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渣夫退退退!偏执大佬宠我入骨》 第1章 先生没吩咐 江遥慈被吵醒了。 楼下传来钢琴曲和喧闹的说话声。 她愣了愣,这个家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起身下楼,几个佣人看到她,瞬间低头绕过,仿佛将她视作空气。 江遥慈咬了咬唇,继续顺着楼梯向下。 在转角处矗立,她俯视着一楼大厅。 大堂高朋满座,众人盛装出席,觥筹交错,似乎在庆祝什么。 她的丈夫傅景川,眉目疏朗,举止从容,处于人群的中心。 修长的手握着一杯香槟,另一只手则揽在瓷娃娃般精致的女孩肩上。 两人耳语着什么,突然相视而笑,男人眼里透着无限宠溺。 那眼神让江遥慈陌生。 瓷娃娃般漂亮的女人,是江家领养的女儿,也是她户口本上的妹妹。 “哟,那不是江家真千金么?” 有人注意到江遥慈,语气嘲讽。 “呵呵,什么狗屁千金,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配得上傅二少?” “都怪她横刀夺爱,心慈才给积郁成疾,患了尿毒症!” “胡说什么,景川和心慈好着呢,今天的宴会,就是景川为了庆祝心慈找到肾源而办的。” 江遥慈对一切置若罔闻,定定看向丈夫的双眸。 那里划过自己,浮出一丝不耐。 傅景川轻拍怀中娇软:“我去去就来。” 随即把酒杯随意留在桌台,跨步走向楼梯。 “小离,回屋。” 他沉声唤她的小名。亲密,又充满威压。 江遥慈怔了一瞬,缓缓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乖巧,顺从,一如既往。 房门被砰地关上,傅景川跟了进来。 “心慈找到肾源了。” “我们在举办庆祝仪式。” 谦谦君子的外表,温柔无害的语气,说着剜心剔骨的话。 “你的出现,恐怕会影响心慈的好心情。” “今天就呆在屋子里好吗,佣人会送吃的上来。” 江遥慈木然听完,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因为她是江家找回的真千金。 一个卑鄙的,既得利益者。 下腹猛地抽痛起来,一浪一浪涌来,江遥慈微微弓起身子,按住肚子。 这样的抽痛有一段时间了。然而这种事,她是不愿意告诉傅景川的。 那样就太亲密了,仿佛期待他的关心一般。 对任何人都没有期待,是江遥慈的常态。 她本就生得极好,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依然唇红如朱,明媚大方。如今扶着腹部,小脸刷白,整个人透着娇弱的媚意。 傅景川拧眉:“又怎么了?” 他伸出手,试图扶她,却被重重挡了回去。 傅景川的眉眼叠起层层阴鸷,“你是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江遥慈摇头轻笑,不满意?她怎么能,又凭什么…… “今天真的有事要做,就让我出去吧,好吗?”她低声央求,身段放得很低:“走侧门电梯,不会有人看到。” 顿了顿,又补充:“江心慈不会看到我。” “你究竟要做什……”手机震动响起,打断了傅景川的追问。 “好,心慈,我马上就下来。”? 他克制住追问的欲望,匆匆留言。 “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这间屋子。” “我不希望看到,心慈在动手术之前,有半分闪失。” 关门的一瞬,傅景川的余光看到妻子目光空洞地望着自己。 宽大的罩衫荡在瘦若无骨的身体上,清冷而柔美。 他猛地心头一紧。 【她是不是又瘦了,比心慈还瘦。】 下腹的抽痛愈发明显起来,江遥慈跌坐在地上,冷汗津津。 好友电话打来,她颤抖着手接过。 “小离,说好了今天下午做专场带货,没问题吧?”好友鹿今儿风风火火,她是探花阁M的创始人,手里握着一众头部博主,“今天这样大专场可是头一回,咱们抓住机会,大干一票!。” “今儿,恐怕我去不了了,”江遥慈苦笑,“我老板回来了,下了一天的禁足令。” “老板……哦,你那便宜老公。”鹿今儿咋舌,随即愤愤不平:“他凭什么给你禁足?!亏你还是法律系高材生呢,这合法吗?!我去给你带出来!” “没关系的。”抽痛依旧不止,江遥慈攥紧衣角,“傅景川每个月给我几百万生活费,也不干涉我做直播,一两个月才出现一回,已经算顶顶好的老公了。” 【而且不需要过夫妻生活】江遥慈暗暗补充。 但这档子事儿,她不好意思跟姐妹说。 “好吧。”鹿今儿接受现实,“那个混蛋不做人,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出不了门,就吃好睡好,权当在家休息一天。” “嗯,明天应该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她盘算,宴会顶多开到今晚。毕竟,折腾久了,那位娇客的身体也受不住。 “小离,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鹿今儿压低声音:“顾叙白,在电商峰会上。” “顾氏的非处方药直播间,因为几个985高材生主播搞普法社评,特别火爆。他作为老总参加这种峰会,也不意外。” “哦,这样。”江遥慈心不在焉应声。 察觉到江遥慈语气微恙,鹿今儿顿觉失言:“小离,你是不喜欢听他的消息吗?对不起啊。” “提与不提都没关系,他已经是上辈子的人了。”她云淡风轻,岔开话题,“倒是你,今晚害你开天窗了,实在不好意思……” “问题不大,我跟品牌方协商一下,换一天播。” 挂断电话,江遥慈趴在软绵绵的床上,似乎舒服了一点。 门声轻响,住家保姆林妈的声音传来。 “太太,先生吩咐给您送晚餐。” “进吧。” 开锁,林妈推着餐车走了进来,西式餐点,倒是丰盛。 摆好餐食,林妈欠了欠身,推着餐车离去。 吧嗒一声,房门应声锁死。 江遥慈从床上慢慢爬起,小口小口咀嚼食物。 没有人比她更惜命了。 如此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她要吃好喝好,活得久一些。 夜深。 江遥慈把耳朵贴在门上,外头没有一丝声响。 她试着旋转门把手,却依旧拧不开。 “林妈,宴会结束了吗?”江遥慈给林妈发去消息。 林妈回得很快:“夫人,下午五点就结束了。” “家里人都走光了吗?” “是的,先生已经带着心慈小姐离开了。客人们也很快散去。” “那你把房门打开吧。” 良久,等来了回应。 “不好意思太太,先生没吩咐。” 第2章 生活费暂停 江遥慈愣了愣,转而给傅景川发微信。 “听说宴会结束了,麻烦让林妈开锁。” 消息发了过去,却迟迟等不到回音。 索性甩掉手机,把自己重重扔到床上。 小腹仍旧隐隐作痛,她把头埋进枕头。 傅景川是彻底把自己忘了吧。 人们都讲她是水蛭一样的女人,一旦让她吸上大腿,任凭你怎么甩也甩不开。 吸血,依附,毫无自尊。 她本是乡下福利院出身,野蛮生长到二十岁,突然被豪门江家找到,说她是保姆抱错的真千金,要她速速认祖归宗,与豪门傅家联姻。 说也奇怪,豪门不是傻子,她一个野丫头怎么可能比娇养的假千金更有联姻价值? 原是那假千金命比纸薄,遗传了保姆的尿毒症,江家亟需另一枚棋子,这才有千里寻女的一幕。 “能以江大小姐的身份嫁给傅二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江家不欠你了。” 她的亲生父亲——江氏集团总裁江建宇,眼神中透着鄙夷和不耐,“我提醒你,既然答应回来,切勿翻旧帐,过去二十年你遇到的人和事,永远不要再提。” “从今天开始,你只是江遥慈。” 同样的鄙夷与不耐,她还在傅景川的双眸中见过。 那是两人的初见面,在傅氏旗下的米其林三星。 满桌美味佳肴,傅景川动都没动。 良好的教养让他克制住打量的视线。 “江小姐,有些事必须在最开始说清楚。” “我出生以来的认知,便是长大要娶心慈为妻,护她一世周全。如今,保姆的错误,却报应到了心慈的身上,她得了尿毒症,又被江家放弃。” “她那么无辜,美好,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碍于家族联姻的契约,我可以与你成婚,但这是一桩无爱婚姻,我只能提供每月百万的生活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有。你能接受吗?” 江遥慈苦笑。 她早已千疮百孔,又怎么会向联姻丈夫要爱呢。 给钱就很好了,尽情去爱你的江心慈吧。 我会拿着傅家、江家的钱,好好爱自己! 回忆在脑海中一帧帧闪回,江遥慈终于沉沉坠入梦乡。 她明明不痛了,眼角还是留下了一行清泪。 房间暗下去,角落里摆着的一个巨型Labubu,眼睛闪着若有似无的红光。 第二天清早,门锁轻启。 江遥慈瞬间睁开双眼。 “是林妈吗?” 捡起一件小衫披在肩上,起身拉开房门。 江心慈站在门外,手中把玩着钥匙,冲她妩媚一笑。 香奈儿套装,爱马仕稀有皮,精致的妆容,齐肩的中长发,俏丽的千金小姐。 浓妆艳抹难掩蜡黄的面色,彰显着身体的亏空。 “姐姐,早啊。” 她们同年而生。自从江家把江遥慈接回来,对外宣称是江家大小姐,江心慈便在人前人后称她为姐姐。 “早。”江遥慈欲关房门,被对方用手挡住。 “姐姐,你想知道,昨晚为什么没人来给你开门吗?”她笑眯眯地问。 “我不想知道。”江遥慈面无表情,掰开挡在门上的手。 江心慈装作没听到,继续得意洋洋:“是我让景川哥哥关住你的。只要我想,景川哥哥可以把你的命给我。” “哦。” “你……”江心慈恨她的漫不经心。 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又争又抢。 江遥慈不费吹灰之力拥有的,便是她一辈子渴望的。 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江家大小姐! 听到楼梯有脚步声,江心慈立刻摇摇欲坠,作势摔倒。 修长有力的大掌及时揽住她的肩,顺势一带,便被牢牢拥在怀里。 “心慈,你怎么样?”傅景川的眉宇间布满担忧。 “没……没关系,”江心慈断断续续地说,“景川哥哥,别怪姐姐,她……她只是被关了太久,情有可原……” 茶香四溢。 江遥慈已经习惯了,这些年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位假千金明里暗里的敌意。 “江遥慈,我似乎跟你说过,在心慈动手术之前,不能有半分闪失。”傅景川拔高音色,眼底微红。 “怕我影响她,为什么让她来给我开门?”江遥慈轻笑,“搞不懂你们在我面前演什么生死恋曲。” “别忘了,法律层面上看,”她上前一步,直视傅景川的眼睛,“你们可是姐夫和小姨子啊,老公。” 傅景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遥慈,仿佛第一次认识她那般。 “江遥慈,你顶嘴?!” “所以这些年的顺从,都是装的是吧!” 江遥慈听够了这些话,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充当两公婆play的一环? 够了,真的够了! “随便你怎么说,既然怕我影响你们,那么我离开这座房子好了。” 傅景川怒极反笑,不再纠缠。一把抱起江心慈,转身离去。 “随便你去哪里。从现在开始,生活费暂停。” “你好好反思,什么时候跟心慈道歉,什么时候恢复生活费。” 第3章 久别重逢 闻言,江遥慈立刻脱口而出:“对不起,心慈。” 多犹豫一秒,是对百万生活费的不尊重。 傅景川抱着江心慈的背影顿了顿,不可置信地回头。 “江遥慈,你非要这样是吧!” 江心慈也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贱人到底是穷人出身,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景川哥哥跟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结婚,真是太掉价了。 江遥慈快步追了上来,笑意不达眼尾,“不满意?那我再说一遍。” “妹妹,惹你不高兴,不好意思呀。可以了吗,老公?” 江心慈攀紧傅景川的脖子,软软糯糯地说:“算了吧,景川哥哥。“ 傅景川缓缓摇头,不想再和妻子纠缠下去。 眼下,送心慈去医院检查才是要紧。 “可以了,但还是要扣三个月的生活费。江遥慈,我们下不为例。” 江遥慈望着丈夫抱着心上人大步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辽云集团国际医院。 江遥慈来看腹痛。 这家私立医院距离江宅不远,既非江家也非傅家产业,看病方便。 特需门诊的金院长在电脑前敲病历:“腹痛持续一阵子了……恐怕需要做个B超看看。” “好的,我想顺便查一下TCT和HPV。”江遥慈补充道。三年该做一次了。 “没问题。”金院长敲完最后一个字,扶了扶眼镜:“先去缴费做B超,拿着B超结果回回来取样。” 江遥慈依言离开了诊疗室。 诊疗室门再次被敲响,金院长抬头。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米色风衣下是白衬衫和灰色西裤,优雅,松弛而矜贵。 男人提着一代高级茶饼茶具,颔首微笑。 “干妈,好久不见。” 金院长眼睛一亮:“叙白,什么风给你吹来了!” “集团例行考察,听说您今天出诊,顺路看看。” “有空来家里吃饭,”金院长笑着起身摘下口罩:“你干爸常总念叨你。” 急促的内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金院长接起电话。 “镇江路大型车祸?!好!我马上去!” 