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在黎明之前》 第1章 暴风雨前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1984年通往伦敦的邮轮上。 她和她的父母刚从中国回来，准备来伦敦定居，而我则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者，靠着微薄收入勉强维持着开支。 当我陷入创作瓶颈时，那抹明艳跌撞着闯进了我空虚已久的心房。 - “查理，来不要来支烟？”一个黄卷发的青年正拿着打火机点燃着一支香烟，那微小的火焰如同窗外海浪的拍打不一会就熄灭在这个平静的海夜。 坐在桌前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拿着笔的是悬在半空，直到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他才看看回过神来同样用英文回答卷发青年的问题：“你知道我从不抽烟。” 卷发青年翻身躺在床上呼出一口烟气，像是渍了一声：“还有一个月才到伦敦，你还要一直和你的这堆破纸呆在一起吗？” 男人走到听完没了动作，静静地坐在那，卷发青年看他像往常一样没什么动静，心里莫明的有些烦躁，从认识查理时，他就很少透露出情绪，但每一句都会给出不痛不痒的回应，刚开始只觉得好奇，好奇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后来逐渐的都快忘了这个人。 直到，好像是在前年冬天的街头他被最信任的兄弟骗走了他所有的钱，他当时正坐在江边打算跳进翻涌的水里，他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和他一样孤零零的游荡在这街头，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自己竟走了过去，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流浪的小提琴手。 正当他准备回到江边时，后背被拍了一下，不耐烦的转身后看见的是一双朝他递来面包的手。 卷发青年望着窗外的海面，短暂的结束回忆，重新看向仍坐在桌边的青年，刚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对方点了点头对他回应道： “杰克，你说的对，我应该出去走走。” 杰克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把烟掐灭，疑惑地开口：“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男人拿上了他的小提琴，“随便转转。”紧跟着回应他的是一阵关门声。 杰克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的一叠叠纸张上，每一张上画满了音符和一些看不懂的记号。 每个这样的夜晚，夜风乘机而入，扰动着不知谁的愁绪。 “妈妈，我已经决定好了，等在这边完成学业，我就回去找他！”女孩穿这一身艳红色的小洋裙执拗又倔强的说道。 一个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眉宇间带着些威严，开口道：“如果你是为了那么个人，你现在就回去。” 中年女人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女孩，心也是揪着疼，她理解男人的意思，他们养了20年的女儿，现在正为了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哭泣，不惜违背自己的父母。 女孩似乎是上了头，说了几句气话后，伤心地跑了出去。 等女孩走后，女人似乎是想追上去，男人的声音却阻止着她：“你别去了，就让她一个人自己想想清楚。” 女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去的方向，不放心地开口：“你就不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似乎是在责怪男人刚刚的语气过重。 “你就是太惯着她了，从小到大她连重物都没提过，一点小伤口就要闹着去医院，她比你想的惜命的多。”男人的语气还带着怒气，随后搂住女人的肩，平复语气道： “别太担心了，让她吃点苦头，她会回来的。”说完安慰地亲了亲女人的额头，眼底也浮现出一种无可避免的无奈和担忧。 女孩从房间里跑出来后，不知道去哪里，委屈和无力涌上心头，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父母的意愿，在她看来，上这艘游轮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如果可以，她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从来没有人像她的淮哥哥一样，理解她，思绪混乱之间她仿佛听到了耳边的声音： “妍妍，别哭了，妆都哭花了，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是顾淮在她出国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一味的让他多和自己在信中来往，便踏上了分别。 顾淮是她见过最好的人，谈吐温和有礼，就算是一无所有也在用力的面对生活，爸爸妈妈更本就不懂他的理想和抱负，怎么可以那样说他，什么叫那样的人。 “小妍你应该回去完成你的学业，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她用手抹了抹眼泪，想着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去找他，和他站在一起。 等平复好心情，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她现在不想回去，她不想面对还在气头上的父亲。 她这样想着，朝甲板上走去，或许夜晚的大海能抚平她的躁动的灵魂。 微风拂面而来，为她擦干泪水，甲板上的人没有白天那么多，或许和她一样被困在这夜晚，无法安然入眠。 查理望向远处的大海，感受着风带来如同大海般远洋的平静，视线之内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们深邃，充满着未知的危险，却又同样引人遐想。 忽然查理平静的眼里闯入一抹红色。 在这片夜色里他是那样的鲜活动人，让人不可忽视，查理把小提琴放到肩上，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撞击着他似乎是要冲破思绪的壁垒倾泻而出。 悠扬的乐声游荡在海面上，甲板上为数不多人朝男人这边看来，享受着这夜间的乐曲。 海风吹着女孩的头发，让它们散落在空中。 小提琴的乐声莫名的能带动着人的情绪，它温和的，闯入这夜空，它同样又是压抑饱满的，使听到的人勾起一丝情感眼眶红润。 女孩被乐声吸引，朝他这边望来，认真的聆听着。 男人的眼睛注视着那抹红色，她的眉眼让她生来骄傲，可那双使人入迷的眼睛，此刻为何看上去那么伤心。 乐声平和有力的跳动着，查理的心头弦勾起他的心绪，他感受它所带来的一切，融进乐曲中。 那么的温和缱绻。 那么的炙热悱恻。 那么的静谧飘渺。 他此刻的内心如此热烈，一个声音正敲响着他的房门。 一曲结束，一切都归于平静。 掌声从他的周围响起，不知什么时候甲板上人的都汇聚在他身旁，有些人的脸上闪烁着泪光，真诚的为他这一场不正式的演出鼓掌，交谈着。 “拉得真好。”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士说道，很多人对她的说法表示赞同。 “小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 周围的声音像是要把它淹没，他凭借着身高把目光投放到远处，寻找着什么。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等查理挤出人群，所及之处却不见那道红色的身影。 乐曲之后的忧愁，一瞬间萦绕在他的心头。 夜晚的海面回归孤寂，一切是那么平静，只剩孤独徘徊在侧。 查理一个人回道了房间，听着杰克传来的鼾声，轻声关门，躺在另一张床上。 思绪划过脑海，平静望着上方的船舱内的天花板，内心却无比的跳动，他想，自己或许是不能在这个夜晚睡上一觉了。 于是他坐起身来，来到桌边，捡起点在地上的纸张，坐在窗前，提起笔，向窗外的大海倾诉着他躁动的心。 - 清晨的黎明即将到来，日光正从海平面上升起，在海水的演绎下显得熠熠生辉。 或许是睡前喝了太多的水，杰克就算再不愿从美梦中醒来，也要起来避免身为一个成年人尿床的滑稽尴尬的场面，这里毕竟不是他一个人住，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杰克烦躁的睁开眼睛，正准备去完厕所后接着他的美梦，就看到离自己不远处坐着一个人，脑子顿时清醒，等看清坐着的人时，语气里有些震惊的开口： “查理，你也太吓人了。”看着窗外的天空迅速地判断出此刻的时间不过刚刚清晨，“你昨晚去哪了，不会一晚都没睡吧。” 查理此刻终于停下笔，放松下来，身体上的酸痛感一股脑地向他席卷而来，他倚靠在椅子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像自言自语班说道：“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女孩，她是那么鲜活，只是站在那就让人忍不住为她倾倒。” 杰克反应过来了，他的兄弟迎来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艳遇，想到这杰克还存在的一丝睡意一扫而空，穿好裤子下床。 查理似乎说的沉醉其中，眼神平静深奥：“一转眼她就不见了，是我的错觉吗，她是我想象出的吗，不，不是，我亲眼看着她自顾自的擦拭着泪水，她是那么的倔强又脆弱……” 这是杰克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没有打断他，而自己被尿意折麽着，着急忙慌地穿鞋出门，走前对查理说了句，等我回来后，就往厕所的方向赶。 好在，杰克在赶到之前没有造成“惨案”。 等杰克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间，脑子里正构思着一会要对他那一窍不通的兄弟说的话，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杰克烦躁的点了支香烟，他不知道查理去那了，他好像一直从未看清他。 日光照射在整洁的桌面上，杰克下意识的以为少了些什么东西，这么多天以来查理一直坐在桌前，桌上混乱杂序是常态。 此时桌上被整理的井然有序，杰克这么想着，好像知道少了些什么了。 第2章 吹散的乐章 甲板上。 查理手里正拿着他昨晚写下的乐谱，想要交给它的启发者，可他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所以他回到了昨晚女孩站在的地方，等待着一场偶遇。 