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到了白月光后》 第1章 第 1 章 暮春时节,将军府的庭院里已是姹紫嫣红开得热闹。 檐下的铜铃被风拂过,叮当作响,却扰得沈卿之坐立难安。 她捏着手中绣了半截的帕子,针脚歪歪扭扭,全然没了往日摆弄这些小玩意儿的耐心。 “幺妹,父亲母亲在正厅等着呢,你快些收拾收拾过去。”二姐姐沈清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无奈。 沈卿之猛地将帕子扔在桌上,起身时带倒了手边的瓷瓶,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响起。 她本就满心火气,此刻更是烦躁:“不去!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逼我嫁给那个满身铜臭的张富商之子!” 她是将军府最小的女儿,自小被父母兄长宠着长大,性子娇俏又带着几分叛逆。 将军府世代习武,兄长们皆是沙场建功的热血男儿,唯有她,虽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却更爱舞文弄墨,骨子里藏着几分不驯。 母亲推门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卿卿,张家虽非名门望族,但家底殷实,张公子也是个老实本分的,配你并不委屈。” “委屈!怎么不委屈?”沈卿之梗着脖子,眼眶微微泛红,“母亲可知,前日我在茶楼听闻,那张三公子整日流连勾栏瓦舍,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样的人,女儿死也不嫁!” 父亲沈将军皱着眉,沉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你这般任性?张家与我府中有生意往来,这门亲事早已定下,岂容你说悔就悔?” “定下便定下了?女儿的终身幸福,难道就只值那些生意往来?”沈卿之越说越激动,“父亲常教我们要有气节,为何到了女儿这里,就要为了利益牺牲一切?” 沈将军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愈发沉。 母亲连忙拉着沈卿之的手,柔声道:“卿卿,莫要与你父亲置气。 张家那公子,许是传言有误呢?再者,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留在府中。”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沈卿之甩开母亲的手,转身跑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海棠花,心头一阵酸涩。 她想起年少时曾见过的那些温润如玉的读书人,想起那时心中悄悄埋下的憧憬,怎么也接受不了要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富商之子。 夜深人静,沈卿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更改。 可让她就这样顺从,她万万不肯。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若是她故意自毁形象,让那张三公子见了便心生厌恶,主动提出退亲,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沈卿之眼睛一亮。 她素来爱美,府中绫罗绸缎、珠翠首饰不计其数,平日里更是将自己打扮得娇俏动人。 可若是反过来,她故意蓬头垢面,穿着最破旧的衣裳,再往脸上抹些灰,装出一副粗鄙无礼的模样,那张三公子那样的纨绔子弟,定然避之不及。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沈卿之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悄悄起身,在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旧衣,那是她小时候跟着下人玩耍时穿的,早已被遗忘在角落。 摸着粗糙的衣料,沈卿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张三公子,你可别怪我心狠,谁让你偏偏撞在我沈卿之的枪口上。 明日相亲,定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不堪入目”。 她将旧衣叠好放在床头,又开始盘算着明日该如何表现。 走路要摇摇晃晃,说话要粗声粗气,还要故意做出些不雅的举动。 总之,怎么让对方反感,她就怎么来。 做完这一切,沈卿之重新躺回床上,心中满是期待。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张三公子见到她时大惊失色、落荒而逃的模样,也仿佛看到了父母无奈同意退亲的场景。 只是,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这样的做法,若是被父母知道了,定然会责罚她。 可一想到要嫁给那个张三公子,她便觉得,这点责罚根本不算什么。 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拼一次又何妨? 第2章 第 2 章 天刚蒙蒙亮,沈卿之便悄悄起了床。 她屏退了伺候的丫鬟,独自一人在屋内忙活起来。 先是头发,她平日里最是爱惜自己的秀发,每日都要丫鬟精心梳理,或是挽成精致的发髻,或是编成灵动的辫子。 可今日,她却故意将头发打散,用一根粗糙的木簪随意绾起,还特意扯松了几缕发丝,让它们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看上去毫无章法。 接着是衣裳,她换上了昨日翻出的那件粗布旧衣。 衣服料子粗糙,磨得皮肤有些发痒,领口和袖口都打着补丁,颜色也早已泛黄。 她还觉得不够,又在腰间系了一根破旧的麻绳,将裙摆故意扯得皱巴巴的,活脱脱一副乡下丫头的模样。 最关键的便是脸面了。 沈卿之端来一盆清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仔细洗漱,反而从灶房找来一点锅底灰,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脸上、脖子上抹了些。 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瞬间变得黝黑粗糙,还故意在眼角和嘴角抹了些,装作有污垢的样子。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黑乎乎的,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却也透着几分狡黠。 沈卿之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模样,别说张三公子了,恐怕是街边的乞丐见了都要绕道走。 “小姐,您醒了吗?夫人让您早些梳洗,待会儿就要去赴约了。”丫鬟青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卿之连忙收起铜镜,压低声音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梳洗便是。” 青禾有些疑惑,往日里小姐梳洗都要她伺候,今日怎么这般反常?但她也不敢多问,只得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沈卿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旧衣,确保没有露出破绽。 她故意放慢脚步,走路时摇摇晃晃,还时不时挠挠头,做出一副憨傻粗鄙的样子。 来到正厅,父母和兄长们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沈卿之这副模样,众人都惊呆了。 母亲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满脸心疼:“卿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穿成这样?脸怎么也弄得黑乎乎的?” 沈卿之故意粗着嗓子道:“母亲,女儿觉得这样舒服,穿那些绫罗绸缎,勒得慌。” 沈将军皱着眉,沉声道:“胡闹!今日是去相亲,你怎能这般模样示人?快些回房梳洗更衣!” “不换!”沈卿之梗着脖子,“女儿就喜欢这样,张三公子若是真心想娶我,自然不会在意我的外表。 若是他只看重容貌衣裳,那这样的夫君,女儿不要也罢!” 她知道父亲最吃软不吃硬,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堵得父亲说不出话来。 兄长沈砚之无奈地摇摇头:“幺妹,你这性子也太叛逆了。 今日之事关乎你的终身,怎能如此儿戏?” “兄长,我没有儿戏。”沈卿之故作认真道,“我只是想看看,那张三公子到底是不是真心对我。 若是他见了我这副模样,依旧愿意娶我,那我便认了。 可若是他因此退亲,那正好合了我的心意。” 父母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女儿的心思。 母亲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既然执意如此,便去吧。 只是你要知道,这般模样,若是被人笑话,丢的可是将军府的脸面。” “女儿不怕!”沈卿之拍着胸脯,心中却暗自得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好能让张三公子当场就拂袖而去。 临行前,母亲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到了茶楼,莫要失了礼数,凡事多忍让些。” 沈卿之敷衍地点点头,心中却想着:礼数?她今日就是来“失礼”的。 坐上马车,沈卿之掀开帘子,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街上的行人都穿着体面,偶尔有人瞥见她这副模样,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沈卿之毫不在意,反而故意探出脑袋,对着路过的小贩大声吆喝,活脱脱一副市井泼妇的模样。 车夫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 沈卿之瞪了他一眼,粗声道:“看什么看?好好赶你的车!” 车夫吓得连忙回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来到约定的茶楼,沈卿之故意放慢脚步,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店小二见到她这副模样,愣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您是来找人的吗?” “废话!”沈卿之故意提高声音,“我是来相亲的,在二楼雅间,快带我上去!” 店小二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但还是不敢怠慢,引着她往二楼走去。 一路上,不少客人都纷纷侧目,对着沈卿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穿成这样?” “看这模样,怕是乡下来的吧?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相亲?” “听说今日将军府的幺女要在这里与张家公子相亲,该不会就是她吧?” “不可能吧?将军府的千金,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听着这些议论,沈卿之心中一阵窃喜。 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等会儿张三公子见到她,想必会更加厌恶。 来到雅间门口,店小二恭敬地退了下去。 沈卿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旧衣,故意挺了挺腰板,做出一副粗鄙无礼的样子,推开了雅间的门。 她原本以为,雅间里坐着的会是一个脑满肠肥、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 可当她看清屋内之人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中的得意也荡然无存。 雅间内,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男子。 他身着一袭青衫,衣料虽不华贵,却洗得干干净净,熨帖平整。 墨发用一根白玉簪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手中拿着一卷书,正低头细细品读,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如玉的轮廓,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那眉眼,那气质,分明就是她年少时心心念念的惊才少年——顾锦容! 沈卿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的相亲对象,竟然会是他! 她下意识地想要遮住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双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想要擦掉那些锅底灰。 可越抹越乱,脸上的黑灰反而蹭得更多了。 慌乱之中,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茶桌。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她撞翻了茶桌,桌上的茶壶茶杯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裙摆瞬间湿了一大片,狼狈至极。 第3章 第 3 章 滚烫的茶水溅在身上,带来一阵刺痛,沈卿之却浑然不觉。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青衫男子身上,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胸腔。 顾锦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抬起头来。 当他看到门口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浑身湿透的女子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淡淡的墨香夹杂着清雅的竹香扑面而来,那是沈卿之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味道。 “姑娘,你没事吧?”顾锦容的声音温润如玉,如同春日里的细雨,落在沈卿之的心上,让她原本慌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却又生出几分更加复杂的情愫。 沈卿之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眸,看着他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往事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那年她才十二岁,性子顽劣,整日里跟着府中的小厮们爬树掏鸟窝,闯祸不断。 父亲无奈,只得请了当时正在京中求学的顾锦容来教她读书。 初见时,他也是这般身着青衫,温润如玉。 那时的他虽还未成名,却已有了几分文人风骨。 他不像府中其他的先生那般严厉,总是温声细语地教导她,耐心地解答她的各种疑问。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故意将书本扔在地上,说读书无趣,想要逃课。 他没有生气,只是捡起书本,笑着对她说:“卿卿,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你静下心来读一读,定会发现其中的乐趣。” 他的声音温柔,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让一向叛逆的她竟乖乖地坐了下来,听他讲课。 他还会在她背书背得好的时候,奖励她一颗甜甜的糖果;会在她写字写得工整的时候,温柔地夸奖她“卿卿真棒”;会在她遇到难题哭闹的时候,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安慰她不要着急。 那些日子,是她年少时光中最温暖、最美好的回忆。 她甚至偷偷地在心底许下心愿,希望长大后能嫁给像他这样温润如玉、才华横溢的男子。 可后来,顾锦容要回乡备考,便离开了将军府。 自那以后,他们便断了联系。 她曾无数次向父亲打听他的消息,却只知道他回乡后便潜心苦读,再无其他音讯。 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可万万没想到,多年后,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而她,此刻却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沈卿之的脸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茶水的烫伤,而是因为羞愧。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她怎么会这么傻?竟然为了吓退张三公子,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 若是早知道今日的相亲对象是顾锦容,她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看到最好的自己。 “姑娘?”顾锦容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眼中还带着几分水汽,不由得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茶水烫到你了吗?我这里有烫伤药,你先处理一下。” 说着,他便转身去取放在桌边的药瓶。 沈卿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我没事。” 她不敢再看顾锦容的眼睛,低下头,盯着自己湿漉漉、脏兮兮的裙摆,心中充满了懊悔和委屈。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自己年少时的白月光。 顾锦容取来烫伤药,走到她面前,递了过去:“拿着吧,万一留了疤就不好了。” 沈卿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药瓶。 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指,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更烫了。 “谢谢……”她低声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顾锦容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没有追问她的身份,也没有询问她为何会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只是淡淡地说道:“快些找个地方坐下吧,地上凉。” 沈卿之点点头,局促地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药瓶,心中乱成一团麻。 她偷偷地抬眼打量着顾锦容,发现他已经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拿起了书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顾锦容是否还记得她,毕竟时隔多年,她变化了许多,更何况今日她还故意打扮成这副模样。 若是他不记得她了,那该多好?