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滨城无良夜》 第1章 第1章 梁以真几乎都没办法回忆起整件事情的过程就已经手握结婚证站在了照片里那个男人的家门口。 她跟对方在家人的陪同下见过几次面,没有私下里的接触。仓促结婚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非他不可,只是因为公司在并购案上的时间拖的太久,双方都快失去了耐心。虽然婚姻是包办,又不会举行昭告世人的典礼,但这对梁以真来说是不值得反抗与气愤的,不过是交易,而且她是人尽可夫,跟谁结婚没区别,结果也不会因人而异,如果对象是这种没感情的陌生人反而更好脱身。 她知道张越对她没什么兴趣,也知道他跟她一样不过是完成家族派出的任务,为公司达成合作添一份对自身影响微乎其微的薄力,甚至他们可能对这段婚姻有某种不言而喻的共识。 眼前是一幢高三层的垂直平墅,白色微晶石的立体墙面下是深蓝色的玻璃幕墙,很气派的现代科技风别墅。站的太久,两腿撑的似乎有些酸疼才想起去再看看这个未来的新家。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庭院里的灯亮了起来,梁以真深呼吸几次才敢伸手去按响门铃。她倒不是害怕进入一个新的环境需要费心去适应,只是担心张越没有向家里佣人说明她的情况,万一他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她现在岂不是相当于私闯民宅,还是一座黑珍珠级别的民宅,按照他们法学生的思维,现在已经开始思考怎么量刑了。 新任老公‘上岗’一分钟不到就撒手走人,在民政局门口丢下句:“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自己想办法过去!”后就对她不管不顾了。 在这冷天里站了这么久有点扛不住,她后悔没再套一层毛衣御寒,虽然现在已经穿的跟个球似的。之前的不属于她的衣服她一件都没带,只穿了一件她在大三时跟室友兼好友的郑佩珊一起去逛街时买的黑色棉服。这件棉服宽而大,郑佩珊调侃说像商业街里穿黑熊玩偶服的,手里拿一摞传单就可以营业了。她不在乎这衣服有点丑,因为怕冷,她考虑的只是可以在里面多穿几件而显不出来臃肿。她掂了掂装着几件夏秋行李的干瘪手提袋和电脑包,换了只手,把那只空出的手捂在嘴上哈了哈气,又轮流抬起双脚活动活动快要血液循环不通畅的下肢。 等的太久,在她这种极能忍耐的脾气都快要爆发时,大门右边嵌着的可视电话里才终于发出一丝电流滋啦声,出现一个妇人的脸,语调里有些喘,急促的带笑说道:“是夫人吧?哎,不好意思,刚才在楼上收拾房间,喊老刘去开门,没想到他没在楼下。我现在就给您开。您进来后在门口稍等我一下,我去接您。” 听到那两个字,梁以真一愣,后来反应过来是叫她,猛地被改称呼还真是不习惯。看着一脸和气的阿姨,她急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不少,刚想说不用接,我自己过去就行,那边的可视电话就挂断了,屏幕变得跟这夜色一样黑。与此同时大门缓缓向两边开启。 她走进去才真实感受到这院子真大,踩在石英砖上四周环顾这个院子,发现这里有两条环形车道,紧挨道路两边有很多大棵的乔木和小丛的灌木,往里看是一片高低错落的绿植,绿植丛后是嶙峋怪状的山石,隐隐听见有水缓流的声音,看来是想打造山水系庭院。 在这寒冬腊月,什么都是灰扑扑、毫无生机的,这座院子里的生物似乎不受大自然的温度调节,依旧枝繁叶茂,沧翠欲滴的。 矮杆路灯照射范围不大,但依旧可以从光的边缘可以看出草坪被推的平平整整,像一个青年人的毛寸头,硬而倔强。 一边走一边看,总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什么生物带着高度激动的喘息从远处朝她这个方向奔来。等她看清那两条不同品种的大型犬从被一人高的灌木遮挡住的小路拐弯处飞奔过来时,她整个神经都绷紧了,身体挺得笔直,因为恐惧,喉咙里似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实际是她只张开了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想跑,脚却像被钉死了,一动也不能动,整个人不由自主。 从小她就害怕狗。记得上幼儿园时,姥姥没时间送她,她都是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去学校必经一家小卖铺,而那家小卖铺必有一条半大的黄狗,好像专门等她似的趴在小卖铺门口的水泥地上,见她过来就坐直身体冲她吼两声,导致现在见狗都有阴影。真没想到他们家这样的狗居然有两条。 两只大型犬充耳不闻身后女人的呼唤,一往直前的冲向梁以真,红棕色的阿拉斯加脚不沾地的狂吠,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挂在脸上,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之人,今晚可以报仇雪恨的阴笑,蓬松的毛发随着动作在黑夜里乱颤。旁边跟它体型相差无几的德牧倒是镇定很多,粉嫩的舌头耷拉在嘴边默不作声,跑到离她大约两米远的位置便停住了,两颗圆溜溜的黑眼珠像个领导似的上下打量梁以真。 