清晨的海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他的面庞，此刻他的内心期待着那心中的身影，意识到自己本身的无趣，正想象着女孩的身影一遍遍的预演着，见到她的场景。 “你好……我是查理·史密斯，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 “你好，我是昨晚在那拉小提琴的一名演艺者，我的名字是……” “美丽的小姐，昨天晚上不知您有没有听到……” …… 男人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整理着自己语句，尽量让自己面对她时用出最适宜的语言和神态，来表达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把手里的这对手稿交到对方手上，至于之后，那位小姐是将它怎么样都行。 日出渐渐从东方升起，甲板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查理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等待着。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变得紧绷起来，然而他还没转换过身看清身后的人，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想象。 “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吹冷风吗？”杰克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语调，搂住查理的肩膀。 查理的情绪平复下来，难得对杰克的玩笑皱了皱眉头，“你该回去睡个回笼觉的。” 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复他的问题：“没有一直，我把这个交给她就回去。” 杰克的目光顺着他手上拿着的纸稿望去，趁他不注意，从查理手上夺过。 “让我看看，你给人家写的情书。” 查理伸手想要把它拿回来，却被杰克躲开。 等杰克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可真是无趣，你竟然打算给一个美丽的小姐几张不一定能看懂乐谱！？” 杰克将那几张手稿举起来，嘴里发出一些声音一边摇头的看了几眼，看着查理那木讷的神情一瞬间忍不住笑出来声。 “来来来，还你，真期待她看到的这些时的表情。” 就在杰克打算递到查理手上时，最后一张纸的边缘被突如其来的海风带走了，在风中飘着。 两人几乎是在纸张被刮走后迅速反应过来，慌张地追赶着。 “让一下！借过，抱歉——”两人穿梭在风中，推挤着人群。 查理的心里和身体上达到了一场的紧张和担忧，就算它被带到海面上，他也能完美的复刻上面的文字和音符。 可他此刻却全然忘了这一点，奋力的追赶着。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此刻万分的想要抓住一个下一刻的遇见。 查理脚步停了下来，不再追赶，下意识的停止了呼吸。 那张手稿被一个人在空中就那样抓住了。 而那道倩影发现了他，正向他这边走来。 “这是你的吗？”对方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道，纤细的手朝他这边递来。 查理因运动而急促的心跳在此刻慌乱的跳动着，他好像听不见周围的一切，不敢去看眼前人的眼睛，脑海回荡着对方的声音，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却把刚刚练习的话语抛的一干二净。 杰克过来时就看到，查理近乎呆愣的站在一个女孩面前，他识趣的没过去，点了支烟，双手抱胸靠在身后的栏杆上。 “你……”查理半天就说这一个音节。 女孩很有耐心，看他这样，有些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查理看着她明艳的容颜和嘴角的一抹笑，反应过来后，有些手足无措，同样笑了笑。 “对，对是我的，幸亏它落到你的手中。” 手接过后，查理还想找点什么话题，想要和眼前的人能多聊一会。 还没想到，面前的人突然开口： “昨晚你拉的真好，我可以知道它的名字吗？” 查理恢复正常的语言能力，心里还是有些兴奋：“谢谢，不过它还没有名字。” 女孩脸上的神情也没有想象中失望，只是笑着问他： “我叫莉莉丝，你呢？” 查理觉得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让他产生悸动的画面，一时嘴快说出口却难免有些无措： “我……我叫查理·史密斯，很高兴认识你。” 莉莉丝的眼睛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这样的举动像一个孩子，此刻查理似是鼓足勇气与她直视。 “你的眼睛真好看，你是英国人吗？”女孩突然开口。 查理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会有女孩这么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啊对……不是，我的父亲是，我的母亲是中国人。” “真的吗？那我们还算半个同胞。”女孩转为用中文说道。 “是啊。”查理同样也用中文说道。 女孩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会说中文。” “我的母亲教过我一些。”查理弯腰说道。 似乎是久停的腿有些酸，莉莉丝朝他笑了笑，转过身走着：“那你去过北京吗？” 