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对照组,我抢了女主的残疾军官》 第1章 穿书70,我要嫁给他 “叮,各位小宝贝,欢迎来到--大脑寄存处” 70年代架空系统已激活,上车请系好安全带。 本文为架空文,一切与历史不符的内容均为虚构创作,欢迎上车。 “小贱人,还敢反抗!落到我王老五手里,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苏晚费力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张满是黄牙的脸。 男人正跨在她身上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这是哪? 她,苏晚,22世纪千年医药世家最年轻的继承人,刚拿到家族继承权,就被堂兄暗害,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 没想到,她竟然穿书了。 穿到了一本自己睡前看过的七零年代文里。 书里的女配也叫苏晚,是个被作者强行降智的恋爱脑。 她是沪市资本家的千金小姐,为了一个叫张建军的渣男,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带着所有积蓄和物资来到这穷乡僻壤。 结果,钱财被骗光,失去利用价值后,渣男为了彻底甩掉她,把她300块卖给了王老五,设计了眼前这场“捉奸在床”的戏码。 他将原主骗到村里光棍王老五的屋里,自己则带着全村的人来“捉奸”,彻底毁掉她的名声。 “砰!砰!砰!” 外面传来势大力沉的砸门声,夹杂着男人义愤填膺的怒吼。 “苏晚!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背着我偷人!” 是张建军的声音。 记忆里,原主就是在此刻,听着心上人无情的构陷和门外村民的辱骂,万念俱灰,一头撞死在了土墙上。 而她,恰好就在此刻接管了这具身体。 22世纪的苏晚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想让她死?没那么容易! 苏晚眼中寒光一闪,她上前一步,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狠狠劈在王老五的后颈上。 王老五连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翻,身体一软,直接晕死过去。 看着晕死过去的王老五,苏晚脸上挂起一丝痛苦的神色,下意识的揉了揉手,心里暗道,这具身体体质居然这么差。 苏晚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气伴随着原主的绝望和不甘,几乎要炸开。 她走到门边,听着外面震天的声响,脸上没有半分怯懦。 在砸门声达到顶点的瞬间,苏晚猛地伸出手,一把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 破旧的木门向内敞开。 门开的瞬间,门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砸门最凶的几个汉子收势不住,差点一头栽进来。 预想中衣衫不整、哭天抢地的狼狈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只见门口的女孩俏生生地站着,身上那件的确良衬衫虽然有些褶皱,但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她脸色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苍白,却更衬得那双桃花眼艳光四射,乌发红唇,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与这破败的土坯房格格不入。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没有半分娇弱,只有一片冰冷。 苏晚的视线越过呆滞的村民,直直射向人群最前方的男人。 张建军。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长相斯文,此刻正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在对上苏晚视线的刹那,他明显一愣。 情况不对。 苏晚怎么会这么镇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抢占道德高地,指着苏晚控诉道: “苏晚!你……你竟然真的背叛我!枉我为了你,顶着多大的压力,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长舌妇们开始窃窃私语,那些看向苏晚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肮脏的揣测。 面对这些几乎能杀死人的流言蜚语,苏晚却只是冷笑一声。 她根本不理会那些杂音,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张建军走去。 她的高跟小皮鞋踩在泥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张建军。 她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求饶? 张建军也这么认为,嘴角已经带上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只要苏晚一求他,他就当众拒绝,让她彻底身败名裂,再也无法纠缠自己。 苏晚走到了他面前,站定。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苏晚扬起了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张建军的脸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张建军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彻底懵了。 他预想过苏晚会哭、会闹、会求饶,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动手打人! “你……你敢打我?”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打你?”苏晚红唇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打的就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张建军狠狠的咬着后槽牙,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苏晚凌厉的眸子。 她的目光在震惊的村民中逡巡。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的名声坏了,就是灭顶之灾。 张建军今天没有得逞,还被自己当众打了一巴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难保不会有更阴毒的手段在等着她。 一想到这,苏晚沉思了一会,她必须彻底断了张建军的念想,同时,也为自己找一个坚实的靠山。 否则后患无穷。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起了原书的剧情。 那个被下放的,住在牛棚的残疾军官——陆封驰,同时他也是书中的男主。 但是只有苏晚知道,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军功赫赫,下放前可是西部军区的团长,只是暂时蒙冤,腿伤也会在不久后被一位路过的老中医治好。 半年后,他就会被平反,回到部队,一路高升,最终成为军中举足轻重的大佬。 苏晚的视线穿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远处牛棚的门口。 那里,一个男人正沉默地站着,右手握着拐杖,身体靠在门框上,清冷的气质从他身上溢出。 他离人群很远,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影。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苏晚依然能看清他高大挺拔的身形。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完美的比例和肌肉线条。 虽然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却掩盖不住那股如孤狼般锐利冷冽的气质。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鼻梁高挺,下颌线坚毅又性感。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轰! 苏晚那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颜控之心,被狠狠地击中了,这个男人简直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前世的她虽然出身豪门,但家族庞大,为了继承权,其中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只有身处其中的苏晚最清楚。 她不能表露自己的喜好,更不能让自己有软肋,所以她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冰冷的机器,可现在她穿书了,这么一个大帅哥都送到嘴里了,她没有不吃的道理。 绝色大帅哥! 必须立刻拿下! 苏晚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迎着全村人或同情、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眼神,苏晚缓缓勾起了红唇。 那笑容,又娇又媚,带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势在必得。 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苏晚要嫁,就嫁给他” “陆封驰!” 第2章 ……好 轰! 苏晚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哗然声。 “什么?!” “她说什么?” “陆封驰?那个瘸子?” 村民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晚,又齐刷刷地朝牛棚方向望去。 议论声嗡嗡响起,如同炸开了锅。 大家看苏晚的眼神,从之前的同情,瞬间变成了看疯子。 张建军的脸瞬间从白变青,再从青变紫。 苏晚的选择,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比被打十个巴掌还要难堪!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可选一个瘸子,也不愿意嫁给他! 这是在羞辱他! 苏晚收回视线,不再理会这群跳梁小丑。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绝色大帅哥! 我来了! 在全村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苏晚毅然转身。 村民们下意识地为她分开一条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目送她离开。 张建军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终于,她走到了陆封驰面前。 近距离看,这个男人更加让人心动。 身高至少一米八五,宽肩窄腰,即便是宽松的旧衣服也掩盖不住那完美的身材比例。 苏晚仰起头,桃花眼弯成月牙状,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 “你好,陆封驰。”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带着一丝娇媚。 “我叫苏晚。” 陆封驰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晚毫不在意他的冷漠,微笑着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陆封驰的眉头微微蹙起,终于开了金口,声音沙哑低沉,像磨过砂纸:“我跟你,没什么好交易的。” 他的声音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那种冷,比深冬的寒风还要刺骨。 苏晚自信满满地否定:“不,有的。”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毫无知觉的右腿上。 仿佛能透过布料,看穿他腿上的所有秘密。 陆封驰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女人,在看什么? 她笃定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腿是怎么伤的。别人都以为你这辈子完了,但我不这么认为。”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陆封驰心中炸开。 他的手猛地握紧,青筋暴起。 她知道什么? 关于他腿伤的真相,除了军方的几个高层,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个省城来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内情? 作为军人,心里的惊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面色如旧,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笃定,这个女人在诈他。 苏晚向前踏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出秘密。 “你的腿,不是普通的外伤。” “是神经损伤。” “准确地说,是腰骶神经丛受损,导致右下肢运动功能障碍。” “但神经并没有完全断裂,只是被压迫。” 陆封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些话,和军医院那个主任医师说的一模一样! 一字不差!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到底是谁! 苏晚看着他瞳孔中闪过的震惊,心中暗爽。 书里当时详细的描述了陆峰驰的病情,以及军区医院医生说过的话。 前世作为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医世家继承人,她自然看过一次就能准确的记得。 当然,这种伤势,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大问题。 只要手法得当,配合针灸和药物,完全可以康复! 她抛出第一个重磅炸弹:“我是沪市医学世家出身,我有办法治好你的腿。” 虽说原主祖上是御医世家,爷爷也确实是名医,但这个年代中医被打压的厉害,加上原主家优渥的生活条件。 原主根本没学过什么中医,只不过偶尔翻看过爷爷留下的医书,但也基本看不明白。 但眼下刚好给她会医术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陆封驰死寂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波动。 但随即被更深的嘲讽和不信覆盖。 “治好我的腿?” “省城大医院和部队的专家都束手无策,就凭你?”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 仿佛在看一个满嘴胡言的骗子。 苏晚不急不恼,反而笑得更灿烂,语气却斩钉截铁:“就凭我。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陆封驰沉默了。 他想要嘲笑,想要拒绝。 但是,心底深处那个被深深埋藏的渴望,却在疯狂地叫嚣着。 站起来! 重新站起来! 这个愿望,他做梦都在想。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放弃。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一阵山风吹过。 将苏晚单薄的衣衫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与此同时,风也微微掀起了他自己的上衣下摆。 露出一截因常年锻炼而紧实无比的腰腹线条。 苏晚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 瞬间! 被那隐约可见的腹肌线条吸引了! 天哪! 这身材! 这线条! 这腹肌! 苏晚的颜控之心被彻底点燃! 前世作为医生,她见过无数男人的身体。 但像陆封驰这样完美比例的,真的不多见。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有力。 苏晚内心狂喜:这笔买卖表面上是我帮他,实际上是我赚大了! 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还白得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帅哥! 这种极品男人,就算在现代社会也是稀缺资源。 更别说在这个年代了! 想到这里,苏晚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甜美。 她向前探了探身。 几乎贴到他耳边。 吐气如兰地进行最后的“蛊惑”。 “怎么样,兵哥哥?”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你娶了我,不仅腿能治好,还白得一个漂亮媳妇。” “暖床做饭都会哦。”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让陆封驰浑身一僵。 一股陌生的酥麻感窜遍全身。 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脊椎。 他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狼狈地避开她勾人的桃花眼。 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封驰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种电流般的触感,让他几乎失控。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第3章 截胡女主老公 苏晚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 “你同意了?” 陆封驰点了点头,声音依然冷漠:“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苏晚迫不及待地问。 “第一,你必须真的能治好我的腿。如果治不好,这个婚姻立刻解除。” “没问题!” 苏晚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二,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别指望我会对你有什么感情。” 苏晚撇撇嘴:“谁稀罕你的感情。我也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而已。” “第三……” 陆封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的咆哮声打断。 “苏晚!你给我滚回来。” 张建军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晚脸色一变。 狗东西怎么追得这么快?看来张建军这个人渣真的没打算放过她。 陆封驰看了一眼远处的人影,又看了看苏晚。 “第三个条件,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 “啊?” 苏晚愣住了。 “现在?这么急?” “你不是说要我做你的挡箭牌吗?” 