阿拉斯加围着木桩一样的梁以真转圈,大尾巴在她小腿上扫来扫去。 追狗追的呼哧呼哧的女人喊着:“汉姆,你给我过来。” 阿拉斯加回头望着梁以真不情愿的走到女人身边。 “对不起夫人,这两个狗东西吓到你了吧,少爷不在家,它们就不太听话。”说完女人就在那条叫汉姆的阿拉斯加背上使劲拍了一下。 汉姆喉咙里发出呜呜两声,靠近女人,撒娇的蹭了蹭她的身体。 梁以真这个时候也在狗情绪稳定下来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开口道:“没关系,它们咬人么?” 女人走过来去拿梁以真手里的包,笑道:“不咬。少爷把它们训得很好,就是爱缠人。” 女人走近,梁以真才真真切切的看清她的容貌,圆中带方的脸,皮肤很白,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材有些发胖,到现在说话还带着粗重的喘。她不知道该叫姐还是阿姨,只能打哑谜般的拒绝她的好意:“谢谢您,东西不多,我自己提。” 女人见她把包往身后一闪,再看看她的表情便也没坚持,脸上依旧是让人舒服的笑容:“夫人可别跟我用您,少爷在家叫我邱姨,您跟着叫我邱姨就行。” 梁以真见她年龄比她大得多,她却一直夫人、您的叫,也感觉很别扭,见现在是纠正得好时机,便道:“那好,邱姨,你也别叫我夫人或者您了,我听着不太习惯,要不然你叫我梁以真?或者以真都可以。” 邱姨想了想,估计在从张越之前表现出的态度中探索两人真正关系的蛛丝马迹,斟酌片刻后点点头:“好的......以真小姐。你的行李是不是还有些在大门口,我让老刘去提过来。” “没有,我只有手里的这些行李。” 邱姨明显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脸上转瞬即逝,“哦,好,那赶快进屋吧,天这么冷,一定冻坏了。” 两人边说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入户门口。 那两条狗在这期间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她们后面,此时门一开,它们反应敏捷的从两人身边挤过去,率先嗖的一下钻进屋子。 邱姨对它们像是遇到家里来客人还不知道收敛的小孩似的轻骂了一声。 随着门开,室内暖洋洋的气流迎面扑来,冷热交替的刹那让长时间浸泡在阴寒空气中的脸突然麻木了几秒钟。她定了定神,让身体短暂的适应一下突如其来的温暖。 房间里灯光明亮,她换鞋的时候偷眼看了看这个暂时成为自己的‘家’的地方。客厅宽敞而整洁,开放式的厨房设在左手边,家具都是采用的真皮压纹,尽头一道极具雕塑感的大理石楼梯盘旋而上,紧挨着楼梯的是一部带有密码的专属电梯。 邱姨带她从楼梯上了二楼,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栋别墅的区域分工,三楼是少爷的书房、健身室、和游泳池,二楼是卧室区,那两条狗没有跟上来是因为少爷不让它们进入二楼以上的区域。 “以真小姐,那边是少爷的卧室,这边是你的。”邱姨向左指了指,又向右指了指,说完领着她朝她的房间走去。 梁以真跟在后面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隐隐有些发热,看来张越不仅什么都交代了,而且交代的很清楚。 邱姨把她送到门口,又问有没有饮食忌口之类的,梁以真摇摇头,邱姨让她先休息,然后便下去准备晚饭了。 房间很大,超她之前的卧室十个,有单独的浴室和衣帽间,家具跟楼下差不多,黑白灰的冷色调,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让人从楼上可以把下面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窗下有一张长方形的实木书桌,书桌横头是一排玻璃书架,没几本书,她可以往里面填充,看来这个屋子跟她很契合。 也许之前住的太压抑,现在看到这不真实的属于自己的大空间,她心底居然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念头,如果真的跟这样的人结婚,也还真是享福。 她自嘲的笑了笑,把行李丢在床尾厚实的定制手工羊绒地毯上,解开棉衣的扣子,脱下随手扔在一边,身体重重的朝后一倒,把工整纯白的鸭绒被压出一道道长褶。 她全身终于不再僵硬紧绷,四肢百骸柔软下来,心想没上班的一天也不轻松。 第2章 第2章 张越从民政局出来,找到停在路边的那辆招眼的劳斯莱斯幻影,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将刚拿到还热乎的结婚证随手仍在副驾驶座位上,正要发动车子,又朝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刚才梁以真坐过的地方,他出了会儿神,又把那张结婚证捡起来放进手套箱,然后一脚油门把车开出老远,连个余光都没舍得给新婚妻子。 昨天王尚川约他们出来玩,他想也没想今天是一个算得上特殊的日子就答应了。 张越在这个会所是老熟人,打发走了要殷勤领路的侍应生,自己一个人走到预定的房间。推开门站在包厢门口扫视一圈问道:“陈琳呢!” 