一通，师尊定是选知娃…… 顾然想着想着，嘴里的菜吃出苦味。顾檀在时，他比不过，师尊眼里只有顾檀；顾檀不在，来了知娃，亲生子，他更比不过争不过。 和顾檀比，顾然还可以寻师尊养他多年，曾待自己如亲子那般宽厚做借口。类似孩子与母亲的相处远比顾檀那样半道师徒情要更亲近，他一直这样安慰麻痹自己，好彰显他与顾檀是不同的。 可现在她真正的孩子来了，他要寻什么借口？ 石小瑶被一阵咯吱声响吸引，扭头顾然两眼放空啃着碗边。 碗里食物吃光了还在咬，这孩子也饿疯了。 唉，也正常，御剑飞行训练量大，只吃一碗肯定没吃饱，石小瑶喊了一声，“顾然。” 对方没有反应，她担心地上手推搡，不会真饿傻了吧，声音大了些，“顾然！” “嗯？” “没吃饱？” 顾然摇头瞥见知娃后立马点头，“嗯，我也有点没吃饱。” 石小瑶叹气，“下山去味百堂吧。” 顾然有些失望，不再做一些吗？ 知娃两眼放光，就听得臭女人轻飘飘一句，“知娃乖乖在家不得跟去。” “嘁。” 两人走至吊桥边，石小瑶一脚踩上留山，回头 看他，“我尽量慢些，你自己跟上。” 顾然摩挲木剑，早知道会同师尊一起下山用饭，今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木剑折了，不过这也只能想想。 “好。” 这还是石小瑶第一次慢悠悠观赏鹤林宗的景色。 七八座浮岛之间各联吊桥，大小不一，青竹峰算是最小最偏一座。主岛居于西北顶处，不经阵法进入难观其貌，飞再高也只看得到云雾一片，隐约能瞧见黑石青山间宽广的银链。 此时西斜红日与半轮明月左右割据，原本自主岛飞泄白瀑的橙蓝相交，飞瀑尽头便是鹤林宗唯一连接大地的青山鹤林山，山路石板隐约还能瞧见弟子结伴上下挑水。 外门弟子居所课室全在此山，晚饭时间一片喧嚣涌动，热闹非凡。 石小瑶刚落地踩稳，便被几个嬉笑追逐的弟子撞个正着，好在顾然有点眼力见拉了一下，不然摔倒可真是丢人丢大发。 “对对对对不住四长老！” 撞到人的弟子脸色发白，他只不过一个外门弟子，还是因他嬉闹冲撞长老，若四长老追究，岂不是再没希望进入内峰，哦不对，这位可是四长老，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从罚堂出来还难说…… “没事。课后人多，别胡跑打闹。”石小瑶摆手领着顾然往食堂走。 那弟子见她如此反应，愣在原地，面色稍缓，正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耳边却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有事。师尊最近心情不太好。” 说话那人与他擦肩而过，回头冲他笑得如顽童一般，明晃晃的恶意。 “顾然。”石小瑶回头催促。 顾然朝人招手回应，冲他挑眉，“逗你的，看把你吓的，师尊都说了没事了。” 撞人弟子的心被这么一搞忽上忽下，不知是信他所说还是不信，苍白着脸自去诫峰六长老那处领罚。 比起被四长老追究，还是让六长老打一顿比较好。 不过师兄师姐们不都说四长老不喜顾然师兄吗？怎么会带着他一道下峰用饭…… 第15章 白毛帅哥你谁 味百堂拢共两楼，照理，其占了鹤林山顶最大块平地，是够容纳外山弟子用饭，今日不知怎的，门前排起长队。 石小瑶不知道长老和弟子是不同楼用饭，所谓的“教师”食堂在二楼。 她心底还纳闷这么大的食堂，一楼挤成这样，怎么楼梯处空空荡荡，难道二楼不开饭？老老实实领着顾然站在队伍末尾。 不知是哪个弟子眼尖发现，原先还热闹的队列慢慢地变成窸窸窣窣讨论声，再到彻底安静。 石小瑶被频频回头的视线看得难受，打算将顾然拉到身前挡挡，谁料她手刚抬起来，排在她前面的弟子立马闪远站到顾然身后。 “四长老您先。” 这话一出口，她前列的弟子齐齐整整绕到顾然身后，活像贪吃蛇角落极限转身。 