陆封驰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就让他们看看,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苏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男人,虽然冷漠,但绝对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只有坐实了她已婚的身份,才能彻底断绝张建军的念想。 “好!” 苏晚毫不犹豫地答应。 她走到陆封驰身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陆封驰突然被人握住,本能的想要挣脱,可是感受到手里的柔软后,竟罕见的停下了动作。 随后转头看着苏晚,这个女人竟如此的坦然和自然,倒是自己有点矫情了。 去公社的路不长,两人一路无话。 周围的喧嚣散去,只剩下风声和脚踩在石子路上的沙沙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快到公社大院时,陆封驰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不后悔?” 苏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白得发光,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笑容明媚又张扬,陆封驰感觉这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她的漂亮不只是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更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 “我苏晚,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俯下身,凑近他,声音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嫁给你,稳赚。” 不仅能解决眼前的泼天麻烦,还能得到一个身材样貌都长在她审美点上的极品帅哥。 怎么算,都是她赚翻了。 看着她明艳的笑脸,陆封驰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而,苏晚的内心却不像表面这么轻松。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在原书的剧情里,男主陆封驰是有官配的! 那个官配女主叫白曼,是北城来的记者。 剧情里,陆封驰有一次在边境执行秘密任务,意外救下了身陷险境的白曼。 白曼对这个如天神下凡般拯救了自己的男人一见钟情,从此展开了热烈而执着的追求。 她甚至为了陆封驰,放弃了北城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毅然决然地申请调到了西部的军区。 陆封驰那颗冰封的心,最终被白曼的执着和热烈融化。 两人历经波折,终成眷属,是书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对。 想到这里,苏晚有点心虚地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陆封驰。 自己这算不算是……截胡了男主?破坏了别人的姻缘? 罪过罪过。 但一想到张建军那张恶心的脸,和自己眼下的绝境,她又瞬间把那点愧疚感压了下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大不了……大不了等以后事情解决了,自己再跟他离婚,把他“还”给女主就好了。 嗯,就这么办! 一想到这里,苏晚心里的那点负罪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又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这当成一场交易了。 公社办事员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个是被下放到牛棚的“废人”。 一个是省城来的,村里最漂亮的女知青。 这两个人,居然要结婚? “你们……想好了?”办事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想好了。”苏晚回答得干脆利落。 陆封驰也点了点头。 手续办得很快,当那两本印着喜字的崭新结婚证递到两人手上时,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搞定! 她现在是受法律保护的已婚妇女了! 陆封驰捏着那本小小的红本本,指尖微微用力。 感觉像在做梦。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人在牛棚里等死。 几个小时后,他竟然有了一个法定的妻子。 人生,真是荒唐。 两人拿着结婚证回到村里,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每个角落。 苏晚没有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直接去了知青点。 她要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行李很简单,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书籍,还有一个小木箱。 她利落地把东西打成一个包裹,拎起来就往外走。 从头到尾,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屋外,夕阳西下,给整个村子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村口、田埂、晒谷场上,到处都是若有若无的目光,齐刷刷地跟随着她的身影。 在全村人复杂的注视下。 苏晚拎着自己全部的家当,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间低矮破旧的牛棚。 一走进去,一股淡淡的干草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不脏乱。 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着整齐的柴火。 屋子正中,只有一个用几块木板拼成的简易床铺,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灶台,上面放着一口锅和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盆。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简陋得让人心酸。 陆封驰坐在床边,看着苏晚走进来,又看了看她手里那个小小的包裹, 他一个大男人平时也没那么讲究,现在却只能让她跟着自己住这种地方, 脸上还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窘迫和不自然。 然而,苏晚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他的窘迫,也没在意这屋里的简陋。 她把包裹往床上一放 “我东西不多,就一个箱子和几件衣服,放墙角就行。” 第4章 年度蠢货冠军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沾了点水,开始擦拭那张唯一的木桌。 她的动作麻利又迅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虽说她原本是豪门大小姐,但是家族庞大又竞争激烈,所以苏晚从小就不是被养在温室的花朵,也好在这样的经历,不然突然来到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她还真有点吃不消。 整理行李,擦拭桌椅,规划空间…… 她就像一个陀螺,一刻不停地忙碌着,仿佛这里不是什么破牛棚,而是她精心布置的新家。 陆封驰默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把带来的几本书整齐地码放在窗台上,看着她把两人的碗筷重新清洗了一遍,看着她甚至还想办法在墙上钉了个钉子,用来挂毛巾。 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省城女知青,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的身上,有一种蓬勃的、鲜活的生命力,让这间死气沉沉的牛棚,都仿佛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陆封驰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胶着在了她的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到了晚饭时间。 苏晚打开米缸看了一眼,里面只剩下小半袋糙米,旁边还有一小捆蔫巴巴的野菜。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口粮。 陆封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艰涩: “条件…简陋了点,你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苏晚回头,冲他一笑:“将就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 她淘米生火,动作娴熟。 前世,她出身医药世家,没少研究药膳食谱,厨艺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现在没什么好食材,但要把这简单的糙米饭和野菜做出点花样,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很快,一股混合着米香和野菜清香的味道就在小小的牛棚里弥漫开来。 苏晚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野菜粥,又把锅底一层金黄的锅巴铲出来,放在碗里。 “吃饭了。” 陆封驰看着摆在眼前的东西,愣住了。 普普通通的野菜粥,被她熬得粘稠软糯,上面还点缀着几点翠绿,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像样的晚饭了。 自从他被下放到这里,每天都是冷硬的窝头,或者干脆有啥吃啥。 他8岁的时候娘就走了,他爹一个人拉扯着他们4个孩子,后来村里闹饥荒,他爹实在养不活4个孩子,他就跟着当时来村里的部队一起走了,参了军。 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平时在家里也都是姐姐们做饭照顾弟弟,后来参了军就更不会做饭了。 这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让他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丝暖意。 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喝着粥,一句话也没说。 苏晚的胃口小,只喝了一小碗就放下了筷子。 陆封驰见状,心里一沉,以为她是吃不惯这粗茶淡饭,只是不好意思说。 陆封驰将碗里最后一粒米都吃得干干净净。 他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收拾了两个人的碗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外水缸边去洗。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也吹不散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屋里,苏晚可没功夫去体会男人的复杂心思。 她盘腿坐在床上,借着昏暗的油灯光,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路。 掐指一算,原主下乡支援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三个月。 三个月! 一想到这个数字,苏晚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原主除了傻白甜外,命是真的好。祖上十代都是御医,大清亡了后,又凭借祖上的积累 一跃变身民族企业家,母亲家背景更是不简单,祖上还出过二品大官呢。 到现在原主家也是父母恩爱,上面还有一个把她当眼珠子疼的哥哥。 从小到大,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得跟个小公主似的。 苏晚想想都忍不住泛酸水,都是豪门千金,她怎么就这么苦逼。 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被一个叫张建军的男人迷了心窍,死活要跟着来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张建军下了降头?”苏晚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为了个男人,放弃一切,最后还落得个被人抛弃、客死异乡的下场,简直是年度蠢货冠军。 不过现在嘛,这副身体归她了,她可不会再犯傻。 她的计划很简单。 这三个月里,她专心治好陆封驰的腿。他这腿伤,只要用药得当,再配合针灸,三个月足够痊愈。 到时候,他的腿好了,她的支援任务也到期了。 两人一拍两散,各走各的阳关道。她回她的省城,继续当她受宠的小公主去! 一想到爸妈的怀抱,哥哥的零花钱,还有城里松软的大床……苏晚的眼睛越来越亮,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狡黠和无限憧憬的笑。 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像是偷吃了糖的孩子。 “吱呀——” 陆封驰推门进来,恰好就撞上了这一幕。 灯火下,女人坐在床上,眉眼弯弯,笑意从眼底一直漾到了唇边,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那光亮,晃得他心口猛地一跳。 他手里的拐杖顿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直直地钉在她脸上,忘了挪开。 苏晚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脸上的笑容一收,抬眼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 陆封驰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视线,原本就紧绷的脸庞此刻更是冷硬如铁,转身就将洗干净的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随后便拄着拐杖走到床边,有些不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大团结,递到她面前。 “这个……你拿着。” 苏晚回过头,看到他手里那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钱,愣了一下。 是一叠大团结,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一百块。 一百块!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一个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他不是被下放到牛棚改造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陆封驰似乎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抿了抿唇,低声解释道:“是我以前在部队攒下的津贴和工资。你...拿着去买些吃的用的,别委屈了自己。” 第5章 说好的暖床,现在开始? 苏晚看着他。 他神色依然冷峻,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笨拙的关切。 “还有这个”,说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票,“这些你也拿着,用完再跟我说。” 苏晚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忍不住想,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不光长的帅,身材好,连人品都没得说, 他知道陆封驰是出于责任才会这么做,她也就没有跟他客气。 她现在确实需要钱,更重要的是,她需要钱来买药材,为他治腿。 “好。”她伸手接了过来,坦然地道了声,“谢谢。” 就当是…他提前预付的诊金好了。 她把钱小心地收进自己的小木箱里锁好。 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声越来越清晰。 屋里的煤油灯跳动着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最尴尬的问题,终于来了。 屋里,只有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窄窄的单人床。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男人身体的僵硬,他紧绷着下颌线,视线飘忽,就是不看她。 看着他这副纯情又无措的样子,苏晚心里忽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她故意朝他走近一步,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轻轻地开口。 “啊驰哥哥,说好的暖床,现在开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陆封驰的身体“轰”的一下,像是被电流击中。 他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爆红! 这个女人! 她怎么……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来! 陆封驰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 他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遇见这样胆大直白的姑娘。 苏晚看着他烧红的耳朵和僵直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就在她以为他会一直这么僵下去的时候,陆封驰却突然动了。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转身,从墙角抱来一小捆干草,铺在地上,又从墙角的矮柜里拿出一条薄薄的床单盖在上面。 一个简易的地铺,就这么打好了。 他做完这一切,才回头看了苏晚一眼,声音沙哑地吐出几个字。 “你睡床。” 说完,他便径直躺了下去,背对着她,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 苏晚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蜷缩在狭小的地铺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真是个…好...男人,没有选错,这个男人确实不错。 她没有再继续逗他,心里却觉得无比轻松和畅快。 前世的她,活得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言一行,一笑一颦,都必须符合豪门对继承人的要求,不能有丝毫差池。 而现在,穿进这本书里,摆脱了那些枷锁,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了。 可以张扬,可以肆意,可以去逗弄一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兵哥哥。 这种感觉,真好。 