坐在房间对角线的一个短发男人闻声立马把在旁边女人胸前乱摸的手收了回来。 那女人往门口瞟了瞟,对他这副耗子见了猫的模样忍俊不禁,笑起来发嗲道:“继续啊川哥,怎么走了?来嘛。人家好舒服的。”说着就拉住了男人缩回半途中的手,还要往自己白花花的大胸脯上搁。 男人猛的一甩手道:“滚滚滚。故意让老子挨骂是吧?” 屋里的几个女人都抿嘴笑起来。 大家都知道张越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跟女人们眉来眼去摸来摸去。被他瞧见了要大骂一句:“你他妈那么饥渴,滚一边解决去,别像个畜生似的大街上随便找地儿发情。” 大家都听出了张越刚才语气中略带烦躁的情绪,所以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笑完以后,挨坐在一个看起来白净斯文的戴眼镜男人身边的女人杨青说话了:“她呀……自从跟了你就开始跟我们保持距离了,你不来她不出现。刚才还来问张少来没来呢。不然我去叫她?”她嘴里虽这么说,却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陈琳最近搭上了张越,自觉身价倍增,跟平常的小姐妹们说话时都带着炫耀,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山路十八弯的绕到:今天张少在他房间呆了多久、给了多少小费、买啥了什么牌子的衣服、最近要带她出席什么party等等。 “不用,让她爱干嘛干嘛吧,我可没工夫等她!”张越走进去坐到沙发上,身体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食指勾在领带结上往下拉了拉,呼出一口气,挨着他的女人叫刘非南,有眼色的赶紧起身为他倒了一杯酒递上去,“哟,张少今天心情不好啊?还是陈琳做了什么得罪了张少,我们回头让她给您赔罪。” 这话看似是为姐妹讨饶,实际还包含着想打听**和确认的意思。她们知道当张越说出让陈琳爱干嘛干嘛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过随口一问,毕竟以后还要一起共事。 这里有平常看不惯陈琳嘚瑟的,现在终于得出一口气,哪会真心实意为她说话。 “今天很忙?看你累的不轻。”白净斯文的男人开口问道。 “也不忙,处理了一些公司并购的结尾手续还有其他的......小事”,说完这句话张越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一声不吭结婚的消息说出来,毕竟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原子弹级别的爆炸新闻,想想还是算了,回头找合适的机会再坦白吧,今天他没什么心情,“你也知道,这事弄了将近一年了。” “能签约了么?”王尚川问。 “嗯,估计这月底就全部结束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王尚川有些兴奋,转头又问:“滨哥,你是不是今年夏天毕业?” 带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叫黄日滨,他们三人中年纪最大,却还在英国读书,终于读完了博士,是今年也要投入社会职场的预备军。 “是啊,不过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留到学校。” “什么?你还要留校?你都读到博士了还读什么?想把你们学校的校长干下去么?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爱读书的男人,如果我有你百分之一的学习精神,我爸都要盖个寺庙供着文曲星大人了。”王尚川读书不行,当初他们三个一同去英国念书,他只读了一年就嫌不自由跑了回来,然后在国内勉强靠老爸的资金混了个本科毕业证。 张越读完四年拿了研究生毕业证也回了国,只有黄日滨似乎比较喜欢英国那种严格的高标准教育特点,似乎也很喜欢那种多雾潮湿的天气。 “你爸怎么说?不是一直催你回来么?”张越道。 “他是想退位和我妈享清闲去,不过我觉得他还可以,再干几年也没问题。” “喂,兄弟,我劝你多为咱爸考虑考虑,他已将花甲之年,也有自己的梦想要去追逐好不好。同时呢,也为我考虑考虑,不用多,一点点就行。”王尚川做了一个食指拇指紧紧捏在一起的手势举到黄日滨眼前,又哀怨一声:“我们都需要你啊。” “声明一下:我爸还有十年才花甲。”黄日滨压着眼睫冷冷的回了一句。 张越嗤笑一声,“我看你是最需要他的吧?” “哎,好兄弟看破不说破嘛。再说,滨哥回来,你压力不也小一些么?” 王尚川最近确实遇到一些难题,他家族是做服装生意的,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子,他老爸前几年把最挣钱的一家公司交给他打理,想让他尽快能独立。其实这间公司管理机制成熟、产品质量稳定,财务状况也是一路攀升,只要王尚川尽职尽责,公司的盈利能力定会年年提升。但他纨绔子弟当惯了,猛地受到定时定点的约束,过了新鲜期自然难以保持。这不,去年公司的财务报表刚出,他老爸又找他谈了一次话,劈头盖脸的数落了几个小时,站在那像个霜打的茄子,出来后两腿都是软的。 “你公司担保的事情怎么样了?”张越问。 “别说了,我老爸不同意,让我再找其他人,看来这次他动真格的。越哥,你说,我除了你们几个谁也不认识啊。” “别看我,我是无能为力的,不要为难一个学生。”黄日滨没瞅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这也是为什么王尚川想让黄日滨尽快回国的原因,现在他手上没公司、没资产,让他隔着一层去找他老爸也不太现实。看他只是心理作用,毕竟他那一向带着稳健、学究的气派是很能让人有安全感的。 王尚川又带着可怜巴巴的小狗脸望向张越,虽然感觉希望渺茫,毕竟他们刚处理过一起大的并购交易,但是可以借助张越的人脉及名声帮他出点主意。 “我靠,你这小媳妇似的委屈表情,搞得好像我不帮你立马我就成了电视里的负心渣男一样。”张越知道王尚川此次叫他来的目的,估计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他老爸不帮他他也知道为什么,无非是想让他有点奋斗动力,就像是借别人的钱可能会因为有压力而对工作上点心,但如果是借自己老爸的钱,就会松懈点儿,甚至可能就不想还了。 王尚川虽然没什么胸怀大志、福至心灵,但脑子好使,听到这话立刻起身蹿过来,一屁股顶走了张越旁边的刘非南,跻身坐在他们中间,忙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到张越嘴边,“越哥,我的好越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帮我?” 张越推开他快要怼到眼睛上的酒杯,鼻腔里哼了一声:“这会儿不叫我小越越,流氓越了。” “哥,哥,我的错,原谅我年轻放荡爱自由、不知这天会跌倒....” “打住打住,一会儿你再唱起来,我可受不了你那破嗓子。” 王尚川不等张越再说话,一仰脖子把刚才要给张越的酒咕咚一下喝到了自己肚子里,“啥也别说了哥,都在酒里了。” 张越闻言抱臂一坐,果然一言不发。 等了好几秒,王尚川见没下文,耐不住性子,摇着张越的手臂道:“哥,你说话呀,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啥也别说了么?” 王尚川动作一顿,反应很快的举起右手朝自己嘴上拍了几下,“我这破嘴,没说不让你说,哥,别遛我了,你快说吧。” 张越吊足他的胃口才缓缓开口:“我名下不是还有几家公司么,我找人大概评估了一下,拿出三家给你做担保。” 王尚川这次购买国外奢侈品牌的商标权益其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个品牌如果不是遇到财务危机也不会有这次的合作机会。所以这个机会不仅仅可以扩大公司的业务规模、提高盈利能力,也是王尚川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他特别上心。 当他听到张越同意担保时,几乎热泪盈眶,差点扑通一声跪地上给张越叫爸爸。 张越看他往下出溜的架势,一把捞住:“别整这一出啊,我只帮你解决了一部分,另外的还要你自己解决。” 王尚川眉开眼笑道:“放心吧,哥,那边我爸都帮我处理好了。决不能让哥赔!” “嘿哟,今天晚上光听你哥哥哥的了,跟母鸡下蛋似的,我受不了了,我走了。”说完也不等王尚川再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我跟你一块。”坐在那许久没出声的黄日滨放下手里的酒杯也要起身。 “怎么才来就走?这么多酒还没喝呢?”王尚川急道。 “你们这么多人呢,自己喝呗,你身体受得了,再叫几个也可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奋战到天亮。”张越冲王尚川狡黠的一笑出了门。 “你个臭流氓,你给我站住。” 王尚川追出来送到停车场,“你那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哥儿几个认识认识啊?” “你不是见过吗。”张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支烟点上。 “我当时以为是那个女的呢,光顾着看她了,操。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换人了?” “我可没见过呢,听川儿说很漂亮,是个大学生?”黄日滨一手搭在张越肩上,身体离他很近,透过镜片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狭长眼角微妙的一弯。 “嗯,改天有机会吧,现在我要走了。” “改天是哪天?说个具体时间,不然又被你糊弄过去了。”王尚川不依不饶,见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气势。 “我又给你脸了是不是?过河拆桥啊。” 王尚川大丈夫能屈能伸,立马露出很狗腿的笑,说道:“哥哥哥,我就是好奇嘛。嘿嘿,给小弟一个见大嫂的机会。” “我附议。” 几人站在车前又说了会话便各自回去了。 车子刚驶出停车场,电话铃声响了。 第3章 第 3 章 来电显示陈琳,张越盯着那荧光闪闪的屏幕许久,约莫快自然挂断了才接。 “喂,越哥,你来店里找我了?”