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羞愧了。 可若是他还记得她,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会不会觉得失望?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她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若是她没有故意自毁形象,而是以原本的模样来赴约,就算相亲对象是顾锦容,她也不会如此狼狈。 顾锦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放下书卷,看着她,温声道:“姑娘,你是来与我相亲的吧?” 沈卿之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温润的眼眸,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她点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几分颤抖:“是……” “那便坐下聊聊吧。”顾锦容的语气依旧平静,“不管你是何种模样,既然来了,便是缘分。” 沈卿之看着他平静的眼眸,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和鄙夷,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释怀自己此刻的模样。 她暗暗发誓,等这次相亲结束,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给她安排这门亲事的媒人。 若不是媒人说相亲对象是张三公子,她也不会做出这般自毁形象的蠢事。 她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瓶的边缘,指尖的微凉让她稍稍冷静了些。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街上的喧嚣,衬得这雅间愈发静谧。 顾锦容没有再追问她的过往,也没有提及她的模样,只是随意地谈起了近日的天气,京中的趣事,还有一些诗词歌赋。 他的谈吐风趣,见识渊博,寥寥数语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沈卿之原本紧绷的神经,在他温和的话语中渐渐放松下来。 她偶尔会回应几句,声音依旧不大,却不再像刚才那般颤抖。 只是每当她抬眼看向顾锦容时,总会飞快地低下头,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黑灰和狼狈。 “姑娘似乎很怕我?”顾锦容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沈卿之心中一惊,连忙摇头:“不……不是。” “那为何不敢看我?”顾锦容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探究。 沈卿之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我脸上脏,怕污了公子的眼。” 说完这句话,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话虽然是事实,可从她口中说出来,还是觉得格外丢人。 顾锦容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容貌不过是皮囊,内心的澄澈与善良,才是最可贵的。 姑娘不必介怀。” 他的话语温柔而真诚,像一股暖流,淌过沈卿之的心田。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只有满满的温和与尊重。 那一刻,沈卿之心中的羞愧和不安,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情愫所取代。 她想起年少时,他也是这样,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无论她有多顽劣,他都从未真正责备过她,总是以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待她。 “公子……”沈卿之张了张嘴,想要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怕,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若是他早已不记得她这个当年顽劣的小丫头,那她此刻的悸动和牵挂,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顾锦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睛,温声道:“沈姑娘,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有趣。” 沈卿之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他记得她!他竟然还记得她! “你……你认出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顾锦容点点头,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嗯。 你的眼睛,我一直记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那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沈卿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也变得滚烫,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原来,他一直记得她。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当年那个顽劣的小丫头。 这个认知,让沈卿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禾苗,瞬间充满了生机。 所有的羞愧和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悸动和羞涩。 “当年你离开将军府后,我……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却一无所获。”沈卿之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遗憾。 顾锦容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回乡备考,事务繁杂,又怕打扰到你,便没有主动联系。 后来学有所成,想要回来找你,却又得知你即将相亲的消息,便想着……以这样的方式与你重逢。” 沈卿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以这样的方式?” 顾锦容点点头,坦然道:“我听闻将军府为你安排了与张家公子的亲事,便托媒人从中斡旋,将这门亲事换成了我。 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唐突,可我实在不想错过你。” 轰! 沈卿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原来,今日的相亲,是他特意安排的! 他竟然为了见她,特意托媒人换掉了张三公子,成为了她的相亲对象! 这个认知,让沈卿之的心脏狂跳不止,脸上的热度几乎要将她融化。 她看着顾锦容眼中的真诚和执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眼眶也不由得微微泛红。 她怎么也没想到,年少时的惊鸿一瞥,竟然在他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 她更没想到,他会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你为何要这般做?”沈卿之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心中充满了感动和难以置信。 顾锦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碎屑,温声道:“因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将你放在了心上。 这些年,我苦读诗书,建功立业,只为有一天,能够以足够好的姿态,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心意。” 他的话语温柔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在沈卿之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年少时的记忆与此刻的场景交织在一起,那个温柔教导她读书、宠溺抚摸她脑袋、笑着奖励她糖果的少年,与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眼神坚定的男子,渐渐重合。 原来,她年少时的白月光,一直都在。 原来,他也一直在等她。 沈卿之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脸上的黑灰,留下一道道痕迹。 可她此刻却毫不在意,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顾锦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动和喜悦。 “顾锦容……”她哽咽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喊出这个让她牵挂了许久的名字。 顾锦容看着她落泪的模样,心中一阵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别哭,卿卿。 我在这里。” “卿卿”二字,如同穿越了时光的呼唤,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宠溺,瞬间击中了沈卿之的心脏。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进顾锦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悸动,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尽情地释放出来。 顾锦容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好了,别哭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淡淡的墨香和竹香,让沈卿之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不愿放开。 雅间内,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对分别多年的有情人,在这样一场充满意外的相亲中,终于重逢。 过往的时光仿佛从未远去,那些深埋心底的情愫,也在这一刻,悄然绽放。 沈卿之趴在顾锦容的怀里,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眸,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她低声道。 顾锦容摇摇头,温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没关系。 能让你宣泄出来,也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黑灰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点破,只是说道:“这里有些狼狈,我带你去后面的厢房梳洗一下吧。” 沈卿之点点头,脸颊微红。 经他提醒,她才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样,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顾锦容牵着她的手,走出雅间。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小手,给她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来到后面的厢房,顾锦容让人送来干净的衣物和热水。 沈卿之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裙,看着铜镜中恢复了原本模样的自己,脸颊微红。 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素雅的银簪,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在洗净黑灰后,显得更加动人。 一双明亮的眼眸,带着未散的水汽,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当她走出厢房时,顾锦容正站在庭院中等她。 看到她的模样,顾锦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温柔地笑了起来:“卿卿,你还是这般好看。” 沈卿之脸颊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你又取笑我。” “我说的是实话。”顾锦容走上前,牵起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你刚才哭了那么久,定是饿了。” 沈卿之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了茶楼。 第4章 第 4 章 滚烫的茶水顺着粗布衣衫渗进肌肤,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可沈卿之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知觉,只剩浑身血液直冲头顶的眩晕。 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顾锦容? 那个只存在于年少记忆里,如清风朗月般的人,那个她以为早已散落于时光洪流中的白月光,此刻竟活生生地坐在眼前。 他比记忆中愈发挺拔温润,青衫衬得身姿如竹,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儒雅,可那双眼眸,依旧清澈得能映出人影,带着她从未忘记的温柔。 而她自己呢? 沈卿之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脸,指尖触到的是粗糙的锅底灰,还有凌乱黏腻的发丝。 身上这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磨得皮肤发疼,方才为了装粗鄙故意蹭上的泥渍还在裙摆上,此刻又泼了满身茶水,狼狈得如同街边乞讨的乞丐。 对比之下,更是难堪得无地自容。 她的脸瞬间烧得滚烫,比茶水烫伤的皮肤还要灼热。 年少时在他面前的乖巧模样、偷偷藏起的少女心事,此刻都被这副丑陋的装扮击得粉碎。 他会不会觉得,当年那个虽顽劣却还算干净的小丫头,如今竟变成了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 不行,不能让他看见! 沈卿之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猛地转身,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羞愧到极致的地方。 可慌乱之中,她忘了身后那张摆满茶具的八仙桌,肩头狠狠撞了上去。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茶壶茶杯摔落在青石板上,滚烫的茶水飞溅开来,大半都泼在了她的裙摆上,顺着衣料往下淌,濡湿了裤脚,甚至溅到了她的脚踝,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脚下被碎瓷片硌了一下,险些摔倒。 头发原本就松散,经这么一撞,更是彻底散开,乌黑的发丝乱糟糟地垂在脸侧,混杂着灰尘和茶水,模样愈发狼狈。 周围原本若有似无的议论声瞬间放大,隔壁雅间甚至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沈卿之的头埋得更低,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她能感觉到一道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没有丝毫鄙夷,却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顾锦容面前。 “姑娘,小心脚下。” 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卿之的身体一僵,指尖的力道几乎要将粗布衣衫攥破。 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碎瓷片和水渍,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便想绕过桌子,继续往外逃。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了。 那手掌干燥而温暖,指腹带着淡淡的薄茧,触感却异常轻柔,没有丝毫冒犯之意。 沈卿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想要缩回手,可对方的力道却恰到好处,既没有松开,也没有弄疼她。 “地上有碎瓷,别扎到脚。”顾锦容的声音依旧温和,他微微俯身,另一只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碎瓷片,随手放在了桌案上,“先站稳了,仔细看看脚下。” 沈卿之的心跳得飞快,手腕上传来的温度仿佛带着电流,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让她浑身都有些发麻。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踝上,那里因为溅到了滚烫的茶水,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痕。 羞愧、委屈、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堵得她胸口发闷,眼眶竟不由自主地红了。 她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若是早知道相亲对象是他,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怕依旧不情不愿,也绝不会以这副模样来见他。 可现在,她不仅毁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还在他面前如此失态,简直是丢人丢到了极点。 “我……我没事。”沈卿之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依旧不敢抬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公子不必管我,我这就走。” 她再次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腕,可顾锦容却没有松开,反而微微用力,将她往旁边拉了拉,避开了地上的碎瓷片。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顾锦容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何况你身上烫到了,总得处理一下。”