她脱掉外套,躺在那张虽然简陋但属于自己的床上,看着头顶漆黑的房梁,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夏夜炎热,牛棚里更是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晚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身上黏糊糊的,汗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空气里混杂着干草、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牲口味,不断地刺激着她属于现代人的、娇贵的嗅觉。 这对于一个从小就有轻微洁癖,每天必须洗澡才能入睡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不行! 她猛地坐起身。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疯了不可! 个人卫生问题,必须立刻马上解决! 苏晚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牛棚后面有一小块空地,位置还算隐蔽,明天就去附近找点木板或者高粱杆之类的东西,围起来,再搭个简单的棚顶。 虽然麻烦了点,但总比现在这样黏腻着强一百倍。 想着心事,加上白日里又是斗渣男,又是结婚的,一番折腾下来,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强烈的困意终于战胜了难耐的闷热,她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睡梦中,苏晚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坠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 四周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无边无际的白。 她有些茫然地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浓雾忽然散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赫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朱红色的大门,气派的石狮子,高高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苏宅! 这……这不是苏家世代相传的祖宅空间吗?! 苏晚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她!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只属于苏家继承人,才能开启的最大秘密,竟然也跟着她一起穿了过来! 这简直是天降大礼! 是她在这个物资匮乏、举目无亲的陌生年代,安身立命的最大底牌! 苏晚激动得手指都在发颤,她飞快的推开朱红色大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主屋门前,伸手就去推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 然而,手刚一碰到门板,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她轻轻弹了回来。 嗯? 她愣了一下,不信邪地又用力推了一次。 门,纹丝不动。 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封锁住了,根本推不开。 怎么回事? 苏晚心里一沉,又快步跑向旁边的丹药房。 那里存放着苏家历代先祖炼制的各种珍稀丹药,随便拿出一颗,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结果,丹药房的门同样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无论她怎么推、怎么撞,都无法进入。 紧接着,她又去试了藏书阁。 不行! 又去试了后院那栋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她爷爷,特意修建的末日别墅。 还是不行! 整个苏宅空间,除了她脚下站着的这个庭院,所有她熟悉的地方,全都被那层该死的灰色雾气封锁了,看得见,摸不着。 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搞什么啊! 给了她这么大一个金手指,结果却是个“体验版”,只能看不能用? 第6章 空间初现,灵田一亩 苏晚气得想骂人,一屁股坐在了庭院里的石凳上,生着闷气。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石桌上,似乎有个东西在闪着微光。 她心里一动,凑过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蓝色布包,正是她前世从不离身的那个随身针灸包! 她连忙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排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金针和银针,在朦胧的光晕下,闪烁着温润又锋利的光泽。 太好了! 苏晚心里一阵激动,有了这套针,她的医术就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她的目光从针灸包上移开,随即又被旁边的一幕惊呆了。 在庭院的角落里,那片约莫一亩见方的土地,上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人参、灵芝、何首乌、血灵芝……许多甚至是在她前世都早已绝迹的珍稀品种,在这里却像是大白菜一样,长得郁郁葱葱。 更让她震惊的是,每一株草药的叶片上,都流动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灵气! 这是……灵药田! 苏晚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想起来了,苏家的祖宅空间,本就是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洞天法宝,经过苏氏各代家主近四千年的苦心经营,早已自成一方小世界。 这片药田,正是整个空间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里面种植的药材,全都是吸收天地灵气长成的灵药!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现在所有的门都打不开,但好在,这片汇聚了苏家四千年心血的灵药田,还在! 而且,她能进去! 苏晚小心翼翼地踏入药田,一股精纯而磅礴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她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连日来的疲惫和烦躁一扫而空。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一株百年血灵芝的叶片,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润能量,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了这些充满灵气的药材,再配合她的针灸术…… 治好陆封驰的腿,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 不只是治好那么简单! 她要让他的腿,恢复到比受伤之前更强的状态! 就当她霸占女主老公这么久的报酬吧,这样等离婚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扯平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苏晚猛地从梦中惊醒。 牛棚里依旧闷热,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微弱而清冷。 天,还没亮。 她侧过头,借着那点微光,看向地铺上那个安静沉睡的高大身影。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即使蜷缩在狭小的地铺上,宽阔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韧。 苏晚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的种种早已是过眼云烟,在这里,摆脱了家族的束缚,卸下了继承人的重担,她反而可以活得更自由,更自在。 等苏晚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身下的木板床硬邦邦的,硌得她有些不舒服。 她偏过头,看向地上的那个地铺。 空的。 稻草铺成的简易床铺上,只有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薄床单。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那捆稻草。 冰凉一片。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是在…躲着她? 苏晚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弯。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意思。 她慢悠悠地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听见牛棚外传来“咔嚓、咔嚓”的规律声响。 是劈柴的声音。 苏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混着泥土的芬芳。 不远处,陆封驰正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 他脱了上衣,赤着结实有力的上半身,手里握着一把斧头,正一下又一下地劈着木柴。 每一次挥臂,他背部的肌肉线条就随之贲张、收缩,流畅而充满了力量感。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滑落,划过紧实的腰线,没入军绿色的长裤边缘。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充满了野性的、原始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苏晚的脚步顿住了。 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毫不掩饰地欣赏着眼前这副“美男劳作图”。 啧。 这身材,这肌肉 可比后世那些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蛋白粉肌肉”要好看多了。 充满了爆发力和生命力。 她这个资深颜控,表示非常满意。 陆封驰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劈柴的动作一顿,猛地回过头来。 看到是苏晚,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又开始泛起可疑的红色。 他有些狼狈地放下斧头,抓起旁边搭着的一件旧汗衫,胡乱地套在了身上。 苏晚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心里的笑意更浓了。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牛棚,开始生火做早饭。 依旧是野菜粥。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吃完最后一口粥,苏晚放下碗,擦了擦嘴。 “吃完了吗?”她问。 陆封驰点点头,正要起身去收拾碗筷。 “吃完了就坐好。”苏晚开口,“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治腿。” “这是我们交易的第一步。” 陆封驰收拾碗筷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苏晚。 她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治腿? 他的这条腿,当年在部队医院,请了首都最有名的专家来看,都束手无策。 她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真的有办法? 怀疑,是难免的。 但看着苏晚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着,最终还是默默地收回了手,听话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苏晚满意地点点头。 “把右边的裤管卷起来。” 陆封驰的动作顿了顿。 他垂下头,修长的手指搭在裤腿上,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裤管向上卷起。 一条苍白、消瘦,几乎没什么肌肉的小腿,暴露在了空气中。 上面,一道狰狞的、蜈蚣般的疤痕从膝盖下方一直蔓延到脚踝,破坏了原本流畅的线条。 它就像一个耻辱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这条腿的残疾。 第7章 治疗效果初现 这条腿,已经没有知觉很久了。 对陆封驰而言,它更像是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沉重的挂件。 苏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转身,背对着陆封驰,装作在自己的小木箱里翻找东西。 实际上,她的心神已经沉入了随身空间里。 空间里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但苏晚敏锐地察觉到,那股萦绕其中的稀薄灵气,似乎比昨天浓郁了一丝丝。 虽然只是一丝丝,却也足够让她欣喜若狂! 这说明,她的空间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 她压下心头的激动,意念一动,下一秒,她转过身,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她在一个小木凳上坐下,正对着陆封驰,然后缓缓打开了布包。 一排长短不一、闪着寒光的银针,整齐地躺在黑色的绒布上。 看到这些针,陆封驰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苏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紧张的视线。 她忽然就笑了。 刚才那副专业又严肃的气场瞬间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个带着几分狡黠的苏晚。 “怎么,你怕扎针啊?” 陆封驰:“……” 他的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苏晚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逗他。 她的神情重新变得专注而严肃,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针灸术,放心,死不了人。”她拿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在指尖捻了捻,声音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话音未落,她出手如电。 银针精准地刺入陆封驰大腿上的一个穴位。 陆封驰浑身一震。 不痛。 但是… 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刺了进去。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苏晚没有停顿,一根又一根的银针,被她用一种专业而玄妙的手法,稳、准、狠地刺入他腿上的各个穴位。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和她手中的针。 陆封驰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面? 时而娇俏狡黠,时而沉稳专业…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大腿深处传来! 那是一种…酸、麻、胀、痛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感觉! 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他坏死的血肉和神经里疯狂地啃噬、钻探! 又像是有一股微弱的电流,在他死寂的腿里横冲直撞! “唔!” 陆封驰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双手死死地攥住身下的木板,手背上青筋暴起。 有感觉了! 他的腿…他这条已经废了的腿,竟然有感觉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鲜活的神情,写满了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 苏晚因为施针,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长时间全神贯注的施针,对现在的她来说,消耗还是太大了,这具身体还是太差了一些。 她看着陆封驰的反应,心里有了数。 半小时后,她拔下最后一根针,轻轻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感觉到了?” 陆封驰喉结滚动,嗓子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的腿是神经受损严重,加上肌肉萎缩,才会彻底失去知觉。”苏晚将银针一根根收好,缓缓解释道, “以后我每天给你针灸一次,再配合我开的药,最多三个月,你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 三个月!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陆封驰的心上。 他不是没幻想过自己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可当这一天真的有了盼头,他反而觉得像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牛棚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门板带着碎屑,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一个满身酒气、流里流气的男人晃晃悠悠地闯了进来。 正是村里的地痞无赖,王老五。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不大、学着他样子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王老五的目光在简陋的牛棚里一扫,当他看到坐在床边的苏晚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真他娘的俊! 这300块花的值,昨天让这小娘们跑了,今天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脸上立刻堆满了淫邪的笑容,搓着手就想往里走。 “小美人儿,哥哥我来…”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苏晚旁边的陆封驰身上。 一个男人? 还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再一看,地上的地铺,屋里明显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王老五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花钱买来的“婆娘”,竟然敢背着他藏男人?! “好啊你个臭娘们!”