查理看着她转身时的侧颜，金黄的日光洒落在女孩的发丝上，脸上看不出昨晚那伤心的神色，此刻的自信又明媚，他一时愣了神。 等她走了一些距离，回过身来，朝他侧身偏了一下头。 查理回过神来，跟上去，“没……没有莉莉丝小姐。” 杰克倚靠在船柱上，看着他们逐渐走远，把烟掐灭跟了上去。 此刻甲板上的人们多了起来，他们走动着，相互交谈，享受着这个宁静的早上。 多么美好啊。 查理这样想着，走在女孩的的侧后方，观察着她姣好的容颜，与她谈笑—— “我跟着我的父母准备去伦敦完成学业，你呢，你是去做什么？” “我是一个漂泊者靠着我的音乐为生，我的兄弟外祖母病重，我们回去看看她。” “不好意思聊到这个，希望他的外祖母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我会替他转达的。” 查理手里攥紧那份手稿，纸张上面已经有了一些褶皱，查理正准备开口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心跳的忽然有些快，在脑海正在构建一套逻辑合理的语言。 “你有中文名吗？” “有的小姐，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的中文名叫杨柏霖。” “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叫……” 话还未落，远处传来一个呼叫声，“妍妍——” 女孩转头望去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朝他这边走来，叫着她的名字。 女孩正要往那边走去，突然停住脚步又转过身有些匆忙的对男人说道：“我的母亲找我，我先过去了。” “对了，我叫安妍，今天聊的很愉快，下次见。” 查理张开开口向叫住她，话到嘴边又变成：“下次见……” 拿着纸的手停在半空，目送她的离开。 妇人的目光朝查理这边看来，上下打量着他，男人朝他露出一个友好地笑。 女孩也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两人似乎是在讨论他，意识到后，这让查理一时间有些无处遁形，身体站直，尽量的想要留下一个好印象，直到她们消失在视野。 手里拿着那份手稿转身往回走，他不知道去哪，或许他应该继续待在他的船舱里，但是他忽然想在外面继续走走。 一个人走走，或许还能有机会创造一场偶遇…… “嘿，这不是一大早就去等着人家，结果连东西都没送出去的可怜虫吗。”查理还没见到人，杰克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 短暂的想了想，确实是如此，有些苦涩的对他摇头笑了笑。 杰克走到他身边，向他递了一支烟，“来一根？” 这一次查理没拒绝，两人就这么在船栏边抽着烟。 “咳咳——”查理刚把烟学着杰克之前的样子吸进肺里，身体里顿时感觉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入侵，白烟从口鼻处冒出，把他呛的说不出话。 “就这点就不行了。”杰克挑眉看着他这副样子，他这话说的是陈述句，手摆在他的肩膀上继续说道：“你要先让烟卷到你的肺中，口鼻不要张开，直到让你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再将他吐出，我的大艺术家。” 听出杰克口中的些许嘲笑，不过查理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按照杰克刚刚说的，深吸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享受的神情，随后就把烟灭了。 “嘿，你做什么，这可是好东西。” “等下去之后再赔你。”说完后查理的目光看向船夹上面的人群，下意识想要寻找那个想要见到的身影。 “别看了，她早就下去。” 查理带着一些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杰克随后又补充道：“我刚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女人下去了。” 出阿里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把目光移到海平面上。 “我和你这么久，还没看到过你这副模样。”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查理突然有些好奇。 “为了一个没见到过三次的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杰克用他的语言简单的概括道。 查理沉默了。 杰克也不打扰他，他知道有些东西需要他自己想想。 不过没过多久，杰克就听到身边的人开口： “我也不知道，杰克你知道吗，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就像是音乐到达**时，乐器忽然着了火，到达了另一个**。” 查理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但又很快被迎面而来的海风浇灌下去。 “我只是想把这个给她，这是属于她的。” 杰克最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手中拿着那份彻夜未眠写出来的稿子，转念一想。 “或许我们可以拿着它去赚钱。” “不行。”查理很决然的否定了。 杰克也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行吧行吧，那你知道她住哪吗？不会还要在这里干等着吧。” 