放下电话,她神色焦急。 “干妈,我这会儿没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金院长把目光投向顾叙白。 是啊!叙白这三年都在集团领导层,虽说没有出诊看病,但资质都有。人家一个中外驰名的内外科大拿,看个B超还是小事一桩的! “叙白,我现在赶着去急诊处理特大车祸造成的人员伤亡。门诊这边还在等一个患者回诊,需要帮她解读B超单,以及TCT和HCP的取样。” “取样可以让护士去做。恐怕要麻烦你帮忙,给患者解读一下B超单。” “没问题,您快去吧,救人重要。” 金院长欣慰地拍了拍爱徒的肩膀,大步离开诊室。 江遥慈按照指引,完成了繁琐的缴费,拍B超,领回执等流程。 再次回到诊室,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她轻呼一口浊气。 礼貌性敲了三声,推门而入,“院长,我做完B超回……” 随即整个人愣在那里。 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坐在金院长的办公椅,双腿交叠,翻看病历。 电脑屏幕的亮光映在男人的无框眼镜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年来,江遥慈无数次幻想与顾叙白的重逢。 她想象过两人在豪门宴会中,裹着雍容华贵的衣裳,各自拥着男人女人,擦肩而过。 或是在校园故地重游时,在路的转角视线相撞。 最近她开始想象在电商峰会,他作为甲方金主,为她们这群头部博主颁奖。 每个夜晚,她都盼望在梦里与他重逢。 然而他从未入梦。 没有一次。 当她终于死心,命运又安排了这场猝不及防的再会。 大脑一片空白。 “江小姐,您的B超单?” 顾叙白率先打破诡异的安静,头也不抬地说。 “金院长临时去车祸前线支援,我来给您回诊,您多包涵。” 礼数周到,阴阳怪气。 是他。 江遥慈回过神来,忙不迭递上b超单。 男人垂下睫毛,遮住漂亮的丹凤眼。 江遥慈贪婪地看着他,和记忆中的他形影相叠。 “没什么大问题,轻度子宫内膜异位症。” “有一定概率影响生育,已婚的话,就尽快备孕吧。” 云淡风轻的语气,与普通大夫对患者的关照无异。 顾叙白,你建议我抓紧和别的男人备孕,是吗? “好的……谢谢。”江遥慈极力平复心情,故作淡定。 “还要查TCT和HPV是吧?” 顾叙白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诊室门口的帐子。 “帐子里是内检椅,进去把裤子脱了,坐到椅子上。” “双脚搭在踏板上,你知道的吧。” 第4章 决定离婚 脑袋嗡地一下晕眩起来。 江遥慈当然知道那个踏板在哪,做什么用。 “是你给我做吗?”她急迫地问。 顾叙白终于抬起头与她对视:“您可以选择不做。” 江遥慈命令自己镇定,但是嘴角不住地颤抖。 “可以换个医生给我做吗?” 顾叙白扔掉笔,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刚才说过,您可以选择不做。” 江遥慈闭了闭眼,认命地走进帷帐,捻起一张一次性垫子铺在椅子上。 撩开裙摆,褪去内裤,把脚抬到踏板的位置。 帐子外,凌乱的脚步声,洗手的声音,撕开器皿的声音。 脚步声近了。 帷帐被呼啦一声拉开。 一个上了年纪的护士走了进来,戴着口罩,手里拿着鸭嘴钳和取样板。 “放轻松,取样很快的。” 江遥慈轻声应了应,双腿放松下来。 脸别到一边,吁了一口气。 取样很快就结束了,护士把样本收走,嘱咐道: “三天后出报告,您可以通过手机查询。” “谢谢。”江遥慈穿好衣服,拉开帷帐,诊室里不见顾叙白的身影。 护士收好器皿,转身见她愣着,笑意盈盈地说:“您可以走了。” 江遥慈迟疑地问:“刚才那位大夫……” “您是说顾大夫?”护士说:“他临时帮金院长的忙,现在已经走了。” 江遥慈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小车里发呆。 沮丧地把头靠在方向盘,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他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真的很适合,斯文英俊,带有知识分子的优雅。 心里猛得钝痛——这样的他早已不属于我。 他一定恨极了我吧。 三年前,辽云集团还只是一家初具规模的诊所。 江建宇找到江小离的时候,她正在给顾叙白的诊所当前台。 大四的课不多,她一边给顾叙白帮点力所能及的忙,一边备考法考。 江建宇打量着亲生闺女,语气充满鄙夷:“你就在这当前台?” 江小离感到冒犯,皱着眉望向这个和自己眉宇相似的男人。 “这里怎么了?哪里不好吗?” 这是顾叙白和她白手起家的私人诊所,从无到有,没有人比江小离更骄傲了。 江建宇不想与她为这些字眼纠缠,他亮出底牌: “我是江建宇,江氏集团的总裁,你的亲生父亲。” 把重磅炸弹抛过去,他等着女孩改变态度。 “哦,有事?”江小离面不改色。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想过亲生父母到底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把自己扔在福利院。 被人打骂霸凌的日子,她不断安慰自己,父母一定有他们的苦衷。 他们一定在后悔,在歉疚,在不顾一切地找她。 靠着想象舔舐伤痕,却没料到撕开真相后,人情竟如此淡漠。 在江家,无人在意江小离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家千金的身份,不过天生是用来联姻的棋子罢了。 真的假的,对江建宇来说,不重要。 江建宇见她毫无反应,心想这姑娘确实是我的女儿,够冷。 “听说这个诊所是你男朋友开的?”江建宇环视四周,“你们刚毕业,白手起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难得。” 他的眸子闪过精光,慢条斯理地说:“要是这个时候关店,还真挺可惜的。” 江小离的脸色顿了一瞬,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不可能,这个店不会关!我们还会开第二家,第三家,开出一个集团!” 她双目微红,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江建宇嗤笑着说:“好好好,会开的。” “回到江家,做好你的江家大小姐,嫁给傅家做二少奶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至于这个诊所,”江建宇收起笑意,居高临下地说:“你听话,我就不会动,必要时,我可以提供助力。” 后来……后来一切就发生了,她离开顾叙白,回了江家,嫁给傅景川。 人们都说,那个见钱眼开的江小离,上岸先斩意中人,认祖归宗后立刻抛弃了相伴多年的男友。 顾叙白大概也是这么想她的吧。 他,一定恨极了她…… “顾叙白,顾叙白……”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至,江遥慈不住地呢喃他的名字。 她真的好想他! 翌日,白鹭咖啡厅。 鹿今儿见江遥慈施施然走了进来,站起身围着她绕了一圈,确保一切无恙才安心坐下。 “你也太夸张了。”江遥慈放下包坐下:“傅景川好歹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不会对我施暴的。” “谁知道那个疯批能干什么殿事儿。小离,你这老公真不行。”鹿今儿愤愤不平:“才三年,又开始找茬儿扣你生活费了。” “一开始就没奢望这段关系能多长久。”江遥慈淡淡地道,把提拉米苏推到鹿今儿面前。 “只是没想到,分崩瓦解的一天来得那么快。” 鹿今儿挖了一勺蛋糕,满足得眯起眼睛:“小离,我认为你已经足够强大,足够给自己养得很好。” “你的普法大号已经拥有千万粉丝,小号的家事情感连麦也场场爆满。再加上这些年从傅家,江家得到的钱,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江遥慈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我也该为接下来的人生谋划出路了。” “真的?!”鹿今儿一脸震惊,“你……你终于想通了?!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关系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瓦解,也并非一拍脑门的决定。 顾叙白已经足够强大,江傅两家动不了他分毫。 所以,从今往后,江遥慈的生活,只需要听从本心! “离婚。” 第5章 监控视角 “太好了!”鹿今儿由衷地为她高兴,她一直不看好这段婚姻。 自从江遥慈回到江家,那个曾经无所畏惧的小太阳,变成沉默隐忍的傅二少奶奶。 鹿今儿看在眼里,心里急得团团转,却无力把姐妹拉出泥沼。 好在后来自己的M做起来了,她拉着江遥慈做普法号,后来又拓展到情感连麦。 江遥慈自己也争气,专业扎实,声音温柔,观点鲜明,很快便收获了大量粉丝。 如今,亲耳听到江遥慈说要离婚,没有比这更让鹿今儿欣慰了。 姐妹俩吃完下午茶就分别了。江遥慈开着自己的小宝马,驶入江宅庭院。 民国时期留下的方正宅子,喷泉雕塑,鲜花绿植,处处彰显主家实力雄厚。 然而对江遥慈来说,这里如牢笼,四处布满死气沉沉的气息。 好在,她要离开了! 回房速速拟了一份离婚协议,财产分割按照婚前协议约定的比例略有调整。 傅景川是出了名的绅士,多情又散财的那种。 适当要点无伤大雅的财产,他是不会在意的。 江遥慈把离婚协议混在几个珠宝,地产,俱乐部会员等文件中,收入梳妆台。 电话嗡声震动,老宅来电。 “妈,您找我。”江遥慈不卑不亢。 “奶奶念叨有阵子没见你和景川了,周五家宴,一起回来吧。” 电话那头的于青萍语气冷淡。 这位婆婆出身清贫,是清大的数学博士。 半辈子都在象牙塔里搞科研,性子里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 她从不为难江遥慈,也不会示好,就这么不冷不热。 “知道了,妈。”江遥慈温声应允。 挂断电话,她想了想,给傅景川去电话。 通话滴的一声响起,立刻被切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江遥慈扯唇,转而发微信过去。 “妈说周五家宴,奶奶想见我们。” 对面回复得倒快。 “我就不去了,心慈周五动手术,帮我找个理由。” 真是情比金坚……江遥慈嗤笑。 既然这么爱江心慈,当初为何不坚持娶了她? 毕竟傅家家风清正,没人拿刀驾在傅景川的脖子上,逼他必须娶谁。 他是舍不得江心慈,但更舍不得江家助力! 既要又要还要,看他最后怎么收场! VIP病房。 傅景川矗立在阳台,烟蒂落了满地。 护士进来换药,皱眉提醒道:“家属,病房里不可以抽烟的。” 傅景川抱歉地笑笑:“抱歉,一时没注意。” “您没日没夜照顾江小姐,焦急上火也是难免。” 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护士体谅地放柔语气:“抽烟对您也没好处,注意身体啊。” 手脚麻利地为江心慈打针换药,随即离开病房。 傅景川目光略过病床上昏睡的江心慈,转身掏出烟盒。 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叼在嘴巴上。浑不吝的样子,和平时截然不同。 解锁手机,屏幕滑至监控软件,画面瞬间被十几个监控视角所取代。 眯着眼睛端详良久,点下其中一个机位。 瞬间,江遥慈赫然出现在画面里! 她在衣帽间里转来转去,似是在寻找合适的礼服。 他满意地盯着手机,吐出股股烟圈。 江心慈翻了个身,没有摸到熟悉的手掌,猛得惊醒。 抬眼看见傅景川站在阳台,安下心来。 住院小半个月了,景川哥哥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身边。 他果然是爱我的……江心慈再度进入梦乡。 周五,江遥慈早早收拾停当。 乌黑的秀发盘起饱满的高髻,祖母绿宝石耳坠在莹白的颈间轻晃。 黑色裹胸修身长裙,与尖头高跟鞋相得益彰,行走之间身姿绰约,红唇绿石,美艳不可方物。 傅家是几代富商,偶尔也会在家宴中邀请豪门来社交,大家通常盛装出席,以免有失身份。 正打算去车库取她的小宝马,却见司机张叔已经把库里南停在门口。 “太太,先生让我送您去老宅。” 江遥慈微微颔首,跨进车里。 老宅在盘山的弯路之上,宛如一座城堡。 大门口,管家王姨带着几位佣人迎宾。 “二少奶奶回来了!二少爷没……”王姨见江遥慈一个人下车,眼珠子转得飞快:“老夫人念叨您好些日子了,快请进。” “多谢王姨。” 王姨在老宅做了四十多年,说是傅老夫人最贴心的闺蜜不为过。 能让她出门相迎,想来今天是有贵客上门。 “王姨,今天不是家宴吗?还有宾客参加?” 王姨谨慎地回答:“确实听说有几位贵客。具体我也不清楚,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见她避重就轻,江遥慈不再追问下去,跟着走进宅子。 一楼大堂已经来了不少人,傅家的近亲,远亲都有。 众人看到她,有流露惊艳,有窃窃私语,有轻蔑不屑。 江遥慈对一切置若罔闻,跟在王姨身后,弯来绕去,到老夫人的房间。 王姨轻声叩门:“夫人,二少奶奶回来了。” “遥慈?进来吧。” 推门而入,傅老夫人精神矍铄地和几个人围在茶桌喝茶,见江遥慈进来,露出笑容。 “遥慈,有阵子没看见你了。”老夫人向后张望:“景川呢?” 江遥慈递上礼品:“公司开辟了新的业务线,景川出差去了。这是他托我给您的礼物。” 上好的帝王绿玻璃种翡翠镯,刷傅景川的黑卡买的。 傅老夫人喜欢收藏这些玩意儿,算是送到心坎里。 “你们有心了。”老夫人目光柔和地打量她:“又瘦了!下回见着景川,奶奶非说说他不可,连媳妇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那么大的企业。” 语气难掩心疼,似是意有所指。 江遥慈腼腆一笑:“景川待我很好。” 蓦地传来一声嗤笑,来自对面陪傅老太太喝茶的男人。 他背着江遥慈,终于转过脸来。 待看清那人面容——竟然是顾叙白! 江遥慈全身一僵,手心满是冷汗。 第6章 老宅家宴 见二孙媳妇愣愣地盯着客人,稍显失礼,傅老夫人解围道:“遥慈,这位是顾总,辽云集团的总裁。” 江遥慈机械地点头:“顾总,您好。” “前阵子身子不爽利,听闻辽云集团的大夫医术精湛,就托人叨扰了顾总。”傅老夫人笑着跟大家介绍说。 “没想到顾总亲自出诊,为我那点儿高血糖和骨质疏松的小毛病。” “夫人客气了。”顾叙白适时谦虚:“医生没有大小病之分,只要能帮到您,自当竭尽全力。” 傅老夫人慈爱地看向顾叙白:“顾总年纪跟望辉、景川差不多大,年轻有为,事业成功。今天能赏光参加家宴,你们年轻人多跟他请教一下。” 江遥慈低眉顺眼地应了声。 坐在茶桌另一侧的大公子傅望辉和太太时晓晴也顺着老夫人的话点头。 “一直想找机会跟顾总切磋切磋。”傅望辉为顾叙白添了杯茶:“还是奶奶有人脉。” 聊天的氛围轻松而微妙。 江遥慈默默踱到角落,极力减少存在感。 “遥慈,别傻站在那儿。”傅老夫人注意到:“来奶奶身边喝茶。” 江遥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依言在老夫人指定的位置坐下。 中式雕花长椅,堪堪容纳两个人。 她小心翼翼落座,极力避免与顾叙白的接触。 然而刚坐稳,腿侧便传来短暂的温热感。 所幸这触碰只一瞬。 顾叙白随即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长腿交叠,慢慢饮下一口茶。 “夫人,可以准备开餐了。”王姨隔着门唤道。 傅老夫人起身:“请吧,各位。” 众人纷纷随着老夫人起身下楼,江遥慈跟在队伍后面。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大哥傅望辉也落在后面,越走越慢,不时挡住她。 江遥慈抬头,只见傅望辉赤裸裸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自己。 毫不掩饰的轻贱,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后脊传来阵阵凉意,江遥慈四下寻她的妯娌。 时晓晴正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两人走在前头,聊着什么趁兴的话题。 江遥慈故意放慢步伐,试图躲避傅望辉。 傅望辉,本就不是一个君子! 他跟傅景川不同,久居高位,身边莺莺燕燕无数。 大开大合的路子,给傅氏开辟了几条新的事业版图,从上到下无不信服,人们都说,未来傅氏理所当然是交给大公子的。 傅望辉自己也这么想。 初见时,那个穿白T仔裤的青春女大,如今身着高定,涂着红唇,浑身散发成熟女人的韵味。 可她身段又很低,一如既往是逆来顺受的小样子,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下腹阵阵发紧,任凭疯狂的想法把理智和伦理吞噬。 老二那个蠢货!放着家里好好的白天鹅不管,围着俗不可耐的假千金团团转。 趁众人拐下楼梯的当口,傅望辉蓦地转身,伸手去抓江遥慈的手腕! 然而抓了个空。 人呢? 傅望辉僵在原地,四下环顾。 方才还在身后几步外的人, 不见了? 江遥慈的口猛地被捂住,一股大力将她拽进旁边的客房。 挣扎间,熟悉的乌木沉香涌入鼻腔。 房门外脚步声远去,她用力挣脱了束缚。 “为什么。”她声音发僵。 “为什么?”顾叙白轻笑着重复她的话,随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带着一丝疲倦。 “这些年你在傅家,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吗?” 江遥慈嘴唇翕动,却不知如何回答。 像是失去了耐心,顾叙白的手掌紧紧扣住她柔软的腰肢,猛地将她转向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的?!” 凶狠的吻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江遥慈想说些什么,却给了他可乘之机,被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唇舌交缠,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濡湿。 她渐渐失去力气,身体下意识地想寻找支撑,不自觉攀附他的劲腰,甚至如往日下意识地摩挲…… “看到二少奶奶了吗?” “大少爷,没看到呢。”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江遥慈瞬间拉回理智。 铺天盖地的委屈骤然袭来——谁都能欺负她,但是顾叙白不行! “啪!” 莹白的小手打在男人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顾叙白的唇角扯出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 “江小离,长本事了?” 第7章 你我各有难处 双手被他高高举过头顶,无法挣脱。江遥慈眼眶发红,心底升起一股颓然和无力。 “当年的事,你我各有难处。念在我们曾那么好的份上,求你放过我,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行吗?” “各有难处?”顾叙白语速缓慢地重复她的话,觉得好笑。 “不辞而别,连分手两个字都没留。就那么迫不及待回去做江家大小姐?” “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难处,但既然我们没正式分手,那我只好认为,我们之间还没结束。” “顾叙白,我结婚了!”江遥慈高声打断,任凭眼泪从眼眶中肆意流淌。 顾叙白置若罔闻,轻轻捧住她的脸,吻掉她咸涩的泪水。 “小离,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的关系,只能由我来叫停。” 江遥慈承受着他狂风暴雨的掠夺,战栗的恐惧在周身蔓延开来。 她说不清楚,这份恐惧是源于在傅家老宅与顾叙白的纠缠,还是内心深处对他的渴望。 开餐之际,江遥慈回到了餐厅。 西式长桌旁,傅老夫人身边的主位还空着。长桌另一端的末位也空着,旁边坐着江家的远亲。 江遥慈径直走向末尾那个座位。 邻座的远亲——时晓晴的表妹宋雨薇,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往自己母亲那边挪了挪。 江遥慈没理会宋雨薇的小动作,抬眼间,她注意到顾叙白已经坐在了傅老夫人身旁,周围人笑脸相迎凑了上去。 “遥慈,遥慈呢?”傅老夫人四下望去。 于青萍柔声回答:“遥慈在末位。” 傅老夫人抬眼,看见江遥慈低眉顺眼地坐在远处,叹了口气。 “景川是怎么回事,也不陪着媳妇儿回家吃饭。” “傅氏开发了几条新的事业线,最近确实是忙。”于青萍替儿子开脱。 “他忙,望辉就不忙?”傅老夫人扬眉:“让他把心往家收一收!” 于青萍皱紧眉头,应了声。 江遥慈正在切牛排,小口小口吃着。 叉子上的松露酱蹭到唇边伤口,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直偷偷观察她的宋雨薇立刻来了兴致:“你嘴破了啊。” 江遥慈没答话,继续吃了块肉。 “怎么弄破的?”宋雨薇追问道。她是江心慈的闺蜜,傅景川和江心慈的CP粉,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针对江遥慈。 江遥慈重重放下刀叉:“宋小姐,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吧。” “拽什么呀……”宋雨薇不依不饶:“是谁弄的?不会是景川哥哥吧?” 江遥慈压着被撩起的不快,扯唇笑道:“是啊,是我先生,他抱得还挺用力的。”说完举起酒杯,朝宋雨薇抬了抬。 “你!”宋雨薇脸一红:“真是……野惯了,没教养!” 旁边一直安静的宋母沉下脸:“雨薇!” 宋母不露声色地拍了下女儿的大腿:“雨薇啊,说话要注意分寸。” 目光掠过江遥慈,宋母脸上挂着端庄的微笑:“咱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规矩教养都是打小学起的,哪怕看见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行,也不好失了自己的体面。” “江小姐情况特殊,恐怕也没人会好好教她这些。你要体谅些,别计较了。”语气带着淡淡的遗憾。 宋雨薇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当然,妈妈,”她语调轻快,话里藏着刺:“我们当然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谁是哪种人啊?”傅老夫人在于青萍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聊什么这么热闹?也让奶奶听听?” “雨薇和遥慈就是……随便说笑两句。”宋母脸上挤出点不自然的笑,赶紧打圆场。 傅老妇人脸上笑容不改:“哦?年轻人间的趣事,说来给我听听?” “没说什么特别的,奶奶”江遥慈语气温和地接过话:“雨薇姐姐和宋啊姨在聊我小时候的事儿,关心我是不是有人教导。” 她说得平淡,“教导”二字却像轻轻撒了一把玻璃渣。 傅老夫人面色不悦,冷冷地道:“秀琴,你多嘴了。” 宋母赶紧拽着女儿站了起来,把头压得很低。 “对不起,夫人,雨薇和我就是关心遥慈,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傅老夫人没再接话,转身离开时淡淡抛下一句:“这些年,你跟着晓晴来傅家,未免也太勤了点。” “遥慈,来陪奶奶说会儿话。”老夫人说完,径直离去。 江遥慈闻言起身,安静地跟在老夫人身后。于青萍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氏母女,随即也跟了上去。 宋雨薇用阴狠的眼神剜着她离去的背影:“夫人是不是老糊涂了?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千金,有什么好重视的!” “行了,别给自己惹一身腥。”宋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好歹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傅二少明媒正娶的太太,你再看不上她,面子上也要过的去。” “咱们今天来又不是为了她。我问你,刚才跟顾总说上话了没?” 哪壶不开提哪壶,宋雨薇一下子泄了气:“跟他搭话,完全不搭茬。我忙活半天,像是对着空气打拳。他这人是不是看人下菜碟啊?感觉不是特别有风度。” “风度?风度能值几个钱?傅二少倒是风度翩翩,还不是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宋母压低声音:“你给我清醒一些!别连大小王都分不清。” 老夫人经过主席位,转身嘱咐儿媳:“我跟遥慈回房说说体己话,你替我在这里招待宾客。” 于青萍点点头,转身回了主桌。 回到老夫人的房间,江遥慈关上厚重的房门,将室内的清幽与室外喧闹隔绝开来。 “遥慈,坐。”老夫人靠着椅背坐下,这会儿眉头舒展,完全不见刚才的凌厉。 “景川是不是和江心慈在一起?”也没外人,老太太不再兜圈子。 “是。”江遥慈低声说。 傅老夫人一声叹气……看着眼前这个孙媳妇,她心底里是很欣赏的。 本是千金小姐命,流落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可这姑娘把自己养得很好: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还会看眼色,识大体,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倒让老太太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再加上和老姐妹定下娃娃亲的这层情分在,这些年她一直待江遥慈不错,也算是对去世的老姐妹有个交代,替她照顾这个孙女了。 “你和景川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往后有什么打算?跟奶奶说说。” 江遥慈缓缓抬起头,眼神清亮而坚定。 “奶奶,我想离婚了。” 第8章 为什么不戴手表 傅老夫人目光深邃地打量着江遥慈,这姑娘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有主见。 “遥慈,奶奶不劝你。只是你要想清楚后果,离婚后,你是要回江家吗,那江家还能容你?” 江遥慈苦涩地摇摇头:“江家从来不是我的退路。我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傅老夫人听说过她做网红的事儿:“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奶奶会支持你的。” 她神情落寞:“日后遇到难事,别忘了找奶奶帮忙。” 从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宴席已经进入尾声,于青萍见江遥慈神情疲惫,上前耳语:“宴会还要一阵子才能结束,你先回去吧。” 江遥慈顺从离去,她很喜欢和于青萍相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弟妹!” 浑厚的男声叫住了正要进车的江遥慈。 “大哥?”江遥慈讶异地看着气喘吁吁追来的傅望辉。 “景川有一阵子没来公司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傅望辉意有所指:“你自己在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大哥打电话。” 江遥慈迟疑地回答:“谢谢大哥关照。” “应该的。”傅望辉沉声点头,一副大哥的样子。“那行,你走吧,到家给大哥报个平安。” 江遥慈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仍能感受到身后有道灼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傅望辉那些龌龊的小动作小心思,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车窗外,傅望辉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江遥慈只觉瘆人。她摇上车窗,车子终于驶离傅家老宅。 夜已经很深了,傅宅黑黢黢的。 佣人们都休息了,没人等着扶侍人微言轻的少奶奶,江遥慈对此已经很习惯了。 她懒得开灯,把高跟鞋踢掉,整个人倒在皮沙发上。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分辨,从长计议。 饭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江遥慈猛地起身。 一道火星若隐若现,傅景川叼着烟走了出来。 “啪”地一声按亮大厅的灯,瞬间灯火通明。 “你居然回家了,看来江心慈恢复得不错。”江遥慈没想到他在家。 傅景川按灭烟蒂,温柔地笑了笑:“手术确实很成功,身体各项指标也趋于正常。”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遥慈心里想着,从沙发上起身。 上楼经过傅景川时,右手臂突然被他猛得拽起。 “放手,傅景川!”江遥慈皱眉低呼:“你弄疼我了!” “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手表。” “和这身衣服不搭,不想戴!你快松手!”江遥慈试图用力掰开他紧抓的手。 傅景川低了低头,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腕——本该戴手表的位置。 “戴上吧,小离。” 战栗从手腕窜遍全身,江遥慈像触电一样大力抽回手。 “那就多买几块新表给你。”傅景川神色如常,仿佛用力抓住她的人不是自己:“总有一款能搭上你的衣服。” 疯子! 江遥慈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转身回房。 按出厚厚的洗手液,用力搓洗手腕。 洗了一遍又一遍,莹白的手腕泛起一片红。 直到感到微微疼痛,她才停下。 现在的傅景川,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结婚三年,他们连手都没碰过。 最为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家宴或者商务场合里,她轻轻挽一下他的胳膊。 可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她的理解范畴。 顾叙白,傅老夫人,傅望辉,傅景川…… 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在她的脑海里转来转去,搅得她混沌不已。 可在一片混乱中,有一件事无比清楚——她要离婚。 傅家兄弟让她感到害怕。 不管日后与顾叙白怎么样,现在她都要尽快跟傅家割席。 像傅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离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老夫人那边算是过了,现在她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傅景川糊里糊涂地把那份离婚协议签了。 手机微动,提示绿泡泡软件有好友申请。 申请者的头像是一只肥美的奶牛猫,一脸餍足地舔着手。 点开头像,放大这张图,她情不自禁地轻抚上去,低喃道:“多比……” 江遥慈认识这只猫,三年没见,多比看起来更壮了。 显然被人照顾得很好。 眸光黯垂,多比是她和顾叙白从淑琴姨家抱走的。 果不其然,申请人的名字是大写的字母“G”。 简简单单,多年不变。 三年前,江遥慈决定回江家联姻,就把顾叙白删掉了。 她知道,顾叙白接受不了自己为了保护他才做此决定的实情,一定会横加阻拦。 只能跟顾叙白的朋友扯了个谎,说自己爱钱如命,要回亲生父母身边做千金大小姐,嫁给豪门做少奶奶。 随后换掉全部联系方式,让他找不到她,断崖式分手。 当年闹得挺难看的,难怪顾叙白会记恨到现在。 这些年,江遥慈从没接到过顾叙白的联络,一次都没有。 然而这个当下,顾叙白再度申请加好友…… 江遥慈不明白他的用意,她不认为两个人在傅家意外接吻,就意味着顾叙白就会原谅示好。 三年过去,他早已功成名就,而她已作人妇。 两个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想了又想,划掉好友申请提示,装作无事发生。 头一阵阵的疼,江遥慈决定去泡个澡缓缓。 浴室,正气氤氲,江遥慈靠在浴缸中。 红木浴缸桌板上,摆着果盘和红酒。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捻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她喃喃道:“一群臭男人,不值得内耗。” 抬起藕臂,捉住酒杯,一饮而尽。 等她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嗡嗡作响。 是个陌生号码。 江遥慈皱眉,还是接了过去。 “把微信加回去。” 对方嗓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第9章 离婚协议书 电话随即挂断,毫不拖泥带水。 江遥慈打开电话,犹豫半晌,通过了好友申请。 加上好友后,那边一直很平静,没有联络,一切仿佛没有发生。 第二天。 江遥慈醒得很早,套上真丝睡裙,下楼吃早餐。 与往日的冷清不同,餐厅里充满烟火气,保姆厨师各司其职,在餐厅和厨房间进进出出,忙中有序。 傅景川正坐在餐桌喝咖啡。初秋的天气,热腾腾的咖啡升起氤氲。 看到妻子盯着自己手里的饮品,傅景川扬了扬杯子:“来一杯?” “嗯,热拿铁。”江遥慈点头,坐进餐桌,与傅景川隔着两个人的座位。 “坐过来点。”傅景川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似是冬日的暖阳,令人如沐春风。 江遥慈只得僵硬地挪到傅景川的身边。她的饭还没端上来,索性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起来。 傅景川看着她坐在身旁喝柠檬水的样子,喉咙可爱地起起伏伏,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颗若有似无的小痣。 他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咖啡,扬声对保姆说:“给太太做一杯热拿铁。” 保姆应声去打咖啡,和忙活做饭的厨子交换了奇怪的眼色。 稀奇,这还是第一次见先生太太一起吃早餐,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很快,拿铁随着早餐一同摆上了桌,有三明治,鲜虾粥,沙拉水果,都是傅景川的口味。 主人在家,佣人们自然尽心尽力,和平时冷待的态度江遥慈截然不同。 江遥慈从不内耗,她不挑食,对好吃的来者不拒。 凝视着江遥慈小口喝粥的样子,傅景川忍不住说:“你喜欢喝这个粥?” 江遥慈睨了他一眼:“还行吧。” “你一直食欲旺盛,却不见长肉。”傅景川向她推了推三明治,“再多吃点。” 温柔的语气让江遥慈鸡皮疙瘩飞起。 咬下一口三明治,内陷有金枪鱼美乃滋,是好吃的。 她慢吞吞地吃三明治喝咖啡,心里盘算傅景川难得回家,趁着两人气氛还好,不如把离婚协议签了。 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对了,我看好了几套珠宝,你能帮我买吗?” “我给过你一张黑卡。遇到喜欢的东西,刷那张卡就好。” 在财物上,傅景川对女人向来大方。 “一款只有一套,需要跟其他买家竞争购买。”江遥慈又去捻了几颗葡萄:“帮我签一下购买申请,他们应该会买你的账。” 吐掉葡萄籽,露出湿润小巧的舌。 傅景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哪家珠宝商搞的噱头,倒是会做饥饿营销。帮我剥几颗葡萄。” 这就是同意了。 剥葡萄又能怎。江遥慈高兴地摘了几颗葡萄,仔细地撕掉葡萄皮,递给傅景川,“还有几家高尔夫俱乐部和奢侈品店的会员入籍,也帮我一起签掉吧。” 傅景川不置可否,把头探了过来。 ?让我喂他吃葡萄?! 江遥慈大为震撼,然而为了离婚协议书,硬着头皮伸手,把葡萄送给傅景川,在他张嘴的瞬间送入葡萄,立刻收回手。 上回因为没戴手表就亲手腕的事儿,让她心有余悸。真怕这个疯子趁她喂葡萄时伸舌头,莫名有钱难赚屎难吃的抽象感。 “那我去拿那些文件了。” 江遥慈慌乱地逃回二楼卧室,拉开梳妆台抽屉的夹层,那些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把文件取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餐桌和那个疯子周旋是需要勇气的。 返回一楼,却听到餐厅里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景川哥哥,张叔的手艺好好哦。这个鲜虾粥,我可馋了好一段时间呢。”娇俏的声音向傅景川撒娇。 “江小姐,您爱吃就常来,老张随时给您做。”一向少言寡语的厨子老张热情地说。 江遥慈攥紧手里的文件,走进餐厅。 江心慈的余光看到一抹美丽的身影,笑容僵在脸上:“姐姐。” “哦,妹妹。”江遥慈面无表情地回应:“看来你恢复得不错,手术很成功。” “嗯,多亏景川哥哥的悉心照料。”江心慈飞快地看了一眼傅景川,柔声说道。 “真不错。”江遥慈懒得和她浪费时间,手里的几张纸递到傅景川的面前:“喏,这是我那几个文件,帮忙签个字吧,老公。” 刚才两人之间喂葡萄的暧昧荡然无存。 傅景川翻开第一张纸:“大学城门头房?你买这个做什么?” “开个大学城咖啡厅,没事儿和学生们聊天,比看心理医生还解压。” 傅景川倒是不介意这点小打小闹,没多少钱的东西。 “你确定能忙得过来?”他意有所指,现在江遥慈做网红做得很成功。 “不耽误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江心慈咬唇,她很不喜欢这种当局外人的感觉。 偏头去看傅景川手里的文件:“姐姐,景川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傅景川飞快地签署文件。 几张文件的签名位置大致相同,莫名地感觉像是故意安排好的。 傅景川升起疑虑,欲重新翻看。 “不动产产权……”江心慈一眼扫到几个字,声音都拔高了:“景川哥哥,你要给姐姐买房子?!” 在她的心里,傅景川整个人是她的,连带他的财产和一切也是她的。 凭什么给江遥慈花钱?!凭什么?!“我要看看还有什么。” 她伸手就要去抢那几张纸,她倒要瞧瞧,那个村姑都要买些什么,非得把这些东西撕了不可! 傅景川把文件放回桌上,微微侧过头,声音不高却很清楚。 “专心吃饭。” 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但江心慈听出了里面的不容商量。 她了解傅景川,当他用这种笑容下达命令的时候,就代表他的耐心快耗尽了。 江遥慈不想纠缠,趁机从傅景川的手边拿过文件:“那我收下了,谢谢老公咯。” “老公”两个字她故意拉长调子,就是说给江心慈听的。 说完她便转身上楼,进了房间,关紧房门。 