一个娇媚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有,我来找阿川。”张越隐约透着不耐烦,但还有些克制情绪在里面。 “她们说你问我了,你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女声甜酥的调子渗进骨髓,简直要把人腻的骨质疏松。 “你不是忙么?” “我忙不忙你不知道么?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啊。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马上到家!” “我去你家找你。你把地址给我发过来。” 张越被她这一句话差点逗笑,“我家只有我老婆能去。你是么?” “越哥,你,好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在电话那头有些羞恼,情绪激动起来,话还没说完便被张越打断,那声音听起来让女人如坠冰窟,“你也说了是好的时候,现在不好了,把你想要的礼物发过来,改天我会让陈泽送给你。”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情场中的浪荡子对感情都是不长久的,今天爱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圈中的明白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各取所需。其中也不乏有想不开的,把交易当做了真爱,闹得哭天抢地的,最终什么也没落下。 养小情儿当然要花钱,张越在这方面从不吝啬。 跟过张越的都知道,当他说出让陈泽给你送礼物时就暗示这段关系结束了,也说明这期间你表现得基本让我满意,所以才有礼物可选。极端的例子也有,那些懂分寸、在外不乱说话的,分手时体面得当的张越给房子给车的也有,但对于那些借他名头在外炫耀,分手时又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人自然是不能再出现在他的眼界里,他会找人清理。 处理完这件事,想到家里现在真的有一个老婆,他面色沉下来,握着方向盘的五指关节紧了紧,这个正牌夫人如果真的看到有小三小四闯进家门,说不定会立刻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恭恭敬敬的把小三迎进去,然后头也不回的拎包就走。 窗外如墨的夜空映在迅速行驶的车窗上,城市的霓虹灯不停地在那张俊美冰冷的侧脸上变换各种颜色。 下午去接梁以真时的画面见缝插针的浮现脑海。 天很冷,所幸没有风,不然刮起来像刀子割在人脸上更郁闷。打完电话,梁以真很快就从家里出来了,没让他等很久,他还在心里默默夸了句:很懂事。 跟着梁以真出来的只有三个人,她的老爸,保姆还有司机。女儿出嫁这种大事,在别人家或许应该是亲戚家人一大堆,互相围在一起说些祝福的、不舍得的话,再交代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注意事项,然后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望着离去的女儿远眺许久。眼前这种冷清的像是与己无关的场景简直相差甚远,张越并不感到奇怪,他多少知道一下他们家的情况,但装也懒得装确实让他感觉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梁以真穿一件黑色的外套,尺码似乎大了两个号,把人像装在桶里一样晃荡。他不明白,即使再不愿意,这也算是人生的大事,一会儿拍照片是要定格在结婚证上面的,就不能换一件颜色鲜亮点的。对比自己专门去找老爸借了一辆看起来稳重大气的车,为此又去定制了一套高奢西服就一脸怨气。再看那张脸,两颊被冻的微微泛红,趁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明显。幽深的眼眸毫无波澜,整个神情就跟她的衣服颜色一样,简直像是去奔丧的。 张越不爽的骂了一句:“草!” 他们越走越近,张越不由自主的站直身体,等着给梁以真开车门。 梁其均向张越笑道:“辛苦你了,以后小真拜托你照顾了。” “您放心,这是应该的。”张越很有礼貌的朝梁其均微笑。眼角余光瞥见了抬起头的梁以真。那种意味不明的表情,带着点娇羞、冷漠,似乎还有一点愉悦?这一发现让张越心头一动。 “你们认识时间不长,结婚结的也有些仓促,小真本身性格不太开放,你多包容,多引导,时间长了她也是很开朗的。” 这次张越光明正大的朝梁以真看了一眼,他真想不到眼前这张平淡无趣的如一张空白A4纸的脸开朗以后是什么样的。 但他还是笑着说:“您别担心,我比她大,不会计较这些的。” 梁其均呵呵的笑着,连说了两声好,“那你们去吧,天挺冷的,赶紧上车吧。” 再待一会儿,估计那张虚伪的笑要冻僵在脸上了。 张越拉开车门,梁以真说了句谢谢,然后抱着她的电脑包和行李袋上了车。 关上车门,张越冲梁其均弯了弯腰说:“我们走了。” “嗯。” 