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无常惊奇录》 第1章 遇猫1-2 一 “【通知】公历XXXX年X月X日，上界举行蟠桃大会，天庭众仙家，酆都各界，西天诸佛，凡间供奉等参与其中。席间，城隍建议修改走无常夜间出行方式。为充分挖掘梦魇、阿修罗、伯奇、貘等神兽的造梦能力，深化各界交流，以基层减负为目标，使走无常能兼顾日夜工作，启用清明梦景，将入梦作为新的走无常方式，令走无常肉身能得到充分休息，魂力得到进一步的锻炼，提前适应无常生活。玉帝大喜，试点南越诸国。请各位同僚在看见通知后回复‘收到’，并互相告知。试点为期一年，将在公历XXXX年X月X日（周日）开始。” 梦中，小孩被巨猫追逐，巨猫是碧眼狸花，皮毛丰厚，四肢粗壮，伸爪一抓，按住小孩，龇牙咆哮。 小孩惨叫，痛哭流涕，呼爹喊娘。 猫脸凑近小孩，细细一闻，毛发竖起，加重下压的力度。 “就是你！”狸花毛茸茸的脸狰狞起来，柔软的肉垫变成千斤重压。 小孩感觉到肋骨在变形，呼吸越发困难。 一个青年女子手持剪刀跃起，将剪刀插入巨猫后脑。 “嗷！”巨猫发出惨叫，小孩胸前一轻。 “猫诡，岂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女子拔出剪刀，带出一片黑雾，巨猫扭头甩开身上的女子，扭身低吼。 “我和这死孩子有仇，滚一边去！” 青年女子面容模糊，黑衣黑裤，周身煞气，听到狸花的话之后甩出剪刀，直接击中狸花眉心，狸花周身黑气大盛，身形开始不稳。 “想逃？”女子抽出纸张，撕成一串纸人，朝空中散开。 纸人见风长大，围成一圈，包住四散的黑气，又一分二二分三，重重叠叠卷起狸花，巨大的纸团吓得小孩往后退去。 “收！”女子抬手握拳，纸团压缩，纸团内传出阵阵惨叫，最终变成不足乒乓球大小的一团。 小孩这时候才敢走过来。 “喂，你会处理这种坏猫不？”小孩皱眉看着女子。 青年女子没有理会小孩，转身离去，小孩的梦境也分崩离析，坠入黑暗。 “回来咯。”手拿菜篮的中年妇女背手站在路灯下，影影倬倬。 “英姐。”青年女子说“一共八只猫诡，麻烦都送去投胎。”说着从虚空中抓出八个纸球，放进白无常英姐的篮子里，篮子里面已经装了一些卡片、金莲、星星等的物件，约莫二十几个，都是今晚在青镇抓到的猫诡。 “批发棺材吗？这么多。”女子皱眉。 “批发禽兽吧。”英姐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收尾之后，你就回去吧。” 女子点头，在英姐的登记本上核对好信息，写上自己的名字。 姓名：孟识明；今日业绩：猫诡八只。已确认。 二 次日，艳阳高照，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志愿者正在社区举办活动。红色的横幅和彩色的气球，还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组合成和谐的画面。 穿着工作马甲，戴着渔夫帽的孟识明站在摊位前，负责给参加活动的小孩子盖章留念。昨晚收尾结束后，她又跑回去重新入梦，苦口婆心逐个叮嘱家长们要看好孩子，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猫诡是被虐待而死的小猫变成的怨灵，能力不算强，但是猫诡吃掉虐待它们的孩子那就另说了，所以她千叮万嘱，万物有灵，请家长们好好教育孩子，尊重生命，不要伤害小动物。 劝人比杀诡都要累，孟识明给一个小孩盖好章，小孩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姐姐。” “真乖。”孟识明微笑着说。 这时一群追逐打闹的男孩子凌乱的跑过来，诡遮眼一样撞在桌子上，稀里哗啦跌到一地，然后一部分开始哈哈大笑，一部分哇哇大哭，还有一部分茫然不知所措，乱作一团。排队的人张望起来，大学生志愿者也围了过来，就是没人敢扶。 “你们是怎么搞活动的！桌子摆在路中间，会不会做事！”一堆父母冲过来，混乱的扶起孩子，哭声骂声中，跳出一句责怪工作人员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在树前摆摊，遭受无妄之灾的孟识明。 “嗯，医生护士在那边。”被注视的人十分冷静，指向另一个角落，那里的护士和医生已经站起往这边走来。 父母们也懒得和她计较，骂骂咧咧的走去为难医生护士。 孟识明将还在手上的印章塞进口袋，和志愿者一起将桌子重新扶起。 “往后挪进去一点。”孟识明平静的说。 “姐，你都要站进树里了。”一个大学生志愿者说“你的桌子完全不在主干道上，竟然还有人能撞过来，也是神奇。”志愿者比孟识明还要委屈。 这次搞活动的地方是个小公园，孟识明所在的位置在搭建的舞台右侧，靠近公园办事处，背后就是办事处门口的大树。 “习惯就好。”孟识明依然很平静，接过志愿者递过来的水，笑着道谢。 大学生们觉得这个姐姐脾气太好，有几个都不平起来。 孟识明看着他们，心里道，反正大家最后都会被我带去阴间审判，现在挨骂有什么关系呢？啊，好久没有和巡查无常一起喝茶了，得闲带几个金元宝约一下他，在这几个人身上记上一笔，就写“为人父母，养而不教，行径无赖”吧。 “这边重新开始盖章。”孟识明扬起露齿笑脸，依旧平静，但队伍里面的人却感到后背发凉。 终于熬到午餐时间，志愿者的这个活动要做两天，午饭的时候志愿者们将盒饭从泡沫箱里取出来，招呼工作人员过去吃饭。 中午饭两荤一素，米饭管够。孟识明吃饱后将剩下的半盒米饭打包，打算晚上回去炒饭吃掉，要不是姐姐王蕴明不在家，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做饭，可是谁让自己妈妈不爱做饭，只爱看铺子呢？就在孟识明还在思考着炒饭要加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远处两个志愿者的互动引起她的注意。 “曼泓，这是给你拿的奶茶。”男大学生对着一个圆脸女大学生说“挑了你喜欢的口味。”男生阳光开朗，尽管行为莽撞，却有着让人心生好感的气质。 这根本不是我喜欢的口味好吧。叫做曼泓的女生看着男生有点无语，眉头皱起，但还是礼貌的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这是你喜欢的口味呢，拿着吧。”男生要把奶茶往女生手里塞“回去喝也可以呀。” “不要不要……”女生一手拿着盒饭，一手拿着筷子，不停的拒绝。 “胡嘉俊，曼泓都拒绝你好几次了，不要再缠着人家行不行？”旁边的一个女生开口。 胡嘉俊将奶茶放在谢曼泓的包旁边“也没说不让我追她吧。”说完就走，只留下一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的奶茶。 真是青春呀。孟识明拉紧塑料袋，将半盒米饭放进宣传拿到的购物袋里。 “叮咚”新信息到，孟识明拿起手机开锁，看着信息皱起眉头。 “【通报】截至XXXX年X月X日，青镇共捕获猫诡六十八只，走无常夜间新作息颇有成效，请各位再接再厉！” “【群通知】今夜子时，请各位判官、无常，走无常按时到位，到各自负责的街区做好猫诡捕抓工作，此次工作成果计入年底考核，请各位高度重视！” 孟识明在群聊天界面输入“收到”并发送，又打开和白无常英姐的聊天界面。 “英姐，怎么这么多猫诡，有收到什么消息没？”要是因为阳间这边出问题，她还能去了解一下。信息发完，她收起手机，继续下午的工作，并且烧了些东西方便自己完善上班使用。 晚上入梦集合，几个走无常原本聚在一起聊天，一看见英姐就走过去。 “阴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也没有收到阳间有事的消息。”英姐伸手止住他们的话头，眉头紧紧皱起“我继续打听，你们把今天的工作做了再说。” “英姐，我想在小孩床底贴护身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孟识明提议“有小孩已经重复被猫诡骚扰，孩子天生无知，父母养而不教，小猫更无辜，上天又有好生之德，置之不理，到阴间之后处罚加倍呀。”简单来说，做坏事损阴德，生前倒霉之余，死后还要被清算一遍。 “我给上面打个电话。”英姐拨通电话，和管事人聊了几分钟，才吩咐面前的走无常们“画符剪纸的，多做些，贴上去看看情况，有效的话明天继续。” 各人按分工领活，分好护身符开始今晚的工作。 又是这个死孩子，孟识明再次站在碧眼狸花袭击的小孩面前，抓住猫诡的手微微发抖，被气的。 “我就说你不会处理坏猫嘛，你看，它们又来烦我了。”小孩一脸无所谓。 孟识明皱眉“你的父母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们算什么。”小孩吊儿郎当“整天只会玩手机。” 也是，孩子哪有手机好看呢？孟识明挥手打破梦境，在小孩的床底贴上护身符之后，再次入梦警告小孩的父母，严厉的说要 做好小孩的管教工作。小孩的父母倒是态度良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执行。 次日白天，孟识明感觉到护身符失效，果然就不该相信这些父母！ 第2章 遇猫2-4 三 “识明，今天要去XXX入户，你和大学生志愿者一起吧，联系电话我发你了。”同事将宣传资料放在孟识明身边，粗略看来，有五六斤。 “这么舍得？”孟识明惊讶的问同事，平时宣传资料不都是数着数来的吗？ “顺路带去XXX和XXX，还有路过XXX的时候给他们一些，放在前台。”同事说“我已经按点分好物资了，麻烦你了！”同事一脸诚恳又不容拒绝的说。 果然如此，孟识明抽出自己负责区域的宣传资料，翻看了一下自己那袋“拿点粉红纸再给我复印二三十份吧，我下次继续用。” 同事点点头，又疑惑起来“你敲得开这么多门吗？” “放在森林防火点啊。”孟识明又找了找“话说海报呢？” “哦，没有呢。”同事说“记得先联系再进去，电话号码你有吧。” “我打固话吧，上次联系的小姐姐辞职了。”孟识明叹气“听说回老家了。” “真是生活不易。”同事也跟着叹气，话题一转“你姐呢？” “参加培训，这周都不在。”孟识明打起精神“干嘛？” “哦，你姐回来还可以做上次的萝卜糕吗？我想拿来当早餐。”同事问“我拿家里的牛肉丸换。”想了想“给钱也行。” “我和我妈很难养的。”孟识明不肯，同事撇嘴。 两个人又唠嗑了一阵，最后以孟识明拜托同事记得给她打包晚饭结束。 将今日工作日程梳理了一遍，又整理了手上的待办事项，孟识明才给大学生志愿者打去电话。 “你好，这里是青镇，我是今天和你到XXX入户的孟识明，请问怎么称呼？”这家伙又不给我备注称呼，就很过分。 “姐姐好，我是谢曼泓。”对面的大学生声音清澈，音调平稳，显得十分稳重，就是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们这边一共四个人，您叫我曼泓就行。”谢曼泓和孟识明约好了中午十二点半到中午一点半，下午六点到晚上七点半两个时间点入户之后，两人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 中午，孟识明骑着小电驴到约定地点，却没有看见志愿者，皱起眉头，听声音还以为是个稳重的，怎么现场一个人都没有？于是锁好小电驴，往物业的方向走去。 “小朋友，这是不对的！”几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多少有点气急败坏。 “跑呀！”小孩子一哄而散，年轻人连一个小孩都没有抓住。 “一群死孩子！”年轻人一边生气，一边在小声讨论什么。 哄堂而散的小孩向着孟识明跑来，她在里面发现熟悉的脸孔，就是那个被猫诡骚扰不止一次的小男孩。灵光一闪，孟识明往年轻人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只见一个圆脸女生怀里抱着一只湿漉漉的小黑猫，嘴角绷紧，看起来很生气。 “曼泓，我们等下和姐姐请假，先送小咪去医院吧。”一个女大学生说“它腿都断了。” 原来是她，孟识明认出来这是在公园活动中见到的大学生，一下将名字和人连接起来。 “你们在这里呀。”孟识明开口，仿佛这才发现他们“我说怎么刚刚看不见人呢。” “你是镇里的姐姐吗？”刚刚建议请假的大学生看见孟识明，马上抱怨起来，原来是大学生发现小孩子虐猫，于是正义的去阻止小孩，但是小孩子跑掉，只剩下受伤严重的小猫。 “这小猫怎么湿湿的。”孟识明听完之后看向小猫问。 “这是血。”谢曼泓这才开口，说完这句话就紧紧咬住嘴唇“这些死孩子。”坏透了。 “那确实是很坏了。”孟识明跟谢曼泓说“你是组长吧，加个微信。” 谢曼泓听话的加上孟识明的微信，接着就收到两百块的转账。 “这两天都要辛苦你们和我入户，这是给你们买零食和水的钱，还有剩下的话自己看着办就行，不够可以再问我。”孟识明收起手机“对了，曼泓，今天分组怎么安排？等下会有工作人员和我们一起去的。” 几个大学生互相望了望。 “姐姐，我们今天有两个人请假，没完成的任务会找时间完成的。”谢曼泓看着孟识明说“我们也会留工作人员的电话。” 其余四人点点头，谢曼泓将受伤的小猫交给请假的两人，带着另外两人和孟识明一起去工作。 一点半收工的时候，谢曼泓的电话震动，她打开一看，脸就沉下来。 “怎么了？”孟识明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过来，看到三个年轻孩子垂头丧气的，不自觉放轻声音。 “小猫死了。”谢曼泓扁嘴。 “嗯，别伤心。”孟识明说“没救回来，小猫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几个人又互相劝慰几句，准备离开时，孟识明眼角撇到一个诡诡祟祟的身影。 “咔嚓” 谢曼泓的瞳孔竖起，猛地推开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几个炮仗扔在了他们原来站着的位置，噼里啪啦炸起一阵红色，一个小孩的身影闪过，消失在拐角处。 “我认得那个小孩子！”其中一个大学生大声说“小咪就是被他弄伤的！” 孟识明却是看向谢曼泓，只见她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竖起又放松，表情像是一只凶恶的大猫，紧紧盯住小孩跑开的方向。 “今天怕是抓不住这他，你们先回去吧。”孟识明笑起来，扭头看向谢曼泓“组长，我想起明天还有点事要和你说，你留一下？” 四 谢曼泓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扭头看向孟识明，很轻的挑了一下眉毛。 两人默契的走到路边无人的小巷子，孟识明反手掏出纸人，扔向身后，谢曼泓抬手，用尖利的指甲将纸人撕开，向前俯冲，利爪被孟识明抓住，扭转。谢曼泓像猫一样跃起，在空中翻身，手腕恢复正位，反手抓住孟识明的手腕，借力向着孟识明踢去，掌风骤起，击向谢曼泓的膝盖。 “走无常！”谢曼泓被打中，大叫一声，她在空中失去平衡，掌风再起，这次直击她的面门，谢曼泓想要逃跑，但是孟识明反转手腕再次将她抓住，击中她的面门之后，直接将人摔在地上，反剪双手。 三个纸人从孟识明口袋中跳出，站成一排立在谢曼泓的背上，谢曼泓顿时觉得后背有千斤重担，爬都爬不起来。 “猫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孟识明蹲下，看着谢曼泓说道。 “我并无违反两界协议，是你先攻击我。”谢曼泓说道。 “但是你混在大学生中，我总不能让你祸害祖国的花朵。”孟识明说“而且你到我青镇并无登记，不然我怎么会不知道有这么一只小猫呢？” “我才没有害我的同学！”谢曼泓说。 “既没有故意用妖术迷惑人，也没有故意引诱人制造猫诡害人吗？”孟识明掏出剪刀问。 “这片地区的小猫都有我的血脉，我怎么会害它们？”谢曼泓红着脸说“不信你可以看看我的命册。” “你都没有登记，哪来的命册？”孟识明觉得这只猫妖十分可疑，将剪刀放在谢曼泓的额前“老实点，不然我让你修为散尽，重回蒙昧。”剪刀尖顶住谢曼泓的眉心“我每天压力都十分的大，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 谢曼泓往后躲避，但是被纸人压着躲避不开，于是又想变回原形逃走。 “哎，别那么多小心思。”孟识明微笑“只要你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我可以带你去补办登记，让你继续当大学生。”嘴上轻声细语，剪刀却是从谢曼泓的眉心开始顺着眉毛的轮廓描画，落在谢曼泓的眼角上。 “走无常！”角落阴风卷来，吹起纸人，谢曼泓心念一转，四肢着地化作一只白多橘少的猫咪，扭头向着角落跑去。 “哦，箴姑娘。”孟识明察觉气息，收起剪刀。 角落伸出一双纤细苍白的手，抱起橘猫，阴气随动作弥漫，身着针织衫的文艺女郎出现，轻薄的长裙掩盖下，是一双尖尖的三寸金莲。 “这是我的猫，在我这边登记过了。”箴姑娘是和英姐一起管理这片区域的黑无常，她摸了两把猫咪柔软的毛，抬起眼睛看向孟识明。 “如果真是箴姑娘的猫，我自然无话可说。”孟识明礼貌道“只是这猫妖都能化成人形去上学了，不该改改登记的地方吗？比如，签一份两界协议？” 未化形的猫妖可以视作主人的物件，不需签订两界协议，但是化形的就需要签订两界协议。未化形的猫妖蒙昧无知，化形就意味着已经开智，能进入人类社会生活，但是人妖殊途，必须有所监督。 “只是还未签。”箴姑娘将猫放进斜挎的小熊宠物包里，橘猫担心的伸出脑袋看着孟识明“况且这小猫修行正统，不染血腥，又品行端正，走无常实在无须担心。”说着她拿出一支笔点两下，画出一支瘦竹，递给孟识明“给小友带来麻烦了。” 箴姑娘的画有静心固魂的效果，对于他们这些走无常来说是很好的宝贝。 孟识明接过竹子看了两眼“看来箴姑娘很喜欢这只肥猫？” 橘猫听到肥字马上瞪大眼睛，对着孟识明哈气，被箴姑娘拍了脑袋，又安静下来，只是眼神里面都是不服气。 “我就是不喜欢和你们这些官府人打交道。”箴姑娘问“你还要怎么样？” “第一肯定是让曼泓去签两界协议，第二就是要麻烦箴姑娘帮我看看巡查无常的记录。”孟识明举起竹子端赏。 “哦，巡查无常的记录可不是那么好看的。”箴姑娘说“你是有什么打算？” 竹子在孟识明手中转了转“近日猫诡猖獗，我怀疑有人有意为之。” “像你们这种走无常和有点能力的喃呒佬，我们都是盯得很紧的。”谁不知道巡查无常爱财如命，箴姑娘可不想出血帮孟识明。 “生前身后的，出错也很常见嘛。”孟识明说“况且解决猫诡的问题，你我奖励都不会少。” “那你也得出个银元宝。”箴姑娘巧笑嫣然，要不是一脸诡气，当真是个俏佳人。 “成交。”孟识明掏出纸元宝递给箴姑娘“其三嘛……” “可别贪得无厌。”箴姑娘捏住孟识明拿纸元宝的手，寒气顺着孟识明的指尖渗入骨髓。 “其三，记得让曼泓明天同样时间，继续来帮我入户。”孟识明抬起竹子“还未谢谢箴姑娘的礼物。”指尖的寒气散去。 “是该好好挣学分。”箴姑娘点头“曼泓在阳间要听孟姐姐的话，知道吗？” 橘猫抖抖耳朵，对着箴姑娘发出嗲嗲的“喵呜”声，箴姑娘将银元宝放好，又挠了两下猫头。 “有消息我联系你。”箴姑娘微笑，周身阴气散去，撑伞走出巷子，融入人群中去。 第3章 遇猫5-6 五 晚上，果不其然又看见那个作死的小孩，这次孟识明等到最后一刻才去抓住猫诡，小孩已经被猫诡弄的浑身是伤，看起来和今天死掉的小黑猫情况差不多了。 “痛吧？”孟识明低头看小孩。 小孩又看见这个一身黑衣的姐姐，闭嘴不语。 “这是今天你弄死的小黑猫。”孟识明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纸球“下一只你弄死的小猫，也会这样入梦找你。” 小孩抖了一下，这才看向孟识明。 “它会用你杀死它的方式杀死你。”这可没有吓唬小孩子。 “但是你会来救我的。”小孩急忙说。 “小朋友。”孟识明蹲下来看着小男孩“知道什么叫做阴德吗？”看小孩迷茫的样子，她接着说“总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坏事吧？” 小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做坏事，损阴德，你再这样做坏事，我就不会来救你了。”孟识明说“没有阴德的人，没有必要救。” “可是这些都是坏猫，它们吃小鸟，别人养的小鸟也被它们吃了。”小男孩说“做了坏事就要受罚的。” “猫不是人，你用人的要求去要求猫，是你的错。”孟识明说“小鸟也吃虫子，那是不是养虫子的人就可以虐杀小鸟？” 小男孩迷茫起来。 “你父母平时都怎么教你的？这都不懂吗？”孟识明觉得心中烦躁。 “我平时在学校成绩很好的，爸爸妈妈也夸我聪明。”小男孩反驳。 “有意思，学校不上思品课？”孟识明头痛。 “老师说的一点用都没有，也不考试。”小男孩嘟嘟囔囔。 “这样呀。”孟识明站起来“其实我一直很反对一项阴间的改革，本来是七岁以下小儿与动物无异，不损其阴德，但是最近跟进了阳间，改到十二岁了。”说完看了一下小男孩“当真便宜你这个八岁的小畜生。” “我才不是畜生！”小男孩激动起来，扯得身上的伤一抽一抽的痛“我这是正义！” “谁说的？”孟识明气笑了“哪个厕所成的精。” “我在游戏群里面看见的，是群主说的！他玩游戏可厉害了！”小男孩激动起来“我没错！” “什么游戏呀？能有多厉害？”孟识明玩着剪刀问。 “是XXXX，这个游戏可火，我的同学都在玩！”小男孩一身伤痕，狂热陈述游戏的好处。 孟识明听了一阵，问道“这么了不起的人，我不信。” “我们有个超厉害的群，叫做‘无尽深渊’，我们的群名叫做‘无尽深渊’，帅爆了！”小男孩激动得脸色发红“你这种人什么都不懂！” “我不需要懂。”孟识明离开了梦境，中止了小男孩的喋喋不休，将纸球放进英姐的菜篮子里面。顺便将刚刚收集到的消息告诉英姐。 “不愧是你呀。”英姐笑的十分和蔼“要是真的和猫诡有关，多少我都给你挣个奖励过来。” “多谢英姐。”孟识明笑着说。 今夜，她最后一次入梦警告小男孩的父母，必须管好孩子，因为阴间的改革其实是将“七岁小儿与动物无异，不损阴德”改成“七岁小儿与动物无异，不损阴德，由父母代扣，不能功过相抵部分，七岁后双倍扣除。”而小男孩的父母，很不幸的，祖上本来就阴德不多，自身也不管教小孩，小孩犯错扣光了他们本就不多的阴德，甚至还积累了一部分外债，现在都扣在小孩身上，如果再不积德，将来只会倒扣得越来越严重。 孟识明已经做好这家人欠费停机，过几天就拘这家人去销号的打算，今天的警告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看只是这对父母黑气缠身的样子，估计也分不出心来管教小孩。 六 对于游戏，孟识明向来是没有天赋，也不感兴趣的。于是在试着下载和阅读小男孩说的游戏说明之后，她就失去激情。放下手机后，她拿起剪刀和纸开剪，剪出来一只胖胖的小猫，她扭头看向插在牛奶瓶里的竹子，抽出朱砂笔在小猫上面划拉几下，叠好放进红包，夹到自己的笔记本里面。 次日，孟识明和自己的同事探口风，看他们认不认识小男孩说的游戏，几个年轻的都说不知道，年纪大的反而担心起来，他们一担心就开始唠叨。 “我家小孩也喜欢玩游戏，是不是这个游戏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中年同事的孩子大概上初中，正是叛逆的时候，十分的喜欢和家长顶嘴。 “我也只是在入户的时候听小孩子说，嚷嚷着自己打游戏的技术可厉害了什么的。”孟识明说。 “哎，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他手机里面有没有下载什么游戏，影响学习。”中年同事摆摆手。 “你紧张什么，孩子出生前你还不是和我组队玩游戏吗？”另一个中年同事说“当时玩的老废寝忘食了。” “我不就是怕没把好的遗传给下一代嘛。”中年同事担心的说。 “也是也是。”孟识明打着哈哈，接着感觉到自己口袋里面的手机抖了抖。 几个人原地拿起手机看起来。 “有人来检查，通知下乡。”几个人各自划拉几下手机，各回办公室，十几分钟后，除看守办公室的人之外，全部人都离开了办公楼。 孟识明又打开笔记本写上日程，淡定的开始去做环境卫生整治。刚好昨天才见过的几个大学生志愿者都是这个社区的，他们一看见孟识明就热情的打招呼。 “姐姐好。”几个大学生对着她说，谢曼泓还是那张圆嘟嘟的脸，她提着饮料走过来，打开塑料袋。 “姐姐挑一个。”这是她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买的，特意挑口味各不一样的，想着总能撞中孟识明的喜好。 “我喝水就行，你们自己分。”孟识明笑着拒绝，从包里取出自己的保温瓶示意。 谢曼泓有点沮丧。 “这个给你。”孟识明从自己的笔记本里面取出一个红包“你妈妈拜托我的。”说着就塞进谢曼泓的手里。 谢曼泓拿起红包，前后看了看，闻了一下。 “曼泓有红包，我们也要有。”几个大学生激动起来。 “这是人家妈妈去求得护身符啦。”孟识明看着他们微笑，又趁着大学生们不注意，小声对谢曼泓说“贴身放好，你受到惊吓之后太容易被看出来了。” 反正自己的妈咪是她的上司，谢曼泓这么想着将红包揣进兜里。 “我看见你登记好了。”孟识明意有所指的说道。 谢曼泓一激灵，抓住了红包，点头道谢之后，拿着饮料逃也似的回到小伙伴中间。虽然妈咪是孟识明上司，但是自己打不过她呀。 打扫完毕，孟识明坐在社区干部中间和他们唠嗑，顺便也问一下游戏的事情，正好看见带着另一队人回来的胡嘉俊，她顺口问。 “你是叫做嘉俊吧？平时玩不玩游戏？” 胡嘉俊没想到忽然有人问自己，但是还是老实的说自己确实有在玩游戏，不过孟识明说的游戏他不认识。谢曼泓见大家都开始讨论，自然的加入其中，并且建议下载看看情况。大学生们一起下载游戏玩起来，几个回合下来，觉得这个游戏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于是开始陆续放下手机。 “昨天那个小孩子还说，有个叫做什么深渊的群是最厉害的来着？”孟识明装作记不清楚的样子说“还说什么他们的群主是打游戏最厉害的人？” 在场几个有孩子的社区干部都紧张起来，虽然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都很喜欢玩游戏，但是也知道小孩子沉迷游戏的危害，于是纷纷开始在手机里面寻找名字里面带有深渊的群聊，经过排查，他们找出几个人数最多的群。 “是不是这个？”谢曼泓拿着手机坐到孟识明身边，不远不近的将手机递出去，虽然昨天被孟识明打中的地方还是有点痛，但是不妨碍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和妈咪（箴姑娘）正在忙的事情有关。 “‘无尽深渊’？”孟识明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面，所有人看向这边，她抬手点在谢曼泓的手机上，群聊被打开，密密麻麻都是聊天记录，但是随着手机屏幕闪烁，群聊内容居然消失不见。 “不见了。”孟识明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进去的时候还有人聊天呢。”谢曼泓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孟识明抬眼看扫视现场的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迷茫，有些人则是带着放松，还有一些继续低下头去寻找。 如果不是有道行的人搞出来的，那现场的人嫌疑就太大了。孟识明将几人的名字发给了箴姑娘，又给谢曼泓发了消息，让她盯着点自己的同学还有胡嘉俊。 下午英姐和箴姑娘都给她回了信，英姐那边走的正规渠道，没有发现什么消息。箴姑娘那边倒是有点消息。 第4章 遇猫7-8 七 孟识明看着面前立着的纸条，无奈。 “真是小心呀。”说罢伸手点了一下纸条，纸条中心升起火焰，向着四周蔓延，构成几个字“祖上庇荫”，待孟识明看清纸条之后，火势窜起，将字条烧的一干二净。 黑色的灰烬随风散去，仿佛不曾存在。 只是，“祖上庇荫”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谁的祖上？加害者的？哪个加害者这么厉害，能将这些事情都遮盖过去？难道有什么特殊手段？那就该是喃呒，如果是喃呒英姐不会找不到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从阳间这边比较好入手呢？孟识明摇摇头，小孩子做的坏事，其实大人们心里都不是很在乎，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小孩子们在疯狂虐猫。难道要把猫诡的事情拿去给自己的领导说？怎么看都不会有人相信？ 孟识明打消了从阳间查事情的想法，打算继续从阴间着手，但是现在能得到信息的地方都已经问过，竟然一下子进入死胡同中。 哎，先上班吧，迟点再想晚上的工作。 于是孟识明又一次忙到下班，这次她累的晚上直接到外面吃了个粉，就着热乎乎的胡椒粉和辣椒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晚上，她忙完正准备回到躺着的身体上，发现正在充电的手机上有新信息。 “走无常姐姐，见个面可以吗？”发送人是谢曼泓，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孟识明看了一眼时钟显示的早上五点半，一时不知道是年轻人能熬，还是猫妖依旧保持夜行习性。 看着还有点时间，孟识明干脆的离魂出门，出发去找谢曼泓。 另一边，谢曼泓在自己的床上瞪着眼看天花板，其实谢曼泓早就摆脱了猫的夜行性，平时生活作息也颇为健康。而她早上四点给孟识明发消息的原因很简单，她失眠了。 因为被气的，被胡嘉俊气的。 “我都拒绝你这么多次了，能不能不要再来烦着我！”早上在社区结束环境整治后，胡嘉俊再次向谢曼泓表白，这下子不仅谢曼泓生气，连她的小伙伴们都翻起白眼来。 “胡嘉俊，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听曼泓说话，她说不喜欢你！”小伙伴大声说“她这个学期已经说过四遍了，四遍了呀，今天是第五遍，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胡嘉俊自觉越挫越勇，他理直气壮的说“我就喜欢她，追求犯法吗？” “你这不叫追求，你这叫骚扰！”另一个小伙伴听到这句话也生气回怼“什么追求，正常人被拒绝这么多次早就不再追求了，而且曼泓每次都跟你说的很清楚的，你不要强词夺理！” “曼泓，我真的喜欢你的。”胡嘉俊锲而不舍。 “你喜欢我什么？”谢曼泓冷冷地说。 “你好看，成绩好，脾气也好。”胡嘉俊脸上有点微红，少年怀春还是很好看的，可惜在谢曼泓和小伙伴们的眼睛里，就是老母猪擦胭脂，实在没必要。 “那我问你。”谢曼泓说“我喜欢哪种口味的奶茶。” 胡嘉俊愣了一下，才开口说“我会去学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追我多久？”谢曼泓再次发问。 “一年多。”胡嘉俊小声说。 “说实话，我没感受到你有多喜欢我，反而觉得你烦。”谢曼泓说“我之前还顾着同学的面子没有说的太过分，但是现在我话放在这里，你再来骚扰我的话，我就要找辅导员投诉了。” “我们都可以给曼泓作证。”小伙伴接连出声。 胡嘉俊还想说什么，但是女生们已经拉着曼泓离开，只留下和胡嘉俊关系还算过得去的男生留在原地。 “不是我说，嘉俊你追人也要走点心呀。”那个男生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之前还以为曼泓拿乔，结果你……有你这么追求人家的吗？”说完他就跟上了女生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嘉俊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于是谢曼泓怀着无比烦躁的心情回到家，然后一下变成小猫，顺势钻进箴姑娘的怀里，用猫言猫语骂骂咧咧，带起的风吹动满墙的竹牌。 “你这小猫咪说脏话哦。”英姐指着屁股圆圆的小猫诬陷。 “是猫妖啦。”箴姑娘拍着猫猫屁股“想不通要跟妈咪说，猫语妈咪是听不懂的哦。” 谢曼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埋进箴姑娘微凉的怀抱里，咕噜咕噜起来，还是妈咪最好了，拉踩英姐，她诬陷猫！ “哟，识明给你这个呀。”英姐走去收拾小猫咪扔到地上的东西，取出一个红包说。 “我看看。”箴姑娘拿过红包看了看“这小姑娘挺有心呀。”她又拍拍小猫“这东西可以帮你遮蔽妖气的。”小猫记在心里，但是依然不看人。 红包被英姐拿去放好，谢曼泓在箴姑娘的怀里咕噜咕噜的就是不愿意出来，尽情的躲了一个下午，直到英姐和箴姑娘出去干活，才不情不愿的变成人去做饭给自己吃。吃饱又开始左思右想，一会觉得胡嘉俊比自己还不会当人，一会又想起可怜的小黑猫，越想越多，越想越气。脑子冒烟的又想到自己的后代正在被不知名的坏人危害，顺理成章的失眠了。 她想起孟识明给的红包，走无常不就是处理这个事情的吗？妈咪和英姐虽然一起干活，但是从来不和她说工作的事情，她摸不清楚英姐知不知道自己知情，于是只能发消息给孟识明。 还是关心自己生的小猫好了。谢曼泓抛开被胡嘉俊骚扰的烦恼，想通了，毕竟自己肯定比这个凡人活的长久。 八 “我变成小猫吧。”刚刚进门的孟识明听到谢曼泓的这句话，愣了一下。 “这也太忽然了。”孟识明说。 “你们查这么久也不见成果，还不如我去当一下卧底呢。”这是谢曼泓刚刚想出来的办法，这几天箴姑娘也和她抱怨过调查不顺利，而且那些惨遭虐待，又变成猫诡的小猫，可都是她的后代。一想到自己的子子孙孙正在被人残害，谢曼泓就愤怒起来。 “你们官府的人真是无能。”于是她发出和所有家长一样的抱怨“调查这么久，都没有查出来有用的东西。” 孟识明听到她的话，眉头微皱，抽出名册看了一眼。 “谢曼泓，猫妖，年龄127岁，目前本科在读，外表20岁……” “你几岁生的小猫？”孟识明问。 “我哪记得清。”谢曼泓说“没有绝育的小母猫一辈子都在生孩子。”哪里记得清楚什么时候生的小猫，反正她就是知道这些小猫都是她的后代。 “你这个计划箴姑娘知不知道？”孟识明问“我可不敢随便安排你去干活。” 确实是太一时兴起，谢曼泓冷静下来，认真盘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斟酌开口“或者你跟英姐说一声？”她估计孟识明是跟着英姐那一队的走无常，向自己的领队汇报也属于正常。 “你自己和箴姑娘说。”别学到人类推卸责任那一套。 谢曼泓倒在床上，扭动两下，接着说“我去跟英姐说。” “你跟箴姑娘说去！”孟识明捂脸“让箴姑娘安排你的去处。” “哦，行吧。”谢曼泓又扭了扭才坐起来“但是必须要你带我。” “这个没有学分的。”真的没有必要提前体验白天黑夜连续上班的滋味。 “有人杀了我的子子孙孙。”谢曼泓争辩“我好歹算是青镇的猫祖宗。” 行吧，真是祖宗。 “自己去说。”孟识明再三提醒，直到谢曼泓认认真真的答应才放心的离开。 真是的，浪费我的休息时间。孟识明回到家的时候闹钟响起，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伸手摁掉闹钟，起床洗漱。经过厨房的时候自然的拐进去，烧水，取出冰箱里面冻好的萝卜糕和包子还有鸡蛋。 “萝卜糕两块，包子一个，再去弄个鸡蛋。”孟识明碎碎念的将鸡蛋打进碗里，加水加盐再两滴香油，萝卜糕和鸡蛋都放进微波炉，按心情扭了个数字，然后就开始刷牙洗脸，和一系列的晨间打理活动。 洗完脸，擦干水，她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擦护肤品。孟识明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将爽肤水拍到脸上，别的不说，城隍提的建议还是挺有效的。之前走无常是灵魂出窍，身体基本是处于假死状态，损耗大，每次晚上干完活之后都觉得很虚，脸色差的不得了。现在改成入梦，身体是进入深度睡眠，灵魂以另一种方式出窍，损耗变小，自然也没有这么虚，脸色也好了很多。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孟识明接着往脸上涂面霜，接着就看见镜子里面的人放下手对她歪头微笑，接着咔嚓一下将脑袋掰下来递出镜子。 见诡的频率会变高。 孟识明无奈的甩了面前的脑袋一个巴掌，涂好脸霜，头也不回的到厨房去。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出去，面朝墙壁停下，镜子里面的诡摸不到脑袋，抬腿爬出镜子，在洗手台上面绊了一跤，趴在地上，往自己脑袋的反方向摸去。 站在微波炉前面，将热好的萝卜糕放进嘴巴，孟识明发出幸福的微笑。不愧是我姐，做的菜就是好吃。蒸蛋还没有熟，所以又被她放进微波炉里面热着，还剩下半分钟左右的时候，她打开微波炉，将包子也塞了进去，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萝卜糕。数着秒数，孟识明扭头往保温杯冲了杯咖啡，继续解决完其他早餐，精力满满的骑着小电驴上班去。 “早哦。”同事之间互相打招呼，相安无事又一天。 太过平静的生活，总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第5章 遇猫9-10 九 夕阳西下，白多橘少的橘猫端坐在孟识明小电驴的座椅上，打了个哈欠，用无辜的绿眼睛看着她，看起来不仅可爱，还十分沉稳。 “哎呦，修猫咪。”一起来车棚的同事夹起嗓子，凑到橘猫面前，但是小猫不想被碰，于是溜走，开始蹭孟识明的裤腿。 “小猫更加喜欢你。”同事说“我们喂点东西给它吧。”说着就开始在自己的包里翻火腿肠。 你不要脸。孟识明对着正在装嫩的谢曼泓用口型说。 猫型的谢曼泓丝毫不慌，甚至不想理会孟识明的控诉，只打算等火腿肠到手就离开。而孟识明也收到箴姑娘的信息。 “曼泓有心，你看着我也放心，英姐那边我已解释，不必担心。”也不知道谢曼泓石怎么将黑白无常说服的，现在两位无常显然是已经将事情安排到她的头上，让她多了个看孩子的任务。 在孟识明因为工作变多而烦恼的时候，她看见橘座已经吃起火腿肠，吃得十分欢快，那是不该存在在此时此刻的快乐。 “修猫。”同事伸手乘机摸橘座的脑袋，橘座看在火腿肠的面子上也大方一回，让同事更加高兴。 孟识明打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橘座啃火腿肠照片给箴姑娘，回复道。 “好的，我会照顾曼泓。” 此时的箴姑娘在市中心的人工湖湖面上抓诡，她取出手机，单手将照片保存下来，又给孟识明回复玫瑰表情包，另一只手抓住淹死诡的长发，将它从水里拖出，抛向空中，画笔凌空画出锁链，将淹死诡缠绕成团。 淹死诡发出刺耳的惨叫，但是在池塘边散步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一幕，神色如常的经过。箴姑娘看了一眼岸上的人群，扯起锁链，消失在湖中心。 吃完火腿肠的橘座舔舔嘴跳下小电驴，留下一排猫爪印，消失在车棚另一边。孟识明和同事道别回家，半路一只橘座窜上她行驶中的小电驴，端坐在孟识明两腿之间。孟识明看都没看，神色如常的将小电驴开回家，停好，从挎包抽出湿纸巾，捞起橘座，开始给她擦脚。 “你吃饱没有？”孟识明抢在橘座反抗前问。 橘座摇摇头，直到四只脚脚都被擦干净，孟识明才抱着它回家。 客厅茶几上放着新鲜的苹果，估计是母亲早上开铺前去买的，孟识明将橘座放到沙发上，拿起苹果咬住，又到厨房给橘座找吃的。 一人一猫吃饱喝足，孟识明从房间取出剪刀和纸等走出来。 “接下来为了让你更好的扮演小猫，我会封掉你的灵力。”孟识明对橘座郑重其事“毕竟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有没有道行，所以保险起见，要委屈你一下。” 谢曼泓舔舔鼻子。 得到表示同意的信号后，谢曼泓剪出两个相连的圆圈，用朱砂画上符咒，套在橘座脖子上，双手掐诀，念念有词，纸上的符咒随着声音升起，点竖撇捺拆开又重组，构成枷锁落在橘座身上，融入她的皮毛之中。 符咒消失的瞬间，谢曼泓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一扫而空，无论怎么使劲都用不出半分力量。现在她除了思想上像个人，其他地方与小猫无异。 “还有，别动。”孟识明又将纸张叠成信封，混入朱砂点火烧掉，将灰烬摸到橘座身上“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信里默念三遍我的名字。” 橘座很有灵性的点点头。孟识明又交待了几句，才打开门让橘座离开，小猫竖起尾巴，消失在楼梯口处。 今夜，孟识明照常上班，并且和英姐讨论什么时候要让谢曼泓变回来。 “阿箴说是至少一周。”英姐说“但是我觉得时间太久。”谢曼泓没有做猫很多年，让她当一周的猫有点太痛苦，而且她学分还没有到手。 “我也觉得久了点，不如隔天就和她联系吧。”孟识明轻声说“我这里能知道曼泓现在在哪里，先将她叫来如何？” 也许是至今一切太过平静，就在孟识明掐诀的时候，谢曼泓叫了三声孟识明。 十 孟识明掐诀的手势猛地一顿，暗道不好。英姐看见谢曼泓的举动，觉得不妙，连忙问道“怎么了？” “曼泓在求救。”孟识明重新掐诀，本来应该指明方向的法诀却在这时失灵。手上动作再起，再次掐诀，却依然无法找到谢曼泓的方向。 “英姐，找不到曼泓。”孟识明颤抖着说“我的法诀失灵了。” “怎么会？”孟识明用的是阴间统一发放的法诀，通过阴气传递催动，阴气来自阴间，阴间对应阳间，不说多高级，但除非阴间消失，不然哪来失灵的道理。 孟识明思绪万千，灵光一闪“箴姑娘和曼泓有没有其他信物？” 英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于是当机立断给箴姑娘打去电话。 “喂，姐。”箴姑娘刚刚把自己这边的走无常送走，就接到英姐的电话，并且听到曼泓失踪的消息，她心头一紧，急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你和曼泓有没有其他信物能联系？”英姐问。 “有。”箴姑娘点头“我俩过了命契。”说着手上捏诀，却发现无法找到联系上曼泓，一时无措。 “阿箴，先过来。”箴姑娘忽然失去声音，英姐马上发现她那边出了情况“几个人一起好想办法。” 箴姑娘收手，缩地成寸迅速来到英姐面前，马上又开始联系曼泓，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联系不上。”箴姑娘皱眉。 “可是曼泓那边刚刚却能呼唤我。”孟识明回忆起来，谢曼泓必然是对她进行呼叫的，现在她们联系不上谢曼泓，说明她的呼救被发现，从而自己这边对谢曼泓的联系被截断。但是自己也就算了，黑无常这样道行深的诡修，联系自己的宠物，居然也联系不上？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让他们与曼泓失联？ “巡查无常说‘祖上庇荫’。”箴姑娘下定决心之后，说出自己找过巡查无常的事“是不是主谋的祖上有人有大功德，导致我们这边找不到那个人？” 几个无常互相看着对方，眼里都有不确定，这种情况不是说不能实现，但是有谁的功德这么大，能抵消那人搞出这么多猫诡的罪孽，又能遮蔽阴差们的探寻？毕竟以往都只是影响巡查无常的记录，可影响不到阴差办案。 “那我们就直接找其他办法。”孟识明咬着手指思考，眼神转动，落到英姐的竹篮上面。 “有了。”她用力拍手。 一小时前。 白多橘少的橘座猫步轻俏，在围墙边上滴溜溜走到墙角，仰起头吸了几口月光，觉得位置不太好的橘座动动胡子和耳朵，扭扭屁股跳起，跃起到树上，在树枝上继续仰起头晒月光。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时光了，橘座深深吸气，以前修炼就是这样在树上吸收日月精华，但是自从化形之后天天学习，好久都没有能这么舒服晒月光的时候。随着橘座的呼吸，周边空气浮起一阵薄雾，躲在暗处的小猫看见情况都探头探脑，胆子大的走出来围绕在橘座的身边，学着仰起头呼吸。 雾气越来越浓，橘座曼泓因为被封印的缘故，没有办法将月华吸收转化，所以周边的小猫直接将多余的月华吸入身体，顿时就有几只小猫眼神清明起来。 “喵。”专心，抱元归一。橘座提醒周围的小猫，这是关键时刻。自从发生猫诡事件之后，谢曼泓就想了很多，比如帮助它们杀死坏人，让已经变成猫诡的后代好好转生，或者帮助小猫们找到一片安全的地方继续生活，又或者拜托孟识明照顾自己的后代。 化形之后的妖就要入世，她必须要四处走，才能达到修炼的结果，她有自己的追求，所以她不能留在一个地方太久，这就注定橘座无法陪伴自己的后代，保护他们安全。只是要割舍血脉太难，说是野兽残留的繁殖**也好，亦或是她化形之后越来越像人也好，她现在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安全。 杀死坏人，还是会有坏人出现；安全的地方不会永远安全；孟识明也许某天也会离开这里，并不能一直帮助她照顾后代。最后她得出结论，求人不如求己，她要教会这些子孙后代修炼，正如妈咪当初教会她修炼一样。 小猫们不知道这只橘座是自己的祖宗，只知道这是一只亲切的橘座，而且周围的雾气让它们很舒服，脑子里有什么正在冒出，一些之前看不懂的事情也正在揭开自己的面纱。 第6章 遇猫11-12 十一 沙沙，风吹过树林，寂寂无声。 树林里面有一片黄绿色的星海，星海由小猫的眼睛组成，它们通过今夜吸收的月华开窍，知道自己是一只猫，现在它们都仰头看着树上的橘座。 它们的寿命不长，尤其是流浪猫，它们很多已经年纪不小，因为营养不良、生育或者长期吃盐分超标的食物，导致它们身体或多或少的出现问题。这里的几十只小猫，应该有三分之二在知道自己是猫后不久，就要离世。 “喵！”今晚经过修炼，你们知道自己是猫，但是不要灰心，只要接着修炼，就能出现奇迹，你们能越活越长，到时候就能想老祖宗我这样活到一百多岁。 “咪。”可是为什么要活这么久呢？ 为了陪妈咪！橘座毫不犹豫。每只猫的愿望都不一样，你们找到目标之后，坚持修炼就好。 猫猫面面相觑，毕竟对于刚刚认识到自己只是猫的生物来说，确认猫生目标什么的实在难度太高。 橘座为了让它们坚持修炼，下达命令。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最近有人杀猫，以后也会有人杀猫，只有坚持修炼才能变强，才能保护自己，知道吗？ 猫猫很疑惑，老祖宗你为什么不保护我们呢？ 我要保护的人只有妈咪，而且我不会永远都在这里的。橘座从树上跳下来，身段秀气的端坐在地上。决定用无情的面具催发猫猫们自强。 猫猫们不理解，但是试着接受，毕竟变强对野生猫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喵！”橘座看着猫猫们问道，你们知道是谁在杀猫吗？之前这些猫都只是猫，只会把全部人型生物当成伤害猫的人，现在就不一样了。 “咪。”蓝绿色的星海闪烁，猫猫在思考之后得出相同的结论，只认得几个小孩子。大人的话，流动性太高，不认得。 真的不记得吗？橘座曼泓看着周边的猫猫问。 也不是不记得。一只奶牛猫走出来，抖抖耳朵。只是每次都记不清。 记不清？橘座觉得奇怪。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让我们看清，当时明明看得很清楚是哪个人，也记得他的味道，就是总是记不住。缺耳朵的雀猫眨眼。 橘座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等下必须要到孟识明那边讲清楚，让她告诉自己妈咪。于是她又问了猫猫们几个问题，直到觉得问不出其他问题后，才让猫猫各自回去。 橘座带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闲逛着往孟识明家的方向跑去，就算今晚进不了孟识明家门，至少可以在她的小电驴上面呆一晚。 轻巧的步伐一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脚步一转，顺着血腥味走去。当了那么久的猫，橘座对自己轻悄悄的脚步还是很有信心的，它小心的移动着，来到血腥味最浓的地方。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背对着自己，蹲在树下，手中拿着一把锤子，向着面前一下一下的砸去。每落下一下，就传出骨肉皮黏连破碎的声音。 男人面前挥起手准备再次往下砸的时候顿住，似有所觉，缓慢的扭头。 橘座发誓，那张脸是她猫生中见过最可怕的，因为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五官，鸭舌帽只有惨白的脸皮。橘座后背的猫炸起，对着这个男人低吼。 “是只胖猫呢。”男人应该是露出可怕的表情，他语气带笑的往橘座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的站起，露出刚刚被遮住的场景，让橘座来不及对男人的称呼生气。 看得出来，小猫原本是白色的，体型不大，皮毛干净顺滑，脖子上戴着蓝色的项圈，现在无论蓝色还是白色都已经被血色侵染，四肢扭曲，断掉的尾巴落在不远处，而本来是脑袋的地方，只留下半个破碗一样的形状，整个颅骨已经粉碎，月光下隐约能看见散落在地上的犬齿和眼珠。 除此而外，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白色的皮毛上抽出，猫诡正在形成。 橘座对着男人哈气，她十分愤怒。因为这明显是有主的猫，这样不仅伤害小猫，还伤害了无辜的人。动作比脑子快，她跳起来，爪子落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攻击自己，来不及闪躲，脸上挨了一爪，白色的脸皮出现抓痕和红色。 “畜生，你竟然抓我！”男人暴躁地去抓橘座，橘座灵活的跳过男人的脑袋，心里默念三遍孟识明的名字。 确认信息发送出去之后，她翻身落地，准备再给这个可恶的人一个教训。 “瓮！”橘座脑子忽然传出一阵轰鸣，让她定在原地。 白面男人扭曲着向橘座走去，她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男人越走越近。那双还沾着血的手伸向她。 而身后的猫诡，身影越来越凝实。 冰冷的手抓住橘座的皮毛，曼泓感觉到自己被提起，又被狠狠摔向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形成猫诡的阴气中窜出一条锁链，绑住了即将落地的曼泓。 “妈咪！”曼泓惊喜。 十二 “有了。”孟识明用力拍手“我们可以利用猫诡的阴气。”黑白无常听到这句话，反应过来，确实是有这门法术，直接连接猫诡的气息，就能到达新生猫诡的所在地，谢曼泓呼唤孟识明必然是因为发现了情况，所以直接到猫诡所在地也是个好办法。 “但是这个法术消耗不小。”英姐略有迟疑的说，孟识明的业绩很好，这个法术下来，她估计要休息好几天。但是黑白无常不能在阳间随意施法，尤其是这种消耗巨大的法术。 “没关系，我可以。”嘴上说着，手上也不闲着，孟识明直接甩出纸人，用剪刀刺破指尖，点在纸人眉间，双手掐诀，悬空的纸人颤抖着，血滴随着纸纹散开，汇聚到眼睛的位置，模糊中出现眼睛的形状。孟识明掐诀结束，将手点在纸人眼睛上。 “我知道这个方法不一定能找到曼泓，但是现在只能搏一搏。”孟识明一边掐诀，一边说给箴姑娘听。按现在猫诡到处都有的情况，指不定连上的哪只。加上自己的法力不够，最多只能开个小口。 “未必。”黑无常随即对着纸人吹气，纸人原本模糊的眼睛清晰起来，它“眨眨眼”，看向面前的几人。 “成了。”箴姑娘用上自己的阴气给孟识明的法术增幅，她本来就和曼泓有命契，这下找到曼泓的几率大大增加。 英姐取出被纸团包裹的猫诡，掰开纸团，丝丝缕缕的黑烟从里面溢出，纸人张开手，抱住黑烟，一声隐约的猫叫之后，黑气消失，纸人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扭扭头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直到看向某个方向，才顿住身体，将自己的身子上下左右各对折一次，瞪大血色的眼睛，随后沿着折痕从中间撕开自己。 菱形洞口看不见前方的景色，反而是一片漆黑。孟识明改变法诀，引导阴气进入黑洞，黑洞扭曲着、贪婪地吸收周边的阴气，孟识明额角出现汗珠，但是依然引导着源源不断的阴气供黑洞吸收，直到贪婪的黑洞稍稍满足，这菱形的黑洞才渐渐出现画面。 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惨死小白猫的尸体，血肉模糊的让人不忍直视，血腥气顺着黑洞传到这边，孟识明忍住不适，继续施法。 画面更加清晰，往外看去就是男人的背影，他正抓住白多橘少的曼泓，将她狠狠往地上摔去。 “住手！”箴姑娘紧张的声音变调，手上的画笔动作飞快，锁链穿过纸人肚子上的黑洞接住即将跌落的谢曼泓。 “妈咪。”小猫激动的叫出声。 男人似乎被曼泓的声音吓一跳，不敢相信这是猫发出的声音。 “破！”孟识明反转掐诀，解除谢曼泓身上的封印。 青镇的猫祖宗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完全回到身体，她顺着铁链落地，对着男人再次弓腰哈气。但是这次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可爱的小猫，而是斑斓大虫。她要杀这个祸害，修炼多年平静无波的心境，因为小白猫的尸体而起了波澜。这个人不仅伤害小猫，他还伤害小猫的主人。 “吼！”橘座的身体急剧变大，体型与老虎无异，绿色的眼睛瞪着已经呆立不动的男人，口吐人言“你残害我的后代，今日我要找你清算！”说罢尾巴一甩，抓住男人就往地上砸去。 男人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移位，发出痛苦的闷哼，他抓紧手上的锤子，砸向围着自己的猫尾巴，但是锤子还未落下，自己就被猫祖宗咬住裤腿甩起来，手上的锤子直接脱手飞出去。 “曼泓！住手。”箴姑娘大叫一声。 猫祖宗停住动作，看向黑洞。 “将人带回来。”箴姑娘对着曼泓说到“你不能杀他。”这会影响你的修行。 “喵呜。”谢曼泓委屈的叫了两声，又看看死状凄惨的小白猫，没有动作。 “你是妖，不能伤人。”孟识明开口“你已经签了两界协议，我知道你没有细看，但是上面确确实实写着你不能伤人。” 谢曼泓低头看着黑洞，绿色的眼睛几乎有刚刚成型的猫诡那么大，她的脑袋离小白猫的尸体很近，孟识明三人能够清楚的看见小白猫的惨状。清楚知道曼泓的意思是，这只小猫死的太惨，这家伙就是个坏人。 “就算他是坏人也不行！”孟识明咬牙“你将他带来，自会有对他的审判。” “曼泓，要是你杀他，就不能陪妈咪了。”箴姑娘轻声细语说“乖，回来。” 谢曼泓甩甩尾巴，叼住男人的两条腿，仰起头，让他半个身倒立在空中。 答应了，真是个乖孩子。这是箴姑娘溺爱过头的想法。 “谢曼泓，你给我叼腰！”孟识明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叼中间那段，别半路把人弄死了。” 第7章 遇猫13-14 十三 巨大的橘座叼着罪人来到无常的面前，身上还端坐着一只白色猫诡，猫诡有着柔顺的白色皮毛，蓝色的眼睛，戴着同色的项圈。谢曼泓低下头，在离地面还有三十公分的时候，猛地松开口，装作不小心将人面朝下掉落在地上。小猫诡也从橘座背上跳下来，用小爪子狠狠抓罪人。 “让我看看这是谁。”英姐蹲下，将男人戴着的鸭舌帽取下，露出一张孟识明无比熟悉的脸。 “胡嘉俊？”孟识明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 谢曼泓听到这个名字，猫型一收，化成人形。 “我刚刚明明看见这人没有五官。”她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将罪人面朝上踹翻过去，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罪人的脸。 孟识明觉得一切忽然讲得清了，消失的群聊和他当时在社区的态度。 胡嘉俊的脸上带着三道血痕，满脸尘土，全身都是摔打造成的擦伤，十分狼狈。但是谢曼泓现在却在奇怪，怎么现在能看见他的脸了？ “曼泓，你刚刚说他没有五官？”孟识明抓住重点问。 回忆刚刚的场景，谢曼泓又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这下连箴姑娘也皱起眉头“曼泓，不能调皮，这究竟是什么事？” 谢曼泓将自己从小猫那里听来的事情都告诉三位无常，也将自己看见男人犯罪的时记得的情况一一告知，包括自己忽然动不了的部分。 “小猫们跟我说过，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我觉得就是我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就算回想，也只能想起惨白的脸皮，不仅记不清他的脸，连他的脸有没有五官都记不清楚。”谢曼泓咬牙“必须要从这个人身上问到东西。”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胡嘉俊是个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呢？亏得自己还是他的同学。 “别急。”英姐从菜篮里面取出一个袋子，又在里面掏了掏，取出一支带花的结香藤，念念有词，往胡嘉俊的头上点去。 白色的小猫诡凑过去，结香花划过猫诡的脑袋，点在胡嘉俊的头上，两相交接处，带出一片暖黄，这片暖黄迅速扩大，将几人包裹进去。 “梦境已成，进去吧。”英姐收起结香藤，无常们双手掐诀，谢曼泓也学着有模有样的掐诀，进入梦中。 梦境中，胡嘉俊悠悠醒来，只见周边结香盛开，馥郁香气弥漫，浓得几乎有如实质。自己戴着木枷，跪在厚厚的结香花瓣上，而面前有三个戴面具的女人，其中黑面坐在公案之上，白面手持铁链站在一边，灰面手持纸笔站在另一边，三人三角而立，将胡嘉俊围在中间，不留一丝逃走的缝隙。 “堂下何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胡嘉俊。”胡嘉俊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名字脱口而出。 “你可知罪？”声音再次传来。 胡嘉俊愣了一下，他不解的看向高堂“我？”他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有什么罪过？ “你杀生。”白面开口，瓮声瓮气，听不出本音。 “你引人向恶。”灰面在纸上边写边说。 自己是什么时候杀生，什么时候引人向恶？胡嘉俊不觉得自己做过错事。 “既然不认，将证人传来！”黑面惊堂木一拍，朗声说道“传谢曼泓！” 胡嘉俊心头一紧，抬起头，只见一只白多橘少的橘猫出现在面前。胡嘉俊正觉得她眼熟，橘猫原地跃起，化成自己熟悉的同学。 “我是猫妖，谢曼泓。”谢曼泓跪在胡嘉俊身边。 “曼泓……”胡嘉俊急忙往谢曼泓的身边移动，但是他戴着木枷，移动起来并不方便“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猫妖谢曼泓，说你都看见什么？”胡嘉俊被打断。 “我是青镇的猫祖宗，修炼成人后外出读书，近日因为寒假回来当志愿者，却发现猫诡离奇的多，这才知道我的子子孙孙惨遭残害。”谢曼泓重重磕头“为查清真相，我以身入局，今夜恰好看见胡嘉俊杀猫。” “她骗人！”胡嘉俊抬头说“她怎么可能看得见我杀猫？” 因为谢曼泓根本不可能是猫！ 十四 “放肆！”黑面又一拍惊堂木，白面上前，狠狠踹了胡嘉俊一脚。胡嘉俊吃痛，往旁边倒下，因为木枷的缘故，他龇牙咧嘴。 “我是无辜的。”胡嘉俊大声说“谢曼泓怎么可能是猫妖，她明明是我的同学。”谢曼泓就是个普通女生，自己还一直追求她，怎么会不清楚。 或者，也不是不可能。胡嘉俊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重新跪好，说道“我之前追求谢曼泓，她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和我吵架，弄得十分不愉快，所以今天才这样污蔑我。”而橘猫大变同学什么的，不过是障眼法，必然是因为气不过自己不按她的方式追求。 “如果是嫌我烦，我跟你道歉，但是我只是喜欢你。”胡嘉俊越来越相信这是一个搭建的舞台，就是曼泓和几个女同学为了让他死心才搞出来的事情，他相信这些女孩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也能搭建这么个大场景。 “这跟你的骚扰没有关系，你杀害我的子孙后代，理应受罚！”谢曼泓难以置信，此时此刻，胡嘉俊居然脑子里面还能只想着情情爱爱，面对无常的审问如此轻描淡写。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的追求让你很烦恼，但是也没有不让我追求你的规定吧。”胡嘉俊表现得苦口婆心“你这样把我拷起来，又要我跪，又半夜把我抓来这里的，实在是太过分。” 黑白灰三面动作略略一顿，悄悄看了对方一眼。 就说这个场景太过罗曼，不适合审问。白面灰面暗道。 上级设定的场景就是这个，不要挑剔。黑面安抚。说是要有人文关怀。 戴着白面具的箴姑娘翻了个白眼，用抓住锁链的手指天，风不知何处而起，带起厚重的花瓣，浓烈的香气夹杂着花瓣刮着胡嘉俊的脸，仿佛是甩在他脸上的巴掌。天空乌云密布，金色的雷电在云间闪烁。 “休再胡言乱语！”白面将抓住的锁链狠狠拍到地上，厚厚的花瓣被摔开裂缝，露出这片土地本来的样子。 土地漆黑，白骨累累，似乎随时要挣扎逃出。花香中夹杂血腥与腐肉的味道，这才是无常公堂本来的样子。 胡嘉俊心里开始害怕，但是还是不愿意承认，毕竟这一切太过怪力乱神。 “你们别太过分！”胡嘉俊梗着脖子说。 谢曼泓看向胡嘉俊，抿紧嘴唇，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亦或是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谢曼思绪万千，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重重将脑袋砸在黑土地上，“咚咚咚”三下，让在场的无常都心头颤动。 “无常大人，我要告阴状！”谢曼泓的指甲长长，她在自己的胸口划开一道口子，取出心尖血。 “阴天子在上，猫妖谢曼泓，前朝生于青镇，本为凡猫，因上苍垂怜，入道修行，至今一百二十七年，有子子孙孙合计万余，在此以二十年修行状告青镇胡嘉俊。告他杀我子孙，祸害乡里，亦告他妖言惑众，毁损他人阴德。句句属实，不胜惶恐之意！”谢曼泓咬着牙仰头看天，黑色的眼睛退化成绿色的竖瞳，黑发中长出缕缕黄毛，丝丝白线从谢曼泓身上被抽走，往天上飞去。 “此言属实？”苍凉的声音传来，比方才所有声音更加震慑。 “句句属实！”谢曼泓又重重磕头。 “天日昭昭,人心灼灼。”苍凉的声音再次传来“准了。” 但见乌云散去，雷电停止，结香再次掩埋枯骨，公堂上三个无常的面具，被画上道道金色纹路，仔细看去，金纹组合而成的，正是廌（zhì）。 “天日昭昭,人心灼灼。”三个无常同时高呼，呼声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箴姑娘透过面具，略带心痛的看向谢曼泓。孟识明低头记录，面具下缓缓咬紧后槽牙。英姐看向胡嘉俊，重重一拍惊堂木。 结香花仍旧开，香味依然浓郁，气氛冰冷肃杀。 胡嘉俊被惊一跳，似乎这才发现事情不简单，缓慢的扭头看向谢曼泓，对上她的绿色竖瞳，上下嘴唇张合，吐出。 “你竟然骗我？” 真是好一句倒打一耙。 第8章 遇猫15-16 十五 “胡嘉俊。”灰面朗声“此事与本案无关内容。” “要是知道她是妖怪，我怎么会追求她？”胡嘉俊反而激动起来，似乎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就是她骗我！” “你是说谢曼泓骗你去杀猫吗？”黑面故意提问。 “不是，我追谢曼泓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妖怪，就是因为不知道她是妖怪，所以我被拒绝之后心情不好啊，心情不好就要找地方发泄，你知道心情不好要发泄吧？那些野猫到处都是，还危害生态系统，你都不知道，它们杀死了多少鸟，有多少人家的宠物蛇宠物鸟被它们弄死吃掉，我这是替替天行道，维护生态平衡！”胡嘉俊提气“按你们的说法，杀猫就要被审判，那么杀其他东西怎么就不见你们审判？难道你们不认同我说的？” 刚刚说完这句话，堂上一片寂静。 胡嘉俊自认为镇住了这些人，又开口评判“你们这么爱猫，怎么不想想入侵物种也是生命，也需要爱护？”既然爱生命，那就该爱所有生命，他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高明极了。 癫人。谢曼泓默默在心里吐槽。 “也就是你确实杀了猫？”黑面确认。 “我不是说了吗，它们……”胡嘉俊还想说话。 “是或不是？”黑面打断。 “是，但是……”胡嘉俊提气。 “好的，承认杀猫。”灰面记录“杀青镇的猫。”她沉默的补充记录。顺手提出巡查无常的记录，毕竟他都提出要爱所有生灵这种话了。 “大人，根据巡查无常的记录，胡嘉俊在这一年内，合计杀生一百余，不限猫，亦有狗和老鼠、昆虫等，其中在校园杀生情况如下，……在旅行到白镇时情况如下，……在青镇情况如下，合计杀猫六只，其中三只与谢曼泓有血缘关系，杀害昆虫……”灰面娓娓道来，将时间地点方式一一说明，详细得像在听化学实验教学片。 “胡嘉俊，以上记录你有没有异议？”黑面说道。 见到黑白灰三面不受他说的话影响，胡嘉俊紧紧闭着嘴巴，似乎听不懂一样。 “回答。”白面的铁链甩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胡嘉俊似乎被吓到，马上抬起头，愤恨的看向白面。 “你们刑讯逼供，我要去投诉你们。”胡嘉俊露出不屈的表情“不仅用木枷拷住我，刚刚还刮风吓我，你们欺负人。” “胡言乱语对你没有好处，你一个大学生，不会听不懂。”灰面淡淡的说“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那就按旧时代的方法审你，到时候就没有这么舒服的环境了。”她就是喜欢阴间这点，可以对蛮不讲理的人暴力执法，不必事事讲求尊重，毕竟能被带到这里审判的，总是坏人，她毫无心理负担。 胡嘉俊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似乎面前的人在为难他。 “那让小猫诡出来和他对峙吧。”灰面提议。 小猫诡从公堂中央出现，眨着无光的蓝色眼睛，长长的白毛和生前一样柔顺。 “借声带一用。”黑面对着谢曼泓遥遥一指，谢曼泓捂住脖子失声，趴到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小猫诡喵呜两声，口吐人言。 “你打我的主人。”小猫诡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打人？” 嗯？灰面急忙抬起手里的卷宗又看了几眼，心里骂道，天杀的人工智障巡查无常，说是动物就真的只统计两条腿以上的。 “小猫诡，公堂上先说名字。”黑面张口。 “我是蓝宝。”小猫诡继续对着胡嘉俊“你还打死我，你就是个坏人。” 胡嘉俊自从看见小猫诡出现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一种坏事被发现的恐慌中，脸上慌乱窘迫。 “你打我的时候，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是在无常公堂里我看得很清楚，记得也很清楚。”小猫诡没有光泽的蓝眼珠看着胡嘉俊“我不会放过你的。” “蓝宝，你主人被打又是什么事？”黑面说“借你声带的猫妖可是向阴天子告这个人呢。” 蓝宝看向趴在地上的谢曼泓，声音再次响起“我是前不久被主人从机场接到青镇的。今晚，我听说橘白猫妖在树林那边教猫修炼，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想要过去，偷走的时候被主人发现，她赶来要抱我回去。这个人装作帮忙抓猫，抓住我，将主人推倒在路边，因为怕主人追上来，还踢了她几脚，然后他就找地方杀死了我。”蓝宝闭上嘴巴，似乎很伤心“橘白猫妖来的太晚。”它也没有赶上可以延长寿命的修炼讲座。 谢曼泓心中一痛。 十六 “胡嘉俊，你可知罪？”黑面觉得事情已经明了，毋需过多审问。 “我……”胡嘉俊沉默下去，好一阵才接着问“认罪会怎么样？”他试图套话“猫命必然是低于人命的，而且为什么我还活着，你们阴间就审问我。” 真是个好问题。 “你阳寿未尽，当然不会取你性命，这是要在你死后才清算的。”黑面回答“你放心，阴间只扣阴德，你阴德够多，自然能抵扣。” 听到黑面的话，胡嘉俊淡定起来，干脆的说“我认罪。”自己还这么年轻，死亡是很遥远的事情，只要多做好事，估计这几只猫的命也不会被计较。 蓝宝看见这人眼珠骨碌碌乱转，对着他哈气。 “他心眼坏。”蓝宝大叫。 “收。”黑面收走蓝宝的声带还给谢曼泓，小猫诡不服气的喵喵叫。被白面放进结香藤编制的猫笼里，又被施法安睡过去。 “罪状一，杀生。认罪。”灰面在笔录中如实记下，又另起一页。 “你在游戏群中纵容小孩杀生，此事是否属实？”黑面接着问。 “我只是说野猫很坏，我可没有叫他们去杀猫。”胡嘉俊说“是那些小孩子坏，还搞出那么多的花样，真是吓死人。” “是吗？”灰面又从手机打开巡查无常的记录，巡查无常的记录是真的好用。但是毕竟属于个人档案，要不是谢曼泓告阴状，平时要看可没有这么简单，用元宝买也不可能看到这么齐全的。 游戏群聊的聊天记录被巡查无常录屏下来，灰面将手机传阅过去，其中语言之露骨，三代直系亲属含量之高，对异性关系超出寻常的关注，图片的阴气之重，让见过诸多大场面的巡查无常都在录屏的时候打上码，并把这个录屏命名为“索多玛的遗产”。 很难想象这个群里三分之二都是未成年，不过想到其中一半都有被猫诡纠缠过就不足为奇。 “都是谢曼泓的错。”胡嘉俊又开始推卸责任“我杀猫都是因为她，这种行为是从追求她之后才有的。”时间点是真的，可惜两件事之间不能构成因果关系。 “你能不能有点担当？”谢曼泓都惊讶了。 “是你该有点担当。”胡嘉俊又开始苦口婆心“你生过孩子不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也不告诉我，这样吊着我很好玩？” “哎。”灰面低声叹气，心里暗道，虽然是个黑心草包，但是这种人最是人模人样，最能步步高升，心态特别好，永远外耗别人，从不内耗，唯一的心思，都用在表演自己的道貌岸然上面。 “你们只想结案，根本不考虑我的难处。”胡嘉俊继续说。 “那我们按流程走。”黑面具后的英姐脸都木了“准备结案。” 黑白灰无常将流程走完，大笔一挥，定好了胡嘉俊死后要清算的罪名。白面走到他面前，抽出笔在他额头上面点了点。胡嘉俊身上受过的法术一一闪现，白面笔尖微动，按住其中一个不常见的法术。 “这个法术还能这么用？”她小声说。 因为这个法术原本是用来保护人的，如果一个人祖上立了大功，后代受到不公正的伤害时，就可以使用这个法术对当事人进行保护。例如行踪不被发现，或使他人对当事人的面目辨识模糊，记忆混乱等。胡嘉俊祖上确实有阴德，这也是法术可以施行的原因，加上这个法术被使用者修改过，使得胡嘉俊在犯罪的时候面目模糊，事后就算被看到脸也不能被记住。 白面默默将修改后的法术记下来，并将事情汇报上去。毕竟有如此能力的喃呒或妖怪可不多，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结香梦境渐渐消散，胡嘉俊感觉到扣住自己的木枷消失，黑白灰三面和谢曼泓也渐渐消失。 他觉得轻松起来，内心也丝毫没有愧疚。 直到感觉到身下坚实的土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同学你醒了？”一个警察用手电照着他说，巡逻用车就在不远处停着，刚刚看见躺着的胡嘉俊将两个巡警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胡嘉俊被巡警送回家，父母紧张的上来迎接，警察还特意他叮嘱不要到处乱跑，他洗漱之后在微信和志愿者联系人请假一天，美美的躺倒床上睡觉。 睡醒了，再好好想想怎么报复谢曼泓吧。 可惜阴间对应阳间，犯了阴间的法，难道阳间还能享福吗？ 第9章 遇猫17-18 十七 早上胡嘉俊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来的是警察，因为有业主报警说自己被打，小猫也被抢走，案发地点是监控死角，但是正好士多店的监控拍到他经过附近。于是警察一大早就到他家来询问情况。 警察一开始看胡嘉俊是个清清爽爽的大学生，心里是有对他人品的信任的。 胡嘉俊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打人，但是他的小伎俩小心思在警察眼里又太过拙劣，结果就是警察很失望，于是他就被抓回去和业主对峙。 业主一眼就认出他，愤怒的让他归还自己的小猫，并且向他讨要赔偿，不然就告他抢劫。因为宠物是主人的财产，业主的猫很贵，根据收据和发票金额已经达到立案标准。 业主法律意识很强，在凌晨报警之后马上叫了救护车，并且申请验伤。 同时业主所在的公司也向胡嘉俊索赔医药费和误工费合计十五万元。为什么呢？因为业主是个模特，胡嘉俊这一踢，她受伤，就耽误整个拍摄进度，索赔费用累计**个人的工资和场地租赁费用、违约金、延误费用等林林总总。甚至警察在看过明细之后，都觉得这是看在对方是个大学生，才开出的良心价。 有了警察的加入，小猫的尸体很快被找到。 业主看见小猫的惨状当场哭起来，胡嘉俊不承认是他杀猫，但是正如之前他的“老实”被警察轻易识破，这次也不例外。 就这样，好好的大学生背上刑事案件。顺便一提，上述情形中，胡嘉俊触犯以下法律：抢劫、故意毁坏财物罪以及虐待动物罪。业主坚决不和解，所以胡嘉俊被拘留了。 孟识明听到胡嘉俊的情况之后叹息，可惜阳间很难查出他虐待动物3次以上，不然就可以加重虐待动物罪的刑罚，有时是真想把巡查无常的记录拿给警察看看呀。 胡嘉俊的父母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让自己的儿子顺利出来，好在没有留下案底，只是大家对他的看法变了，变得让他受不了。 学校方面反应迅速的给记大过，要不是胡嘉俊的父母到校长办公室跪着求人，估计就是开除学籍。因为校长的亲弟弟，就是被一个虐猫者杀死的，这让他的家庭破碎，使他对这类人深恶痛绝。 谢曼泓从结香梦境出来之后就变成六七岁的样子，已经从大学休学，并打算退学，毕竟她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按情况来看只能重新读小学。 但是她还是和大学同学们保持着微信联系，同学们还时不时给她更新胡嘉俊的情况。现在班里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觉得他恶心又恐怖。他也变得十分阴郁，一点都没有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 “真是想不到他是这种人，还好曼泓没有答应和他交往。”同学们纷纷觉得曼泓当初的决定明智。谢曼泓感谢同学们的关心，发了个红包之后就不再留意群消息，变成橘座走进猫窝睡觉。 阳间对胡嘉俊的审判结束，但是他死后还有阴间的审判等着。 期间还发生一件小事。 还记得那个被猫诡多次缠上的小男孩吗？他死了。在和同学们打闹的时候，被楼梯上的小猫诡绊倒，从居民楼楼梯摔下来，脊椎错误，当场死亡。 孟识明是当夜到小男孩家里接他的。 “原来你长这样呀。”这是小男孩看见孟识明说的第一句话，他看清楚了孟识明的脸，这说明他死了。 “谢贵荣是吧。”孟识明点着本子上的名字问。 “嗯。”谢贵荣点头“坏猫都死了吗？” “小朋友，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孟识明蹲下，仰头看着谢贵荣“你下辈子不能当人了。” “为什么？”小男孩不解。 “你做坏事了呀，所以你要去当猫。”孟识明微笑“当流浪猫。” “我不想当猫。”谢贵荣说“它们都很坏的。” “但是你要当到真心认错为止。”孟识明向来无情，她甚至没有半分可怜面前这个小孩，小孩子是知道杀生不对的，但是还是做了，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七天之后，我带你回来见见你的父母，然后就直接带你去投胎。”孟识明拎起谢贵荣“可以在这七天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要对父母说的。” 谢贵荣摇摇头，脸上懵懂的抬头问“必须要说吗？” “随你喜好。”孟识明说。 “我想带走妈妈，那就有人照顾我了。”谢贵荣笑起来。 “不可以哦。”孟识明带着谢贵荣消失，在房间睡觉的谢父谢母同时惊醒，谢父扭头摸着谢母的肚子。 “休息吧，别累着孩子。”谢父轻声说“我们还能有孩子，这次一定要把孩子养好。”谢母点头，低声抽泣，谢父抱着妻子安慰，两人再次沉沉睡去，头七谢贵荣回魂那天，他们甚至没有惊醒。 “真的不可以带走妈妈吗？”谢贵荣还是这样问。 “别想了，你个小畜生。”谢贵荣明明知晓被无常带走的含义。 十八 也不是没有让人欣慰的事情，小猫诡在梦里和主人好好道别，然后高高兴兴地投胎去。模特小姐，也就是把胡嘉俊告了那个业主，哭的稀里哗啦的，长长的人搂住小猫诡缩在地上，一边亲它的脑袋一边自责，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它。糊了小猫诡一脑袋的眼泪。 “蓝宝，拜拜。”模特小姐哭着和小猫诡告别，又哭着醒来，第二天工作因为眼睛肿了被化妆师抱怨，模特小姐讲给他讲自己的梦，结果两个人又抱在一起哭起来。 胡嘉俊这边，在他渐渐适应被孤立的日子之后，又开始照常上课，成绩也渐渐地回到原来的样子，人也开朗起来，他本来就人模人样的，又愿意花心思讨好人，随着时间流逝大家对这种事的记忆渐渐退散。 所以很多这种事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受害者被困在原地，加害者和看客大步往前，并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为名的激光手术，要求受害者躺在手术台上，用一道疤痕覆盖另一道疤痕。 谢曼泓就这样看着胡嘉俊再次和同学们关系变好，她那时候已经退学，同学们和谢曼泓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她对这种情况不觉得意外，漫长的生命让她知道这种事常常就是这样的发展模式，所以她要告阴状，让胡嘉俊得到的惩罚最大化。 就在他的父母也很开心自己的儿子能走出阴影，认为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意外猝不及防的到来。 “七岁小儿与动物无异，不损阴德，由父母代扣，不能功过相抵部分，七岁后双倍扣除。”根据这条律令，巡查无常复核卷宗的时候发现之前留下的错误，将胡嘉俊和他家人的阴德补充扣除。 因为胡嘉俊小时候做了一件事，他在清明祭拜的时候往别人的祖先上扔炮仗，炮仗炸死了墓碑旁边的罗汉松，导致这家人祭拜的时候罗汉松倒塌，砸到老人，幸好，罗汉松不高，老人只是躲避的时候扭伤腿，又恰好，这个老人是个常年当义工的好人。 当年的巡查无常没有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所以没有扣掉胡嘉俊父母的阴德，现在阴间搞电子化升级，一下就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因为是巡查无常的疏忽，所以胡嘉俊一家实际被扣除的阴德是打了折的。 可惜伤害一个一辈子行善积德的老人要扣的阴德是很多的，因为人家老人是有功德金光的人呀。伤害有功德的人会倒大霉，加上胡嘉俊又被告过阴状，对方胜诉，所以胡嘉俊倒霉加倍。 霉运之神非常会折磨人，它总是会挑你以为能变好的时候，狠狠一拳砸在你的面上。 胡嘉俊本来以为一切都在走向正轨，但是他忽然被挂在表白墙上，因为对方将他和跟踪自己的人弄混了，就算后来得到澄清，他的人缘也再次被破坏。正如“受害者被困在原地，加害者和看客大步往前”，这次胡嘉俊成为受害者。 他虐猫的事情再次被提起，这次还多了个头衔。 跟踪狂。 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之后，胡嘉俊被折磨得发疯，但是他怕死，所以他不敢自杀，最后一次倒霉是在他帮父母买菜的时候发生的。 过马路的时候货车侧翻，胡嘉俊被掉落的包菜压死，那时正好三十岁。 胡嘉俊的父母带着十岁的妹妹去给哥哥举行葬礼，大家都在劝胡嘉俊的父母节哀，毕竟他这几年既无建树，也实在倒霉到让人发笑。 “终于结束了。”胡嘉俊头七的时候感叹，却又被无常带到地狱入口，毕竟他是个有阴状在身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 或者有人会觉得这样他也太可怜，阳间阴间都要受这么多苦，可是义愤填膺又看不得加害人受苦，难道不是假慈悲吗？阴间阳间的律法只有持续执行，才能正常运行呀。 第10章 夜半歌声1-2 一 社区前面的广场干净，整洁，连陈年的口香糖都被铲掉。一群严肃挺拔的人站在烈日下，态度认真的听着社区书记罗培荣介绍己近年来的工作成果，镇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努力多拍照，方便到时候挑选，甚至有一个一边录视频一边拍照，以便在找不到让人满意的照片后截图修图。 “你们这边的公厕也去看看吧。”其中一人说。 一群人又向着公厕的方向走去，厕所早上才搞过卫生，所以周边看起来也是十分干净。就在社区书记伸手去扭门把手的时候，才发现门把手扭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明明上香了。这是罗书记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虽然但是，再来一次大清洁的话又要到晚上十一点。这是第二个念头。 看着面前的领导们脸色渐渐黑沉，他只是微笑道歉。 “应该是卡住，我现在就让人来修。”他手上继续使劲，公厕门纹丝不动。 这是社区的最后要检查的地方，功亏一篑是最让人崩溃的。五十多岁的罗书记，惊慌失措。 “也就是其实不常用咯。”有个聪明人微笑。 平时有人用的呀，早上还能开的啊啊啊啊啊。社区工作人员在心里咆哮。 直到他们用钥匙都打不开公厕门之后，市里的人建议去下一个调研点，一群人才缓缓离开，留下崩溃的罗书记。 “哪个兔崽子将门反锁了？不是都跟他们说过很多遍不能干这种事了吗？”罗书记崩溃。是的，厕所门被反锁了。 兔崽子们的具体做法是，进入公厕，反锁，从公厕离地五米的窗户跳下去。这次的死孩子甚至将每个卡位都反锁起来，呜呼~ “等下去申请一笔经费，将卡位的门全部修到房顶，窗户都钉死吧。”罗书记麻木，并且冷静。 “窗户钉死的话要安装排气扇。”社区干部小声说“要开墙和拉线。”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些让人心碎的话不该进入我的耳朵。工作人员在沉默中自闭。 社区的工作人员在被镇里的领导狠狠说教一番之后，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复查的任务回到办公室。 “噔噔蹬蹬……。”手机铃声响起。社区书记划拉手机屏幕“喂，识明呀，什么事？” “罗书记，监控调出来了，您有空来看哈。”孟识明在电话那边说“来值班室这边就行，尽快过来，手续后面补。”赶紧抓住这几个死孩子。 为什么不能送去父母那里藤条焖肉？因为他锁的又不是自己家的厕所。家里人最多教训他几句，如果在公厕摔倒了，指不定还会被父母投诉“12***”。 那么这种事算不算损阴德呢？没出事不算，因为这只是孩子调皮，家长教育好就行，家长教育不好不到位，就是养而不教，父母之过，扣父母的。阴间对成年人是要严格些的，虽然做父母不需要考试，但是阴间律令认为做了父母就该做父母该做的事情。 “这几个小子真是太缺德，太缺德了。”罗书记骑着小电驴来到值班室的时候，一边念叨，一边打开电脑开始看监控录像。 视频拉到早上，社区的工作人员七点左右就去公厕那边检查，然后关门离开。随即几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男生探头探脑的出现，跑到公厕这边，一群人开门进去，然后关门，再也没有出来。 另一边的监控，看见那些初中生一个个从窗户跳出来，然后全部跑掉。 真是一群年轻的敢死队。 罗书记的脸黑如锅底，又看了两遍视频，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初中生说“这个我认识。” 孟识明眯着眼辨认，然后瞪大眼睛“这不是华叔的孩子么？” “是李修华的儿子，叫做李浩然，都被我抓过好几次了。”罗书记生气“屡教不改。”说罢打电话给李修华，接通之后马上用本地方言妈叉对方，对方先是发蒙，然后大声质问，接着知道原委，心里想要辩解，但是自知理亏，抵挡不住攻势，败下阵来，低头认错。 这边电话还没有讲完，那边华叔就拿着手机从另一个办公室跑过来，对着罗书记开始道歉。 “好好管教你儿子，天天对厕所情有独钟，这叫有怪癖。”罗书记气的发抖，是对这次检查没有通过，也是因为小孩子不学好而心焦。五米哦，几乎两层楼高，这些死孩子真是命大。 “抽烟压压，抽烟压压。”华叔也不好意思，给罗书记塞烟道歉，再三保证会教训儿子。 “也不能只打他，你要跟他讲道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们这一代都很聪明的。你好好跟他讲，他会懂的。”罗书记也算是看着李浩然长大，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到叛逆期。而且平时李修华也不怎么管孩子，天天就知道钓鱼，孩子犯错就只会揍他，这不嘛，越打越叛逆。 “别把父子情打没了。”罗书记最后劝说。 二 当晚，孟识明愉快的回家吃饭，她姐姐王蕴明已经培训回来，一想到晚上的饭香香的，她就特别愉快。 从小到大都很多人奇怪为什么他们姐妹姓氏不一样，那是因为她们的生父不同。当初妈妈年纪小，对方知道妈妈怀孕之后拒绝结婚，妈妈不舍得孩子，所以王蕴明跟妈妈一个姓。后来妈妈认识现在的丈夫，孟识明就跟着父亲姓。妈妈生下孟识明之后就将王蕴明的事情告诉了丈夫，丈夫是个好人，主动将王蕴明接过来一起养，姐妹俩初中的时候父亲因为意外去世，妈妈就靠着父亲留下的店铺养大她们，现在也常常因为干活住在店铺里。 也因为如此，孟识明和姐姐的关系特别好。 “姐~我回来了~”开门就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孟识明猛猛吸了几口，快乐的将手上姐姐吩咐要买的草莓拿去洗干净，放到阳台晾干。 “今晚妈咪不回来，但是有个小朋友来吃饭。”王蕴明长得润润的，普通身材，给人的感觉像夏天的椰子水，说话语气温柔“过来准备碗筷。”说着她就从水翁里面舀水继续洗菜。 “好嘞，什么小朋友？”孟识明和姐姐的关系十分好，不仅因为小时候一直都是姐姐照顾他，还因为她和姐姐都是走无常，而且都在英姐和箴姑娘手下工作，当初孟识明工作刚刚起步的时候，也是王蕴明带她。 “箴姑娘那只小猫妖，谢曼泓。”王蕴明手上动作不停“她不是告阴状来着么，现在变成六七岁，要从小学读起。还有箴姑娘，违规在阳间使用法术，被罚去思过，所以拜托我们这段时间照顾曼泓。” “啊，那曼泓来了有没有加菜？”孟识明收拾三副碗筷，还拿了汤勺，今天家里煲的是羊肉白萝卜汤，很适合开春的天气。 “箴姑娘说曼泓爱吃水果，等下吃完饭你分点给曼泓带回家。”王蕴明将切好的蒜蓉姜蓉倒进铁锅，滋啦一声之后姜蒜的香气充满整个厨房，摘好的生菜丢进去翻炒几下出锅，又脆又甜又有锅气。 叮咚，外面传来门铃声。孟识明放好碗筷就去开门，看门低头看着谢曼泓，她笑起来。 “小曼泓。” 谢曼泓个子变小之后脸更加圆，还带着小孩子的渔夫帽，手上拎着一盒刚刚切回来的叉烧。 “我比你大。”声音也变得奶奶的。谢曼泓将手上拿着的叉烧递给孟识明“这是妈咪让我带来的加餐。” 孟识明接过叉烧，摸到盒子还有余温，十分开心的叉烧摆到饭桌上，对着王蕴明说道“姐，还有叉烧吃！” 礼尚往来，双方这次见面都十分的开心。 谢曼泓走进门，小鼻子一动一动的，仿佛看不见的猫胡须也在动，马上警惕的左右看看，似乎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在镜子里面。”孟识明指着洗手间说“在那边几天了。” 自从地府走无常的方式改为进入清明梦景之后，她们两姐妹见诡的频率急剧上升，本来两人的体质就比较特殊，遇到灵异事件的频率比他人高，现在更是几乎每天都要见一次诡才算完整。 “你把她抓去投胎吧，反正过几天又会有新的出现。”虽然送上门的功德不要白不要，但是数量实在太多，孟识明觉得这只送给谢曼泓也没什么打紧。 谢曼泓听到后点点头，走向洗手间叮叮咚咚一番后抓住女诡走出来。女诡已经被谢曼泓卸开脑袋和身体，整个诡都瑟瑟发抖。 “嗷呜。”谢曼泓将女诡塞进嘴巴，放进肚子，打算等到英姐回来她就将女诡送过去。 “怎么还特意出来吃？”孟识明知道谢曼泓刚刚是把诡放进肚子的法宝里，但就是想要逗逗她。 “我要是在里面收起来，你就会问为什么我在里面吃了。”谢曼泓不受逗，把话聊死“你们人真的很坏。” 孟识明笑笑，把碗筷放到谢曼泓面前“不好意思哈，等下就开饭，我姐做饭可好吃。” “嗯嗯，我听妈咪和英姐说过的。”谢曼泓其实今天十分期待，因为箴姑娘和英姐生前都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她们两都说好吃的饭菜，那应该是相当的好吃。 “哪有，箴姑娘抬举我了。”王蕴明将手上拿着的生菜和菜脯煎蛋放到饭桌上，又指挥孟识明帮忙取出羊肉白萝卜汤，自己端来豆豉蒸肉和煎海鱼。 第11章 夜半歌声2-4 三 孟识明看了几眼，到厨房又取出一碟酱油来，羊肉白萝卜沾着这个吃才够香。 现在桌子上加上谢曼泓带来的叉烧，一共五菜一汤，真是满满一桌子的菜，看的人食欲大增。 羊肉白萝卜汤里放了很多姜和胡椒，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将倒春寒驱散干净。羊肉已经软烂，每一口都是浓浓的肉香，米饭杀手当属菜脯煎蛋和豆豉蒸肉，煎鱼酥脆，骨头都可以咬碎吞掉，叉烧酱香浓厚，吃的出是有水平的师傅。再来一口脆甜的生菜解腻，吃的真的好满足。 就在她们三个沉默干饭的时候，楼下传来打孩子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谢曼泓差点咬到舌头。 “我打死你个衰仔！”是华叔的声音。 孟识明姐妹小时候住在妈妈店铺的二楼，长大前后考进入体制。三个成年人都住在店铺二楼实在是憋屈。于是姐妹俩干脆出来租房，房子本来是单位的宿舍，后来房改房就成了商品房。屋主是单位的老领导，退休后和孩子搬去其他地方住，想着空着的房子容易坏，干脆将房子出租。 步梯楼的三房一厅算是宽敞，加装的电梯很方便。而且因为是单位宿舍，周围都是退休的干部，天不怕地不怕的，物业也算可以，租金凑合，离上班的地方近，姐妹俩还能互相照顾，所以两人一直觉得住着挺舒服。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现在。 同事打儿子你管不管？都跟你认识，还知道你在家。 “姐，我们做饭会不会太香了？”孟识明小声问。这容易被发现。 “别管，吃饱再去劝。”这要看其他和华叔一个年纪的管不管。王蕴明咔嚓咔嚓的啃着煎鱼，华叔打孩子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况且李浩然是个大孩子了，力气不小，这次很容易发展成互殴。 很快，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拍门，有人劝说，接着就是华叔强调要打死这个死孩子，李浩然尖叫着要去打华叔，门被打开，邻居跑进去摁住华叔和孩子，一人一句劝说他们冷静点。 本来到这里该结束了，但是李浩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华叔气的又开始骂人，挣扎着要去打死自己儿子，被几个邻居按住。 孟识明扒拉完碗里的饭，又舀满一碗汤接着喝。 谢曼泓跑去添饭，将豆豉蒸肉拌进饭里，打算再吃一碗。 “吃点青菜。”王蕴明夹生菜到谢曼泓碗里，谢曼泓只顾着扒拉，很快吃完一碗饭，停下筷子。 外面的声音变小很多，应该是劝下来了。 “都吃饱没？”王蕴明看两个妹妹。 “饱了。”孟识明点头，谢曼泓也点头。 “那我们去帮忙吧。”王蕴明带头走出去，在步梯间隙往下看。 华叔家的门敞开，两个邻居站在大门看着里面，门中情景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还能听到华叔说儿子不学好，不听话，将来不知道怎么办的话。 李浩然是华叔的老来子，从小就被楼里的老人宠着长大。小时候调皮大家还会说句“长大就好。”，但是今年李浩然初二了，成绩还勉勉强强，人也越来越叛逆，这下谁都说不来安慰的话。 邻居们知道，什么男孩子后劲足都是假话，都是用来自欺欺人的。李浩然现在这个成绩根本考不到重点高中，考不到重点高中还有多少可能考到好大学？没有一个好文凭，怎么找到好工作？难道拼那点渺茫的希望去创业？ 成功的人可以有千千万，但是正在拼搏的人有亿亿万，谁能保证自己能够成功？华叔自认为没有足够的资本支持孩子创业，所以只能让他好好读书，至少有一条打工的后路，当然，能读书读到留校最好，至少以后有保障。 四 确认安全之后，王蕴明带着妹妹们走下来。从人群中看过去，正好看见李浩然一脸不服气又尴尬，少年脸上挂彩，瘦瘦的，拉长的手脚被两个阿姨扣住，像一只被挂起来的竹节虫。 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但是按住他的还是阿姨，周围的人也将他当成小孩子教训，所以他不甘心。 “不要你管我，我能管好自己。”李浩然还是这句。 “我一年要花多少钱养你，你知道不知道？”华叔觉得血压都在升高“你连自己每年换校服的钱都挣不到。” 李浩然听到这句话更加不甘心，正准备反驳。 王蕴明适时开口“华叔，怎么吵成这样？”扭头看向李浩然“浩浩，你和华叔吵架？”两姐妹中，邻居都默认姐姐是当家人。 少年脸上发红，看见孟识明也在，脸上更加红。 孟识明比姐姐高挑，不算很白，很有亲和力，对谁都是笑脸迎人。在小孩子中很有人气，尤其是像李浩然这种情窦初开的半大孩子。 但是现在李浩然像竹节虫一样出现在孟识明面前，他很悲伤，觉得天都塌了，然后就觉得都是自己老爸的错。 就在李浩然窘迫又不知所措的时候，华叔又来了一句话，将整体氛围推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要是这么行就给我滚！”华叔咆哮。 李浩然顿时红了眼睛，和华叔对骂起来，气氛再次焦灼。 “嗯，芳姨呢？”孟识明没找到熟悉的人影，小声问。 平时芳姨都会出来劝架，现在却找不到人。 “阿芳回娘家了。”一个邻居说“回去探望下侄孙女。” “啊，上次才听说怀孕，这就生了？”孟识明觉得时间过得真快，邻居也附和，两人开始心不在焉。 “别吵了！”王蕴明走上前大声说“吵什么吵，整栋楼都听到你们的家里长短！有什么事要吵到人尽皆知！” 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归根到底不该闹成这样，所以王蕴明说到大家的心坎里面。孩子调皮，长辈心里当然着急，但是又不会和孩子相处，所以矛盾只会越来越深。华叔之前不是没有打过李浩然，但是每次他出手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像罗书记那样劝他们好好说话的邻居也不少，就是父子两人都听不进去。邻居也不愿意掺和人家的家里事。之前都是芳姨自己控制家里两个男的，这次估计是受不了他们两个，就跑回娘家躲祸，顺便和娘家人诉苦，释放一下压力。 “芳姨不在，你们就搞得这么难看，平时芳姨积累的好人缘都被你们败光了。”王蕴明戳他们心窝子“华叔你平时不是很要面子吗？你这样不丢人吗？” “就是就是。”邻居帮腔。 “有什么事关起门好好说，不要喊打喊杀的。”有个邻居好声好气“实在不行，我们去社区找个调解人，你们各自和调解人说嘛。” 华叔和李浩然不说话，两人陷入最让人讨厌的沉默，也就是拒绝交流。 “明天去找社区干部帮忙吧，我家包干部的饭。”王蕴明看见两个男人这样就来气，又不说，又要置气，最后还要怪别人不帮他。 另一个邻居也说自己可以去接送。 华叔这时候才开口“蕴明，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公开吧。” 到时候在通讯稿看见自己的案例就丢脸丢大了。 “华叔你是长辈，当然是要您点头邻居们才会帮忙的。”王蕴明看见华叔语气松动，急忙说。 “他才不想解决问题！”李浩然反应剧烈“我要回学校，我不要再回来了！” “死兔崽子。”华叔火气又上来。 邻居们一脸一言难尽，甚至想要回家。两边的人又开始拉扯起来，拦住父子的邻居都有点疲惫起来。 “拍什么！”孟识明的声音忽然传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过去，只见她一把挡住一个看热闹的人的手机镜头“你不是我们这栋楼的吧。” 邻居们全部扭头看去，拍视频的人很脸生，邻居们赶紧拦住那个人，要求他删掉视频。 “阿华，浩浩不小了，你不能老是动不动打他，要跟他讲道理。”有个邻居劝华叔“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华叔不说话，李浩然挣扎开来，抓住书包就跑回学校。 第12章 夜半歌声5-6 五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华叔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病恹恹的，像刚晒干的梅菜。他捧着杯子，来来回回踱步，又担心又不愿意去学校找儿子，搞得办公室的人也跟着坐立不安。 还不到下班时间就有一半人纷纷调整日程，到其他办公室串门或出门办事。 “叮铃铃”座机响起，孟识明看了一眼来电，接起电话“阿文，什么事呀？”打电话来的是派出所的陈文亮，今年才报到的警察。 “识明姐，华叔在不在办公室啊？”陈文亮礼貌的问。 “在呢，找他什么事？”孟识明点头。 “哦，有点事找他。”陈文亮说“最好也叫上芳姨。”不说具体的，估计是私人事情。 “哎，我把电话给华叔？”孟识明对着华叔招手，示意他过来。 “嗯嗯，多谢识明姐。”陈文亮点头。 华叔接过电话，听完陈文亮的话之后捂住胸口差点倒下去，孟识明弹射起步扶住华叔。 “我儿子……在医院……”华叔断断续续的说，孟识明扶着他坐到地上，紧急拨打120，一个同事上前帮他摸出救心丸，让他含在舌底。 孟识明拿起跌落的电话“阿文，华叔心脏不舒服，刚刚已经打了120，芳姨那边我等下给她打电话。” 陈文亮听到电话跌落的声音已经觉得害怕，现在更是心提到嗓子眼，挂断电话后和队长报告一声，立即开车赶往孟识明办公室。 救护车飞速赶到，医生护士急忙将人抬走送去医院。 “识明姐，打电话给芳姨没有？我跟你去接人。”陈文亮摇下车窗说。 “芳姨刚刚回到家，我刚刚已经让她收拾衣服和洗漱用品。”孟识明回应，打开车门就坐上车“走吧，我再打电话。”通知芳姨有车接她，多带点东西也行。 刚刚坐稳，孟识明就拨通电话。芳姐久久不接，她又打到芳姐对门去，邻居接了电话，直到情况后马上去芳姨家敲门。他们来到楼下的时候，芳姐已经大包小包收拾好，站在路边等着。 “芳姨。”孟识明下车帮忙将东西搬到后备箱，陈文亮一边帮忙一边道歉，说自己不清楚华叔身体不好，早知道就该打电话给芳姨说这事。 “不用说这么多，阿华送到医院就好，我儿子究竟怎么了？”芳姨本名钟银芳，四十多岁，娘家养鱼发达，黑瘦精神，力气大，干活麻利，是李浩然家里真正的主心骨。 现在她眼睛发红，显然是哭过，家里就她一个人顶事，事事都要她操心。她实在难受才回娘家休息两天，结果刚回来就听到家里两个男人都进了医院，真是一口气都不让她喘。 刚刚在车上，陈文亮已经将事情跟孟识明说过。孟识明挑着温和的表述和芳姨又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昨天罗书记因为公厕的事情导致工作要重做之余，还被狠狠批评教育，心里堵着一口气，直接打算改造公厕的窗户。他计划将现在的窗户封掉，免得到时候有些孩子异想天开，爬不了窗就直接扔石头比赛打玻璃窗。在离地极限高的地方，在保证安全实用的情况下开三边通风采光口，加高厕隔板和门到顶，避免再有人将厕所门反锁，他就不信这样还能有死孩子去反锁公厕。 所以今天早上他就和约好的师傅实地测量，结果现场公厕门又被反锁，气的他想要将那些小孩的家长统统关进公厕。 经历一番波折，终于将门打开，但是里面的场景，结结实实的将罗书记和师傅吓一大跳。只见公厕地面上躺着个人，还是凉的。吓得罗书记和师傅一起颤抖着手报警，两个中老年人蹲在公厕门口，谁也不敢走，直到警察来接手之后才松了口气。笔录结束之后，两个中老年人无言相对，但结伴去摘柚子叶。 一通笔录调查下来，发现原来又是李浩然跑去把公厕反锁。因为李浩然离开的时间和尸体死亡时间显然的对不上，所以当时没有通知家长。但是监控显示李浩然是最后一个进出公厕的人，于是警察还是给学校打电话确认人在学校后，过去问个情况。 李浩然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做的坏事，表情颇为得意。并且告诉警察，原因就是和华叔吵架，他心里有气，所以去把公厕反锁，李浩然觉得这是自己先进精神状态的体现，在场的人听得一脸迷茫。 孟识明听到这里的时候，和陈文亮严肃的表达了自己对这个行为相当不理解，但是只能选择尊重。 李浩然语言的坦荡和行为的抽象显然是惊到警察的，所以警察确认他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时候，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结果他们刚刚坐在车上准备离开，就接到李浩然晕倒的电话。 六 电话里的校长虽然在强装镇定，但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要是学生出了什么事，他就凉了，他在学校兢兢业业三十几年，自认老实本分，实在不想在退休前夕遇到这种事情。 医生护士将人抬起塞进救护车的时候，校长还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整张脸都在写着千万别有事。 陈文亮作为现场教育过李浩然的警察，自觉承担通知家长的任务，通知他们去照顾孩子。然后就是李修华听到消息之后心脏病发作，也进了医院，孟识明和陈文亮去接芳姨。 目前父子两人被安排到一个病房住院。李浩然依然昏迷不醒，李修华意识清醒正在输液，陪床的老师和单位的工作人员坐在床尾，各自沉默。 “下次不管我在不在家，麻烦你们有事就打电话给我。”钟银芳叹气，小声说“他要是殉职我还能领抚恤金，千万别给我整瘫痪了。”把屎把尿太考验人，自己有生意忙，请护工又贵，也不知道护工会不会给阿华喂曱甴。 刚刚泊好车的陈文亮听清楚芳姨嘀咕后，表情震惊，看向听得一样清楚，但是神态平静的孟识明，希望识明姐能开个口。 “芳姨，晚饭你不用担心哈，我姐说她下班给我们送饭。”孟识明忽略陈文亮的震惊，直接跟芳姨说“您也不要那么操心，家里还要您撑着呢，整栋楼都知道您这些年有多辛苦。” 芳姨年轻的时候和家里人搞鱼塘，能干肯干性格又好，结果搞事业耽误了结婚。嫁给华叔的时候年纪是大了些，但是她手上拿着家里鱼塘的股份，每年都有五六万分红，会说话又持家，可以说除了不年轻，基本没有缺点。 华叔结婚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不错，又是知识分子，工作不错，但是人很古板，黄了几次相亲之后，就拖到这个年纪。华叔虽然有责任心，但是没那个本事担责，所以经常选择不干。孩子出生后也学过带孩子，可惜实在缺天赋，好就好在会主动做些家务，工资基本上交，胜过大多数那个年纪的男人。 他们夫妻感情一般，属于是搭伙过日子，最明显的就是没有共同话题。华叔爱看唐诗宋词，芳姨只捧着她的《水产养殖技术》，华叔跟芳姨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芳姨想的是要及时翻塘，鱼才长得好。一时激情能维持多久呢，风花雪月迷人，但是生活只有油盐酱醋，浪漫没有维护就会自然的被消磨掉，更何况两个本来没有交集的灵魂。 不过他们夫妻是传统的人，搭伙过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孩子长大再去离婚就行。 “那真是辛苦蕴明了，我到时候请你们到农庄吃饭。”芳姨娘家还开了农家乐，这是她和弟妹一起经营将近十年的心血，在本地小有名气。 李浩然小时候的记忆就是和表亲一起围在柜台附近做作业、玩耍，看着妈妈和舅母忙忙碌碌，父亲偶尔会带单位的人来小聚，父母就会一起说笑，他就这样渐渐长大。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飘到病房上空，他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想要过去，又回不去。旁边床上的父亲脸色苍白，手上插着输液管，看起来是心脏病又犯了。 真是活该，李浩然嘴硬。他飘到华叔身边，看着自己父亲已经苍老的脸，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愧疚，但是他不想要原谅父亲，父亲在他的记忆里面缺席太多场景，甚至连他的家长会，父亲也会因为自己成绩没有达到他的期待，觉得丢脸就直接不来，仿佛他永远都不能是父亲心里那个好孩子。失望一次次累积，渐渐地他不想看见父亲的脸。 他看见妈妈和楼上的识明姐姐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衣服。 妈妈来了。李浩然看见母亲憔悴的脸和发红的眼睛，心底的愧疚开始井喷，妈妈一直都很辛苦，一边维持饭店一边要处理家务事，自己还和父亲吵架。 “妈。”李浩然哭的委屈，但是芳姨听不见。她叹着气，将衣服放在一边，对老师和父亲的同事道歉，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她开始收拾手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才坐下，靠着墙小憩。 “阿芳，你辛苦了。”父亲这时候才开口。 李浩然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的生气，他刚才明明一直都醒着，为什么不去给老师和同事道歉，要刚刚回来的妈妈给他们道歉，也不帮妈妈收拾手上的东西，再不舒服，伸手接一下牙刷也可以吧，为什么现在才给妈妈装可怜？ 他愤怒的对着父亲挥拳，但是拳头没有落到父亲身上，因为一个猛力将他抽走，他眼前的景象快速消失。 第13章 夜半歌声7-8 七 芳姨疲惫的对着丈夫摆摆手，靠在墙上无声的睡着，再次醒来就看见王蕴明和孟识明两姐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居然睡了两个小时。 “芳姨，我带饭来了。”王蕴明温温柔柔的说，手上还拿着饭盒。 饭盒里面是两荤一素，山药木耳炒肉，酿冬菇还有清炒小油菜，都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口味清淡，很适合病人，王蕴明将手上的饭盒递给华叔，华叔不停地道谢。 “芳姨，我们一起吃饭。”孟识明又取出另一个多层饭盒，抽出床脚的桌子，将盒饭摆开，她们这边多一个菜——沙茶蒸牛肉，估计是酿冬菇的时候顺便蒸的“今天芳姨累了吧，多吃肉。” 要是浩浩也这么懂事就好咯。芳姨很喜欢她们姐妹，懂事和气又会照顾人，也不知浩浩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婆，但是他那个德行，估计够呛。想到这里，芳姨忍不住又要叹气。 吃完饭之后，姐妹俩收拾东西回家，收拾好就躺在床上，入梦干活。 因为箴姑娘正在关禁闭，所以职位比较高的王蕴明就暂替黑无常的位置去另一边安排工作。 “识明，来了呀。”英姐还是那副样子，手上提着菜篮安排工作“今日有人横死，灵魂没有到阴间报到，你去找找。”说的就是今天发现的那具尸体。 孟识明点头，想着自从猫诡事件结束之后总算可以做点正常工作，于是她按办事规范，先到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就是社区公厕开始寻找。 公厕已经被封锁，孟识明穿过警戒线进入其中，看见地上的用粉笔画的人形，默默掏出剪好的纸人，将纸人放到人形中间，双手结印，问“魂归何处？” 阴风拂过，纸人随风起，晃晃悠悠站直，穿过警戒线飘飘而去，孟识明跟上，随着纸人离开。 在她离开后，公厕边上几个人影摇摇晃晃，拿出一样东西藏到树洞里，悠悠歌声传出，晃荡不清，如泣如诉。晚上遛狗的人听到声音走来，找不到唱歌的人，又看见拉起的警戒线，寒毛直竖，飞速逃走。 纸人滑翔，来到殡仪馆附近停住，它找到了尸体。 横死之人名叫唐恒，下午陈文亮和同事们已经根据死者身上的身份证查到他的家人电话，并取得联系。据目前所知，唐恒是从外省来这边出差的，他家里人都住在外省，在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后都表现得十分震惊和伤心，随即表示会尽快赶来，但是因为青镇本身比较偏远，所以来这边需要时间，故而现在唐恒被冰在殡仪馆里。 希望他的家人尽快赶来吧，冰柜每天的费用还是挺高的。孟识明盯着飘到殡仪馆门口的纸人，留意它的一举一动。 纸人停住之后，似乎是表情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扁扁的脑袋左右扭动，飘起站到各个方位张望，纸人找到尸体，但是找不到灵魂就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时候就轮到无常们出场。 “魂归来兮！”孟识明唱到。 纸人猎猎颤抖，依然四顾惘然，不知自己魂归何处。 “魂归来兮！”孟识明皱眉，再次唱到。 纸人更加剧烈颤抖，原地开始转圈，越转越快，直到纸边开始燃烧，形成火圈，烧成灰烬熄灭。 纸人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妨碍自己去寻找唐恒的灵魂。孟识明抓住飘起的灰烬，食指拇指摩挲后放到鼻子下，她闻到灰烬中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这个味道的术法可太多了，正的邪的都有，孟识明闻不出来其中差别，于是将灰烬抹到自己带着的命册上。 她两手空空的回到集合的地方，在一众人中显得尤其特别。其他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寻找灵魂只是很平常的任务，而孟识明平时基本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英姐。”孟识明打招呼“那个人的魂魄找不到了。”她掏出命册，将有灰烬那一页撕下交给英姐“估计和术法有关，最好问一下归属地的情况。” 就像无犯罪记录证明需要在户口所在地派出所开具一样，青镇这边一般不会知道唐恒在自己家乡那边的情况，除非是犯过八大罪或者被告阴状。 英姐闻了闻纸上的味道“这味道有点熟。”总感觉之前在哪里闻到过。 “这人是湘南那边的。”孟识明试探着问“赶尸的？” “我找人查一下湘南唐家。”英姐收起手上的纸，将心里的奇异感觉压下，对着已经完成任务的走无常说道。 “今天的工作结束，大家各自回去吧。” 八 英姐那边的消息来的很快，第二天就查明了唐恒确实是湘南唐家的赶尸人后代，但是他们家这一支继承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妹妹唐艳。除了唐艳，唐恒的家人基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家庭氛围也算和谐，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家庭矛盾，家里人也挺安分守己，没有记录在案的作奸犯科。 “其实就是一般人家。”孟识明和王蕴明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唐恒是个包工头，青镇最近有在搞基建，他过来也算合情合理。” “那他家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到？”王蕴明问。 “我去陈文亮那边套过话，他说大概明天能到。”孟识明咬着煎蛋说。 谢曼泓在一边猛猛吃面，然后嘴巴一擦，拿起王蕴明给她打包好的午饭，背着书包高兴的和姐妹俩打招呼“谢谢蕴明姐姐，我要去少年宫玩了。” 英姐为消耗谢曼泓的精力，只能给她报了个兴趣班，不然她天天在家闲不下来，小脑袋转转就开始搞事，比如拆屋。 “这小猫妖，又在装嫩。”孟识明啧啧两声，看向王蕴明“姐，我晚上要吃鲜虾油豆腐。” “曼泓也说要吃鲜虾油豆腐哦。”王蕴明微笑“你们两个的口味真是相似。”两个人都跟小孩子似的。 孟识明不满的说“我要吃三个。” “好的，好的。”曼泓也说要吃三个，那我也吃三个好了。王蕴明有自己带孩子的节奏，应付得得心应手“那今天你要帮忙去市场买材料，写好后发你。” “好的。”姐姐负责做饭，我负责买菜，谢曼泓负责洗碗，一切都很合理。孟识明这么想着，愉快的去上班。 刚到办公室，孟识明就发现同事几人聚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她偷偷凑过去，不远不近的听着八卦。 “昨晚有人在遛狗的时候，听到公厕那边有诡在唱歌。”一听到这句，孟识明就瞳孔地震。 昨天公厕有诡，我为什么没有发现？难道不是游魂野诡？不对，游魂野诡以外的我也能发现才对呀。 “啊，有诡？”孟识明忍不住问道。 几个凑起来聊天的同事被吓到，其中一个甚至吓得踮了下脚，差点跳起来。 “识明，不要吓人。”同事A摸着胸口说“人吓人，吓死人的。” “啊，不好意思，看你们聊的投入。”孟识明抱歉的笑笑，还是问“你们说的有诡是什么意思？真有人夜晚撞诡了？” “呸呸呸，谁撞诡了。”同事B将手放在嘴巴前面摆动“是听到诡唱歌。” 这跟撞诡也没有什么区别。孟识明点点头“刚刚听你们说，在公厕那边吗？” “是呀，最近怎么事情都围绕着公厕，听到我头晕。”同事B接着上面的话题“那个遛狗的人我认识，他在那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人，可邪门。” “其实我还听说殡仪馆那边晚上也有诡唱歌。”同事C说道“我其实怀疑，那个死在公厕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冤屈，不然怎么死的地方有诡唱歌，放尸体的地方也有诡唱歌。” 不至于，怎么想这个刚死的诡也不可能两边同时出现。 “也不是不可能呢，阿文那边有什么新进展吗？”孟识明嘴巴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也不会告诉我们的。”同事A叹气“不过听说他的家人明天到青镇。” “他们一定很伤心。”孟识明叹气“听说那个人很年轻呢。” “是呀，好像才二十五六这样。”同事A叹气“家里人一定很不好受吧。” “话说又是尸体又是闹诡的，我们接下来有的忙了。”孟识明幽幽的说。 几个同事听到她的话，都想起自己需要忙的事情有多少。办公室沉默下来，各自回到工位开始一天的工作。 孟识明的电话响起，罗书记的声音又传来“识明啊，不好意思，今天这个情况你可能要过来一下。” “怎么了？”孟识明有点不明所以。 “居民们太害怕，所以今天找了个喃呒来作法。”罗书记觉得自己今天还是要再去摘点柚子叶“但是呢，场面搞得有点大，现在警察也来了。” “场面有多大呢？”孟识明觉得事情不妙。 “人很多，五十几个吧。”罗书记的声音里面透着心虚“但是呢，他们打起来了，现在警察正在做笔录。” 第14章 夜半歌声9-10 九 那很有意思了。孟识明先将自己的心态安抚住，然后马上骑小电驴赶过去。 当孟识明赶到时，现场已经围满了人，警戒线又大了一圈，一个穿着长褂的男人手持罗盘，静静站在一边，脸上高深莫测，身边还站着两个居民。 “张师傅，真是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打起来。”一个居民对长胡子男人道歉，师傅没有收钱，现在闹成这样，居民感到十分抱歉。 “没事没事。”张师傅倒是很平静，看见孟识明后还点了点头。 孟识明认出这个是登记在册的喃呒，但是隐约记得他不是驱邪的。孟识明本来还在仔细回忆，但是转念一想，都是讨日子过活，不害人不骗人就行。 警察们已经控制住两拨打架的居民，尽管他们还在互相对峙，指指点点对方，但至少冲突没有升级。孟识明仔细听着，发现他们争吵的内容和喃呒无关，就是这次搞法事的时候，有一边的人多嘴说了什么得罪对方的话，对方反驳，然后越来越多人参与吵架，接着演变成肢体冲突。归根到底，这算是两拨人之间的积怨。 “罗书记。”孟识明走到社区干部那边，站定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控制住了，控制住了，刚刚差点要拿家伙。”罗书记觉得这几天真是情况多多，流年不利。 孟识明安下心来，又补充道“事后还是要找他们中能讲上话的人聊聊的。” “有发现！”一个正在搜索的警察忽然大声呼唤同伴。 孟识明踮脚看着那边，思考着究竟找到什么，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确实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她努力思考自己处理事情的流程，一是流程合不合规？二是自己有没有退步？三是这次的人是否法力比自己高强？四是需不需要申请参加业务培训？ 孟识明还在自省，却见几个警察在树洞里面掏出来一个没有电的MP3。 呵，居然是科技的力量。孟识明唾弃自己，居然忘记了能使用科技的力量。 “识明姐。”陈文亮看见孟识明，知道她是社区的挂点镇干部，特意过来和她打招呼。 “阿文。”孟识明点头“辛苦你们了，还好没有什么事。”确认只是自己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对呀。”陈文亮挠头“不过我们所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说指不定是录音机什么的，他猜的可准呀。” “还是你们所长厉害呀。”孟识明笑起来“早上在办公室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真的有诡呢。” “哈哈哈，肯定是没有诡的啦。”陈文亮爽朗的笑起来“我们要相信科学。” “是呀是呀。”罗书记和孟识明也附和起来。 张师傅正准备离开，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走过来插嘴“哎，但是这里曾经有人施法，造成了一个人死亡。” “张老头，你不要乱说。”陈文亮认得这个人“我知道很多居民都觉得你是个有本事的。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是现代社会，很多东西都是要讲科学，讲证据的，不是你指头一掐就能得出结论的。” 晚上掐手决找诡的孟识明，但笑不语。 谁知道张师傅还真的对着陈文亮掐起手指来“你阳气重，职业也厉害，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挺好的。”接着顿了顿又说“但是记得等下慢点走，不然容易丢人。”接着又高深莫测的走掉。 陈文亮听完张师傅的话，觉得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乱语，所以根本没有深思，也没有在意，同事叫他，他给孟识明和罗书记打过招呼之后跑过去。 孟识明看着陈文亮的背影，忽然扭头问罗书记“张师傅不是给人看家宅的吗？他还兼职驱邪呀？” “他刚刚不是还给阿文卜卦了吗？”罗书记摆摆手“他副业做这个而已，本业就是修电器的啦，铺面在商业街那边。” “哦哦，说的也是，哪有这么多专门做这个的。”孟识明点头，她刚刚想起来张师傅登记在册的信息，他是个卦师，也就是说，刚刚他让陈文亮慢点走，很大可能是个善意的提醒，现在她实在很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文亮回到同事身边，看见同事的手提电脑里面多了个名字为“青镇彭于晏”的文件，于是他疑惑的看向同事。 “MP3的名字。”同事说“里面只有一首歌。”他点开文件夹，发现里面躺着一首《孤X者》。同事点开歌曲确认，于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这台手提曾经被借去连接过社区的喇叭，所以歌曲一点开就直接连接上喇叭，大喇叭开始环绕式播放《孤X者》。 十 时间恰好碰上小学生放学，几个男孩子本来在一边看热闹，歌声响起的一瞬间，其中一个认出这是自己藏在树洞里面的MP3，缩头缩脑的准备逃走。 “哇，你最喜欢的歌！”男孩的声音很响亮，所有人都看过来。 要逃走的男孩子被戳破，涨红了脸，不愿意承认，但是几个同学不依，说这就是他最喜欢的歌，明明就听到他天天哼。 手忙脚乱断掉蓝牙的陈文亮几人看向小学生的骚乱。 “同学，这是你的MP3吗？”陈文亮比较面善，所以上前说道。 MP3上面贴了英雄XX游戏的角色贴纸，还有一些铅笔划上去的痕迹。 “肯定是他的。”一个同学认出上面的贴纸，说道“他整天玩这个游戏，还外放这首歌，吵死了。” “之前他还很自豪自己的MP3里面只有这一首歌，他说这是他的人生曲目。”另一个同学大声说“他说自己以后就是孤勇者，要当黑暗中的英雄。” “哦。”队长表情平静，接着问“所以晚上将MP3塞进树洞里面？” “我没有！”男孩高声说，连声音都透露着心虚。 哦吼。孟识明站在一边看热闹，她本来是想要知道陈文亮会怎么丢人。但是现在看见其他热闹也觉得开心。 “死崽子！”雄壮的男声传来，让男孩忍不住抖了抖，扭头就是跑，但是人群挡住，没来及的离开。 刚刚差点打起来的两拨人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气冲冲向这边走来，单手抓住男孩的校服领子，将他摁在大腿上就开始揍他的屁股。一边揍还一边教训“半夜偷走出来？还往树洞里面放MP3？我打不死你，知不知道半夜跑出来多危险？给我找事是吧？” 几巴掌下去，男孩吱哇乱叫，同学们吓得不敢作声，有不嫌事大的开始录视频发X音。 周边的警察见状，除了端着手提的往后退一步，其余若干人等都连忙上前阻止，阻止拍摄的，隔开小朋友的各自忙碌。陈文亮第一个冲过去，伸手抓住男人挥起的手。男人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第一反应就是往前拖拽，陈文亮挺健康一个小伙子，一个没有站稳，就这样被男人甩在地上。 啪的一声，摔得特别结实，特别响亮，摔得他懵了一下，趴在地上一下没起来。显然是没有想到男人的力气这么大，反应这么快。 男人也吓了一跳，趴在他大腿上的男孩也艰难的扭头看倒在地上的陈文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慌张起来，他可没想过打警察呀。 陈文亮被七手八脚的扶起来，鼻子涌出鲜血。 “无妄之灾呀。”孟识明和罗书记一起感叹，然后两人一起去搀扶陈文亮。孟识明还贴心的递上纸巾，陈文亮用个纸巾捂住鼻子，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队长走过来，第一句话是对家长说的“你看，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不要打孩子了。在这里留个电话，到时候MP3没问题我们会通知你来拿，赶紧带孩子带回家教育去。”他手一挥“还有，给这个同志道歉，这次就算了。” 高大的男人低头认错，态度倒是很诚恳。道歉完了，他就将自己儿子提溜起来，一边走还一边说儿子“你看你，调皮是吧，这么调皮不怕被拐子拐走啊？半夜溜出去，也就你做得出来……”听得出来都是担心，但是没有一句是能让孩子听进去的。 陈文亮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觉得鼻子额头都痛，身上摔得发麻。 “队长，要不要让他去照个CT算了。”拿着手提的同事说。 “照什么照，你付钱？”队长语气不好，但是还是让陈文亮先回去所里休息，要是头晕想吐什么的就要请假去做检查。 警察遣散了聚集的人群，整理好警戒线，和罗书记打过招呼之后就开车离开，应该是赶去殡仪馆那边，看是不是又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虽然社区这边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您平时还是要多做移风易俗宣传。”孟识明觉得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不是说不能找张师傅或者其他师傅做事，只是这次两边人差点打起来，讨论起来事情的开端，肯定会很多人认为是请喃呒做法引起的。” “也是，我到时候搞条破除封建迷信的标语放上去。”罗书记说。 “到时候放在LED上面就好了，之前不是装了个大屏幕吗？”孟识明提醒“网格员入户的时候也跟他们说说，以和为贵。” “行行行，我都懂。”罗书记觉得孟识明比他还唠叨。 孟识明将事情汇报给领导之后，就骑着小电驴回到办公室。 第15章 夜半歌声11-12 十一 停好小电驴后，孟识明刚好赶上最后一份午饭，她愉快的将午饭带到办公室，和正在加班的同事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做好，本来已经打算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开始吃饭，但是又掏出手机拍给盒饭拍了照片发给王蕴明，抱怨盒饭没有姐姐做的饭好吃。 王蕴明正在自己办公室整理资料，看见消息之后熟练的安抚孟识明的情绪。显然是已经习惯自家妹妹有事没事跟她说没有营养的话题。 “姐，刚刚我在罗书记那边看到一个喃呒，你说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他有关呀？”孟识明跟姐姐撒完娇之后就开始找话题。 王蕴明认真想了想“是张师傅吗？我早上和同事聊天的时候他们说起来。”她对这个喃呒有印象，他在邻居里面口碑挺好的，平时行善积德，也经常免费给邻居看风水，准不准是一回事，但是好话说的很到位。 “是呀，姐你也知道啊。”孟识明将米饭塞进嘴巴，继续打字“他还预测到我们同事会丢人，然后那个同事就摔得超级丢人，晚上我回去跟你详细说。” “张师傅是个好人，你好好吃饭，不要一边吃饭一边打字聊天。”王蕴明识破自己妹妹的小心思。 被识破的孟识明听话的放下手机，继续吃饭。今天饭堂的菜不错，至少有炒鸡蛋，她心里评价，继续将筷子伸到炒鸡蛋上面。 竹制的一次性筷子插入鸡蛋，她准备挖出一大块往自己嘴里送，在她觉得鸡蛋足够大块的时候，她开始手指使劲提起筷子，筷子却插在鸡蛋上面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孟识明觉得不妥，她顿住，再次使劲，往上使劲的时候先是手指脱离身体，接着是手掌手腕手臂手肘，形成连锁效应，整个魂体开始脱离自己的身体，并且离体向上飞去。 孟识明被自己的“劲”甩上办公室半空，并且整个人因为惯性在半空打了个转，她倒立着，看见将筷子插在鸡蛋里面的自己，准确说是顿住不动的自己。 她倒回来，举起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熟悉的黑衣黑裤，也就是晚上工作进入清明梦景的时候穿的衣服，兜里还装着自己的剪刀法器和不久前烧给自己的铜凿剪纸。 铜凿剪纸是一种勾绘剪纸，是用铜箔作为原料制作的套色剪纸。因为孟识明觉得每次用纸人虽然方便，但是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剪，所以干脆制作了用铜箔作为制作原料的纸人。虽然在烧给自己的时候手续复杂了些，但是在孟识明眼中，这还是十分值得的。 只是自己刚刚好好地吃着饭，现在为什么会灵魂出窍呢？不，也不是灵魂出窍，因为自己穿着走无常的衣服，而她这样的穿着，现在只会出现在清明梦景中，但是根据规定，白天明明是不能进入清明梦景的。 孟识明首先想的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但是她竟然无法脱离清明梦景，她警惕的看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事，开始尝试用法术使自己回到身体里。在尝试好几种方法之后，她依然还是飘在办公室半空，而自己的身体也依然保持着将筷子插在鸡蛋里面的动作。 要不直接找英姐帮忙？孟识明这样想着，就准备联系英姐，只是现在显然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找到英姐。一个猛力将她抽走，她眼前的景象快速消失。 景象再次出现的时候，孟识明已经在社区的公厕门口。 “又是这里。”孟识明自言自语“难道真的像张师傅说的，这里有人施法？”之前纸人寻魂失败的时候，她和英姐就知道有人施法导致横死之人的魂魄不能到阴间报到，只是她们现在还不能找到实际施法的地点。 难道像卦师说的，是因为有人在这里施法才导致这一系列事件的？孟识明知道厕所一直被认为是不洁之地，容易聚阴。可是按道理会出现在这里的横死之人的灵魂却消失不见，这就和聚阴对不上了。 桩桩件件都是反常，但是偏偏找不到原因。 孟识明穿过门走进去，马上感觉到一股生魂的气息。 谁在这里？孟识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现在是白天，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窗户照进来，整个公厕的环境可以说是十分的明亮干净。孟识明摁了摁自己的额角，这又和容易聚阴对上了，她向着生魂气息最浓烈的隔间走去。 她停在最后一间隔间，将兜里的剪刀握在手中，穿过隔间的门。 “啊啊啊啊！有诡！”一个少年大声叫起来，似乎被吓得不轻，接着就像个炮弹一样冲向孟识明“我跟你拼了！”孟识明被生魂撞出隔间，摔倒在地上，少年扭头穿过其他隔间的墙壁，往外跑去。 十二 小样，孟识明翻身站起，蹬腿往前扑去，一下按住少年，将他反剪双手摁倒在地。生魂被孟识明摁住之后拼命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孟识明摁住他的方式很有技巧，而且走无常作为阴差，对应阳间的警察，自然有相应的力量加成。 “放开我！”生魂虚张声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孟识明将人翻过来，看见他的脸时顿住。 这不是李浩然吗？怎么会在这里？孟识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抓住生魂的脸，嘴里唱道“破妄像。” 整张脸被摁住的生魂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一股热浪，仿佛能灼烧他的皮肤，但是很快又消失。 孟识明将手拿开，看见还是李浩然的脸，眉头皱的更加紧。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医院，自己的病房，自己的身体里面吗？最坏的情况，就是在病房上空看着昏迷的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难道李浩然的忽然晕倒也和张师傅说的施法有关？ “李浩然。”生魂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浑身一抖，看向抓住自己的“人”。 走无常在阳寿未尽的人眼中是面目模糊的，若是能看清走无常的脸，说明这个人必然是死的透透的。所以现在李浩然看见的是一个面目模糊，黑衣黑裤的女诡抓住自己。 无面诡。李浩然感到寒毛直竖，能在白天出现的诡怪必然是是很厉害的，他小心的看着面前的诡魂“你是谁？” 孟识明没有出声回答“你一个生魂，为什么不回去自己的身体？” “我不回去。”李浩然想起离开前没有打到华叔身上的拳头，想起妈妈受到的委屈，扭过头不愿意面对。 他当初被扯到这里来的时候想过回去，但是他不想要面对现在的一切。他在自己住的地方，在学校都出了大丑，还给自己家里带去这么大的麻烦，他害怕醒来之后要面对的事情。 “这可不行，你的身体会死的。”孟识明抽出自己之前用剩下的纸人，准备将李浩然塞进去。 “你管我，我死了也和你无关。”李浩然在闹脾气，十三四岁的孩子，敏感又脆弱多变，他们似乎觉得让别人不要管自己的事情很酷，所以总是这样说。 “你死了的话，你妈妈不会伤心吗？”孟识明知道李浩然和芳姨的关系很好，所以故意这么说。 果不其然，李浩然安静下来，他闭嘴不言，但是眼神动摇起来。 “我回去也帮不了忙。”李浩然说“我还小，什么都做不了。” “哦，你想要做什么？”孟识明挑眉，十三四岁属于半大不小，怎么也不算是在家里帮不上忙的年纪。 李浩然低头沉默不语，他想要说自己能帮助妈妈，但是他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讨厌父亲，更加讨厌不能战胜父亲的自己。 但是他不回去的话，他会死，死了就不能见到妈妈了。 看见他动摇起来，孟识明说道“我可以让你附身到纸人身上，你可以先去看看自己的亲人再做决定。”说着她扬了扬手上拿着的纸人。 李浩然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任由孟识明将他收到纸人上面，被附身的纸人长出豆豆眼和线条嘴，抬起头看着孟识明，嘴角朝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孟识明没有在意纸人的表情，她将纸人塞进兜里，看着外面的太阳发愁，阳光可是至阳之物，魂体被晒伤那就难受了。但是她忽而想起这里是清明梦景，也许在这里情况会不一样？ 她走到窗边，将手伸进阳光中，魂体在阳光中显现半透明，手上能感受到温暖但是并没有正常阳光的灼烧感。 孟识明放大胆子，小心翼翼的走进阳光中。阳光依旧，她也依旧，似乎她现在并不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存在。 巧逢此时，罗书记从社区办公室走出来，伸伸腿脚，开始抽烟放风。大概是在办公室看电脑看得眼睛痛，他还滴了两滴眼药水，眨巴眨巴眼睛。 孟识明大着胆子走过去，站在罗书记面前，他依旧吞云吐雾，烟雾往前飘，孟识明实实在在是闻到了烟的味道，只是烟雾来到她面前，穿过她的身体，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罗书记也依然是那副样子，显然并没有看见面前的孟识明。 她放下心来，看来只要在清明梦景，那就不会因为是灵魂而被烧伤，也不会被他人看见。真是一件不简单的法宝啊。只是梦神的名字她实在没有怎么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尚在世间。 第16章 夜半歌声13-14 十三 孟识明没有去医院，而是回到办公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毕竟还是白天，她实在不敢随便在外面逗留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快上班了。孟识明随便扒拉两口冷掉的饭菜，将垃圾收拾好，继续下午的工作。 同时她也接到王蕴明的电话，说是晚上请了华叔和芳姨到家里吃饭，要再加两个菜，让孟识明下班再去买点烧鸭和苦瓜还有芥兰。 那今晚的菜就是鲜虾油豆腐、土鱿蒸肉片、芥蓝炒腊肠、凉瓜焖烧鸭、枸杞肉片汤和炒连州菜心。听着都觉得很香了。 姐，多煮点饭。我中午没吃饱。孟识明将消息发给王蕴明，还没有上班就已经开始期待下班。 下班如期而至，虽然收到周末取消休假的消息，但是孟识明还是十分开心的去将菜买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孟识明一边买菜一边这样想着，并跟卖烧腊的阿姨说明自己要买下庄。 “我要拿来焖苦瓜的。”孟识明告诉阿姨。 阿姨应了一声，将烧鸭切得大小适中，码好放进盒子里，打包递给孟识明。 满载而归的孟识明骑着小电驴回到家，王蕴明刚好去少年宫将谢曼泓接回来。两姐妹带着小孩子上楼做饭，顺便敲开华叔家的门，告诉他晚上七点吃晚饭。 “华叔，你们别买东西哈，今晚吃的很多。”孟识明展示手上提着的袋子。 “你们破费了。”华叔不好意思起来，根据医生的建议，他第二天就出院了，现在请病假在家里休息。 “没事没事。”孟识明对华叔叮嘱“让芳姨不要再买东西了哈。” “好好好。”华叔点头“看着也吃不完了。” “就是。”孟识明点点头。 三个女生回到家就开始忙碌，迅速处理好食材之后，王蕴明看了看钟表指针，开始动作慢下来，边干活边和孟识明说事。 “你早上说的事情我查过，张师傅那时候不在青镇呢，其他镇的人请他去帮忙干活。”王蕴明接着给孟识明发去另一份文件“这是最近在青镇逗留过的喃呒的名单，有些不在我们的名册里面，你看看有没有头绪。” 孟识明感激的看着名单“姐，你真好。”而且效率比英姐和箴姑娘高多了，果然等级高就是好，自己也要尽快升职。 “现在升职没有以前容易了，人太多。”王蕴明看出妹妹的心思“你也别想着这么快升职，我是因为立了功才能升职的。” 两人又就名单和横死之人的事情聊了一阵，王蕴明看时间差不多，让孟识明打电话给芳姨。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芳姨？不是已经约好时间了吗？”谢曼泓不解。 “因为芳姨上班的饭店挺远的，而且这个点估计塞车呢。”王蕴明回答“现在的礼仪和箴姑娘那时候的不一样啦。” 黑白两位无常是一百年前的大家闺秀，那时候都还没有移动电话，现在的通讯方式已经和当时完全不一样，礼仪自然也就产生变化。 王蕴明这边和谢曼泓解释完，孟识明也刚刚和芳姨联系好。她告诉王蕴明可以开始炒菜，因为芳姨那边说她二十分钟就到。 “曼泓，去擦擦饭桌。”孟识明提醒谢曼泓“还有去柜子里面拿个杯子，华叔晚饭会喝一杯。” “为什么他有饮料？”谢曼泓一直都对这个行为不理解，箴姑娘招呼客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英姐和箴姑娘都不喝的酒，也会因为其中一个朋友喝而准备着，导致家里有很多“特供”的东西。 “你也要给我饮料才行。”谢曼泓讨价还价。 孟识明听到谢曼泓想喝饮料，顿住“老人家的习惯，你凑什么热闹？” “妈咪和你们都说不能饭前喝饮料，但是为什么华叔可以，我边喝边吃不行？”谢曼泓理直气壮。 “胡说八道。”孟识明扭头“难道华叔可以做的，就是你可以做的？那他打孩子呢？” “我又不是没有打过。”谢曼泓做猫的时候当然是打过孩子的，还不止一次。 孟识明决定不跟猫妖讲道理，直接安排她去工作。 不多一会，华叔就提着自己的白酒，和手上拎着水果的芳姨走上楼。 “人家都说不要买东西，你还去买。”华叔数落芳姨，芳姨充耳不闻，将水果交到孟识明手上。 十四 “今晚真是麻烦你们了，小小心意。”芳姨笑着说。 孟识明双手接过水果，笑着让将杯子拿出来的谢曼泓去洗水果。 “刚好，我们没有买到新鲜水果，芳姨带来的我们就一起吃吧。”她将塑料袋交给谢曼泓。 谢曼泓觉得人类的相处十分复杂，所以决定孟识明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将塑料袋扯到手中就要重新进去厨房。 “曼泓，你还没有和华叔芳姨打招呼呢。”孟识明叫住准备离开的谢曼泓。 “华叔好，芳姨好。”谢曼泓站定回头，语气十分礼貌的打招呼，只是离开的速度十分快，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这小孩真乖，就是有点毛躁。”华叔说着坐下来，拿起谢曼泓放在饭桌上的杯子倒满一杯酒，重新盖上酒瓶。华叔的酒品是挺好的，至少根据邻居们的说法，华叔说每天晚饭喝一杯，就真的只是喝一杯，从来没有多喝过，也从来没见喝醉过。 芳姨对着孟识明点点头“亲戚家的孩子？” “嗯，叫做谢曼泓，亲戚让我和姐带两天。”孟识明笑着说。 谢曼泓洗好水果端出来，王蕴明就端着菜走出来，孟识明和芳姨同时站起来帮忙端菜和收拾碗筷。 华叔啜着小酒，表情享受，扭头就看见谢曼泓站在旁边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去帮忙？”谢曼泓看着华叔问“芳姨都去端菜啦。” “用不着这么多人。”华叔说“我等下干其他活。”自己是客人，又是长辈，怎么说也不会轮到自己干活。 菜很快就全部端上桌，孟识明问了一下，开始给每个人盛汤。 一顿饭下来是吃的十分满足，华叔的酒也喝完，脸上泛红。几个女性再次站起来开始收拾。 谢曼泓惊讶的看着动都不动的华叔。 “你究竟要帮忙干什么？”谢曼泓觉得他说话不算话。 “我等下扫地。”华叔说。 谢曼泓看着干净整洁的地面，瞬间沉默，于是跑进厨房。 厨房里面，芳姨凑到王蕴明身边。 “蕴明，我有事问你。”钟银芳有点拘谨的说。 “芳姨，您说。”王蕴明安静的将残羹冷炙倒进垃圾桶，空碟子放到洗手盆。 “我想和阿华离婚。”钟银芳小声说“我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会更加省心。”而且浩浩和他爸根本相处不来，她可不想自己每次回来都夹在他们中间。 孟识明听到芳姨的话“芳姨，这件事还是等浩浩醒过来再说吧。” 料想李浩然也不希望自己一觉醒来，父母就离婚了。 “我和他没有感情了，一刻都待不下去。”钟银芳叹气“不过你们说的也对，还是等浩浩醒来再说吧。” 谢曼泓进来就听见这句话，她抬眼看着芳姨，竖瞳闪现在眼睛眨动之间，她看向孟识明，被孟识明眼神示意不要说话。 芳姨帮忙收拾好之后就回了饭店，毕竟晚市才是挣钱最多的时候。华叔拎着自己的白酒回家，两个人之间甚至没有交流，看来这些年的蹉跎，确实是已经将两人之间的感情消耗殆尽。 晚上，孟识明完成走无常的工作之后，悄悄来到医院，找到李浩然的病房。此时此刻，其他病床的病人已经休息，病人的家属就算还没有离开的，也放轻脚步和说话的声音，因此病房里面十分安静。 李浩然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但是就是醒不来，医生们也查不出所以然，现在只能让他就这么睡着，可以说是束手无措。 孟识明轻轻的拉起床周边的帘子，尽力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遮住这边。 “看看你的身体。”孟识明取出纸人，放在枕头边上，魂体从纸人中浮出，在月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自己躺在床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能作何感想。 “你要是想回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孟识明说道。 “我回去就能醒过来了吗？”李浩然问。 “是的。”孟识明点头。 李浩然还在踌躇，不敢上前。 “不管是你担心的是什么事情，不去面对的话，只会越来越可怕。”孟识明毕竟也算是看着李浩然长大的，忍不住劝说“而且那件事可能并不可怕。” 第17章 夜半歌声15-16 十五 李浩然听到孟识明的话，再次沉默下来。 他当然能想明白孟识明说的话是合理的，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错的，无论是和父亲吵架，还是去反锁公厕的门。但是他不想面对自己犯的错，之前做的事情妈妈和父亲都会给他兜底，他并不习惯自己去面对错误，也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你自己决定。”孟识明看着他，耐心的等待，毕竟他始终是需要自己面对社会的毒打的。 李浩然又踌躇了很久，才点头答应回到自己的身体上面。 至少是有点进步的倾向了。孟识明拿起纸人夹在手指中间，放在额前念“归来归去。”接着将手指指向躺在床上的李浩然的身体。 李浩然的灵魂随着孟识明的动作落到身体上，灵肉对接，直至完全融入。孟识明缓缓舒气，这个总不会出错了吧？ 人算不如天算，下一秒李浩然的灵魂就被狠狠弹出，撞到天花板上。 孟识明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一步，心里感叹幸好灵魂没有重量，不然这一下必然吵醒病房所有人。说起来，灵魂也很神奇，它们在人类死后脱离□□，能穿透几乎所有实物，但是又会因为生前的常识和习惯去开门，躲开障碍物。 李浩然默默从天花板落下，蹲在病床边，抬头委屈的看着孟识明。 他刚刚明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欢迎自己回归，但是他都准备好回去的时候，有东西狠狠给他一脚，让他弹离自己的身体。 “有东西占了我的身体。”李浩然想哭，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他不让我回去，我要怎么办？”回不去，这下要怎么办才好？以后都不能回家了。这么想着想着，李浩然低声哭起来，哭得真情实感又丑。 孟识明没空去嫌弃哭得可怜的李浩然，她现在心里警铃大作，是什么东西占了李浩然的身体？这又是什么情况？ “回去纸人里面。”孟识明连安慰李浩然都没有，强行将他收到纸人里面。纸人的豆豆眼和线条嘴再次出现，这次纸人抬手捂住眼睛，似乎还在哭泣。 孟识明从兜里抽出红色的符纸甩在李浩然的身体上，手指交错结印，嘴里默念“邪魔止步。” 符纸隐入李浩然的身体，红色的符纸缕缕抽丝，交织纠缠形成红色的大网，包裹着李浩然的身体，将这个身体连同魂体绑在病床上，形成封印。 生魂被驱逐，□□被占据，那就说明现在躲在□□里面的魂体可能是有法力的诡修，阴间规定所有走无常都不能在不知道诡修是正是邪的时候和他们对上。 因为这种事已经超出走无常处理的范围，按规定必须提交给上级处理。事不宜迟，孟识明立即将事情汇报上去，由英姐那边开展下一步处理。 因为英姐还没有下班，所以回复也十分迅速，并且很快赶到现场。 “原身呢？”英姐平时祥和的表情略带肃杀，和平时大不相同。 孟识明取出李浩然附着的纸人交给英姐，英姐接过纸人，定在半空，单手在纸人上画符。纸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松开捂住眼睛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的人。英姐的手速飞快，李浩然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画符就已经完成。 纸人原本的豆豆眼和线条嘴消失，符文浮动跃起化成点点红雾，红雾环绕着白色的纸人。 “落。”英姐手势变化。 组成红雾的朱砂撞击在纸人身上，每一点都让纸人颤抖一下，直到将白色的纸完全染成红色，豆豆眼和线条嘴再次出现。 “起。”英姐手指翻转。 纸人渐渐膨胀，变成人类的模样。 李浩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落在地上，他惊讶抬起手放到眼前，又摸摸自己的脸，表情喜悦起来，看向孟识明张开嘴准备说话。 “禁。”英姐食指拇指相碰，往右一拉，李浩然的嘴巴被封住，发不出声音。 李浩然摸着自己无法张开的嘴巴，表情从喜悦变成恐惧。 这时候他才发现面前多了一个无面的中年女人，她和旁边的黑衣女人一样面目不明。 “跟我走。”英姐要将这个离体的魂魄带到阴间保护起来，生魂离体太久，可是会让□□死亡的。 说着就将这个长着李浩然样子的纸人拷住，李浩然显然想要反抗，但是他怎么可能反抗得了白无常呢，加上嘴巴被封住，只能巴巴的看着两个无脸的女性在自己面前交流要怎么处置自己。 “麻烦您了。”孟识明对着英姐说。 十六 感觉到自己被忽略的李浩然显然不想要离开，但是两个大人都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因为显而易见，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你应该要感谢我们保护你。”英姐对李浩然说，她身高不算高，但是周身的气势让李浩然不自觉的闭上嘴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敬意。 “识明，这件事记得登记。”要是确认诡修是好的那还好，要是是坏的，那就有的忙了。 英姐动手加强了孟识明落在肉身上的禁锢，才带着李浩然离开医院。 孟识明扭头看向被禁锢的身体，少年依旧苍白地沉睡在病床上，抽条的身材让他看起来特别瘦弱，只是现在他的身体里面禁锢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诡修，不过现在这个诡修已经不能离开这个身体了。 孟识明还是不放心，她拿出自己做的纸鹤，放在李浩然的床头柜上，这样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能将消息传达给她，让她及时处理这边的事情。 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孟识明躺在床上张开眼睛，累的都睡不着了。她心里盘算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觉得真是多的不行。 她举起手指对着半空一点一点，缓慢的思考。 先是有人来检查，然后公厕被反锁，监控发现李浩然调皮，接着他被华叔揍了一顿。第二天公厕有人死了，李浩然在学校晕倒，华叔住院，找不到横死之人的灵魂，公厕和殡仪馆有诡异的歌声。第三日喃呒来驱邪，社区的居民打起来，发现是MP3在播放歌曲，我忽然进入清明梦景，找到李浩然的生魂，李浩然的身体被不知名诡修控制，英姐来帮忙带走李浩然的生魂，现在不知名诡修已经被封印在李浩然的身体里。 孟识明的手指顿住，思考了一下，整理存在的问题： 李浩然的生魂是怎么到那边的？横死之人唐恒的灵魂在哪里？占据李浩然身体的诡修是谁？张师傅说的有人施法是怎么回事？殡仪馆那边诡异的歌声还是MP3造成的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为什么自己能在白天进入清明梦景？甚至是在白天进入清明梦景的时候找到李浩然的生魂的。 现在真是问题一大堆呀。 她揉揉眉心，开始提炼工作要点。 明天先确认殡仪馆的诡异歌声是怎么回事，然后晚上去探探张师傅的口风，姐今天给的名单也要确认一下哪些是可疑的，排除出诡修的候选。但是明天唐恒的家人就到了，那就还要去陈文亮那边套话，好歹能知道他们唐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不然怎么魂都不找不到。 孟识明的手指定在空中。 那么，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到唐恒的灵魂，找到他就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然后就能知道施法的事情。那明天其他事情不做，也要去套陈文亮的话，毕竟他们队长的话实在不好套。 做好明天的工作计划之后，孟识明安心的睡去，一觉睡到天明。 次日，因为王蕴明要参加单位举行的活动，六点就出了门，所以孟识明自己到街上解决午餐。她一边吃肠粉一遍刷手机的时候发现今天是周四，想起自己昨晚盘的时候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周末他们取消休假。 X的，还把这件事忘记了。孟识明觉得嘴里的肠粉都难吃起来。 “诡都要累活了。”孟识明忍不住抱怨，而且她还是白天晚上连续转，身体不累，但是精神上很疲惫。尤其是办公室的人际交往，既然周末取消休假的话就说明要下乡，要不然就是有人来检查，那就晚上有可能还要做白天的活，当天下午收到通知，晚上就要做资料，第二天一早送过去给他们检查。 头痛。孟识明捂住脑袋，但是很快又调整过来。 找时间去买点零食吧，不吃点零食真的感觉自己要癫。孟识明平静的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 第一个来到办公室开始处理文件，将文书工作整理好，还有昨天发的通知表格填写完毕，该发给领导审核的发给领导，该交的交，一件件事情落实好。又开始打电话询问工作情况，因为接下来要开始写情况汇报。 在她终于把初稿跑出来之后，中午下班的时间又到了。 吃完饭果不其然的收到通知，说是要准备资料周六日备查，孟识明看着自己电脑里面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觉得自己实在太有先见之明。 安心的吃完午饭，孟识明拿着奶茶和零食回家休息。 第18章 夜半歌声17-18 十七 洗漱完躺在床上，孟识明闭上眼睛午睡。 进入梦境，孟识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她心里升起阵阵不安，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 这里灰蒙蒙一片，天地不分，无声无息，好像只有孟识明一个活人在这里。远处隐约有光，孟识明向着光走去，光却遥遥不到，永远和自己保持着同等的距离。这感觉让人心焦，孟识明忍不住跑起来，但是光源却越来越远，仿佛在逃离。 这时候，孟识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光源消失，那么自己也要死去。人类想要活下去的**让孟识明加快奔跑的步伐，想要抓住越发微弱的光源。她的喉头因为快速的奔跑涌起腥甜，但是身体不能停下。 停下就会失去光源，孟识明继续加快速度。 现实中，孟识明的身体忽然开始抽搐，后背弓起，手指呈爪状抓住床单，喉咙里面发出喘不过气的咕噜声。 英姐本来在家里好好地喝着茶，抬头就看见墙上的一块竹牌在缓缓的抖动，她眯眼站起，看清上面的名字之后，她提起菜篮就往外走。 孟识明依然在梦中奔跑，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眼里只有面前的光源，现实中她的身体扭曲着，抓住床单的手指开始渗血，全身皮肤发红，青筋暴出，似乎随时要撕开皮肤离开身体。 灰暗中的光明吸引着人，孟识明伸出的手快要抓到光团， 一颗子弹从她耳边穿过，准确无误的击碎光团。随着破碎的光，非人的尖叫划破灰暗，孟识明从梦中惊醒，空气灌入她的肺部，让她大声咳嗽起来。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酸痛不已，肺部和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痛，身上火辣辣的似乎被灼烧过，眼睛也酸涩的看不清周边。身体里面似乎有一团莽撞的火焰在滚动燃烧。 “闭眼。”英姐的声音如风一般吹过，一杯符水灌进孟识明的嘴巴。 清凉的水和温和的力量进入心脏，又流动到四肢末梢，孟识明觉得灵台清明一瞬。 “抱元归一。”英姐指导孟识明吸纳吐气。 那团火焰渐渐地平息下来，在呼吸之间熄灭。 孟识明这才张开眼睛，看清四周的场景，恍惚地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回到现实中，但是她很不解，刚刚那是什么地方。 “英姐。”孟识明的声音依然干涩粗哑，就像大病一场刚刚痊愈。但是她还是急切的呼唤。 “我在。”白无常英姐抓住孟识明的手，她还是那个样子，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温和的注视着孟识明“没事了，但是你今天下午最好请假休息。” “谢谢英姐。”孟识明点头“刚刚是什么？” “是清明梦景。”英姐摇摇头“当初城隍说要启动清明梦景的时候，我是不太赞同的，就是因为清明梦景有刚刚的地方。”接着她开始说明是怎么回事。 清明梦景，是梦神的小世界。梦神是对这个神灵的尊称，因为这个神灵太过古老，甚至连形态都已经不可考察，只知道这个神明力量强大，既是心魔也是灵光，喜怒哀乐，贪嗔痴妄都归这个神明管辖，因此对这个神明更加恰当的称呼，应该是欲神。 **绽放，有繁花也有烈焰。 清明梦景是专门为**打造的住处，它们影响人或诡的行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分好坏，牵引指导人或诡，让它们行善或作恶，但也只是影响，归根到底，做决定的是本身。刚刚孟识明所在的地方就是所谓噩梦，或说恶欲所在之地，人或诡进入都会被勾起心中欲念，直到因为自己的念头而死亡，成为噩梦土地的养分，甚至是下一个陷阱。 上界一直都说已经将这片地方封印起来，所以清明梦景才能用于走无常和无常日常执法。但是现在孟识明既然能进去，那么就是说清明梦景已经不安全。 “我会给上面报告这件事，不能拿你们的命开玩笑。”英姐皱着眉头，叹气。 孟识明看着英姐抓住自己的手，上面明显有魂体裂开的痕迹，她费力的抬起另一只手按在英姐的手上。 “英姐，你不用担心我。”孟识明努力笑起来“您已经将我救回来了，真厉害。”想来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英姐摇摇头“我刚好是有大功德的人，不用担心我。”还好是有大功德的人，不然根本无法将孟识明从里面救出，毕竟梦神对有大功德之人特别仁慈。 十八 “英姐，其实我昨天中午也无端进入清明梦景。”孟识明将昨天的事情说出，英姐越听越是皱眉，原本只是觉得事情不简单，现在觉得整件事都严峻起来。 她给王蕴明发了信息，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孟识明的房间。房间重归平静，孟识明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今天是不能出去套话了。她按流程请好假之后又闭上眼睛，一边进行吸纳吐气一边睡着。 派出所这边，陈文亮接来了唐恒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弟弟唐勇和妹妹唐艳。兄妹二人是龙凤胎，外表周正，小麦色皮肤，鼻头圆圆，看起来二十三四左右。 “我哥呢？”唐艳平视陈文亮发问，站定时身上传出铃铛的响声。 陈文亮低头看了一眼唐艳的平底鞋，觉得她可能比自己还高，扭头看向唐勇“家属要先去签领尸体。” “我家妹妹当家。”唐勇指向自己的妹妹。 “啊？”陈文亮愣住，又看向唐艳，只见她泰然若处，还对着他挑挑眉。 “还不拿文件出来？”唐艳看着他说。 陈文亮无奈，拿出文件给唐艳，唐艳看过没有问题之后，点点头“笔呢？”她对着陈文亮抬手。 陈文亮这才将笔放到她手上，唐艳刷刷的签好名字，和哥哥一起完成笔录之后，又一起去殡仪馆领尸体。 陈文亮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摇摇头，真是的，死了大哥也不伤心，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个性。 “妹，不是说你在这边有人脉吗？”唐勇问。 “别急。”唐艳走到无人处，抽出黄符烧掉，灰烬燃尽后掉落一个锦囊，唐艳打开锦囊抽出纸条，里面是一张通行文书。 “通行文书拿到了，我们晚上去招魂。”唐艳对着哥哥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很快就能看见大哥了，到时候要好好和他告别。 招魂必须要在晚上进行，兄妹两人不缺钱，所以让殡仪馆又给自己大哥续了一天的冰柜。晚上时间一到，两人立刻悄悄溜进殡仪馆，拉开冰柜，准备对着躺在里面的唐恒进行招魂。 “大哥，你好好的去挣钱，怎么命都没有了呀？”唐勇看着冰棍唐恒叹气“你别急，我们马上给你招魂，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说着取出各种物件。 唐艳用柳条摆开阵法，用湘南土话念出一段咒语，取出不离身的引路铃，手腕使劲，摇出声音。声音从冰柜处荡开，四面八方的幽魂都向着殡仪馆聚集过来。影影幢幢来到附近，但又不能再向前。 “取血。”唐艳对着自己哥哥说。 唐勇自觉的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引路铃上面，血液顺着纹路渗入，消失在花纹之间。唐艳再次将引路铃摇响，听到铃声，影影幢幢的幽魂热闹起来，似乎是窃窃私语。 “唐恒！”唐艳叫魂“归来！归来！” “唐恒！”唐勇交接“归来！归来！” 兄妹声音交错，回荡反复。幽魂听到声音之后都想要往里走，但是不管如何挤压，和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幽魂始终无法进去。