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沈卿之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嘲讽、有鄙夷,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是我……”她想说自己这副模样实在见不得人,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锦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转而拿起桌案上的一块干净帕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脚踝上的水渍。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她。 温热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沈卿之的脸颊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连忙往后缩了缩脚,结结巴巴地说:“公……公子,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就好!” 顾锦容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起身,只是继续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脚踝:“无妨,举手之劳。 你脚踝已经红了,若是不擦干,怕是会更疼。” 他的目光坦然,没有丝毫亵渎之意,反而带着纯粹的关切。 沈卿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中的慌乱渐渐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愫。 她想起年少时,有一次她爬树摔了下来,膝盖擦破了皮,哭得惊天动地。 也是他,蹲在她面前,拿出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伤口,还温柔地安慰她,说一点都不疼,忍一忍就好了。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温柔,这样耐心。 记忆与现实重叠,沈卿之的心跳越来越快,眼眶也越来越红。 她别过脸,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好了。”顾锦容站起身,将脏了的帕子放在一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她,“这是烫伤药,药性温和,你涂抹在烫伤的地方,能缓解疼痛。” 沈卿之颤抖着接过瓷瓶,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壁,才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低着头,小声道:“谢……谢谢公子。” “不必客气。”顾锦容看着她依旧埋在胸前的脑袋,还有那乱糟糟的头发,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说,“雅间里还有干净的茶水,不如坐下喝杯茶,平复一下心绪?” 沈卿之犹豫了。 她实在不想以这副模样和他共处一室,可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不要走,让她多待一会儿,多看看他。 多年未见,她有太多的话想问他,想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成为她的相亲对象。 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我这副模样,怕是污了公子的眼。”她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卑和失落。 顾锦容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容貌不过是皮囊,岂能以此论人?在我看来,姑娘本心澄澈,远比那些虚有其表之人可贵得多。” 他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淌过沈卿之的心田,驱散了她心中的自卑和不安。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温润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嫌弃和鄙夷,只有满满的真诚和尊重。 那一刻,沈卿之心中的羞愧和慌乱,似乎都被这温柔的目光抚平了不少。 她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想要逃离。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锦容打断了。 “坐下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地上的碎瓷我会让人来收拾,你先坐下歇歇,喝杯茶暖暖身子。” 沈卿之看着他眼中的真诚,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走到椅子旁坐下,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将手中的瓷瓶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锦容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没有再追问她的身份,也没有提及她的模样,只是抬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喝点茶吧,暖暖身子。” 沈卿之端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蔓延至全身,让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小口啜饮着茶水,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 他到底认没认出她? 若是认出了,他为什么没有说破?若是没有认出,他又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还这般狼狈的女子如此温柔? 还有,他为什么会成为她的相亲对象?不是说,今日的相亲对象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张三公子吗?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她偷偷地抬眼打量着顾锦容,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5章 第 5 章 茶水的余温还在裙摆上隐隐发烫,沈卿之缩在椅角,指尖攥得发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她能感觉到顾锦容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太过温和,反倒让她愈发坐立难安,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雅间外传来店小二收拾碎瓷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动静却没打破屋内的静谧。 顾锦容重新拿起了书卷,却没再低头品读,只是将书卷放在膝上,目光落在窗外的海棠枝桠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卿之偷偷抬眼,瞥见他侧颜的轮廓,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清隽。 年少时她总爱趴在书桌旁,借着问问题的由头,偷偷打量他读书的模样,那时他的侧脸也是这样,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让她觉得连枯燥的四书五经都变得顺眼起来。 可如今,这般近距离的对视却成了奢望。 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 正兀自神伤,手腕忽然被轻轻握住。 沈卿之惊得一颤,猛地抬头,撞进顾锦容温润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衣料传过来,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 “地上的碎瓷清干净了,我带你去偏院梳洗一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刻意的安抚,“你身上的烫伤得好好处理,不然怕是要留疤。” 沈卿之下意识想抽回手,脸颊却先红透了。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与他不过是“初次”相见,还这般狼狈。 可他的掌心太过温暖,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竟让她一时忘了挣扎。 “不……不必了。”她慌乱地别开眼,声音细若蚊蚋,“我这就回府,不打扰公子了。” 说罢她猛地起身,却忘了方才被茶水濡湿的裙摆有些厚重,脚下一绊,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 预想中的磕碰没有到来,腰间忽然多了一只稳固的手臂,将她稳稳扶住。 鼻尖撞上他的青衫,淡淡的墨香混杂着竹节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 这味道太过熟悉,是年少时他教她写字时,砚台旁常飘着的味道,是她藏在枕下的那方墨宝上的味道,是她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味道。 沈卿之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腰间的手臂温暖而有力,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顺着肌肤蔓延,烧得她浑身发烫。 “仔细些。”顾锦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气息拂过耳廓,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缓缓松开手,却依旧扶着她的胳膊,直到她站稳身形才收回手。 沈卿之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脸颊,却遮不住脖颈间蔓延的绯红。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跟我来吧。”顾锦容没再多说,只是转身朝着雅间侧门走去,步伐放缓了许多,显然是在等她。 沈卿之望着他的背影,青衫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心中天人交战。 她想逃,想立刻回到将军府,洗去一身狼狈,也洗去这份让她无措的悸动。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拼命拉扯着她,让她不要走,让她再靠近他一点,再看看他。 终究,那点少女心事占了上风。 她咬了咬唇,攥紧了手中的烫伤药瓶,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侧门后是一条僻静的回廊,两旁种着些兰草,香气清雅。 顾锦容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迎面而来的下人,为她挡开低垂的枝桠。 沈卿之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一个清贫的求学少年,变成了如今享誉京城的文坛领袖。 他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总爱闯祸、让他头疼不已的小丫头? 正想着,顾锦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沈卿之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眸中似乎藏着星辰大海,还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到了。”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一间雅致的厢房,“这里是茶楼的别院,干净得很,你先梳洗,我让人送套干净的衣裳来。” 沈卿之点点头,却没敢迈步,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瓶。 顾锦容看着她这副局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他的动作极轻,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拂去了一片沾在发丝上的碎叶。 “还是这么毛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叹息。 沈卿之的身体猛地一震,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震惊。 他这句话,语气、神态,都和年少时她闯祸后,他无奈斥责她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他真的认出她了? 不等她开口,顾锦容已经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发丝的触感。 他看着她震惊的眼眸,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卿卿,好久不见。” “卿卿”二字,如同惊雷般在沈卿之耳边炸响,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这个名字,只有他这么叫过。 年少时,府中长辈都叫她“幺女”,兄长们叫她“卿丫头”,唯有顾锦容,总是温声唤她“卿卿”,带着几分缱绻,几分宠溺。 这个名字,她以为早已被时光掩埋,连同那段青涩的少女心事一起,藏在了记忆最深处。 可此刻,他竟再次唤出了这个名字,语气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温柔得让人心颤。 沈卿之的眼眶瞬间红了,鼻尖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这些年的思念、委屈、遗憾,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化作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冲开了脸上未洗干净的锅底灰,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想过自己会如何镇定自若,如何体面地与他打招呼。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 在他面前,她依旧是那个容易哭鼻子的小丫头,所有的情绪都藏不住。 “你……你真的认出我了?”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模糊了视线,连他的模样都看得有些不清。 顾锦容看着她落泪的模样,心中一阵心疼。 他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终究只是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嗯,一直都认得。” 一直都认得。 这四个字,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淌过沈卿之的心田,驱散了所有的不安和委屈。 原来,他没有忘记她。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她。 她接过手帕,胡乱地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凶,哭声也忍不住低低溢出。 她想起当年他离开时,她躲在府门口的老槐树下,哭了一下午,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可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唤着她的名字。 顾锦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宣泄情绪。 阳光透过回廊的花窗,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哭了许久,沈卿之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拿着湿漉漉的手帕,看着顾锦容,脸颊通红,满心都是羞愧。 她这副又哭又闹、狼狈不堪的模样,定然又让他看笑话了。 “对不起,我……”她想道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顾锦容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温柔,“让你等了这么久,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沈卿之猛地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等了这么久?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锦容没有解释,只是转身推开了厢房的门:“快进去梳洗吧,衣裳一会儿就到。 有什么事,等你收拾好再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带着浓浓的心疼:“别再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这句话,像是带着魔力,让沈卿之瞬间止住了眼泪。 她看着他温柔的眼眸,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厢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卿之靠在门板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刚才他唤她“卿卿”的模样,他眼中的心疼和温柔,都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让她浑身发烫。 他认出了她,他还记得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禾苗,瞬间焕发生机。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眼眶依旧泛红,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尖拂过发梢的温度。 顾锦容,我的白月光。 原来,你一直都在。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丫鬟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裙,还有热水和梳洗用品。 沈卿之连忙收起思绪,开始梳洗。 热水泼在脸上,洗去了满脸的锅底灰,也洗去了一身的狼狈。 她看着镜中渐渐恢复原本模样的自己,白皙的肌肤,泛红的眼眶,还有那双明亮却带着水汽的眼眸,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她换上那套衣裙,是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料子柔软舒适,衬得她身姿纤细。 