他一口黄牙,指着苏晚就破口大骂,“老子还没碰你,你倒先跟野男人勾搭上了!胆子不小啊!” 在王老五闯入的瞬间,陆封驰的身体就已经绷紧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身边的拐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个侧身,就将苏晚完完全全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尽管他一条腿使不上力,站立的姿势有些别扭。 但那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他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铁血煞气,没有丝毫收敛地释放出来,整个牛棚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王老五和他身后的两个小混混,被这股气势骇得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什么人? 这气势……怎么跟要杀人似的? 王老五心里犯起了嘀咕。 可他很快就看清了陆封驰杵着的那根拐杖。 瘸子? 他再仔细一看,认出了陆封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被下放的坏分子啊!” 王老五的胆子瞬间又回来了。 一个瘸腿的坏分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啐了一口唾沫,用一种极尽侮辱的语气嘲讽道:“怎么?一个废人,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 “你这腿都瘸了,那玩意儿还能用吗?护得住女人吗?”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他又转向苏晚,骂得更难听了:“还有你这个破鞋!真是眼瞎了,放着好好的男人不要,偏要跟一个瘸子鬼混!不过也好,瘸子配破鞋,正好一对!” 第8章 上门找茬 陆封驰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一股暴戾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边的巨大响动,已经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众人围在牛棚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牛棚里。 那些鄙夷的、看好戏的目光,像一根根针,刺在人身上。 陆封驰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冲上去将王老五那张臭嘴撕烂!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边缘,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是苏晚。 “别冲动。”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陆封驰身体一僵,那股滔天的怒火,竟然真的被压下去了几分。 他回头,看到苏晚对他摇了摇头,随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跟他动手,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就麻烦了。 然后,她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陆封驰看着那个站在身前的瘦弱身影,眼神变的复杂起来,她,居然在为自己考虑, 二十几年来,他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解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瘦弱的姑娘保护。 苏晚迎着王老五淫邪的目光,和门外村民们鄙夷的视线,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胆怯和慌乱。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折叠好的红本本。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展开。 结婚证明! 上面,苏晚和陆封驰的名字,以及公社盖的鲜红印章,清清楚楚。 苏晚举着那本结婚证明,目光直视王老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看清楚了,我叫苏晚,他叫陆封驰。我们是昨天刚领证的合法夫妻,受国家法律保护。”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结婚了? 王老五愣住了。 苏晚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你现在闯入的,是军属家庭的住所。私闯民宅,寻衅滋事,还出言侮辱军属。 你再不滚,我就去报警告你耍流氓,告你破坏军婚!” “军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整个牛棚内外,瞬间一片死寂! 这个年代,破坏军婚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那是重罪!可以直接送去劳改的! 尽管陆封驰现在被下放了,不归军队管了。 可谁都知道,他的军人身份档案还在!只要档案还在,他就是国家承认的军人!那他的婚姻,就受军婚法保护! 王老五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就是一个村里的地痞,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哪里敢跟“军”字沾上边? 他……他就是想弄个女人玩玩,怎么就弄成破坏军婚了? 看着王老五煞白的脸,苏晚心中冷笑一声,乘胜追击。 她的声音更冷了。 “还有,我听人说,你从张建军那里花钱‘买’我?” “王老五,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叫拐卖妇女!是犯罪!” “我还没来得及去公社举报你们,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晚向前逼近一步,盯着他。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你自己滚,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二,我现在就压着你去公社,把拐卖妇女和破坏军婚这两件事,说个明明白白!” 拐卖妇女! 破坏军婚! 这两顶大帽子,像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王老五的头上。 他彻底被吓傻了。 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滚!”苏晚吐出一个字,冰冷刺骨。 王老五如蒙大赦,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色厉内荏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你...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便连滚带爬地带着两个同样吓傻了的小跟班,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苏晚三言两语,轻松化解。 门外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也都悻悻地散去了。 牛棚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陆封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苏晚那个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个女人… 她不仅不怕他,不怕这破牛棚,甚至连村里的地痞无赖都不怕。 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个拖累的时候。 她站了出来。 用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挡在了他的身前。 陆封驰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他的胸口激荡、翻涌。 危机解除,牛棚里只剩下苏晚和陆封驰两人,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的男人。 然后,她脸上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瞬间消融,扬起一个明媚又灿烂的笑容,像一道阳光,猛地刺破了这牛棚里所有的阴霾和腐朽。 “搞定。” 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拍掉了一只苍蝇。 陆封驰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笑容,连同这两个字,像一簇滚烫的火苗,毫无防备地落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你不怕?” “怕?” 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非但没退,反而向前凑近了一步。 牛棚空间本就狭小,她这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前。 她仰起那张白净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语气却是理所当然。 “有你在,我怕什么。”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块巨石,轰然砸下,砸得陆封驰心口发闷,四肢百骸都有些僵硬。 他高大的身躯蓦地绷紧,眼神狼狈地从她脸上错开,死死盯着墙角的一张蜘蛛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去洗碗。” 说完,他转身就走,那背影,竟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仓促。 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苏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男人,瞧着冷冰冰的,怎么还这么纯情。 第9章 唯二的朋友 笑过之后,苏晚的目光重新落在这间家徒四壁的牛棚里。 不行,必须得改造! 首要任务,就是先弄一个能正经洗澡的地方出来! 一想到这,她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想起陆封驰之前给她的钱和票,立刻转身从那个破旧的小木箱里翻了出来,仔细地贴身放好。 然后,她朝着灶房的方向扬声喊了一嗓子:“陆封驰,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她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掀开帘子出了门。 灶房里,陆封驰拿着碗筷的手顿在半空。 他侧耳听着那阵远去的、轻快的脚步声,直到再也听不见。许久,那张始终紧绷的脸上,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苏晚凭着原主的记忆,七拐八绕地朝着村东头走去。 她要去的人家,是王婶子家。她要找的人,是王婶子的小儿子,麦小冬。 这小子今年十八,比她小两岁,是原主在村里唯二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脑子活泛,鬼点子特别多。 找他帮忙,准没错。 王婶子家大儿子在县城上班,家里条件在村里数一数二,去年刚盖了青砖大瓦房,在一众土坯房里很是显眼。 苏晚很快就到了院门口,看着那气派的院门,正准备抬手。 “吱呀——” 厚重的木门,自己开了一道缝。 一只眼睛从门缝里探出来,骨碌碌一转,看见苏晚,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下一秒,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个半大的少年探出脑袋,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一把将苏晚拽了进去,又“砰”地一声飞快把门插上。 “我的天!苏晚,真是你啊!”麦小冬压低了嗓子,一脸的惊魂未定。 苏晚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是干嘛了?” 麦小冬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些不好意思地压着声音: “我妈不让我出门,我刚爬上墙头,正准备往下跳,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过来了。” 苏晚看了他一眼,调侃道,“咱俩到底谁鬼鬼祟祟的。” “你找我?”麦小冬压着嗓子,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啥事儿啊?是不是张建军那孙子又找你麻烦了?你放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哥们儿给你出头!” 苏晚看着他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有些想笑。 “不是他。”苏晚摇摇头,开门见山,“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好说!”麦小冬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哥们儿都给你办了!” 苏晚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在牛棚边上,搭个能洗澡的隔间。 需要些木板,还得要人手。你路子广,认不认识能搞到木料的,或者会木工活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工钱和材料钱,我照付。” 搭个洗澡间? 麦小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李充满了震惊,“你真的嫁给那个瘸子了?”。 苏晚听到瘸子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麦小冬:苏晚,你疯了,你为什么突然就嫁给他了? 苏晚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转移话题,“你就说你能不能干吧?” 麦小冬挠了挠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有了主意。 “木板?这事儿你还真找对人了!”麦小冬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钱就不用了,多伤感情。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晚问。 “以后我妈再关我禁闭,你得负责把我弄出去!”麦小冬一脸的苦大仇深。 苏晚被他逗笑了,“成交。” 得到承诺,麦小冬的积极性瞬间高涨。 他拉着苏晚走到院子角落,压着嗓子说:“我跟你说,后山,就是以前林场伐木剩下的那片地方,堆着好多废弃的旧木料。 都是些边角料,或者有点瑕疵的,林场嫌麻烦就没拉走。 放那儿风吹雨淋的好几年了,村里人都嫌那是破烂,没人去捡。”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的,“我去看过!外面一层虽然烂了, 但里面的木头还好着呢!挑一挑,凑一凑,搭个小隔间绝对够用!还结实!” 苏晚眼睛一亮。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这个年代,木材也是稀缺物资,想买都得要票。就算有票,价格也不便宜。 能有免费的,那再好不过! 我再去找两个手巧的,保证给你搭得漂漂亮亮的!” 苏晚看着他这副打包票的模样,心里彻底踏实了。 “行,那这事就拜托你了。”苏晚真心实意地道谢,“等隔间搭好了,我请你吃肉。” “吃肉?!”麦小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真的假的?红烧肉?” “管够。”苏晚笑着承诺。 “一言为定!” 事情谈妥,苏晚心情大好。出了王家小院,直奔村里的供销社。 陆封驰给她的钱和票还揣在兜里,沉甸甸的。 这个家,既然已经存在了,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凑合,最关键的是,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的嘴巴。 走进供销社,苏晚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柜台。 “同志,买东西。” 售货员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态度算不上热情。 苏晚也不在意,直接把钱和票递了过去。 “二斤白面,五斤玉米面,一斤盐,一瓶酱油,一瓶醋。”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 售货员一样一样地称重、打包。 苏晚的目光,落在了旁边挂着的一排排腊肉和案板上的猪肉上。 这个年代,肉是精贵东西,不仅贵,还需要肉票。 陆封驰给她的票里,就有两张珍贵的肉票。 他腿上有伤,身体亏空得厉害,必须得补充营养。不然光靠那点稀粥,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 而且…… 苏晚心里打着小算盘。 她空间里有不少珍贵的药材,可以熬制成活血化瘀、强筋健骨的药膏和药汤。 但凭空拿出来,实在太惹眼。 如果用肉汤做掩护,把药材混进去一起炖,那就合理多了。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 “同志,再给我割一条五花肉。”她指着案板上那块肥瘦相间的,最大最漂亮的一条,“就要那块。” 第10章 你真的要跟他过日子? 售货员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条下去,少说也得三四斤,花钱不少。 没想到这个看着瘦弱的女知青,还挺舍得。 售货员手脚麻利地割下那块五花肉,用油纸包好,递给了苏晚。 苏晚接过沉甸甸的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苏往牛棚走。 还没到地方,远远地,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牛棚附近探头探脑,满脸都是担忧和焦急。 是乔苗苗,苏晚在村里另一个好朋友。 “苗苗?”苏晚出声喊她。 乔苗苗听到声音,身体一僵,猛地回过头。 当看清是苏晚时,她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跑了过来。 “苏晚!你……你没事吧?”她拉着苏晚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圈都红了。 “我听说……听说今天早上王老五那个混蛋去找你了!还听说……你跟陆……陆封驰结婚了?” 乔苗苗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难以置信。 村里传消息快得很。 她很快就听说了牛棚这边的惊天大瓜。 她吓坏了。 王老五是什么人,她最清楚。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她怕苏晚一个姑娘家吃亏,饭都顾不上吃,就偷偷跑了过来。 