查理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自己好像确实不知道后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杰克看着他这副模样又问：“名字呢？” 查理这回知道回想了一下女孩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心里那份萌芽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她叫安妍” “还想找她吗？” 查理的表情还在游神听到杰克的话，不经又陷入一阵心理斗争。 他们的相遇只是一场巧合，最开始他被她吸引情不自禁的演奏出了当时的心境，这篇乐谱是因她产生的，自己想把它交给她，或许在内心深处也是想见她一面的，所以才会在日出时等待着她的到来。 可刚刚只是交谈的一会，时间忽然变得很长，他曾经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内心被贪婪慢慢侵蚀。 她是鲜活的，明艳的，落落大方的，想到那晚她的泪水，还让见她又变得难以捉摸。 查理这辈子见到过很多人，可她……很特别，一时竟让他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 想到这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的容颜，细细回想起。 在杰克的印象中查理永远是这样什么话也不说，这么会有这样的人，永远沉稳，心里好像有装不完的心事，刚开始杰克还会问他，结果得到的是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话，渐渐的和查理相处久了，杰克也不再问了，他知道他的好兄弟下一刻一定会给出答案。 “想。” 杰克好似在等着他说出口，笑着说道：“那你现在就去找她啊。” 查理心里好像被打开了一扇门，一点点清晰起来：“可我不知道她住哪。” “你知道她名字，不用知道她在哪，你只需要朝人群大喊一声。”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查理明白了，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现在很高兴，拍了拍杰克的肩膀，两人对视了一眼，杰克道了谢向人群中跑去。 第3章 永不消散的落日 “莉莉丝——莉莉丝——”查理游走在人群中，就像杰克说的那样，呼喊着她的名字，有不少人朝他头来目光而后又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查理从船头到床尾，越过迷茫的人群，他站在门前，用力的推开它想要触碰到门后的那道身影。 查理不知道她的中文名是哪两个字，只是学着那两个字的读音用中文继续喊道： “安妍——” - “阿嚏——” “妍妍，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在上面吹感冒了？”女人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安妍整理好自己后笑着对她说：“妈妈，我没事，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女人也仔细听了听，“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安妍摇了摇头：“可能吧。” 安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造成的那个男人，想到他呆愣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笑， “晚上会有一个晚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安妍想了想她今晚想要做些事情，于是就拒绝了。 “妈妈，我身体好像确实有些不舒服，今晚就你和爸爸去吧。”说罢安妍咳嗽了两人，语气听上去有些虚弱。 女人看她这样子只是叮嘱了两句随后又想起其他的事情，于是问她：“你之后少和来历不明的人来往知道吗？不要太相信别人了。” 安妍听完心里有些不高兴，像她这样的年纪什么情绪都容易带到脸上，想和自己的母亲解释道，他人其实挺好的，最后只化作一句：“知道了。” 女人什么样的情绪看不出来，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多说无益，又说了几句就出门了。 看到女人出门，安妍刚刚面上还展现的难受一瞬间就不见了，来到书桌前，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提笔写字，脸上泛着笑容。 - 查理一遍遍地呼喊着，他的脸上忽而浮现期待，在确定那人不是他要找的人之后，短暂的失望过后他又朝人群叫着她的名字。 或许这很蠢。 可他想喊出来，就像是累积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他从没这么急切过。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一个较为年老的妇人正微笑着看着他用英文问到：“孩子你在找谁？” 查理不知道这位夫人的来意，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准备回答她的话，脑海里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发现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讲述他们之前的关系，想了想好像都不合适。 “呃……她是我一个朋友。” 应该算是朋友吧。 夫人依旧对他微笑着，慈祥的看着他：“你喜欢她吗？” 查理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的想去反驳妇人的话。 喜欢吗？他好像也不知道，他从未想过和她之后还会有交集，像他这样居无定所的人应该是配不上她的。 “我不知道。” 查理把心得中的答案告诉眼前的这位妇人，看着妇人的眼睛，查理脸上还残留着疑惑看着妇人在心底希望有一个人能告诉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他就能继续呼喊着她的名字。 妇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在查理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中开口道： “孩子你在找谁？”妇人再一次重复刚刚说的话。 查理的期待降了下去，反应过来眼前的妇人可能精神上不太正常，正要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妇人再一次开口了： “你要找日落永不消散，看到海的尽头了吗？快去吧，马上就要天黑了。” 如果他没记错现在早晨才开始没多久，离天黑还有将近十个小时左右，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查理短暂地陷入了这位古怪妇人的语句之中。 “你口中的天黑是指什么？” 老妇人微笑着看着他。 “要去哪里，海的尽头吗？” 老妇人依旧微笑着看着他。 “日落永不消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找它。” 老妇人还是微笑着看着他。 查理没有得到回复，也不恼，想眼前的人可能走散了，也不再问什么，只是把刚刚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是需要帮助吗？” 忽然视野里一个年起的男人朝这里慌乱地跑来，嘴里喊着：“Grandma！” 查理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并且想出一个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老人迷失的故事，于是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妇人再看到男人的时候就拉着他的手问：“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走我们回去看看。”男人看着查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和他道了谢就搀扶着妇人走了。 只留查理还留在原地。 对这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倒是想到或许他可以去前台问问是否有这位小姐的相关信息。 “抱歉先生，我们不能透露个人的相关信息。” 得到答复后查理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早就有了预料。 他坐在吧台点了一杯酒，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兄弟。”又一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正是刚刚来找哪位妇人的年轻男人。 查理有礼貌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今天谢谢你了，我的奶奶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别太在意。” “不会，她一直都这样吗？” 年轻男人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也不是，在早些年一直好好的，直到去年我爷爷去世，就……” “抱歉。” “没关系。” 现在正值正午，男人和查理简单的聊了一会，对他讲道他的爷爷和奶奶的感情世，他的爷爷是一个诗人，在追求他奶奶时总是给她写一些情诗，久而久之他们在一起了，没过多久他们相爱结婚了，婚后也一直很幸福，不过在前些年他爷爷查出脑子里有一颗肿瘤，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恶性了。 他的奶奶就整天拿出她爱人曾经写给她的诗每日每夜的反复观看，再后来就是查理看到的那样。 在年轻男人走了后，查理看着自己的手稿陷入了沉思。 听了年轻男人讲诉的故事后，不禁想到妇人在船上和他说的话虽然看似没有逻辑，却让查理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在吧台上坐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黄昏。 忽而如梦初醒对前台的人问到：“你好，请问有小提琴吗？” 工作人员告诉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于是在他离开座位后不久就拿着一把老旧的小提琴回来了。 此刻人们已经吃完晚饭，现在是他们的娱乐时间，音乐混合着酒香在这个夜晚悄然起舞。 查理看着人群中寻找着一个身影，找了一个角落，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拉动着弓弦。 