张越上了车,降下车窗,梁以真朝梁其均挥了挥手道:“爸,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梁其均听到那一声爸,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瘦弱伶仃的女儿,马上就要跟别人走了,要到另一个更陌生的家庭里去了,自己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愧疚一拥而上,不知怎的眼睛莫名有些酸胀,猝不及防的一股泪水从眼眶中流下,哽咽在喉头的万千情绪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只能两只手胡乱的在脸上胡乱揩拭。过了好久才抬起手背挥了挥,示意开车,用那双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目送他们离去。 黑色的车身在平坦的高架桥上匀速移动,现在是上班时间,交通顺畅。 冬日铅灰色的云层沉沉的笼罩在城市上方,偶尔有超车也是一道残影从眼梢掠过,隔音效果绝佳的车厢里听不到外界的一丝余韵。 内外安静极了,这么大的空间在两人的沉默中似乎变得紧缩,氧气渐渐抽离,有种窒息感。 张越两道层峦似的眉向下压了压,嘴唇绷成距离极近的两条线。他从没在女人面前这么局促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沉默的女人。他偷偷朝她瞥了一眼。 只看梁以真身体微微前倾,线条柔顺的圆形下颌抵在胸前抱着的电脑包上,长而直的睫毛像一把锋利的钢钎从眼皮里伸出去,眼神无力的盯着自己的膝盖,像是发呆,又像是沉思。他不认为她很漂亮,但是现在从侧面看过去,竟有一种冷峻到极致的疏离感,像一瓣被劲风暴雨打落到水面上的浮沉白莲,有点动人。 张越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不知不觉想太多了。他可不是追在女人屁股后面跑的男人。 车里有暖气,梁以真还穿着厚重的棉衣,胸前又挡着鼓鼓囊囊的两个包,张越便道:“热么?你可以把包放后面。”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出来:“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了。” “不热,谢谢。”梁以真朝他笑了笑。 这个笑容在梁以真看来是真诚的,可是在张越看来只是很勉强的牵了牵嘴角。 谢谢谢谢,除了这个不会说其他的么。真虚伪!还是名牌高校的学生,老师只教了礼貌没教如何接人待物和真诚么。 张越本想在心里骂一句草,忍住了。 院子的大门缓缓开启,张越将车停在了地上车库,下车后径直朝屋里走去。 此时邱姨还在厨房准备晚餐,听见开门声扭过头朝门口看来,“少爷回来了。” “嗯,刘叔呢?” “在地下室,刚去放工具了。”邱姨笑着放下手里正在冲洗的西蓝花,拿起旁边料理台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向张越。 “哦,等他上来把这个车钥匙给他,让他把车给我爸开过去。” “好。”邱姨接过张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臂弯,没走开,笑盈盈的小心问道:“今天需要特别加菜么?夫人今天是第一次进门。” “你这看着办吧。”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八点了,纳闷道:“怎么吃这么晚?” “夫人说有点累,在房间休息,不太饿,要晚点吃,您说您不回来,我和老刘无所谓的。想着做的晚点,吃新鲜的。” “她还在房间么?” “嗯,我刚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睡着了,没盖被子,我也不敢走进去,怕吵醒她,少爷要不您去给她......”邱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有暖气,但是睡着了还是会冷的,别感冒了。” 张越没有回答,顺着楼梯蜿蜒向上的方向看了看,抬腿走了上去。 二楼客卧的门虚掩着,一道窄长的橘黄色光线从门缝中射出,在走廊的墙面上结束。 张越推门走进去,房间亮度不够,只开了一盏立在阳台玻璃窗附近半人高的落地台灯。 看见梁以真还没醒,张越不觉放轻了脚步。那个人上半身躺在床尾,膝盖以下垂在床侧,薄薄的身形半隐在被褥里,还没旁边的那件棉衣明显。 梁以真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针织的高领毛衣,紧身的,越发衬得身材瘦弱,张越看了摇摇头,没什么料。 第4章 第 4 章 她压在被子上,如果一动,人不是也醒了么。想到这,张越便抓起梁以真的黑色棉衣胡乱的往她身上一丢,算是盖了件东西。 或许是力道有点重,梁以真的意识开始苏醒,张越却没察觉,一门好奇心全被地毯上的行李袋吸引。 他印象中女人出门旅个游,衣服不装满三个坦克型的行李箱都不知足。而这个女人现在相当于搬家,怎么就这点行李,他忍不住一探究竟的疑惑,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张越蹲下身把那个棕褐色的饺子包拉链拉开,最上层的是一件叠放整齐的家居服,他拎起来抖开,借着虚弱灯光的看清了那是件毫无特色而言的黑色长袖家居服上衣,已经洗的发软发白。