他们就这样叫魂叫了大约十分钟，但是唐恒的灵魂始终没有出现。 “奇了怪了。”唐艳停下摇铃的手，看着躺着的唐恒“怎么不出现？” “你都不明白，我怎么会明白？”唐勇耸肩，妹妹才是他们这代的继承人，他指了指有点化冻的唐恒“要不先把他提起来？”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不好吧。”唐艳拒绝“明天火化之后带回去，等下再问问本地的无常呗。”虽然之前湘南的无常告诉他们，唐恒的灵魂没有到阴间去，但是赶路已经过了两天，指不定唐恒自己到阴间了呢？ “早知道就不花这个钱给他冰冻。”唐勇叹气“挺贵的。” “毕竟是咱们大哥，还是要好好对他的。”唐艳说着在唐恒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板心等七窍连同耳、鼻、口诸处点上朱砂，虽然没有找到大哥的魂魄，但是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我说，大哥的魂魄不会被什么东西掳走了吧？”唐勇不放心的说。 “如果真的被掳走，你觉得我俩这三脚猫功夫能救得了大哥吗？”唐艳翻白眼“你有这个时间想这个，还不如多背背书。哥，还要我提醒你吗？你的电工证还没有考下来吧。” 唐勇想起那些点线面就开始头痛，但是他已经到了要找工作的年纪，必须要好好考证，不然找不到工作，所以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天天背书。 第19章 夜半歌声19-20 十九 兄妹二人收拾好现场离开时，天已微微亮，行人纷纷出现。此时一阵诡异的音乐响从殡仪馆传出，吓得行人纷纷远离，嘴里还在嘀咕这个诡异现象是越来越严重。 此时殡仪馆内，上早班的清洁工一手敲在音响上，抱怨“怎么老是响呢？”音乐戛然而止。 这点小细节没有引起兄妹俩的注意，他们回到酒店反反复复的睡不着，两人急匆匆领出唐恒的尸体，取消了火化的预约，联系殡车将尸体运回去，好不容易忙完，他们赶紧去吃饭。 “这家看起来很不错。”唐艳指着一家小炒店说“应该能吃点辣的。” “这里本来就挺多人吃辣的。”青镇的饮食习惯和他们那边其实很相似，唐勇忍不住说妹妹“你别刷那么多视频。”都成刻板印象了。 唐艳当然不服，两人拌着嘴走进小炒店，点了三个炒菜，吃了五碗饭。年轻人就是饿得快，明明两小时前才刚吃过早餐。又当了一个多小时街溜子，买了不少东西，和街角阴影的阿飘们聊了会天，这两人才又回到酒店。 “怎么都没有见过大哥呢？”唐勇这下是真的觉得有点慌。 毕竟阴间已经说过自己大哥没有去报道，并且昨天招魂也没有找到人。假如大哥刚好在他们招魂前报道，那么也至少在外面晃荡了两天，晃荡这么久也没有诡看见，那就肯定不对劲了。 唐艳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们家看淡生死，是因为大多数家人有阴阳眼，能沟通魂魄，但是现在大哥的魂魄找不到，那就说明绝对出事了。她再次取出锦囊，将通行证贴在镜子上，食指中指弯起，在镜子上面扣扣两下。又取出一个银元宝放在镜子面前，默念。 “湘南赶尸匠唐艳，有事求问巡查无常。” 镜子扭曲一下，出现一张苍白的面。 “何事？”苍白的是巡查无常的脸，他手持几本命册坐在镜子前，正在一脸诡气的同时登记，看都没看唐艳一样。 “问题有三。”唐艳抬起三根手指对着镜子摇了摇。 巡查无常这才抬眼看向唐艳，又看看镜子前面的银元宝，掂量一下，点点头。 “第一，我家大哥最近有否到阴间报到？”唐艳弯下一根手指，又补充“你知道我问的什么意思，不要耍小聪明。” 巡查无常脸上诡气更重，瓮声瓮气的说“没有。” “第二，我家大哥的魂魄尚在否？”唐艳弯下第二根手指。 “在。”巡查无常马上回答。 “第三，我家大哥魂归何处？”唐艳接着问。 “在来处。”巡查无常翻了一下命册，皱眉回答。 唐艳对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不太满意，但巡查无常已经按规定回答了问题，所以她还是点点头。 巡查无常放下手上的笔，从镜中伸出手取走银元宝，消失在镜子中。 “还是这么的贪。”唐勇看着妹妹“真是的，连亲人也不能知道自己家人的去处。”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最该知道自己亲人去了哪里。”唐艳想了想“而且巡查无常登记的命册和我们的个人档案一样，要是个人档案随便可以看的话，那就乱大套了。”能看就是能改，这是很好理解的。 “哎，那按巡查无常的说法，大哥的魂魄存在，但是又不去硬件报到，那么可能被拘禁起来？”唐勇说“只是巡查无常说的魂魄在来处是个怎么回事？” 兄妹两人认真的谈论着，但是始终没有得出有用的决定，所以最后他们决定先将唐恒的尸体带回去，让师傅看看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们找出车钥匙，准备要离开的时候。 阴风吹起，苍白的手从阴影伸出，抓住唐勇的手，条件反射下，唐勇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抓住那只苍白的手，准备攻击对方。 “放肆。”一个女声从阴影中传出，穿着身着针织衫的文艺女郎随即出现，她抓住唐勇，另一只手上缠着黑色的铁链。 “破！”唐艳抽出招魂铃对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女郎晃荡。 “啧。”箴姑娘刚刚思过结束，心情本来已经十分不好。一出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地盘来了两个外地的喃呒，要是平时来了就来了，毕竟有文书还能说什么。 但是这两个人偏偏又是那种不细看通行文书细则的人，堂而皇之的在自己的地盘上面招魂，搞得那些游魂野诡亢奋得不行，让她管理的整片区域都出现灵骚。 二十 箴姑娘作为管理这片区域的黑无常，只能苦哈哈的去镇压那些游魂野诡。在解决完那些游魂野诡之后，箴姑娘就一肚子气的来这边找搞事的外省喃呒讲道理。但是没有想到呀，她抓住其中一个人之后，这人没点眼力见，还敢抓自己的手？另一个还拿出招魂铃要攻击自己？ 虽然箴姑娘很多年前就不是大家闺秀，但是这么多年来她都还算个体面人，除了今天，现在她真的很想用铁链揍人。 “湘南赶尸匠，你们是认不出本无常吗？”箴姑娘的声音都带上愤怒，要是让她发现对方辖区的无常没让这两人看过她的画像，她就去投诉那边的无常。 唐艳停下手上的动作，唐勇也看向那个满脸诡气的文艺女郎。 唐艳看着箴姑娘的脸思考，觉得她的脸实在是有点面熟。忽而想起自己那边的无常将通行证交到她手上的时候，给她看过的负责这片区域的无常画像。 想起来画像的唐艳，手上的招魂铃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画像里面的不就是这个穿着针织衫的文艺女郎吗？看到唐艳的表情变化，唐勇的表情也迅速变化，原本还抓住箴姑娘的手猛地松开。 唐艳和唐勇这时候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完了。 箴姑娘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冷笑“不攻击了？” 兄妹同步摇头，唐艳快速捡起招魂铃藏进口袋，唐勇后退一大步站定。 “都给我站好。”箴姑娘站在小小的酒店房间中，抱手看着他们。 兄妹二人听话的走向墙边，两人肩并肩靠墙站好，低眉顺眼的，不敢有半点反抗。 “你们闯祸了知道吗？”箴姑娘声音温柔，语带威胁“通行文书上面的字是一点没看呀。” 唐勇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偷看妹妹，看到妹妹的反应，心里又咯噔一下。 “那，我们要怎么办？”唐艳硬着头皮问。 “没有报备就招魂，这得倒霉个几年。”箴姑娘掰着手指算“接着引起群诡骚动，这得扣点阴德，又和我们这边的孤魂野诡随便聊天，这也得扣阴德。林林总总叠加起来，你们两个的修行不上难度是不行了。” 果然是死定了。唐艳抓住自己的手站直，要是这件事回去之后还让师傅知道，不死都得脱层皮。 不是脱层皮能解决的事。唐勇给妹妹打眼神，是真的会被打死，我们可是得罪了一个无常。 “不过你们想要补手续也不是不行。”箴姑娘看着面前的两人“哎呦，差点忘记了，刚刚你们不是还招呼了巡查无常吗？” 兄妹两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什么意思，是想要元宝吗？ “要是我将这件事也报上去……”箴姑娘微笑“你们说，这会怎么办呢？” “那这辈子修行无望。”唐艳呆呆的说。 确实很多人都会收买巡查无常查资料，大多数时候也是相安无事。可是实际上按规定，巡查无常的资料是谁都不能知道的，收买巡查无常无人举报，不造成严重后果，那就无事发生，但是被人举报并且核实的话，那不仅以后都找不到巡查无常问资料，而且还会走三世霉运。 “知道就好，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补办手续。”箴姑娘说“你们好好听着。” 湘南赶尸匠会赶尸，会招魂，自然也会祛除霸占他人身体的诡。刚好她和英姐查出李浩然身上的鬼修和湘南唐家有关系，正好让这两个唐家人去祛除，免得伤及无辜。 所以这两人又多住了一天。 晚上，箴姑娘将他们带到李浩然的房间，让他们将李浩然身体里面的诡修驱赶出来。 唐艳默默抬头看向走无常形态的孟识明，问箴姑娘“这位是？” “这片地区的走无常，是她发现这个诡修的。”箴姑娘斜了一眼兄妹俩“你们将诡修赶出来，她就会抓住诡修。” 唐艳疑惑的看着孟识明，想着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走无常，不是一般都是这片地区的无常自己把功劳吞掉的吗？ 孟识明忽略唐艳的视线，其实本来今天她是休息的，但是英姐让她来观摩学习。而且承诺她动手抓诡修的时候，箴姑娘也会帮忙，抓到诡修对于走无常来说就是一件大功，都可以说是越级挑战成功了。 这样又能学习又能得到好处，她当然要到现场呀。 “是的，我来帮忙。”孟识明点头，正气凌然。 第20章 夜半歌声21-22 二十一 “啊，这样呀。”唐艳又看了一下孟识明，将柳条握在手上，另一边的唐勇已经拿出火盆，往里面扔纸钱，火焰腾的升起，火星噼里啪的往外飞去。 他们只有烧完这盆纸钱的时间驱逐诡修。 也不知道箴姑娘和英姐做了什么法术，让他们在病房里面烧火也无人发现，孟识明盯着床边拉起的窗帘，觉得肯定是这里施了法。 现在两人两无常都在现实世界中，孟识明用灵魂出窍的老方法出现。 毕竟英姐已经将清明梦景的事情上报，为了南海郡全体走无常不会提前上任或者阴间失去后备力量，清明梦景现在已经暂停使用。 ?！唐艳看着升起的火苗，挥动手上的柳条，柳条抽过火焰，橙红色的火苗被拦腰截断，柳条上面的叶子化成火焰。 唐艳用湘南土话念念有词，唐勇也在旁边附和唱词，两人的声音回环往复，连成一片。 箴姑娘看见时候到了，伸手抓住李浩然身体上的禁制，红色的网被她扯起，扬到半空，随时准备将诡修拦住。 “?梭！”唐艳吐字，柳条带着火焰落到李浩然的身体上，火焰落在他的身体上，仿佛是有生命一样在被子上跃起，聚集落到李浩然的两肩和头顶，没入其中。 李浩然似乎感觉到被火灼烧的痛苦，他皱起眉头，额头开始渗出汗珠，整个人皮肤发红，但是紧紧闭着的眼睛还是张不开。 看见这个情况，唐艳举起柳条，再次抽到李浩然身上，火焰再次没入，让李浩然的表情更加痛苦。 “速速出来。”唐艳喝到。 李浩然听到她的这句话，眼睛忽的张开，眼白迅速被染黑，整个眼珠变成黑色，整个人在床上反弓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他的胸腔破出。 “啊啊啊！”他的口中发出惨叫。 唐艳见状摘下火焰柳叶，拍到李浩然的胸口，一股黑气纠缠着柳叶，试图淹没柳叶上面的火焰。火焰与黑气缠斗，最终火焰没入少年的身体，灼烧占据少年身体的诡修。 李浩然嘴里发出的惨叫变了，完全变成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厉害呀。孟识明掏出剪刀站在生门，铜凿纸人立在她身前，呈防御姿势。 黑气从柳叶没入的胸口一丝一缕溢出，纠缠着李浩然的身体不愿意离开，淡淡的腥臭气味弥漫出来。 孟识明皱眉，觉得这个味道十分熟悉，有点像当初纸人在殡仪馆自燃的时候闻到的味道，她看向箴姑娘。 箴姑娘感受到她的视线，反手将半空的禁制往下压了压。 黑气感受到威胁，又被火焰灼烧得难受，叫声更加惨烈，加快涌出的速度，黑色的人形渐渐在李浩然的身体上方形成。 腥臭味越发浓烈，黑气不断从李浩然的身体里面抽离，形成的黑影也越来越凝实，甚至脸上都隐隐约约出现五官。 “禁。”箴姑娘手掌翻转，禁制从半空落下，网解开成线，丝丝缕缕粘在黑影上面，蛛丝一样，漆黑的人形被鲜红缓缓包裹，黑影在颤抖，就像被蜘蛛抓住的猎物，在死前挣扎。 箴姑娘对着孟识明点头，孟识明举起剪刀，对着黑影的眉心刺去，黑影顽强抵抗，剪刀尖端溅出火花。 李浩然已经跌落在床，重新恢复睡着的状态。 红色的线因火花而卷起，窸窸窣窣掉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又消失，箴姑娘抓紧禁制，诡修激烈的反抗，发出意味不明的狂叫。 “小心！”箴姑娘提醒。 黑影身上的红线迅速抖落，它从红色的间隙中钻出，黑色的烟气四散，遍布整张病床上空。 箴姑娘松开禁制，双手掐诀，红色的线缓缓浮动，攀上黑影，红与黑互相追逐，黑色扭动分散自己，穿过重重障碍，惨叫着来到唐艳面前。 唐艳提起手中的柳条，抽中黑色，黑气一分为二，向着唐勇过去。 孟识明见状，留下铜凿纸人在生门，跃到兄妹两人面前，剪断迎面而来黑影，法诀掐起，断掉的黑影被绿色的火焰消灭。 不知名的惨叫还在徘徊，黑影因绿色火焰的出现而暴动，开始吞噬红色的禁制。现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赶到头皮发麻。 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二十二 一般诡修根本不会这么厉害，这么厉害的诡修这个禁制也控制不住它。处处都是矛盾和不合理。 孟识明再次掐诀，绿色的火焰在她的剪刀上燃起，她继续进攻，黑影却越发强大，从红色的禁制中渐渐脱离。 现在黑影的怒气完全被孟识明激起，对着孟识明聚集过去。 “小心。”箴姑娘扭头甩出铁链，打散黑影，惨叫停息一瞬。 孟识明剪刀上的火焰依然燃烧，唐艳兄妹站在一边，火盆里面的纸依然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在纸上游动，留下发亮弯曲的痕迹。 阴风卷起纸灰，火焰拉扯变弱又变强，火盆里面的纸钱瞬间减少。黑影与纸灰混合，变得暧昧不明，绿色火焰与橙色火焰掩藏之下亦有阴影，黑影在此潜伏。 箴姑娘转动手上的铁链，阴风驱散纸灰，寂静之中，黑气再次缓缓向着李浩然聚集。唐艳一个滑铲到病床的另一边，柳条毫不犹豫的绑在李浩然身上，让黑影无法进入生人的身体。 火盆里面的火焰依然燃烧着，所以柳条上面的火焰也没有熄灭。 黑影扭动身体往上，被箴姑娘的铁链拉住，铁链将黑影包裹捆绑，让它失去行动力。黑影看着缠住自己的铁链，忽然低下头，用嘴巴咬住铁链，动作如同动物一样。 铁链被拉扯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牙齿和金属碰撞发出嘎吱声。 孟识明的剪刀已经落到黑影的脑袋上，从它的后脑进入，刺穿它的脑袋。 黑影依然在啃咬铁链，剪刀没入它的“皮肤骨骼”时，它停下自己的动作，缓缓的扭动脑袋“看”向唐艳兄妹，又“看”向孟识明。 孟识明双手抓住剪刀，往下狠狠按去，明明只是个影子，但是却让人感觉是刺穿同类的皮肉。 黑影放开铁链，张开“嘴巴”，无声的发出惨叫。 还没有等到孟识明发觉不对，黑影从铁链中消散，火盆和柳条一起熄灭。 “这是解决了？”唐艳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幕，毕竟这个诡修看起来并没有这么弱。 正准备出大招的箴姑娘也被现场的景象唬住，现场的人和无常都在思考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但是黑影就是这么确确实实的消失不见了。 病床上只有身上绑着柳条的李浩然，一旁站着呈保护姿势的唐艳和手拿火盆的唐勇，是的，唐勇抱着火盆跟着唐艳跑到同一边。 箴姑娘收起铁链，拉了一下孟识明，取出绿色的符纸甩到李浩然身上，黑色的灰烬和已经被烧成黑炭的柳条消失不见，周围的纸灰等也尽数被清洁。 唐勇默默看向箴姑娘，手里的火盆放也不是，不妨也不是。 “听八方。”箴姑娘双手合十，唱到“观六路。” 周边微风略过，溅起一片微尘。箴姑娘确认周边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残留之后，才示意唐勇放下自己手上的火盆。 “现在要归魂，你们护法。”箴姑娘对着面前的兄妹和孟识明说。 他们点头，各自站在生门、休门和惊门。 “归来兮！”箴姑娘唱到。 两人一无常跟唱。 本来在阴间的李浩然生魂听见呼唤，缓缓站起，向着上方飘去。守门的无常看见飘起的生魂，打开门，让他出去。 李浩然飘飘荡荡来到阳间，他出现在家中，现在家中只有父亲李修华在，家里电视开着，里面播放着熟悉的节目。李修华已经睡着，发出鼾声。 他看着父亲，抬手，伸向父亲，但是又放下。 接着他来到妈妈工作的地方，钟银芳正在和弟媳讨论新菜式，两人在厨房对着一堆油盐酱醋讨论，案板上还放着刚刚杀的鱼。 “哎，先试试。”钟银芳本来还在喝弟媳讨论，但是似有所感的看向李浩然生魂所在的方向。 “看什么呢？”弟媳问。 “没什么。”钟银芳心里微微发紧，但是不工作就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条件，所以她朴素的决定先工作。 李浩然再次飘起，来到医院，自己的病床前。 他又看见了苍白的自己，和那个面目不清的黑衣女人。 “魂归来兮！”幽幽的歌声引导李浩然来到这里，他缓缓落入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第21章 夜半歌声23-24 二十三 随着李浩然生魂的进入，原本苍白的少年脸色渐渐变得红润，李浩然的眼珠在眼皮下缓缓转动。 箴姑娘手一挥，让李浩然陷入沉睡。 “你们可以回去了。”箴姑娘对唐艳兄妹说“这次你们提供的帮助我会报上去。”也就是他们之前犯下的错误可以一笔勾销。 兄妹俩听到这句话，高兴地互相拍手，这下修行不会受阻，也不用被师傅揍，真是太好了，而且这个任务以意想不到的简单方式解决，后续他们看起来也不需要跟进，实在是可喜可贺。 送走两兄妹之后，箴姑娘和孟识明两人撤掉现场的屏蔽，开始在周围仔细寻找黑影。 这个黑影诡修按道理修行不止如此，应该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可惜整个病房都十分干净，连医院常有的游魂都没有。两个无常寻找无果，只能各自归去。 孟识明回到家的时候遇到正好洗完澡的王蕴明，打了招呼就靠过去和姐姐贴贴。王蕴明让孟识明先回到身体上面去，不要游荡这么久。 “洗个澡我们再聊天。”王蕴明对妹妹说。 孟识明高高兴兴地洗完澡出来，王蕴明已经将冰好的糖水放到饭桌上，是姐姐爱吃的椰奶香芋西米，冰冰凉凉的，看着就觉得食欲大开。 “姐，明天还做糖水吗？”孟识明坐在姐姐对面，讨要明天的甜品。 “答应曼泓明天做南瓜饼呢。”王蕴明说“你要排到后天，到时候给你做陈皮红豆沙。” “那要把妈妈叫回来呀。”孟识明轻声说。 “嗯。”王蕴明点点头“今晚和箴姑娘出去工作，没有出什么意外吧？” “箴姑娘在，我不会有事的。”孟识明将西米露塞进嘴巴“但是这次的事情很奇怪。”她组织一下语言。 “浩浩身上的诡修很奇怪，这个诡修本来都能冲破英姐下的禁制，但是后来很简单就被我们消灭掉了，比表现出来的弱太多。”孟识明说“而且我和箴姑娘在现场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诡修的藏身之处。” “那是好事呀，说明你们把诡修消灭了。”王蕴明将手上的调羹放下“不要想太多，箴姑娘之前还说你做得挺好的呢。” “我知道自己挺厉害的啦。”孟识明笑起来“不过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姐你告诉我的。” “哎，在家里还这样说话。”王蕴明嫌弃“不过按你的说法，浩浩很快就要醒过来，到时候我们要去他们家探望一下。” “说的也是。”孟识明点头“我到时候去买点苹果吧，平平安安。” 姐妹俩安静的吃着糖水聊天，温馨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准备睡觉。 今晚孟识明休息，不跟英姐那边工作，王蕴明则要再替箴姑娘安排工作一天。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孟识明躺在床上，渐渐睡熟。 路灯暖黄色的灯光落在水泥路上，离魂而出的走无常匆匆从灯光下与活人擦肩而过，小猫端坐在车顶仰头看向月光，幽魂在灯柱的阴影处，不知等待何人。车水马龙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知不觉，梦乡降临。 路灯混合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孟识明的房间，窗台之下，形成深灰色的阴影，阴影之中似有活物涌动，缓缓地，缓缓的，阴影一寸寸向着孟识明的床边延伸，端坐在床头柜的纸人撑着身体站起。 它站直，面向靠近的阴影。 阴影鼓起，变成上尖下阔的幽灵，与纸人对视。 纸人的脑袋划出独眼和嘴巴，它张开口，发出刺耳的尖叫。 孟识明从睡梦中惊醒，抓住床边的纸人扔向前方，纸人恰好落在黑影上面。 黑暗中传出轻轻的“啪”一声，纸人贴在黑影上面，被黑影渐渐侵染吞噬。 孟识明抬起头看向黑影，与一双红色的眼睛对上。 黑影张开手，抱住正要施法的孟识明，将她吞噬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暖黄的灯光和惨白的月光依旧纠缠不清，孟识明眼白被染黑又迅速变回白色，她缓缓躺下。 “离魂。”孟识明用自己的声音说道。 穿着黑衣的孟识明站在床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红色，从兜里掏出剪刀仔细观察，又取出铜凿纸人。铜凿纸人瑟瑟发抖，紧接着就被一个法诀打中，失去了动作，被重新塞进兜里。 二十四 惨白月光下，走无常们正在互相交流工作心得。 今夜走无常都是离魂出动，他们的讨论基本围绕现在的魂力比之前更加强，执行任务比之前更加的有效率，能对付的游魂也变得更多，觉得清明梦景是很不错的修炼地方。虽然日常工作中见诡的频率增加，导致他们的阳间工作有点受影响，不过处理诡怪获得的功德又让他们觉得可以接受。其余就是围绕着今天的工作任务如何如何完成，能不能进一步增强工作效率，几乎听不到一点抱怨。 只能说，能被选作走无常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天选打工人。 王蕴明记录着今晚工作的成果，顺便将绑着游魂的勾魂索挂在肩膀上，准备收尾后到阴间交接。 “代组长，那我们先走了。”走无常记录好自己的信息，一个个和王蕴明打招呼后离开，直到月光下只剩下王蕴明。 游魂影影绰绰，表情呆滞的被勾魂索锁住，站在阴影中。这些游魂很多都是无人收尸，或者生前孤苦伶仃之人，当然也有和家人关系不好，导致没有坟墓而游离失所等等的。 简单来说，就是鳏寡孤独之人，身后事无人料理导致游离失所。 看着游魂的样子，王蕴明更加坚定自己要在阴间买房的决心。这样就算阳间什么都没有了，也能在阴间好好住下来，不怕变成游魂，只是阴间的房子要用功德积分兑换，实在是有点贵。 王蕴明叹气，她可不想要死了也要租房住，虽然妹妹乐观的觉得现在的房子挺好，妈妈喜欢住在店铺二楼，但是死后还这样真的是阴公。 不过王蕴明业想不太明白，生前他们这些走无常就已经在给阴间打工，为什么阴间连准员工的住房问题都不能解决，明明阴间也不缺地皮。 哎。王蕴明叹气，还是努力打工吧，叫苦又不干活，哪能有好生活呢？ 默默给游魂点数后，王蕴明皱眉又点了一遍，发现里面竟然多了一个。 不要下班才发生这种事情呀。王蕴明心里嘀咕，又对着登记本检查一遍，实际又点了一遍。还是多了一个，王蕴明只能认命的一个个游魂拉出来核对。 诡怪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离奇，王蕴明数来数去还是多了一个，就在她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睡眠不足导致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她找到了多出的那个游魂。 游魂估计是已经在阳间游走很久，连面目都看不清晰，甚至整个魂都一副不真切的模样，和烈日下的影子一样，甚至更加的不真切。 王蕴明将幽魂单独提出来，用箴姑娘给她的符纸对着游魂虚晃一圈，幽魂凝实不少。 “姓甚名谁？”王蕴明问。 “……。”幽魂瓮声瓮气，无法辨别语言。 王蕴明举起符纸，对着幽魂的脑袋绕一圈，再次发问。 幽魂原本面目不清的脸上，出现隐约的五官，它“看”着王蕴明，低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孟识明。 王蕴明听见妹妹的名字，顿觉不妙，迅速后退，对着幽魂甩出皮尺，皮尺捆绑住它的身体，限制住它的动作。 幽魂低头“看”了看身上绑住的皮尺，张开口咬住皮尺开始撕扯。 王蕴明这下确定，这个东西是个坏的，而且还很聪明，懂得装作熟人来迷惑自己。她悄悄撕开箴姑娘给自己的通讯符，拉紧皮尺，勒住“幽魂”的嘴巴。 它发出犬科动物的低声威胁，围墙上面的猫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拱起后背，发出刺耳的哈气声。 “归去来兮。”王蕴明抽出黄符，甩到“幽魂”身上，黄符在离它不足一米处停下，射出阵阵金光，金光穿透黑暗。 “吼！”它发出惨叫，声音却因为嘴巴被绑住而变调，围墙上的小猫跃起逃离现场。 王蕴明催动符咒，让金光更盛。 “幽魂”渐渐变得薄弱，就像刚刚王蕴明发现它时候的样子，甚至虚弱得叫不出声音，它萎靡下去，缩在地上，身影带着几分可怜。 王蕴明收起黄符，取出另一条勾魂索走过去。 “呜呜呜……”它发出动物一样的呜咽，感觉到王蕴明的靠近之后往后缩去。 勾魂索落在它的身上，替代了皮尺的位置。 “呼。”王蕴明舒了口气，拉起勾魂索，将这个“幽魂”单独禁锢在一边，就在她松开手的时候，它再次开口了。 第22章 夜半歌声25-26 二十五 “妈妈……”那是孟识明的声音。 作为姐姐，她当然认得自己妹妹的声音，王蕴明猛地回头。它已挣脱勾魂索，张口将王蕴明吞进肚子。 漆黑一片，毫无亮光。 这是王蕴明缓缓张开眼，环顾四周后得出结论，于是她重新闭上眼，感受自己的身体所在。这里不是阳间，因为没有阳气，阴气斑驳，也不算完全的阴间。难道是清明梦景？王蕴明疑惑。 可是清明梦景不是被封闭了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清明梦景哪来的全黑的地方？王蕴明感觉到眼前的渐渐有光，她皱眉，不敢张开眼睛。 “姐姐。”又是孟识明的声音。 劲风吹过，王蕴明身体被击飞，划出弧线后落地。她吐出血，血液被不知名的东西吸食，她抽出皮尺勒住伤口，将朱砂抹在眼皮上，缓缓张开眼睛。 面前还是那个“幽魂”，只是它现在变得凝实，巨大，模糊不清的五官不断在面部的位置游走，似乎在思考自己应该长成什么样子。 “你是谁？”王蕴明抹掉嘴边的血迹。 它伸出舌头舔掉嘴巴位置的血丝，在嘴巴游走到额头的时候，对着王蕴明咧开嘴微笑，里面露出孟识明的面孔。 孟识明显然是灵魂状态，还穿着走无常的制服，紧紧闭着眼睛，被不祥的黑色包裹着，显然是被囚禁了。 王蕴明整个人一怔，心急如焚，但需强装镇定“你想要什么？”妹妹在她出门的时候已经睡下，怎么会现在又被抓到这里？ 它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蕴明。 周边如同阳光初升一样渐渐变亮，王蕴明的心却渐渐沉下去。她的脑子飞快转动，从自己和孟识明的相处中寻找答案，也从最近代班箴姑娘知道的事情中寻找答案，思绪繁乱，一无所获。 王蕴明掏出剪刀，姐妹俩作为走无常带的工具相似，只是日常作用不同，孟识明的是剪纸绣花的龙凤剪刀，剪刀尖细长锐利，她的是剪布的裁缝剪刀，而且是能砸掉别人脚趾的老款。 “不说的话，别怪我剪开你。”王蕴明看着“幽魂”。 它叽里咕噜发出怪声，似乎是在嘲笑王蕴明，缓缓的闭上嘴巴，孟识明的脸也随之消失。 “看来是不打算说话了。”王蕴明眯了眯眼。 它扭动身体，五官回到该在的地方，露出一张孟识明有点熟悉的脸。她记得自己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只是不是黑色的。 那张脸嘴唇蠕动，吐出一个字。 “?梭！” 湘南人。王蕴明马上从口音识别出它的来历。 随着这个字的吐出，周边阴风聚拢，温度骤降，似有鬼哭声响起。刚刚亮起的光也在阴风下昏沉下去。 “小儿科。”王蕴明挥动剪刀，淬火钢尖划过的地方阴风散开，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圆圈，将升起的阴气与她隔绝开来。 相似的黑影从四周出现，沉默的向着这边聚拢。 招魂术？王蕴明将剪刀握紧，向着“幽魂”俯冲过去，另一只手捏着黄符，脑子快速将现有的信息整合。 熟悉的脸，湘南人，招魂术。 剪刀落在它的身上，咔嚓剪掉一段阴气。 它猛地后退，黑色的身影长出双手，要来抓住王蕴明，一靠近又被王蕴明剪掉，黄符落在它的身上。 “刚刚看在你是游魂的份上，我没有彻底催动符咒。”王蕴明再次唱念“归去来兮！” 符咒金光大盛，穿透阴气，将“幽魂”钉在地上，它的身影变淡，孟识明的轮廓在黑影中隐隐若现。 剪刀快狠准的插进它的身体，将黑影剖开。王蕴明伸手抓住妹妹的衣领，将她从黑影中拔出。它发出惨叫，仅剩的一只手抓住即将离去的孟识明，被剖开的地方也缓缓合拢。 裁缝剪刀再次举起，王蕴明的手却被抓住。 “姐！不能杀！”孟识明醒来。 二十六 阴影与月光交缠不清的时候，孟识明被“幽魂”强行入侵灵魂，随后她就灵魂出窍来到王蕴明执法的地方。 孟识明很奇怪这个东西怎么会目的这么明确，偏要找到这里。于是她取出了自己的剪刀，还摸出用的比较少的刻刀，比较一下之后，她收起刻刀，握住剪刀。 “散。”孟识明默念。 灵魂状态的孟识明消散开来，“幽魂”先是愣住，然后拉扯住孟识明四散的魂魄，海葵一样翻出来包住她。 “幽魂”包住孟识明的时候还顿住一阵，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大概它也想不到被入侵的灵魂会忽然散开，可能原本它还打算用孟识明的外表去做什么坏事。 事实也证明了孟识明的想法，这东西确实要去攻击自己的姐姐。 可是为什么呢？ 孟识明被包裹着的时候，她默默将朱砂抹在剪刀上，然后反握剪刀，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幽魂”重新“拼合”起来，直到来到王蕴明面前，随着“幽魂”五官的移动，她看见了那张脸。 “他是唐恒！”孟识明抓住王蕴明的手“他要报复箴姑娘！” 因为是唐恒，所以所有事情就连接起来。 湘南人唐恒，赶尸人后代，做建筑生意来到青镇，死去后魂体不知道受到什么侵蚀，占据了李浩然的身体，被唐艳兄妹驱赶后又被箴姑娘打散，接着入侵孟识明的身体，想要到去到箴姑娘的地盘报复。 虽然王蕴明替班导致唐恒识别错误，但是他应该就是认为能用孟识明的样子靠近箴姑娘，并且对付对方。 推理是合理的，但其中依然疑点重重，颇多内容值得推敲。 现在唯一解惑的方式，就是抓住唐恒问清楚。 “那留他喘气便行！”王蕴明挥动剪刀，咔嚓咔嚓剪掉唐恒抓住孟识明的手和半边身体。 孟识明反手将剪刀插进黑影心脏处，唱到“无限伤心无限恨！” 唐恒的的表情痛苦起来，发出的惨叫更加非人。 “他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王蕴明又给唐恒一剪刀，这不是个人么，叫的跟畜生一样。 “谁知道呀？”孟识明挣扎着逃离，看向黄符“姐，用金光符照我！” 黄符随即落下金光，穿透孟识明的身体，一阵剧痛过去，黑气从她得头顶溢出消散，那是唐恒“拼合”孟识明身体的时候留下的后手。 “你抓紧你的剪刀。”王蕴明对着妹妹说。 “我没有松手。”孟识明被剧痛搞得眼前一黑，手上重新使劲，狠狠扎在唐恒的心脏上。 阴气渐散，四周光亮起来，在两姐妹没有留意的地方，一道小小的裂缝出现，旋风从裂缝喷出，直奔他们仨而来，将他们仨一把抓住，吸起带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英姐责怪箴姑娘。 “当时真的什么都找不到。”箴姑娘难得委屈。 谢曼泓在一边干着急，拿着装着符水的水壶，盯着被撕开的裂缝。 直到姐妹俩被旋风带出来，而唐恒依然夹住孟识明的腿，乱七八糟的跌落在地上。 箴姑娘上前一步踩住唐恒，竹笔落下，划开夹住孟识明双腿的黑影，将孟识明一手拉开。 孟识明被箴姑娘猛地拉开，紧紧抓住龙凤剪刀的手也忘记放松，差点把剪刀从唐恒胸口抽出来。 “箴姑娘，剪刀，剪刀。”孟识明惊叫。 王蕴明站起来单手托住妹妹，将她稳住，好险剪刀没有离开唐恒的身体，只是推搡之间，剪刀这次又狠狠扎进唐恒的心脏。 再来几次，唐恒估计要死了再死，直接变成“聻”，不过他的惨叫声依然很惨烈，估计问题不大，还能挺挺久。 “怎么叫的跟禽兽一样？”英姐发出和王蕴明一样的疑问， 箴姑娘手上掐诀，抓向唐恒的眉心。唐恒意识不清，差点要一口咬住箴姑娘的手，只见箴姑娘抬脚直接踩住唐恒的脸，从他的眉心中抓出一个紫黑色的兽魂。 “吼！”紫黑色的兽魂发出咆哮，要挣脱出来。 箴姑娘勾魂索一出，直接绑住了兽魂。 第23章 夜半歌声27-28 二十七 兽魂安静下来，唐恒变回原来人类的样子，以半个人的姿态晕倒过去，魂体虚弱，确实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紫黑色的兽魂还在挣扎，撕咬着勾魂索。 “嘘！”箴姑娘对着兽魂安抚，将它拉到一边锁住。 英姐将滞留的游魂拉起“我先将这些游魂送回去。”说着就要离开。 “别着急，这个唐恒可是在英姐您那边来的。”箴姑娘说着提溜起昏迷不醒的唐恒。 谢曼泓将手上的水壶递给孟识明和王蕴明，让她们将符水喝下去，好应付一下伤势。 符水下肚，一股暖流从丹田扩散全身，孟识明精神一振，看向谢曼泓“小曼泓，那里来的符水呀？” “我做的。”谢曼泓露出骄傲的样子。 “你不是一只猫妖吗？”孟识明疑惑。 “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妖，我活了一百二十七年呢。”谢曼泓振振有词。 行吧，小猫有自己的逻辑，猫妖也是。 箴姑娘和英姐就属地的事情掰扯完毕，最终还是将兽魂和游魂锁在一边，先处理唐恒的事情。 “先让他醒来。”英姐点点还在昏迷的唐恒，抽出绿色的符纸贴在唐恒胸前的伤口上。 “哎，就剩一口气了。”箴姑娘蹲在一边，擦了擦他脸上的脚印，还好不大，毕竟箴姑娘是个三寸金莲。 绿色的符纸迅速消融，唐恒的伤口也开始愈合，箴姑娘看准时机，拇指摁在唐恒的人中上，生生将他痛醒。 迷迷糊糊的唐恒张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五个女性，老的小的年轻的都有，生活气息很浓厚，顿时觉得心里安定一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人差点打死上面，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因为阴气被王蕴明剪掉，只剩下“半个人”躺在地上。 “你们好呀。”他爽朗的打招呼，想要举起手，确忽然发现不对。 “我的手呢？”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接着他又看见不远处被锁住的游魂和兽魂，兽魂看见他醒来，马上对着这边狂吠，吓得唐恒想要站起来逃跑，但是“半个人”哪来的腿呢？他连身都翻不过去，只能微微蠕动着身体想要逃离。 “啊啊，我的腿呢？”唐恒惊恐的叫起来，开始疯狂扭动。、 “您冷静一些。”孟识明和王蕴明上前，两人抓住唐恒残存的上半截胳膊，将人抬起来，孟识明还贴心的给他身后贴了个纸人，纸人就这样拉住唐恒的衣服让他悬挂在半空。 唐恒生前是个高大的男人，十分不习惯被几个人俯视的感觉，但是恐惧让他冷静下来，他颤抖着声音问最面善的孟识明。 “我这是在哪里？” “您先冷静一些，我再回答您。”孟识明拍拍他的后背，将一丝阴气渡到他的身体里，阴气在唐恒身体里面回转一圈，令唐恒的精神稍微安定下来。 看唐恒的脸色缓过来，孟识明斟酌一下，开口说。 “您死了。” 眼看唐恒的脸色又要变回去，孟识明赶紧说出下一句。 “我们是无常，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唐恒愣住，看向面前的几个女性，想起之前听过的传说，将嘴边的话吞回去。 “我的亲人有来找我吗？”唐恒低声说“我妹妹唐艳是湘西赶尸的传人，她来了吗？” “来过。”箴姑娘说“你还记得吗？”她试探。 唐恒看向文艺女郎，还是无法将无常和她联系在一起，于是认真思考起来，隐约之间，记得自己看见过火盆和柳条，也就是他们家驱魂的仪式，但是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见的。 “我家人呢？”唐恒晃动脑袋，艰难的问。 “还没到头七呢，你要提前回魂？”孟识明公事公办“按规矩不能这样。” 月光晃得唐恒眼昏，他眯起眼睛，眼神无法聚焦“我有什么办法能见到我的家人？” “你的妹妹曾经对你招魂，但是你没有回应。”孟识明看着唐恒“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我可以替你托梦。” 唐恒听到孟识明的话，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二十八 “我是被打死的。”唐恒开口“应该是被打死的，因为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被打。”他的记忆模模糊糊，并不分明。 “可是你的尸体上面并没有伤痕。”孟识明套过陈文亮的话，知道唐恒实际是死于心脏骤停，俗称自己吓死自己。 “我记得有人在打我呀。”唐恒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 “那这个兽魂怎么回事？”孟识明指着被锁在一边的兽魂说。 兽魂？野兽？唐恒脑子里面有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我们就找你家乡的无常问问。”箴姑娘在一边开口。 唐恒听到这里，忽然抖了抖“何必找他们呢，问我还不是一样的。” “其实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下面将你审一审，就什么都知道。”英姐说“只是，你提前说，我们无常还能根据轻重，给你说点好话，到了下面，你被查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后果就难说了。” 唐恒的脸色又变了变，沉默下来。 “而且，你还没有按时到阴间报道，将你审问完，头七也过了，那你就不能回来跟家人打招呼。”英姐乘胜追击“我知道你们湘南赶尸人能沟通阴阳，但是阴间也绝对不会将一个戴罪之人放到阳间和亲人叙旧。” 唐恒还是沉默，他想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孟识明。 “你刚刚说的托梦，可还算话？”他问。 “但是你的死法，显然不是被打死，而且兽魂的来历你也说不出来。”孟识明为难“这样我帮不到你呀。” “我可以供出一个做坏事的喃呒。”唐恒颤抖着嘴唇，还是说了出来“那个喃呒是我的上家，帮我……” “和你干什么？”孟识明低头看着他。 “……走私。”唐恒的声音低下去“下面的东西。” 丫的，原来是个文物贩子。 在场的几个无常脸上都带上不屑，倒卖文物就是贪，就是知法犯法，你看唐恒知道自己走私还干这行，就是坏。 “你死前接了活？”孟识明语气冷下来。 “接了。”唐恒现在才觉得面前的几个女性是无常，阴冷的气息让他发抖，刚才他觉得面对这几个女性会让他感到安心，简直就是笑话。 “我只是拿到一个箱子，毕竟上家不会让我知道自己运的是什么东西。”唐恒解释“而且我对外是个搞建筑的，我也只是中转的一站。” “那你的下家呢？”孟识明问。 “我就是被下家打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打我。”唐恒还委屈上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只知道他开着七座小货车来的。” “那你找你的家人干什么？”王蕴明开口“让你的家人帮忙找下家吗？这次的走私还和他们有关？” “没有没有，都是我做的，和家里人没有关系。”唐恒紧张起来“无常大人，你们也知道我妹妹是个有道行的，她绝对不会碰这个。” “那你还做，知不知道这也会影响你妹妹修行？”孟识明喝道。 “我知道，所以我要找她说这件事，我妹妹是个赶尸人，她也许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呢？”唐恒知道现在才后悔来不及，但是有弥补总比没有好。 “你这是害了家人，又让家人给你补锅呀。”孟识明叹气“不过这毕竟是你的家事，我只问你正事。你说你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那这兽魂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面呢？” “我也不知道呀，指不定是我的下家做的呢？”唐恒反应很快“你们也知道，我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记得。” “那就问一下兽魂就好。”箴姑娘开口“曼泓，等下我把兽魂牵过来，你和它好好谈谈。” “好的，妈咪。”谢曼泓点头，扭头看向紫黑色的兽魂，兽魂感觉到谢曼泓的视线，又开始挣扎，因为隐约想要逃走的本能，她咕哝“那是狗吧。” 谢曼泓的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见，也让唐恒胆怯起来。 “这就看出来了？”箴姑娘拉起谢曼泓“那过来好好和小狗聊聊。” “等等！”唐恒阻止“我说，我什么都说。” 要是她们和那只狗聊过，那自己还怎么找唐艳帮忙？到时候自己可就一点交涉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你说。”孟识明看着这个人，非要拖到最后一刻。 第24章 夜半歌声29-30 “我上家给我的是秦汉时期的陶俑小狗，准备要卖去国外。”唐恒这才老老实实将记得的事情说出来“我这里交给下家就能收工，但是下家看见陶俑小狗忽然发疯，就和我互殴起来，最后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参与了多少次走私我就不说你了，现在我兑现自己的诺言，帮你把家人找来。”孟识明套出话之后就直接准备入梦。 纸人看见孟识明准备离开，也松开抓住唐恒的手，飞回孟识明的兜里。唐恒失去支撑，落到地上，不痛，但是不能动弹。 长长的裙边来到他的身旁，他扭头看去，只裙摆掩映下，是一双尖尖的三寸金莲，绣鞋上，绣纹别致精美，巧夺天工。如果是他活着的时候看见，就会惊呼自己收到宝贝，对这双绣鞋爱不惜手。 可惜他死了，而穿着绣鞋的是无常。 裙摆落下，遮住旧时代的遗物，箴姑娘蹲下，看向唐恒。 “那边厢的事情问完了，那就该我问了。”箴姑娘帽檐下的脸惨白非常“你说的上家，那个做坏事的喃呒，叫什么名字？” 阴阴冷冷的声音永进唐恒的耳朵，他颤抖起来，好像身边的温度忽然下降到零下。 审讯的过程姐妹俩没有看，她们忙着去找唐艳兄妹。其实不论箴姑娘对唐恒进行了怎么样的“询问”，知道了怎么样的历程，唐恒这一生的结果就是被“打死”之后扔进厕所。 她们径直来到唐艳兄妹入住的酒店。 说起来也是恰好，唐艳兄妹租来的车坏了，害的他们白天一阵兵荒马乱，唐艳没有办法，又害怕大哥的尸体腐坏，只能用赶尸的手法处理好大哥的尸体，只是这样就很难通过尸体招魂了。 兄妹俩越想越伤心，大哥平时对他们不错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算可以，现在唐恒死的不明不白，他的魂魄也找不到，连最后告别都做不到，这样他们回家如何告诉父母亲人？ 唐艳半夜不死心，决定最后给唐恒招一次魂，她来到酒店天台，锁门，摆好阵势，备好纸钱，准备请阴差。 上次在医院驱魂的时候不是也见过黑无常吗？也算熟人了不是吗？ 用纸巾擦掉鼻涕眼泪，唐艳点好香烛，接过唐勇递过来的纸钱往上抛去，抬手准备唱念。 香烛摇曳，有阴风吹过，月影下隐隐出现人形。 怎么还没有唱念就出现阴差了？唐艳抬起的手定住，惊疑不定。 周边景色一变，烛火摇曳熄灭，冷冷月色包裹着烛火纸钱为中心的两米范围。 “无常大人？”唐艳试探。 “寻我何事？”孟识明又是那个面目模糊的样子出现，身边还有个同样面目模糊的王蕴明。 “我大哥名为唐恒，魂魄既没有到阴间报到，我也找不到，恳请无常大人帮忙寻找。”说着唐艳将自己面前的纸元宝往前推“请。” 孟识明看着地上那堆纸元宝，确实有点心动，接着就被王蕴明拉了一下。 拿两三个算了。她接收到姐姐的眼神示意。不拿的话，对方觉得自己会不尽力，全部都拿心里过意不去。 之后把纸元宝给唐恒？孟识明交换眼神。 不给呀，给箴姑娘和英姐，让她们给这两个小孩子在下面讲好话，免得唐恒作孽导致他们修行受阻。王蕴明瞪眼。 谨慎一些吧，也不知道这俩兄妹算不算好人，毕竟不能唐恒说他们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吧。 孟识明沉着脸，伸手点了点两兄妹，他们的通行文书从口袋跳出，展开立在半空，黄纸红字逐一闪过金光，那是一层世代积累的功德金光。 功德金光还挺亮的呀，姐妹俩有点羡慕。这也说明兄妹是好人。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歹竹偶尔出好笋，好竹偶尔也会出歹笋。 “客气。”孟识明取走三个纸元宝，交给王蕴明保管。 “这次来也是因为你们大哥的事情，需要你们走一遭。”孟识明看着他们两人说“你们可以先去房间躺下。”免得半夜和火盆纸钱一起躺在天台睡觉，太行为艺术且有纵火嫌疑。 “好好好。”唐艳激动起来，能看见大哥就好，唐勇已经四处奔跑将散落的纸钱收起，兄妹将用过的东西全部收到火盆，盖上盖子，马上回到房间躺下。 三十 于是姐妹俩带着双胞胎兄妹进入阴间，唐恒现在已经被带去候审，王蕴明和里面的阴差打过招呼，塞了点刚刚唐艳洒的纸钱，唐恒就被单独提出来。 “就五分钟，我等着。”阴差站到不远处守着，抬起手机摁了摁。 看见唐恒，兄妹两人十分激动，眼眶发红。 唐恒却表现得沉默寡言，而且略有羞愧。 “大哥，你怎么死了？”唐勇凑上去，想要搞清楚大哥的死因，伸出手准备握住唐恒的肩膀。 孟识明见状，抬手拦住唐勇。 “生魂不得接触候审者。”孟识明警告兄妹“会阻碍他轮回。” 唐勇收起手，但是还是巴巴的看着大哥，显然他和唐恒的关系很不错。 “是我做了坏事。”唐恒还是记得不太清楚自己怎么死的，但是他的死肯定和自己做的坏事脱不开关系“我去走私古董，才被打死的。” 听到大哥去走私的兄妹感到惊讶，然后就是愤怒。 “这做的什么损阴德的事。”唐艳质问“是入土为安后挖开，还是在别处找来的？” 唐恒嗫嚅不语。 “你快说呀，你这样可是要影响我和妹妹修行的。”唐勇紧张起来。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从上家手上拿到的。”唐恒小声说，来到阴间之后，他就恢复了生前高大的样子，但是现在耷拉着脑袋，显得矮小很多。 “大哥，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唐艳盯住唐恒的脸色，见他眼神闪躲，就知道自己猜中，怒其不争“之前的钱家里卖了房子都给你还清了，你说要找回嫂子好好过日子的，怎么干起这种行当？” “对呀，那时候房子还卖不起价，你都不知道爸妈为你操了多少心。”唐勇责怪道“爸妈头发都白了许多，你都看在眼里不是吗？” 唐恒畏畏缩缩，似乎真的在反省“我不过是想和你们嫂子过得好点……” “嫂子找回来了吗？还过得好点？”唐勇气的大声说“要不是你去赌，嫂子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至于跑吗？” “大哥，我们家不穷，一家人也和睦，你究竟觉得生活哪里不好？”唐艳气极了“让你去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唐恒又开始不说话，仿佛别人在欺负他一样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锁住的手。 “你们帮无常大人干点事，对你们嫂子也好。”他许久才小声说。 “无常大人的忙我们会帮，毕竟是家人造的孽。”唐艳闭了闭眼“但是，大哥，你既然已死，我们找到嫂子，就让她自由，嫂子那么年轻，还有大把时光。”一个文物贩子，不值得。 “大哥，你太不争气了。”唐勇说。 “他还要争什么气？他都没气了。”唐艳指着唐恒怒骂“家中长子，不学无术。好不容易有一技之长，娶了媳妇，居然染上恶习，现在还违法犯罪，损耗我唐家阴德，要我回去怎么和父母祖宗交待？” “妹，你不要这样说大哥，他会难受。”唐勇想要拦住唐艳。 唐艳泼辣的性子上来，挥开唐勇的手，继续说道“我句句属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生前爸妈对大哥太好，才让他死了都不懂事。” 唐恒听到唐艳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从小到大，唐家人都偏爱你们兄妹，你还是少家主。我，我就是不甘心。” 指着唐恒的手指颤抖起来，唐艳一甩手，骂道“混账东西！你还怪到父母身上？” “父母本来就偏爱你们两个。”唐恒小声说。 “胡说八道！”唐勇大声说“爸妈留给你的东西是最多的！” 兄妹三人吵起来，不外乎父母如何偏爱对方，直至阴差过来告诉他们时间到了，才反应过来他们只顾着吵架，完全没有让唐恒交代身后事。 “我只要你们帮无常大人做事。”唐恒依然是这句。 唐艳不想说话，将脸扭向一边。唐勇抿嘴，但是还是点头答应。 看着唐恒远去的背影，唐艳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唐艳低声叹息。 “我们好好想想怎么和爸妈交待吧，他们两个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呢。”唐勇无奈地说。 唐艳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孟识明和王蕴明。 “有劳两位无常大人了。”唐艳对着她们鞠躬。 第25章 夜半歌声31-32 三十一 “我哥做了错事，死得其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尤其是寻回唐恒走私的文物。”唐艳说的真切。 孟识明和王蕴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也点头答应。 两人送走兄妹之后，就回到候审厅，将得来的纸元宝交给英姐和箴姑娘，拜托她们给兄妹两人说点好话。黑白无常自然应允。 很快就轮到唐恒，这下通过往事镜和巡查无常的笔录，总算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真是……早让我们看业镜和巡查无常的记录不就好了。”箴姑娘抱怨。 “你小心巡查无常听见。”英姐拉了拉她。 那个兽魂是条小犬，名为金瓯郎，生于秦汉。是一条备受主人宠爱的小狗，有单独的陪葬墓穴，还有很多陶俑小人殉葬。因为金瓯郎想念主人不愿意轮回，加上所在墓穴位置比较好的缘故，金瓯郎就成了诡修，还是少有的兽类诡修。 唐恒所在组织的头头知道这件事之后，马上找人将金瓯郎抓了回来。准备卖给国外的邪修，谁知金瓯郎道行不错，挣脱了禁制，让唐恒猝死，还造成唐恒以为自己是被打死的假象。 而唐恒的下家因为找不到唐恒交接，早就离开，两人根本就没有见面。 所以所谓被打死，不过是唐恒被影响之后产生的臆想。 “不觉得金瓯郎也太强了点吗？”英姐和箴姑娘说小话。 “暂时就当做是这世上的天才多的是吧。”箴姑娘低声回应。 两人的小动作被阎王看见，狠狠剜了一眼，两人急忙站好。 审判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争议，唯一的争议就是要如何处置唐艳兄妹。毕竟他们两人尚在俗世，又是修行之人，必然是会受到唐恒的拖累的。 可是难就难在怎么罚。罚的重了，不对，毕竟这两人实在不知情。罚轻了，也不对，毕竟律令就是这么写的。 “也不要过分教条，唐家累世功德，能放过就放过吧。”英姐这时候开口说“况且查一查巡查无常的记录，就能知道唐艳兄妹究竟知不知情。” 说罢，案上阎王招来巡查无常，查阅记录，确认唐艳兄妹确实不知情，这才放过他们。 只是多少还是要有点表示，免得破坏阴间律令。 “判唐艳、唐勇十年修行不进。”律令一下。 阳间的唐艳和唐勇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一阵冷气略过。知道这是被唐恒的恶行连累，也只能无奈接受。 至于金瓯郎…… 因为杀了人，祛除煞气之后，现在正在阴间看守大门赎罪。 “汪汪！”洪亮的叫声充斥着候审处。