灵感的思绪在他的手上倾泻而出。 他想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想要找到的是什么，情绪牵引着他。 开始婉转轻跃融入这片雀跃中，在短暂的中场休息后。 乐声忽而低沉哀鸣，像是在诉说心中迷失和不解。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他，渐渐地向他这边靠近，专注地听着。 小提琴看着虽然有些破旧音色却未受损，在这位演奏者手上拥有了它的新生。 情绪到了一个低谷时，随着心境的开阔音调逐渐往上攀升，犹如女子跳跃的裙摆在音节上随风摆动着，像海水一样平静，又像它一样汹涌在涨潮时来的迅涌澎拜，却在退潮时只留下一片痕迹弥留，让人目送着远去。 查理闭着双眼，眉心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开来。 周围的人被他的乐声所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他的周围，有人已经掩面而泣，放下手中的事，倾听着一场心事。 让来着的人也忍不住放轻脚步，低声细语。 “那边好像有人在奏乐我们去看看吧，妈妈。”一身红裙的少女说道。 女孩身边的女人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人朝中央的查理全然没注意身边围着这么多人，当然也不知道他乐声中的女主角就在离他不远处聆听者这场因她而诞生的波澜。 乐声在这波澜中围着中间泛起漪涟。 女孩显然注意到了那人正是早上和自己交谈的人，没想到在这还会遇见他。 在乐声接近尾声时，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随之而来，琴上的弦断裂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在落下后，查理睁开眼睛，一阵掌声接连起伏，如同大海的浪潮向他涌来。 “你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伙子，昨天晚上也是你吧。” “拉的太好了，让我想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的作品吗？” “再来一首！” …… 人群的声音没有将他留住。 他看见了，那永不消散的落日。 安妍也看到了他，正想挥手和他打招呼，却看着查理越过人群朝她这边来。 一阵慌乱中，查理拉起了她的手跑去。 她顿时有些慌乱，“你要带我去哪？！” “给你一样东西。”查理知道这样有些冒犯，但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却什么也不想想了，只想和她一起，找一个只有他们两的地方。 查理带着她来到船板上，在途中有东西从安妍的口袋中掉了下来，安妍一声惊呼，查理立刻注意到那好像是一张纸，向那张纸的方向又去追去，安妍跑在他的后面，两人一起追赶着。 查理此刻忽然想到，他们这样就像一场乐曲结束后肆意的奔跑着。 不过现实却是他们在追赶着一张纸。 好在的是，最后纸张落在了一个挡板上，并没有让它分解成大海的一部分。 查理拿到后朝身后向自己跑来的安妍回了挥手，看着安妍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脚步慢慢地向他走来。 在她走过来的间隙，查理不小心看见了上面的文字，写的是中文，字迹工整，让他的手一时愣了愣。 【亲爱的顾淮哥哥：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好想你，我没有一刻不思念你，你知道吗……】 后面的在查理还没看清安妍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查理的忽然间又陷入了一场迷茫，身体有些僵硬的把手里的信还给它的主人。 直到她到了声谢，他也还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去想，这封信是给谁的。 于是他也如他所说这样问了。 “这是你写给谁的信吗？” 安妍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些疑惑。 查理反应过来后又急忙补充道：“不好意思安妍小姐，我……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一眼上面的字，只是……有些好奇，如果冒犯到的话，我向你说一声抱歉。” 安妍看着他的反应，突然笑了起来，这让查理变得更紧张了。 “哈哈，没关系的，谢谢你帮我找回它，这是我写给在中国的一位朋友的信，对我来说很重要。” 安妍的神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可查理还想要知道的更多。 “是他很重要吧？” 安妍愣了一下，随即认真思考了一会说道：“应该算是吧，他教会了我很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优秀，努力，也很照顾我，他说他会等我回来，我想，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看着安妍认真回答的神情，查理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喜欢？好像也说不上，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在她的心里自己只是她这段旅途的一个过客，他们会分别，也会再也不见。 他只知道他此刻的一切都来源眼前的人。 