翻开夹在文件里的离婚协议书,傅景川三个字赫然签在了上面。 沉积在心底的紧张,困顿,痛苦,期待……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涌上来,江遥慈瘫坐在地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新生活开始了,江小离。” 第10章 对她越来越不耐烦 江心慈拖着长音喊:“景川哥哥~” 她看不惯江遥慈一副正宫娘娘的样子,觉得惺惺作态。 傅景川安抚地轻拍她的头,手指穿过她细软的头发。 “你喜欢什么,也跟哥哥说,给你买。” “我什么也不要。”江心慈的声音里带着娇憨,顺势挽紧傅景川的胳膊:“我只要景川哥哥。哥哥就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啦。” 傅景川的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知道了。是你的,哥哥是你的。” 江心慈冲他甜美一笑——看,这就是区别!景川哥哥总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爱他,配得上他的女人! 也确实,从江心慈的角度看,她前二十年顺风顺水,后来的人生却像塌了半边天:被江家逐为养女,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自己还生了一场重病。 这样天翻地覆的变故,让她变得格外敏感,甚至有些偏激。她恨透了江遥慈,似乎也说得通。 傅景川心思细腻,自然想得到这些复杂的感受,所以一直很照顾她的心情。 可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对她的耐心,正一点点消磨。 傅景川认为自己的变化顺理成章。 【没有人喜欢弱者】【没有人,喜欢丧家之犬。】他想。 “你再多吃点,能吃是福。” 他把江遥慈吃得很好的鲜虾粥推向江心慈。 同样是小口小口喝粥,江心慈和江遥慈的吃相完全不一样。 江心慈吃得很慢,每勺只有浅浅的一小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几口就放下勺子。 江遥慈却不一样,每勺都挖得很实在,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咀嚼,一副食欲很好的样子,她似乎从不为身材管理而费心。 “吃两口就差不多啦,吃胖了就不漂亮了。”江心慈娇嗔道:“我等下要去健身哦。” 她特意补了一句:“我自己就能练,用不着家什么特殊俱乐部。” 这点小心思,拿自己和江遥慈比,傅景川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烦她这种小动作,连带着两人之间那些黏糊劲儿也让他提不起兴趣。 “你去吧,我先去公司了。” 傅景川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江心慈愣愣地坐在餐桌……景川哥哥,不陪她健身吗? 她慌乱地站起来跟去: “景川哥哥,我陪你一起!” --- 整理好心情,江遥慈打算回自己名下的一套小公寓里,把文件收在那儿。 这套小公寓是她婚前就有的,还是顾叙白赚到第一桶金时买来送给她的。房子不大,但小区环境挺好,水电费便宜,邻居们素质不错,多是年轻上班族和条件好些的学生。 江家和傅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过就算知道,大概也不会当回事。 这些年,这间小公寓就成了她的秘密根据地。在江家、傅家过得不开心的时候,她就会跑回来,一个人静静呆着,靠着过去的回忆缓口气。 后来她做视频和直播有了点成绩,这里又成了她的工作室。 今天回来,一是把离婚协议收好,二是把手头攒的视频素材剪辑成vlog发出去。 江遥慈推开小区门口那家汉堡店的门。她常光顾这里,提前在小程序上点好了奶茶和汉堡。 “遥慈姐来了。”汉堡店老板是个刚毕业的小伙子,挺会招呼生意,笑吟吟地递过一个纸袋:“你的餐。” 江遥慈接过来:“谢谢啦” “客气啥。”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对了,最近咱们小区不太太平,听说有暴露狂,好几个人都碰到了。已经报案了,人还没抓着。” “暴露狂一般都是生活中的loser,动不了什么真格的。”江遥慈神色如常。 “还有这种说法?有意思。”老板乐了:“反正你一个人住,在小区活动还是小心点。” 江遥慈点头谢过他,拎着袋子步伐轻快地走了。 “叮”地一声响,电梯门应声开了。 江遥慈走到家门口,伸右手去掏放在包里的钥匙时,突然发现门口堆着一圈烟灰,像是有人停在家门口抽烟做记号一样。 难道是暴露狂? 江遥慈警觉地把烟灰踩散,向四周看了看,快速开门钻了进去。 吃完东西就开始干正事儿,剪辑视频是个慢功夫,一旦投入就能花上几个小时,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她的账号起初很垂直,只做几十秒的普法小贴士,单纯是为爱发电,希望下沉市场可以在刷短视频时增加一点法律常识。 后来粉丝越来越多,鹿今儿建议她开小号做vlog。她试水剪了一期日常,内容不过是吃吃喝喝,走走停停,没想到日常vlog居然更受欢迎。很快,小号的粉丝比大号还多了好几倍。 她很享受剪辑vlog的过程,像是复盘自己的生活。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去,江遥慈打了个哈欠,打开双臂伸出一个大大的懒腰。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江遥慈整个人僵在那里。 除了鹿今儿,没有人知道这套小公寓。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凑近猫眼往外看。 走廊空荡荡的,门口根本没人。 汉堡店老板下午说的那句“咱们小区不太平”猛地扎回脑海,再加上门口那些奇怪的烟灰,她心里有些发毛,立刻握紧电话,准备报警。 报警号码还没拨出,门锁竟然自己“吧嗒”一声开了! 江遥慈吓得心都要跳出来,死命握紧门把手,不想对方力气太大,她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她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一股大力抱了起来。 密实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江遥慈本能地去推,却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 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原处,她不再挣扎,闭上眼,承受着对方排山倒海的亲密。 第11章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 他的吻重重地落在江遥慈的脸颊、眼睛、眉毛、嘴唇上……她偏头躲,却总能被他追上来,最后她只能仰着头承受。 迷迷糊糊中,江遥慈仅存的理智觉得自己应该狠狠甩顾叙白一个巴掌。 可也许是太过想念这沉香的味道,她贪婪地呼吸,让鼻腔充充斥着他的味道,逃避现实一般闭紧双眼,选择与他共沉沦。 手机的震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蒸腾的热度。 江遥慈推了推紧抱着自己的人。 “放手。” “谁啊?”顾叙白的声音有充满情欲的嘶哑,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你老公?” 这句话像盆冷水,把江遥慈彻底浇醒了:“跟你没关系。” 她一把推开他,去掏手机。 电话是鹿今儿打来的 江遥慈瞥了顾叙白一眼,边接电话边往洗手间走去。 “今儿,什么事?” “小离,之前推掉的那个专场,品牌方想改到后天,做3小时直播,你时间行吗?” “后天……我这边没有问题,直播形式还是按之前谈好的,对吧?” “对,你主要做情感连麦咨询,中间穿插着给品牌带货。这场要是效果好,以后咱们可以常做。” “好。”江遥慈很爱惜羽毛:“带的货我得亲自把关。宁可少赚,也不能坑粉丝。” “我的人品你还不信?要真想赚黑心钱,咱俩早发财了。这场试水只带一样东西,就咱俩自己用的那套水乳。以后选品,肯定拉你一起看。” 听鹿今儿这么说,江遥慈放心了。这么多年朋友,鹿今儿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得很。 “明天上午去工作室对流程?” “行。” 挂了电话,她一回头,发现洗手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顾叙白斜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偷听我电话?”江遥慈瞪圆了眼睛。 你自己没关严门。”他抬眼看向她,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那些事,谁稀罕听。” ……江遥慈一时语塞。 想想确实挺感慨。以前他们好的时候,彼此之间毫无秘密。打电话、见谁、聊什么,都会主动告诉对方。 现在呢?靠近一点,退开一步,好像都不对劲。 她摸了摸肿起来的嘴唇,低声说:“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是顾总,我是傅景川的太太,我们早不是从前那样了。” “不是从前了?”顾叙白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箍进怀里,声音冷了下来:“上次我也说得很明白,我们之间,轮不到你说结束。”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有仇必报。” “你不会觉得,当初说走就走,这事就能这么算了吧?” 江遥慈看他越靠越近,心里发慌:“你是来报复我的?” 不等她再问,他低头吻住了她。 不像刚才那样又急又凶,这一次的吻很轻,很慢,带着一种久违的温存,恍惚间像回到了三年前两人最好的时候。 江遥慈手上推拒的力气小了,心里骂自己该躲开,该离他远点。可身体不听使唤,积压了三年的想念一下子涌上来,压倒了那点理智。 她还是选择了逃避,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危险分子的怀抱里。 夜色已深,顾叙白早已离开。 江遥慈摸了摸了锁骨,那里有一道很深的牙印。 那时她沉溺于缱绻温柔时,猛地被狠咬了一口。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和他离婚。” 他走了,只留下这句话。 江遥慈长叹了一口气,站在他的立场上看,确实是她负了他。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内耗毫无价值。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离婚协议已经拿到了,自己也有事业。不管面对傅家、江家还是顾叙白,她都不至于太被动。 想到这里,她回到电脑桌前,翻看下午那条vlog下的评论,琢磨新的脚本。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午夜。 电话声再度响起。 “你在哪?” 居然是傅景川。江遥慈有点意外,这人平时可不会关心她在哪。 “工作室,这几天工作有点忙。” “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江遥慈急急地说:“这几天都挺忙,不确定什么时候下班,我就不回家住了。工作室有地方睡。” “老婆,”傅景川声音温和,却有种说不出的压力,“别太累着自己,早点回家。” “你这么关心我,倒是很稀奇。”江遥慈话里有话:“江心慈也在家里等我?” “她有她自己的家。”傅景川淡淡地。 江遥慈本想讽刺他两句,但想到他不久前刚给自己花了不少钱,语气缓了缓:“最近工作转型,在筹备一个专场直播。大概4-5天后再回去。” “行吧。既然你不回来,心慈要是想过来玩,就随她了。” “无所谓,她来还用跟我报备?”江遥慈说完挂了电话。 傅景川点开手机里的定位软件,代表江遥慈的小红点,果真一直稳稳停在那间小公寓的位置,没有移动。 “挺乖。”他低声说了一句。 第二天,江遥慈难得地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眼已经是八点半了,她起床把手机架好对着床铺,重新躺回去,再拍了一遍起床,睁眼,拉窗帘的动作——今天除了去M工作室,还要按照昨晚写好的脚本拍点vlog素材。 拍vlog虽然繁琐,但她不怎么凹人设,拍的内容都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粉丝们都说她“表面高能量律政俏佳人,实则低能量大胃老鼠人”。这样反差人设反而让她的vlog观看量屡创新高。 到达工作室已经快十一点,鹿今儿给她单独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做专场直播,小助理安娜和几个负责直播间布置的同事进进出出,非常忙碌。 “小离姐来了。”