她简单地梳了一个发髻,插上一支素雅的银簪,没有过多修饰,却已然清丽动人。 收拾妥当后,沈卿之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了房门。 顾锦容依旧站在回廊下,似乎一直没有离开。 看到她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温柔地笑了起来,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瞬间照亮了整个回廊。 “卿卿,这样才好看。”他轻声道,语气中满是真诚。 沈卿之的脸颊瞬间红透,羞涩地低下了头,却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他温柔的眼眸。 阳光正好,兰草飘香,回廊下的两人,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目光交汇,情愫暗涌。 沈卿之知道,从他唤出“卿卿”那刻起,她就再也无法逃离。 第6章 第 6 章 月白色襦裙衬得沈卿之肌肤胜雪,发间银簪随动作轻晃,映着廊下光影,褪去了方才的狼狈,重拾了将军府幺女该有的清丽模样。 顾锦容望着她,眼中笑意愈发温润,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院中有石桌石凳,不如坐下说话?” 沈卿之点点头,脚步轻缓地跟上他。 指尖下意识绞着襦裙下摆,心中既有重逢的欣喜,又有满肚子的疑惑。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是她的相亲对象?又为何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庭院里的石桌上摆着新沏的雨前龙井,水汽氤氲,茶香清雅。 顾锦容为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尝尝,解解乏。” 沈卿之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稍稍定了定神。 她浅啜一口,茶香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抬眼时,正撞见顾锦容望着她的目光,那目光深邃,似藏着千言万语。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沈卿之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公子先说。” 顾锦容轻笑一声,声音温和:“其实,今日这场相亲,并非巧合。” 沈卿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诧异。 “是我托媒人促成的。”顾锦容坦然承认,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我听闻将军府要为你安排亲事,对象是张家公子,便立刻托了相熟的媒人,从中斡旋,换了我来。” 轰的一声,沈卿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茶杯险些脱手。 她怔怔地看着顾锦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是他?竟然是他特意安排的?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顾锦容抬眼,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因为,我不想错过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沈卿之的心湖中炸开,掀起万丈狂澜。 她看着他眼中的真诚,那些年少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与此刻的场景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再次泛红。 “卿卿,”顾锦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自年少时在将军府与你相识,我便将你放在了心上。 那时我清贫,不过是个求学的书生,无权无势,不敢对你有半分逾矩的念想,只能默默教导你读书,看着你笑,看着你闹。” 他的话语温柔,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一字一句都砸在沈卿之的心上。 “后来我回乡备考,并非是不愿与你告别,而是怕见了你,便再也舍不得离开。”顾锦容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知道,以我当时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将军府的千金。 所以我只能拼尽全力苦读,只求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以足够好的姿态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心意。” 这些年的隐忍、坚持、思念,都藏在他温和的话语里。 沈卿之听得鼻尖发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原来,他当年的离开,并非无情;原来,这些年他并非忘记了她;原来,他一直在为了靠近她而努力。 “我考上功名,入了文坛,一步步走到今日,只为了能有资格匹配你。”顾锦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与她平视,“前几日听闻你要相亲,我心急如焚,生怕你真的嫁给别人。 思来想去,只能出此下策,托媒人换了这门亲事,只为能再见你一面,告诉你我这些年的牵挂。”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卿卿,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唐突,甚至可能让你觉得冒犯。 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怕再等下去,就真的永远失去你了。” 沈卿之看着他眼中的深情与忐忑,心中的震惊渐渐被无尽的感动所取代。 她一直以为,年少时的情愫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却没想到,他竟将这份感情藏了这么多年,为了她,默默努力了这么久。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相亲?”她哽咽着问道,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不知道。”顾锦容坦诚道,“我只能赌一把。 赌你心中还有年少时的情谊,赌你不会对我太过排斥。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愿放弃。”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真诚,让沈卿之无法回避。 她想起自己为了逃避相亲,故意自毁形象的模样,想起在雅间撞见他时的狼狈,想起他温柔地为她处理烫伤,想起他唤出“卿卿”时的缱绻,心中百感交集。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那般模样。”她低下头,满心羞愧。 “无妨。”顾锦容摇摇头,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在我心中,你始终是那个让我牵挂多年的卿卿。 况且,若非你故意扮丑,或许我还没那么快确认,你对这门亲事本就不愿。” 沈卿之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她乖乖赴约,打扮得漂漂亮亮,他或许还会犹豫,怕她是真心愿意嫁给张家公子。 可她那般自毁形象,分明是对这门亲事极为抗拒。 “我……我只是不想嫁给一个素不相识、声名狼藉的人。”她低声解释道。 “我知道。”顾锦容的眼中满是心疼,“所以我来了。 卿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像是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沈卿之的心脏狂跳不止,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想立刻答应他,想告诉他,她这些年也一直在思念他。 可心中又有一丝犹豫,父母是否会同意?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是否会成为阻碍? “我……我需要想一想。”她艰难地说道,泪水再次滑落,“我还要问问父母的意思。” 顾锦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恢复了温和:“好,我等你。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必有压力,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伯父伯母,向他们表明我的心意,证明我有能力照顾好你。” 他的话语坚定,给了沈卿之莫大的安全感。 她看着他,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悸动和期待。 “谢谢你,顾锦容。”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泪水,却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郑重地叫他的名字,没有生疏的“公子”,只有带着情意的直呼其名。 顾锦容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暖,仿佛多年的等待都有了归宿。 他也笑了,眼中满是宠溺:“傻瓜,谢我做什么。 能再见到你,能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已经很满足了。” 庭院里的茶香依旧清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相对而立,目光交汇,无需过多言语,心中的情愫已然明了。 沈卿之知道,从顾锦容坦白这一切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便已经改变。 那些年少时的白月光,那些深埋心底的思念,终究在时光的沉淀中,开出了最美的花。 她手中的茶杯还带着温热,正如她此刻的心,滚烫而热烈。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顾锦容轻声说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卿之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庭院。 一路上,两人没有过多言语,却并不觉得尴尬。 偶尔目光相遇,便会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蜜。 第7章 第 7 章 沈卿之刚踏入将军府大门,就撞见迎面而来的母亲。 李氏见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发髻整齐,脸上不见半分灰污,全然没了出门时的粗鄙模样,不由得愣了愣:“卿卿?你这是……” 沈卿之脸颊微红,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低声道:“娘,我回来了。” 她此刻满心都是顾锦容的告白和那些尘封的往事,根本没心思解释衣着的变化。 李氏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女儿神色有异,眼底藏着难掩的悸动,绝非往日那般叛逆抗拒。 她拉过沈卿之的手,触感温热细腻,不似受过委屈的样子,心中愈发疑惑:“今日相亲之事如何?那张家公子……” “不是张家公子。”沈卿之打断母亲的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日与我相亲的,是顾锦容。” “顾锦容?”李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可是那位如今享誉京城的文坛领袖顾先生?”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定好的张家公子,竟换成了这样一位才名远播的人物。 沈卿之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是他,娘,就是当年教我读书的顾先生。” 李氏心中掀起波澜,拉着沈卿之走进屋,屏退左右,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换成他?你们……” “是他特意托媒人促成的。”沈卿之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将顾锦容今日的坦白缓缓道出,“他说,自年少时便将我放在了心上,这些年苦读成名,只为有资格站在我面前。” 她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年少时的画面,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此刻愈发清晰。 那年她十二岁,正是顽劣不堪的年纪,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无一不精,府中先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人能管得住她。 父亲沈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舍不得真的责罚她,最后只得托人找来正在京中求学的顾锦容。 初见时,他也是身着青衫,背着一个旧书箱,站在将军府的庭院里,身姿挺拔,眉眼温润。 那时的他虽清贫,却自有一股文人风骨,眼神清澈而坚定,让她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顽劣。 他教她读书,从《三字经》到《论语》,耐心至极。 她坐不住,总爱东张西望,或是故意刁难他,提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可他从未生气,总是笑着解答,若是她背书背得好,还会从怀中摸出一颗用红纸包着的糖果,温柔地夸奖她“卿卿真棒”。 她至今记得,那糖果是麦芽糖的味道,甜丝丝的,像他的笑容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 有一次,她故意将墨汁打翻在他的书卷上,以为他会发怒,可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拿起帕子轻轻擦拭,还反过来安慰她:“无妨,书卷脏了可以再抄,卿卿没吓到就好。” 那天下午,他陪着她一起重新抄写书卷,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墨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萦绕在她鼻尖,让她竟乖乖地坐了一下午,没有再调皮捣蛋。 他还送过她一方墨宝,上面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笔锋遒劲有力,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她一直将那方墨宝藏在枕下,每晚睡前都会拿出来看一看,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他的温柔教导。 后来,他要回乡备考,临走前,特意找了她,将一本装订整齐的诗集送给她:“卿卿,我要回乡了,这本诗集你拿着,闲暇时读一读,能静心。” 她当时舍不得他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只能红着眼睛,死死地攥着那本诗集,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府门口。 她躲在老槐树下哭了一下午,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这些年,她时常会拿出那本诗集和那方墨宝,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思念着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她以为,那段青涩的情愫,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却没想到,他竟也将她放在了心上,默默守护了这么多年。 “娘,你还记得吗?”沈卿之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当年他离开后,我还总问你他的消息,你说他回乡苦读,让我不要打扰他。” 李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我自然记得。 当年顾先生虽清贫,却才华横溢,品性端正,我和你父亲都很欣赏他。 只是那时他前途未卜,又与你身份悬殊,我们便没再多提。 没想到,他竟这般重情重义。” 沈卿之靠在母亲肩上,泪水无声滑落:“他说,这些年他一直没忘记我,考取功名后,本想回来找我,却得知我要相亲的消息,便托媒人换了亲事。” “傻孩子。”李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顾先生如今才名远播,虽出身寒门,却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片天地,配得上我们将军府。 况且他对你一片痴心,这般多年都未曾改变,实属难得。” 沈卿之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娘,你是同意了吗?” “我同意不算数,还要问你父亲的意思。”李氏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你父亲向来欣赏有才华,有风骨之人,顾先生的名声他也听过,想来不会太过反对。” 听到母亲的话,沈卿之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 她知道,父亲虽然严厉,但向来明事理,只要顾锦容能拿出足够的诚意,父亲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卿之从枕下翻出那本泛黄的诗集和那方墨宝。 诗集的纸页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墨宝上的“宁静致远”四个大字,依旧遒劲有力。 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他书写时的认真与坚定。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那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也是让她心安的味道。 她想起顾锦容今日的告白,想起他眼中的深情与坚定,心中满是甜蜜与憧憬。 年少时的白月光,如今终于再次回到她的身边,还对她一往情深,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映照着诗集和墨宝,也映照着沈卿之脸上甜蜜的笑容。 她将墨宝轻轻贴在胸口,感受着那份跨越时光的深情,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份幸福,绝不再错过。 夜深了,沈卿之却毫无睡意。 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日与顾锦容重逢的点点滴滴,从雅间的狼狈相遇,到他温柔的相扶,再到他深情的告白,每一个画面都让她心动不已。 翌日清晨,沈卿之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唤醒的。 