打饭窗口的弟子还纳闷这群饕餮是怎么突然走了，一抬头，四长老皱眉盯着自己，手里大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 这群弟子是有什么长老PTSD吗？ 石小瑶毫不犹豫拽着顾然走到队伍末尾，把顾然推到身前挡住那波视线，强装镇定。 “愣着干嘛？往前走打饭啊。你们不饿吗？” 许是被四长老刚才那一眼激励，打饭弟子勺子甩得飞快，铁勺瓷碗残影下菜品飞速减少。 排到顾然同石小瑶时，就剩下猪蹄炖萝卜，肉末鸡蛋羹以及红油抄手三道菜。 石小瑶一见辣便压不住嘴角，没想到这地居然有辣椒，实在是太好了！ 顾然想到师尊素来吃的清淡，点菜特意略过红油抄手，免得辣味呛到对方。 石小瑶见他就点了个蛋羹加米饭，从后方探出脑袋，“再给他打份猪蹄。” 打饭弟子忙把大骨甩进木碗递过去，眯眼笑道，“四长老想来点什么？” 石小瑶手向抄手一指，“这个来三份。” 打饭弟子手一顿，小声提醒，“四长老，这菜很辣，非常辣。” “那再加一份，来四份。” 弟子嘴角一抽，邪了门了，怎么四长老今日有种二长老那老顽童反着来的既视感呢？ 顾然抬着托盘在外等她，大老远便见他师尊端着四碗红油抄手向他走来，表情淡漠，眼睛随意扫视着座位。 师尊喜辣？她居然吃辣。 他脑子莫名冒出一个画面：骄矜的白鹤自烟云缭绕飞来，落在他手边，步态优雅地踩上一团乱糟糟的茅草墩，弯下长颈啄食辣椒。 好诡异违和的场面，他连忙摇头。 “怎么在这摇头晃脑的？”石小瑶纳闷，“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今日食堂挤得不行，有点头晕。”顾 然胡诌了个理由，抬头看去才发现真的没甚座位。 “怪不得建议我外带。”他喃喃道。 人声嘈杂，石小瑶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师尊你等我一下。” 顾然转头走远些拉住一弟子问缘由，他当真不想同师尊回峰用饭，不想看见知娃。 被拦住的弟子原想发作，余光扫到他身后站着的四长老，立马温声道来原因。 “今日是琉玟宗进山发喜帖的日子，来的是喜帖主人公，琉玟宗第一弟子良芝宿，还有其师尊琉玟宗黄掌门，就是名间封称白玉仙君的那位。” “那两位送完帖后会在峰里待个半日，有人瞧见他们上楼了。大伙都好奇这白玉仙君和琉玟宗第一弟子是何模样，所以都来食堂守着。” “咳咳，”那弟子忽然压低声音道，“大部分是来看黄掌门的。毕竟称其白玉仙君，是因白玉无暇俊美非凡嘛，好奇有多俊美。” 顾然听明白，转头找到石小瑶将信息简化，“今日外人来访，来凑热闹的弟子不少，所以味百堂挤成眼下这样。” 石小瑶听他这么说，有些纳闷地指了指她看的方向，“好像没多少人。” 撒腿就跑的众弟子：那还不是因为你啊四长老，那凉嗖嗖地眼神飞过来，谁不害怕。 顾然见她不知自己威力，强忍笑意，“可能访客已经走了，也可能不是什么大人物，大家便走了。” 师徒两安静坐于角落用饭，石小瑶辣得脑门冒汗，这川味可太正宗了，神情激动地试图推给饭搭子尝尝。 一抬头发现坐的是顾然不是她的饭搭子，动作僵硬地把碗推了个转弯。 顾然疑惑，“不好吃吗？” “辣。歇会。” 石小瑶说话间被辣油呛道，咳得眼泪直打转，意识到视线开始模糊，忙捂着眼睛低头。 她面子差点不保！ 顾然被她一通猛咳吓不轻，焦急站着她身旁，抬起猪蹄汤喂到嘴边，另一只手给她拍背顺气，“师尊喝点汤缓缓。” 石小瑶草草咽了两口，缓解喉咙地灼烧痛感后，连忙道谢推搡他回自己座位，生怕被瞧见泪水。 顾然听她没在咳嗽，但声音嘶哑，放下心后只觉好笑，“不用谢我，师尊再喝点缓缓。” 石小瑶见他端碗僵持，抬着木碗一饮而尽，“好了。喝没了。” 顾然收回拍背的手坐在她身边位置，没去对面。 石小瑶想，他不坐对面也好，免得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眼睛，微微侧着身子，借揉太阳穴的动作遮掩。 “你哭了？” 石小瑶揉眼动作一僵，撤开手缓慢转头，窗户边丝滑平移出一张白发美男的帅脸。 美颜暴击让她脑子泛空……仙人之资plus版本，和他相比顾檀都逊色几分，也只是几分而已。 石小瑶想着，忽地思绪刹车，不对等会，这哥们男主翻版啊？ 眼前男子五官同顾檀相像，不过男主正气凛然，穿束板正规矩。这人宽袍大袖独独绑细腰身，风流潇洒，一头白发半挽半披多了些随和。 “没见到我，以为我走了？” 白发美男说完，从窗户伸手进来给她擦眼泪。 “不是你说不想见我的吗？这都当长老了，巴巴来看我，看不到就哭，像什么样子。” 石小瑶：？不行，瞬间下头了。帅而过分自知的油腻男，你给我白毛控打散了。 她侧脸躲开，“你谁？” 系统，这谁？好自恋啊靠！ 黄锦被她骤变的脸色刺到，收回手，“嗯。四长老说得是，我黄某人如今与你不过第一面相识。” 【黄锦，琉玟宗现掌门，顾清旧识。】 一个旧识就这么装，哇塞，我跟他很熟吗？不 过，他这名听着就大富大贵，黄金万两。 【答一，内容有点多，是否现在接收……】 石小瑶着急打断，有点多是有多多？脑子会疼吗？一到十级有多疼。 【八，呃，对宿主来说九级。】 不接受谢谢。 【答二，琉玟宗确实有钱。最富宗门。】 石小瑶眼睛一亮，笑着回，“黄掌门何必这么说。” 黄锦一时摸不清她态度，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她身旁的男子递碗到她嘴边，“再喝点缓缓吧，嗓子还是哑着的。” 石小瑶纳闷，不就一碗汤，喝完了哪来的第二碗。 顾然坚持，“烧过放凉的水，旁桌刚给的。” 石小瑶忙抬着灌了几口，凉意划过喉咙有些甘甜， 她好想插播广告：透心凉，心飞扬。 顾然拍背，“慢些。” 石小瑶不解，我喝个水而已你拍什么拍？ 黄锦蹙眉，这男子何时冒出来的，如此亲密， “四长老，这位是？” “顾然。” 石小瑶含着水咕噜咕噜补充，“我二弟子。” 黄锦疑惑，什么五耳督职？ 还想再交谈几句，余光瞥见鸣宣正往这处来，免得他发作反悔不给天魂丝，黄锦只好作罢，说了句回见，抬脚迎上去。 “师尊，太辣的话不吃了，伤嗓子。” 石小瑶将抄手全部端到自己面前，表情严肃，“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一丝一缕皆来之不易，不可浪费。” 她好不容易可以吃辣，怎么可能不吃。 吃！必须吃！吃得就是这个爆辣正宗！ 争不过她，顾然只好多去后厨要几碗放凉的水。 这水烧热放凉再喝还是师尊以前提出的要求，她的习惯被味百堂记住，不少后厨帮工弟子以为这样有助修行效仿，现在倒是有足够凉水给她解辣。 “师尊，水。” 顾然端着水回来时，见石小瑶正啪嗒啪嗒掉眼泪吃着抄手，一时僵在原地，默默躲到柱子后。 系统！再来一包纸！ 【宿主……免费也不能这么薅。】 我掉鼻涕会不会ooc，会不会让人起疑，有没有可能让别人以为顾清被野鬼附体一掌拍死重来。 【……已兑换】 好系统，如果需要好评，我下次一定给。 系统：别下次了，你的下次就是没有的意思。 第16章 不要脸 顾然站在柱子后等了许久，见她吃好撑着下巴放空思绪，才走近出声。 “师尊，水。” 石小瑶低头，托盘满满当当的小竹筒，点缀的花花草草莫名有种西双版纳度假的感觉。 “……我不怎么渴。” 四份抄手下去，肚子撑得不行，这堆水，她是半点喝不下。 顾然小声，“师尊，进门交的十枚灵石是不退的。刚才那顿饭只花了一半。” 石小瑶郑重地低头看看战友，肚啊，钱不能白花，你一定要争点气。 “拿来，我特别渴。” 清水，甜水，淡紫色果酒，有些糊状的冰酪，她硬着头皮都尝了个遍，可惜四份抄手存在感太强，她实在吃不动推开，想着坐着缓缓，一会带回去给臭虫解决不浪费。 刚推远些，托盘就被顾然接手，安静开始他的光盘行动。 “等……” 石小瑶手刚抬起，顾然端着竹筒疑惑看她，咽下果酒讪讪道，“师尊还要喝吗？我以为师尊不喝了。” “想喝你可以再去新拿几份。” “师尊刚刚说，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我想着还剩这么多，不浪费……” 石小瑶被他说得心生惭愧，疯狂给食物道歉，尴尬提醒道，“那是我吃过的。” 顾然表情懵懂，“我知道师尊吃不下了。” “被吃过了……脏。” “不脏。”顾然摇头笑笑，果酒喝多面中一片酡红，“以前师尊没捡我回青竹峰，我还和狗抢过吃的。” “饿急眼的时候，掉在地上沾灰的馒头，被人踩被马车压过我都吃得下。这些，不脏，干干净净的。” 石小瑶定定看着他，好惨啊…… 顾然似是怕她不信，把竹筒偏给她瞧，嘴里打趣，“要是做的不干净，后厨所有弟子可是得被罚的，他们指定弄得干净。” “再说了，和师尊一起后，我吃的比以前干净不知多少倍。不会挨饿，还能跟着师尊吃好喝好，像现在这些好喝的，以前想都不敢想，见都没见过。” “所以，真的一点也不脏。” 孩子，别说了，你越说我越不是人啊。 石小瑶恍惚觉得自己是诸葛先生放在漂泊小船的一只稻草人，曹军羽箭齐刷刷直扎心窝。 她呆愣半晌不知道要说什么。 少年被她看得有些紧张，每一杯都喝得着急，一片酡红自两腮蔓延至整张脸，连带衣领脖颈皮肤都有些泛粉。 “我喝完了！” 顾然傻笑着倒着竹筒展示，“看，师尊，没浪费。” 石小瑶见他摇摇晃晃，忙伸手扶住。 “师尊哈哈哈哈……我突然好高兴啊……”顾然顺势把脑袋搭在她胳膊上，眨眼嘟囔着，“师尊教我御剑飞行了，还带我吃好吃的，喝好喝的，值得高兴。” “师尊真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最最好的人。” 石小瑶神色复杂，这傻孩子管她叫好，她可是抱着把他折磨成大反派的任务来的。 “嗯？师尊，你怎么变成……两个，不对，三个？师尊你可以别动吗？晃得我头晕，晕死了。” 顾然突然抬起食指，在空中抖着曲线最后轻轻按在她嘴角，“哦——我居然，一下就找到真正的师尊了，哈哈哈，厉害。” 厉害两字刚说完，他的手陡然失力滑了下去，整个人软绵绵靠在石小瑶身上。 “顾然？” 她试探推了推，死孩子刚差点给她压吐。 “顾然？你，起来啊。” 对方不满地蹭蹭脑袋，找到舒服的位置靠稳一动不动，手像是团着抱枕那样，把她手箍紧，难以抽出。 石小瑶咬牙抻着站起，扯到腰伤痛得倒吸凉气。 “死小孩怎么那么沉？” “那位小伙，劳烦你过来搭把手……” 被喊到的王梧呆呆走了过来，看清赖在四长老身上的是顾然，大脑宕机。 “你帮我，把他扯下来，哎对，这只手松开一下。” 王梧猛地回神，靠近便闻道一股酒气，顾兄这是喝醉了？ 不能吧…… 他按照四长老指示靠近去扯人，扫了眼主桌托盘，就这点子酒，顾兄能醉？ 他记得顾然有段时间缺钱用，但山里发的灵石在外是不可兑换铜钱的。顾然便去山下同人打赌拼过酒，喝倒不少人。 顾然喝成那样还能稳稳当当怕吊桥走回青竹峰的，这点酒能醉？难道后厨换酒方了？ 身上的树懒怪似是觉察有人扒拉自己，皱眉哼哼两下更是搂得死紧。 石小瑶长长叹气，“算了，别扯了，你能帮我把这些碗碟放去漱池吗？” 王梧点头。 石小瑶艰难从灵戒拿出钱袋，“给你一块灵石，能顺便帮我挪开凳子吗？多谢。” 王梧接过灵石弯腰挪凳，帮忙清出一条路，“四长老走这边。” “多谢。” 王梧见她转身背过自己，高兴掂量手里灵石，一抬头便瞅见顾然睁着眼睛盯他。 “顾……”他刚喊出声，顾然微微摇头。 石小瑶回头，“怎么了？” “顾长老慢走。” “嗯。” 石小瑶累的吭哧瘪肚，好不容易把人带回茅草屋，却站在他屋里打转，没办法给人从身上整下去。 “知娃！过来帮忙！” 她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院里安安静静。 