可又怕陆封驰那个“坏分子”在,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看着乔苗苗真情实意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苏晚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陌生的、充满恶意的环境里,能有这样一个真心待你的朋友,是何其幸运。 “我没事。”苏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起乔苗苗的手,一起走向牛棚。 乔苗苗被她拉着,有些不知所措,但看着苏晚脸上轻松的笑容,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半。 两人掀开门帘,走进了牛棚。 牛棚里光线昏暗,但比早上干净了许多。 陆封驰正坐在牛棚的角落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低着头,正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 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 一根根干燥的稻草,在他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大手里,和细细的麻绳缠绕、交织,渐渐变成一张平整而致密的席子。 在他旁边,已经放着一卷编织好的草席,整整齐齐,边缘处理得十分利落。 乔苗苗愣住了。 苏晚也愣住了。 她看着那个沉默的背影,看着他手下渐渐成型的草席,再看看昨晚他睡的那个地铺。 就是光秃秃的地面上铺了些稻草。夜里潮气重,他腿上还有伤……编这草席,是想给自己铺得厚实些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没过去打扰他。 然而,她身边的乔苗苗却不这么想。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陆封驰。 男人很高大,即使坐着,也能看出那宽阔的肩膀和挺直的脊背。 他的脸部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英俊。 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连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冷冽煞气,让乔苗苗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太……太吓人了。 这哪是个人,这简直就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活阎王! 乔苗苗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苏晚的胳膊,整个人都往苏晚身后缩了缩。 陆封驰的目光从手里的草席上抬起,淡淡地扫了过来。 当看到苏晚身后的乔苗苗时,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审视。 “这是我朋友,乔苗苗。”苏晚感觉到了身边人的紧张,主动开口介绍了一句。 陆封驰只是极为冷淡地瞥了乔苗苗一眼,连个“嗯”字都没有,便重新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 仿佛她们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 这下,乔苗苗更害怕了。 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苏晚拉到了牛棚门口光线亮一点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恐和担忧。 “苏晚!你……你真的要跟他过日子?” “这男人也太冷了吧!跟个冰块似的!你看他刚才那个眼神,吓死我了!” “他看起来就好凶,一点都不好相处!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乔苗…苗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苏晚的未来发愁。 嫁给这么一个煞神,这日子能有好? 看着好友为自己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苏晚非但没愁,反而忍不住想笑。 她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乔苗苗的手背。 “他就是不爱说话,人其实很好的。” “好?”乔苗苗一脸的不信,“哪里好了?他刚才看我的眼神,跟看个死人一样!” 苏晚也不跟她争辩,只是笑着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亮了出来。 “你看。” 她把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白面,黄澄澄的玉米面,还有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块五花肉。 “这些,都是他给的钱和票买的。你看这块肉,肥瘦相间,得有三四斤呢!” 苏晚特意把那块漂亮的五花肉拎起来,在乔苗苗眼前晃了晃,“他要是对我不好,能舍得让我买这么多好东西吗?” 乔苗苗看着那块肉,又看了看那些精贵的白面,脸上的担忧稍稍褪去了一些,但疑虑仍在。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给钱给票,也不代表这个人好相处啊。 她刚想再劝几句,牛棚外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大声响,由远及近。 “苏晚!苏晚!我来啦!” 是麦小冬的大嗓门。 话音未落,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少年就出现在了门口。 那辆破旧的独轮车上,满满当当地堆着长短不一的木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吱呀”的抗议声。 牛棚里,正在编草席的陆封驰听到这动静,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放下编了一半的草席,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平稳地走到门口,高大的身影将门口的光线都挡去了一大半。 他的目光落在独轮车那满满一车的木板上,然后转向苏晚,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声的询问。 苏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解释道:“我想在牛棚边上,搭一个能洗澡的隔间。” 她话说得简单,陆封驰也听得明白。 他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沉默地拿起手里的拐杖,然后俯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薄茧的大手,就要去扛车上最重的那块木板。 第11章 你看,他对我很好 “别!” 苏晚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就冲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你的腿有伤,不能干重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手心下的那只大手,滚烫而粗糙。 陆封驰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扛木板的动作停住了。 苏晚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光芒似乎瞬间黯淡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他缓缓地收回手,直起身。 一言不发。 转身就走。 苏晚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 是不是自己说话太直接,伤到他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了? 他这是……生气了? 看着他拄着拐杖、沉默着走开的背影,苏晚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懊悔和忐忑。 然而,陆封驰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绕到了牛棚的侧后方,那里有一小块空地,紧挨着牛棚的墙壁,位置相对偏僻,前面还有几棵杂树挡着,不特意走过来根本看不到。 他停下脚步,用拐杖的末端在地上敲了敲,确认地面足够结实。 然后,他才回过头,对着跟过来的苏晚和麦小冬,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 “搭这里,隐蔽。” 苏晚愣住了。 原来……他不是生气离开,而是去帮忙找合适的地方了? 她看着男人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冷峻脸庞,心里的那点不安和忐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涨涨的暖流。 他没有再试图去搬那些沉重的木板,但他也没有袖手旁观。 他拄着拐杖,站在那片空地上,用最简单的词语,指挥着麦小冬把木板卸在哪里,如何分类,甚至还指出了哪几块木板可以用来做承重的柱子。 他的话很少,但每一句都精准到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本来还有些咋咋呼呼的麦小冬,在他面前也莫名地乖觉起来,让他干啥就干啥,半句废话都没有。 她的嘴角,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向上扬起。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早已目瞪口呆的乔苗苗,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炫耀和得意。 “你看,他不是对我很好吗?” 陆封驰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精准地砸在点上。 “这块,做主梁。”他用拐杖点了点最厚实的一块长木板。 “那几块薄的,钉侧面,挡风。” “顶上要留坡度,下雨才不积水。” 他明明没有动手,只是拄着拐杖站在一旁,却成了当之无愧的总指挥。 麦小冬本来还咋咋呼呼的,觉得搭个小隔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可被陆封驰三言两语一点拨,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结构怎么稳固? 承重怎么分配? 木板之间如何拼接才最严密? 这些他压根没想过的问题,陆封驰却全都考虑到了。 他看着陆封驰的目光,从最初的几分不以为然,渐渐变成了全然的佩服。 “陆哥,你咋懂这么多?”麦小冬扛着木板,满头大汗地问。 陆封驰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将木板按照他的指示一一归位。 苏晚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意外,没想到这个男人,懂的还挺多的。 乔苗苗也看呆了。 她之前只觉得陆封驰可怕,但现在,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那种恐惧感竟然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信服感。 在陆封驰的指挥下,麦小冬干劲十足。 苏晚也不好意思再一边看着,就上手要去帮忙,她刚碰到脚边的木板,就被一只干燥粗糙的大手按住了,还没等她回头,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脑袋上响起。 “你别动,我来”说完就从苏晚的手上接过了那块板子,苏晚微微一愣,看着缓慢前行的高大背影,心里有一丝暖流流过。 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一个简易却十分严实的洗澡房,就在牛棚的侧后方搭好了。 木板拼接得严丝合缝,外面还用稻草和泥巴糊了一层,既能挡风又能遮光。 “成了!”麦小冬用袖子擦了把汗,看着自己的杰作,满脸都是成就感。 苏晚也长舒了一口气,笑弯了眼睛。 有了这个隔间,以后洗漱就方便多了。 她转身回到牛棚里,从一个角落里摸出了两个鸡蛋,然后快步走到麦小冬面前。 “小冬,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个你拿着。” “哎,苏晚姐,你这是干啥!”麦小冬一看是鸡蛋,连忙摆手, “说好了请我吃肉的,我记着呢!这鸡蛋我不能要!” “一码归一码。”苏晚的态度很坚决,“你今天帮了这么大的忙,这是你应得的。快拿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她硬是把那两个还带着余温的鸡蛋塞进了麦小冬的手里。 麦小冬推脱不过,黝黑的脸膛都红了。 他挠了挠头,只好收下。 “那……那好吧。苏晚姐,以后有啥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少年拍着胸脯保证。 苏晚笑着点头。 然而,站在门口的陆封驰,在听到麦小冬这句话后,原本淡漠的神情微微一动。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落在麦小冬身上,那目光,比刚才指挥他干活时,冷了好几度。 麦小冬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奇怪。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他拿着鸡蛋,不敢再多待,跟苏晚和乔苗苗打了声招呼,推着他的独轮车,一溜烟地跑了。 “苏晚,那我也先回去了。”乔苗苗看事情都弄完了,也准备离开。 她走到苏晚身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小声叮嘱。 “虽然……虽然他看起来没那么坏,但你一个人还是要多加小心。 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我家找我,千万别自己硬扛着。”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苏晚心里暖暖的。 送走了乔苗苗,牛棚内外又恢复了安静。 苏晚看着那个崭新的隔间,心情大好。 …… 与此同时。 知青点里,气氛却是一片紧张。 王老五一脚踹开了知青点的院门,满脸横肉,气势汹汹。 “张建军!给老子滚出来!” 第1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这一嗓子,把院子里正在看书的几个知青都吓了一跳。 王老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谁敢惹他? 张建军正在屋里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听到这指名道姓的怒吼,心里咯噔一下。 他硬着头皮从屋里走出来,脸上还勉强挤出一丝笑。 “王……王哥,你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王老五冷笑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张建军的衣领。 “老子问你,苏晚那个小娘们,是不是跟陆封驰那个坏分子扯了证了?” 张建军脸色一白。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他妈的不知道?”王老五手上用力,几乎要把张建军提离地面, “你收了老子三百块钱!现在人跟别人跑了,你跟老子说你不知道?” “把钱还给我!三百块!一分都不能少!”王老五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张建军脸上了。 三百块? 那钱早就被他花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存起来了,怎么可能还给他! “王哥,你听我解释……”张建军挣扎着,“这事……这事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苏晚她那么大胆子……” “我管你什么意外!”王老五根本不听,“老子只认钱!今天你要是不把钱还给我,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张建军又怕又怒。 他好歹也是知青点的负责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地痞流氓如此羞辱,脸面往哪搁? 他一咬牙,也来了火气。 “王老五!你放开我!那钱是你自愿给的,凭什么让我还!” “嘿!你他妈还敢嘴硬!” 王老五被彻底激怒了,抡起拳头就朝着张建军的脸上砸了过去。 “砰!” 张建军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王老五这种打架惯犯的对手。 一拳下去,他鼻血长流,眼冒金星。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或者说,是王老五单方面的殴打张建军。 王老五是村里的地痞,下手又黑又狠,专往人身上疼的地方招呼。 张建军被打得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 院子里的其他知青都吓傻了,没一个敢上前拉架。 王老五打累了,才一脚踹在张建军的肚子上,居高临下地喘着粗气。 “妈的,还敢跟老子横!”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张建军的头发,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开口。 “张建军,老子今天把话给你说明白了!” “就因为你卖给我的女人,老子他妈的差点犯了‘破坏军婚’的重罪!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是要被拉去吃花生米的!” 张建军被打得头昏脑涨,听到“破坏军婚”四个字,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王老五狞笑一声,“苏晚的男人,陆封驰,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人家结婚证都亮出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胡说?” “老子被你小子坑惨了!这事没完!” “三百块钱,老子不要了!”王老五话锋一转。 张建军心里刚松一口气。 “你得赔偿老子的精神损失费!老子被你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你得赔!” “赔……赔多少?”张建军哆哆嗦嗦地问。 王老五伸出一个巴掌。 “五百块!” “什么?!”张建军失声尖叫,“五百块?你怎么不去抢!” “老子今天就是来抢你的!”王老五恶狠狠地说道, “你要是不给,老子现在就去公社举报你!说你倒卖女知青! 还差点害老子犯了破坏军婚的死罪!你看公社是信你还是信我!” 张建军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倒卖女知青…… 这要是捅出去,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他看着王老五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知道对方是真的敢这么干。 恐惧,彻底压倒了愤怒和不甘。 “我……我给……”张建军屈辱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手头的钱根本不够五百。 为了凑齐这笔钱,他只能咬着牙,偷偷挪用了公社委托他保管的一部分公款。 当他把那厚厚一沓、凑得皱皱巴巴的钱交到王老五手上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王老五拿到钱,得意地拍了拍张建军被打肿的脸。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挨顿打才老实。” 