安娜看见她,笑盈盈地打招呼。 江遥慈也笑了笑:“今儿呢?” 今早来了个投资商,老板在会议室谈事呢。”安娜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来头不小,傅氏企业你知道吧?” 傅氏? 说起来,倒是隐隐约约听傅景川提过,傅氏正打算投资网红孵化、短视频和直播带货这块儿。 傅景川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在她眼前晃! 江遥慈皱了下眉:“我去会议室看看。”说完就往会议室走。 手刚碰到会议室门把手,门从里面开了,鹿今儿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 江遥慈怎么也没想到,跟在鹿今儿身后出来的人—— 竟然是傅望辉。 第12章 直播连麦 “大哥?” “弟妹。”傅望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对她在这里完全不意外。 “你在这家M工作?”他问。 “朋友的M,我就是来帮忙的。”江遥慈朝鹿今儿那边扬了下头。 “那看来这合作是没问题了。”傅望辉笑着说道。 闻言,江遥慈向后退了退:“大哥抬爱了,合作这方面我不懂,咱就是一瞎跑腿的。” 跟鹿今儿交换了个眼神:“两位老板好好商量,我先走了。” 向两人点点头,便回到自己的直播间。 过了没十分钟,鹿今儿一脸疲惫的推门进来。江遥慈把她拉到角落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傅氏要给咱投资?” “待遇一般般,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鹿今儿耸耸肩:“看不起谁呢。傅望辉在傅家对你怎么样,需要我对他客气点吗?” “不用给我面子,”江遥回答得干脆:“我看他就烦。” “除了老太太,傅家人你看谁不烦?”鹿今儿推她向直播位走去:“你安心开工,其他的交给我。” 彩排很顺利,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轻松愉快,很快就把台本过了。 下午七点,江遥慈下班,回小公寓早早睡下,对明天的直播活动充满信心和期待。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自己又把台本对了一遍。 江遥慈的大号是“小离律师”,粉丝量有九百五十万,发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普法,社评之类的短视频,装造知性而专业。小号名叫“丧的离”,有70多万粉丝,周更二次日常vlog。 她本质是个老实人,对普法,情感分析这种只需要客观的专业素养之类的内容,聊起来丝滑、无压力。但是对于销售性质的卖货,就多少有些紧张。 回到工作室,跟小伙伴们又彩排了一遍,确认了几遍产品信息,大家随便吃了吃鹿今儿订的盒饭,时间就差不多了,晚8点,大号直播正式开始。 【女神来啦!】 【活久见,小离律师也下场直播带货了】 【小离律师,我喜欢你好多年啦了】 大号粉丝体量在,刚刚开播就涌入不少粉丝。 江遥慈今天穿得很简单,浅色牛仔衬衫,较衬衫颜色深一点的微喇牛仔裤。披肩发,黑框眼镜。像是一个邻家妹妹,也像是邻家姐姐。 “姐妹们,大家好呀。”江遥慈笑眯眯地跟镜头打招呼,虽然镜头外跟着小助理,还有鹿今儿紧张地站在场外,但是直播镜头里只有她一个人,背景是一排书架。 “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直播,现在超级紧张。”她咧咧嘴,举起手边的吸管保温杯:“这里是生椰拿铁,跟大家聊天时,我可能会偷喝几口。” “连麦已经开通了,大家只需要排队,我会按照时间顺序连麦的,每位连麦时长是十分钟哦。” 瞬间,连麦请求挤爆直播间,小助理安娜立刻操作,连上了第一个请求者。 “啊!小离律师!是我吗?!我连上麦了?!” “哈喽‘小蝌蚪找妈妈’,是你是你,有什么困扰需要我帮忙分析吗?”江遥慈温温柔柔。 “我……我昨晚偷看我老公手机,发现他有二加一了。”对面的声音唯唯诺诺,并不干脆的样子:“我,我想离婚。” 江遥慈迅速进入状态,一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一边问:“说说你的个人情况,父母,工作,婚内有没有孩子?” “我是江浙沪独生女,体制内工作,父母在本地,我们刚结婚不到2年,还没有孩子。” 江遥慈点点头:“姑娘,你的条件还是很好的,不需要依附他人生活;再加上没有孩子,我很支持你及时止损。” 听到这里,一直期期艾艾的“小蝌蚪找妈妈”突然啜泣起来,情绪失控。 “我们从校服到婚纱,整整七年,怎么会这样啊……结婚的时候,他还主动给我签过忠诚协议,说他永远爱我的呀……” 弹幕沸腾了。 【从校服到婚纱是最危险的关系】 【呵,男人,正常操作】 【恋爱脑,没意思,下一个】 安娜和鹿今儿在场外都是愤愤不平的样子,江遥慈倒是很冷静,捞过吸管杯,喝几口咖啡润喉。 “小离律师,我们的忠诚协议里提过,如果一方出轨,就要净身出户!” “小蝌蚪找妈妈,你先冷静一下。”江遥慈适时拿回主导:“很多朋友都跟我聊过忠诚协议,其实广义上的忠诚协议,都不具有法律效益。” “那么,如何保证婚内财产分配具有法律效益呢?我们建议大家签订夫妻财产约定书,它具体是这样的……” 【什么?!忠诚协议无效?我也和老公签过】 【谢谢小离律师,这个真的很有用!】 【嘿嘿,女神好温柔】 第一场连麦很快就结束了,江遥慈拿出水乳套装:“姐妹们,中场休息啦。给大家介绍一款我用了很多年的护肤套装。” 这款套装本身就在vlog中频繁出现,是粉丝们常常种草的产品,购买链接一出,下单量就非常可观。 鹿今儿和安娜相视一笑,激动地抱在一起——成了! 顾氏。 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总裁办的陈秘书发现老总还没下班,能混上总裁办的都是人精,老总没下班,他也不敢走。 借着送茶的引子,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顾总,您的茶。”陈秘书走近,发现总裁板着一张扑克脸,正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没得到老板的应允,陈秘书只得蹑手蹑脚地把茶具放到一旁的会客桌上。 “陈秘书,你下班吧。”顾总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好的,顾总。”陈秘书忙不迭离开,不忘把门带上。 顾叙白的手机上,江遥慈正在跟第三个网友连麦。 “这位叫‘大女主’的姐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未婚夫跟别人结婚了,而这个别人,是你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对吗?” “是的,这个女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您说,她该不该死?” 第13章 直播间被封 江遥慈哑然失笑,这人脑子坏掉了,上赶着来找骂。 轻捋额前掉落的刘海,又呷了几口咖啡,施施然开口: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求而不得的东西,在别人心中或许恨不能弃如敝履。” “我建议这位姐妹,专注自身发展,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别人身上。当你足够强大,全世界的爱都会吻上来。” 【说得真好,不愧是女神】 【还自称大女主呢!假千金还差不多】 【人家真千金真是倒了血霉】 江遥慈打手势叫安娜掐掉连麦,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 “好了,有请下一位姐妹。” 江心慈盯着手机里江遥慈那张平静漂亮的脸,气得脸都白了。 “说什么专注自身,东西还不是你抢的!喂?喂喂?!”发现连麦已被掐掉,江心慈怒不可遏,把手机“咣当”一声摔到地上。 敲门声响起,傅景川温和的声音传来:“心慈,怎么了?” 江心慈跌跌撞撞扑过去开门,一把抱住傅景川。 “景川哥哥……”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傅景川轻拍她的后背。 “我耍手机,刷到姐姐了。”江心慈抽抽嗒嗒地说:“她在直播,聊感情的事,男女的事。” “她做她的直播,你哭什么?”傅景川的眼底浮现一丝不耐。 江心慈抬起头,泪水盈满了眼眶:“你是不是烦我了?觉得我总给你惹麻烦……” “别乱想。”傅景川耐着性子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说过会永远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嗯……哥哥,是我多心了。”江心慈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姐姐可能只是……拿我们的事当例子讲给粉丝听。她应该没有坏心,是我太敏感了。” “她提你了?”傅景川皱起眉。 “没关系的,”江心慈轻声说,“直播带货也不容易,有时候说说身边的事也正常。” 傅景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直播进程过了三分之二,销售量已经比原定目标还高了两成,直播间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江遥慈正在把水乳拍在手背上展示:“大家看,轻轻拍两下就吸收了。对干敏皮特别友好。” 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一片漆黑。 “是掉线了?”江遥慈还没反应过来。 “直播间被封了!”安娜惊讶地喊:“怎么回事?” “大家先别着急,”鹿今儿是最镇定的,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板:“我去联系一下平台方的熟人。” 临走前,她拍了拍江遥慈的肩:“咱们销售量已经达成,可以跟客户交差了,你做得很棒。” “是我说了什么违禁词吗?”江遥慈忧心忡忡。她很担心是自己的问题,给大家带来麻烦。 “我全程跟下来,你没说什么违禁词。”鹿今儿分析:“应该是有人恶意举报。” “恶意举报?”江遥慈立刻起身,向外走去:“我知道是谁干的。” 回到傅宅,老远就听见有热闹的笑声和说话声。 走近一看,傅景川正推着江心慈在花园里荡秋千。 江遥慈在两人面前站定。 “姐姐,你回来了?”江心慈用人畜无害的语气问:“这么晚了,刚下播吗?” 江遥慈面色平静:“托你的福,提前下班了。” “什……什么意思?”江心慈默默向傅景川看了一眼。 江遥慈抱臂冷笑。 江心慈啊江心慈,算我从前小瞧你了! 先来直播间挑事,又恶意举报,现在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演技够高的!不过是雕虫小技,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没什么意思,”江遥慈耸肩:“挺没意思的。” 江心慈张口结舌,什么情况,这女的阴阳怪气啥呢? “小离,你没必要对心慈恶意这么大。”傅景川语气凉凉地开口。 江遥慈怒极反笑:“我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 又阴阳我?!江心慈怒瞪过去,却忌惮傅景川,敢怒不敢言。 “话既然说到这,我就直说了。”傅景川走向前,挡在江心慈身前,俯视着江遥慈。 “刚才是我派人去封禁你的直播间的。” 什么?! 江遥慈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从前我不干涉你的所谓事业,权当你找事情做打发时间。但是万事都有底线,”他双手插兜,向前踱步,举手投足流露出优雅和傲慢。 微低下腰,双目与江遥慈平视,伸手抚过江遥慈的头发,眼底却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希望再从你的账号里听到心慈和傅家的事。不然,就不是直播间被封掉一周那么简单了。小离,你知道我的。” 江心慈在傅景川的身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江遥慈吃瘪,真是太爽了!景川哥哥果然还是爱我的。 江遥慈眼底再无波澜,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老婆,”傅景川叫住了她:“咱爸让我们抽空回趟江家,和大家聚一聚。就定在这周五晚上怎么样?” 江遥慈背着他撂下一句:“随便。”随即大步离开。 江心慈闻言,伸手拉住傅景川的袖口:“景川哥哥,江家家宴,我也会去的。” 傅景川挣开她的手:“这次你就别去了,医生特别嘱咐说希望你在医院再观察一阵子,别到处乱跑。” 语气依旧充满关心,江心慈没细究他挣开自己时,脸上划过的不耐。 江遥慈回到工作室的时候,鹿今儿跟安娜还有几个同事还在做收尾工作。 “是傅景川。”江遥慈跟鹿今儿低声说道:“他说一周后会解封。” 鹿今儿奇怪:“他不是不管你做什么吗?今天这闹的是哪一出?” 江遥慈终于卸下伪装,满脸疲惫地说:“可能是我的好妹妹又煽风点火了吧。” 