被她呼喊的知娃本人正躲在地窖大气不敢出。 天杀的，臭女人那大弟子什么檀突然回来，不听他一句解释提刀乱砍，差点将他捅个对穿。 要不是最近偷偷吃了点臭女人的精力，他根本没法化为原型逃跑。 虽然偷吃不厚道，但他要是死了，臭女人受反噬，那后果可就不是他吃的那一丁点精力能比的。 “一个不省心个个不省心，老娘上辈子是保姆还是幼师。”石小瑶嘟囔着倒在床上，试图把人放平，后退爬出禁锢。 “咚咚。” 木门被人轻叩两声。 石小瑶累的大喘气，死虫子这会倒是有礼貌了，“敲什么敲，快进来帮忙！” 顾檀推门走进，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师尊倒在顾然床上，被那人抱个满怀。 发髻松松散散，袍子被扯松不少大半都坠在腕间，脸上因为动作出的细汗糊住头发。 他手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呆愣看着两人。 “顾檀！”石小瑶有些震惊，“你学完回来了。” “学得怎么样？” 顾檀的眼睛缓缓在她和顾然身上来回扫视，石小瑶只当他评估如何帮忙，莫名安心不动弹了，她折腾累了，还不如等人捞她出去。 …… 等半天对方没上前帮忙，甚至转身要走，石小瑶忙喊，“不是！你拉我起来啊，走什么走！” 顾檀僵着身子转回靠近，床上被抱紧的人奋力抽出手朝自己伸过来。 见他还不伸手拉自己，石小瑶反应过来自己手心之前有伤，对方可能在担心这个。收手，下巴冲脚尖努努，催促道，“不拉手拉脚也行，先给我拖出去。” 顾檀见她收回手，莫名有些遗憾，两手隔着布料搭在她脚踝，准备往后拽，手心发痒，“那弟子开始了。” 石小瑶此时面色急切，要不是顾檀因为手心迟疑一下，她都没想起顾檀知道知娃底细。 她得赶在两人遇见前把知娃藏起来，晃脚催他，“别墨迹赶紧的。” 顾檀用力一拽，石小瑶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被扯掉了，连忙喊停，“等等等等，他手压我头发了。” 顾檀凑近，抬手去推那家伙，没成想越搂越紧。 这厮好不要脸，干脆一剑砍了。 石小瑶见他帮倒忙，闭眼深呼吸，“把我头发从他手下面拿出来。” 她考虑过让顾檀斩断那截头发，但细想，人均齐腰长发的地盘上，她定着一头短发，太扎眼。 因床一侧靠墙，床上这两人又是头朝着墙躺平，顾檀没个落脚地，只能撑在她上方一点点抽出头发。 “师尊……疼吗？” 石小瑶原本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结结巴巴一说，像是闯了祸一样，紧张往顺着他手往上瞄。 她生怕对方大力出奇迹给她扯秃，头皮没反应过来疼痛，“应该疼吗？” 顾檀避开视线，手里动作加快，发丝自肩头垂下跟着动作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你以后把头发全束上去吧。” 石小瑶偏脸躲避发尾攻击，真心建议，她回忆起之前这马尾赏的一巴掌…… 顾檀疑惑，这发型是他照着师尊匣子里画像绑的，往常还夸这头发梳的利落好看，怎么突然这么提。 他垂眼想看对方表情，看了一眼匆匆把头抬回去，脖颈肩颈绷直，“嗯，弟子记住了。” 经过顾檀的拯救，石小瑶仅损失几根头发，成功从顾然魔爪脱困。 她顺了顺头发，起身往屋外走。 “学得怎么样？” 顾檀不远不近跟上，“弟子愚钝，还未达到钱老的要求。” “要是连你都愚钝，这鹤林宗内怕是找不着几个不错的弟子了。” 顾檀表情一怔，师尊是这么看他的吗？ “对了，你这次来，打算住几日？” 顾檀心底欣喜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师尊这话，是把他当客人了。 