一夜好眠,梦中尽是与顾锦容重逢的甜意,醒来时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起身梳洗,丫鬟青禾看着自家小姐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欢喜,不由得打趣道:“小姐今日气色真好,莫不是昨日相亲之事有了转机?” 沈卿之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就你嘴快。” 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顾锦容,想起他昨日的深情告白,指尖微微发烫。 刚收拾妥当,就有小厮来报,说顾锦容先生已在府门外求见。 沈卿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紧张,连忙跟着母亲李氏前往正厅。 走到回廊拐角,便看见正厅门口站着一道青衫身影。 顾锦容今日依旧身着青衫,却比昨日多了几分正式,腰间系着一方玉佩,墨发用白玉簪绾起,身姿挺拔,儒雅温润。 他正与迎出来的沈将军寒暄,神色从容,谈吐得体。 沈卿之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愈发清隽动人。 “卿卿来了。”李氏笑着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沈将军和顾锦容面前。 顾锦容转过身,目光落在沈卿之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卿卿。”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沈卿之的脸颊瞬间红透,她低下头,轻声唤道:“顾先生。” 沈将军看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情愫,心中已然有了数。 他清了清嗓子,道:“顾先生,请进吧。” 进入正厅,分主宾落座,丫鬟奉上茶水。 沈将军看着顾锦容,开门见山:“顾先生今日登门,想必是为了昨日相亲之事吧?” 顾锦容起身拱手,神色郑重:“正是。 沈将军,昨日之事,是我唐突了。 但我对卿卿的心意,绝无半分虚假。 自年少时相识,我便对卿卿念念不忘,这些年苦读,也只为能有资格站在她面前,求娶于她。” 他的目光坚定,语气诚恳,没有丝毫掩饰。 沈卿之坐在一旁,听着他的话,心中满是感动,偷偷抬眼看向他,正好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情愫暗生。 沈将军点点头,神色缓和了些:“顾先生的才名,我早有耳闻。 当年你在府中教卿卿读书,我也知晓你品性端正。 只是,你出身寒门,与我将军府门第悬殊,你就不怕旁人说闲话吗?” “我不怕。”顾锦容坦然道,“我虽出身寒门,却有手有脚,有满腹经纶。 我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在文坛立足,日后也定能护卿卿周全,让她不受半分委屈。 旁人的闲话,于我而言,不足为惧。”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让沈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李氏在一旁适时开口:“老爷,顾先生对卿卿一片痴心,又有才华,有风骨,这般难得的人,错过了实在可惜。” 沈卿之看着父亲,心中有些忐忑,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轻声道:“父亲,女儿心悦顾先生。 无论他出身如何,女儿都愿意与他共度一生。”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声音虽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沈将军看着女儿眼中的期待与坚定,又看了看顾锦容眼中的深情与诚恳,沉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 婚姻大事,向来是缘分天定。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顾先生又有如此诚意,我便不再反对。” 听到父亲同意,沈卿之瞬间喜极而泣,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 顾锦容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对着沈将军深深一揖:“多谢沈将军成全!” “不过,”沈将军话锋一转,“婚姻并非儿戏,你们还需好好相处,彼此了解。 待时机成熟,再商议婚期不迟。” “是,谨遵沈将军教诲。”顾锦容恭敬地应道。 事情尘埃落定,沈卿之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顾锦容在府中逗留了片刻,与沈将军谈及诗文时政,见解独到,谈吐不凡,更是让沈将军对他愈发满意。 临走时,顾锦容看向沈卿之,眼中满是温柔:“卿卿,明日我可否约你一同游湖?” 沈卿之点点头,脸颊微红:“好。” 看着顾锦容离去的背影,沈卿之心中满是甜蜜与期待。 李氏走到她身边,笑着打趣道:“如今心愿得偿,该开心了吧?” 沈卿之扑进母亲怀里,撒着娇:“娘,谢谢你。” “傻孩子,只要你幸福就好。”李氏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满是慈爱。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卿之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想起明日要与顾锦容一同游湖,心中满是期待,开始琢磨着该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发髻。 第二日,顾锦容如约而至。 他骑着一匹白马,身着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昨日的玉佩,身姿挺拔,俊朗不凡。 沈卿之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梳着灵动的双环髻,发间插着几朵珠花,清丽动人。 两人坐上马车,前往京郊的镜湖。 车厢内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窗外的马蹄声和鸟鸣声。 沈卿之坐在顾锦容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中有些羞涩,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顾锦容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关切。 沈卿之点点头:“挺好的。 爹娘和兄长们都很疼我,府中也没什么烦心事。 就是……偶尔会想起你。”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脸颊微红。 顾锦容心中一暖,温柔地看着她:“我也是。 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在将军府的日子,想起你背书时认真的模样,想起你闯祸后狡黠的笑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回乡备考的日子很枯燥,每日除了读书便是读书。 每当我觉得疲惫不堪时,就会拿出你当年送我的那支毛笔,想起你说的‘顾先生一定要考中功名’,便又有了动力。” 沈卿之有些惊讶:“我送你的毛笔?你还留着?” “嗯。”顾锦容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那是你亲手为我挑选的,我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 听到他的话,沈卿之心中满是感动。 她没想到,自己当年随意送的一支毛笔,他竟珍藏了这么多年。 “那你考中功名后,为何不早些来找我?”沈卿之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顾锦容叹了口气:“我本想考中功名后便立刻回来找你,可那时我刚入仕途,根基未稳,怕给不了你幸福。 我想再等几年,等我更有实力了,再风风光光地来求娶你。 没想到,却听闻你要相亲的消息,我便再也等不及了。” 他的话语温柔而真诚,让沈卿之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 她看着他,眼中满是理解:“我明白。” 车厢内的气氛愈发融洽,两人聊着这些年的经历,分享着彼此的趣事。 沈卿之说起自己爬树掏鸟窝被父亲责罚的糗事,顾锦容听得哈哈大笑;顾锦容说起自己备考时的艰辛,沈卿之听得满心心疼。 不知不觉,马车便到了镜湖。 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边杨柳依依,鲜花盛开,景色宜人。 顾锦容租了一艘画舫,带着沈卿之登上船。 船夫缓缓摇起船桨,画舫顺着湖水缓缓前行。 湖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两人坐在画舫的窗边,看着窗外的美景,聊着心中的情愫。 沈卿之靠在窗边,看着顾锦容温柔的侧脸,心中满是甜蜜。 她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岁月静好,身边有他。 顾锦容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也是满满的欢喜。 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卿卿,”顾锦容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往后余生,我定会好好待你,不离不弃。” 沈卿之看着他眼中的深情,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泪水,却笑得无比灿烂:“我也是。 顾锦容,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第8章 第 8 章 画舫在镜湖面上缓缓漂荡,直至夕阳西斜,余晖将湖水染成一片暖橙,顾锦容才送沈卿之回府。 马车驶近将军府大门,沈卿之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襦裙下摆,偷眼看向身侧的顾锦容。 他侧脸映着窗外的霞光,睫毛投下浅浅阴影,神色温润,正低头望着手中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谢谢你。”沈卿之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静谧。 今日的游湖时光太过美好,让她沉溺其中,几乎忘了归途。 顾锦容抬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中笑意温柔:“该我说谢谢才是,能与卿卿共度一日,是我之幸。” 马车停下,小厮上前掀开帘子。 顾锦容先下车,又转身伸出手,想扶她下来。 沈卿之脸颊一热,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带着薄茧,包裹着她的手,力道恰到好处,既安稳又不逾矩。 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让她心跳骤然加快,连脚步都有些慌乱。 “明日我再来看你。”顾锦容松开她的手,声音低沉缱绻。 沈卿之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声道:“顾先生慢走。” 说完便转身快步走进府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仓促的背影,顾锦容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邃,眼底满是宠溺。 他在府门外伫立片刻,直至那抹粉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翻身上马离去。 沈卿之一路快步回到自己的院落,刚进门就扑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颊绯红,眼眸发亮的自己,忍不住抬手抚上发烫的脸颊。 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眼底藏着掩不住的欢喜,连带着平日里带着几分叛逆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模样,是被爱意浸染后的娇羞与明媚。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青禾端着茶水进来,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打趣道,“莫不是和顾先生游湖时,发生了什么好事?” “就你多嘴!”沈卿之嗔了她一眼,却没真的生气,反而忍不住唇角上扬,“我们就是在湖上聊了聊天,没什么。” 话虽如此,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今日的种种。 画舫上他温柔的目光,握着她的手时的温度,谈及过往时的缱绻,还有那句“往后余生,不离不弃”,每一个画面都让她心湖荡漾,悸动不已。 她想起年少时,自己总爱故意刁难他,却每次都被他温柔化解;想起他离开时,自己躲在老槐树下哭得撕心裂肺;想起这些年,她时常拿出那本诗集和墨宝,思念着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那时的她,只当这份情愫是年少时的懵懂执念,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份执念会开花结果,那个让她牵挂多年的人,会真的回到她身边,还对她一往情深。 “青禾,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太不真实了?”沈卿之转过身,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与欢喜,“他说,自年少时就喜欢我,这些年一直没忘记我。 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青禾放下茶水,笑着道:“小姐,这不是梦!顾先生对您的心意,可是实打实的。 您没瞧见,今日他送您回来时,那眼神,满是疼惜与爱慕,旁人一看便知。” 青禾的话让沈卿之心中的欢喜更甚。 她走到窗边,望着顾锦容离去的方向,心中满是期待。 明日,他便会再来看她,他们还能再见面。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慌乱。 父亲虽同意他们相处,可婚姻大事,终究需要慢慢来。 她这般迫不及待,会不会显得太过不矜持? 而且,顾锦容如今是享誉京城的文坛领袖,身边定然不乏爱慕者。 他选择了自己,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万一他日后变心了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既期待着与他再次相见,又害怕这份美好只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是她从未有过的。 以往的她,向来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可在顾锦容面前,她却变得格外敏感,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快。 “小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青禾看出她的不安,轻声安慰道,“顾先生那般重情重义,为了您苦等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变心?而且,您这般好,值得他好好疼爱。” 沈卿之点点头,觉得青禾说得有道理。 顾锦容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又怎会轻易放弃?她应该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可心中的悸动与不安,依旧萦绕不散。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素雅的银簪,这是昨日他送她回府时,她不小心遗落在马车上,今日他特意还给她的。 银簪的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兰花,精致典雅,是她素来喜欢的样式。 她想起他递过银簪时,温柔地说:“卿卿喜欢兰花,这支簪子,很配你。” 他竟还记得她喜欢兰花。 沈卿之将银簪轻轻插在发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心中的欢喜再次压过了不安。 她想,无论未来会怎样,至少此刻,她是幸福的。 她愿意为了这份幸福,勇敢一次,相信一次。 夜深了,沈卿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日与顾锦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笑容,他的话语,他的温度,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她想起他说,明日会来看她。 心中便充满了期待,开始琢磨着明日该穿什么衣裳,该与他说些什么。 她甚至开始幻想,他们成亲后的日子,会不会也这般甜蜜温馨? 越想,心中越是欢喜,嘴角忍不住上扬。 直到后半夜,她才在满溢的幸福感中沉沉睡去,梦中依旧是镜湖上的波光粼粼,和他温柔的眼眸。 第二日清晨,沈卿之早早便起了床,催促着青禾为她梳洗打扮。 她选了一身淡绿色的襦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发间插着昨日那支银簪,既清雅又不失灵动。 收拾妥当后,她便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目光紧紧盯着院门口,等待着顾锦容的到来。 春阳正好,庭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香气扑鼻,可她却无心欣赏,满心都是即将到来的重逢。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沈卿之坐立难安,一会儿起身踱步,一会儿又坐下抚摸石桌上的纹路,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他会不会忘了?会不会临时有要事耽搁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院门口传来小厮的通报声:“小姐,顾先生来了!” 沈卿之心中一喜,立刻站起身,朝着院门口望去。 只见顾锦容身着一袭青衫,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欣喜。 “卿卿,久等了。”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将食盒递了过来,“今日路过街角的点心铺,想起你年少时喜欢吃桂花糕,便买了些带来。” 沈卿之看着他手中的食盒,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他竟还记得她年少时喜欢吃桂花糕,这般细致入微的体贴,让她心中的悸动愈发浓烈。 “谢谢你,顾先生。”她接过食盒,脸颊微红,声音带着几分羞涩的欢喜。 顾锦容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发亮的眼眸,心中满是宠溺。 他知道,他的卿卿,也在为他心动。 第9章 第 9 章 食盒打开的瞬间,清甜的桂花香气漫溢开来,萦绕在鼻尖。 沈卿之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 “还是当年的味道。”她眉眼弯弯,眼底满是笑意,像极了年少时得到糖果的模样。 顾锦容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得满足的样子,心中满是欢喜:“喜欢便好。 