张越啧了一声,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品味。” 正要把那件衣服放回去,头顶传来一个还带有睡意的迷糊声音:“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不大,对张越来说却像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张着嘴惊愕了半天才道:“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出声音?” 随后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像被针扎似的赶紧扔到了行李袋中,脸色刷的一下红透了,幸好光线比较暗,他肤色也不算白,才勉强遮住了那点儿难堪。 他能想象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简直像一个偷女人衣服的变态。 张越进来时,梁以真本来也快醒了,只是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时期,突然感到胸口一沉,像盘古的大斧劈进了身体,这一下让她立刻黑白分明起来。睁开眼躺在床上清醒了几秒,又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坐起身想要查看声音来源,猛地见地下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发现原来是个人,还是个比较熟悉的人。 张越显然是被吓到了,调高眉毛,瞪大了眼睛,满脸心虚,还有些做坏事被当场拆穿的气急败坏,她倒是没追究他侵犯自己的**,因为那样子映在一个看起来从容、高贵的帅哥脸上有些好笑。 梁以真的笑意还未初露头角,只见张越噌的一下站起身,朝门口急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用很快的语速说了一句:“收拾收拾,下来吃饭”。 梁以真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想他还急了,莫名其妙。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看看透过窗的天,已经漆黑。 他们所处的别墅群离市区不算近,地基打的很高,出门要走长长的一段坡面沥青路,然后进入环海大道,又是一段长长的路。此时市区热闹的中心地带才得以映入眼帘。 像针尖一样小而密麻的霓虹灯离她那么远,那有人气、有安全感、有丰富生活资源的地方离她那么远。第三次搬家了,每一次都不是她能选择的,被动久了似乎渐渐就疲软的不知道怎么反抗了。 她从床沿滑下去,蹲在张越刚刚离开的地方,把那件居家服整理好放进去,从底层翻出一个单层紫色碎花布钱包,里面有一沓钱,整整一万块,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攒的,有没有被阿姨发现,战战兢兢的走到她面前,撑开她口袋的手都有些发抖。梁以真酸涩的弯了弯嘴角,希望她的离开能让老爸以后轻松点。陪着这沓钱的还有一张不再受别人监管的余额仅有一千二百八十九的银行卡。梁以真叹了口气,拇指轻轻滑过一厘米厚度的纸张,那是她底气的高度。 走到一楼的餐桌前,邱姨已经整理好了碗筷。笑着喊她:“夫人下来了,正好开饭。” 看着一桌子海鲜鱼肉冬瓜汤,梁以真发自肺腑的钦佩邱姨。一张长桌上只有她和张越,面对面坐着真有些局促。 她就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小孩,默默的夹着碗里的饭。 “怎么?菜做的难吃?”张越皱眉看着她。 “不难吃,好吃。”梁以真一抬头正对上张越那双深邃中带着亮光的眼睛,透着少年清爽气息的俊脸上有着不屑万物的张狂傲慢。 现在有机会仔细看,确实好看,有钱、有地位、有皮囊,怪不得冯媛见他第一面就沦陷了,最后弄得东食西宿,两边都没得到好。 “你都没吃怎么知道好吃?当律师的不是看证据下结论么?怎么证据没吃到嘴里就胡诌。”张越又给她加了个虚伪的标签。 梁以真听他的语气像是有意针对她的,估计是刚才被她撞破翻她包下不来台,此时想找点局面回来。她也不搭话,夹起一筷子番茄鲈鱼放进嘴里,故意在张越面前缓慢用力的嚼着,然后道:“鉴定过了,好吃!有时候优秀的律师是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的。” 张越不屑的嗤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是实习律师吧,大学没毕业、也没单独接过案子,好意思说自己是优秀律师?” “我师父是优秀律师,名师出高徒!” “是是是,名师出高徒。所以孔子的高徒是宰予、诸葛亮的高徒是阿斗、唐僧的高徒是猪八戒、你师父的高徒是你,绝配呀!。”说完很得意的大笑起来。最后又补充一句:“中国四大高徒,你是之一!” 梁以真柳眉倒竖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一咬牙闷头开始干饭。经过这一番唇枪舌战,那点儿道德、礼貌、谦让、紧绷通通见鬼去了。