昨晚那么伤心，也是因为他吗？ “那万一等你重新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把你淡忘了呢？” 查理说来之后就后悔了，因为安妍此刻看上去有些不太对，是因为一个男人。 安妍沉默着。 风吹起她的发丝，将思绪带到远方。 “我……应该会有些伤心的吧，不过怎么做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有把另外一个和自己单方面捆绑的权益。” 查理听到这话时内心深处那股酸涩被涌入了一道清泉，但它很快又继续堵塞了。 是啊，没有人有这个权益，她是自由的。 “我能做的也只有让自己能够更加优秀，希望他下次见到我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安妍看向远方在大海的浪潮中逐渐平息。 查理知道，那是一颗多么跳动的心，如同眼前人，他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安妍转念想是想到什么，看向查理：“对了，你拉我出来是要给我看什么？” 查理回过神来，一时没想起来，随后有些紧张的拿出那份因她诞生的乐曲。 想要靠近，逃避，远去，这都是意识的来源。 安妍疑惑的看着被递过来的纸张，虽然有些褶皱，但却被叠放的整齐干净。 “这是你的。” 查理快速地交给她之后，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随后消失在转角的人群之中。 只留安妍疑惑的一个人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乐谱，随机安妍反应过来后想要追上去，却早已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小妍。” 看到来人是母亲，安妍把手上的东西连同那封信一起转进了口袋里。 “刚刚是怎么了？那人是不是今天早上……” “没什么事妈妈，爸爸应该在找我们吧，别让他着急了。” 女孩笑着挽着女人的手，渐渐走远了。 海风吹着查理的面庞，好像有点冷了，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衬衫，他想，他应该回去了。 之后的好几天时间里，查理又把自己关在那小小的房间里，经常在书桌前望着大海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时而又会提起笔连续运作几天几夜累了之后就在床上躺着，醒了之后好一会也一直望着天花板发呆。 杰克向他打谈过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查理只是看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杰克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副样子，就算之前查理是有些孤僻，也经常沉默不语，可这次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很大可能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但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杰克好像一直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给他空间。 查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只出去过一次，在遇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又想躲避，可双腿却控制不住地呆在原地，她并没有看见自己，或许他早就被遗忘在了某个角落，在下一次见面时她还会记得他的名字吗？ 不过没关系，他会记得。 很快，船到岸了。 查理两人是在最后下船的，主要是查理一会忘了这个，一会整理那个，到最后也只有不过一个背包的东西。 他能看到船上的人渐渐稀少，最后复杂的看了一眼船甲板上定格的那个位置，办完手续后踩着点下了船。 有一瞬间查理好像听到了大海的声音，宁静的，宽广的，足以抚平他的灵魂。 “你好，查理·史密斯。” 一声只有在梦里的声音来到他的身旁，将他唤醒。 查理怔了一下，扭头去看她。 “上次你走的太快了，之后一直没看到你，不过我还是想在分开之前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的音乐，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的。” 查理看了她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你喜欢就好……” 安妍转头看了看呼唤她的父母，随即和查理告别： “我要走了，期待下一次见面！” 看着女孩朝他挥手远去，他也同样回应着，声音很小的说着一场道别与重逢： “再见。” 杰克看着他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不一样了，突然间就变了很多。 查理还看着那个方向，忽然肩上一沉杰克搂住他的肩膀： “走吧，快要饿死了。” 查理笑了笑，随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再见。 在那之前落日终将会消散，而她也会在黎明之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