候审处外，黄毛小狗对着正在排队的魂魄维持秩序。 说是小狗也不太对，这条狗体型较大，四肢粗壮，毛发丰盛，耳朵尖楞，面盘方正，尾巴卷起圈圈靠在屁股上，黑色的眉毛和胡须向着四方张开，是条威武的大狗。 金瓯郎被祛除煞气显出原来样子后。在场的无常们感叹，真是好神气的狗狗，怪不得前主人那么喜欢它了。英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缓缓走向正在尽忠职守的金瓯郎。 看见英姐，它卷起的尾巴晃动得欢快，吐出粉红色的舌头，眼神亮晶晶的笑起来。身边的阴差忍不住伸手揉揉它的狗头，金瓯郎眯起眼睛，耳朵也折起，只有尾巴还在欢快的晃动。 是和小猫不同的可爱。阴差心里冒泡泡，取出手机咔咔咔拍照。 英姐取出谢曼泓的鸡肉脆片零食，递给金瓯郎。金瓯郎拱开阴差的手，小心咬住英姐手上的鸡肉脆片，嘴巴一张一甩，鸡肉脆片就消失在它的嘴巴里。 “英姐，英姐，下次可以带牛肝吗？我喜欢那个。”金瓯郎发出少年的声音。 是的，这条狗狗诡修会说话，还有着少年人的心智。 动物修道本来就艰难，金瓯郎不仅是以诡的形态入道，还有了相当的灵智，于修道上十分有天赋。阎王估计这条狗狗诡要在百年内化成人形，本着爱才的心态，让它在候审处看门赎罪。 不然就冲着它搞死人的罪行，早就被罚进地狱了。 阴差还记得，当初听到金瓯郎说话的时候，阎王眼睛都放光了。顺便还眼神扫射周边的无常，一副你们修行还没有狗有悟性的表情。 三十二 无常们受伤，但是金瓯郎可爱又通人性，还很会和人玩，很快就抚平了他们的心理创伤。 英姐将手伸进口袋，身后却传来喧嚣。 只见一个魂魄忽然逃离等候的队伍，向着远方跑去，该是还接受不了自己死去，想要返回人间。 金黄色的身影从英姐身边跃出，以极快的速度追上魂魄，一口咬住它的小腿，狠狠往后扯动，魂魄就这样被拉倒在地。金瓯郎松开口，跳到魂魄身上，对着魂魄龇牙威胁。 “还跑不跑？”金瓯郎喉咙里发出低沉恐怖的声音，吓得魂魄动都不敢动。 看清是金瓯郎在恐吓自己之后，魂魄当场就哭了出来“连狗都欺负我，呜呜……” 魂魄很快就被赶来的阴差带回队伍，阴差要走他还扒拉着阴差哭哭啼啼。 “好狗狗。”英姐从口袋取出金瓯郎喜欢的牛肝脆片，喂到它的嘴巴里。 金瓯郎吃的欢快，和那个腿软的魂魄形成鲜明对比。 排队的魂魄看见这个情形，候审处的秩序更加好了。 中午本来是快乐的休息时间，但是反观孟识明姐妹这边，两人竟然在梦中相遇。孟识明猛地醒来，另一边的王蕴明也难以置信的张开眼睛，互相在微信给对方发来问号。两人在电话讨论一番，感觉这事情还是要怪清明梦景，毕竟之前都没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过。 说回来清明梦景，姐妹俩方才得知清明梦景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不过天上的人说已经将问题排查，并且封闭了不安全的空间，只要按着使用手册操作，清明梦景是很安全的时候，就以上问题坐在餐桌前开始讨论。 “你信吗？”孟识明看着信息问。 “信个鬼，这两天才赶工出的手册。”王蕴明端来陈皮红豆沙，放在孟识明面前。 “今天不是吃南瓜饼吗？”孟识明惊讶。 “你这几天太倒霉了，吃点红豆去去晦气。”王蕴明捏捏妹妹的脸“这两天好好休息，单位那边我也给你把周末的假请了。” “好嘞，姐真好。”孟识明端起红豆沙，吃了一口放下调羹，问“会不会过两天发现问题，又有新的手册出来？” “包的好吧。”王蕴明掐诀取出裁缝剪刀，开始用特制的打磨工具保养“哎呀，这个流程都很熟悉的啦。” “当先锋部队好累呀。”孟识明叹气“能不能在别的地方试点呀？” “都选好地方了，不会改的啦。”王蕴明举起剪刀看了看“等下记得把你的铜凿纸人修好，然后多做几个简易版的，那东西耐用。”还可以保命。 “哎，姐，我也给你做个。”孟识明点头，这次要不是王蕴明，她就没命了。 “说起来元宝，你是不是留了一个？”王蕴明看向妹妹。 “对呀，我只给你两个，还有一个存到天地银行去了。”孟识明点头“迟点猫诡的奖金下来，我也存进去。” “你也留些在身上，有点钱总是好的。”王蕴明说着放下剪刀，取出两个纸元宝给孟识明“放着，总能用上的。” “谢谢姐。”孟识明放好元宝“话说浩浩醒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芳姨？” “先不要去了，芳姨和华叔正吵着离婚呢。我们不要掺和进去。”王蕴明摆摆手，继续处理手上的剪刀。 “那我们说些别的。”孟识明吃完最后一口红豆沙，看着纸元宝说道“巡查无常收的太贵了。” “最近还准备升价呢。”王蕴明叹气“命册能看见一部分内容，但是有时候真的太简略了。” “对呀，就像唐恒这件事，他们让看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孟识明说。 “越州不是在试行改革了么？”王蕴明将听来的八卦告诉孟识明“那边的巡查无常都要气死了，说是收入锐减，现在闹得千奇百怪呢。” “嗯？千奇百怪？”孟识明被这个形容词吸引。 “你知道的，越州的巡查无常生前老多文绉绉，于是就把记录的文案改成文言文了。”王蕴明点点手指“要是只是这样还好，毕竟那边的人考试厉害，但是文言文解读有时候是不止一种意思的，读起来就要思考，粗略阅读就会误判。” “他们那些文人横跨的时代那么多，文字习惯都不一样吧，怎么看？”孟识明又发现一个盲点“而且记录放的时间久了，那不就连记录的巡查无常都忘记是怎么回事了吗？” “所以最后还要看业镜。”王蕴明叹气。 “业镜不是只有一块吗？”孟识明抽气“以后头七他们能回魂吗？” “所以现在就是乱成这个样子了。”王蕴明想想都觉得呕血“其他地方的巡查无常知道越州在弄这个，所以才准备升价捞一笔。” “不能把那些老古董换掉吗？”孟识明头痛。 “换不了，必须他们来做。”王蕴明说“我们的入职手册上面不是写了吗？‘巡查无常不能调职轮回，他们在阴间地位特殊，生前多是执着爱财又重诺之人，且为阴天子特意选定，全部登记在阴天子门生之下’。” 孟识明抓住重点“都在阴天子门下的话，不就是开除他们要阴天子同意？” “对呀，可是阴天子都多久没有出现了。”王蕴明点头，拿起孟识明的碗准备又去装了一碗回来。 “不过政策来到这边再说吧。”孟识明自我宽慰。 “也是。”王蕴明觉得也是，担心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第26章 夜半歌声33 三十三 病房内，李浩然悠悠醒来，脑子里混沌不清，他只记得自己从一个阴暗的地方来到这里，还有个面目不清的人将他带走，其余混混沌沌，什么都记不清楚。 看见李浩然醒来，钟银芳马上按下呼叫铃，轻手轻脚靠近儿子。 “浩浩？”她小声的问。 李浩然眼前迷雾散开，他看向母亲，张嘴，吐不出字。 “浩浩，怎么了？”钟银芳的声音依然很轻，但是听得出带上了焦急。 “……”李浩然张着嘴，艰难的叫了声“妈……” 钟银芳听清后嘴唇绷紧，微微颤抖几下，点点头“是我。” 医生护士赶到，为李浩然做起坚持。钟银芳站在床尾，默默抹去眼泪。 躺在病床上的李浩然迷迷糊糊，但眼神一直追随着妈妈的身影，听诊器冰凉的触感从皮肤传来，才让他移开眼睛，开始寻找父亲的身影。 父亲没有来，或者是在上班吧。李浩然这样想着，脑子停止思考。 “基本上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建议去做个全身检查，毕竟忽然晕倒还是很严重的事情。”医生建议，看见钟银芳发红的眼眶，又补充“孩子醒了，您也不要太担心。” 钟银芳点点头，坐到李浩然的床边。 “妈。”李浩然清晰的发出声音。 “浩浩，喝点水吗？”钟银芳轻声问。 “嗯。”李浩然咬住妈妈递过来的习惯，开始喝水。 甘甜的水分滑进喉咙，李浩然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流动起来，脑袋也渐渐清晰。 他在学校晕倒了，醒来就在医院。阴暗的地方和面目不清的人估计是梦。 “妈，我睡了很久吗？”李浩然注意到母亲憔悴的脸色。 “不久。”钟银芳摇摇头，收起吸管和水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医生刚刚才给李浩然检查过身体，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 李浩然摇摇头，看着钟银芳，缓慢的说“妈，您辛苦了。” 红色再次爬上眼眶，钟银芳缓了缓“你懂事点呀。” “我会懂事的。”李浩然点头“对不起。” 钟银芳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旁边病床的家人看了她一眼，扭头对李浩然说“要不要帮你去看看？” 李浩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点点头“谢谢。” 过了好一阵，邻床家属总算将钟银芳劝了回来，钟银芳依然眼眶发红，哭饿的很是伤心的样子。 “妈妈。”李浩然看见她之后叫到。 钟银芳抬起头。 “我会听话的，你不要哭了。”李浩然小心翼翼的说“您不要伤心。” 他知道自己错了，要不是自己非要特行独立，怎么会让妈妈这么担心。 钟银芳听到他的话，眼眶再次发红。邻床家属又劝慰了一番，才总算停住了哭泣。 “知道了。”钟银芳擦干净眼泪说“你要说到做到。” 李浩然点头，看着钟银芳，眼神郑重。 社区那边终于将警戒线撤下，市里面的检查组将社区的检查地点替换掉，让他们顺利通过了检查。 社区的工作人员因此欢呼雀跃了几天，但是欢快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孟识明复工那天到社区去工作，一眼就看见罗书记带着老花镜，表情似悲似喜的坐在电脑面前，摩挲着下巴，并且时不时发出笑声。 周围的工作人员将自己藏在电脑后面，都一副害怕被发现的样子。 “罗书记？”孟识明觉得不妙，但是还是好奇凑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电脑屏幕里面显示的是一个密密麻麻的表格。 表头显示，这就是一个工作任务列表。 “新的工作任务。”罗书记抱着手臂坐在电脑前面，还敲了敲桌面。 “好多呢。”孟识明故作惊讶“有没有和之前重复的？”必然是有很多的，但是她不敢问，也没资格指导。 “有一半是换个名字重复干的。”罗书记扭头对着孟识明抱怨“你们能不能好好沟通之后再给我们派任务？怎么每个部门换个说法又是一份新工作呢？”真是气死人，这种效率，做什么工作呢？ “不知道，不清楚，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孟识明被动三连“但是您骂就骂吧。”这个表看着确实让人挺生气的。 “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罗书记真的大声对着孟识明说。 “啊对对对。”孟识明应付长辈。 其他社区工作人员缩在电脑前面，低头不敢说话。 真是的，挣口饭吃不容易呀。 叮铃铃！ 电话响起，解救了还在尽职尽责安抚罗书记情绪的孟识明，孟识明快步走过去接起固话，里面传来邻居熟悉的声音。 “喂，罗书记，你们来个人呀，阿华和阿芳夫妻吵起来了！”电话那头的邻居焦急的说。 “我马上带罗书记过去。”孟识明拉了一把罗书记“坐我的电动车。” “浩浩不是刚出院吗？他们吵什么？”罗书记听到他们吵架，感到头痛。 “不知道呀，你跟我过去吧。”孟识明敷衍。 “你知道，别想骗我。”罗书记看出孟识明在敷衍“你这小孩别学你姐那套。”句句都是真话，句句都是鬼话的。 “我姐好着呢，您别说她坏话。”孟识明反驳。 第27章 玩具1-2 3、玩具 一 “你究竟到了没有？”孙持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在这里等了十分钟了。”班羚看着自己对面的办公室主任，对方正在打字，眼神都没有给过这边。 班羚鼓起勇气“所以领导您到哪里了？” “你到了就好。”那边传来孙持英略带得意的声音，她立即挂断了电话。 这个月第五次。班羚计算着，收起手机。 办公室其他人悄悄互相看对方，没有说话。 这时候，本来在打字的办公室主任站起来，沏好茶放到班羚面前“你喝点水吧，还要等一段时间的。” 班羚点点头，但是没有动面前的水杯，安静的整理面前的资料，办公室里面一阵诡异的沉默，气氛沉重。 孙持英放下电话，看向面前的大领导，笑容堆积在还算年轻的脸上，露出讨人喜欢的表情“领导好。” 她挡在麦冬生前面，双手紧紧握住，夹在身前。 麦冬生愣了一下，看向对方队伍里面曾经的同事。 哦吼，你们有个有出色的同事呀。曾经的同事挤眉弄眼。 大领导越过孙持英，将手伸向麦冬生，笑着和她说“派出所很少见女领导呀，不过我知道你。”毕竟是同一条线的上下级。 麦冬生微笑握住大领导的手“谢谢赏识。” 接着她开始介绍孙持英“这是孙持英，也是镇里的领导，刚好挂点在社区，所以会跟我们一起。” 大领导打量了一下孙持英，点点头“也是年少有为呀。” “这是新来的，叫做陈文亮，刚好参与到上次唐恒的案件中。”麦冬生也不多说，开始介绍自己部门参与工作的人员。 介绍完毕，他们各自坐到车上，陈文亮一到车上，关好门就扭头看向麦冬生“冬姐……” “嗯，知道。”麦冬生点头“你少说两句。” 陈文亮想要说话的心被摁住，又看向开车的队长，队长瞥了陈文亮一眼，无奈的说“回办公室跟你说。” “哎，好嘞。”陈文亮又高兴起来，安定的坐在副驾驶上面。 三辆车徐徐向着社区前的广场驶去。 这边的孟识明一边骑着小电驴向着社区赶去，一边焦头烂额，全因为她刚刚接到一个神奇的委托。 这一切要从昨晚说起，她昨晚提前完成了走无常的任务，难得的进入梦乡。想着可以好好睡一觉，结果上次和王蕴明互相在梦里吓醒对方的经历再次来临。 梦里接天莲叶无穷碧，她在小船上高兴的掰下莲蓬，津津有味的吃着莲子。莲蓬堆在小船上，还沾着露水。孟识明伸手抓住一朵含羞遮脸的荷花，想要摘到手上，荷花花瓣跌落在船上。 彭的一声，变成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人站在船板上，。 “孟娘子有礼。”粉衣服小人对着孟识明作揖礼，衣袂飘飘，似画中人落地。 什么？孟识明还没有从粉衣小人忽然出现的惊吓中回过神。 倏忽间，手上的荷花，船上的莲蓬嘭嘭嘭的炸开，九个形态衣衫各异的小人接连出现，纷纷行礼，呼唤孟娘子。 孟识明感觉小人们接二连三的行礼和呼唤将她砸的头昏脑涨，正准备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人们没有给她机会，马上开始哭哭啼啼，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冤屈。 “青天大老爷，帮帮忙呀。”形态各异的小人跪下来，不停磕头，吓得孟识明侧身躲开。 粉衣小人将小脸掩盖在衣袖后面，凄凄切切的开始陈述“孟娘子，您要为我们做主呀。”说到一半又掩面啜泣“奴婢甲，是岁羊缃将军的管家。月前，将军府被扰，将军英勇迎战，不幸被掳，至今未归呀。” 说罢又是掩面啜泣，断断续续才开始说下一段“听闻孟娘子是此地有名的公正官差，因此跪求孟娘子帮忙寻回岁羊缃将军，好让我等老弱妇孺能有所依靠。” 说完，甲姑姑就跪了下来，后面本来哭哭啼啼的九个小人也跟着哭起来，让孟识明脑袋嗡嗡响，小船也不堪重负的左右摇摆起来。 深吸一口气。孟识明的脑子开始运作。 二 先不说将军家眷求到官差小吏有多离谱。那个岁羊缃将军的称号怎么听怎么奇怪，而且这些小人又是怎么找到她这里的？ 难道又是清明梦景的副作用吗？这副作用是不是也太多了？这一天天的，我们这些走无常就负责给清明梦景试错吗？ “都冷静点，冷静点，慢慢说。”孟识明扶住晃动的小船，让小人们停住哭泣，小人们听到孟识明的劝止，哭的更加大声了。 这时候孟识明才看清楚这些小人不仅形态各异，还男女老少，十人十色。好不容易劝住他们，孟识明这才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一一问出。 半天之后，孟识明总算将信息整合起来。 这些小人其实是陶俑，他们的名字按十天干排列，分别是：管家的粉色甲姑姑，管账的棕色乙先生，迎客的粉绿色丙郎，作妆娘的嫩黄丁娘，负责洒扫的灰色戊翁，做饭的褐色己妪，白色的庚娘是丫鬟，赤色的辛郎是侍从，护院的壬叔是蓝色，采买的癸嫂是靛蓝色。 至于岁羊缃将军是在正正一个月前失踪的，和唐恒来的时候对上，孟识明怀疑他们要找的就是金瓯郎，所以多问了一句。 “岁羊缃将军是人？还是……其他动物？” “是威武的大狗，所以才叫做岁羊。”庚娘脆生生的说“将军和丁娘的颜色很像。” “将军的颜色比我好看。”丁娘手指拨动一下精致的耳环。 “是的，将军的颜色比丁娘好看。”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眼看就要开始夸夸模式，孟识明伸手让他们停止。 “我大概知道你们说的是谁。”孟识明心里念念叨叨，岁羊缃将军，叫的这么威风，原来是大黄狗将军。 那就十有**是金瓯郎了。 “我等下给你们弄个临时住的地方，你们不要乱跑。”孟识明说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屋外晨星初阳交接，看来会是天气不错的一天。 孟识明快速的剪好一个纸房子，烧给甲姑姑一行人安居，免得到处跑，惊扰了其他人。接着她就联系英姐，想要让陶俑和金瓯郎尽快团圆。 为什么这么急？因为留在家里她担心影响风水，毕竟陪葬品，成精也改变不了这是陪葬品的事实。 接着一上班就接到孙持英电话，说是要求社区挂点工作人员陪同，还不能不去。孟识明一脸懵逼，只能迅速骑着小电驴来到社区。 “呼。”孟识明停好车，对上正在喝茶的罗书记。 “来这么早？”罗书记挑眉。 “孙姐姐让我赶紧的。”孟识明说“罗书记你怎么还在喝茶？” “早着呢，至少还要等一个小时。”罗书记吸溜一口茶水“去旁边吃个早餐再过来。” “啊。”孟识明顿住“领导跟我说要准时的。” “你下次先给我打个电话，再决定来的时间就好。”罗书记缓缓喝茶。 “其实是什么事？”孟识明抓住罗书记问“她没跟我说。” “省里来人，说是要调查唐恒走私文物的事情。”罗书记小声说“你先把早餐吃了，我再跟你说说办公室的安排。” 孟识明点头，慌忙吃完了早餐，回到社区听罗书记说情况。结果一通听下来，孟识明觉得奇怪。 “这没有我的事吧。”孟识明错愕“我昨天都和班羚写好情况汇报了。” 罗书记给孟识明倒茶“你刚来，不清楚很正常，不过不用担心，等下你什么都不要说就是了。”他露出智慧的表情“看我眼色行事。” 孟识明点头，自己确实刚刚才换到社区，于是两人就在前台等领导。 就在孟识明将自己的工作日程复习第三遍的时候，班羚骑着电动车匆匆忙忙来到社区。 “识明姐，帮忙拿一下资料。”班羚提着一大袋资料走过来“刚刚接到领导电话，说是让我提前来布置会场。”她吧资料递给孟识明“麻烦识明姐，等下要派给领导。” “好嘞。”孟识明接过资料，翻开一看，是昨天她和班羚一起写的情况汇报，还有一些派出所的资料。 “罗书记，会标和水牌都好了吗？”班羚额头冒汗“我拍个照片给领导。” 第28章 玩具3-4 三 “人家麦所不是说不用这么大排场吗？”罗书记说。 班羚漆黑的眼睛缓缓眨两下，说道“领导是这么吩咐的。我们先弄好吧，不需要的话就收起来。”不然她又要不知道怎么搞我。 “行吧。”孟识明点头，觉得毕竟领导都吩咐了，不做也不好，她这些年学到的经验就是不论是什么，领导说了要做的，不想做不需要做都要做个样子。 “诸多事实。”罗书记叹气“班羚你还有多久转正？” “半年。”班羚说。 “有些事情，看着做就行了，不会不让你转正的。”罗书记始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指挥工作人员去帮忙布置会议室。 布置好之后，照片刚传过去不够三分钟。 三辆车就停在了社区前面的广场。 麦冬生下车之后就和大领导站在一起，孙持英则是向着社区招呼。 “班羚！班羚！”她也不叫其他人“你要来带路呀。” 班羚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向孙持英，然后才迈步走过去。 这种事这个月是第六次。她再次在心里计数。 但是她还是走了出去，迎着对方领导的目光，露出得体的微笑“各位领导好，请进。” 孙持英自顾自的招呼大领导进门，也不回应班羚，跟在大领导身后的也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走进去，倒是陈文亮看了她一眼，匆匆而过，没人察觉。 大领导在前台站定，问“你们书记呢？” “领导好，我是社区的书记，姓罗，罗培荣，幸会幸会。”罗书记笑得亲切，上前自我介绍一番，和大领导握手，几人相谈甚欢。 麦冬生在一边时不时补充点信息，就这样将能对外说的情况在前台交代完毕。 “丁处，你不知道，罗书记当时吓坏了呢。”麦冬生提起这件事“怕的不行还坐在那边等我们过去，换了我，肯定要坐的远一些。” “哎，都是该做的。”罗书记打哈哈。 几个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仿佛互相之间都亲切了很多。 孙持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插入话题的点。 “领导，剩下的就回所里聊吧。”麦冬生适时提议。 “说的是，你那边的资料比较详细。”大领导说“对了，刚刚小孙说他们那边准备了情况说明，那也麻烦她跟我们走一趟了。” 孙持英脸色变了一下，说道“让班羚也一起去吧，恰好让她拍照。” 卧槽。孟识明脸色不变，心里吐槽。这说法真是够有意思的，稿子是班羚写的，会场班羚布置联系的。她还刚刚给班羚难堪，临时布置的会场不用也不跟罗书记说一声不好意思。人家要她去做情况汇报了，她就拿着班羚的稿子上去朗诵，然后让班羚给她拍照？ 不对。孟识明看着自己的指尖。不会是班羚给她汇报的工作没记住吧？等下她要把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怪到班羚头上？ 不过，这么离谱的事，好像也不是不常见。孟识明眨眼，抬头看向孙持英。这个领导好像很多瓜的样子。 中午得跟我姐聊聊这个八卦。 孟识明有的没的想了一通，没有注意到悄悄跟出来戊翁，陶俑而成的精怪存在感极弱，灰不溜秋的小人在阳光中若隐若现，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眼睛落在班羚身上，抖抖胡子，从孟识明身上滑落，畅通无阻的来到班羚面前，拍拍手，将一个小小的符咒留在她的脚踝上，还左右看了看，十分满意，又悄咪咪溜回孟识明身上。 大领导离开了，社区的会议室里剩下一堆废纸，还有LED屏幕上鲜红又无用的会标。 “罗书记，等下私发两张照片给我存档呗。”孟识明看车队走远，笑嘻嘻的看着罗书记。 “等下自己在群里找就好，全部人我们都拍到了。”罗书记不在意的摆手。 “罗书记，这个发出去干嘛，你们还要写简讯呀？”孟识明提醒“又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存个档得了。” “哼，有什么不能写的，维持治安不能写呀？”罗书记说“大不了我先发给孙持英修改。” 听到罗书记的话，孟识明觉得这个八卦必须找王蕴明聊。 四 罗书记可是很少这么阴阳怪气的。 这行人总算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终点，走进派出所会议室，麦冬生已经将会场布置好，而且远远超过孙持英安排的细致程度。 “丁处，请。”麦冬生对着大领导伸手，将人迎接进去。 “还是女生做事细致呀。”丁处抬起头看着环境“也特别干净，你们所里禁烟做的不错。” 哼，所里谁敢让我带着二手三手烟回去让孩子闻，我丫的弄死谁。麦冬生平和的笑脸下咬牙，我闻了半辈子，可算是能够硬气的让他们不要抽烟了。 队长推了一下陈文亮。 陈文亮马上走去将茶水倒上，从会议桌下面的抽屉里面拿出孙持英的水牌放到一边，拉了一下班羚。 “你等下和我坐在后面。”陈文亮大白牙闪亮“姐你该比我有经验，等下照片也发我两张吧。” “好的。”班羚点点头，环视一周会议厅，看好了位置，和陈文亮一起坐下“等下我们一起拍？”她询问。 “好呀。”陈文亮拉过来两张椅子放在远离会标的一端，两人坐在茶水旁边。 “班羚，给我换杯白开水。”孙持英的声音传来，陈文亮和班羚的对话就被打断。 “杯子放在哪里？”班羚问陈文亮。 “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吗？”孙持英笑着问。 班羚不理她，两人找到杯子，班羚将白开水双手放在孙持英桌子上。 “这个拿走。”孙持英抓住茶杯把手将茶水塞进班羚的手里“小心烫。”说罢就松开手，班羚双手接住茶杯，滚烫的感觉从手心传来，接着就是麻木的疼痛。 真想将茶水泼到她身上。班羚心里闪过念头，忍着将茶杯收起。 麦冬生抬眼看了一下孙持英，打开手边的文件，开始就这次唐恒走私案的事情讲解起来。 丁处听完麦冬生的讲解，点点头，夸了几句做的不错。扭头看向孙持英“小孙你这边也说两句吧。” 孙持英点头，取出班羚准备的情况说明开始点着字读起来。一时间，会议室内只有她朗诵的声音，说的很清晰，就是重复的内容过多。 “小孙，你挑一些刚刚麦所没有说过的讲讲。”丁处叫停孙持英。 孙持英翻动情况说明，将几页纸颠来倒去，才找出没有说过的内容，对照念完，又发表了大概一分钟的感谢，才将主场交还麦冬生。 麦冬生对着陈文亮招手“阿文，你来放一下现场照片。” 陈文亮点头，走上去将现场照片等投影出来，说了镇里后续的处理工作和暂时的调查情况，又进一步将麦冬生的解说和孙持英说的话融入更加详细的讲解中，使案情更加清晰明了。 班羚在后面听着，觉得时机差不多，又取出手机准备拍照，麦冬生轻轻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两人没有对话，班羚点点头，转身拿起水壶，给正在听汇报的领导们水杯添茶。 陈文亮一口气讲完，心里紧张，但是觉得自己讲的还算完整。 “做的不错呀。”丁处对着陈文亮点头。 陈文亮自然高兴，回到座位坐下。 “你超棒。”班羚对着陈文亮笑笑，陈文亮不好意思，但是心里还是很乐。 班羚端庄文气，他们所里几个年轻人都偷偷留意着她。陈文亮自己也是有点心思的，不过不敢出击，这次也许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领导们又讨论了一阵，就让他们各自回去。 到了安排午饭的时候，孙持英对着班羚说“你安排好了吗？” 班羚愣住，没有这回事呀，从昨天都现在都没有说过要安排午饭的。 这次陈文亮没有沉默，他开口“在所里吃呢，孙镇您要一起吗？” 这下几双眼睛都看向孙持英。 “对呀，孙镇是记错其他行程了吧。”麦冬生也笑着开口“都说你是拼命三娘，工作要求高，这不是太忙记错了嘛。” 孙持英不接话，过了几秒才哈哈两声，扭头对班羚说“那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上班吧。” 我丢，这都中午一点了。陈文亮开始替人尴尬。 第29章 玩具5-6 五 “哦，好的，那我回去了。”班羚似乎习惯了，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 队长斜了一眼陈文亮，开口挽留“年轻那桌坐不满的，班羚一起吃就好。” “对呀对呀。”这次连跟着丁处来的工作人员也开口说话。 不得不说，在不接触工作的时候，孙持英还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至少暂时领导那桌笑的挺开心的。 “孙处要不要喝点酒呀？”现在笑声停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于是一顿午饭就这么情绪稳定、气氛和谐的吃完。 饭后孙处和麦冬生聊天，两人是大学校友，后来也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算是比较熟悉。 “你们那个姓陈的小伙子有前途呀。”孙处喝着茶说“还有小孙，她真有意思。” “偶尔接触是有意思，常常接触就没有意思了。”麦冬生说。 “怎么说？”孙处一边吸溜茶水消食一边问。 “您觉得她今天表现怎么样？”麦冬生问。 “有点小个性，但是无伤大雅嘛。哎，还指望能做出什么成绩呢？”孙处哈哈笑起来“不过你得跟她学学，会讨人喜欢才能升上去呀，只是能干是不行的。” “您说的也是，哈哈哈。”就是有你这种想法的上级，才会选上孙持英那种人做领导。 麦冬生微笑，怪不得每次别人常说女领导不行，因为我们努力干活的都被孙持英代表了，你们这种莫名其妙的选拔标准真是害死人。 还不指望出成绩，你还是祈祷一下不要出乱子吧。 “不过她念的那份情况汇报是谁写的？写的不错。”孙处说“文笔有点犀利。” “班羚写的。”麦冬生说“就是那个坐在陈文亮身边的女生。” “看着那么文静，看不出来呀。”孙处掏出烟，被麦冬生眼神制止，收起来“这么聪明哟。” 所以你们升职的时候不升这种能干的，选个有意思的上去看戏是吧？麦冬生听懂了孙处的“哟”，有火气，但不多，毕竟她走出来了之前，就把火气全部磨掉了。 要开得起玩笑，要漂亮会打扮，要会撒娇，要及时结婚，要能生孩子，生了孩子身材要看不出，要顾家，要能活跃气氛，要会说漂亮话，这样的女领导带出去才不会丢分。 还好有扫黑除恶，不然还要多一项：要豁得出去喝酒。 一时间竟然看不出来找的是女领导还是交际花。 麦冬生一度觉得这个标准恶心人，但是禁不住很多女同事就用这个形式爬上去，然后以为争风吃醋就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她想要改变现状，于是她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落得一个泼妇的名声也不在乎。但是她发现，当她结了婚，学会打扮，说话温柔，学会附和抱团之后，她就自然而然的升上去了。 她的能力没有变，还是和之前一样能干，但是从前是泼妇的她升不上去，当了温顺的妻子她就升上去了。 升职甚至是在她备孕的时候发生的，简直荒诞。 什么积累，什么时机的大道理，都是假的。 人就是要牺牲某些重要的东西，才能向上爬。 “啊，我没有看出来呢。”麦冬生接上孙处的话，附和着，尽管她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班羚回到办公室，洗脸之后开始下午的工作。 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有点痒，擦了点清凉油之后便没有在意。在把工作清单整理好后，她开始写这个月的信息稿。 “叮铃铃。”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班羚看见是陌生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对面传来陌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一听就知道不是销售，对方开口就问“你是不是班羚？就XXX办公室的副主任。” “你是谁？”班羚奇怪，她不认识这个人。 “我是XXX啊，你不认识我吗？我跟你说啊，你们那个工作人员啊，叫做XXX的，让我给他XXX资料，这种资料怎么可以给他的呢……”对面的人也不听班羚说话，只是在抒发情绪。 班羚认出里面工作人员的名字，马上开口说道“我不是班羚。” 六 “那你是谁？”对方没有想到班羚会这样回答“那就是那个工作人员骗我？那你把班羚的电话给我吧。”对方还在试探。 “那是你打错电话了。”班羚果断结束通话，拿着手机走向另一边办公室。 “谁把我的私人电话号码发给群众的？”班羚进门站定，环视一周，大声问。 办公室里面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不说话。 原来是商量好一起推我出去的呀，班羚从他们的表情里面看出端倪。 恰好被群众提到名字的工作人员手机响起，他眼疾手快掐掉，将工作手机调成静音。 “你是领导，本来领导就要负责解决问题的呀。”那个工作人员小声的说“大家不都留自己的手机号码吗？” “该留的是办公室电话，而不是我的私人号码。”班羚反驳“而且这个工作你们跟我汇报过吗？我知道是什么情况吗？就跟群众说找我能解决问题？” “那领导说找你呀。”那个工作人员说“领导安排的难道不对？”语气里面没有挑衅吗？绝对有。 “那你为什么有两台手机？”班羚戳穿他们的心思“至少是双卡吧，显然你们也知道私人手机不能用在工作中。” 工作人员沉默下来，似乎只要不回答，不承认，这就不是他们的错。 “不过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说这究竟怎么回事。”班羚看着他们。问题是一个一个解决的，私人电话不能给群众，但是可以用座机回复群众。 这下他们是真的不敢说话了。 “怎么，不是要解决问题？”班羚笑起来“还是你们只是想要推卸责任？” 这才有一个工作人员站起来，走到班羚办公室，老老实实给她讲发生了什么，还有群众的具体情况。 “原来是想要找人背锅啊。”班羚听完事情经过，扭头看向他们“这件事你们要反映给县里，问一问他们的意见不是吗？” 整个下午，班羚就和工作人员们一起处理了这个群众的诉求，不知不觉已经下班，工作人员陆续下班，班羚还在办公室。 “班主任，不吃饭呀。”一个工作人员说。 “我写点东西。”班羚看着动都没有动过的通讯稿思考。 “你不吃饭减肥呀？”那个工作人员高声说“总是不吃饭不行的。” 班羚完全不予理会，直到那个工作人员觉得没趣离开。 终于安静了。班羚揉揉眉心，顺便喝了杯水，开始加班。 “不是说她很好欺负吗？”下班的工作人员悄悄讨论起来。 “那她是不敢和孙镇顶嘴呀。”另一个说“肯定是觉得我们这些底层好欺负的啦。”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 反正乐观的人总觉得全世界都是别人的错，因为他们有好心态，从不内耗。 班羚将通讯稿写好，回到宿舍洗漱，然后手机都没有刷，倒头就睡。 而半夜里，走无常们也开始工作。 “识明，今晚你去一下这里祛除邪祟。”英姐分配任务的时候给了孟识明一个地址。 孟识明记下地址，回忆了一下祛除邪祟的流程，就向着目的地飞过去。她进入客厅，站在黑暗中，看向放在电视柜上面的全家福。 三口之家。孟识明凑过去看照片，阴气熏染相框的玻璃，留下淡淡的白雾。 哎，这个女的有点眼熟。孙持英？孟识明无声的“啊哦”，想起邪祟就寄宿在这家人的女主人身上，于是又走向房子的主卧。 中午她和王蕴明八卦过孙持英之后，就对这个领导没有什么尊重，也明白了罗书记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姐，你知道孙持英吗？”孟识明中午和姐姐视频通话，她太好奇了，毕竟一般没有后台的人，怎么会这么能捣乱呢？ “她呀，当初和我一起上岸的。”王蕴明说“不过我就在报到的时候见过她，没两天就借调到上级了，在青镇呆了一个月都没有吧。后来再次知道她的消息，就是下来青镇当领导啦。” 王蕴明说的理所当然，孟识明听得眉头弹起。 “她是来补年限的吗？”孟识明想起之前的政策“不过她空降来做领导，而且还没有镇里的工作经验，这不好吧。” 听到妹妹的话，屏幕那边的王蕴明冷笑一声。 第30章 玩具7-8 七 “哎，人家本地人呢，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怎么会没有经验？”王蕴明笑起来“说起来搞笑，她当初来当副镇的时候，还到处跟人家说，自己也是青镇出来的，应该是想要和镇里的人搞好关系。结果，笑死人，基本没人认识她。” “姐，你的语气让我觉得孙持英是个讨厌的人。”孟识明也是好久没有听到她姐搞讽刺了“不过其实我也不喜欢她，她爱欺负人。” 任谁看见今天班羚的遭遇，都能知道孙持英在耍威风。 “她是很讨厌呀。”王蕴明看看手指“我这边的姐姐们也知道她，你也知道，姐姐们什么都八卦的，一般都只是八一八，说起她就带上鄙视了。” “那个，粉色传说吗？”孟识明压低声音。 “不是哦，这种其实不算什么。”王蕴明微笑“她呀，踩低捧高，又爱抢功劳，还经常冤枉人，这样的人大家当人不喜欢。” “姐，你听别人说就信了？”孟识明问。 “你姐我被她陷害过。”王蕴明捏紧调羹“但是她没有成功。” “姐，你教教我。”孟识明看着视频通话中的姐姐，期待又庆幸“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呢。”自己过得真顺呀。 “她那次做联系人，带上级部门到我的单位来检查。”王蕴明回忆起来“你也知道的，上面的单位很多时候都是不知道我们需要干什么活的。所以只能看看台账和卫生呀，宣传栏呀的情况，还有就是听工作人员介绍，最多就是和我们的领导谈一下日常工作。” “所以他们其实不算难糊弄。”王蕴明说“尤其是成绩不好量化的单位。”比如王蕴明的单位是图书馆，这里一般都不会难办，只要按规定办事，保持干净整洁，老老实实完成上级的宣传任务，做好图书整理工作，基本上没有问题。 “检查本来还是很顺利的，毕竟单位的大家都有按要求落实自己的工作。直到看台账快结束的时候，她忽然抓住我们的图书目录开始输出。”王蕴明说起来都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她说我们的目录没有写书名号。” 好厉害呀，还知道要写书名号呢。 “不是，姐，实际要写书名号的吗？”孟识明图书目录实际要怎么做，有点不明白王蕴明生气的点“图书馆除了书和杂志还有其他吗？” “还有报纸，但是报纸单独一个大类的呀。”王蕴明叹气解释“我明白她是想要表现自己细心，也确实很多人不知道馆里的做法。所以我们馆长就给上级领导们解释了书名号不一定要写，而且图书目录是有大类的，一般都不会出错的。” “那还好呀。”孟识明不太理解。 “然后你敢信，她说不能一般不会出错，要保证不会出错。”王蕴明想起来她这句话，脸上还是难掩“敬佩”。 “……她是联系人还是领导？”孟识明顿住，忽然摸不透孙持英在检查中的身份“一般联络员不都是传声筒吗？”根本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的呀。 而且还是在上级来自己这边检查的时候，开口也是在上级发现问题的时候，协助领导将事情圆过去才对吧，怎么还自己拆自己台呢？ “就是个负责联系的工作人员。”王蕴明强调“她不是联络员，联络员是人家领导的秘书。” “哎哎，好嘞。”孟识明点头，姐看来气得不轻。 “然后，她还要去书架上面对应目录找书。”王蕴明扶额“找就找吧，没看懂馆里的摆放方式，还硬要按自己的理解找，然后找不到就算我们图书馆里面没有这本书，说我们这个目录不准确。” “……”王蕴明忽然觉得孙持英这个逻辑好像也没有问题，如果不结合她的身份的话“她知道自己是代表哪一方的利益不？” “好问题，不愧是我妹，但是等下回答你。先说完找书的事情，图书馆的目录是全部藏书，而不是现有书籍，也就是图书馆目录是包含借出去的书的，她本来就没有找对，而且找的还是借出去的书，怎么可能找得到？”王蕴明表情微妙“当然这个我们馆长也解释了。最后在孙持英的领导帮助下，那次检查顺利完成。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又开始发癫。” “你们要记得整理好图书馆目录呀，没有的就是没有，有的才能写上去呀。”王蕴明模仿孙持英的面目胡言乱语“得，馆长白解释了。” “不是，我不理解。她犯什么病？”孟识明听着也觉得生气起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她究竟哪里没有听懂？咱们不都是考试进来打工的吗？” 好歹当初大部分都是笔试第一第二名，面试前三，理解能力和智商不至于导致这么抽象的行为吧。 八 “接着她就无端跟我说，你们年轻人也要工作负责点才行，刚刚的图书积尘这么厉害，你们要经常打扫呀。”孙持英做的所有事都听起来似乎合理，但是作为正在做这份工作的人，真的觉得孙持英无理取闹。 “她不是只是联系人吗？”孟识明小声说“她这样说，领导没有意见？” “这就是最精华的地方了。”王蕴明用力点头“她的领导这时候竟然开始附和她。” “啊？”孟识明瞪眼“哈？” 孟识明又回想起来“不是还有上级的领导吗？” “哦，再上一级的领导是吧。”王蕴明斟酌了一下“对方看戏看的挺开心的。因为接下来你姐生气了，直接说这不是我的工作职责，孙持英听到之后直接闭麦了，好像回去还对着自己领导委屈上了。” “你说的没错呀。”孟识明说。 “但是这样的话，小丑就变成我了。”王蕴明语重心长“最后连馆长都在说我不懂事，不知道顾全人家孙持英的脸面，仿佛他没有被孙持英丢脸一样。” “这听着就不像现实会发生的事情。”孟识明总结“不过，姐，你确实不该那个时候和她吵架的。”把柄被抓住了。 “是呀，当时没忍住。所以现在回到你问的那个问题。”王蕴明说“她并非不知道自己代表哪一方的利益，但是她要出风头，要表现自己，她在争取自己的利益。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她做错了，但是她敢针对人，让人不敢过多和她交集。所以你姐这个正常人，就成了出气筒。” “姐，你受委屈了。”孟识明觉得这根本不合理“不过她这样，会被报复的吧。”就算馆长当时说了姐姐，想起孙持英的举动还是会生气的。 “对呀。”王蕴明点头“她很快就被人搞了，不然怎么会屈尊降贵到镇里当领导？” “精彩，我午觉睡不着。”孟识明说“我们晚上吃炸鸡怎么样？我去买，然后接着说。” “其他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剩下的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八卦。”王蕴明放松下来“基本上都是那些手段，三分的职位，耍十分的官威，她最坏的地方就是爱欺负人，所以被人弄也是正常的。这两年她聪明了一些，挑一些外市的人来的欺负，倒是显得投诉她的人少了。” “对耶。”孟识明说“今天我看见被欺负的那个同事也是外市的。”为什么不欺负外省的？因为他们肯定比外市的的团结呀。 “其实也不能说她聪明了。”王蕴明说“只能说暂时没有碰到硬茬。”有些外市的只是关系不在这里，要是碰到关系在上级的，那她会死的更惨“不过还是不要欺负人，不然我告诉妈妈。” “我们俩就互相欺负欺负对方算了。”孟识明微笑，我可没有心理变态。 结束谈话之后，孟识明就对孙持英的形象有初步认识，并且总结出一句话：靠近会变得不幸，建议尽全力远离。 最烦这种杀不死，又惹人烦的人了。 大家都呆够服务年限才有机会，凭什么你年限不够还能当领导？当了领导老老实实做人还算好，还欺负人，耍官威，那迟早有一天被人欺负回去，而且还会更惨。事物的客观规律就是这样的，做了坏事总是会有报应。 有时候不一定报应在那个人身上，但是会报应在后代身上。 这时候会有人说，那这不是没有达到惩罚的效果吗？ 不是哦，这时候那个人的魂魄肯定在业镜前面看着自己的后代受苦的，而且在那些后代死后，他们就会被关在一起，阴差也会告诉那些后代受苦的原因，然后直到投胎，他们才会分开呢。 至于会投什么胎？这个是秘密，只有少司命知道。 走无常形态的孟识明走进了主卧，看见熟睡的夫妻。 窗外车灯闪过，看清了房间内的装饰。 婚纱照挂在进门的墙上，衣柜是一体实木的，梳妆台上凌乱的放着妻子的化妆品，飘窗堆放着一些杂物，夫妻俩用的三件套是灰色的缠枝套装，两人的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充电，他们睡得很熟。 而在大床的正上方，趴着一滩污泥，污泥是人形的，和孙持英所在的位置刚好对应着，随着她平缓的呼吸，微微鼓动着。像雪白的墙壁上长出的瘤子，也像被吸入身体，没有来得及出生的双胞胎半身。 “你长这个样子呀。”孟识明看着邪祟说道。 第31章 玩具9-10 九 邪祟因恶念产生，作恶者自然会被恶念缠身，自身的，他人的，统统纠缠过来，自然而然的生成邪祟。 孟识明抽出自己的铜凿纸人，立在面前，默念“诛邪退散。” 铜凿纸人身上被凿出的圆点缓缓亮起，组成退邪法诀，法诀升起，渐渐扩大，直至和孙持英身体大小相当，并横贯在她与邪祟之间。 邪祟本来还在缓缓鼓动的身体停止动作，似乎成了一道凸起的阴影。 “镇。”孟识明吐字。 恶念不除，邪祟不灭。 古往今来，时间流逝，传说变化，朝代更替，唯一不变的，便是善恶一念。 故而，邪祟只能被镇压或度化，无法消灭。 法诀缓缓升起，落在邪祟身上，将其包裹，邪祟也似无知无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下去，只在天花板留下一滩暗色的污渍。 孟识明收起纸人，看向仍在熟睡的孙持英，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若是你以后良善做人，不再作恶，这邪祟自然渐渐化解。”走无常的声音落入孙持英的梦中，这是阴间的忠告，也是规劝。 可是，人要是不听，那也是没有用的。 恶人在受到惩治之前，必然被世界规劝过无数遍，也有很多机会停止恶行。但作恶者之所以作恶，心中恶念定是压过善念。 说罢，孟识明离开。 话语落入梦中，孙持英听见了。 在梦中张开眼睛，入眼处是一间收拾整齐的屋子。而自己实现很低，似乎身体很小，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着绫罗的少女，她伸手将孙持英抱起，孙持英惊恐大叫，四肢乱蹦。 “哎呦，金瓯郎力气不小呢。”身穿绫罗的少女说道“不过真是可爱呀。”她将金瓯郎交给身后穿着粉衣服的管家，管家将还在挣扎的孙持英放进铺满干爽篮子里，用棉布遮住，一行人走到庭院中。 金瓯郎？孙持英被放到稻草上面之后停止了挣扎，开始感到奇怪，这是什么名字？ 庭院中已经洒扫干净，并且摆满了玩具。 身穿绫罗的少女来到庭院中，拿起竹子编制的小球，扭头看向管家，管家会意，将篮子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抱出里面的孙持英。 “汪！”孙持英本来还在思考中，一下被抱出来，四脚悬空让她忍不住叫出声。这个叫声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 怎么会变成狗呢？她内心崩溃。 “金瓯郎。”绫罗少女举着小球扬了扬“来玩吧。”接着她又从旁边的白衣侍女手上接过一片煮好的牛肝。 孙持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十分向往那片牛肝，金瓯郎最喜欢的食物看起来就是牛肝了。 “汪呜。”金瓯郎的尾巴摇的像拨浪鼓，毛茸茸的脸上露出笑容，向着绫罗少女跌跌撞撞跑过去。 不过此时金瓯郎的身体还很小，四条腿各有想法，跑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让周围的侍女家丁都忍俊不禁。 “先来玩球。”绫罗少女将牛肝举起。 她的脸上必然是带着坏笑的。孙持英的心理和金瓯郎渐渐重合，但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是要得到，她知道要怎么做。 于是，侍女家丁们看见平时稳重听话的金瓯郎往地上一倒，对着绫罗少女露出粉粉的肚皮。 “啊呀。”绫罗少女先是愣住，然后又笑起来“今天金瓯郎有点不一样呢。”说着就将牛肝放下，伸到金瓯郎嘴边。 孙持英张大嘴巴，狠狠咬下牛肝，差点就咬到绫罗少女的手指。 “哎呀。”白衣侍女发出一声轻呼，阻止准备要过来的管家。 绫罗少女收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又笑起来“今天金瓯郎挺有兴致的，我们来玩其他东西吧。” 接着金瓯郎，哦，该是有着孙持英灵魂的金瓯郎，就陪着绫罗少女玩了一天的球和巡回游戏，还有双脚站立拜拜等一系列挑战小狗极限的游戏。 终了，绫罗少女抱起吃的肚子滚圆的金瓯郎，微笑着说。 “金瓯郎辛苦了，今天如此英勇，封你做岁羊缃将军如何？” 十 就在绫罗少女正要说有什么好处的时候，闹钟响了。 孙持英猛地醒来，看着身边还在睡觉的老公，气的不打一处。 自己上班的地方比这个人远，为什么还要我早起做早餐给全家人吃？她又想起自己变成狗的梦境，当狗都有吃的，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没有得到回报？ “起床了！”孙持英狠狠推了老公一把，抬眼看了一下天花板上面的污渍，连房子都是发霉的，她咬牙去做了早餐。 就在她正在做早餐的时候，恰好看见手机提示新消息。她粗略的看了看，拨通了班羚的电话。 班羚已经醒来，正在洗漱，她听到手机铃声，滑动屏幕接起。 “你昨晚写的通讯稿是什么东西？”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孙持英充满怨气的声音，班羚将手机开着外放，放到洗漱台上面，声音调到最大，点下录音。 “你的稿子写的太差了，打印出来之后，拿着到我办公室来！”孙持英发泄情绪之后，又补充说道“还有你昨天写的情况汇报，质量太差，再去调查好实际情况，补充完整信息之后再交过来。” “好的。”班羚无悲无喜的回应。 “我说的你听明白没有？”孙持英问。 班羚不想理她。 “你听到没有！”她的语气多少带点恶意。 “好的。”班羚回应。 电话就这样赫然挂断，似乎生气极了。班羚不理解自己的分管领导为什么总是无理取闹，不过还是心里默念。 这个月第三次上班前打电话骂我，她看了一下手机上面的时间，七点四十五分，起床气真重呀。 不过昨晚做了个和狗狗玩的好梦，暂时还是不要生气了。 班羚回到办公室，将通讯稿和情况汇多写了几个错字，然后报打印出来，等到九点正，就步行到孙持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门前的椅子上等孙持英。 “班羚，又在等你们孙姐姐呀。”同一个办公室的分管领导经过。 “是呀。”班羚笑着回应。 “进来等吧，里面有沙发。”那个领导打开门，用门档顶住门，自顾自的打开电脑，开始敲敲打打。 班羚坐在沙发上，又看了一眼手机，九点零五分。 手机铃声响起。 “你究竟到哪里了？”电话里面孙持英的声音吓到正在敲敲打打的领导，他抬眼看了一下这边。 “我在您办公室等着呢。”班羚的手机没有外放，但是只要将通话声音调到最大，其他人是能够听到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什么的。 当然，也需要电话那边的人足够大声，才能吓到人。 “咔哒”电话猛地挂断。 这个月第六次。班羚计算着，收起手机，继续等待。 又过了十分钟，孙持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对着正在敲敲打打的领导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仿佛这才看见班羚。 “哦，你在呀。”好像刚刚对着班羚发火的人不是她这样。 本来还在敲打的领导顿了一下，又接着敲打键盘。 “东西都拿来了吧。”她也不说要拿什么。 “早上电话里通知的，拿过来了。”班羚将手上薄薄一的打印件递给孙持英。 她接过文件“我不是让你去了解实际情况，改好情况说明才拿过来吗？” “我确实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所以拿来问问您。”班羚还是那个语气，似乎并不生气。 孙持英也不回应，直接拿起笔点了点桌边，让班羚站在旁边，开始批改她的通讯稿。 “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看人家孟识明写的，都不需要改，你要多跟人家学习。”孙持英一边在班羚的稿子上画圈圈，一边批评，直到将整份稿子划花，才甩到班羚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领导敲敲打打的声音已经消失。 班羚斜眼看了一下他的位置，他竟然连电脑都关了。 “你听懂没有？”孙持英还在说着，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将她的声音传出去。 第32章 玩具11-12 十一 班羚拿着被划花的稿子来到孟识明的办公室。 “识明姐，孙镇让我来找你。”班羚笑着说“她要我来按要求改一下情况说明。” “啊，那你坐过来。”孟识明心里觉得奇怪，毕竟这件事其实真的没有孙持英那边什么事，不过还是那句，领导吩咐的，该做还是要做。 “这里。”班羚取出情况说明稿放在桌面。 孟识明看着被划到乱七八糟的情况说明，心里也有点生气起来，昨晚的规劝是一点听不进去是吧？ 真是恶心透顶了。孟识明都开始佩服班羚的精神状态了，这得是什么浓度的淡人才受得了孙持英呀。 孟识明拿起情况说明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猜了一段时间某些字的意思，又打了电话给陈文亮。 陈文亮听到来意之后也是愣了愣。 “可是丁处他们没有要新的资料呀。”他开口就说“是不是孙镇搞错了？” “领导说的是不是不做？”孟识明堵住陈文亮的嘴巴。 “那倒不是。”陈文亮听着问题，也一桩一件的回答。直到班羚改好了情况说明。 出去避难的领导回到办公室，准备再次开始他的敲敲打打。 孙持英的手机响起来。 “喂，刘秘书呀。”孙持英声音温柔的接起电话。 “哦，不需要了呀。”孙持英似乎很开心“不会不会，倒是谢谢你们的指导。” 互相客套了几句，孙持英挂掉电话，还是显得很开心。 “孙姐姐，这么开心呀？”他扭过头去问。 “对呀，昨天丁处不是到我们镇上了解情况了吗？就是省里那个丁处，了解之前死在公共场所那个人的事情。”孙持英生怕对方不知道这件事。 “唐恒的事情呀。”他说。 “哦，是叫做唐恒吗？我不记得了。”孙持英笑起来，还算年轻的脸上都带着雀跃“刚刚丁处的秘书说，我的情况说明写的不错。” “那恭喜呀。”虽然知道情况说明是班羚写的，但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恭喜总是没有错的。 “哎，我跟你说呀。”孙持英笑起来“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可是文科重点班呢。” “那很厉害呀，是哪个学校？”这倒是有意思了。 “就镇里的高中呀。”孙持英笑着说。 “哦哦。”那个本科率百分之五都没有的高中呀。 两人尬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开始分别做自己的工作，快要下班的时候，班羚拿着改好的情况说明进门。 “哦，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东西人家不要了。”孙持英看见班羚递过来的稿子，冷冷地说。 “好的。”班羚这次语气里面带上了点情绪，任谁被这样溜都要生气。 坐在领一张办公室的领导又开始尴尬。 “快下班了，我先走了哈。”他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马上离开。 孙持英也不让班羚离开，将情况说明拿走，又开始质问通讯稿的情况。 “早上都在做情况说明呢。”班羚说。 “不是说不需要了吗？”孙持英的声音尖锐起来“写点东西很难？” 逃跑的领导跑得更快，妈的，好可怕，这都是什么同事。他心里吐槽，我要换办公室。 离开孙持英办公室的时候，孙持英忽然问了一句。 “你要到饭堂吃饭吗？” “要的。”班羚点头。 “镇里的饭堂要怎么报餐的？”她就是不让班羚离开。 “要在报餐群里面报餐呀。”班羚说。 “没有系统的吗？”孙持英忽然笑起来“这么落后的吗？县里面都是系统报餐的。” 情商再高都没法接这句话，班羚干脆开口“领导，那我先去吃饭了。” “去吧。”孙持英似乎心情又好起来，让班羚赶紧离开。 不需要写，又不告诉我倒是第一次。她还真是次次都有新鲜事呀。班羚快步赶到饭堂，总算吃上了饭。 十二 “妹，工作不要这么积极，吃饭要积极。”饭堂阿姨一边给班羚打包一边说“吃饱才能好好干活哈。” “知道啦，谢谢阿姨。”班羚点头，提着饭菜离开。 午睡的时候，她脚踝上的符咒又再次亮起。 这次换了场景，但是班羚还是那个绫罗少女。 “次次将我带进来，是为什么呢？”班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环视一周身边的场景。 这里显然是少女的闺房，只是墙上还挂着马鞭和弓箭，说明这个绫罗少女生前不仅会骑射，应该还喜欢打猎。 因为将班羚带到这里来的人告诉过班羚，金瓯郎是一只战绩累累的猎犬。班羚的心里思考着，又看见桌子上放着的羊皮，走过去翻开。 显然是一份模仿册封将军写的“诏书”。 “原来是接着上次的场景。”班羚将“诏书”又翻过去，想起上次梦境中，金瓯郎表现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显的不同。 这是她第三次进入这个地方。 第一次班羚进入梦境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只小狗很聪明，总是缓缓摇着尾巴过来蹭她的手，也不爱叫，喂给它吃的会小心翼翼的咬住，等她松开手后才甩进嘴巴里，性格十分稳重。 但是上一次的金瓯郎似乎是换了条狗，变得爱叫起来，摇尾巴的速度变得飞快，吃东西也不顾着她的手，差点就要咬到她的手指。 要是金瓯郎的性格一开始就是这样，估计当初绫罗少女也不会将它带回来。猎犬首先就是要认得主人，忍得住不去吃主人的猎物。 这两点，显然上次的金瓯郎都没有做到。 既然我是被带进来的，那么是不是金瓯郎里子也变成了其他人？ 怎么当狗当得这么自然？班羚忽然觉得自己在骂人，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县主。”外面传来白衣侍女的声音“金瓯郎来了。” 接着就是粉衣管家将上次的竹篮抱进来，然后将金瓯郎从篮子里面取出来。 班羚的眼神和“金瓯郎”对上，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上次那个里子。只见它被放到地上，欢快的摇着尾巴走过来，吐出粉红色的舌头看着班羚。 有意思。班羚心里这么想着，按着流程给“金瓯郎”做了全套的“册封”，她看见它被挂上金牌的瞬间露出得意的笑容。 知道是假的，怎么还是这么开心呢？不过这样也挺好玩的。班羚抱起“金瓯郎”，让它在自己的臂弯里找到舒服的位置躺好。 “金瓯郎现在是岁羊缃将军了，该有的俸禄还是要有的。”班羚按着流程往下走，带自己来这里的人或东西想要让自己这样，那她就不会越界“甲姑姑，将东西拿上来。” “喏！”粉衣管家将一篮又一篮“俸禄”拿出来到，堆放在少女的闺房地上，并让侍女们将蒙在上面的布揭开。 除了各类肉干，就是狗狗佩戴的各种项圈，金的银的，镶嵌各种宝石的，甚至还有直接用象牙雕琢而成的，还有就是各种绫罗绸缎制作的狗狗衣服，看得出来比在场的一些侍女穿的料子还好。 “岁羊缃将军，妾身准备的东西，您还满意吗？”班羚摸着柔软的狗头“若果是还有什么不满，妾身还能再加一些。” “金瓯郎”的狗脸，自从看见各类稀罕物件之后，就露出十分人性化的贪婪。 “它”都想要，而且不在乎自己是用什么身份得到。 “将军，去看看自己的东西可好？”班羚将“金瓯郎”放到地上，看着它连尾巴都忘记摇晃的走到金银面前，张开口就叼住一个金灿灿的项圈，又晃着尾巴回到班羚面前。 “就喜欢这个吗？”班羚问。 “金瓯郎”纠结一下，放下嘴上的项圈，转身去将那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篮子往这边拉过来。 小狗的动作总是十分可爱，“它”这一举动，让周边的管家侍女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金瓯郎真厉害。”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欢呼，周围的人也发接连发出欢呼。 金银珠宝有多贵重，就有多沉重。 “金瓯郎”费劲力气，终于是将整个篮子都搬到班羚面前，然后端坐下，仰起头，欢快的摇着尾巴，看向班羚。 第33章 玩具13-14 十三 孙持英又进入那个奇怪的梦中，这次她看见了很多，很多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显然这个少女十分喜欢这只被叫做金瓯郎的小狗。 所以当她问金瓯郎是不是就喜欢这个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将装着金银珠宝的篮子拉到绫罗少女面前。 周边的人都在给她打气，显然是她做对了，就像以前一样，她是凭借实力做到现在的位置的。 于是她期待的看向绫罗少女，摇起尾巴。 “将军喜欢吗？那就都戴上？”绫罗少女也是开心的笑起来。 柔夷捧宝器，挂满孙持英的身体，一个戴着好看，两个戴着也好看，三个更是好上加好，直到满身珠光宝气，小小的身体被全部覆盖，全然看不见一丝皮毛。 她想要站起走到绫罗少女面前，但是身体太过沉重无法站起。 “这下真是‘金瓯’郎了。”少女带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周边的管家侍女也再次发出笑声。 “金瓯郎”跟着笑声汪汪两声。 少女大手一挥，让侍女将金瓯郎就这样抱出去，让大家都来看看这名副其实的“金瓯郎”。 于是，孙持英就被两个侍女抱起，放进来时的篮子，被抬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她的耳边不断传来啧啧称奇的声音和欢乐的笑声，让孙持英十分享受。 直到沉重的金饰让她感觉到窒息，她发出叫声，大家笑的更加欢乐。她呼吸不过来，也渐渐叫不出声。 欢笑还在继续，黑暗在侵蚀孙持英的意识。 眼前一黑，她从午睡中醒来。 “呵！”孙持英大口的喘气，身体上的沉重仿佛还存在着，让她窒息的感觉萦绕不散，而大家的笑声变得遥远且变形。 “什么东西？”孙持英忽然生气，打了自己的枕头一下，又倒下去继续睡觉。 这边的班羚也醒过来，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坐起来。 “你想干什么？”班羚似乎在自言自语，她对着空气问“直接告诉我不行吗？金瓯郎的里子最终会怎么样？” 空气寂静无声，被子的一角渐渐鼓起。 班羚抓紧放在枕头下面的擀面杖，随时准备攻击。 被角蛄蛹了几下，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接着就是一张被描画的十分生动的脸孔。 “班娘子日安，奴婢是戊翁。”身穿灰衣的小陶俑对着班羚行礼。 班羚认出这是梦境中负责洒扫的戊翁，只不过现在是陶俑的样子。 看着这圆润的身体，她灵光一闪，想起之前陈文亮播放的照片，里面有失窃文物的照片，里面就有这个样式的陶俑。 “戊翁，你想干什么？”班羚并不害怕他，因为就算害怕也做不了什么，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压根没法反抗。 “我带着问题而来。”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问班羚“你想亲手处置那个欺负你的领导吗？” 处置？班羚眉毛微微一挑。 “什么处置？”班羚问。 “让她消失或者不再欺负你都行。”戊翁表情有点呆滞，但是话语说的十分清晰。 “然后呢？”班羚问。 “然后你就自由了。”戊翁似乎露出笑容“这样多好。而且我会帮你把处置她的场景隐瞒起来，甚至可以让她存在的痕迹消失，这样就没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班羚歪下头。 “对呀，其他同事不都和你相处的不错吗？只有孙持英是个变数，只要她不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戊翁以为班羚心动了，接着说。 “那，你能做到什么地步？”班羚从床上爬起，来到戊翁面前，她低下头看着这个灰色的陶俑小人。 “如果你想要将她退下楼梯，那我就能为你制造不在场证据，然后她就是失足坠楼，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戊翁说“类似的事情还能有很多。这可是一个报复她的好机会。” “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班羚盯着戊翁。 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十四 “只要班娘子你愿意给我们办一件事就行。”戊翁说“帮我们到发现唐恒的公共场所那边，放一个臭鸡蛋。” “这么简单？”班羚似乎心动了。 “是的。”戊翁激动起来。 “可是我不感兴趣。”班羚的话像一盆冷水倒在戊翁头上。 抢在它发问之前，班羚就开口“我不相信你们的诺言。” “你只有一个，却自称‘我们’，这很不对劲，而且谁跟你说我跟其他同事相处的好，没有孙持英的功劳了？”也不等戊翁回答，班羚就接着说起来“而且就算没有了孙持英，你觉得就没有下一个刘持英，王持英欺负我了吗？我更喜欢对付已知的东西。” 大概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想法，戊翁一下子没有说话，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开口“那班娘子想要怎么做？” “在这之前，我先问老人家您一个问题。”班羚盘腿坐起，露出温和的微笑“为什么要去公共场所放臭鸡蛋呢？” 戊翁听到她的话，回应到“那是因为那里有要处理的事情。” “那这件事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班羚问。 戊翁不说话，似乎是不想回答，或者是无法回答。 “这件事必须我做是吗？”班羚心里试探，但是嘴上坚定“怪力乱神的东西总是有很多规则的。” “你很冷静。”戊翁呆呆的说。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班羚紧抓不放。 “是的，你是最合适的。”戊翁点头“不过也不是没有第二人选。” “但是我能将事情的成功率提到最大。”班羚知道自己猜对了，马上开始争取利益“你还得给我点东西才能让我照做。” “……”戊翁又开始卡壳，似乎在思考，也似乎正在和它身后的东西在沟通。 “你先说条件。”戊翁再次开口。 “我做了这件事会影响到前途吗？”班羚问。 “不会。”戊翁说。 “亲缘？”班羚问。 “会。”戊翁回答“不过最多也就是没有孩子而已，父母还是会双全的，而且容易破财。” “丈夫呢？”班羚问。 “会不和。”戊翁老实回答，似乎是和它身后的东西达成了共识，主动回答班羚的问题。 “那这些厄运能转移到别人身上吗？”班羚弯腰看着戊翁，眼里看不出情绪。 “你要将这些转移到孙持英身上吗？”戊翁问“但是这样你又要继续支付转移厄运的代价。”它本来不该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暗。 “有道理，那我不干了。”班羚直起腰“我报复别人也不急在一时，毕竟孙持英的好日子本来就不会太久。” 戊翁顿住，它身后的东西这才真正透过戊翁看向班羚。 “那可难说。”戊翁说。 “这是客观规律。”班羚微笑“作恶者必自毁。”然后她又接着说“不过，你觉得我是唯一一个想要她提前倒霉的人吗？你们肯定有复杂的办法能做到这件事，不过情况该是有点着急，所以才会直接找我。”班羚的脑子快速转动。 “是的。你很聪明。”戊翁蹦了两下，圆滚滚又没有腿的陶俑忽然动起来，显得诡异中有点可爱。 “您好好想想整件事急成什么样子？”班羚有恃无恐，她要报复孙持英确实不会急在一时，毕竟孙持英只是一个过气的丑角，她有办法逃离。 但是这并不代表班羚不想看孙持英倒霉，只是价钱需要合适。 现在戊翁提出的价格太高，为了出气不值得。 “转移厄运。”戊翁再次说“你会见鬼和折寿，要是有人自愿借寿给你，那就可以化解。” “借寿？”班羚想了想“损阴德呀，不过您既然愿意说出来，肯定是有办法的吧。” “你试探的太多了。”戊翁说“不过我很喜欢你的报复心和贪婪。” 班羚没有回应，她又看了一下手机“我要上班了，无论这件事成不成功，我都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第34章 玩具15-16 十五 戊翁又跳了两下，然后说道“你身上有我留下的符咒，我会联系你的。”然后它转动一下身体“你究竟打算怎么报复孙持英？” 它对以人的方式报复产生了兴趣。 “她本来就是因为成为替罪羊，才到镇里工作的，她是个弃子。”班羚说“很快就会有人来调查年限的事情，以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有人不顾一切举报她。”因为她得罪的人太多了。 “哎，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太可惜了。”戊翁说“你真的很适合帮忙，而且我们作出的承诺其实对你也有很多好处。” “你们要价太贵了。”班羚说“不值得。” “但是也有可能没有人去举报不是吗？”戊翁往前跳了一下“她得罪的人太多，本来也是个弃子，所以大家也不想花力气报复她，这不是也很合理吗？” “就像你也觉得要牺牲的东西太多，所以不愿意去报复她一样。”戊翁说“你好好想想，多点保险也不是不行的嘛。” 班羚皱眉。 “而且我们可以先给你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戊翁敏锐的察觉她的举动，再次引诱“你可以明天看看效果，再来联系我们。”随着声音消散，戊翁的身影也消失在班羚的房间。 戊翁从刚刚的对话里面就知道，班娘子本来心里就有恶念，明天看见了效果，自然就会更加愿意付出点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果还是不愿意帮组我们，那就给她下点另外的符咒吧。戊翁这样想。 班羚看着戊翁消失，翻身起床，收拾收拾准备上班。 狠狠灌下一杯水，孙持英看了一眼时间，也走向办公室。 戊翁来到孙持英家中，站在灰色的缠枝套装上面，他看着自己踩着的三件套，心里默念，将军一定喜欢这么漂亮柔软的垫子。 屋顶传来微微的响动，被孟识明镇压过的邪祟像发霉的污渍，在戊翁来到之后，就开始翻滚起来。 点点霉斑浮现出来，盯住忽然出现的陶俑。 “看来你看得见我。”戊翁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邪祟“你很讨厌每天夜里躺在这里的人吧。”戊翁指了指自己踩住的地方。 霉点缓慢滑动，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思考。 “哦，你想要和这个人待在一起？”戊翁看着邪祟“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可好。” 邪祟显然是没有办法回答戊翁的，于是随着戊翁伸手一指，邪祟就从墙上脱落下来，那些本来是平面的霉斑也变成立体，在灰黑色的，凝胶状的物体里面滑动，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霉斑缓缓聚拢，重重叠叠的下沉到靠近戊翁的一侧。 从戊翁的角度看，就是密密麻麻的眼珠在看着自己。 “听我令来。”戊翁手上掐诀，打向邪祟。 邪祟聚拢在一起的眼睛散开，灰黑的凝胶状也变浅，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扩散到整个卧室，又开始勾画出一幅幅画面。 戊翁看着变幻的画面，寻找着时间最早的地方。 “就是你。”戊翁伸手，抓住一个定格，看见了邪祟形成的原因。 为了自己不挨欺负，所以她牺牲了另一个同学，事件老套，但是常常存在。而怨恨就这样产生，形成了邪祟。 不止这些。戊翁继续探索。 她从中找到了凌驾他人之上的快乐，也尝到了年轻和谎言带来的好处。怨恨她的人越来越多，于是，邪祟越来越强大。 可是，年轻转瞬即逝，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弱者也会变成强者。孙持英要抓住自己的快乐，就要更加凌驾他人之上，挥刀向更弱者。 “无德之人呀。”戊翁看向邪祟，收起手，水墨凝聚，又变成凝胶和霉斑，依然看着戊翁。 “我可以帮你一把。”戊翁对着邪祟说“我让你可以跟着孙持英。”它给邪祟渡入一丝阴气。 “去吧。” 邪祟缓缓隐藏到天花板，再次变成一块污渍。 晚上，孙持英回到家中，她心气不顺，和丈夫狠狠吵了一架，他们的孩子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来。 “我当初怎么就和你在一起呢？”孙持英看着自己的丈夫，崩溃的叫喊。 十六 她当初那么年轻，漂亮，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她明明有更加好的未来。 孙持英认为自己没有撒谎，她当初在镇里的重点文科班，成绩不错，长得好看，只要对着其他班的男生笑一笑，就会有人争着来给她背书包，每周都能收到其他男生送来的牛奶和鸡蛋等营养品。 她也如愿考上了本科，离开了大山。 当她充满希望的走进大学寝室，遇到第一个室友，她就觉得难以置信。对方是大城市来的，身材纤细高挑，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甚至连平时和家人通电话说的方言，也带着洋气。 那个室友自信的穿着杂志上的衣服去上课，和同学们很快混熟，开朗又阳光。 “她会不会交了很多男朋友？”孙持英那时候对另一个室友试探。 “交男朋友就交男朋友呀，又不是结婚。”另一个室友是本地人，她对孙持英的试探并不接招“你要是想要交男朋友就去交呗，大学嘛，谈个恋爱多正常。” 她在初高中对比自己优秀的人也是这样试探，那时候她人缘好，大家都会附和她。但是现在这里，大家的社交方式和她熟悉的完全不一样，让一直都是天之骄女的她感觉到不适应。 至少我的成绩肯定比这些只会打扮玩闹的人好，于是她开始泡图书馆，努力的学习，满心期待的等着期末考试。 出成绩那天，对她又是一个暴击。 他们班第一名是一个特别高的女生，短发，和男朋友关系稳定，柜子里都是漂亮的衣服，每天睫毛都刷的卷翘的坐在第一排。 第二名是一个男生，喜欢长跑，比孙持英之前的同学都要帅气，宿舍挂满动漫周边，打游戏打的特别好。 第三名是一个和她一样是偏远地区来的女生，不漂亮，也不爱说话，是第二名的跑步搭子，实验做的特别好，目前正准备参加比赛。 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一直到第二十名，孙持英才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得过这么低的名次。而她那个开朗漂亮的室友和她并列在第二十名，另一个本地室友则在第三十名。 “哇，你让我看看你的卷子。”本地室友扭头看向漂亮的室友“到时候六级帮我复习好不好？”两人并没有因为成绩有差距而低落，互相说笑起来。 第一名提议晚上出去吃火锅，好好放松，第二名说晚上要追番，不去参加集体活动，第三名要去找导师准备比赛的事情，第二名的舍友主动说帮他带饭，唯一要求就是考六级的时候共享笔记。 “我今年六级已经过了，帮不了你们。”第二名说“不过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和我组队。” 其他人都笑起来，只有孙持英被隔离在外。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没有存在感。 “阿英，晚上要一起出去吗？”本地室友看向孙持英“一起去嘛，我们班费有钱的。”她走过来，双手搭在孙持英的桌子上。 她那双细腻白皙的手，连关节都不明显，和孙持英粗短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她猛地握紧拳头，为什么涂了那么多的护手霜都没有别人的手漂亮呢？ “对呀，我们女生顺便去逛街。”漂亮室友也热情邀请“去看看商店有没有打折也好呀，我还想买卷发棒。” “我知道一个不错的牌子。”第一名举手“不贵的，打完折两百来块，可以用很久呢。” 那种被隔离的窒息感再次包裹住孙持英，她要摆脱，于是她跟着出去吃了火锅，买了衣服。 “阿英，你看，这件衣服你穿着多好看呀。”靛蓝色的修身衣服穿在身上，青春的□□只要打扮就能漂亮。 她到毕业了，最好的名次都还是第十名，和曾经的成绩没得比，绩点倒是不错，于是她拿着这份成绩单开始找工作。 她一个本科生，怎么也该有七八千一个月吧。怀着这样的美好理想出发，然后处处碰壁。 不是她觉得工资太低，就是对方没有看上她，后来总算找到一份月薪三千五的文员工作，她又和办公室的同事相处不来。 “她怎么老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呢？”有一次她在茶水间听到同事讨论她。 “看她毕业的学校也不差，怎么就教了那么多遍都不会呢？”另一个同事埋怨“都说了多少次不要那样对客户了，就是不听，最后还得是我去擦屁股。” 第35章 玩具17-18 十七 “哎，毕竟山区来的，小镇做题家有点书呆子很正常，再教教她，看看情况。”有人建议。 “那下次你跟她对接工作。”刚刚说话的同事生气。 “她干活不行，但是还是挺细心的。”一开始说话的同事开口“但是我实在忍不了她爱乱说话，搞得办公室同事之间有不必要的矛盾。” 也许是心里始终觉得自己还是高中那个天之骄女，她很快就辞职，并且换了几份工作，最后将自己的钱用完了，灰溜溜的回到家里。 在家里，她感觉到自己又成了那个天之骄女，她穿什么家里人都会夸赞她，那些曾经追求她的男同学也已经长大。 在熟悉的环境中，她很快结婚。 丈夫是本地体制内的员工，工作稳定，家庭条件也不错。 但是我是个独立女性。孙持英那时候这么想着，一下子就考到青镇，但是看见青镇落后的样子，马上又求丈夫帮忙找关系借调到县里。 孙持英在县里一开始也是如鱼得水的快乐，毕竟还是年轻，又是本地人，学历也不错，熟悉这里的社交手段。 而且她很快怀孕，最开始工作的两年，她基本没有上几天班。 不过她偏偏学到了别人摆款，没有那个本事也喜欢摆，而且总是得罪人，很快又被下放到青镇来。 “老公，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孙持英想要逃避，但是就是无法怀孕，最后只能到青镇任职。 镇里的生态和县里又不一样了。 她再次开始处处碰壁，而且这两年开始很多外市的人考进来，他们很多都脑子灵活，所以一眼看穿了孙持英的虚张声势，纷纷开始不听她的指挥。 因为通勤距离远，孙持英开始因为疲惫不想做家务，这时候她的丈夫给她带来了工作外的烦恼。 “你为什么不回家做饭？至少说一声啊。”丈夫开始抱怨她晚上不做饭，也没有帮忙做家务，让孙持英身心俱疲。 “我很忙的，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不要什么都要我说你才会做。”孙持英和丈夫爆发第一次剧烈的争吵，并且一直都没有解决之间的矛盾，导致相处起来越来越艰难，家里的氛围也越来越差。 就像今天，丈夫接了孩子，下班之后买了菜回到家，就发现孙持英坐在客厅，饭桌上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 “怎么买蛋糕了？”丈夫看着蛋糕，瞥到收据“这么贵？” “我特意买回来和你们一起吃的，开心吗？”孙持英期待的看着丈夫“这个蛋糕里面都是果仁，很好吃的，还是酸奶油味道。”她想要缓解家里的气氛。 孩子看着蛋糕，看见上面摆得满满的草莓，扭头回房间，咔哒一下关上门。 “这孩子，连招呼都不打，也不知道像谁。”孙持英皱眉。 “阿英，孩子最近闹肚子，不能吃草莓。”丈夫说“而且蛋糕这么大，我们吃不完啊。” “把草莓挑出来孩子不就能吃了？”孙持英觉得扫兴“不能想想办法解决吗？”她特意提前下班去买的。 “奶油也不好吧。”丈夫说“医生说孩子肠胃炎，这几天要吃粥。” “那你们自己吃自己的吧！我的好心好意就没个人看得见的！”孙持英忽然生气，腾的站起来尖声说。 “我陪你吃不行吗？”丈夫觉得妻子的声音让他脑袋痛，忍不住捂住耳朵。 “你干什么！是不想听我说话吗？”孙持英心里十分委屈，甚至想不起要抱怨什么，脱口而出的就是针对。 邪祟的霉斑缓慢的从卧室探头，看着外面的场景，似乎在思考，两个圆圆的霉斑从它的身上掉落，一个落到孙持英的肩上，没入其中，另一个落到丈夫的额头，消失不见。 “不是，我都说要陪你吃了，而且孩子闹肚子就是不能吃呀。”丈夫也不想吵架被听见，劝阻孙持英，但是嘴里忍不住又多说一句“而且你这蛋糕也太贵了，不是说好存钱到市里买学区房吗？” “这里的学校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是这里文科重点班毕业的吗？现在难道我很差？”孙持英觉得无名火起“你在市里念书又怎么样？现在单位还不是不如我！” 孙持英说出更加伤人的话。 十八 “你少说两句！”丈夫也生气起来，他头脑发热“孩子要听见了。”这个女人天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总是乱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在单位多丢人！” “我怎么丢人了，其他人有当副镇长的老婆吗？我学历好，长得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孙持英语气里带着震惊。 “要不是我，你能当上副镇长吗？”丈夫也气急了，他抓住孙持英“你那点本事，全在胡说八道和欺负别人上，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跟我说的，他们说谢谢我收了你，不然谁娶了你就谁倒霉！” 孙持英的脑子翁的响起来，一股恶念从她的心底滋生。 “是谁，是谁这么说的！当初他们追求我的时候一副嘴脸，现在又是一副嘴脸，不就是因为我没有选择他们吗？”孙持英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你还相信他们？你竟然也不给我说话！” “你有优点我能夸出口的？”丈夫开始口不择言“要不是我爸妈觉得要找个聪明媳妇，我根本不会考虑你！”说着他露出鄙夷的表情“但是可惜，你根本不聪明，只是个书呆子。” “我不是，我不是！”孙持英最恨别人说她是书呆子，只要听到就会生气“你凭什么骂我！你凭什么！” “是，我说错了，你不是书呆子，你就是个搞霸凌的渣滓！”丈夫的脑子控制不住嘴巴，吐出恶毒的话“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啊！”孙持英觉得脑子里面的弦断了，她扑向丈夫，用指甲划他的脸。 两人的声音很大，估计是气疯了，声音穿透不锈钢防盗门传到邻居，他们也不敢出来劝阻。 邪祟的霉斑吓得往卧室里面缩了一下，又伸出来，对着这两夫妻扔了几颗霉斑。接着缓缓从天花板滑动到孩子的房间，孩子锁上门，正蹲在床边写作业，仔细看的话，就能看见她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就算孩子锁了门，外面的吵闹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孩子的房间。 在他们的争吵越发激烈的时候，孩子收起了作业本。 霉斑看见孩子的动作，变幻了颜色，变出透明的玻璃小球，小球落到小女孩的床上，小女孩抬头看见邪祟，眨眨眼。 “呀，你来了。”小女孩站起来，抬头看着邪祟“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我们一起安安静静的。”接着又从书包里面掏出牛奶。 “你喝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邪祟。 “咕咚咕咚。”邪祟隔空喝掉牛奶，打了个饱嗝，又丢了几颗玻璃小球到小女孩的床上，小女孩小小声笑起来，拢起玻璃球放进自己的糖罐，里面已经积累了一小半玻璃球。 “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满嘴谎言的人！”孙持英对着另一半说的话越发恶毒，邪祟的霉斑自然是影响的一部分。 但是如果心里没有怨念，怎么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呢？ “你不就是看我条件最好吗？你怎么吊着其他人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丈夫也怒从心起“我受够了你自以为聪明的样子了，年轻的时候还能说是可爱，你这两年用这张脸做出那种表情的时候，简直让人作呕！” 孙持英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个巴掌，她摸着自己的脸。 “你什么意思，因为我老了，所以你就嫌弃我是不是？我都是为了谁？”孙持英觉得自己对家庭的奉献是不可磨灭的。 在前提是夫妻双方的要是愿意为家庭牺牲的人的时候，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家庭的毁灭，通常并非夫妻一人能导致。 “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生儿子？”孙持英忽然歇斯底里起来“网上都是这么说的，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生儿子！” “这件事跟女儿没有关系，是你的问题。”丈夫无奈起来“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他想要和妻子过下去，毕竟离婚也很难找到条件这么好的妻子。 “宋英伟，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是个疯女人吗？”孙持英更加大声的质问丈夫“为什么你不能体谅我，我天天的都要累死了，你还要气我！” “我说过要让妈来做饭的，是你不让。”宋英伟忽然泄气了，他觉得很累“我也问过你娘家那边能不能找人帮忙，你不是说娘家人都到市里生活了吗？”说起来这个他也生气。 “当初的彩礼，你家人不是说要给我们在市里买房的吗？是你拒绝掉的，说是老人家要住得好才行。”宋英伟接着说“孙持英，我家里已经对你很好了。” 孙持英听到这句话，简直要气疯。 第36章 玩具19-20 十九 “我难道不值得吗？”孙持英大声说“是你的爸妈说要让我当你们宋家的媳妇的，是你求着娶我，难道你不该对我好吗？” 宋英伟一下失声，他知道这件事再吵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于是他闭上嘴，拒绝交流，企图像之前一样等妻子自己冷静下来。 “你别给我装哑巴！”孙持英受够了他的沉默，她尖叫“我就算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不要给我装无辜。” 宋英伟扭身去拆蛋糕，孙持英拉住他。 “你回答我，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了？”孙持英露出要哭的样子，对子宋英伟“你至少要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不然怎么改呢？” “没有什么好说的。”宋英伟想要和以前一样终止谈话。 “你说呀！你说出来啊！”孙持英心里的恶念再次升腾，她抓起蛋糕，狠狠扔到宋英伟身上。 红色的草莓因为撞击跌落，被白色的奶油掩埋，果仁和蛋糕坯从奶油中脱出，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包装被撕开，空气中有着清爽的甜味。 “你干什么？”宋英伟看着自己身上的奶油和蛋糕，声音低沉下去，他反手抓住孙持英。 孙持英抬起手臂挡住脸，但是还是挨了一巴掌。她挣扎开来，大声叫喊。 “打人啦！”她打开防盗门往外跑。 邻居们不敢说话，紧紧闭着门。 而她冲出去的时候，宋英伟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孙持英的手臂，要将她拉进屋子。 但是孙持英拼命尖叫和反抗，竟然挣扎开来。她向着逃生门跑去，猛地推开门，宋英伟也刚好追上她，两人在楼梯间纠缠起来。 碰！ 邪祟又变出一颗透明玻璃珠扔给宋喜佟，玻璃珠子掉落的时候，传来孙持英的尖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宋喜佟将糖罐里面的玻璃珠倒出来，开始数数，也不开门看一眼。 接着就是邻居的声音和宋英伟的声音，很快。宋英伟来敲门。 “佟佟，爸爸出去一下。”宋英伟的声音是沙哑的，脸上带着伤，但是还算温柔“我放了钱在桌子上，你饿了就自己先去吃快餐。” 宋喜佟站起来，打开门。 “爸爸，要给你买饭吗？”她脆生生的问。 “爸爸自己解决就好，你照顾好自己。”宋英伟低头抱住女儿“爸爸和妈妈有事出去一下。”不能让女儿知道孙持英受伤了。 宋喜佟点点头，继续回去写作业。 第二日，麦冬生听到孙持英住院的消息，觉得十分惊讶。 “怎么了这是？”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同事，惊讶和关心也是人之常情。 “说是跟老公打架。”陈文亮搓手“好激烈哦。” “是呀。”麦冬生点头，她不喜欢讨论别人的家里事，尤其是在办公的地方“镇里怎么说，有说要去探望吗？” “暂时还没有听到消息呢。”因为麦冬生脾气比较好，所以很多年轻的同事在麦冬生面前都比较放松，他随意的开口“不过她老公也是可怜，娶了个这么彪悍的老婆。” 麦冬生上下看了看陈文亮，一边想着要去八卦这件事，一边开口说“去做家庭纠纷调解的时候记得不要一开口就这么说哦。” “嗯？”陈文亮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彪悍的会揍你。不是真的彪悍的话，回去之后，她的老公会打死她的。”麦冬生看着陈文亮“干活的时候，要以事实为依据，不要带着自己的立场去批判别人，知道吗？” “好的。”陈文亮不理解，但是还是听话的点头，都能和老公对打了，怎么也不能说是柔弱的吧。 因为孙持英进了医院，所以今天班羚自主处理工作，闲下来她就去送文件，懒得待在办公室。 “班羚。”孟识明吃饭的时候看见班羚，打了招呼就坐到对面，隔绝了其他想要八卦的人。 每次都是她跑在第一位。其他想要八卦的人恨恨的找其他地方落座，太多人坐在班羚身边，她肯定不愿意说八卦的。 二十 班羚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大概也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毕竟昨晚做梦的时候，戊翁找到她叽里咕噜形容了一大堆，显然是对夫妻互殴的戏码十分上头。现在就看自己要怎么应付这些八卦的同事了。 “我就是来八卦的。”孟识明看着班羚“可以八卦不？” “那倒可以，我能说的说一下。”班羚喜欢孟识明这么识趣。 “我也有八卦，跟你交换。”孟识明挤眉弄眼“你知道的，我姐在县里干活。”知道的八卦不少。 “哦哦，刚好我也有点事情想要知道的。”班羚开门见山“我老板是不是腿断了呀？”先说点大家都在传的错误信息。 “不是不是，乱传，她是脑震荡。”孟识明一边吃饭一边说“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听到孟识明的回复，班羚知道她确实是八卦到一些真实信息，于是想了想开口说“识明姐，我老板每天的行为发生在企业是会被挂上网的。” “有道理，不过昨天她几点走的呀？”孟识明问。 “挺早的，好像说是去拿蛋糕？”班羚回想起昨天孙持英桌面的取货单。 “他们家有人生日吗？”孟识明想了一下“不是吧，肯定不是她的，她孩子生日了？” “你们调查得这么详细的吗？”班羚啃排骨“人家没有**了。”这些人真的是超级八卦呀。 “哎，做的久了就会知道的，家人生日会买点礼物什么的嘛，有时候老板们也会咨询我们的。”孟识明解释，然后问“有没有看清楚去的哪家蛋糕店？” “有呀，XXX，但是我不知道在哪里呢。”班羚说。 “哟，贵价店，不在青镇的哦。”孟识明说“这家店的酸奶油果仁蛋糕特别好吃，除了贵没有毛病。下次凑单一起吃下午茶？”孟识明趁机发展八卦同盟。 “好呀，我也想吃。”班羚点头“大概在哪个位置？” “等下微信发你地址。”孟识明嘻嘻笑“哇，看来是家里有喜事呢，不然怎么会特意去买蛋糕。” “你也觉得是吧，谁会工作日跑老远去买蛋糕呀。”班羚认同的点头，心里知道孙持英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什么原因。 “就是，养小孩老贵了，你知道华叔他儿子不，十三岁的小孩，每顿吃的那个多呀，一个人顶俩。”班羚嘴巴不停“哎呀，那样说你老板应该是好心呀，怎么就和老公吵起来了呢？” “这就不知道了，咱也不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班羚把肉放在米饭上面，塞进嘴巴。 “嗯嗯，我记得她和她老公处的挺好的，至少之前没有听到过什么传言。”孟识明看着班羚“你呢，有没有听说什么？” “你也知道的，我在这里没有熟人。”班羚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不过能打起来说明吵得挺厉害的。”班羚将嘴巴里面的饭咽下去“其实有没有打起来了呀？” “说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说话都挺夸张的。”孟识明喝汤“听说是打架中摔下楼梯，但是也有可能是脚滑。” “她家的小区要走楼梯吗？”班羚问。 “不对哦，她家小区是电梯楼。”孟识明说“而且挺贵的，听说在市里还有房子。” “是要送孩子去市里读书吗？”班羚觉得这也正常，县里的教育肯定没有市里的好“我老板自己应该也觉得市里教育比较好。” “没有哦，她的小孩在县里读小学。”班羚投下炸弹“她还说过县里的小学资源很不错，到时候就让孩子去读她读过的中学。” 孙持英的行为真的不好理解，谁不知道市里的教育更好呀。 “有这个条件都……”班羚没有说出来。 “人家在县里有豪宅嘛。”孟识明说“我姐去她家吃过入伙饭，装修都花了几十万呢。” “行吧。”班羚无语，有时候不能理解他人的行为是一种正常现象“虽然有点冒犯，我可以说吗？” “说吧，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孟识明点头 “县里房子保值不？”班羚问。 “能别问这种问题吗？”孟识明微笑“我知道这里穷。” 第37章 玩具21-22 二十一 穷归穷，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下午年轻人们就被派到果园拍宣传片，一直工作到下班才能回家。 累死了。这是大家的共同心理活动。 “班羚，来我家吃饭不？”孟识明肩膀贴贴班羚“我姐做饭超好吃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饭。” 尽管孟识明显然是想和她一起聊八卦，但是班羚实在累了，她拒绝邀请，并且在吃过晚饭之后就躲在宿舍早早睡觉。 “班娘子，班娘子？”迷迷糊糊之间，戊翁走到她的梦里找她“班娘子，你想好了吗？” 梦里的戊翁是个普通灰衣老人的模样，他也不靠近还在睡觉的班羚，站在那儿一声一声的叫着，直到将人吵醒。 “醒了。”虽然知道在做梦，但是班羚还是有强烈的，被打扰了的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戊翁对着班羚点头，行为比当陶俑的时候更加符合老人的状态“想好了吗？” “想好了。”班羚觉得现在的状况，就算孙持英是弃子，上面也只会同情她，而不会将她推出去挨惩罚，这世界就是这样“感觉我被你们摆了一道。” 也许只要这个人此时比较悲惨，那么这个人的恶行就会被忽略。 而受过苦的人都会听到一句劝阻，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尽管这个人只是一时的痛苦，依然名利双收。那么受过苦的人呢？年华过去，被霸占的功劳也不再属于他们，那他们的遗憾就活该被忽略吗？ 慷他人之慨何尝不是一种暴力？ 这不公平，这时候有遗憾的人甚至会想要把劝阻的人一起报复。 目前班羚就陷入这种境地，她似乎让孙持英找到最好的过渡方法，她养好伤回来，依然是这个职位，依然可以我行我素，不会因为她的行为受到任何惩罚。 这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哪有，哪有。”戊翁似乎在笑“应该说是因为班娘子的提醒，我们才能更加好的惩罚这种人啊。” “我想要将代价也划到孙持英头上，至于转移的报酬，你再跟我说说怎么付。”班羚说。 “你会见鬼和折寿。”戊翁好脾气的开始解释“见鬼其实也会折寿，毕竟鬼身上的阴气是会影响人的，也有可能会因为见鬼而激活血脉，而折寿的话，会是五年到十年不等。” “激活了血脉会怎么样？”班羚问。 “有可能会被收编到天上去，但是很多血脉对于天上的神仙来说，都是坐骑而已。”戊翁指着天说。 “告诉我要怎么借寿吧。”班羚笑起来。 戊翁将借寿红包的方法告诉了班羚，班羚点点头，问“那写字的纸条有没有规定？” “那倒没有，只要是纸就行。”戊翁微笑“你要好好选择借寿的对象，不然对方可能会报复回来，那班娘子你就得不偿失了。” “谢谢提醒。”班羚说“到时候你们给孙持英设计的剧本，也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戊翁点头。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哎哟，准备上班！”孟识明神拉个懒腰，准备回房间。 “上次你不是去孙持英家镇压邪祟了吗？”王蕴明点点她的额头“反正工作你也是要外出的，顺路去看看她家现在的情况嘛。” “姐，我听听八卦就算了，没什么事我还真不想去有邪祟的人家里。”孟识明摇摇头拒绝。 “也是，少去这些地方也是对的。”王蕴明不强求，毕竟八卦随时都可以聊，但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要严肃对待。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今晚孟识明的工作地点在医院，还是孙持英住院的那间。 她站在孙持英的病房外面，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之前浩浩也是在这个病房，真是作孽呀。 “呜呜。”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抽纸和啜泣，有人将窗帘拉上，发出哗啦的响声。 孟识明穿墙而入，看见蜷缩在床上哭泣的孙持英。 二十二 看来上次的陈皮红豆沙不够劲呀。孟识明看着哭泣的孙持英想到。这次再搞点柚子叶吧。 孙持英低声啜泣，哭的很是可怜，房间里面的病床，就她那张没有拉上床帘，显得尤为显眼，她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偶尔有一点泄露到走廊上，值班的护士就会进来看一眼，看见是孙持英在哭之后走过去劝两句，又默默离开。 哭泣的女人，是一种西方的怪物，通常会带来噩耗。孟识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以前看杂书知道的知识。 奇异的知识有点应景。 本来只在房间出现的邪祟，现在也出现在医院的天花板上面。淡淡的污渍，在发黄的墙面上倒也不显眼。 这说明的是邪祟变强了，它似乎因为更多的怨念聚集到身上而能够跟随孙持英移动，这可不是好消息。 “你搞了什么呀。”孟识明站在孙持英床边，看着蜷缩的女人，既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罪有应得，甚至觉得正在给她镇压邪祟的自己十分白痴。 邪祟是不能消灭的，邪祟是跟着恶人的，但是因为律令，无常们需要给这些恶人镇压邪祟，毕竟按照命册他们还命不该绝。 留着这些恶人是等着过年当年猪吗？孟识明想要骂人。 手上熟练的掐出法诀，将邪祟从天花板扯下。 “从实招来。”手上法诀变幻，邪祟忽然变强，当然是要找出原因的，法诀继续变幻，发出淡淡的红光，邪祟扭动身体，似乎被灼烧得难以忍受。 孟识明抓住邪祟，往上一扬，邪祟身体变化，由原来的半透明变成纸张一样的质感。接着孟识明双手捏住邪祟，撕出它的霉斑，红光环绕着跌落的霉斑，将它缓缓点燃，袅袅白烟升起，幻化成夫妻吵架的场景。 争吵，推搡，离开，跌落。这就是孙持英受伤的原因。 “吵一架你就吸了这么多怨气？”孟识明挑眉，继续撕开邪祟。 邪祟已经化为纸张，叫不出声，动弹不得，只能被撕扯。 “呜呜……”孙持英还在哭泣，她头晕，医生让她不能激动，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哭泣，随着眼泪掉落，邪祟抖了抖。 白烟幻化成另一幅画面，是宋喜佟在玩玻璃珠。 “这个小孩能看见你？”孟识明察觉到情况不对，她停止撕扯邪祟，反而将手上拿着的霉斑放进袋子“你不老实，我会去业镜处看情况。” 说罢改变法诀，将邪祟再次镇压，邪祟还是纸张的模样，它落到孙持英身上，不愿离去。 “切莫执念太深！”说罢取出剪刀，将邪祟剪成几块，抓成一团，压入病床后方的墙壁，留下圆形的痕迹。 借着余下的红光点燃黄符，将符灰摸到墙壁上，圆形的痕迹变得几乎看不见。 孙持英大概是哭的累了，没有再发出声音，依然是蜷缩着睡在床上，呼吸平缓下来。看来，她哭泣不止也是受到邪祟的影响。 孟识明拍拍手，离开病房，给英姐打了去看业镜的申请，才回到家中。 天蒙蒙亮，孟识明心里觉得不安，走到王蕴明的房间，爬上床，从背后抱住姐姐。 “不睡觉？”王蕴明眼睛都没有张开就知道是妹妹。 “姐，我又去给孙持英镇压邪祟了。”孟识明说“但是那个邪祟强大了很多，我尝试透过术法去看究竟怎么回事，但是看到的东西让我觉得不对劲。” 王蕴明微微张开眼，转身看着孟识明。 “想要问什么？”王蕴明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也不问哪里不对劲。 “我把邪祟身体的一部分带回来了，姐，你能试试帮我看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吗？”孟识明问。 “当然可以。”王蕴明点头“我们到梦里去？” 上次两人无端在梦境中相遇之后，她们就常常能在梦中相遇，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但是姐妹俩有种发现秘密基地的感觉。 而且这个梦和清明梦景十分相似，她们只要进入其中就是走无常的状态，直接可以用走无常的东西，所以她们就开始悄悄开发这个梦的用途。 两人进入梦中，化身走无常。 孟识明取出邪祟的霉斑，霉斑缓缓鼓动，似乎在呼吸。 王蕴明掐诀，红光闪耀，霉斑迅速膨胀炸开，碎片在半空形拼凑成画面。熟悉的画面闪过，孟识明这次抓住了其中怪异的部分。 第38章 玩具23-24 二十三 晨光初升，病房里面的病人也渐渐醒来，拉开床帘。护士换班，走进病房检查，根据情况打开窗户通风，应答病人或家属的问题。 “孙持英。”护士走到她的病床前，看见她还是蜷缩起来的状态，又走到她的床边，轻轻拍了拍她。 孙持英醒来，觉得头昏脑涨，做出呕吐的动作，护士眼疾手快的将垃圾桶放到她床边，孙持英对着垃圾桶稀里哗啦的吐出来。因为没有吃过早餐，吐出来的都是水，味道发酸，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开始干呕。 “吐完我扶你去洗漱。”护士轻声说。 “嗯……呕……”孙持英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擦干净嘴巴后被护士扶着去洗漱，然后又躺在床上。 垃圾已经被清理带走，打开的窗口正在带走房间里的酸味，但是孙持英的鼻子里面还是带着散不开的异味，她皱着眉头，脑子依然昏昏沉沉。 她很饿，但是又因为头晕而作呕，吃不下东西。 “你要不要吃早餐？”旁边病床的人问孙持英。 孙持英张开眼扭头，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她提着云吞和包子来和母亲一起吃早餐，母亲正在吃着云吞，母女俩此时都看着孙持英。 估计是看自己这边没有人照顾吧。孙持英心里想着。 “我订了医院的早餐。”孙持英说“谢谢。” 于是母女俩继续吃早餐。 孙持英的早餐不久后，也送到她的床边，她喝了两口粥又开始头晕，于是停下来缓缓继续吃，吃不下怎么好起来呢？她这么想着。 她感觉到胃痛，甚至觉得反胃，但是还是将东西吃完了。 不出意料，她又开始吐。 这次护士不在，她直接吐在了地上。呕吐物混合着嚼碎的，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食物跌落在地上，发出恶心黏腻的声音，刚刚消除的酸味又弥漫在病房里。 她觉得窘迫，但是头晕让她不能动弹。 “哎呀。”护士看见情况，赶紧走过来清理，她看了一眼吃光的食物，小声说了两句话，叫来了同事。 等孙持英再次洗漱好之后，她的床铺已经恢复干净，那边送早餐的女孩也已经上学，母亲不在床上，她看见那个母亲呆在门外和其他病人聊天。 也许不是，但是背影很像。孙持英莫名觉得她在外面做着诋毁她的事情，是嫌弃自己肮脏吗？还有昨晚连续拉上的床帘，她觉得那个母亲就是在和其他病人说她心理有问题。 护士扶着她上床，让她躺好，嘱咐“吃不下可以不吃，硬吃的话，你还会吐的。”不够一小时吐了两次，也是够呛。护士姑娘给孙持英捏捏枕头“躺好不要乱动，也不要玩手机。” 孙持英点点头，她来的时候也没有带手机，后来宋英伟给她送来了，她直接把手机调到静音，让手机响到没有电。 没有手机之后，她又开始非常留意周围的声音，现在她就在极力的想要听到外面的话。 窗外景色正好，鸟声人声熙熙攘攘，走廊上面的手推车和护士交谈的声音挤挤挨挨，唯独听不到那个母亲河病人们的交谈。 “是呀……”偶尔只言片语，让孙持英探究不出来这是谁的话语，只能继续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要怎么样应对。 “好好好……”这次那位母亲推门进来，病人们也各自散去，声音似乎清晰起来。 “到时候微信发我，谢谢。”那个母亲对着身边的病人说。 那个病人点点头，两人回到床上，一个开始玩手机，一个开始打开平板看剧，两人不再交流。 “滴答，滴答。”墙上的挂钟忽然响起，孙持英觉得烦躁。 床头的污渍变换了形状，缓缓出现。 “妈妈。”午饭的时候，宋英伟带着孩子出现在病房。 他友好的和其他同房的病人打了招呼，送了水果，坐到孙持英身边，取出做好的午饭。 “妈妈。吃这个。”宋喜佟拿出瘦肉汤“奶奶把汤里的油都撇了。”端端正正的放在床头柜上面。 清亮的汤水散发着香味，闻起来就知道口感是带着肉香的清甜。 二十四 孙持英端起汤来喝，不跟宋英伟说话。 宋英伟将饭菜取出来摆好，孙持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饭菜，显然是三个人的 “我让妈做了三个人的菜，一起吃吧。”宋英伟说。 孙持英看了一眼饭菜，有炒菜和蒸菜，都比较清淡，知道是宋英伟告诉家婆要这样做，心软下来，也有意和好，坐过去和老公孩子一起吃饭。 “妈妈，你好点没有？”宋喜佟问孙持英。 孙持英点点头，将那点头晕压下去，笑着对女儿说“我好很多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宋喜佟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整个病房顿时萦绕着小孩子快乐的声音。孙持英听得也高兴起来，时不时回应两句。 一顿饭吃完，宋英伟默默将东西收拾好。 宋喜佟还在说着学校的事情，快乐得像是春天的小鸟，叽叽喳喳得喜庆。但是声音传到孙持英的耳朵里，却渐渐变得聒噪。 她强行压下去的头晕又涌上来，她觉得难受，胃里有东西翻涌上来，顶到喉咙，她强行压下去，想要在女儿面前表现得像个好母亲。