梁以真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起来。 “喂!吃完以后帮邱姨收拾碗筷。你爸从我们这里捞了不少好处,你可别想着嫁到我家是真让你来当少奶奶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不错,有觉悟这一点我喜欢。不过你也别担心,等公司运营稳定了,你求我在我家做家务都没份儿,好好珍惜能给我张大少爷做家务的美好时光吧。” 这话一出,梁以真耳膜前似乎加了滤网,只筛选出自己想听的,那些阴阳怪气与自恋通通拦在网外,在这茫茫无尽的黑夜中竟大有看到了曙光的幻觉,差点忘形的问出:公司运营稳定需要多久?给个大概时间,好让她有个盼头。但那一股冲动在理智的拉扯下硬生生留在了喉咙。 梁以真微妙的面部表情转换被警觉敏锐的张越尽收眼底,他是行形于色的人,面上立刻敷上一层深秋的薄霜,随即眉梢眼角的几道微不可察的细纹又流露出他得到了一个什么好点子的狡黠笑意。 吃完饭,张越乘电梯去了三楼。 这时邱姨从厨房后的保姆间走出来,抢在梁以真跟前道:“以真小姐,别弄了,我来。少爷这人害臊的时候就喜欢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害臊?”梁以真实在难以想象他刚才的样子是害臊。 “是呀!他年纪也不大,你们又刚结婚,他不好意思呢。” 梁以真只得礼貌地微笑,如果邱姨知道他们结婚的内情,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再说像张越这样经常流连在社交、娱乐场所的花花公子,什么样类型的女人没见过?胸大漂亮的、古典优雅的、独立睿智的、可爱浪漫的......应对她这样平平无奇的还不是游刃有余。 邱姨见她不答,偷眼觑她,一副过来人开导新手的模样,“年轻小夫妻都这样,磨合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话在邱姨说出来是很正常的,但因为话题还停在小夫妻、新婚这种语境下,她脑海中竟突然蹦出了多年前被迫看完的画面,那两个人的身影不自觉的替换成了她和张越,这不免让梁以真的脸立刻像放进蒸锅的大虾,奇怪的是她没有要呕吐的迹象,难道是这么多年被她顽强的意志给克服了? 邱姨眯眼笑起来,转移了话题:“今天的饭菜合口么?冬瓜汤里的肉丸是我自己做的。” “非常好吃,我说怎么跟外面的感觉不一样,有劲道,汤也很鲜,不输外面五星级饭店的大厨。”远离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题,梁以真也变得健谈起来,夸人的话张嘴就来。 邱姨此时的脸像一朵向阳而开的大花朵,两颊的皱纹像一圈圈的涟漪向耳畔扩散,“我还会做很多好菜呢,你只要在家吃饭我天天给你做。” “谢谢邱姨。” 这时邱姨朝电梯的方向瞅了瞅,红色的数字2依旧稳稳当当的亮在显示板上,接着按下梁以真端着盘子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少爷估计游泳去了,你去忙你的,这些东西还不够我一个人收拾的呢。” 梁以真虽然这两天请了假,打卡停了,工作却没停,明天下午还要跟着师父出庭,整理出庭资料;起草一起工伤纠纷案的律师函,师父本来不打算接这种及缠磨人又没什么油水的小案件,但想给梁以真多积累些经验,并有意借助这个案件让她锻炼独立处理事务的能力。在职业生涯遇到这样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指导律师实在很不容易,所以她要投入比之前更多的精力去查看证据、精准的引用法律依据,计算赔付金额及补助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她感激的望着邱姨,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万一被他发现会不会生气?” “哎呦,放心吧我的小姐,他不会跟你生气,我看得出他哪些是真话哪些是气话。” “真的谢谢你邱姨,我确实有些资料需要今天晚上加班做。以后我一定帮你。” 邱姨听她说完,突然不乐意了,佯怒道:“小姐,别再谢谢我了。不是我说,我可不感激你帮我做任何家务,我干了一辈子家务,很享受这种状态,你们不围在我身边打扰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嘿,要是有个人在这监督,我是真不自在。” 看着邱姨头发梢里都带着的真诚与善良,梁以真才没有负担的上了楼。虽然是第一天到新家,与这个家的主人也算不上太和睦,好在阿姨人不错,像个真正关心小辈的长辈,很照顾她。让她在这个陌生、孤立的环境中有一隅可依靠的地方。 她心情不错,噔噔噔的小跑着走上最顶一层梯阶。突然余光瞥见左手边有一团亮眼的白,心里纳闷,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比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那是穿着浴袍站在电梯前的张越,同时张越也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