这家点心铺是老字号,我特意打听了,才知道它还在。” 两人坐在庭院的海棠树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谈。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石桌上,也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沈卿之说起府中兄长们的趣事,顾锦容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插几句话,总能逗得她开怀大笑。 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让沈卿之几乎忘了外界的纷扰。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与顾锦容相亲并互生情愫的消息,早已在京城悄然传开。 不过几日,关于将军府幺女与文坛领袖顾锦容的流言,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有人羡慕,有人祝福,可更多的,却是关于门第悬殊的议论与嘲讽。 “听说了吗?将军府的沈幺女,要和那个寒门出身的顾锦容定亲了!” “什么?真的假的?将军府何等门第,怎么会看上一个寒门书生?” “谁知道呢!那顾锦容虽说才名远播,可终究是寒门出身,无权无势,怎么配得上将军府的千金?” “我看啊,定是那顾锦容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沈幺女!毕竟,沈幺女性子顽劣,最是容易被花言巧语蒙骗。” “可不是嘛!说不定他就是想借着将军府的势力,往上爬呢!这种寒门书生,心思最是深沉。”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潮水般涌向将军府,也传到了沈卿之的耳中。 那日,她陪着母亲李氏去寺庙上香,回程时路过街角的茶楼,无意间听到了邻桌几位公子小姐的议论。 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脸色苍白。 “娘,我们走吧。”沈卿之拉着李氏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想再听下去,那些话语太过伤人。 李氏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心中满是心疼。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安慰道:“卿卿,别往心里去。 旁人的闲话,何必当真?” 可沈卿之怎么能不当真?那些人说顾锦容是为了权势才接近她,说他心思深沉,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 这些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回到府中,沈卿之独自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将自己蜷缩在床角。 她想起顾锦容对她的深情告白,想起他为了她苦等多年,想起他温柔体贴的模样,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爱情,要被门第束缚?为什么顾锦容的出身,要被人拿来百般嘲讽? 她知道,顾锦容并非他们口中那般不堪。 他出身寒门,却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在文坛立足,成为享誉京城的领袖。 他正直,善良,有才华,有风骨,这样的他,哪里比不上那些出身名门却碌碌无为的公子哥? 可世人的眼光,总是如此苛刻。 他们只看到了顾锦容的出身,却看不到他的才华与品性;只看到了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却看不到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 “顾锦容……”沈卿之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眼眶渐渐泛红。 她不知道,顾锦容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后,会是什么心情。 他会不会因此而难过?会不会因此而退缩? 就在她心绪不宁之际,青禾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小姐,这是顾先生让人送来的信。” 沈卿之心中一动,连忙接过信。 信封上是顾锦容遒劲有力的字迹,带着熟悉的墨香。 她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卿卿亲启:听闻外界流言,扰你心绪。 然,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绝非旁人所言那般不堪。 出身无法选择,然我之未来,可凭己之力打拼。 纵有千般非议,万种阻碍,我亦不会退缩。 待我,护你周全。 锦容字。” 短短几句话,却带着无比的坚定与深情。 沈卿之看着信纸上的字迹,仿佛看到了顾锦容坚定的眼神,感受到了他满满的诚意。 心中的委屈与不安,瞬间被暖流驱散。 是啊,她怎么能怀疑他?怎么能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就动摇了对他的信任? 顾锦容从来都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当年他清贫之时,面对将军府的权势,没有丝毫谄媚;如今他成名之后,也没有丝毫傲气。 他对她的感情,纯粹而真挚,无关门第,无关权势。 “小姐,您怎么哭了?”青禾见她落泪,不由得有些担心。 沈卿之摇摇头,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我没事,只是太感动了。” 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枕下,与那本诗集和墨宝放在一起。 这些都是顾锦容对她深情的见证,是支撑她勇敢面对一切的力量。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依旧盛开的海棠花,心中豁然开朗。 旁人的闲话又如何?门第的差距又如何?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只要顾锦容对她真心不改,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她是将军府的幺女,是被父母兄长宠大的,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以前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喜好,与整个家族对抗;如今,她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爱情,勇敢地站出来,守护她与顾锦容之间的感情。 “青禾,替我更衣。”沈卿之转过身,眼神坚定,“我要去找顾先生。” 她要告诉他,她相信他,她愿意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一起克服所有的阻碍。 她要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会一直陪着他。 青禾见小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眼中满是坚定,不由得笑着点点头:“好嘞,小姐!” 很快,沈卿之便换好了一身利落的骑装。 她没有选择以往娇俏的襦裙,而是穿上了便于行动的骑装,这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飒爽与坚定。 她骑着马,直奔顾府而去。 一路上,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她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顾锦容,告诉他她的心意。 来到顾府门口,沈卿之翻身下马,对守门的小厮道:“麻烦通报顾先生,就说将军府沈卿之求见。” 小厮见是沈卿之,连忙恭敬地应道:“沈小姐稍候,小人这就去通报。” 第10章 第 10 章 顾府的门扉应声而开,顾锦容快步迎了出来。 他显然是刚收到通报便立刻赶来,青衫上还带着书卷的墨香,发丝被风拂得微乱,眼中却盛满了急切与欣喜。 “卿卿,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一身飒爽的骑装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温柔的关切,“路上可有受惊?” 沈卿之摇摇头,仰头望着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只剩下满满的坚定:“我没事。 顾锦容,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的语气太过郑重,顾锦容心中一动,连忙侧身相请:“进屋说。” 踏入顾府,庭院不大却打理得雅致,几竿翠竹挺拔,墙角种着几株兰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与花香,与他温润的气质相得益彰。 这便是他这些年生活的地方,清贫却不失风骨。 来到书房,顾锦容为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先暖暖身子,有话慢慢说。” 沈卿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她抬眼看向顾锦容,目光灼灼:“那些流言蜚语,我都听说了。” 顾锦容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不,与你无关。”沈卿之打断他的话,声音清晰而坚定,“他们说你出身寒门,配不上我;说你接近我,是为了将军府的权势。 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顿了顿,想起他信中的话语,想起他这些年的坚守,眼眶微微泛红:“你为了我,苦等多年,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你对我的心意,纯粹而真挚,无关门第,无关权势。 这些,我都知道。” “顾锦容,”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不在乎旁人的议论。 我只知道,我心悦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阻碍,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勇敢而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 顾锦容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与深情,心中掀起万丈狂澜。 他一直担心那些流言会影响到她,担心她会因为门第的差距而退缩,却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勇敢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的心意。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而有力:“卿卿,谢谢你。”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却包含了他所有的感动与深情。 沈卿之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量,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心。 她回握住他的手,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我们之间,不必说谢。” 书房内的气氛温馨而甜蜜,那些外界的流言蜚语,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彼此,只有那份跨越了时光与门第的深情。 “既然你不在乎旁人的议论,那我们便不必理会。”顾锦容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再去镜湖游湖?就当是……逃离那些纷纷扰扰。” 沈卿之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好。” 两人并肩走出顾府,依旧是昨日的马车,却因为彼此紧握的手,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甜蜜。 车厢内,顾锦容将她揽在身侧,轻声为她讲述着他这些年在文坛的趣事,那些枯燥的求学与应酬,经他口中说出,竟也变得生动有趣。 沈卿之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心中满是安稳。 她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很快,马车便到了镜湖。 今日的镜湖比昨日更加热闹,湖边游人如织,欢声笑语不断。 顾锦容牵着沈卿之的手,登上画舫,船夫缓缓摇起船桨,画舫顺着湖水缓缓前行,远离了岸边的喧嚣。 湖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与水汽的清新。 沈卿之靠在画舫的窗边,看着窗外的美景,心中豁然开朗。 那些流言蜚语带来的阴霾,在这湖光山色与他的陪伴下,渐渐消散。 “你看,那边的荷花都开了。”顾锦容指着远处的荷塘,眼中满是笑意。 沈卿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片的荷花盛开在荷塘中,粉白相间,亭亭玉立,美不胜收。 微风吹过,荷叶轻轻摇曳,荷花翩翩起舞,宛如仙境。 “真美。”沈卿之不由得赞叹道。 “不及你美。”顾锦容看着她,眼中满是深情,语气认真而缱绻。 沈卿之的脸颊瞬间红透,羞涩地低下头,心中却满是甜蜜。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份直白的爱意,让她心花怒放。 两人坐在画舫上,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一边谈诗论画。 顾锦容才华横溢,对诗词歌赋有着独到的见解,他为她讲解着湖边的美景如何入诗,如何入画,言语间满是智慧与风趣。 沈卿之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见解。 她虽不像顾锦容那般学识渊博,却也有着自己的灵气与想法,偶尔说出的几句话,总能让顾锦容眼前一亮。 “卿卿,你很有天赋。”顾锦容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若是肯静下心来钻研,定能有所成就。” 沈卿之摇摇头,笑着道:“我可没那个耐心。 比起读书作画,我还是更喜欢骑马射箭。”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以前跟着兄长们一起骑马,那种驰骋疆场的感觉,真的很痛快。” 顾锦容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中满是宠溺:“无妨,你喜欢便好。 日后,我陪你一起骑马射箭,陪你做你喜欢的所有事情。” 他的话语温柔而坚定,让沈卿之心中满是感动。 她看着他,眼中满是憧憬:“真的吗?你愿意陪我做这些?” “当然。”顾锦容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 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画舫在湖面上缓缓漂荡,夕阳西下,将湖水染成一片暖橙。 沈卿之靠在顾锦容的肩头,看着漫天的晚霞,心中满是幸福与安宁。 她知道,无论外界有多少流言蜚语,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阻碍,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相信,他们的爱情,能够战胜一切。 “顾锦容,”沈卿之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遇见你,真好。” 顾锦容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能遇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卿卿,往后余生,我定不负你。” 晚霞映照着他们紧握的双手,湖风见证着他们的深情。 这一刻,时光仿佛静止,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这小小的画舫之上。 他们的爱情,在这湖光山色中,愈发坚定,愈发浓烈。 当画舫靠岸时,夜色已经降临。 顾锦容送沈卿之回府,在将军府门口,他轻轻拥了拥她:“明日我再来找你。” 沈卿之点点头,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快步跑进府门,脸颊绯红,心中却满是甜蜜。 顾锦容抚摸着被她吻过的脸颊,眼中满是笑意与宠溺。 他在府门外伫立片刻,才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落,沈卿之靠在门板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那个吻,是她勇敢的告白,也是她对这份爱情的坚定承诺。 她知道,她的爱情之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 但她相信,只要她和顾锦容携手并肩,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就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阻碍,走向幸福的未来。 而此刻,在京城的另一处府邸,吏部侍郎之女苏婉清,正听着下人汇报沈卿之与顾锦容游湖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嫉妒。 她喜欢顾锦容多年,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良人,如今却被沈卿之捷足先登,这让她如何甘心? “沈卿之……”苏婉清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不甘,“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第11章 第 11 章 沈卿之带着满心甜蜜回到府中,刚踏入正厅,便见父亲沈将军与母亲李氏端坐堂上,神色虽无怒意,却也透着几分凝重。 她心中咯噔一下,知晓定是为了外界流言之事。 “卿卿,你回来了。”李氏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试探,“今日与顾先生游湖,可还顺遂?” 沈卿之走到厅中,福了一礼:“回爹娘,一切顺遂。”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考量,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 沈将军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卿卿,近日京城流言四起,关于你与顾锦容的议论,想必你也听闻了。” 沈卿之点点头,垂眸道:“女儿听闻了。” “那些话虽刺耳,却也并非全无道理。”沈将军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顾锦容虽有才华,声名在外,可终究出身寒门,无依无靠。 你是将军府的幺女,自小娇生惯养,若是嫁给他,日后能否过上安稳日子,为父心中实在没底。” 这便是父母心中最深的疑虑。 将军府世代功勋,门第显赫,子女婚配向来讲究门当户对。 