回来，和来，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石小瑶疑惑，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师尊是觉得，弟子不是师尊的弟子了吗？” 她蹙眉，男主在说啥绕口令呢。 “弟子拜入青竹峰，是过拜师礼对天地起过誓的。既受师尊多年教导，纵使是死也是师尊的弟子。” 石小瑶纳闷，到底叽里咕噜说啥玩意，她问的不是这次住几天吗？扯哪去了？ “嗯，知道了。这次打算住几天？” 顾檀见她毫无波动，语气淡漠，不由苦笑，“自是师尊许弟子住多久，弟子便住多久。” 我又不撵你，说这话。 石小瑶没好气道，“你愿意住多久住多久。” 顾檀喃喃道，“愿意住多久……要是永远呢？” 因站的不近，石小瑶并没听清他嘟囔啥。 “这几日我有事不在峰内，你同顾然两人在家好好修炼。他最近刚学御剑飞行，你作为师兄，多盯着点别让出事。” “师尊要去哪？”顾檀紧张扣手，他才刚回来师尊就要走，是嫌他扎眼吗？ “去办委托。对了，记得提醒顾然找二长老拿灵剑，总拿木剑练也不行。” “嗯。”顾檀神色有些不自然，“弟子能问问师弟的灵剑是何名剑吗？” “眼下没钱给他买名剑，二长老那有我以前的旧灵剑，说是先给他凑合用着。” 顾檀深吸口气，他要是再回来晚些，莫不是师尊的留山剑都是那蠢货的了？ “还有件事，我欠三长老一些灵石，她若是登门来讨，你就去寻二长老。” 顾檀扣紧指甲，师尊没有给他任何东西，难不成这次欠的账是给顾然买的。 “你同他说，若是不帮我想法子拖几日，我回来便日日去他房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见顾檀表情难看，石小瑶意识到那番话对他太过泼皮无赖，“算了你脸皮薄，我到时让顾然去说，他拿灵剑也方便。” “弟子可以。” “嗯？” “师弟还需练剑，弟子既然闲着无事，可以去寻二长老取剑，还……还可以替师尊传话。” “行。” 顾然靠在门边听得心烦，师尊要离开的事，刚才吃饭那会，她丝毫没提。 石小瑶回屋收拾东西，清点无误后，连夜出发。 她原是打算再等两天，等顾然成功升级，拿到灵剑再下山，只是今日小孩醉酒吐露真心话，扎得她有点待不住。 石小瑶可是在九年义务教育下培养的是非观，在道德法治课程熏陶下建立的道德观……她良心难安啊！ 系统：好想吐槽啊…… 她必须得离远点缓缓，不能太亲近。 见心心念念的那人消失在视野，顾檀垂眸，回屋准备休息，刚走没两步便听得身后门声响动。 他警惕抽剑回头刺去，剑尖指的不是梦妖，是借着醉酒冒犯师尊的蠢货。 顾然定定看着人离开方向，哪有半点醉态。 顾檀冷哼，“酒醒了？” 顾然不答，移开剑尖环着胳膊看他，“师兄平日也不见得多关心我，取剑这种小事就不劳您费心。” “我的灵剑，我自己会去取。” “师尊的话，我也会顺便告诉二长老。师兄不必忧心折了你的面子。” 顾檀收剑的手慢了些，这厮酒醒得可真是时候，“那是师尊的灵剑，也是师尊同意我去取的。” 顾然眯眼，只见顾檀颇有挑衅滋味地偏头指指耳朵，“你刚才不已经听见了吗？” 说完顾檀将他上下扫视一番，“倒是难为师弟这样了”，轻笑一声叹气，“还为我形象着想。” “你！” 顾檀没给他发作机会，继续说道，“师弟替我着想，那我也得为师弟考量。御剑飞行一事，师弟若有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毕竟师尊教你的，先前已经教过我了，我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然好半晌才咬牙吐出一句，“怎么以前没发现你那么不要脸？” “真是巧了，我也是今日发现你格外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