说完,他揣着钱,大摇大摆地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张建“军。 周围的知青们投来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一根根针,扎得他无地自容。 赔了夫人又折兵! 钱没了!人也丢尽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晚!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陆封驰! 张建军从地上爬起来,他扶着墙,一双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怨毒和恨意。 他死死地盯着牛棚的方向。 苏晚! 你给我等着! 我张建军发誓,不把你们弄得身败名裂,我就不姓张! 他捂着剧痛的脸,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 送走了乔苗苗,牛棚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苏晚绕着陆封驰刚搭好的隔间走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这哪里是个简单的隔断,分明就是一间像模像样的小屋子。 墙体用的是厚实的木板,拼接得严丝合缝,连门都安得周周正正。 她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封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陆封驰,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手艺,比老师傅还好!” 这句直白的夸奖,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陆封驰拿着斧子的手顿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最后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喉结滚动,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说完,便僵硬地转过身,拿起一块木头,装作要检查的样子,只是那挺得笔直的背脊,泄露了他此刻的局促。 苏晚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模样,忍不住弯起眼睛,心情好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她身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像是沉睡许久的东西终于苏醒。 是空间! 她心头一跳,对陆封驰说:“我……我进去看看。” 陆封驰头也不回,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苏晚立刻钻进新隔间,心念一动,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再次进入空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第13章 灵田溪水 和昨天那片死气沉沉完全不同,此刻的空间里,空气清新得能拧出水来,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草木的甜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她的目光急切地投向那片灵药田。 只见药田的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清浅的小溪,溪水潺潺,澄澈见底,水面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 灵田溪水!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巨大的狂喜包裹。 这才是苏家祖宅空间最大的秘密!正是这条灵田溪水,能源源不断地滋养空间,产生灵气,维持着这里的一切生机。 昨天它消失不见,苏晚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以为这空间要就此废了。 没想到,它竟然自己恢复了! 她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捧水。 溪水入手冰凉,却又带着一股温润的生命力。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一股清甜甘冽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道暖流,迅速冲刷着四肢百骸。 身体里最后一点疲惫和沉重感被一扫而空,整个人像是被洗涤过一遍,通透又轻盈。 太好了! 苏晚压下心头的激动,闪身出了空间。 她探头看了看,陆封驰还没回来。 机不可失! 她立刻行动起来,手一挥,空间里的灵田溪水源源不断地被她转移出来,迅速将牛棚里那口大水缸装满。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原本的井水倒掉,不留一丝痕迹。 看着满满一缸蕴含着灵气的水,苏晚满意地拍了拍手。 有了这个水,陆封驰的伤很快就能痊愈了。 她刚做完这一切,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苏晚心里一紧,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屋里走出来。 她此刻心情大好,底气十足。 她走到牛棚的角落,那里放着她今天刚买回来的食材。 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几颗青菜,还有一小袋白面。 她利落地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 那截皓腕在昏暗的牛棚里,白得有些晃眼。 他的余光,控制不住地落在了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只见苏晚先是淘米,然后熟练地生火。 接着,她开始处理那块五花肉。 洗净,切块。 她的刀工娴熟得不像话,每一刀下去,肉块的大小都均匀一致。 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利落感。 这哪里是传闻中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省城娇小姐? 陆封驰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苏晚当然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但她并未理会。 她端着切好的肉,转身走向角落里放调料的陶罐。 用自己的身体,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陆封驰的视线。 就是现在! 苏晚心念一动,飞快地从随身空间的灵田里,摘下了几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草药。 这几株草药,是她专门培育的,有活血化瘀、强筋健骨的奇效。 草药被摘下来的瞬间,就自动变成了细腻的粉末,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钟。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蕴含着灵气的药粉,混入了腌制五花肉的酱油和盐之中,然后快速搅拌均匀。 做完这一切,她才若无其事地端着腌好的肉,回到小炉子边。 将肉块下锅,煸炒出油。 很快,一股浓郁诱人的红烧肉香气,混合着锅里蒸着的白面馒头的麦香,从牛棚的角落里飘散开来。 “滋啦——” 香气霸道地驱散了牛棚里原有的草料和霉味,让这个简陋破败的空间,瞬间充满了“家”的烟火气。 正在编草席的陆封驰,高大的身形猛地一僵。 那股香味,像是长了钩子,蛮不讲理地钻进他的鼻腔,勾起了他肚子里最原始的欲望。 “咕……” 一声轻微的、不合时宜的声响,从他的腹部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牛棚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陆封驰的动作彻底停住。 他那张常年冷峻的脸庞上,耳根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泛起了薄红。 苏晚背对着他,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饭菜很快就绪。 一张临时用木板搭成的小桌上,摆着一盘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一盘清炒时蔬,还有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苏晚先给陆封驰盛了一碗堆得冒尖的米饭,然后用勺子,将盘子里几乎三分之二的红烧肉,都拨到了他的碗里,堆成了一座肉山。 而她自己的碗里,只有小半碗饭和几筷子青菜。 陆封驰看着自己碗里那夸张的分量,眉头微蹙。 他正要开口,拒绝这份过分的优待。 “别跟我客气。” 苏晚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坚定的意味。 “你身体亏空得厉害,必须补充营养。这些本来就是用你的钱和票买的。” 说完,她又像是觉得不够,伸出筷子,夹起盘子里最大、最漂亮的那块五花肉,精准地放进了陆封驰碗里那座肉山的最顶上。 她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些,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特别是你的腿,想要恢复,就需要大量的能量。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好起来。” “……” 陆封驰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起来。真的能好起来吗,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对眼前女人说的话产生了几分信任。 陆封驰深邃的眸子里,情绪剧烈地翻涌着。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食物入口的瞬间,陆封驰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肉质软烂入味,肥而不腻,酱汁的味道恰到好处。 这味道…… 竟然比吃过的国营饭店的大厨做的,还要好吃。 更奇特的是,随着食物下肚,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胃里缓缓散开,涌入四肢百骸。 那股暖意,温柔地包裹住他常年因为旧伤而冰冷疲惫的身体,带来了久违的舒泰和暖意。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欢呼雀跃。 陆封驰再次看向苏晚。 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对她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一顿饭,在一种沉默但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陆封驰破天荒地,将那一大碗饭和几乎一整盘的红烧肉,吃得干干净净。 第14章 我守在外面 陆封驰很快就端着洗干净的碗筷走了进来,他将东西放回原位,动作间竟比之前要利落许多。 苏晚没做声,继续往灶里添着柴火,准备烧些热水洗澡。 这鬼天气,一天不动弹都一身黏腻,更别说她还忙活了半天。 大铁锅里,水被一瓢一瓢地加进去。 她看着锅里慢慢悠悠冒起的热气,心里那股对洗澡的渴望,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过。 要是空间能用就好了。 一想到空间,苏晚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尤其是想到那栋爷爷留下的末日别墅,心里的无奈又添了几分。 苏晚到现在还记得,她作为家主第一次继承空间,看到那栋夸张的别墅时,眼角是怎么抽搐的。 别墅里,从太阳能发电设备到水循环净化系统,一应俱全。 更别提那几个大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小到针线电池,大到发电机和压缩食品,足够一百个人在里面生活一百年。 当时她还在心里嘀咕,爷爷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 现在看来,她简直错得离谱。 爷爷那不是被害妄想,那是神预言!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大神仙! 可偏偏,这空间需要灵气维持。如今灵气稀薄,别墅就像海市蜃楼,她看得见,摸得着,就是进不去那扇大门。 尤其是想到别墅里那个超大的浴缸,按下按钮就能流出滚烫的热水,旁边还摆着她最喜欢的玫瑰精油和牛奶浴盐…… 再看看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大铁锅。 苏晚手里的烧火棍,重重地在灶膛里捅了一下,溅起一串火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就在苏晚暗自抓狂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身侧伸了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水瓢。 苏晚一怔,回头便对上了陆封驰深邃的眼。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提起旁边沉重的木桶,将剩下的水一股脑倒进了锅里,动作稳健,看不出半分病弱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他便退到一旁,安静地坐回草席上,拿起之前未完成的草席,继续编织起来。 牛棚里一时间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手指穿梭在干草间的“沙沙”声。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那点烦躁,忽然就散了。 没过多久,锅里的水就咕噜咕噜地翻滚起来,白色的水汽混着柴火的烟气,将本就昏暗的牛棚弄得更加朦胧。 陆封驰放下手里的草席,无声地站起身,走到灶台边。 苏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拿起一旁的木瓢,开始一瓢一瓢地往木桶里舀水。 他的动作沉稳有力,滚烫的热水在他手里仿佛没有半点重量,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很快,大半桶热水就准备好了。他单手提起沉重的木桶,轻松得像是提着一根稻草,转身走进了小隔间。 他很快退了出来,顺手将那块破旧的帘子拉上,挡住了里面的光景。 “我守在外面,你洗吧。”他背对着她,声音在空荡的牛棚里显得格外低沉。 苏晚看着那道将内外隔开的帘子,又看了看他守在帘外的挺拔背影,心头那点因环境而生的不安,悄然散去。 这大概是她两辈子以来,洗得最简陋,却也最安心的一个澡。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带走了满身的黏腻和疲惫,也洗去了心里的烦躁。 水汽蒸腾,苏晚舒服地长长吁出一口气,脸颊被熏得红扑扑的。 等她换上干净的睡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隔间出来时,一眼就撞进了陆封驰的视线里。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草席上看着她这边,深邃的眸子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灼人。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晚略有一丝慌乱地走到床边,去整理身边的床铺,这才发现,床上多了两床草席。 草席散发着青草的淡淡香气,在这闷热的牛棚里,带来一丝难得的清爽。 她记得很清楚。 白天的时候,陆封驰是在编草席。 她当时还以为,他是编给自己用的。 毕竟他睡在地上,潮气重,有个草席能隔一隔。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两床都给了她。 苏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平整光滑的草席。 编织的手法很细致,边缘处理得也很平滑,一点都不扎手。 可以想象,编这个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软。 她转过头,看向坐在角落阴影里的陆封驰。 他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仿佛铺草席的不是他。 苏晚抿了抿唇,走过去,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陆封驰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才传来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昨晚听见你翻来覆去的。”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床板太硬,你睡不惯。铺上这个,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如果还是不行,我明天上山,给你弄些松软的松针叶子回来垫着。” 苏晚彻底怔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硬如铁的男人,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连她晚上因为不习惯硬板床而睡不好这种小事,他都注意到了。 她昨晚确实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但她自认为动作已经很轻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苏晚心头蔓延开来。 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床上那两床厚实的草席,和他身下那片光秃秃、还带着潮气的土地。 “你睡地上,湿气太重。” 苏晚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弯腰就从自己床上拿起一床草席。 “这个给你,垫在下面。你的腿不能受潮。” 她把草席递到他面前。 陆封驰没有接,只是皱着眉看她。 “我不用,你留着。” “一床就够了,两床叠在一起也睡不出花来。”苏晚的态度很坚决,“地下太潮了,对你的腿恢复不利。” 她强硬地将草席塞到他身旁。 “这是医嘱。” 陆封驰看着身旁的草席,又看了看她。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将那床草席在自己身下的地面上,缓缓铺开。 有了那床厚实的草席隔绝潮气,这一晚,苏晚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第15章 摸一下又不会怎样 等她醒来时,天已大亮,牛棚里只剩下她一人。 陆封驰已经起身了。 苏晚掀开门帘,一眼就看到了院中那道赤着上身的挺拔身影。 晨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窄劲的腰身,手臂挥动间,肌肉贲张,充满了力量感。 汗水顺着他紧实的肌理滑落,没入那泾渭分明的八块腹肌之中。 苏晚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了上面,挪不开了。 