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好厉害。”宋喜佟毕竟没有聪明到能随时辨别大人的脸色，她想要母亲的认同，也想要完成父亲的任务得到赞赏。 结果就是孙持英本来想要对女儿笑笑，满足她的要求，结果却因为没忍住，直接在女儿面前吐了出来。 哗啦一地都是污秽，还有刚刚吃进去的东西。 宋喜佟看见这个场景，吓得呆住，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吓住了，连忙帮忙去找护士。 护士走进来，看见吐的又是孙持英，心里带上埋怨。 “不是说了吃不下不要吃吗？”护士忍不住说“家里人也是，医生昨天不是提醒过吗？” “没有逼她吃饭。”宋英伟反应迅速的说“你吓到孩子了。”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着护士说的，还是对着孙持英说的。 护士看见呆住的宋喜佟，闭上嘴默默收拾。 宋喜佟抱住爸爸的腰，不敢说话。 “孩子，过来。”旁边床的母亲对着宋喜佟招手“让爸爸带妈妈去洗漱。” 宋喜佟看了一下爸爸，又看了一下还低着头的妈妈，摇了摇宋英伟的衣服，宋英伟看着地上的污秽，皱眉，自动忽略宋喜佟的动作。 “我自己去。”孙持英吐完之后说道。 “你别逞强。”宋英伟说。 “不要你假好心！”孙持英忽然大声说。 宋英伟、宋喜佟，病友，护士听到她的话都下意识顿了一下，接着又沉默的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气氛让人窒息起来。 旁边床的母亲坐下，继续看手机。 宋喜佟躲到宋英伟身后，似乎他们才是同一阵线，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孙持英这个问题。 黑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细细密密的从病房各处抽出，无人在意的时候汇聚到孙持英床头的污渍上。 床头的污渍又变化一番，缓缓吐出一颗玻璃珠子，珠子滚落地面，来到宋喜佟的脚边，碰到她的鞋子。 宋喜佟看见玻璃珠子，顺着它过来的方向看去。 墙上的污渍又变换了形状。 “哇！”宋喜佟毫无征兆的哭起来，空气也随之流动。 宋英伟抱着女儿走出去，走廊上传来她的哭声，周围的人状似关心的走过来问候。 他们都知道是我的不对了。孙持英心里想着，我完了。 她忽然觉得之前的行为毫无意义，又吐了出来。 护士刚刚收拾了一遍，现在又要再收拾，她的肩膀上也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汇聚到孙持英床头的污渍。 邪祟一边将黑气全部吸收，一边又觉得委屈，为什么宋喜佟会哭呢？自己不过是和之前一样找她玩而已。 难道是玻璃珠子不和她的意了？ 黑气依然在往邪祟身上聚集，镇压在它身上的法诀被撬动。 第39章 玩具25-26 二十五 人的恶意还是战胜了法诀。 污渍扭动着，缓缓从墙上滑落，伸出细长的触手抓住床头，滑进枕头。 孙持英停止了呕吐，再次躺在床上，她身上都是汗，但是没有力气去换衣服。 宋英伟带着女儿走进来，女儿停止了哭泣，眼睛还是红红的。宋英伟让女儿站在旁边那个母亲的病床旁边。 “阿英，我们先走了。”宋英伟说。 “……”孙持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 “妈妈。”宋喜佟小声说“我和爸爸先回家。” “……回去吧。”孙持英疲惫的说。 宋喜佟低头看着还在地板上的玻璃珠，轻轻将它踢走。 “晚上再来看你？”宋英伟征求孙持英的意见。 孙持英闭嘴不言，倒是其中一个病友开口。 “你说话啊！”她的声音充斥在病房里，带着谴责。 那个母亲拉住宋喜佟的手，捏了捏“小孩子差不多到睡午觉的时间了。”她想要缓和现在的气氛。 宋英伟点头，但是还是看着孙持英，等待她的回答。 “知道了。”孙持英说。 “晚上还是吃的清淡一点。”宋英伟说“我可以带点你喜欢的辣椒酱过来，那样你也比较有胃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孙持英连续的说。 宋英伟带着女儿离开。 玻璃珠停在床脚，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一条细细的触手伸出，裹住玻璃珠，将它收起来。 “不知好歹。”刚刚发声的病人坐回床上。 孙持英听到她的话，没有回应，她又开始头晕。枕头下面的触手勾住那个病人对孙持英的怨念，吸入体内。 其他触手穿过枕头，慢慢地纠缠上孙持英散在枕头上的头发，它将自己的触手劈丝，融入孙持英的身体。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是没有极限的。无知无觉的人还在和头昏脑涨做着抗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侵蚀。 而班羚此时正在和同事准备探望孙持英的东西。 “果篮、牛奶……”后勤在点数，然后看向班羚“红包呢？” “不是你准备呀？”班羚反客为主。 “当然不是，对你们领导要上心呀。”后勤从抽屉里散装的新红包中取出一个，递给班羚“用空的就行，工会会给钱的，到时候和你们孙姐姐说一下。” 红包上面还写着“恭喜发财”，是最常见的那种普通红包。 班羚看了一眼，就将红包放进果篮。 下午的时候，班羚和工会的代表一起坐车去医院探望孙持英。 而工会的分管领导，刚好就是和孙持英一个办公室。不过班羚和他没有过多的交集，所以也不清楚他的性格。 “等下看完孙姐姐之后，有打算去玩吗？”他笑着说“好不容易到县里来，要去买奶茶不？” “我还好。”班羚微笑着说。 “我请你喝呀，不要客气。”他还在说着。 “好呀，好呀。”后勤殷切的回应“谢谢领导哦。” 其他跟着来的人也开始附和起来，领导显然是很开心。班羚却忽然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这个氛围。 明明大家都在假笑，也并不想喝奶茶，但是为什么还要附和？而领导也许初衷是好的，但是他不会看不出来大家其实并不是很想喝奶茶。 那他为什么还要“请”大家喝呢？ “班羚。”后勤叫了她的名字“你要喝哪种？” “跟你一样就好啦。”班羚笑着，将自己融入其中。 “哈哈哈，看你没有说话，还以为你不想喝呢。”领导在副驾驶笑着说。 “哪里哪里，领导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班羚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说。 一行人快快乐乐的买了奶茶，连同司机的份也放在车里。 奶茶的口味很统一，半糖少冰。 假的。至少班羚知道自己根本不喜欢这个口味，她喜欢无糖。 二十六 一行人来到了医院。 孙持英刚刚躺着舒服了一点，就迎来了探望的同事。 “孙姐姐！”带头的领导看着孙持英笑道“我们带了奶茶来看你。”他举起自己手上的奶茶扬了扬。 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人看着这些来探望孙持英的人，表情带上怪异，又扭头不去看他们，默默离开了病房。 “孙姐姐看起来脸色不错呀，看来这里的医生医术高明。”领导将奶茶放下来，坐在后勤刚刚拉过来的凳子上面。 班羚将床尾的桌子拉起，将手上的果篮放上去，其他人也将鲜花放在上面，桌面瞬间花团锦簌起来，证件病房都带上了明亮的颜色。 “谢谢，谢谢。”孙持英扬起笑脸应付这些同事。 “班羚，把红包拿过来？”后勤提醒。 “班羚来给就好了。”工会领导笑着说“毕竟总是我给的话也有点没有创意。”说着就侧身让班羚过来。 班羚看着果篮里面的红包，将它拿起，迈开脚步走过去。她的心里没有顾忌，反而是看向工会领导，推辞道“要不要领导你也拍一张？”她说的关心。 工会领导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两人各拍了一张递给孙持英红包的照片，工会领导在前，班羚在后。 后续就是慰问金和签领表的照片也全部弄好。 工会领导完成任务之后才放松下来，一行人和和谐谐的和孙持英聊着天，欢快的笑声传出走廊。 旁边病床的母亲绞着衣角，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病友。那个病友听到他们的笑声之后戴上了口罩，说“我去买点喝的，你要不要喝？”他们虽然住院观察，但是需要忌口的地方不多。 “不用了，我去楼下走走。”母亲摇摇头。 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一直等到他们离开才重新回到病房里面。 鲜花和果篮都还在，孙持英的床头放着红包和贴着慰问金的信封。她看见这两个人进来，脸上带上笑容，开口说“你们回来了，要吃水果吗？” 还带着口罩的病友皱眉，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而那个母亲点点头。 “那你顺便帮我削个苹果吧。”孙持英指了指果篮“就麻烦你帮我削个苹果了，我现在只能吃那个。” 那个母亲没有说什么，拿起两个苹果出去削好，递给孙持英一个，孙持英道谢之后接过来，就开始吃。 她吃了两口将苹果放下，似乎是想吐，皱起眉头，靠在枕头上。 喝完饮料的病友戴上口罩，准备去丢掉手上的垃圾。 孙持英看见她的动作，开口说“我这里还有一杯奶茶，给你喝吧？” 奶茶杯子是透明的，里面的冰块已经化的差不多，习惯放在杯盖上，水汽将吸管的包装纸浸湿一块，杯底聚集着一圈水渍。 “我刚刚才喝过，不想喝。”带着口罩的病友说。 “不要害羞嘛，给你喝。”孙持英也不伸手去拿奶茶，只是开口说“好喝的，你过来拿就是了。” “我不想喝。”病友继续拒绝。 “没事的，又不花钱。”孙持英继续说。 “我不喝。”病友接着拒绝。 “哎呀，好喝的，为什么不喝呢？”孙持英还在劝着。 病友这次没有回答，她口罩上面露出来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一眼孙持英，拿着自己手上的空奶茶杯走了出去。 “哎，哎？”孙持英在里面叫着“怎么不应人呢？” 声音传到走廊上，一些站在走廊上面的护士和病人看着走出来的病友，她沉默的沐浴着他们的目光走过，将手上的垃圾扔到垃圾桶，又迎着他们的目光回到病房。 “奶茶给你嘛，没事的。”孙持英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好呀。”病友走过去，接过奶茶，将吸管撕开，插进奶茶杯子里。 “啵。”吸管穿透薄膜的声音传出。 混入孙持英头发的邪祟伸出触手，抓住发红的恶意。 第40章 玩具27-28 二十七 “啊！”孙持英的尖叫从病房里面传出。 那个病友将吸管插入奶茶后，抓住吸管扯开薄膜，然后将整杯奶茶向着孙持英的脑袋倒下去。 孙持英感觉到冰凉黏腻的液体从她的头上滑落，本来有点晕乎的脑袋清醒一瞬。 “我说我不喝！你听不懂吗？我说我不喝！不喝！不喝！不喝！”病友不断地重复自己的意愿，将空杯扔在孙持英身上。 “为什么不听我说！为什么要污蔑我不理你？”她也尖叫起来“听我说话！听我说话啊！” 站在走廊上本来想要进来的人停在门前，只敢在外面张望。 孙持英这才抬起头看向病友，她仿佛看见病友整个人都被黑红色的气体包裹着，但是一眨眼这个气息又消失不见，只有病友站在她床边尖叫。 “你有病？”孙持英开口说。 病友听到之后停止了尖叫，眼珠往下转，盯住孙持英。 “我就是有病。”她冷冷的说，然后抓起孙持英床头的红包和信封，扔在她的脸上。 黏腻的奶茶将红包和信封黏住，这两个东西在孙持英的脸上黏了一阵才掉落，沾满了奶茶的颜色。 该说不说呢，还好是转账，而不是真的有钱，不然真是难看极了。 医生和护士最后还是进入了病房，将病友和孙持英拉开。病友被安排到其他病房，孙持英被扶着去洗了洗。 脏污的床单和跌落的苹果都被收拾走，擦干奶茶的红包和信封被重新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上面的污渍刺痛了孙持英的眼睛。 “你们怎么安排一个精神病和我们这些正常人一个病房呢？”她抱怨身边的女护士。 护士是个年轻姑娘，估计刚刚工作没多久，她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清楚。”护士小声说。 “你们医院真是离谱。”孙持英抱怨“要是她手上拿的是开水怎么办？” “那也是从你桌面拿的呀。”护士小声抱怨，她也是大概知道情况的，也不想因为这种和她无关的事情被抱怨。 “但是她是神经病啊。”孙持英说“你们医院肯定有责任的。” 护士长这时候走进来，她看了一眼扁着嘴巴的小护士，给她递了个眼色，然后接手了她的工作。 “阿英。”护士长友好的看着孙持英。 “表嫂。”孙持英认得面前的护士长，她委屈起来“怎么会有个精神病和我一个病房？” “哎，怎么这么说话呢。”护士长扶着孙持英坐下“人家小姑娘又不是因为这个进来住院的，你不要胡说。” “但是她拿奶茶淋我。”孙持英说。 “那当然是她不对，忽然过来拿起奶茶就淋你。”护士长微笑，小护士脸上似乎有点不服，这和她听到的不一样。 “就是咯，我本来好心请她喝奶茶的。”孙持英接着说“谁知道她会忽然发疯啊。” “是呀，你也不要介意，我们已经将她安排到其他房间去了。”护士长笑着安抚孙持英“你就好好养病，早点恢复身体。” 两人有说有笑起来，小护士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 邪祟的触手抓住护士长和小护士身上灰色的恶意，又悄悄看着旁边病床上的母亲，她没有看向这边，而是早早拉上了床帘，盖着被子似乎在睡觉。 小护士和护士长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那个小姑娘还好吗？” “不知道呢。”护士长平静的说“你好好上班就行了，不要问太多。” “但是……”小护士心里堵着一口气，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难受。 “最后，被传闻成疯子的只会是那个小姑娘。”护士长说“你也不要给她说话。”那样反而会被孤立。 “这样她怎么办？”小护士忍不住问，那还是个不够二十岁的小姑娘。 “你好好上班，不要多说。”护士长停住脚步“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同情其他人，知道了吗？” 二十八 晚上，班羚回到宿舍，马上就接到戊翁的消息，说是借寿成功，现在只要她将臭鸡蛋放到唐恒死掉的地方就可以实现愿望。 班羚听到消息之后，看了一眼自己喝了一半的奶茶。 “以后还可以找你们吗？”她问。 “班娘子还有没有实现的愿望的话，当然可以找我们。”戊翁说“不过到时候就要付出其他代价了。” “我觉得，付出一些代价也没有问题。”班羚说“不过你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 “那就要看班娘子想要什么了。”戊翁还是那副样子“随时都是可以找我的。” 班羚点头，她还在衡量，不过这次是她的理智和情感在互相搏斗。 而孟识明，就上次和王蕴明在梦境中看见的场景，申请再次去孙持英那边看看情况。 英姐听说之后点头，让她完成今晚的任务之后再去。 “有时候法诀带来的画面就是会这样，不过仔细一些总是好的。”英姐想的很实在“也不用太担心，这种画面缺角的事情很是常见，毕竟视觉就是会有缺少的地方的。”而画面又是来自视觉，所以确实有很多时候会看见不完整的画面。 “好的，谢谢英姐。”孟识明点头，走去完成自己晚上的工作。 今夜她来到的还是孙持英所在的医院，这次走进的是另一个房间。 “王溪。”孟识明拿起命册看了一眼说“被小鬼缠上。”她放下命册，看向床上睡得十分平稳的王溪。 她就是孙持英的病友，今天和孙持英发生冲突之后被转移到这个病房。 “速速现身。”孟识明掐诀，火焰一闪而过。 黑红色的小鬼出现在王溪的肩头，它脑袋大身体小，面目模糊，依稀看得出是个人的样子。 “跟我去投胎吧。”孟识明认得这种小鬼。 邪祟因为恶念而生，而这种小鬼，则是因为对亲人的执念。他们是死去亲人的一部分，能被驱逐，也能被赶走。 “不要影响你妹妹的生活了。”孟识明知道这个小鬼是王溪的哥哥，他因为压力太大在三年前跳楼身亡，然后就因为家人对他的执念留了一部分魂体在阳间，本来他该是会慢慢的回到阴间。 可是他对家人的执念太过强烈，不愿意离开。 王溪也因为小鬼的影响，精神开始不正常，就像今天反击孙持英一样。本来按照她的性格，是不会给宋英伟说话，也不会因为孙持英的行为而反击的，她只会沉默地戴上耳机。 “你知道的，你们家不能给你妹妹兜底。”孟识明对着黑红的小鬼说“你也不要再执着。” 小鬼听到孟识明的声音，缓缓站起，仰起头看向孟识明的方向。 “走吧，不然你投胎之后，就只能当个痴呆儿了。”魂体有损伤，不就成了痴呆儿了嘛。 小鬼还嘀嘀咕咕了几句。自己这些时间呆在妹妹身上，已经导致她的阳气受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所以希望走无常大人发发好心，帮帮王溪。 “知道了，我给你妹妹一张符，保护她一段时间就是。”孟识明答应小鬼的要求。 然后顺手抽出黄符，贴在王溪的肩上，黄符缓缓消失，化作一层薄薄的金光，包裹着王溪。 小鬼看见这个场景，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孟识明离开了王溪。 孟识明顺路走到孙持英的房间，这次孙持英睡得很安分，没有像之前一样在哭泣。 邪祟已经回到墙上，它打量着又来到这里的走无常，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 “看来没有什么不妥。”孟识明先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在邪祟身上打了两个镇压的法诀，这才离开医院。 邪祟的触手从墙壁伸出，解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法诀，又滑到孙持英身上，将自己和孙持英融为一体。 黑暗中，孙持英缓缓的张开眼睛。 她的眼里没有神采，阴翳从她的眼中闪过，她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手上出现透明玻璃珠，才开始把玩着玻璃珠思考起来。 第41章 玩具29-30 二十九 “你们做的不错哈。”丁处对着麦冬生笑道“年轻人也很不错，比如说你们所里的年轻小伙，还有那两个年轻的女孩，很不错。” “你要真的觉得人家好才夸哦。”麦冬生接上话“丁处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 “哎，这不是等着麦所给我介绍嘛。”丁处笑着说“麦所，你怎么看？” “早就知道你要问了，简历给你。”麦冬生将三人的简历拿出来，递给丁处，丁处交给秘书放好。 两人继续聊天，气氛十分和谐。 孙持英从外面敲门进来，脸带微笑的对着丁处打招呼，然后坐在麦冬生身边。 “听说你之前生病了，身体还好吧。”丁处关心的问。 “已经没有事了，就是摔了一跤。”孙持英笑了两声“谢谢关心啊。” “是这样的，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你。”麦冬生扭头对孙持英说“就是班羚的事情，她不是快要转正了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成家咯。”孙持英笑呵呵的说“怎么，丁处看上人家了？” “文笔是不错的。”丁处说。 “她年纪不小了哦。”孙持英接着说“家里估计也在催她结婚。” 麦冬生也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不着急的，而且有些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我现在让她过来？”孙持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班羚。 “不用了，只是随便聊聊，你也太当真了。”麦冬生摁住孙持英打电话的手。 孙持英自然也就放下手机，她怎么可能让班羚出现呢？ “哈哈哈。”丁处笑了几声“对呀，只是随便聊聊，让小孩子来干什么呢。” 三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孙持英离开办公室。 “真是个人才呀。”丁处叹气，然后看着麦冬生“你也差不多可以调动了？” “是呀，还是要丁处多多关照。”麦冬生错开话题“话说，班羚家人也在市里，他们家住在……” “那是方便。”丁处饶有兴趣的和麦冬生聊起来。 孙持英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电脑屏幕，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她的桌子上散落着两三颗透明玻璃珠，珠子时不时撞击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键盘。 “回来了？”工会领导看见孙持英，笑着走过去“你还玩玻璃珠吗？这么童趣？” “是呀，给你一颗。”孙持英将一颗玻璃珠递给工会领导，然后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接过玻璃珠，工会领导觉得孙持英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敢断定。现在她的反应和之前的不一样了，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受伤还没有好起来。 “谢谢哈，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工会领导举了一下手上的玻璃珠子，然后将珠子随手放到桌子上。 孙持英勾勾手指，玻璃珠滑动着，落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哎呀。”工会领导发出惊讶的声音，低头就看见碎裂的玻璃珠，他愧疚的看着孙持英，说“不好意思哈，不小心弄碎了。” “没有关系。”孙持英笑了笑，不再回应工会领导。 工会领导挠挠头，自己抽出纸巾清理了玻璃碎片，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敲敲打打工作。 过了一阵，孙持英离开办公室，向着楼下走去。 孟识明看见门外闪过的身影，没有太在意，直到传来争执的声音。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孙持英对着班羚怒吼，似乎对方得罪了她一样。周围的同事也不敢上前。 班羚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眼睛发红的孙持英。 看来戊翁说的东西，开始生效了。 昨晚散步的时候，班羚将臭鸡蛋放到指定的地方。今天就看见这么一幕，孙持英无缘无故走进办公室就开始骂她。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孙持英仿佛是犯了癔症，她对着班羚狂轰滥炸。然后随便抓起东西朝班羚扔去。 班羚伸出手臂挡了一下，一下见了红，血从她的手臂流出。 孟识明听到争吵声之后就走了出来，结果就看见班羚受伤的一幕，急忙打通派出所队长的电话，让他带人来拦住孙持英。 “很快到。”队长那边接到消息，马上将事情告知麦冬生，自己就带着几个年轻的队员赶过去。 三十 麦冬生接到电话，马上站起来。 “哎哟，怎么了？”丁处被麦冬生的动作吓了一跳。 “孙持英在攻击班羚。”麦冬生的声音严肃起来“我要下去。”说着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迅速来到班羚的办公室。 丁处和秘书也跟着下来。 远远的就听见孙持英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这样！”孙持英说着又扔出东西，砸到班羚身上。 班羚从椅子上滑下，缩到桌子下面。孙持英将椅子拉出来，扔到一边，弯腰就去抓班羚。 “你为什么这样！”她重复着这句话，激动得眼睛发红。 “孙镇怎么了？”一个工作人员问孟识明。 “不知道啊。”孟识明摇摇头，说着又扭头看了一下楼梯的方向。 麦冬生快步走过去，上前扒开人群。 孙持英抓住班羚的头发往外拉，班羚抓住桌子不放手，整个人都在和孙持英抗衡。 “孙持英！”麦冬生走到她身后，抓住她的双臂，反锁到身后，动作干脆。班羚甚至听到孙持英的手臂发出“咔嚓”的脆声。 “凭什么！凭什么！”孙持英胡乱叫着，似乎真的失去了理智，还在挣扎着要去抓班羚。 “你住手！”麦冬生比孙持英强壮，紧紧的锁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能挣脱，但是她的力气大的惊人，不管不顾的往前挣扎，想要攻击面前的班羚。 班羚头发凌乱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内侧，背靠着墙，低着头，抓住自己的衣服一声不哼。 孟识明走上前，一把抓住班羚，将她拉走。 孙持英扭过头看着班羚离开的背影，身体扭曲起来，两条被麦冬生抓住的手臂发出骨头扭动的声音。吓得麦冬生松了一下手，害怕真的将她的手臂扭断。 “你不能过得比我好！”孙持英扑倒班羚身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摁在地上，扬起手就要打她。 丁处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扭头看向秘书“找绳子来。” 秘书赶紧行动，其他人也才如梦初醒一样开始帮忙，绳子不消一分钟就落在丁处手上，丁处三两下将孙持英双手反绑，然后将人拖到一边控制起来。 孟识明赶忙上去扶起班羚，脱下防晒衣将人包起来。 “没事没事。”孟识明安慰起来。 班羚的身体在颤抖，她紧紧抱住孟识明的腰，绑好的头发都凌乱了，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其他人也开始乱糟糟的说话。 “怎么忽然这样呢？” “不会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吧？” “是不是被什么癔着了？” “还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刺激她了？” …… 众说纷纭，没有定论。队长带着人也来到了现场，他们满头大汗的从楼梯跑上来，一眼就看见丁处控制住孙持英，赶忙上前接手。 “怎么处理？”队长走到麦冬生身边小声问。 “单独关起来，然后告知家属，让家属决定。”麦冬生说完看着班羚“把她攻击同事的事情也告诉孙持英家里。” 其他看热闹的听到麦冬生将事情定性，纷纷压低声音，不敢大声说话。 “不好意思，丁处，让你见笑了。”麦冬生转过来看着丁处道歉“我们送您回去住的地方。” “客气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丁处点头，带着秘书离开。 麦冬生看着依然在挣扎的孙持英，觉得头痛，于是让队长先带着人回去所里，自己留在原地处理后续。 一是不能将事情乱传出去，二是刚刚录了视频的不能外传，三是各自回去上班，不要耽误工作。 接着又来到班羚和孟识明身边，她蹲在班羚身边，伸手给班羚顺气。 “要不要回去宿舍等消息？”麦冬生柔声说“午饭我让阿文给你送过去？” 班羚摇摇头，身体还在颤抖。 第42章 玩具31-32 三十一 “麦所，我陪陪班羚吧。”孟识明主动请缨“我姐今天休息，我们两个陪一下班羚。” “也好。”麦冬生站起来“辛苦你们了。”说着转了两百块钱给孟识明“我记得你姐做饭挺好吃的，麻烦她做点班羚爱吃的，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们两个请假。” “谢谢麦所。”孟识明点头，继续安慰班羚。 麦冬生迈步离开，去给两个女孩请假。 班羚稍微缓过来之后，孟识明带着班羚回家。 被单独关起来的孙持英还是被绑着的状态，坐在墙角，邪祟伸出触手，趴在她的后颈上面，缓缓将她的身体压弯，伸出触手抚摸着墙壁和身边的东西，所到之处，霉斑缓缓跌落，落到地面上，然后消失不见。 “她现在怎么样？”麦冬生回到所里，马上问孙持英的状况“宋英伟什么时候来接她？” “他请了假，正在开车过来。”队长说“孙镇的话，她来到所里就那个样子呆在那里了。” “她没有说过什么吗？”麦冬生觉得奇怪“之前不是还很激动？” “不知道，不过我们也不敢过去惹她。”队长说“她现在这个状态我们也不敢给她松绑。” “给她松绑，我们给她将手绑到前面来。”麦冬生说“刚刚她的手臂脱臼了。”一直这样绑着，手要废掉了。 队长点头，叫了两个女同事过来，几个人如临大敌的去给孙持英松绑。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孙持英很是配合他们的动作，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邪祟的触手抓住周边的恶念，一股脑吞进去，将自己吃的越来越臃肿，像一个肿瘤一样压在孙持英的后背。 “感觉她的后背好像又弯了一点。”女警小声说。 “专心绑好。”麦冬生开口说“等下她挣扎开，你们就等着被我说吧。” 两个小女警马上噤声，继续忙活手上的工作，绑好之后就扶着弯腰的孙持英，将人安置在原来的地方。 麦冬生给她紧急处理了一下脱臼，但是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她不敢说，毕竟刚刚孙持英挣扎得太过厉害。 “留个人看着她。”麦冬生说“其他人都回去上班。” 小女警坐在门边，老老实实的看着孙持英。 为什么动不了？孙持英其实来到派出所之后就恢复了知觉，但是她不能动，她记得自己在办公室给了工会领导一颗玻璃珠，然后玻璃珠摔碎了，接着她就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可是接着发生了什么呢？ 孙持英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心里都是不忿。为什么不忿呢？她不记得了，当时自己好像还对着一个人扔东西来着？ 那时候自己没有意识，对方应该不会介意吧，到时候好好道歉，给点钱应该就没有事了。要是是办公室的下属的话，指不定还不需要赔钱。 看麦冬生刚刚的举动，应该是没有出警的，不然他们怎么会将自己安排在空置的办公室里面呢？ 孙持英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等着宋英伟来接她回去，然后将自己做的错事解决一下，继续好好的补年限。 只是自己的脖子好重，有什么东西吗？ 邪祟知道孙持英的想法，它挥舞着自己的触手，霉斑一颗颗掉落在地上，又接连消失，它的身体一部分已经爬在了墙壁上。如果小女警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从孙持英的后颈往外，半个房间都是邪祟的触手，它们随着呼吸律动，像有生命的树根。 过了二十多分钟，门外传来声音。 “就在这里。”麦冬生将宋英伟带到这里，并且打开门。 宋英伟看见坐在角落弯着腰的孙持英，咬了咬牙，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看清她没有表情的脸。 “阿英。”他轻声说“你怎么了？”他露出关心的表情。 “你还是送她去医院吧，情况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样。”麦冬生提醒“我让所里的同事和你一起去。” “谢谢。”宋英伟扶起孙持英，在她耳边低声说“走吧。” 三十二 手上的绳索被解开，宋英伟抓住孙持英的手臂将她提起。 孙持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抓的很紧，血液都有点不流通，她抬不起头，所以看不见宋英伟的表情，她只觉得丈夫的气压很低。 “快点。”宋英伟低声说话，这句话让孙持英感觉到自己似乎摆脱了一点被控制的感觉。 因为被拉扯，孙持英脚步踉跄，她深深的低着头，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十分沉重的弯着腰。 “我跟不上。”她艰难的，小声的发出声音。 手臂上面的力度加重，宋英伟又拉了她一把，她往前倒下。 麦冬生和小女警看见情况，两个人同时上前扶住孙持英，只有宋英伟依然拉住她的胳膊往前拽。 “你慢点。”麦冬生提醒宋英伟“不要刺激她。” 宋英伟咽下准备出口的话，松开紧紧抓住孙持英的手，往后走了一步，从两个女警手上接过孙持英，他扶着自己的妻子，开口。 “对不起。”宋英伟愧疚起来，手放在刚刚抓住孙持英手臂的地方。 手臂依然发麻，有着针刺一般疼痛。但是孙持英忽然感觉到压着自己后颈的东西似乎消失了。 “没事。”她抬起头看着宋英伟。 麦冬生给小女警眼色，让她松开手。 小女警这才将手从孙持英身上移开，走到麦冬生身边站定。两人都看着宋英伟和孙持英。 “那我们回去吧。”宋英伟语气轻柔的说。 “好。”孙持英点头，和自己的丈夫一起离开。 “等一下。”麦冬生对宋英伟说“我们这边会派人跟车，你要先把孙持英带去医院。” 宋英伟扭头看着麦冬生的脸，似乎是在记忆她的面容。 “好的。”他收起眼神，又看向小女警“是这位小姐和我一起去吗？” “她是我们所里的女警，如果孙持英有什么不方便男士去的地方，请让她陪同。”麦冬生说“周队长也一起去。” 等在外面的周队长这时候站出来，看着宋英伟和被他搀扶的孙持英。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了几下，侧身让宋英伟夫妇出去。 “要保证他们去医院检查。”麦冬生对小女警说。 “好的。”小女警点头，和周队长上车，两人一起跟上宋英伟的车。 麦冬生目送他们离开，身后原本关着孙持英的房间里面，一块块霉斑和污渍正在生成。 孙持英坐在后座，扣着安全带。这次邪祟只是露出一条小小的触手，但是车厢里面的恶念实在是让它着迷。 “你做了什么？”宋英伟的身上也有邪祟的东西，他最近的脾气多少带着点之前没有的急躁。 孙持英的后颈没有被压着，但是她低下头，沉默了一阵说“你不关心一下我怎么了吗？” “冬姐都跟我说了，情况我都了解。”宋英伟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将来要怎么面对这些事情？” 孙持英又开始沉默下来，她忽然觉得疲惫。 邪祟的触手在空中疯狂的旋转一下，卷起周边的恶念，狼吞虎咽的将它们吃下，同时伸出另一条触手，绕到孙持英的脖子下面，似一条绳索勒住她的脖子。 孙持英呼吸一滞，咳嗽起来。 宋英伟听到她咳嗽的声音，停止了询问，只是开着车，沉默充斥着车厢，而恶念多到让邪祟吃撑。 车辆缓缓的停进医院。 前不久自己才从这里出院，现在又回来了。孙持英看见医院楼顶鲜红的十字，觉得刺眼极了。 前台的护士显然也是认得宋英伟，她看见略显狼狈的孙持英，她将眼神从孙持英身上收回，提醒宋英伟用公众号先挂号。 周队长和小女警也一起走进来，两人陪着宋英伟和孙持英一起去检查。 夫妻两人在检查的时候也十分沉默，没有半点交流。 医院里面人来人往，他们之间坐的很近，却永远挨不住对方。 第43章 玩具33-34 三十三 “孙持英。”核磁共振室里面的医生叫到“进来做检查。” 她扶着椅子的后背站起来，宋英伟伸出的手慢了一拍，孙持英扭头看着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似乎又被勒住。 邪祟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小小的霉斑落到地上，仿佛一个个孢子，深深扎入地下，等到状态合适就重新发芽。 它断掉自己的一根触手，触手落在孙持英坐过的椅子上，蠕动到宋英伟的裤袋边，并爬进去。 邪祟肆无忌惮，毕竟它们就像故事的背景，无处不在，无常们会镇压它们，但是它们根本无法被消灭，所以走无常们根本无法兼顾它们。 毕竟，它们从恶念中诞生，而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恶念。 当人迈进，也不过是穿过一群即将成形的邪祟而已。 “来了。”孙持英往前走，踩过刚刚孢子落下的地方，走进检查的地方。 宋英伟坐在医院的凳子上，看着关上的门，表情平静。 “要去抽烟吗？”周队长对宋英伟说。 “不去。”宋英伟头也不回的说。 看起来，宋英伟是在担心孙持英，所以决定陪同，但是在他裤袋里面的邪祟知道，这不是他的想法。 检查结束的孙持英走出来，她看向宋英伟。宋英伟站起来，将她带去下一个检查的地方。 等到检查结束之后，周队长看了看时间，问“你要让阿英住院吗？”他问的是宋英伟。 “要的，不过我要先带她回去收拾一下。”宋英伟说。 几人又来到他们夫妻的家。 宋喜佟放学之后，奶奶将她带了回来，现在正在厨房做饭。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寻找那片熟悉的污渍，但是很快又低下头。 就是那个东西让妈妈生病的。 “咔哒”门被打开。 看见陌生人的宋喜佟快步走到爸爸身后，紧紧抓住宋英伟的衬衫，只漏出半个眼睛看着周队长和小女警。 “你的女儿？”周队长笑起来，弯腰看着宋喜佟“我是周柏益，是个警察哦，我比你爸爸年纪大，你可以叫我周叔叔。” 小女警也上前，进行自我介绍“我是李淑晴，也是警察，叫我姐姐吧。” 宋喜佟看着两个警察，又看见他们身上的警服，渐渐的放松警惕，从宋英伟身后走出来。 “你们吃了饭再走吧。”宋英伟说。 “不了不了，多麻烦。”周队长说“你们办理好住院之后，我们再走。”说罢蹲在宋喜佟面前。 “你嘴巴臭。”宋喜佟闻到周队长嘴里的烟味，皱着眉头走到一边。 “那到姐姐这边。”李淑晴伸手，宋喜佟走过去，发现姐姐身上只有柔顺剂的味道，高兴地抓住了李淑晴的手。 “我跟姐姐玩。”她笑起来。 宋英伟看着女儿微笑。 宋妈妈走出来看了一下他们“我给你们打包饭菜吧？” “不麻烦，我们饭堂会有饭菜留给我们的。”周队长好意拒绝“而且孩子还没有吃饭呢。”他们都没有事前通知来吃饭，宋妈妈肯定没有做他们的饭菜。 “哎呦，没事。”宋妈妈笑起来。 李淑晴眯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低头和宋喜佟说“平时也是这个时间回到家的吗？” “是呀。”宋喜佟觉得面前的姐姐香香的，自然就亲近她“但是要等妈妈回来才能吃饭。” “当然是要人齐才能吃饭的呀。”李淑晴笑着捏捏小孩子的手。 “爸爸也是这么说的。”宋喜佟嘻嘻笑起来。 独自在房间收拾衣服的孙持英听着外面的声音，在被宋英伟翻乱的衣柜里面，找着自己需要的衣服。 “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收拾好呢。”宋英伟从外面走进来，看见蹲在衣柜面前收拾的孙持英，皱眉“你动作快点，人家等着呢。” 说着他蹲下来，从乱七八糟的衣服中抽出两件，看也不看的塞进包里。 三十四 只要有冲突，邪祟必然是高兴的，因为它就是靠着别人的恶念生存。而现在孙持英和宋英伟没有发生冲突，它感觉到不满。 这是它离开主卧天花板之后才有的情绪，它对这些情感很是陌生，不过它觉得自己总会适应。 小小的玻璃珠子落在宋喜佟房间里面，静静的落在她的被褥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此时的孟识明正带着班羚去卫生院处理伤口。她的手臂被孙持英扔过来的东西划伤，流了不少血，孟识明本来觉得伤口不深，应该擦点碘伏就好，但是她显然低估了伤口的深度，也低估了班羚忍痛的程度。 “要缝针哦。”医生这么说“被老公打了？” “不是。”孟识明说。 “小姑娘和别人不要那么大矛盾，你打不过人家的。”医生教育“凡事多忍让，才不会吃亏。” “知道了。”班羚点头“医生可以给我做个伤情报告吗？” “我这里不做这个，你要做的话要去报案。”医生停下打字的手“法医鉴定中心才能做这个报告，我这里只能给你出诊断证明，如果你要做伤情报告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去拍个片。” “好的。”班羚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报警。 “走完流程至少要十五天。”医生扫了一眼班羚“维护自己的权利是好的，但是年轻人凡事还要多忍让。” “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孟识明忍不住开口。在孟识明的眼里，这件事从头到尾，班羚都没有做错什么。 “哈哈，也是。”医生笑起来，语气略带敷衍“我给你们开单。” 孟识明捏紧手机，没有说话，只是陪着班羚。 陈文亮接到电话之后来医院了解情况，麦冬生之前交待他，这件事要满足班羚的要求，而且千万不要让她去投诉。 所以班羚的流程走得很顺利。 “你是经常陪别人走伤情鉴定流程吗？”班羚问陈文亮。 陈文亮觉得，这时候的班羚应该很脆弱，所以他放轻声音“那倒没有。” “也是。”毕竟有些人连报警的自主权都没有，班羚点头“谢谢你陪我们。” “不客气，不客气。”陈文亮心里很开心，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带着班羚和孟识明走完全部流程之后，又要送她们回去。 班羚对陈文亮此时的靠近有着反感，但是她忍了下来，只是礼貌的拒绝。 “班羚，你这两天在我家住吧，你一个人住不太好。”孟识明跟班羚说。 “没事的，医生说我只是受了惊吓。”班羚除了刚开始哭过，到目前都没有再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 “但是你要每天来我家吃饭。”孟识明说。 “识明姐，你让班羚一个人静静嘛。”陈文亮也劝说。 “女生的事情你少管。”孟识明对陈文亮说“反正你每天都来吃个饭，晚饭也好，午饭也好，得有个人陪陪你。”她实在是不放心让班羚一个人呆着，无缘无故的遇到有人精神病发作，然后打自己，十个人都害怕。 “班羚没有那么脆弱啦。”陈文亮嘻嘻哈哈起来“我以前和同学打架，家里人都没有这么担心。” 陈文亮的笑声没有让两个女生觉得开朗，反而让她们不知道要如何应付。 不要指望局外人同情，这是班羚的经验之谈，但是她实在不想做人际交流，尽管孟识明是个好人。只是不做这个人情，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更加的没有人帮忙。 “好的，那麻烦识明姐了。”班羚点头。 “饭钱你不用担心，麦所还是给的很够的。”孟识明笑起来“但是今天的饭是按着我和姐姐的口味做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那让我也去吃两口？”陈文亮鼓起勇气说。 “你来的话，不够吃了，下次再约你？”孟识明笑着说。嘴里说着下次再约，但是心里只有拒绝。 陈文亮耸肩，也不在意，将两人送到孟识明家，目送她们回去之后再离开。 “回来了？”王蕴明看着回来的两人，露出微笑“过来吃饭吧。” 也许是王蕴明让人安心的长相和气质，班羚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她和孟识明一起坐在了饭桌边上。 第44章 玩具35-36 三十五 “你们回来的太晚了，妹又跟我说了同事受伤的事情，所以我重新做了两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王蕴明对着班羚微笑“尝尝？” 班羚点头道谢，看着桌子上的菜，觉得食指大动。 尽管她本来就因为今天的刺激和繁琐的流程而没有胃口，但是桌上的饭菜真的很香。 咸香的蒸肉饼和白灼生菜，还有就是苦瓜焖花腩和番茄烩肉丸，每个菜看起来都很下饭。 “你们家平时都吃这么多的吗？”班羚觉得神奇，四个菜唉。 “中午的时候还有小朋友来蹭饭，所以做得多。”孟识明说“而且我姐不是说了嘛，有两个菜是新做的。” “午饭的时候，曼泓把土豆焖鸡翅都吃光了，所以我又做了蒸肉饼和番茄烩肉丸。”王蕴明说“你也是的，卡着时间点告诉我不回来吃饭，差点把曼泓饿坏了。”那是上司的猫，得罪不起。 “我的错，我的错。”孟识明马上认错，满满的舀起一大勺苦瓜花腩到自己碗里，大口吃起来“果然第二顿的苦瓜最好吃了。” “你留点给我。”王蕴明点了点孟识明的肩膀，扭头看向班羚“你不要拘谨，想吃什么就夹什么，不用客气。” 班羚看着她们姐妹俩一直吃中午的剩菜，将新做的菜都留给自己，觉得手臂上面的伤口都没那么难受了。 “我会好好吃的。”班羚小声说，也大口的吃起饭来。 “就是，吃得下东西，什么都会变好的。”王蕴明看着班羚，认同的点头“多吃点，饭管够。” 三个女生将四个菜一锅饭吃光，吃的十分满足，又十分高兴，早上遇到的不愉快也因为好吃的饭菜而被嚼碎消化。 “甜点？”王蕴明看着两个妹妹说“冰箱里面冰了绿豆沙冰球哦，还有牛奶和炼奶，做冰沙喝？” “好耶！”孟识明举手赞成。 看着王蕴明走进厨房，班羚看着孟识明，担心的问“你不怕胖吗？” “不会呀，我家里人都吃这么多的。”孟识明说“不过我和我姐都喜欢去散步和游泳。”当然晚上走无常的消耗才是最离谱的，不吃饱点，第二天醒来整个人就形同枯槁。 班羚摸着自己鼓起的小肚子，又看着孟识明依然平坦的小腹，觉得有点嫉妒。 “绿豆沙~”王蕴明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拿着牛奶绿豆冰沙，嘴上说“冷的就是零卡。” “我姐超棒！”孟识明站起来，双手接过冰沙，大喝一口“好喝！” “这是班羚的。”王蕴明将另一杯冰沙递给班羚“吃饱好好运动就不会胖了。” “可是姐，你说这个没有说服力。”孟识明看着姐姐说“你长得太有福气。” “我做饭，我不长得福气满满，你们吃的高兴？吃得放心？”王蕴明挑挑眉“而且我从小到大体检都是健康的，身体好的不得了。”看着润润的，但是满身肌肉。 “姐说的是。”孟识明点头，又喝了一大口。 “你慢点，很冰的。”王蕴明看着自己妹妹，嫌弃中带着关心“只能喝一杯，多了晚上肚子不舒服。” “好嘞。”孟识明和姐姐插科打诨。 班羚默默的喝着自己手上的饮料。 绿豆冰沙绵绵的，混在牛奶中，炼奶的甜味将两者融合，入口很顺滑，清甜的豆香奶香让刚刚吃饱的肚子似乎又有了空间，凉丝丝的感觉从口腔落入喉咙，安抚了脑子和心灵。 果然吃好吃的很解压。班羚这么想着，慢慢的将整杯牛奶绿豆冰喝完，然后看着杯底沉淀的绿豆沙陷入沉思。 “还想来一杯吗？”孟识明留意到她的动作，马上凑过来“你说再来一杯的话，我也可以再来一杯了。” “都不能再来一杯了！”王蕴明说道。 “那半杯？”孟识明讨价还价。 “不行就是不行。”王蕴明警告孟识明“你不小了，别逼我像小时候那样揍你一顿。” 班羚忽然觉得，这才像是过日子的模样。 三十六 晚上，班羚躺在宿舍的床上，感觉到疲惫又轻松。疲惫的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轻松的是他人的善意让她感觉十分美好，甚至冲淡了她祸害孙持英的罪恶感。 这份罪恶感来的无缘无故，但是生活的经验认为她应该为此感到罪恶，尽管她曾经是受害者。 人本来就一生都在犯罪，所以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在变好。班羚这样想着，企图将内心的罪恶感抹除。 “班娘子。”戊翁的声音忽然出现，他圆滚滚的身体再次出现在班羚的床脚。 “怎么了？”班羚闭了闭眼，看向戊翁出现的地方“我记得我没有找你。” “你是没有找我，但是我知道班娘子受伤了，特意过来问候。”戊翁晃晃脑袋“需要帮你把伤口转移到孙持英身上吗？” 它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恶魔低语。 “我不是这么不知足的人。”班羚说“我暂时不想要其他。” “可是这样你很吃亏呀。”戊翁说。 “我没有事，和你们交易，代价太大。”班羚怀疑这次她受伤，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戊翁最初的想法，害人之后，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他们不能像利滚利一样从自己身上薅羊毛。 就如同不劳而获，如果一次成功，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除了这种生活，想象不出、也执行不了其他生活方式，这样那个人就会一直向下，直到被生活榨干，腐烂在底层。 班羚觉得自己不崇高，但是她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这样堕落，于是拒绝了戊翁。 “那有需要的话，就找我吧。”戊翁的声音在她小小的宿舍里面回荡。 在班羚没有看见的地方，她脚踝上的法诀微微发光，如同一个锚点，让戊翁可以轻易的找到她。 孙持英自己提着包，又住进了医院。她在包里找不到自己经常用的东西，因为宋英伟以她动作太慢为理由，自行收拾了她的东西。 其实，经过上次宋英伟的翻找，她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东西了。出院之后，她就急着去上班，最后也没有收拾被弄乱的衣柜和日用品，导致现在她只能拎着一袋陌生的衣物呆在病房里面。 她这次住的是单独的病房，晚上病房需要从外面上锁。毕竟虽然她没有因为班羚的报警而被立案，但是她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医院多少有点担心。而且实在太多有关系的人知道她的事情，所以医院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阿英，有事摁铃。”护士长对她说 “好。”孙持英看着白色的被单，觉得心里充满不忿，却又无能为力“是因为班羚报警了吗？”她需要找个人承受她的愤怒。 “难道人家报警有问题？”护士长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于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不要多想。” 孙持英听到护士长的回答，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就是班羚的错。 邪祟也听到班羚的名字，它觉得人真的很有趣，明明互相不熟悉，却能因为小事互相怨恨。 不过也要谢谢她，不然自己现在还贴在天花板上面，不能离开孙持英的家，是因为班羚有所求，那个陶俑才来让自己有了意识。 虽然它已经不记得自己如何诞生，但是那肯定不会是愉快的事情。 邪祟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名字，可惜它不识字，于是它伸出触手卡住孙持英的脑袋，想要尝试读取她脑袋里面的信息。 经验来源于它陪着宋喜佟一起看的动画，可惜没有成功。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呢？邪祟如此想到。 于是它的身体开始膨胀，触手攀爬到病房的各个角落，从门缝、窗缝中伸出，并且像榕树的根一样缠住了大门。 护士长觉得孙持英现在的状态太过偏激，不能做过多的刺激，所以她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在门被推开的瞬间。 邪祟的触手像是失去堤坝的洪水泛滥出来，触手落在医院的瓷砖上，溅起一个个孢子一样的霉斑，霉斑随风飘起，被这一层楼的病人吸入，或者被他们带走。 其中一颗落入护士长的口袋，黏在她的鞋上，随着她的脚印远去，被带离病房。 该说幸运吗？阳间的普通人根本看不见这阴间里最普通的景象。 第45章 玩具37-38 三十七 病房门缓缓关上，但是泄漏的东西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门夹断了而已，但是只要恶念仍在，它就能无限再生。 “哎呀。”宋喜佟弄伤了手指，宋英伟紧张的抓住她的手，给她消毒之后贴上止血贴。 奶奶按着宋喜佟的口味做了一桌子菜，他们用行动喜欢着宋喜佟。 “佟佟，今天在学校都做了什么呀？”奶奶笑的慈祥。 宋喜佟收敛心神，和家人快乐的聊天，结束晚餐之后，她就回到房间， “你想好了吗？”戊翁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看着表情凝重的宋喜佟问。 “想好了。”宋喜佟说“我想要家人永远爱我。”妈妈最近变得很陌生，也没有之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和爸爸有矛盾，只要他们都爱自己，那么问题就能解决了。 “这个要折寿哦。”戊翁说“还有你的玻璃珠子，也给我带走吧。” 宋喜佟点点头，接受了戊翁的要求。她取出装玻璃珠的罐子，递给戊翁“我本来也不想要这个了。”自从上次被邪祟吓到之后，宋喜佟就将妈妈生病和邪祟联系到一起，觉得它可怕起来。 “那我就帮你处理掉这个。”戊翁心满意足的拿起罐子，在宋喜佟的面前消失，只有床尾小小的圆形凹陷显示它曾经来过。 宋喜佟觉得轻松下来，她倒在床上，开始想象将来的幸福生活。 戊翁捧着罐子回到阴间，将罐子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又出门洒扫。 自从孟识明帮组它们主仆重逢之后，戊翁一直都在安静的做着洒扫的活，像之前那样无声无息的活着。 “戊翁，吃饭咯。”庚娘看见干活的戊翁，呼唤道“不着急的嘞，先来把饭吃了，今天己妪做了大家都爱吃的鱼羹。” 它们这些陶俑因为修炼有成，全部都跟着金瓯郎成了阴间的工作人员，也在阴间能像人一样生活，阎王根据陶俑们的技能将安排它们到各处工作，现在它们的目标就是一起挣钱，然后买下一间大屋子住在一起。 “来咯。”戊翁觉得自己每天出去蛊惑他人，也不过是找一份外快而已，而且那罐子邪祟弄出来的玻璃珠，可是能卖不少元宝的。 戊翁喜滋滋的放好扫帚，和庚娘一起来到吃饭的小房间。 只见金瓯郎坐在主位，露出笑脸看着陶俑们。 “现在的人居然把自己做饭的秘法都分享出来，真是帮了大忙。”己妪搬出饭桶和蒸好的腊肉，一份一份的分好，庚娘在一边帮忙，陶俑们很快分好餐食，接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陶俑们今天的饭菜是鱼羹一碗，腊肉一小碟，青菜一小碟，米饭一碗。金瓯郎面前还放着一小碟牛肝脆片，看起来没有英姐上次带来的那么酥脆，估计是己妪为了省钱自己做的。 金瓯郎依然是狗狗的模样，它收起笑脸，对着自己的陶俑们吩咐开饭，一群人就热烈的吃起来。 “这个鱼羹我是按着网上，是网上吧，他们的方法改进的，你们试试会不会更好吃？”己妪推荐。 陶俑们纷纷尝试，然后说这个确实比之前好吃。 “那我就在空闲时间多做点，你们谁有空帮我拿出去卖掉？”己妪说出挣钱的想法，几个陶俑瞬间来了兴致。 “我走不开，但是我可以先带点到上工的地方，让他们尝尝味道，好吃的话，我们就可以卖给同僚。”甲姑姑说“但是要辛苦己妪免费做点鱼羹。” “既然买了鱼羹，那配点烤饼不也好吗？”丁娘说“把饼掰碎放进汤里，别提多好吃了。” “哎呀，丁娘真是说得，我都能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壬叔一拍大腿“我明天就带这份早饭去吃，馋一馋同僚。” 几个陶俑都纷纷要求带一份明天去吃，只有戊翁一言不发。 “戊翁，你要一份吃的吗？”己妪问。 “我也要一份。”戊翁反应过来“但是我没有什么同僚，可能帮不上忙。” “那要是有空，就和我一起到街上卖卖鱼羹吧。”丙郎笑起来“我们应该都可以找点时间去卖东西。” 戊翁现在的工作相当于环卫，丙郎的工作需要换班，他们确实可以抽时间去多干一份工作。 “好。”戊翁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心里盘算则怎么处理那罐玻璃珠。 三十八 罐子顺利的卖了出去，戊翁捏着手上的元宝感到无比高兴，不仅因为距离买房子的目标更进一步，更加因为它觉得自己自从脑子里面出现那个声音之后，自己似乎变得更加聪明。 戊翁的记忆里面，它一直都是负责洒扫的工作，它是根据金瓯郎生前的仆人捏造的陶俑，所以戊翁和那个素未谋面的仆人一样，负责洒扫，年老，无所建树，自然也不聪明，不然不会当了一辈子的扫地翁。 而且它的修行也不出色，它是最后一个拥有意识的陶俑，这还是托了金瓯郎的福。它也没有己妪的专业技能，它只会洒扫，甚至它的工作也可以被丁娘或者丙郎替代，所以刚刚到阴间的时候，阎王只是给了他一份环卫的工作，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不同时代的陶俑和几个精怪。 它们大多数是乐天派，一起共事的陶俑们因为当初身体不方便移动，现在成了精怪，就爱到处游历，其他精怪喜欢当人，所以它们正在积累功德争取投胎，去体验一生为人的感觉。 唯有它，和生前一样只会跟着金瓯郎和其他同伴，丝毫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要挣钱买房子，那就听大家的挣钱买房子。它法力低微，挣的钱也不多，但是同伴们总是照顾它的。 现在它找到了更好的挣钱方法，只要听从那个声音的指导，它就能挣到更多的钱，然后大家就能长久的在一起。 宋喜佟想要家人一直爱她，而戊翁何尝不想要一直和自己的伙伴在一起呢？它的愿望很小，实现却不容易，因此它被找上了。 那个声音有了新的要求：要尽力的让班羚和孙持英打起来，要让宋喜佟因为帮助母亲而受到惩罚，要让她的父亲因为妻女受到的伤害而崩溃，要让那些同事们长久的嘲笑他们一家的丑事。 这未免太过恶毒了。戊翁听到吩咐之后想到。 这次可以从邪祟身上拿到更多的玻璃珠子，那样就可以卖更多的钱了。那个声音说，要是你能将更多人卷进来，那就能得到更多的元宝，声音继续蛊惑。 做一次也是做，做两次也是做，那么做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戊翁动心了，它答应了声音的要求，动身前往阳间。 邪祟在医院缓缓的探索，这里的恶意真是无限的多，病人对医生的，医生对病人的，同房病友的，他们互相憎恨，因为一句话，一件事，或者网络的一个谣言。 所以邪祟的孢子落地生根，蓬勃长大。幸好病人们并不都是能看见的人，不然这漫天的触手足够将人吓坏。 唯有那么一些将死之人，盯住那漆黑的触手，目不转睛。 邪祟的过分扩张引起了这里的土地神注意，小小的土地神拦住邪祟的去路。 “你意欲何为？”土地神用樟木拐杖指着邪祟“速速离开！” 说罢，小小土地神拐杖敲地，医院积累的功德从地面涌起，层层金色交错，形成利刃，指向邪祟。 邪祟缩了缩身体，这威胁太重，它蜷缩起来求饶“我只是周围看看，没想干什么。” “劝你尽快吐出恶念，离开此地！”土地神怒目圆瞪，花白的头发几乎冲开发髻“吾从鲍姑传承，在此守护，速速离去！” 小小土地神，声如洪钟，震慑邪祟。 邪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金色的功德利刃剪开，刚刚蓬勃生长的分身被切除，周围的恶意无法战胜常年积累的功德。 “滚！”土地神将拐杖敲到邪祟身上，三寸金莲蹬地跃起，给邪祟一脚踹到另一边。 戊翁刚到医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 巨大的邪祟阴影中，闪烁着金色的功德金光，土地神站在金光之中，手中拿着拐杖，战神一样与巨大的邪祟对峙，气势甚至在邪祟之上。 它迅速的往后躲起来，直到邪祟被土地神切成碎片后才探头探脑的出现。 “还好吗？”戊翁看着缩在一边的邪祟问。 “我不好，呜呜。”邪祟哭起来，透明的玻璃珠子散落在地上，戊翁过去将它们扫在一起，全部装进袋子里。 这可是值钱的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土地神竟然没有远离，她忽然出现在戊翁身边，伸手抓住了这个洒扫翁。 第46章 玩具39-40 三十九 “我没做什么。”戊翁忽然被土地神抓住，慌神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低头看见土地神的小脚，移开眼睛。 土地神是个小脚女人，看见她的小脚，当然是不礼貌的。 “你身上怎么带着这么重的阴气？”土地神疑惑的看着戊翁，左右观察之后发现了什么，瞪眼点头“原来是阴间的呀，失礼。” 小老太太往后退了几步，对着戊翁行礼“多有得罪，您请便就好。” 戊翁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也能让土地神对它有所尊重，它忙不迭的开始对土地神行礼。 小老太太看着它慌忙的动作，眼神移开，露出慈祥的微笑。 “今日邪祟作乱，寒舍略有不堪，希望使者勿怪。”小老太太行礼动作端庄，显然生前是大家闺秀。 “没事，没事。”戊翁手上虽然还拿着布包，但是态度已经从容起来。 那个声音忽然在戊翁脑子里面出现。 土地神老太太发现你的行踪，到时候你解释不清的，最好想办法让老太太不能举报。 她怎么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戊翁觉得不可理喻，况且玻璃珠子已经到手，我并没有必要横生枝节。 胆小鬼。声音微微发怒，只感到一阵微风吹过，撩起老头老太太的衣角。 老太太感觉吹过的风不甚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于是和戊翁打完招呼，又召唤出各种小人，开始清理邪祟留下的东西。 虽然说邪祟这东西到处都是，杀不死，纯恶心人，但是不理的话，也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土地神老太太一直都很积极清理邪祟，保证医院里面的磁场维持稳定，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灵骚。 看着正在忙碌的老太太，戊翁让邪祟的本体躲进自己的布包，背起它向着孙持英的房间跑去，声音留下的任务需要完成，不然到时候挣不到钱会更加难受。 戊翁进入孙持英的病房，一下就被黑压压的邪祟逼退出去。 怎么一下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戊翁觉得奇怪，邪祟已经从布袋溜出来，从门缝挤进去。 果然还是这里好。邪祟心满意足的将自己和这里的邪祟融合，让自己的意识再次主导，它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孙持英，黑色的霉斑成熟跌落。 “怎么这么多？”戊翁还是走了进来，看着满屋子的黑色邪祟问。 “这个人被怨恨得多呗。”邪祟满不在乎的说“因为她很坏。” 戊翁看着不断从周边汲取怨念的邪祟，觉得它说的话其实也没有这么准确，准确来说，邪祟能变得这么大，纯粹是因为邪祟贪婪而已。 “你想要更加强大吗？”戊翁问邪祟。 邪祟蛄蛹着黑色的身体，探头看向小小的陶俑。 “想呀，你有办法吗？”邪祟问。 谁不会想要强大呢？只要变得强大，从前的所思所想，都会有人拱手送来，甚至会有人时时刻刻揣度自己的心思，想尽办法让自己舒服过活。 “我有一计。”戊翁对邪祟小声说。 陶俑与邪祟正在窃窃私语，孙持英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怎么算计和报复班羚。 她根本没有发现邪祟正在缓缓扭头，看向自己。 “我可以找人的。”孙持英低声说着，看着自己的指甲，嘴唇张合，似乎在说服自己，又似乎在自问自答。 邪祟来到孙持英的身边，低头看向这个让自己诞生的人。 房间里面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十五分钟后，土地神结束打扫，将小人收起，她看着干净整洁的环境，感到十分畅快。 一股淡淡的黑气从孙持英的房间飘出，摇摇曳曳落到外面，清洁的环境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黑灰色。 土地神敏锐的察觉到不祥的气息，她扭头盯着黑气，摆开脚步，将拐杖横在自己身前。 黑气依然摇曳着扩散，落在周围的医护病患身上，他们吸入这些黑气，无知无觉的继续行走。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保持动作，停住继续前行的脚步。 四十 啊，真是不幸。 这句话可以来自很多场景，比如医护对医患的家属带来坏消息，亲人对医患告知噩耗，或者一些人做了不好的事情之后对受害人假慈悲。 我真是不幸啊。有人认命 凭什么不幸的是我呢？有人不忿。 这种不幸会不会落在我的身上？有人思考。 不幸的人哟，真的那么不幸吗？有人戏谑。 各色思想组成现实，构成自身。而众生百态，有人展示恶意，有人伸出援手，大多数人保持沉默，避开视线。 恶总比善来的直击人心。 被黑雾笼罩的人，因为邪祟的影响，吐出心中的恶。 土地神感受到刚刚清理走的邪祟开始恶性增殖，它们受到各种滋养，恶意从四面八方而来，源源不断。 医护，病患对视之间，似乎有化不开的火花和怨恨，他们握紧手中的任何东西，如果手里没有握住东西，那就握紧拳头。 理性正在消失，他们不想再沉默，他们要展露自己的恶意。 焦灼的气氛在周围不断堆积，直到其中一个病患挥动插着输液管的拳头，砸在身边的护士身上。 “啊！”护士发出惨叫，周围的人群涌动起来。 护士挥起输液支架，反击回去。 土地神将横在面前的拐杖扭转角度，撑着拐杖，三寸金莲跃起，快速游走在走廊上，拐杖划过的地方组成一个繁复的法阵。 “请雷。”土地神默念，花白的头发被金光映照得透明。 外面的天空暗淡下来，黑雾也融入黑暗中。 雷电轰鸣，随时准备落下。 集体癔症还在继续，他们互相的攻击已经白热化，血腥的味道渐渐浓厚。 土地神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点燃扔到天上。 “速速前来！”土地神叫了一声，拐杖落下最后一笔，繁复的法阵完成。 金色的雷电涌动不停，向着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冲过来。 “啊！”雷电穿梭，带起一片惨叫。 他们纷纷倒下，跌落在自己或者他人的血液之中，雷电甚至烧坏了监控，整栋大楼灯光熄灭。 备用电源启动，星星点点的光亮再次出现。 至少是控制住了。土地神环视一周，看见黑雾已经消失，松了口气。她盘腿坐下，抬手指向监控，将所有监控关闭之后，她才开始念诵经文。 功德金光点点闪耀，落在那些互相攻击的人身上，治愈他们的伤口，血液也渐渐消散。 “真是用了我不少功德啊。”土地神眼神慈悲，但是心里还是肉痛自己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功德。 “都是可怜孩子。”土地神叹气，继续念诵经文。 那些原本因为恶念而受伤的人渐渐恢复，只是他们都不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只会茫然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呼。”土地神吸气，收起剩余的功德，撑着拐杖站起来。 刚刚略过她衣角的邪风旋转而来，直接将土地神撞飞，未收好的功德散落，被邪风吞噬。 “妖物！”土地神艰难爬起来，刚刚的法阵实在是消耗她太多精力，而黄符发出的信息还没有收到回复，后援未到。 土地神只能打起精神，对着邪风扔出黄符。 邪风显然是不害怕黄符的，它忽然消弭，跳跃出现，狠狠的撞在土地神的后脑上，将她的白发撞得散开。 土地神面朝下倒在地上，邪风乘机接连甩出法诀，打在土地神身上，直到她昏厥过去。 邪风见状满意的消失。 这一层的人渐渐恢复意识，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数沉默的离开或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余一些，又开始展示自己的善或者恶。 土地神脸朝下倒在地上，无人可见。 第47章 玩具41-42 四十一 接到通知的无常匆匆赶到，英姐看见倒在地上的土地神脸色一变，冲上前就要伸手去抱起她。 箴姑娘伸手阻止，抽出绿色的符纸贴在她身上。 一阵金光过后，土地神发出呻吟。 英姐急忙上前将土地神扶起。 “小鲍姑。”英姐将小小的土地神抱在怀里“能说话不？” 土地神雪白的头发和血一起糊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她听到英姐的话之后吐出一口血。 “丢那声。”脱口就是一句脏话。 会骂人就是没有事。英姐听到她骂人之后放下心来“先去洗把脸，再去治疗？” “给我喝口水。”土地神对着英姐伸伸手。 英姐递过去一个水壶，打开就给小鲍姑喂了下去，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土地神舒了口气。 “我先告诉你们怎么回事。”土地神说“你们听着……” 土地神一口气将邪祟作乱的事情说完，英姐和箴姑娘越听越觉得不妥，甚至后背发凉。 邪祟忽然如此强大，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有不知名的邪风出现，这事情必须要严查，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那邪祟抓住，削弱镇压，也要找到这邪祟的附身之人，斩断联系。 “小鲍姑，你记得这邪祟是从哪间病房出来的不？”英姐跟自己的老伙计说。 “那间。”土地神倒是记得清楚，一伸手就指向孙持英的病房。 黑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箴姑娘捏着锁链就走向病房。 房门和旁边的病房一样是洁白的，周围的已还也已经恢复正常，做着自己平常做的事情，箴姑娘将手放在门上，口中默念。 “探。”说罢睁大眼睛，眼神似乎穿透房门进入其中。 流光从箴姑娘的眼中闪过，她皱起眉头，放下手，扭头看向英姐，摇了摇头。 “不在？”英姐意会。 “里面没有人。”箴姑娘说。 “不可能。”土地神抽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白发往后撸过去“进去看看。”说罢抓住拐杖就要站起来。 “您可别逞强了。”英姐拦住土地神“我和阿箴去就行，有什么不对，你也好帮我们叫人。” 土地神这才看了看自己凌乱的状态，点点头算是同意。 英姐将土地神安置在一边，才站起来和箴姑娘一起站在孙持英的病房前面，两人同步掐诀，给自己加持护身咒之后才进入房间。 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孙持英和戊翁，甚至邪祟的身影也已经看不见。 这里太过干净，实在是不对劲。 箴姑娘掐寻回法诀，结果法诀转了一周跌落到地上，完全找不到方向。英姐看着这个情况，毫不犹豫的将事情报上去，自己和箴姑娘则将土地神带去治疗，然后和管辖地的喃呒开始联系，让他们尽快找出孙持英究竟到哪里去了。 邪祟可以迟点找到，但是活人阳寿未尽，可不能因为和阴间的人扯上关系而早死。 “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啊。”李修华在修电器的时候收到黑白无常的消息，他将手上拿着的烟熄灭，吐出嘴里含着的烟雾，就地起卦。 只是卦象离奇，竟然是未济，也就是不知所踪，要么就是孙持英还在移动，要么就是这事情还有其他影响因素，结果难以确定。 李修华算卦的手定住，扭头看向正在修理的电器，老式电视的显像管已经停止生产，他好不容易找到库存，但是接连试过几个都是坏的，导致这电视至今没有修好，而坏掉的显像管正好五根。 六五，真吉，无愧，君子之光，有孚。吉。 若能保持好的德行，那最后事情必然能成，也就是要有强力的辅助，才能找到这个失踪的人。 或者，这个人失踪的人要保持良好的德行，才能逢凶化吉。 只是，显像管是坏的。这件事估计要成，难得很。 这么想着，李修华将卦象和结果发给英姐，还发了一条解释的语音过去，对面显示已读，并回复。 四十二 “真他妈难搞。”英姐回复李修华，她觉得这个喃呒真是带来个“好消息”，然后将收到的消息给箴姑娘看。 “就找不到方位吗？”箴姑娘有时候真的很烦这个喃呒的鸡婆劲。 “水火未济，六五，往南方试试。”英姐说。 “叮”李修华又发来一条语音。 “往西南去。”他就说了这么几个字。 这喃呒说话大喘气，真是气死人。英姐和箴姑娘同时这么想，也向着西南而去，同时给自己手下的走无常下达任务，晚上上班的时候，直接去找消失的邪祟。 英姐还特意吩咐孟识明，记得晚上先去找一下金瓯郎。 之前土地神说自己还看见一个成精的陶俑，看样子就是阴间的工作人员，但是邪祟作乱之后就找不到了。 说起陶俑，那现在最符合土地神形容的，就是金瓯郎那十个陶俑里面的戊翁，所以必须要去跟金瓯郎核实这件事，而最适合这个工作的，就是将陶俑带去和金瓯郎汇合的孟识明。 孟识明看着消息，抬眼看了一下还有一半没有写完的文章。 这些事情，真是不堆到一起都对不起自己。 虽然心里觉得累，但是还是认命的开始加快赶稿的进度，快速的敲击键盘，甚至用人工智能跑了一篇出来，缝制需要的部分进去。 不然这工作，必然做不完。 戊翁没想到土地神会召唤雷电来清理邪祟，所以它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阴间，它躲进自己的房间里面，一屁股坐在地上。 做的不错。那个声音响起来。 戊翁衣服里面还藏着透明玻璃珠子，它惊魂未定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小声的开始回应那个声音。 “既然这样，我还能得到什么？”戊翁不自觉的贪婪起来。 刚才雷电来的忽然，这个声音化成邪风击倒土地神之后，就将他们带出医院，连同孙持英一起。 孙持英和邪祟被那个声音送了回家，而戊翁也跟着到了孙持英的家中，它到最后都还在按着声音所说，蛊惑着邪祟去促成声音的目的。 “要尽力的让班羚和孙持英打起来，要让宋喜佟因为帮助母亲而受到惩罚，要让她的父亲因为妻女受到的伤害而崩溃，要让那些同事们长久的嘲笑他们一家的丑事。” 戊翁脑子里面也曾经想过，这个声音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带走活人和将它变得聪明。 得到钱还不满足吗？声音这次带上惊讶。原来这个陶俑是这么贪心的吗？ “能有更多的钱就好了。”戊翁始终是个忠心的仆人，它的世界离不开自己的主人和同伴。 我会继续帮助你的。声音似乎在微笑，也似乎在嘲笑戊翁愿望的低微。 戊翁却是十分满足的点头，然后稍微包扎一下伤口，就抱着玻璃珠子出去，将它们一下卖掉，换了好几个元宝。 金瓯郎也是提前收到了消息，它歪着脑袋，看着孟识明要来的消息，有点困惑，但是又有点期待。 活人撸自己还是挺让人期待的，就算只是魂魄也和阴间这些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感觉不一样。 但是忽然要过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就像当初自己的主人和它一起出去打猎的时候被叫走一样。 金瓯郎在小狗里面算是聪明的，它不愿意想太多不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吃喝生存以外的东西，至于自己的陶俑奴仆们，那是例外，毕竟那是主人送给自己的东西。 主人早就已经不知道投胎多少遍，自己也不可能再找到主人，所以它分外珍惜这些陶俑，所以才会在自己修炼成诡修的时候将这些陶俑也开智。 “金瓯郎，你在想什么？”一起当值的阴差看见它一动不动，过去摸了摸它的狗头。 “汪！”金瓯郎扭头叫了一声“没事，晚上要吃什么？” “癸嫂上次带来的鱼羹好吃，我打算买来当晚饭。”阴差想起来鱼羹的美味，脸上带上期待的表情“真好呀，你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哼哼。”金瓯郎骄傲的挺起胸膛。 第48章 玩具43-44 四十三 孟识明总算是下班之前赶完自己的工作，然后骑着小电驴回家和姐姐吃饭。 “看来是出大事了。”王蕴明一边吃饭一边说“不然让我们提早上班干嘛呢？” “姐，好像只有你提早上班。”孟识明将自己收到的通知给王蕴明看。 王蕴明看完通知之后眯起眼睛。 “箴姑娘真是的，她必须给我画点东西。”箴姑娘画出来的东西有巩固魂魄的功效，之前因为照顾谢曼泓的事情，她们姐妹俩收到过一批，但是现在已经用完，是时候再要一批了。 “对呀，而且曼泓来我们这边蹭饭的次数也太多了。”孟识明乘机拱火。 姐妹俩早早去当走无常，只是王蕴明是提前去安排工作，孟识明是陪自己姐姐，将自己的姐姐送到地方后，她掐诀来到阴间。 候审处的队伍还是那么长，金瓯郎颜色醒目的站在那儿维持秩序。 “汪！”金瓯郎看见孟识明，从蹲坐改为站立，兴奋的摇着尾巴，方正的脸上露出笑容。 无论如何，狗狗都是很可爱的。 孟识明快步走过去，抱住金瓯郎撸了两把，这狗似乎又大了不少，阎王说它有修行天赋还真是没有看错。 “英姐跟我说你要来，什么事啊？”金瓯郎天真的看着孟识明。 “是这样的，我想要看看你的陶俑奴仆。”孟识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明，并将一些事情略去。 金瓯郎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抖了抖，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跟我来吧。”说着它三两下将工作交接好，将孟识明带去了它的住处。 十个陶俑为了尽快凑齐钱，所以基本都有着兼职，现在在住所的不过三两个，其中癸嫂正准备将煮好的鱼羹担起，送了外卖再沿街叫卖。 “将军！”癸嫂看见金瓯郎回来，放下担子，对着金瓯郎深深一拜。 “癸嫂，戊翁呢？”金瓯郎点头，然后单刀直入。 “不知，今日我还没有见过戊翁呢。”癸嫂摇摇头。 金瓯郎知道陶俑们不会对自己撒谎，于是让癸嫂去忙自己的事情，而它就带着孟识明走进住处。 “你这里真大，租金不便宜吧。”孟识明看着院子说。 “是分配的宿舍。”金瓯郎走在前面“我不太懂这些，甲姑姑和乙先生会帮忙看着钱用的。” 天杀的封建贵族。孟识明忽然觉得和姐姐天天自己算账做饭很寒酸。 “你在这等一下。”金瓯郎将孟识明带到客厅，让她坐在一边，自己走出院子，甩甩头，站定，仰起头。 孟识明本来还在想着金瓯郎在干什么，只见金瓯郎发出雄壮响亮的叫声，孟识明忍不住捂住耳朵。 原来是在叫魂，十分简单粗暴的方式。 戊翁原本还在因为手上休息，一听到金瓯郎的叫声，身体忍不住的就往外走，跌跌撞撞的来到客厅。 “原来你在这里。”金瓯郎看见戊翁，上下扫视了一眼，发现它受了伤，鼻子动了动，走到孟识明身后，开始思考，若果真的有事，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保下戊翁。 “戊翁。”孟识明看见陶俑，自觉的走上来，对着金瓯郎道谢后，认真看向戊翁“我奉命来找你，还望你配合。” 戊翁看见这个走无常的时候，胸口不存在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直跳，连舌头都开始打结。 “孟……娘子。”戊翁结巴了一下，对着孟识明行礼“我自当……配合。”同时在心里祈祷那个声音能够保护自己。 孟识明正准备掐诀寻问，但是转念一想，手上法诀改变。 金色的法诀落在了戊翁身上，散落一地金粉。 “这是什么法诀？”金瓯郎第一次看见这个法诀，好奇上前，半个身子依然在孟识明身后。 “祛邪诀。”孟识明盯着落下的金粉，随时准备着。 金粉满地，华光璨璨。戊翁也不知道自己一个陶俑怎么会掉落金粉，但是它还是十分紧张。 就在双方等待之际，金粉以戊翁为中心，泛起波澜。 四十四 金粉如波浪翻起，一层一层分开，飘起，累积形成一层层薄薄的金色包裹住戊翁。 “这会伤害到戊翁吗？”金瓯郎轻声问。 “心无邪念，自然无所畏惧。”孟识明左右手位置翻转。 金粉环层层转动，速度各不相同，渐渐的组合成一个个法诀，围绕戊翁。 戊翁只觉得伤口发热，被包裹着的地方似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它皱眉看向自己的伤口，伸手捂住。 金瓯郎方才听见孟识明的话就知道，若果戊翁与邪祟有关，必然会受伤。现在看见戊翁去捂住自己的伤口，感觉更加不安。 戊翁是参照着主人前院的洒扫老人制作的，也是这个老人将年幼的金瓯郎抱到主人面前，所以它才能有如今的样子。 故人不在，但是参照故人制作的陶俑还在。金瓯郎睹物思人理所当然，况且它只是一只小狗，小狗比人更加重情。 金粉形状改变，聚集到法诀之上，金晃晃的法诀威严庄重，包裹着戊翁。 它本来包裹着伤口的布条已经跌落，戊翁捂住自己的伤口，耳朵边听到自己层层碎裂的声音。 “孟无常！”金瓯郎看见情况不妙，紧张的呼唤。 “噤言！”孟识明松开掐诀的双手，张开，猛地击掌，从双掌传出的气浪冲击金色的法诀。 戊翁觉得这些金粉像阳光落下的碎片，灼烧自己的身体，它本来就是陶俑，不该害怕这种高温，但是那可是太阳啊。 它身上灰色的颜料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的素胚。 “诸邪皆散，望你洗心革面，切莫重蹈覆辙。”孟识明再次击掌。 金粉扭转，形成气浪卷起戊翁，金色的粉末在它的身上打磨，金色之中，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 金瓯郎感知到威胁，狂吠起来。 黑气扭动，与金色纠缠，旋转着往四进院子的外面离去。戊翁从金粉形成的旋风中跌落，孟识明一个箭步上去，接住被金粉磨得光滑的素胚。 “多有得罪。”孟识明心里略有歉意，将戊翁的素胚放在金瓯郎面前“公务在身，先行一步”她迈步追向院子外。 金瓯郎看着被磨掉五官和颜色的戊翁，低头嗅了嗅它，轻柔的将它叼起，带进房间，放到甲姑姑编织的篮子里面。 “你先好好睡一觉，其他事情不要担心。”金瓯郎轻声对着已经昏睡的戊翁说，说罢急忙追出去，要赶上孟识明的步伐。 孟识明仰头看着黑金纠缠的旋风，抽出铜凿纸人往上抛去。 纸人立在空中，周边阴气迅速被吸入，它如同吹气一样膨胀起来，等比例变得巨大，漆黑无光的眼睛看向旋风，伸手抓住旋风的尾巴。 金粉与黑气被抓住，金粉迅速顺着纸人的手臂往上爬，给纸人镀上一层金色。而黑气仿若一条愤怒的黑蛇，扭头就要咬纸人的手。 孟识明剪刀快速翻飞，将刚刚剪好的菜刀扔出，菜刀见风长大，落到纸人的手上，纸人挥动菜刀，挡住黑气的攻击。 “铿！”菜刀与黑气撞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黑气似乎被激怒，它疯狂的挣扎起来，并且不断地对着纸人进行攻击。随着它的攻击被纸人一一挡住，黑气又扭动了几下。 “咻！”黑气吐出的东西打到菜刀上面，竟然将菜刀打穿一个小小的孔。 孟识明反应极快，她又扔出另一把刚刚剪好的菜刀，并且取出宣纸，往上抛去。 纸人扔掉破损的菜刀，巨大的菜刀离开纸人的手就飘飘然变成废纸，落在地上便燃烧成灰烬。 宣纸如同天幕张开，盖在黑气上面。 “咻咻咻！”黑气不断吐出东西射向宣纸，原本笼罩在纸人身上的金粉飞到宣纸上面，挡住了黑气的一轮攻击，只是金色瞬间消失不少。 孟识明眯眼，双手法诀交换。 “寻！”她嘴中吐字，法诀落在黑气之上，然后散开聚拢成一只小鸟的形状，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金瓯郎！”孟识明看见不远处的金色身影，大声说“去追那只鸟！” 刚刚跟上的金瓯郎听到孟识明的吩咐，刹停脚步，跟随小鸟而去。 第49章 玩具45-46 四十五 小鸟是寻回诀聚拢阴气而成，并无形体，所以动作轻巧，飞的过分的快。金瓯郎不得不拿出当初给主人追兔子的劲头，才跟上小鸟的步伐。 但是小鸟只想完成任务，以异常的劲头开始加速。 不得已，金瓯郎用了点修为，跟上小鸟。 “啾啾！”小鸟发出欢喜的叫声，忽然刹车，落在一间屋子上面。 金瓯郎滑铲停下，金色的尾巴竖起，忍不住要对小鸟骂脏话，但是狗狗忍住了，它怕孟识明听得见。 小鸟蹦跶两下，约过围墙，来到屋子的窗户，挤了进去。 金瓯郎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从狗洞钻进去。还好这是以前老房子的样式，不然它都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小鸟还在窗台上面，毛茸圆滚的等着，狗狗祟祟的金瓯郎双腿抬起，趴在窗台上，看向里面。 只见一个人正抓住一袋子透明珠子，仔细计算，嘴里念念有词。 金瓯郎听不清，但是不妨碍它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人，哪有人算珠子不点灯的。 所以狗狗从窗户跳了进去，冲上前一把咬住装满玻璃珠子的袋子，动作迅速的从窗户又跳了出去，四条腿倒腾离开了屋子。 那个人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发现手上的珠子被狗叼走，他发出刺耳的惨叫。 小鸟不紧不慢的从窗户挤出去，下坠一段又飞起，在屋子上面将自己炸成烟花，那个亮度瞬间引起周边巡逻的阴差注意。 “有人用寻回诀，到那边看看！”阴差们聚集到屋子前面。 里面尖叫的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暴露，趁着阴差们还没有进来，掏出黄符，颤抖着手贴在自己的头上。 “轰隆！”火光冲天，神秘人被炸成碎渣。 阴差们急忙封锁现场，汇报情况与开展调查同步进行。 金瓯郎则叼着袋子往回赶，玻璃珠子落到地上，融化成水珠，消失在此片地域，而还在和孟识明搏斗的黑气似有所感，停止了攻击。 孟识明见状收紧幕布，将黑气包裹。 宣纸上法诀亮起，纸人有模有样的围着宣纸脚踏傩步，孟识明引来更多阴气聚集，镇压黑气。 “汪！”金瓯郎叼着袋子来到这里，将袋子丢到孟识明脚下。 玻璃珠子滚落一地，纷纷化成水珠，蒸腾而起。 “金瓯郎，这个东西你丢过来干什么？”孟识明一眼认出这是邪祟的东西，语气急切“你该带去阎王那里！”去把老大叫来。 “汪汪汪！”你不早说！金瓯郎一下子忘记怎么说话，四条腿倒腾几下，窜到孟识明身前，低头俯身，呈保护状对着正在形成的白色物体。 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向着宣纸的方向飞去。 “咬它！”孟识明将明器盔甲套在金瓯郎身上，这可是她废了不少心思画的样板，准备用来做铜凿的。 金瓯郎套上盔甲，前脚蹬地，一跃而起，张口就咬住白色的烟雾，烟雾从它的嘴里溜走，断开又重聚。 “金瓯郎，诡气注入盔甲，你可以腾空而起。”孟识明控制着纸人加快傩步，自己则开始念诵经文。 古老的语言只有声调，没有文字。从无常的嘴里传出，紧紧束缚宣纸里面的黑气，白雾也似乎受到影响，移动的速度减慢下来。 金瓯郎按着孟识明的说法，将自己的诡气注入盔甲，盔甲上面的法诀亮起，与狗狗的身体更加贴合，四条腿轻轻一蹬，金瓯郎往上飞去，用利齿咬住白雾。 这次白雾被狠狠咬住，挣扎起来。 金瓯郎感觉到牙齿传来彻骨的寒冷，但是它是猎犬，才不害怕这么一点小困难，只见它甩动脑袋，白雾的尾巴被扯断落下，变成玻璃珠子，又消失不见。 叼着白雾落到地上，金瓯郎抬脚摁住白雾，利齿撕扯，将白雾生生扯开两截，爪子和利齿之下，白雾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牙齿上面寒冷的感觉。 布袋已经空掉，里面一颗玻璃珠子也没有剩下，而先前戊翁带来的另一袋玻璃珠子也忽然蒸腾翻滚，统统消失。 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便是那宣纸中的黑气。 究竟是什么怨恨，让你不愿消失？孟识明抬头看向越来越收紧的宣纸，心里暗暗想到。 四十六 且说英姐和箴姑娘向着西南方向跑去，越是跑越是发现沿途所示变得熟悉。 “这不是你之前踩点的地方吗？”箴姑娘看见这熟悉的小区，忍不住问英姐“上次你让识明过来这里镇压邪祟来着？” 英姐也是认出了这个小区，略一思考，觉得事情的发展应该已经超出意料。 不久前，孟识明到这里镇压邪祟，接着报告邪祟是因为这里的一位女士而生，而这位女士后来因为和丈夫吵架而住院，邪祟居然变得强大而跟随这位女士到医院，孟识明二次镇压，接着就发生了邪祟在医院作乱的事情，甚至弄伤了土地神小鲍姑的事情。 现在英姐和箴姑娘则是因为土地神的事情，根据喃呒的占卜结果，来这里找出邪祟，再次镇压。邪祟还是那个邪祟，但是力量越来越强，所以来镇压这个邪祟的阴差也越来越强。 “我们还是要找找原因的。”箴姑娘说“就这么几天，这个邪祟居然可以打伤小鲍姑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查了那个被附身的女士，她也并非大奸大恶，而是得路不正，她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邪祟增长如此之快，实在是超出意料。”英姐说。 “得罪大气运的人了？”箴姑娘挑眉。 “现在既不是乱世，也不是大年交汇，哪来的大气运之人？”英姐想不明白。 “可是邪祟不就是从小恶小怨中诞生的吗？层层累积，变成这样，也算是合情合理。”箴姑娘想了想“英姐，你想想从前。” 因为藏污纳垢，邪祟不容易被发现，但是现在因为恶念处处出现，在她们这些能看见的人眼里，看见邪祟已经成为日常，甚至都不怎么需要理会，毕竟这东西实际上没法被消灭。 “吾等殚精竭虑，若是后世刀尖向里，那也难怪邪祟横生。”英姐垂眸“近年邪祟已经比往时多出许多，网络发达后，也有人仅仅因为听闻恶行，不知真相而心生怨念，谁知道这邪祟吸收的怨念恶念，多少来自非相关人？” “听闻了就是相关人啊。”箴姑娘微笑“毕竟与他无关，也不影响他人口舌作孽。” 况且人的恶念也不会因为事情逆转而消失，此处恶念只会转化到另一边的人身上，而恼羞成怒者又会生出其他恶念，套娃一样，恶念就生生不息了。 “可是还是要去看看怎么回事的呀。”英姐无奈叹气“众生皆苦，总不能因为他们老是惹麻烦，就让他们随意捣乱吧。” 人有善恶，所以恶不能代表人，善也不能代表人，夸大任何一处，都不是好事。至于要当善人恶人，那不是阴差们能知道的，谁有空天天盯着你那本命册翻来翻去？ 况且巡查无常早就因为越州的事情升价了，想要查资料可没有那么简单。 英姐和箴姑娘走进小区，继续向着目的地走去，她们已经做好了打算，不论邪祟是不是在这里，总要要去那个女士家中看看的。 宋英伟下班回家吃饭，他走进家门的时候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妈！”宋英伟站在大门叫了一声。 接着他就往里走去，进入原本熟悉的房间之后，他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后背沿着脊椎爬上来，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妈！”他又叫了一声，开始走向厨房。 饭厅已经摆好了饭菜，看起来十分美味，但是却没有香味，也没有热气。这时候宋英伟知道自己感觉到有点冷并不是错觉。 诡？他心里想着，但是他并不相信这种东西，他只庆幸女儿已经申请住宿，所以现在家里只有他和母亲。 “你在这里吗？”宋英伟推门进入母亲休息的小房间。 一览无余的小房间里面没有母亲的身影，只有刚刚收回来的衣服和整齐叠放的被子。 总不会躲在床底吧。宋英伟皱眉，退了出去。 咔哒。门关上的声音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四周似乎变得很是安静，他不安的扭过头。 孙持英脸色苍白的站在他的身后，表情木然的抬眼看着他。 “吓！”宋英伟被吓到，左脚绊倒右脚，后腰撞在门把手上，痛的他流出眼泪，但是扭头一眼。 刚刚还站在他身后的孙持英已经消失不见。 也是，妻子不是正在住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50章 玩具47-48 四十七 宋英伟摇摇头，继续找自己的母亲。 如果他抬起头，那么就会看见孙持英双脚贴在天花板上，佝偻着身体，如同镜面一样跟着他移动。 英姐和箴姑娘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这是生魂还是活人？”箴姑娘眯起眼睛盯着倒立的孙持英“哎呦，这邪祟了不起啊。” 只见邪祟的触手横七竖八的固定着孙持英，控制着她动作，将她的腰狠狠压下去，让她跟着宋英伟到处找妈妈。 “之前识明跟我说，这位女士欺负过一个女孩，不知道这个邪祟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怨念而产生的呢？”英姐将手上的命册翻开，左右看了一下，点出那个受害女孩的名字“死了呀。” “早夭吗？”箴姑娘问。 “自杀。”英姐说“那确实怨恨很大。” “小孩子们折磨人的时候，确实是特别残忍。”箴姑娘也翻了翻自己手上的命册“已经去轮回了，有关的几个孩子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其中一个，之前猫诡事件里面，他的孩子因为阴德耗尽，所以早死了。”英姐想起那个摔断脖子的小孩，叹着气说“不论如何，先让这位女士的丈夫睡一觉吧。”说罢伸手指向宋英伟。 本来还在忙碌的宋英伟感到眉心发热，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在天花板上面的孙持英也学着宋英伟的动作倒下去，邪祟的触手从她的脖子后面探出来。 霉斑聚集到触手上面，像眼睛一样对着英姐和箴姑娘。 “邪魔外道。”箴姑娘抽出竹笔，点画出一个渔网。 英姐摸向自己的腰间，抽出惯用的五四式，对准触手就是一枪，铜黄色的子弹打碎邪祟的霉斑，让它的整条触手都往后甩去，扯动孙持英的身体。 枪口对准其他控制着孙持英的触手，连续发射几颗子弹之后，触手断裂，孙持英从天花板跌落。 箴姑娘甩出渔网，接住了差点直接摔在地上的孙持英。随即收紧，将“大鱼”困住，拉到自己这边。 “是活人啊。”箴姑娘将渔网拉过来之后，感觉到手上传来人体的温度“这究竟是怎么将人带过来的？” 邪祟的被打断的触手垂落，断口处不断落下霉斑。 箴姑娘看着觉得多少不舒服，于是又在渔网上填了几笔，将网眼收窄，霉斑依然不断出现，渐渐的包裹住了孙持英。 孙持英还是那副木然的表情，似乎外面的所有东西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这可怎么办啊？”箴姑娘指的是这个大活人可不好处理，要怎么在镇压邪祟之后将她送回医院去呢？ “哎，给她戴个口罩，坐出租车回去不就行了？”英姐说“不要把事情想的太难。”而且孙持英身上还穿着今天上班的衣服，连衣服都不用换。 “看着觉得难受。”箴姑娘皱眉“你看她木木呆呆的，好像受了不少刺激。” “先把邪祟剥离镇压，要是她还醒不过来，那只能说是命了。”英姐说“人各有命，不必苛责自己，她走到今天自己有多少责任，只有阴间审判的时候才能知道。” “只是这个样子，带也不好带啊。”箴姑娘隔着渔网戳了两下孙持英，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竹笔转动，联系上晚上才出现的出租车。黑白无常就这样提着孙持英和邪祟来到车上，将人放在了后排，夹在黑白无常中间。 “这就好了。”箴姑娘有点得意的说。 英姐夸了她两句，在车上的时候就开始联系土地神，那边的小鲍姑听到事情主动接活，他们一下车，就看见还包着纱布的土地神站在门口迎接。 要不怎么说还是在自己的地方好办事呢？土地神拐杖敲地，连同无常、孙持英、邪祟就都回到了原本的病房，甚至没有惊动一个人。 出租车司机半夜接单收到元宝十分高兴，甚至还在她们消失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挥手说再见“谢谢光顾。” 黑夜里的出租车渐渐消失在道路那边。 病房里面，孙持英被重新放在床上，眼神依然木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邪祟的触手已经回到她的身体里面，丝毫不愿意露出半点破绽。 四十八 英姐再次对着邪祟使用和孟识明一样法诀，知晓它的过往。 这次是确确实实知道了它的来处，结果令人惊讶，不仅是因为它并来自那个受害女孩的怨念，而且还是由诸多求不得之人的怨念集合，只是这些怨念之多实在让人惊讶。 “都是哪些求不得？”箴姑娘直觉是那些男同学，但是求不得又不仅仅是情愫，所以现实往往错综复杂，不好妄下定论。 “有所求无所得者呗。”英姐说“那些人在这位女士当官的时候讨好她，希望得到好处却没有得到的，还有明明好好工作却没有得到应得评价的；在她学生时期为她干这干那，却没有得到回报的，或者帮她讲题，她却没有感谢，反而将功劳据为己有的。” 诸如此类，实在是不胜枚举，就算是见多了怪人的无常，也觉得着作为实在是让人唾弃。 “不是说这些人都是少数吗？帮就是帮，很多人都只是顺手，而不是要求什么回报，而且这种东西常有功过相抵，怎么弄出如此多的怨恨？”箴姑娘略一思索，灵光闪现“这位暗示了会有所回报，但是却没有是吧？” “就是这么个情况，况且能搞到积少成多，说明也是个爱摆谱，也不靠谱之人。”英姐揉揉额角“真是让人疲惫，年年都有这种人，并非大奸大恶，但是又和邪祟一样实在恶心人，现在要将他们分开，我也很难办。” “也是，本质这种人就和邪祟没有什么区别，罪不至死，但是最是影响工作氛围。”箴姑娘想起曾经遇到的类似情况，忍不住皱眉“实在是太讨厌了。” 邪祟缩在孙持英的身体里面，听到外面的无常叽叽喳喳讨论自己的事情，觉得都说的对，但是就是不愿意出来。 邪祟刚刚学会思考，它现在的失望和伤心都是真的，它就这样无端端的被恶念喂养长大，而且它认为自己也不想害人，只是它的存在就在害人而已。 病毒无罪却有害，因此该死。 邪祟因为学会了思考，显得可怜，但是有害也是该死，毕竟能有些东西注定是不能和谐相处的。 “真是可怜啊。”英姐抽出绿色的符纸“我们先把这位女士的魂叫回来，再施行法诀吧。” 说罢，英姐指尖的符纸燃烧发出蓝绿色的火焰，青灰色的烟雾在火焰尖尖汇聚，如同桑叶上的蚕路，游向木呆呆的孙持英。 青灰色的烟雾触碰到孙持英的身体，在离开她的身体一两厘米处滑过，绕着她的身体拉长，像蚕吐出的丝一样，密密将人包裹。 “归来，归来兮。”英姐唱念，绿色的符纸熊熊烧起，盛开的火花照亮阴暗，一条青灰色的小路延伸到不知名的远处。 蚕蛹破开，小小的飞蛾从中跳出，努力的扑腾翅膀，沿着小路晃动着飞去。 沿途窸窸窣窣的跌落闪闪发亮的鳞粉，一点点地点明了路途的方向，直至飞蛾消失，整条青灰色的小路都闪烁着幽光。 唱念声还在继续，音符顺着小路传播开去，直到人丢失的魂魄之处。 过了好一阵，道路尽头开始出现微弱的光点。 散落在地的鳞粉上连续出现脚印，看步伐应该是追随着飞蛾从小路的不知名处跑来，飞蛾停下，在孙持英的身体上面盘旋一周，脚印也并起双脚，停在路的起始处，似乎在观察。 它的脚尖对着躺在床上的孙持英，飞蛾返回，盘旋在脚印之上，绕着魂魄渐渐高飞，翅膀拍打落下的鳞粉落下，鳞粉幽光勾画出轮廓，看的出来和孙持英十分相似。 “归来兮。”英姐的声音落下。 魂魄略带踌躇，但是随着唱念的声音层层袭来，最后还是双脚用力，跳下小路，落在失魂的人身上。 随即，飞蛾的身体如同烟花一样散开，病房亮起一瞬，接着飞蛾、烟花和小路一起消失，散开的微光渐渐聚集到孙持英身上。 魂魄渐渐地和她重合，直到完全重合的瞬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咳咳咳！”她咳嗽起来，眼神渐渐恢复神采。 箴姑娘手上掐诀，淡淡的花香飘向孙持英，在结香花香的笼罩下，孙持英渐渐的进入梦乡。 “开始开始拔除邪祟了。”英姐说道“小鲍姑，还望您护法。” 这次可是一场恶战。 第51章 玩具49-50 四十九 巡房时间到。 护士长来到孙持英的病房外，拿出钥匙，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在门缝里观察了一下，手上的电筒晃动两下，没有听见声音，这才将脑袋伸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隐约听到平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护士长显然感到惊讶，于是走进去，用手电微微晃过，看见孙持英确实在熟睡之后，略带放心的收起手电，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咔哒，门再次关上。 英姐保持着将手摁在孙持英额头的姿势，等到门彻底关上之后，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虽然知道护士长看不见，但是自己还是有点紧张的。 孙持英确实如护士长所见，躺在床上熟睡。但是身上其实贴满了黄符，土地神站在她的脚边，拐杖插在符纸上面，绷紧嘴唇。 一个病房，两个无常，一个土地神，一个活人，活人身体里面还有个邪祟，满室黄符，也是够热闹的。 “可快点吧。”土地神小声说，现在的护士可不敢偷懒，护士长还尤为勤奋，指不定很快又来巡房。 一旁的箴姑娘点头，然后继续念诵经文。 黄符无风自动，纸上符文浮起，互相交缠，扭转，变成一条长长的绳子。 英姐用另一只手抓住绳子，将其摁进孙持英的眉心，绳子瞄准方向，快速钻进被邪祟入侵的身体。 孙持英身体里面的邪祟感觉到危险，开始四处躲避，从后颈开始往下移动，但是黄符所在的地方灼热无比，根本没地方落脚。 邪祟十分惊恐，它狭小的空间里面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 只是刚刚拥有灵智的邪祟怎么能躲开当了多年无常的抓捕呢？ 终于在又一次逃离之中，它躲避不急，被绳索套住，符文形成的绳索抓到目标，便越收越紧，直接将它狠狠绑住。 “抓到了。”英姐将摁在额头上面的双手改为抓住绳索，箴姑娘也抓住绳索的另一端。 “拉！”绳索绷紧，两个无常开始往后使劲。 邪祟不愿意出来，它狠狠地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一些触手则在攻击拉住它的绳索。 不能被抓住！不能被抓住！它心里十分恐惧，它不想要再次被撕碎镇压。 它能思考了，它不想要被抓走，它要活下去！ 那个奇怪的声音还说要让它变强，它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只要完成了任务，不就能变强了吗？ “用力。”英姐使劲。 邪祟搅乱了身边的一切，如果现在孙持英醒着，她一定会痛到大声惨叫。毕竟这个邪祟正在捣乱的地方，是她的身体。 绳索一节一节的往外拉出，就算没有醒来，孙持英的额上也出现了汗珠。 邪祟的挣扎对于无常们来说，可以说是无谓。 至于为什么之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孙持英还活着呢，虎狼法诀要人命，人命关天，手续要整整齐齐才行。 “不出来的话，我可以再加点法诀。”箴姑娘觉得这样一节一节的实在慢，而且邪祟显然在把孙持英刚刚融合好的魂搞得更乱。 “那就一鼓作气。”英姐将绳子缠到手上，两人扎起马步，同时用力。 邪祟感觉到绳索上面的力度变大，它无论抓住什么都变得徒劳，接着就感到自己脱离了孙持英的身体。 一团长满触手的黑色物体从孙持英的眉间被扯出，她的身体也因此弹动了一下，床铺发出一声呻吟。 英姐和箴姑娘放开绳索，绳索自动的开始编织，变成一张大网，将邪祟包裹住，吊在半空。 “接下来，就是镇压了。”英姐看着黑色的邪祟，无情的说。 原本贴在孙持英身上的黄符纷纷飘起，一片片平躺着排列在英姐的面前，宛若利刃，土地神收起拐杖，跳下床，站在一边。 黄符的短边对着被网住的邪祟。 邪祟绝望的想要尖叫，但是它没有嘴巴，并不能发出声音。 “剐。”英姐吐出一个字。 五十 邪祟理所当然的被撕碎，而阴间正抓住宣纸的孟识明感觉到自己手上变轻，抵抗自己的力量也变弱了不少。 难道是怨恨已消？ “收！”孟识明抓紧宣纸，宣纸里面的黑气这次根本生不出一丝抵抗的能力，纸人的傩步甚至还来不及再一次完成，宣纸就已经被收起。 本来还在撕咬白雾的金瓯郎也因为白雾的忽然消失，失去了攻击的目标而开始追逐自己的尾巴，它发现了孟识明的动作，扭头就跑向孟识明。 “怎么回事？”金瓯郎发出疑问，刚刚那些东西呢？ “收拾掉再说。”孟识明不敢放松，她右手成爪抓握，宣纸被抓住，包裹成一团，铜凿纸人也随即变小，缩进孟识明的衣兜里面。 孟识明将宣纸不断缩小，然后抓在手心尽量揉圆。 “像是抓了一团脏东西。”金瓯郎看着纸团说。 “可不就是脏东西嘛。”孟识明说着，收紧宣纸，不太放心，又抽出两张宣纸紧紧包住纸团，封上黄符，才放心的带着金瓯郎往回走。 “你们会惩罚戊翁吗？”金瓯郎抬头，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毕竟它希望和自己的十个陶俑一起好好生活。 孟识明正准备回答，脚下踩到的东西让她顿了一下，她低头看去，竟然是一颗玻璃珠子。 可是刚刚的玻璃珠子不是已经全部消失了吗？ 孟识明内心警铃大作，急忙往后退去，甚至还伸手捞起没有反应过来的金瓯郎。 四脚悬空的狗狗很惊讶，但是还在小幅度的摇晃着尾巴。 透明的珠子在原地显得无害，但是它不像其他珠子一样消失就是不对。 “金瓯郎。”孟识明轻声问金瓯郎“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玻璃珠子在动？”孟识明觉得自己开始疑神疑鬼。 金瓯郎看着玻璃珠子，疑惑了一阵“好像在颤抖，孟无常你先将我放下来？”它又蹬了两下腿。 狗狗总算四脚着地，它也不怕，就低头动动鼻子，向着玻璃珠子的方向走去。 孟识明及时抓住金瓯郎“你过去干什么？” “探路。”金瓯郎说着要继续前进。 孟识明连忙伸手抓紧了披在金瓯郎身上甲胄。 “不可以，你又打不过。”还以为金瓯郎有什么办法，原来是打算以身犯险。 没法子，孟识明抽出剪好的纸人，抛向玻璃珠。 只见纸人落地就站直，开始奔跑着跑向玻璃珠子，它伸出薄薄的手，向着玻璃珠子弯腰。 孟识明紧盯着纸人的动作，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包裹黑气的宣纸团。 纸人的双手顺利的贴上了玻璃珠子，并且将它抱了起来，扭头看向孟识明，似乎在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难道这不是邪祟留下的玻璃珠子？孟识明不敢赌博，刚刚的战斗自己还心有余悸，再来一遍她觉得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 孟识明蹲下，跟金瓯郎说“你赶快去找阎王，我在这里看着。” 金瓯郎有点担心，不是很愿意离开“你用刚刚那个小鸟不行吗？”闪亮一下就能叫来周边的阴差。 “这可不兴搞这么大动作，万一吓走了邪祟呢？”孟识明单膝跪下，手指落在地上，写写画画，阵法在她的手下悄悄形成。 “好吧，你照顾好自己。”说罢穿着甲胄的金瓯郎就向着自己工作的地方跑去，它知道自己只能做好这些事情，才能有底气和别人讨论戊翁的奖惩问题。 孟识明将手上的宣纸团放到画好的阵法里面，然后启动阵法，金色的光圈包裹着宣纸团。 她重新站起，对着纸人点点头。 纸人兴高采烈的抱着玻璃珠子，向着孟识明跑来，跑了两步，玻璃珠子悄悄然消失，纸人对着自己忽然空掉的怀抱左看右看，十分不解。 孟识明跟着纸人的动作开始观察四周，余光依然留在被光圈包裹的宣纸团。 金光微微扭曲了一下，玻璃珠子出现在光圈前面，并且滚向光圈。 就是现在。孟识明掐诀启动第二层阵法，光圈一分为二，翻过来扣住玻璃珠子，挡住了它前进的道路。 玻璃珠子撞到光圈，似乎疑惑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