鹿今儿一把搂住她:“打住打住,停止内耗啊!”扭头扬声跟同事们说:“今天超额完成甲方爸爸的销售任务,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好的!” 江遥慈欲推拒:“今天太晚了,我就不……” “不什么不,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不去不行哈!”鹿今儿大大咧咧地推着她往门外走:“吃完饭咱们还去酒吧! 白天努力拼搏,晚上八个男模!” 第14章 T-Drops T-Drops是京市最火的会所,客人需按照会员预约制入场,来这里玩的人,非富即贵。 涮完火锅,鹿今儿把车子熟门熟路开进 T-drops的门口:“今天带姐几个开开眼。” 安娜兴奋地拽江遥慈胳膊:“今儿姐人美路子野,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来 T-Drops玩。” 江遥慈敷衍地笑了笑。 下午精神高度集中地直播了2个多小时,现在只想躺平,玩不了一点。 “我坐会儿就走啊。”她打了个呵欠:“太累了。” “玩玩就精神了。”鹿今儿不以为意,小离这些年就是太压抑了,难得一起出来玩,让她好好发泄一下。 一行人进了T-Drops,大堂金碧辉煌的,颇有五星级酒店的气势。 “包间我提前开好了,男模小哥哥已就位。”鹿今儿冲大家眨眨眼。 推开包厢门,果然有几个风格迥异的男生等在里面,什么日系韩系港男鲁男,应有尽有。 鹿今儿如鱼得水:“这几个姐姐都是第一次来,大家好生伺候着~” 小哥哥们立刻围了上来。 “喝一杯?” 给江遥慈递酒杯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高大男人,衬衫西裤,无框眼镜。 江遥慈是真的开了眼:他们怎么知道我吃这一款? “不了,谢谢。”江遥慈礼貌地摇头拒绝,转身跟鹿今儿说:“我先出去透透气。” “去哪儿?我陪你。” “我多大人了,不用你陪,一会儿就回来。” 她四处转了转,在大堂外的花园里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台阶,也不讲究干不干净了,反正套着深色牛仔裤,就这么坐了上去。。 火光微闪,是她点了根烟。 她没有烟瘾,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轻吐出股股烟圈,如此平静的夜晚,让她觉得很放松。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叙白,等等我。”一个女声喊道。 熟悉的名字让江遥慈身体一僵。 “林依蔓,别跟着我。” 顾叙白的嗓音透着些许凉意。 “怎么了?刚才爸爸说想让我们交往,结婚……你觉得太快了?”她问。 良久,对方没回答。 “叙白……”女孩的声音放软了,“不要管爸爸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男人依旧没吭声,脚步声再次响起,像是走远了。 “等等我呀……”女孩小跑着追了过去。 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江遥慈深吸了一口烟。 呵……男人。 说什么没有结束,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 一边找旧人亲亲抱抱,一边和新人谈婚论嫁。 她低声轻笑,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顾叙白返回二楼包厢,这里则是宴会厅的风格,里面的达官贵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相谈甚欢,侧边有一位气质沉静的女孩在弹奏钢琴。 林华堂一眼看见顾叙白,迎了过去:“叙白,依蔓呢?” 没等顾叙白回答,林依蔓娇小身影闪了进来:“爸爸!” 林华堂满意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他是做珠宝生意的,这些年业务重心从越省转移到京市,急需结交本地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 京市这些老牌豪门圈子很紧,都是富了几代的老钱,该联姻的早联了。林华堂只好把目光转向新贵身上。而京市乃至全亚洲的新贵里,顾叙白无疑是最突出的一个。 “你们聊得怎么样?”林华堂问。 林依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偷偷看顾叙白。 说不好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两人出双入对了。说好吧,两人其实什么关系都不是,顾叙白对她也冷冰冰的。 “还……还行吧。”她往顾叙白身边挪了挪:“咱们明天出去吃饭吧,叙白哥。” 顾叙白把目光投到林华堂的身上:“林叔。” 林华堂笑着应道:“你说。” “家里催我回去,先行一步了。” “家里?是……你母亲?”林华堂面不改色,依旧笑吟吟的。 “未婚妻。”顾叙白点了下头,转身就走。有人认出他上前打招呼,也没能阻挡他离开的脚步。 林华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住了。 “爸爸,都怪你!”林依蔓气得跺脚:“人家有对象了,怪不得对我爱答不理的。”都是男人围着她转,哪受过这样种冷落。 “别在这里闹,像什么样子。”林华堂皱眉:“不是说了是未婚妻吗,没结婚就还有机会。” “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就算他真结了婚,只要你想,那顾叙白也得认!” 看女儿委屈的样子,林华堂语气放软:“爸爸知道你委屈,但是优秀的男人哪会整天围着女人转?你再主动一点。” 林依蔓咬着嘴唇,想起他高大的背影,还有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眼神深邃的眼睛,在她眼中性感又迷人。 “好,我再努力看看。” 烟早已燃尽,江遥慈抱臂看了会儿星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起身打算往回走时,一个温热的躯体从身后环住了她。 “怎么这么冰?” 顾叙白捉住她的手,不满地问道。 江遥慈不耐烦地拂掉他的胳膊。 “怎么了?”顾叙白把脸埋在她肩膀里闷笑。 她用力推他,但这人跟水泥糊的一样,又硬又沉,根本推不开。 认命地被他继续环着:“你有女朋友了,为什么来招惹我。” 顾叙白的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和别人结婚。” 江遥慈一时语塞。 她该说什么?对不起,是她的错,她不该为了钱,始乱终弃。 还是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顾叙白,你不该这么对我? 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对着空气打拳。 她咬唇沉默,任凭顾叙白打湿她的耳朵,他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身体,只能把一切交给感受。 “够了!”被啃痛了,江遥慈猛推了他一把,“朋友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顾叙白见给人惹急了,顺势松开了手:“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喜欢来T-Drops玩?” “我长大了,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了。”她强调。 顾叙白轻笑了下,显得不太在意:“喜欢来就常来,这地方是我的,报你的名字就能随便玩。” 江遥慈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叙白站在原地,看着她往大堂返的窈窕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到底是吃醋了……” 第15章 偏心眼 推开鹿今儿订的包厢,姐几个正和哥哥弟弟们唱歌,大家一派好闺闺的样子,之前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 安娜不知道喝了多少,大着舌头跟白衬衫哥哥诉苦:“为了搞这场直播,我住在公司足足一个礼拜……” 江遥慈找到自己的衣服和包包,跟鹿今儿打招呼:“今天累得不行,先回家睡觉了。” 鹿今儿忙着跟日系小哥哥唱“雪之华”,向她比了个OK。 离开之前,她去了趟前台。 “你好,鹿今儿订的包厢结账,我的名字是江遥慈。” 大堂经理点头:“好的贵宾,您稍等。”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江遥慈有些困惑。 突然福至心灵,补充说:“我是说,我叫江小离。” 大堂经理立刻抬起头,重新打量了她一眼,立刻招呼几个前台一起快步迎出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江小姐,真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您。” “我朋友的账……” “您放心,账已经结清了。” 江遥慈暗暗惊叹,顾叙白生意的触角竟然做到这么长了。三年不见,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周五中午,江遥慈回到傅宅。 她和傅景川还没挑明离婚的事,所以还是需要带他一起回江家参加家宴。 “太太回来了。”林妈不冷不热地招呼道:“先生在书房。” 江遥慈不做声,她不打算跟傅景川多说什么,转身往楼梯走,准备回房休息。 见她没去书房,林妈以为她还在为上次和江心慈的事生傅景川的气,急忙说:“心慈小姐今天不在家。” 江遥慈觉得好笑:“这和我说得着吗。” 书房门吱地开了,傅景川走了出来。 “回来了,吃饭了吗?” 好像真的关心她一样。江遥慈暗暗啐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回答:“托福,没心情吃饭。” 傅景川似乎毫不在意,嘱咐林妈:“给太太煲的鸡汤好了吗?” “早就好了,这就给太太盛。”林妈忙不迭应道。 “不用了。”江遥慈拒绝:“没胃口,我想回房休息了。” 傅景川的声音依旧温柔,却给人不留余地的威压:“小离,喝一碗汤。” 想着直播间被封的事儿,江遥慈只得顺从地在餐厅坐下。 “天天加班,人都熬瘦了。倒是不知道做个网红要这么累。”傅景川跟着坐在她旁边,推来一碗热腾腾的汤。 她心里一动——他好像知道她这几天在做什么。 但她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傅景川顾江心慈都忙不过来,哪会注意她? 她摇摇头,拿起勺子小口喝汤。 “一会儿去你家老宅,别没事儿跟你家人置气。”傅景川下达命令:“这次回去,我不希望一顿饭吃得不痛快。” “他们邀请的人是你,想去吃饭的也是你,那你自己去好了,何必叫上我。”江遥慈埋头喝汤。 “他们终究是你的亲生父母。”傅景川的声音软了下来:“我想让你们好好相处。” “看来傅二公子还是蛮看得起江家的助力。也是,虽然江家这几年势头弱了,但大家大业的,好歹根基深厚。” 江遥慈放下碗勺:“你慢慢吃,我先回房休息了。” 回到自己房间,江遥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傅景川对她始终是忽冷忽热的。高兴了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转账送礼,像是真的丈夫一样。不开心就把她踩到尘埃,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拿捏她的命脉。 她不恨他,更不爱他。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一套酒红色贴身长裙,涂上同色口红,把头发卷成大波浪。 “太太,先生让我喊您下楼,准备出发了。”轻叩房门后,林妈隔着门说道。 扶着楼梯扶手款款下楼,她从傅景川的眼神中读到了毫不掩饰的惊艳。 “傅太太,你今天很迷人。”傅景川向她伸出手。 江遥慈没理他,直接走了过去。 傅景川弯唇,收回手跟在她身后。 车子平稳地行驶,随着越来越靠近目的地,江心慈的面色越发沉静。 今晚会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傅景川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别担心,我会护着你。” 江遥慈立刻抽了出来,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谢谢,你还是护好江心慈吧。” 傅景川皱了皱眉,又伸手去捉她:“你乖一点,能少吃多少苦。” 江遥慈挣脱不开,只得任凭他抓着自己的手,十指交握。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冯管家带着几个佣人上前开门。 “傅先生,大小姐回来了!” 