顾锦容空有才名,却无家族势力支撑,日后在朝堂之上,怕是难以护得卿卿周全。 李氏也叹了口气,补充道:“卿卿,娘并非嫌弃顾先生出身,只是婚姻大事,关乎你一生幸福。 他如今虽风光,可官场险恶,文人风骨有时未必能抵得过权势倾轧。 你兄长们虽能护你一时,却不能护你一世啊。” 父母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沈卿之心中清楚。 可她一想到顾锦容的深情与坚定,想到他为了她所做的一切,便忍不住为他辩解:“爹娘,顾先生并非旁人所言那般不堪。 他虽出身寒门,却有风骨,有担当,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从未依附过任何人。 而且他对女儿一片痴心,定会好好待我的。” “痴心不能当饭吃,风骨也不能护你周全。”沈将军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为父见过太多薄情寡义之人,也见过太多因门第悬殊而酿成的悲剧。 顾锦容今日对你或许是真心,可日后呢?待他权势渐长,见惯了繁花似锦,还能记得今日的情谊吗?” 沈卿之心中一急,眼眶微微泛红:“父亲,顾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苦等女儿多年,成名后第一时间便来求娶,这份心意,绝非一时兴起。” “口说无凭。”沈将军摇了摇头,“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预料日后之事。 除非……他能拿出足够的诚意,证明自己有能力护你周全,让为父与你娘放心。” 沈卿之心中一紧,父亲的意思已然明确。 他并非全然反对,只是需要顾锦容用实际行动来打消他的疑虑。 可顾锦容如今只是文坛领袖,并无实际官职,如何能证明自己有能力护她周全? 她正忧心忡忡,门外小厮忽然来报:“老爷,夫人,顾先生前来拜访。” 沈卿之心中一动,他竟在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是心有灵犀,知晓父母正在为难她? “让他进来。”沈将军沉声道。 顾锦容身着青衫,步履从容地走进正厅,神色平静却带着几分郑重。 他对着沈将军与李氏深深一揖:“晚辈顾锦容,见过沈将军,见过沈夫人。” “顾先生不必多礼,请坐。”李氏示意丫鬟看座,语气客气却疏离。 顾锦容谢过后落座,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沈卿之,见她眼眶微红,神色委屈,心中便已了然。 他定了定神,主动开口道:“沈将军,沈夫人,晚辈今日前来,是知晓近日流言四起,让二位长辈忧心,也让卿卿受了委屈。 晚辈今日,是想向二位证明,我有能力护得卿卿周全,绝非一时冲动。” 沈将军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沉声道:“哦?顾先生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晚辈虽出身寒门,却也知晓,男子立身于世,当以责任为先。”顾锦容语气坚定,目光澄澈,“我虽无家族势力支撑,却有满腹经纶,亦有报国之心。 近日,陛下已召我入宫议事,有意授我翰林编修一职,虽品级不高,却能常伴君侧,为国效力。” 此言一出,沈将军与李氏皆是一惊。 翰林编修虽只是从六品官职,却地处清要,负责修撰国史,起草诏令,是晋升之途的重要阶梯。 而且能得陛下亲自召见,足见顾锦容的才名已传入宫中,深得圣心。 沈卿之也愣住了,她从未听顾锦容提及此事,心中满是惊喜与骄傲。 顾锦容继续道:“晚辈虽暂无权势,却愿凭一己之力,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我不敢说日后能权倾朝野,却能保证,绝不会让卿卿受半分委屈。 将军府的荣耀,我不会依附,却会用自己的能力,为卿卿,为将军府,增添新的光彩。”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方锦盒,起身递到沈将军面前:“这是我多年来积攒的俸禄与润笔费,虽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晚辈愿以此为聘,求娶卿卿。 我知道,这点财物与将军府的富贵相比,不值一提,可这是我凭自己本事所得,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锦盒打开,里面是几锭成色十足的银子,还有一方温润的玉佩,正是他常戴在腰间的那方,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卿”字。 沈将军看着锦盒中的财物与玉佩,又看向顾锦容坚定而诚恳的眼神,心中的疑虑渐渐松动。 顾锦容虽出身寒门,却有才华,有志向,有担当,更难得的是,他对卿卿一片痴心,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李氏也在一旁点头,心中对顾锦容愈发满意。 她看得出来,顾锦容并非空谈之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十足的诚意。 顾锦容见沈将军神色微动,继续道:“沈将军,沈夫人,我知道,门第差距是横在我们之间的鸿沟。 可我相信,只要我有足够的能力与诚意,定能跨越这道鸿沟,护得卿卿一生安稳。 我不敢奢求二位长辈立刻应允,只愿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行动证明自己。” 沈卿之看着顾锦容挺拔的身影,心中满是感动。 他为了她,不仅要在朝堂之上打拼,还要忍受外界的流言蜚语,向她的父母证明自己。 这份深情与担当,让她更加坚定了与他共度一生的决心。 “顾先生,”沈将军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所言之事,可当真?陛下真有意授你翰林编修一职?” “晚辈不敢欺瞒将军。”顾锦容神色郑重,“三日后,陛下便会正式下旨。” 沈将军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 顾先生,为父便信你一次。 你若真能得陛下重用,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为父便不再反对你与卿卿的婚事。” “多谢沈将军!”顾锦容心中一喜,深深一揖,“晚辈定不会让将军与夫人失望,更不会让卿卿失望!” 李氏笑着道:“顾先生不必多礼。 既然老爷已经松口,你日后便常来府中走动,也好让我们多了解了解你。” “是,晚辈遵命。”顾锦容恭敬地应道,目光转向沈卿之,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沈卿之看着他,脸颊微红,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心。 她知道,顾锦容用自己的诚意与担当,打动了她的父母,也为他们的爱情,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送走顾锦容后,沈卿之跟着母亲回到内院。 李氏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傻孩子,这下放心了吧?顾先生果然没让我们失望,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沈卿之点点头,靠在母亲肩上,眼中满是幸福:“娘,谢谢你和爹愿意相信他。” “我们不是相信他,是相信你的眼光。”李氏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自小娇纵,却也有自己的主见。 既然你认定了他,他也有能力护你周全,我们便不会再阻拦。” 沈卿之心中满是感激。 她知道,父母之所以愿意松口,不仅是因为顾锦容的诚意与才华,更是因为他们对她的疼爱。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卿之坐在窗前,看着顾锦容离去的方向,心中满是期待。 三日后,陛下便会下旨,授予他翰林编修一职。 到那时,他便真正在朝堂之上有了立足之地,父母也会彻底放心。 而她与他的婚事,也将提上日程。 一想到不久后,她便能成为他的妻子,与他携手共度余生,她的心中便充满了甜蜜与憧憬。 可她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顾锦容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吏部侍郎苏大人得知陛下有意重用顾锦容,心中满是忌惮。 他本想将女儿苏婉清许配给顾锦容,拉拢这位前途无量的文人,却没想到顾锦容竟一心想要娶沈卿之。 若是顾锦容真的得了陛下重用,又娶了将军府的幺女,日后在朝堂之上,定会成为他的劲敌。 因此,苏大人决定,在顾锦容得到官职之前,便将他彻底打压下去。 而苏婉清得知此事后,更是满心嫉妒与不甘。 她绝不会让沈卿之如愿以偿,更不会让顾锦容平步青云。 她暗中与父亲商议,决定设计陷害顾锦容,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无法靠近沈卿之。 第12章 第 12 章 顾锦容将获授翰林编修一职的消息,三日内便传遍了京城。 诏书下达那日,顾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官员,文人络绎不绝,往日里那些嘲讽门第悬殊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沈卿之坐在府中,听着丫鬟青禾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顾府的热闹景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知道,顾锦容用自己的才华与努力,赢得了世人的认可,也彻底打消了父母心中最后的疑虑。 “小姐,您就放心吧。”青禾笑着道,“顾先生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翰林编修,前途不可限量。 往后,再也没人敢说您与顾先生门不当户不对了。” 沈卿之点点头,心中满是骄傲与甜蜜。 她的顾先生,终究是不负众望,活成了最耀眼的模样。 正说着,门外传来母亲李氏的声音:“卿卿,苏侍郎府派人送来帖子,邀我们明日去府中赴宴。” 沈卿之心中一动,苏侍郎府?她与苏侍郎府素无往来,为何会突然邀请她们赴宴? “娘,苏侍郎府为何会邀我们?”沈卿之疑惑地问道。 李氏笑着道:“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顾先生。 苏侍郎向来爱惜人才,如今顾先生得了陛下重用,他定是想拉拢一番。 况且,苏侍郎的女儿苏婉清,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想来是想让孩子们多接触接触。” 沈卿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听闻过苏婉清的名声,不仅才华出众,容貌也极为秀丽,是京中许多公子哥的心仪对象。 如今苏侍郎府突然设宴,还特意邀请了她们,莫非是…… “怎么了,卿卿?”李氏见她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沈卿之摇摇头,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去吧,多认识些人也好。”李氏拍了拍她的手,“明日你与顾先生一同前往,也好让旁人看看,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卿之点点头,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 她隐约觉得,这场宴会,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第二日,顾锦容如约来到将军府,与沈卿之一同前往苏侍郎府。 他身着一身崭新的官服,墨发用玉簪绾起,身姿挺拔,眉宇间多了几分官场的沉稳,却依旧温润如玉。 “卿卿,怎么了?神色有些不安。”顾锦容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沈卿之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去苏侍郎府,有些紧张。” 顾锦容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有力:“别怕,有我在。” 他的话语带着安抚的力量,让沈卿之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她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与他一同走进了苏侍郎府。 苏侍郎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十分热闹。 苏侍郎与苏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见到顾锦容与沈卿之,脸上堆满了笑容。 “顾大人,沈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苏侍郎热情地说道,眼中满是拉拢之意。 “苏侍郎客气了。”顾锦容拱手道,语气谦和却不失分寸。 沈卿之也跟着福了一礼:“见过苏侍郎,苏夫人。” 走进府中,沈卿之便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想必,这便是苏侍郎的女儿苏婉清了。 苏婉清也看到了沈卿之,她缓缓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虚伪的笑容:“这位便是将军府的沈小姐吧?久仰大名。” “苏小姐客气了。”沈卿之淡淡回应,心中警惕起来。 苏婉清的目光落在顾锦容身上,眼中满是爱慕与不甘,却很快掩饰过去。 她笑着对顾锦容道:“顾大人,许久不见,您愈发风采照人了。” “苏小姐过奖了。”顾锦容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苏婉清心中一堵,却依旧强装镇定。 她拉着沈卿之的手,故作亲热地说道:“沈小姐,我带你去花园逛逛吧?府中今日新开了许多牡丹,甚是好看。” 沈卿之心中不愿,却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有劳苏小姐了。” 顾锦容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被苏侍郎拉着谈论朝政,无法跟上去。 花园中,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可沈卿之却无心欣赏,苏婉清那若有似无的敌意,让她浑身不自在。 “沈小姐,你与顾大人是如何相识的?”苏婉清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年少时,顾先生曾在府中教我读书。”沈卿之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苏婉清笑着道,“顾大人才华横溢,年少时便已锋芒毕露。 我与顾大人相识多年,时常一起探讨诗词歌赋,他的才情,真是让人钦佩。” 她刻意强调“相识多年”“一起探讨诗词歌赋”,意在告诉沈卿之,她与顾锦容的情谊,远比她深厚。 沈卿之心中一酸,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些,可听到苏婉清与顾锦容有过如此多的交集,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涟漪。 “苏小姐与顾先生情谊深厚,真是让人羡慕。”沈卿之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心中的失落。 “只是知己罢了。”苏婉清故作惋惜地说道,“我本以为,顾大人这般才华横溢之人,定会找一位志同道合,才情相当的女子为妻。 却没想到,顾大人竟会选择沈小姐这样……活泼好动的女子。” 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暗指沈卿之胸无点墨,配不上顾锦容。 沈卿之心中一怒,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苏小姐此言差矣。 我虽不如苏小姐才情出众,却也知晓,爱情无关才情,无关门第,只关乎心意相通。 我与顾先生心意相通,彼此爱慕,这便足够了。” “心意相通?”苏婉清嗤笑一声,“沈小姐,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顾大人如今已是翰林编修,前途无量。 他需要的,是一位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妻子,而不是一位只会骑马射箭,顽劣不堪的大小姐。” “苏小姐,你未免太过看不起人了!”沈卿之怒声道,“我虽顽劣,却也知晓是非黑白。 我与顾先生之间的感情,并非你所能理解的。 而且,我相信顾先生,他选择我,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沈小姐,你可知道,顾大人此次能得陛下重用,全靠我父亲在暗中相助。 若不是我父亲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他岂能如此轻易地得到翰林编修一职?” 沈卿之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顾大人的前程,掌握在我苏家手中。”苏婉清得意地说道,“沈小姐,识相的话,就主动离开顾大人。 否则,我父亲一句话,就能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她的话语带着威胁,眼中满是得意与嚣张。 沈卿之心中又怒又急,她绝不相信顾锦容的前程是靠苏家得来的。 顾锦容的才华与努力,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他自己打拼来的。 “苏小姐,你休要胡说八道!”沈卿之怒声道,“顾先生的才华,陛下有目共睹,他能得此官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 你这般污蔑他,实在太过卑鄙!” “卑鄙?”苏婉清冷笑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沈小姐,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顾大人。 看看他敢不敢承认,他的前程,是靠我苏家得来的。” 就在这时,顾锦容的声音传来:“苏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我的前程,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打拼来的,与苏家毫无关系!” 沈卿之心中一喜,转身望去,只见顾锦容快步走来,眼中满是怒意与心疼。 苏婉清见到顾锦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依旧强装镇定:“顾大人,我……我只是与沈小姐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顾锦容冷冷地看着她,“苏小姐,这种关乎清白与前程的玩笑,可开不得。 卿卿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污蔑她!” 他走到沈卿之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着苏婉清:“苏小姐,请你自重。” 苏婉清看着顾锦容护着沈卿之的模样,心中满是嫉妒与不甘,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顾大人,我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哪里比不上沈卿之?”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顾锦容语气坚定,“在我心中,卿卿是独一无二的。 苏小姐,我与你只是普通朋友,从未有过超越友谊的情愫。 请你日后不要再纠缠不清,以免失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他便拉着沈卿之的手,转身离去:“卿卿,我们走。” 沈卿之跟着顾锦容走出花园,心中满是感动与安心。 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顾锦容都会保护她。 回到宴席上,顾锦容向苏侍郎告辞,带着沈卿之离开了苏侍郎府。 坐在马车上,沈卿之靠在顾锦容的肩头,眼眶微微泛红:“顾锦容,谢谢你。” “傻瓜,谢我做什么。”顾锦容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该让你独自面对苏婉清。” “我没事。”沈卿之摇摇头,“只是,苏婉清说,你的前程是靠苏家得来的,这是真的吗?” 顾锦容笑了笑:“当然不是。 陛下赏识的是我的才华,与苏家毫无关系。 苏婉清只是嫉妒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蔑我。” 沈卿之点点头,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 她看着顾锦容,眼中满是坚定:“顾锦容,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你。” “我知道。”顾锦容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深情,“卿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马车缓缓驶离苏侍郎府,沈卿之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府邸。 而此刻的苏侍郎府中,苏婉清看着顾锦容与沈卿之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阴鸷与不甘。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沈卿之,顾锦容,你们给我等着!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第13章 第 13 章 从苏侍郎府归来,沈卿之心中的波澜许久未平。 苏婉清的挑衅与威胁,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虽有顾锦容的坚定守护,却仍让她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不过两三日,京城便又起了新的流言。 这一次,流言比之前更为恶毒,有人说顾锦容忘恩负义,靠苏家暗中相助才得翰林编修之职,转头便为了将军府的权势,弃苏婉清于不顾;更有甚者,造谣沈卿之善妒成性,在苏府宴席上大闹一场,逼迫顾锦容与苏婉清断绝往来。 这些流言添油加醋,越传越广,连将军府的下人都私下议论。 沈卿之坐在庭院中,听着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心中又气又委屈。 “小姐,您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青禾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就是嫉妒您与顾先生情投意合,才故意编造这些谣言污蔑您!” 沈卿之点点头,指尖却依旧冰凉。 她不怕别人说自己,却怕这些流言会影响到顾锦容。 他刚得陛下重用,正是立足朝堂的关键时期,若是被这些流言缠身,怕是会对他的仕途不利。 “顾先生那边,会不会受到影响?”沈卿之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青禾安慰道,“顾先生如今深得圣心,又有真才实学,岂会被这些无稽之谈影响?” 话虽如此,沈卿之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她站起身,对青禾道:“备马,我要去顾府。” 她必须去看看顾锦容,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让他知道,无论流言如何恶毒,她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赶到顾府时,顾锦容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听闻她到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墨,快步迎了出来,眼中满是关切:“卿卿,怎么来了?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了?” 沈卿之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顾锦容,那些流言……会不会对你的仕途不利?都怪我,若不是我在苏府与苏婉清争执,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傻瓜,与你无关。”顾锦容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是苏婉清心怀不轨,故意散播谣言。 这些流言毫无根据,陛下英明,岂会轻易相信?” 他拉着她走进书房,为她倒了杯热茶:“而且,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散播流言的人,正是苏侍郎府的下人。 苏侍郎见拉拢不成,便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压我,真是卑劣至极。” 沈卿之心中一怒:“苏侍郎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因为苏婉清喜欢你,便要这般污蔑我们?” “官场之上,本就如此。”顾锦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他们这般做法,反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已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虽未明说,却也知晓其中缘由,对苏侍郎已然有了不满。” 听到这话,沈卿之心中的担忧才稍稍缓解。 她看着顾锦容,眼中满是坚定:“顾锦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支持你。 就算所有人都误解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面对。” 顾锦容心中一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卿卿,有你这句话,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这些流言,不过是我们爱情路上的小小考验。 只要我们心意坚定,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语气温柔而坚定:“卿卿,再等我几日。 待我处理完此事,便向陛下请旨,早日与你完婚。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顾锦容此生唯一的妻子,谁也不能伤害你,谁也不能污蔑你。” 沈卿之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与有力的心跳,心中的不安与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她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好,我等你。” 在顾府待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沈卿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顾锦容送她到府门口,反复叮嘱:“路上小心,若是再听到什么流言,不必理会,有我在。” “我知道了。”沈卿之点点头,翻身上马,却在转身的瞬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 顾锦容站在府门口,身着青衫,身姿挺拔,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到府中。 回到将军府,沈卿之径直来到正厅,向父母说明了情况。 沈将军听完,脸色沉了下来:“苏侍郎实在太过放肆!竟敢用这种卑劣手段打压顾锦容,还连累了卿卿!” 李氏也愤愤不平地说道:“是啊,这苏婉清也是个不安分的,自己得不到顾先生,便要毁了他,真是蛇蝎心肠!” “爹娘,你们放心,顾锦容已经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心中已有定论。”沈卿之安慰道,“而且,顾锦容说,过几日便会向陛下请旨,与我完婚。” 沈将军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顾锦容有担当,有魄力,不愧是我将军府看中的女婿。 既然他已有打算,我们便全力支持他。 若是苏侍郎再敢胡作非为,为父定不饶他!” 有了父母的支持,沈卿之心中更加坚定。 她知道,无论苏侍郎与苏婉清使出什么手段,都无法动摇她与顾锦容的感情。 他们的爱情,经过了时光的考验,经过了门第的阻碍,经过了流言的洗礼,只会愈发坚定,愈发浓烈。 几日后,顾锦容果然向陛下递了奏折,请求陛下赐婚,迎娶将军府幺女沈卿之。 陛下早已知晓其中缘由,又十分赏识顾锦容的才华与担当,当即准奏,并下旨赏赐了丰厚的聘礼,以示对这门婚事的认可。 圣旨下达的那一刻,京城的流言蜚语瞬间销声匿迹。 所有人都明白,有了陛下的赐婚,沈卿之与顾锦容的婚事已成定局,再无人敢妄加议论。 苏侍郎府得知消息后,苏婉清当场便哭晕了过去。 苏侍郎看着圣旨,心中满是悔恨与忌惮。 他没想到,顾锦容竟会如此果断,直接请陛下赐婚,不仅稳固了与将军府的关系,还彻底断了他打压顾锦容的念头。 而沈卿之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看着手中的圣旨,仿佛看到了自己与顾锦容幸福的未来。 顾锦容赶到将军府时,沈卿之正站在庭院中,手中捧着圣旨,眼中满是泪水与笑意。 阳光洒在她身上,宛如仙女下凡。 顾锦容快步走到她面前,轻轻为她拭去眼泪,眼中满是宠溺与深情:“卿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沈卿之点点头,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顾锦容,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她哽咽着说道。 “是,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顾锦容紧紧抱着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卿卿,往后余生,我定护你周全,爱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第14章 第 14 章 陛下赐婚的圣旨传遍京城,将军府与顾府便忙了起来。 沈将军夫妇将女儿的婚事视作头等大事,亲力亲为筹备各项事宜;顾锦容也推掉了所有无关公务,一心扑在婚礼筹备上,只求给沈卿之一场盛世婚礼。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正值暮春时节。 京郊的牡丹开得如火如荼,恰如两人浓烈的情意。 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庭院的每一个角落,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沈卿之的闺房里,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是父母与兄长们为她准备的嫁妆,琳琅满目,足以见得将军府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沈卿之每日被青禾等人围着试穿嫁衣,挑选首饰,脸上总是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那套大红的嫁衣,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金线银线交织,流光溢彩,穿在身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小姐,您穿上这身嫁衣,真是太美了!”青禾看着镜中的沈卿之,忍不住赞叹道。 沈卿之看着镜中娇羞的自己,脸颊微红,心中满是憧憬。 再过几日,她便要嫁给顾锦容了,嫁给那个让她牵挂了多年的白月光,嫁给那个为了她倾尽所有的男子。 婚典当日,京城万人空巷。 顾锦容身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顾府出发,前往将军府迎娶新娘。 迎亲队伍绵延数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啧啧称赞。 “快看!那就是顾大人!真是一表人才!” “沈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顾大人这样有才华,有担当的男子!” “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沿途的祝福声不绝于耳,顾锦容坐在马背上,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将军府的方向,心中满是激动与期待。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今日,他终于可以迎娶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与她共度余生。 到了将军府门口,沈将军亲自迎了出来。 顾锦容翻身下马,对着沈将军深深一揖:“岳父大人,女婿前来迎亲了。” 沈将军看着眼前英气勃发的顾锦容,眼中满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锦容,卿卿就交给你了。 往后,你定要好好待她,不可让她受半分委屈。” “岳父大人放心,女婿定不负所托!”顾锦容语气坚定。 进入将军府,顾锦容穿过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了沈卿之的闺房门口。 丫鬟们早已拦住了去路,笑着打趣道:“顾大人,想要娶到我们小姐,可没那么容易!快拿出红包来!” 顾锦容笑着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分给众人,又顺利通过了诗词问答,对对子等考验,才终于推开了闺房的房门。 房间里,沈卿之端坐在梳妆台前,头戴凤冠,身着霞帔,脸上蒙着一层鲜红的盖头,身姿窈窕,静若处子。 顾锦容快步走到她面前,心中激动不已。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喜服传过来,让沈卿之忍不住微微颤抖。 “卿卿,我来接你了。”顾锦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沈卿之点点头,声音轻柔:“嗯。” 在众人的簇拥下,顾锦容小心翼翼地将沈卿之抱起,走出了闺房,送上了花轿。 花轿起轿的那一刻,沈卿之的母亲李氏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心中既有不舍,又有欣慰。 沈将军看着花轿远去的背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花轿一路浩浩荡荡地驶向顾府,沿途依旧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沈卿之坐在花轿里,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 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锦盒,里面装着那本泛黄的诗集和那方墨宝,还有顾锦容送她的那支银簪。 这些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到了顾府,花轿稳稳落地。 顾锦容再次抱起沈卿之,走进了顾府大门。 府中早已张灯结彩,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拜堂仪式在正厅举行。 红烛高照,喜字高悬。 在司仪的高声吟唱下,顾锦容与沈卿之并肩而立,对着天地,对着高堂,对着彼此,深深拜了三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每一声吟唱,都像是在诉说着他们跨越时光的深情。 当夫妻对拜的那一刻,沈卿之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便是顾锦容的妻子了。 他们将携手共度余生,不离不弃。 拜堂结束后,沈卿之被送入了洞房。 顾锦容则留在前厅,招待前来道贺的宾客。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们渐渐散去,顾锦容才终于得以脱身,快步走向洞房。 洞房内,红烛摇曳,气氛温馨而浪漫。 沈卿之端坐在床沿,依旧蒙着盖头,心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顾锦容走到她面前,轻轻揭开了她的盖头。 烛光下,沈卿之的脸颊绯红,眉眼含情,美得不可方物。 顾锦容看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宠溺:“卿卿,你真美。” 沈卿之羞涩地低下头,脸颊愈发滚烫。 顾锦容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卿卿,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往后余生,我定护你周全,爱你一生一世,绝不负你。” 沈卿之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坚定与深情,眼中满是泪水,却笑得无比灿烂:“顾锦容,我也是。 往后余生,我会好好待你,与你携手并肩,共度一生。” 顾锦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卿卿,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沈卿之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与有力的心跳,心中满是幸福与安宁。 红烛燃了一夜,映照着相拥而眠的两人。 他们的爱情,如同这红烛一般,炽热而绵长,将照亮彼此的一生。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甜蜜。 顾锦容在朝堂之上兢兢业业,凭借自己的才华与智慧,深得陛下信任,官职一路升迁;沈卿之则在家中悉心打理家事,将顾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温柔体贴地照顾着顾锦容的饮食起居。 闲暇时,他们会一起在庭院中品茶论诗,一起去镜湖游湖赏花,一起回忆年少时的趣事。 顾锦容依旧会像从前那样,为她买她喜欢的桂花糕,陪她骑马射箭,满足她所有的心愿。 沈卿之也渐渐褪去了往日的顽劣,变得愈发温婉贤淑,却依旧保留着那份灵动与可爱。 她会在顾锦容疲惫时,为他弹奏一曲舒缓的琴曲;会在他遇到难题时,陪他一起分析,为他出谋划策。 他们的爱情,没有因为婚姻而褪色,反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愈发深厚,愈发浓烈。 京中的百姓们,再也没有人议论他们的门第差距,反而纷纷称赞他们是神仙眷侣,羡慕他们的幸福生活。 而苏侍郎府,自那以后便一蹶不振。 苏侍郎因之前的卑劣行径,被陛下记在心中,渐渐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官职一降再降;苏婉清则因情伤过深,日渐憔悴,最终只能嫁给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官,从此远离了京城的繁华。 沈卿之偶尔会听到关于苏婉清的消息,心中没有丝毫怨恨,只有一丝淡淡的惋惜。 她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