走进江宅大门,江遥慈望着傅景川和自己交握的双手,觉得讽刺。 江宅大厅里,江建宇和妻子楚芸站在人群中心。 江心慈到底还是来了,拉着楚芸在说什么悄悄话,两人笑在一起。 看着她们母女亲近,江建宇拧眉拉住妻子小声说: “一会儿景川和遥慈就来了,你注意点分寸,别跟心慈太亲热。” “和心慈亲热怎么了?”楚芸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比亲生的还亲!” “小芸,格局啊!”江建宇摇摇头:“我知道你不喜欢遥慈那冷淡性子,和她亲不起来。但遥慈和景川代表傅家,你得想清楚!” “哎……”楚芸叹了口气:“从遥慈的眼里,我看不出一点亲近,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我这个当爸的跟你的感觉一样。可眼下江家,还轮不到我们管她。” “好吧,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一会儿看到他们俩出双入对,心慈一定会很难过。” 江建宇见妻子还在担心心慈,无奈地摇头。 养女已成弃子,是改变不了的局面。 江心慈看到傅景川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景川哥哥。”她紧张地看着他,吐了吐舌头:“我还是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视线扫向傅景川和江遥慈交握的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景川哥哥,你,你们……” “我们很好,”江遥慈挽紧傅景川:“你的祝福我们收到了,妹妹。”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重。 江心慈气得失去了理智,仗着傅景川和楚芸的偏爱,伸手下死命去推江遥慈。 “你少来倒贴景川哥哥!” 没想到江心慈在这种场合没轻没重,江遥慈不由得松开傅景川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才堪堪没摔倒。 周围的远近亲戚倒吸一口冷气。 “看,她们姐俩打起来了!” “这么多年了,这俩人还在争一个男人呐。” 窃窃私语和打量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傅景川倒是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江遥慈。 “心慈还小,娇气惯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遥慈气极反笑:“心慈确实挺小的,年纪小就不要出来乱跑,回摇篮里裹好襁褓,才不会被大灰狼叼走。”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江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女眷簇拥下走了过来。苛刻的目光在江心慈和江遥慈身上来回扫视。 “江家的女儿,不准没规矩!你,后认亲的那个丫头,去门口石阶上跪着!” 老太太的拐杖重重地杵到地面上。 第16章 傅景川,你不算个男人 江家给这次家宴办得很隆重,甚至还在开餐前办了场舞会。 江建宇牵着楚芸来到大堂中央开舞,随后更多的夫妻、情侣跟了上去。 江心慈默默移到站在外围的傅景川身边,亲昵地拉住他。 “景川哥哥,我们也去跳舞吧。” 傅景川不着痕迹地抽开自己的手: “你姐还在外边跪着呢,我们去跳舞,不太合适。” 江心慈瘪嘴:“姐姐做了错事,奶奶罚她是应该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做了错事,为什么奶奶没有责罚你?” “奶奶最疼我了!”江心慈心虚地说,她其实并没感觉老太太喜欢自己,但是她知道,老太太厌恶极了江遥慈。 她心里一横,抱着他的手臂摇晃道:“景川哥哥,跳嘛跳嘛,跟我跳舞嘛。” 傅景川没有回答,但还是跟着她走进了舞池。 江遥慈孤零零地跪在院子里窄窄的鹅卵石小路上,夜已经很深了,四周只听得到风声和虫鸣。 “跪在这里疼是疼,但是跪不坏。”冯管家转达老太太的授意:“好好想想,你错在哪里。” 江遥慈笑笑,没有说话。 “还以为她们会收敛些,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裙子:“下次来还是得穿厚点。” 刚跪的时候,膝盖像针刺一样钻心地疼,现在已经疼麻木了,她目光空洞地望着月亮。 刚回到江家的那会儿,她还是很期待见到妈妈的。 在福利院被大孩子拳打脚踢时,她就抱着头想,妈妈很快就来了,快把她接走了。这么想着,挨打也不那么难熬了。 然而她终究没有等到妈妈。 后来带她出来的,是那个人。 江遥慈离开江家的时候,是和傅景川一起走的。 那时夜已经很深了,家宴准备的是粤菜。 众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江建宇无意间对上老夫人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的示意。 他拿餐巾擦了擦嘴,对妻子说:“遥慈还在外面,你去看看。” 楚芸正在哄江心慈喝汤:“等会儿吧,我盯着心慈喝完这碗汤。这孩子,减肥减得身体都不要了。” 江建宇敲敲桌子:“小芸。你得明白——遥慈,才是咱们的亲女儿。” 楚芸立刻扭头,压着嗓子:“小点声!别让心慈听见!” 江建宇皱紧眉头,这话他就是说给江心慈听的。 江心慈旁低头喝汤,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爸妈,我吃好了。我去看看遥慈,先走了。”旁边的傅景川突然起身。 “也好,你们回吧。” 夜色中,傅景川一眼看见那个跪在小路上的单薄身影。 她明明很累,也很疼,腰却依旧挺得笔直。 这些年,他不是每次都会陪他回江家吃饭,偶尔的几次,都撞见她被老太太用这样那样的名目罚她。 他其实清楚,老太太罚遥慈,其实算打他的脸。 但老太太的面子得给,而且心慈不喜欢这个姐姐。 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底,他也不在意她。 后来,他发现自己不太对劲。 开始想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心里又在想什么。 对心慈,也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这样的自己,他感到些许陌生,又有点困惑。 “走吧。”傅景川拉过她的手,“奶奶说我们可以走了。” 江遥慈重重地甩掉他的手。 虚伪,令人作呕的手。 自己撑着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傅家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她慢慢地坐了进去。 虽然很想更有骨气一些,但江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打车是打不到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坐傅景川的车回到商业区再说。 傅景川也坐了进来。 车子启动了,两人相对无言。 傅景川低头看她红肿的膝盖:“你就不能和心慈好好相处吗。” 明明是关心她的,但话一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江遥慈怒极反笑:“这话你还是留着跟江心慈说吧。” “停车吧,我不回傅家。” “不行。”傅景川立刻拒绝:“我已经叫家庭医生了。” 他语气放柔:“让他给你看看膝盖。” “不需要。我的膝盖没有问题。”江遥慈冷冰冰地回答:“我要下车。” “傅景川,不要逼我。” “你不会以为,今天老太太罚我,是因为我欺负了她的养孙女吧?”江遥慈侧着脸,露出讥笑。 “傅景川,你挺窝囊的,不算个男人。” 第17章 谁弄的?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响。 江遥慈右脸火辣辣地疼,耳朵发出阵阵嗡鸣。 傅景川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 他怎么会动手打她?! “小离……”他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 江遥慈尽力克制情绪,一字一顿地说: “打了我,还要找理由,装出不得已的样子。傅景川,你不是窝囊费是什么?” “江心慈刚动完手术,是个大病初愈的养女,老太太打她?不怕外人骂江家容不下养女吗?她打我,真是在打我吗?她是在打你!打你这个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些年,傅家商业版图的发展势头确实不错。你摸着良心说,这里面有多少是傅望辉的功劳,又有多少是你自己的?” “你家人从不逼你。要是你真心爱江心慈,又何必娶我?!不就是图江家能帮上你!放不下她,又舍不得我这边的助力,才让我和她越来越不对付。 所以我说,你不是个男人,你就是个窝囊废!” 她声音颤抖,死死忍住眼泪。 他不配看见她哭。 “司机停车,停车!”她叫道,用尽全身力气拍车窗。 司机巴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哪敢多事。 从后视镜瞥见少爷好像点了个头,他立刻明白过来,踩了刹车。 车子停在繁华的商业街边,江遥慈立刻开门走了出去。 她向街边抬手,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停了过来。 “少爷,咱们回傅宅吗?”司机声音颤抖着问。 傅景川沉默了几秒。 “去傅家老宅。” 出租车在城郊的棚户区停了下来。 江遥慈一瘸一拐地走下车,熟门熟路地向七扭八绕的棚户区里间走去。 掏出钥匙,她有些犹豫。 三年没回来,也不知道门锁换没换。 旋转钥匙,老旧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推门而入。 “秀琴姨,我回来了。” 屋里的摆设和三年前一样。门口堆着几大袋猫粮和猫砂,空气里飘着猫毛。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 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然而盼望的人没出现。 走进大卧室,依稀可以闻到李秀琴常用的洗衣皂的味道。 是很安心的味道。 她太累了,身上也很疼,索性躺到床上,任凭倦意袭来。 顾叙白每个月都会回李秀琴的老房子待一会儿。 李秀琴在一年前查出肝癌晚期,从发现到离开,不到十个月。 她惦记的那几十只流浪猫,顾叙白都给做好绝育,养在别墅区的院子里,生活得非常惬意。 然后这个老宅就空掉了。 只剩些回忆。 打开房门,顾叙白敏锐地感受到屋里有一丝不一样的氛围。 大卧室门敞开着,看得到一双莹白的小腿。 他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是她! 她回来了? 他脸上刚露出喜色,又立刻变了脸色。 他看见她膝盖青紫,右脸还有个红肿的巴掌印,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伸手想碰碰她的膝盖和脸颊,她身子一缩,蜷起了腿。 昏沉中,江遥慈做了个梦。 梦见刚来李秀琴家那天,吃她蒸的海菜包子。 包子太鲜美了,她一口气吃了三个也没吃饱,就继续往嘴里塞,一直塞到嗓子眼儿,憋得喘不上气。 梦里憋得难受,她迷迷糊糊地醒了。 鼻腔里充斥着乌木沉香,这下她彻底醒了。 “唔……你起来……”她推了推身上的人。 顾叙白正在一遍遍地吻她脸上的红印子。 “谁弄的?”他咬着牙问。 “哪个?”江遥慈苦笑:“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背,像从前一样。 顾叙白没说话,低头温柔地覆上她的唇。 她不说,他也会查清楚。 两个人吻了一会儿,彼此心照不宣地回避种种问题。 就好像在这间屋子里,她们还是十几二十岁放学回家的小情侣,等秀琴姨给他们做热腾腾的晚饭。 “秀琴姨呢?”江遥慈轻喘着抵住他的胸膛。 顾叙白顿一下,小离已经很累了,他不想现在告诉她秀琴姨去世的事。 “她回老家住一阵子。”他说。 “那些猫呢?” “在我那儿养着,想去看看吗?多比也在。” 江遥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好啊,我特别想多比!” 顾叙白抱起她,小心地放进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 江遥慈轻轻闭上眼,环住他的脖子。 就当今天是做了一场梦吧。 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珍惜过了。 虽然她不清楚,顾叙白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至少此刻,在这座充满回忆的老房子里,两人间的靠近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