真是……男色误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封驰劈柴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只是那斧头起落的节奏,似乎比刚才更沉稳了几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穿上衣服,反而挺直了背脊。 男人那点隐秘的心思,在清晨的阳光下,无所遁形。 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苏晚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趿着鞋,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起这么早?”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裹了蜜糖。 陆封驰闻声侧头,恰好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只一眼,他脑子里那根弦就“嗡”的一声断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苏晚见他这副纯情的呆样,心里乐开了花,抓住他走神的空当,得寸进尺地凑了上去。 她伸出根白嫩的手指,戳了戳他坚实的臂膀,硬邦邦的。 “不愧是练过的,这肌肉……” 苏晚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不安分地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眼看就要碰到那让人眼热的腹肌。 手腕猛地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 陆封驰回过神,耳根瞬间红透,他死死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 “别乱动。”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苏晚也不恼,反而冲他扬了扬眉,语气里满是无辜:“这么小气做什么,摸一下又不会怎样。” 说完,她巧劲一挣,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留给男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施施然地回了牛棚。 陆封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 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心头那股被撩拨起来的燥热,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没一会儿,苏晚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个搪瓷杯。 她走到陆封驰面前,将其中一杯递过去,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喝。 陆封驰喉结滚动了一下,接过杯子,仰头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水一入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清洌中带着一股奇异的甘甜,顺着喉管滑入腹中,一股暖流瞬间炸开,涌向四肢百骸。 刚刚劈柴留下的一丝疲惫,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沛然的精力。 就连腿上都隐隐传来了隐痛,似乎感知又恢复了几分。 这水……有古怪! 他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射向苏晚,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苏晚只是拿着自己的杯子小口喝着,神色坦然,仿佛他喝下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凉白开。 见他看过来,她还问了一句:“怎么了?水不好喝?” 陆封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只闷声回了两个字。 “没有。” 苏晚接过他手上的空杯子,连同自己的那只一起拿回了牛棚。 屋里很快飘出玉米糊的香气。 陆封驰坐在院里的小马扎上,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跟着那道在灶台前忙碌的纤细身影。 早饭是玉米糊和两个粗粮馍馍。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只有喝糊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气氛有些古怪,陆封驰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那股在四肢百骸里乱窜的暖流还没完全平复, 早上被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更像是还留着一星半点的火苗,灼得他心烦意乱。 他三两口解决掉自己的早饭,站起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收苏晚面前的碗。 “我今天得进山一趟。” 苏晚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成功让男人的动作顿住。 陆封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进山做什么?” “采药。”苏晚放下碗,神色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你的腿光靠针灸不够,得用药浴泡着,活血化瘀,才能好得快。” 她把理由说得明明白白,理直气壮,堵死了他所有想反驳的话。 为了他的腿。 这三个字像一道符,瞬间就让他没了脾气。 陆封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一个“不”字在喉咙里滚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却要一个女人去为他冒险。 一股无力感和烦躁涌上心头,让他脸色又沉了几分。 苏晚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说完就站起身,径直走向墙角,利落地背上了那个半旧的背篓。 看她这架势,是真的现在就要走。 陆封驰心里一急,下意识追了半步,右腿的无力感让他身形一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掀开门帘。 “山里不安全,别往深处走!”他终究是没忍住,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里面有野猪!” “知道了!” 门帘外传来她清脆的回应,人影却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只白嫩的手臂在半空中晃了晃,潇洒又利落。 陆封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腿,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苏晚确实要去山里,但采药是假,找个由头将空间里的灵药拿出来才是真。 因此她一点也不着急,背着背篓,不紧不慢地沿着山路往上走。 盛夏的山林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倒是比待在村里舒坦。 她正寻思着找个隐蔽的地方进空间,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喊声。 “苏晚?” 声音里透着几分不确定。 苏晚回头,只见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皮肤是常年日晒的麦色,眼睛很亮,此刻正惊讶地看着她。 是麦小冬。 “麦小冬?”苏晚也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麦小冬几步跑了过来,围着她转了半圈,像是见了什么稀罕事:“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背着背篓,这是要上山?” “对啊,上山采点药。”苏晚坦然回答。 “采药?”麦小冬的音调都拔高了,眼睛瞪得溜圆,“你?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是谁说山上有毛毛虫,吓得三天没敢出院门的?” 第16章 意外的收获 这……还真是原主能干出来的事。 苏晚脑子飞速转动,清了清嗓子,把背篓往上颠了颠,理直气壮地回道:“此一时彼一时。陆封驰的腿伤了,我总不能干看着吧。” 麦小冬的眼神更古怪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还会治病?” 这怀疑的眼神,让苏晚心里有点不爽。 她下巴一抬,双手往腰上一叉,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怎么,瞧不起人?我爷爷可是有名的老中医,我得了他几分真传,不行吗?” 她这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反倒把麦小冬给唬住了。 他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没敢再往下问。 苏晚见状,立刻转移话题:“你呢?你上山干嘛?也采药?” 一听这个,麦小冬立马来了精神,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我昨天在前面那片林子里,发现一窝野鸡!正肥着呢!今天特意来逮的。” 说着,他眼睛发亮地看向苏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逮住了咱俩分!” 野鸡? 苏晚眼睛也亮了。这年头肉可是稀罕物,更别提野味了。 她还没见过活的野鸡长什么样呢。 “好!”她当即点头,把采药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一拍即合,麦小冬在前头带路,苏晚兴冲冲地跟在后面。 可这股兴奋劲儿,在山林里钻了快一个小时后,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苏晚拨开一根挡路的树枝,看着还在四处张望的麦小冬,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无奈: “麦小冬,你到底记不记得路?我怎么感觉这块地儿咱们转了不止三圈了。” 麦小冬脸上也挂不住了,抹了把额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昨天记得就是在这附近啊……山里的景儿都差不多,可能是看岔了。” 苏晚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野鸡还能在原地画个圈,等着你来抓啊?” “肯定跑不远!”麦小冬拍着胸脯保证,“这附近有它们爱吃的草籽,我们再去前面找找,肯定在!”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咯咯哒——”。 声音清脆又响亮。 麦小冬浑身一僵,猛地扭头,冲苏晚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精光。 他猫下腰,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点点挪了过去。 苏晚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那只近在咫尺的猎物。 只见麦小冬从腰间摸出一个做工粗糙的弹弓,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溜圆的小石子,动作熟练地装好。 他拉满皮筋,瞄准草丛的动作一气呵成,平日里那副憨直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像个在山林里蛰伏已久的老猎手。 “嗖——” 破空声极轻,紧接着,草丛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咯——”和翅膀扑腾的闷响。 成了! 苏晚眼睛一亮,刚想开口,麦小冬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可就在他扑进草丛的瞬间,异变陡生! 另一只体型稍小的野鸡受了惊,从同一个草窝里猛地蹿出来,尖叫着往林子深处逃去。 麦小冬反应极快,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苏晚,按住那只!” 他自己则脚下不停,追着第二只野鸡就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苏晚急忙冲过去,只见一只肥硕的野鸡正被石子打中了翅膀,在地上扑腾打转,就是飞不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扑上去,用尽力气才将这只拼命挣扎的野鸡死死按住。 没过多久,麦小冬就回来了,一手拎着一只野鸡的脚,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额上挂着汗珠,眼睛却亮得惊人。 “怎么样?哥厉害吧!”他将手里的两只野鸡提到苏晚面前晃了晃,语气里满是求夸奖的意味。 苏晚看着他手上一只,自己身下一只,彻底惊了:“两只?麦小冬,你这是什么神仙准头!” 这两只野鸡都长得极好,羽毛油光水滑,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后世饲料喂出来的肉鸡看着就精神。 “那当然!”麦小冬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他把鸡脚用草绳捆好,正要往背篓里放,忽然“咦”了一声。 他拨开被压塌的草丛,动作都顿住了。 “苏晚,你快看!” 苏晚凑过去,只见刚才野鸡趴着的草窝里,赫然躺着两个青皮色的野鸡蛋,比家养的鸡蛋要小上一圈,上面还带着些斑点。 “野鸡蛋!”苏晚惊喜地叫出声,这可是意外之喜。 麦小冬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蛋捧起来,吹了吹上面的草屑,想也不想就往苏晚身前一递:“给你,拿回去补补。” “不行不行,”苏晚连连摆手,“鸡是你打的,窝是你找到的,我怎么能要。” 麦小冬眉头一皱,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拉过她的衣兜,不由分说地把两个温热的野鸡蛋塞了进去,动作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我客气啥!” 苏晚被他这番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却划过一丝暖流,便不再推辞:“那……谢谢你了,麦小冬。” “这算啥。”麦小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拎起那只个头更大的野鸡,直接扔进了苏晚的背篓里, “这只也给你,拿回去给你家那位补身体。记住了,千万别声张,被人瞧见眼红了,麻烦得很。” 苏晚刚想拒绝,那只鸡已经在她背篓里了。她看着麦小冬坦荡又真诚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眼珠一转,笑道:“行,那我收下了。明天你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做辣子鸡,保管你没吃过!” “辣子鸡?”麦小冬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里仿佛已经尝到了那股香辣的滋味。 “好!”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抓到了野鸡,两人心情大好,之前在山里绕圈的疲惫一扫而空。 苏晚也没忘自己上山的正事。接下来的时间,她借着采药的名头,一边和麦小冬闲聊,一边留意着山里的草药。 没想到这山里还真是个宝库,黄芪、当归这些常见的药材竟然随处可见。 她索性放开手脚采了不少,把背篓塞得半满。这样一来,等她把空间里的灵药拿出来,也有了完美的由头。 直到日头偏西,两人才满载而归,顺着山路往下走。背篓沉甸甸的,苏晚的心情却格外轻松。 第17章 有一点可爱 苏晚和麦小冬有说有笑地往山下走。 背篓里装了野鸡和满满的草药,分量不轻,压得苏晚的肩膀有些酸。 麦小冬几步走到她身侧,看她走得有些吃力,眉头一拧,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她背上的背篓卸了下来。 “我来背,你一个女同志,背这么重的东西像什么话。” 不等苏晚反应,他已经轻松地将沉甸甸的背篓甩到自己背上,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牛棚。 陆封驰坐在院里,眼神一次又一次地望向村口的方向。 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天边只剩下几抹残存的晚霞,夜色正一点点漫上来。 她怎么还没回来? 山里天黑得早,路又不好走,一个女人家万一出点什么事…… 陆封驰再也坐不住了,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让他猛地站起身,抓起门边的拐杖就往外走。 刚走到村头的大槐树下,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远处,两个人影正并肩而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是苏晚。 陆封驰紧绷的神经刚一松懈,目光就落在了苏晚身旁的男人身上 尤其是看到那个男人背上,属于苏晚的那个背篓时,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眸色沉得像是能滴出墨。 苏晚远远就瞧见了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惊喜地瞪大了眼。 “陆封驰!” 她开心地冲他挥了挥手,迈开脚就朝他小跑过去,像一只归巢的乳燕。 看着那个朝自己奔来的纤细身影,陆封驰眼底的寒冰寸寸消融,化作一片温软的春水。 “陆封驰,我今天运气可好了,采了好多药材!”人还没到跟前,她带着喘息的清亮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陆封驰伸出手,稳稳扶住跑到面前的她,手掌顺势滑到她的头顶,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发顶。 “慢点跑,摔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看着她因为跑动而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那点因为等待而生的怨气,散得一干二净。 可当他抬眼,越过苏晚的肩头看向后面的麦小冬时,那份温情瞬间消失无踪。 一股寒意从麦小冬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眼神,就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等麦小冬想明白,陆封驰已经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他面前。 他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用一种强势的姿态,将麦小冬背上的背篓取了下来,单手拎在自己手里。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给麦小冬一个正眼。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回到苏晚身边,语气平淡地吐出三个字:“回家了。” 苏晚跟着他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回头冲着还愣在原地的麦小冬眨了眨眼,扬声道:“麦小冬,别忘了,明天中午来我家吃辣子鸡!” “好!我保证到!”麦小冬回过神,也大声应道。 “辣子鸡”三个字一出口,陆封驰的眼眸不禁又冷了几分。 苏晚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她回头一看,陆封驰还杵在原地。 苏晚挑了挑眉:“还不走?杵那儿当门神呢?” 陆封驰这才如梦初醒,“哦哦”了两声,连忙颠颠地跟了上去,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还翻滚着对“辣子鸡”三个字的耿耿于怀。 一路上,苏晚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嘴里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你是没瞧见,那片林子里的蘑菇长得可真好,一丛一丛的,我都舍不得采了。” “还有啊,麦小冬可真厉害,嗖一下就抓了两只野鸡!他说一只送我,明天做辣子鸡的那只就是他抓的!” 她每多说一句“麦小冬”,身侧男人的脸色就沉一分。 陆封驰一声不吭,只有手里的拐杖杵在地上,发出的闷响一下比一下重,仿佛要将地面砸出个坑来。 苏晚却跟没事人一样,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 回到牛棚,苏晚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陆封驰一言不发地把背篓放在地上,将里面的药材小心翼翼地倒出来摊开,然后高大的身躯挤在小小的灶台前,开始生火。 动作生疏,甚至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倔强的认真。 苏晚看得有些讶异,这几天她做饭时,他确实都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还真给他看会了。 没过多久,两盘简单的菜就摆上了桌。一盘炒青菜,一盘炒鸡蛋。青菜有点蔫,鸡蛋有点焦,卖相实在算不上好。 陆封驰端着碗筷,身形站得笔直,表情紧绷,像是在等待审判。 “我做的,你尝尝。” 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直乐。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焦黄的鸡蛋,慢悠悠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陆封驰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嗯……”苏晚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他愈发僵硬的脸,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行,没毒死我。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 听到这话,陆封驰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默默地坐到桌边,端起了自己的碗。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苏晚能感觉到,他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饭后,苏晚照例给陆封驰施针。 半个小时后,她收起最后一根银针,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 “今天采了些对你腿伤有好处的药材,待会儿烧水,我给你配个药浴。”她一边擦汗一边说。 陆封驰的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沙哑:“苏晚。” “嗯?” “……辛苦了。” 这三个字,比“谢谢”更让他难以启齿,也更重。 苏晚摆了摆手,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别光说不练,想谢我就搭把手,去烧热水。” 陆封驰没再说话,转身就走向水缸,拿起水瓢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他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的背影,苏晚的眼中,笑意渐深,这个男人竟然有一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不速之客 隔间里,空间狭小,只放着一个小木凳和一只半人高的大木桶,桶里已经烧好了大半桶热水,正冒着丝丝热气。 陆封驰在小凳上坐下。 苏晚跟着走进来,蹲下身。 她没有丝毫犹豫,亲手为他卷起了右腿的裤管。 她伸出小手,在腿上的几个穴位上轻轻地按了按,缓缓开口,“有感觉吗?” 陆封驰眼神阴沉看不出情绪,微微的摇了摇头,苏晚又继续按了其他几处穴位,当按到最后一个的时候, 陆封驰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精光,低沉着嗓音开口,“这里有一点痛感”。 苏晚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平淡的说着,“看来治疗有效果。” 同时,她转过身,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包药材,毫不犹豫地丢入了旁边那只装满灵田溪水的大木桶里。 那包药材,同样是她从空间灵田里精心调配的。 药材入水,几乎是瞬间就化开了。 “哗——” 一股浓郁至极、霸道无比的药香,瞬间从木桶中蒸腾而起,弥漫了整个狭小的隔间! 那香味,带着草木的清新,又夹杂着某种奇异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只是闻上一口,就让人觉得精神一振。 陆封驰看着苏晚的眼眸不由的更深了几分。 “把腿,放进药桶里。”她轻声吩咐道。 闻言,他深吸一口气,扶着木桶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将那条伤腿,缓缓浸入了药桶之中。 “嘶——” 滚烫的热水,混合着强劲霸道的药力,瞬间包裹了他的整条腿。 那一瞬间,陆封驰的身体猛地绷直,额角青筋暴起! 如果说,刚才针灸引导的热流是奔涌的小溪。 那么现在,这股力量就变成了一条咆哮的怒龙! 那股热流变得霸道无比,仿佛有无数只灼热的小蚂蚁,在他的血肉、筋骨、经脉里疯狂地啃噬、钻探、修复! 痛! 痒! 麻!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 无数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他坚韧如铁的神经! 陆封驰死死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汗水,从他的额头、鬓角、后背不断地涌出,很快就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但他一声未吭。 因为在这种极致的痛苦和煎熬之中,他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那些早已被医生断定为坏死、萎缩的经络和神经,正在被这股霸道的力量,一寸一寸地、强行地激活、疏通! 生命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回到这条腿上! 半小时后。 桶里的水温渐渐降了下来,那股霸道的药力也变得温和。 苏晚走上前:“可以了。” 她伸出手,想要扶他。 陆封驰却先一步,自己扶着木桶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依旧有些迟缓和僵硬,但苏晚敏锐地发现,他似乎……比之前要稳了一些。 苏晚扶着他走出隔间,回到牛棚中央的灯光下。 陆封驰借着那昏暗的、跳跃的油灯光芒,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那条原本因为血液不通而泛着青紫色的伤腿,此刻,皮肤竟恢复了些许健康的红润! 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死气沉沉的青紫色,已经褪去了大半! 连最严重的小腿肿胀,也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一大圈! 这…… 这怎么可能?! 仅仅几次针灸和药浴,效果竟然如此立竿见影! 这已经不是中医能够解释的范畴了,这简直是神迹! 陆封驰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脸色有些疲惫苍白的苏晚。 他那双深邃的、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探究,以及……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种莫名的情绪。 苏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啪嗒”突然一个轻微的响声,被陆封驰敏锐地捕捉到。 “谁?!” 陆封驰厉声喝问。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他那刚刚才放松些许的身体,如同被拉满的弓弦,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常年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他一把伸出手,飞快地将还站在原地的苏晚,猛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坚实的墙,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 牛棚外。 一阵杂乱而慌张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嗒、嗒、嗒……” 声音很轻,但陆封驰听得清清楚楚。 他侧耳倾听,眉头紧锁。 从脚步声的节奏和力度来判断,来人并非专业人士,没有经过任何训练。 慌乱,笨拙。 应该是村里的某个人。 但这个时间点,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牛棚外,绝非善意。 被他护在身后的苏晚,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有人在外面! 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迅速复盘刚才的整个治疗过程。 她拿出空间药材时,是背对着门口的,用身体完全挡住了视线。 施展那套特殊的针法时,她也是蹲在陆封驰的腿边,角度刁钻,外面的人最多只能看到她手上有动作,但绝对看不清具体的手法和穴位。 至于药浴…… 那更是隔间里的事情,外面的人顶多闻到些药味。 想通了这些,苏晚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下来。 问题不大。 她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浑身散发着凛冽戒备气息的男人,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 非但没有害怕,她反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担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估计就是哪个睡不着觉,出来起夜路过的村民。” 陆封驰紧绷的身体,因为她的话,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昏暗的油灯下,她的表情很镇定,没有一丝慌乱。 这股镇定,似乎也感染了他。 他心头那股因未知威胁而升起的焦虑,稍稍缓和。 但戒备心,却提到了最高。 路过? 不可能。 那脚步声里的慌乱,分明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会是谁?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苏晚? 目的是什么? 第19章 举报信 陆封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可能的村民名字,以及他们各自的动机。 …… 另一边。 张建军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躲在村口那棵大槐树的浓密阴影里,才敢停下来。 他扶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怦怦怦”的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太吓人了! 刚才牛棚里发生的那一幕,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让他惊魂未定。 他原本只是想趁着夜深人静,来看看苏晚和陆封驰这两个“狗男女”在干什么。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 他没看清苏晚具体做了什么。 他只看到,苏晚拿着一排亮晃晃的针,扎在陆封驰的腿上。 然后,她又往那个大木桶里,丢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紧接着,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亲眼看到,陆封驰那条伤腿浸在木桶里,竟然……竟然冒出了丝丝白色的热气! 在昏暗的夜色里,那场景诡异至极! 那哪里是什么治病? 那分明就是……就是村里老人常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张建军的脑子里,瞬间联想到了村里老人讲过的那些关于“巫蛊之术”的恐怖故事。 用针扎人,用符水泡身…… 这不就是巫术吗? 苏晚那个女人,在对陆封驰下降头!在用邪术害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张建军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恐惧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猛地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他抓到把柄了! 他抓到苏晚和陆封驰的致命把柄了! 他一直苦于军婚受法律保护,不知道该拿苏晚怎么办。 可是现在…… 不一样了! 搞对象的事情,最多算是作风问题。 但是,“封建迷信”“巫蛊害人”,这在当下,可是能把人直接打倒,永不翻身的重罪! 这把刀,比任何手段都更锋利,更致命! 只要他把这件事捅出去,别说苏晚,他们两个人都得被抓起来批斗,被下放到农场! 到时候,苏晚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想到这里,张建军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比恶毒和贪婪的光。 他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决定立刻就去写匿名举报信! 他要写给公社,甚至写给县里。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晚和陆封驰使用巫术。 他要让苏晚身败名裂! …… 牛棚里。 苏晚等了一会儿,见外面再没什么动静,便对陆封驰说:“我去洗个澡。” 折腾了一晚上,她身上又是汗又是药味的,很不舒服。 陆封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但目光却一直警惕地扫视着牛棚外那片深沉的黑暗。 苏晚转身去了隔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张建军就跟做贼似的,从家里溜了出来。 他怀里揣着一封信,脚步匆匆,一路低着头,生怕被人看见。 他一口气跑到了镇上,在公社大院门口,他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 然后,他飞快地将那封信,塞进了门口挂着的意见箱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心头的恶毒火焰,却烧得更旺了。 信里,他极尽扭曲和夸张之能事,将苏晚的针灸和药浴,描绘成了恐怖的“封建巫术”。 什么“银针刺穴,犹如酷刑”“诡异药汤,热气蒸腾”“符水泡身,邪气冲天”…… 每一个字,都透着阴森和歹毒。 他把苏晚塑造成了一个心肠歹毒、使用邪术害人的女巫。 而陆封驰,就是那个被蒙蔽、被残害的可怜受害者。 他知道,光是一封匿名信,分量还不够。 要想把事情彻底闹大,让苏晚永世不得翻身,就必须点燃另一把火。 一把叫做“流言”的火。 从镇上回来,张建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村东头的井边。 这个时间,正是村里婆娘们扎堆洗衣服、说闲话的时候。 他装作路过,看到几个村里最爱嚼舌根的婆娘,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 “几位嫂子、婶子,早啊。”他一脸憨厚地打着招呼。 “哟,是建军啊。”其中一个胖胖的王家婶子抬起头,“今天没去上工?” “这不是寻思着快秋收了,去地里看看嘛。”张建军顺口胡诌,然后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压低了声音。 “哎,我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可别往外说啊。” 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立刻勾起了几个婆娘的好奇心。 “啥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张建军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和“不解”。 “我昨儿个晚上,路过牛棚那边,好像……好像看到陆封驰的腿能动了!” “什么?!” 几个婆娘手里的棒槌都停了。 “真的假的?他那腿不是都废了吗?军区大医院都说治不好了!” “我也不知道啊!”张建军挠了挠头,表情更加“困惑”,“看着是动了一下。而且,我听说啊,是那个苏知青在给他治呢。” “苏晚?”刘家婶子一脸不信,“就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还懂治病?别是开玩笑吧!” “谁说不是呢。”张建军立刻附和,“我瞅着那治病的法子也邪乎得很。也不知道是啥偏方,神神叨叨的,看着有点吓人。”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摆摆手就走了。 “我就是跟你们提一嘴,你们可千万别乱说啊,我也就是瞎猜。” 他走了,但流言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偏方?” “邪乎?” “苏知青在给陆封驰治腿?” 这几个词,像是长了翅膀,在短短半天之内,飞遍了整个村子。 村民们议论纷纷,半信半疑。 毕竟,陆封驰的腿伤,是全村公认的“绝症”。 现在突然说有希望了,还是被一个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城里娇小姐治好的,这事儿怎么听怎么玄乎。 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村里唯一的“医疗权威”——赤脚大夫钱申的耳朵里。 钱申五十多岁,背着个药箱,在村里走了几十年。 第20章 封建巫术 医术嘛,只能说治个头疼脑热还行,真遇上大病,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但这并不妨碍他极度好面子,在村里向来以专家自居,享受着村民们的尊敬。 “胡说八道!” 钱申在自家院子里,听完老婆子转述的流言,把手里的旱烟杆往桌上重重一磕,吹胡子瞪眼。 “陆封驰那腿,我当初就去看过!筋断了,骨头都错位了,军区医院的专家都束手无策!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治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早就看苏晚不顺眼了。 一个娇滴滴的城里小姐,成天待在牛棚里,也不下地干活,像什么样子。 前两天,他还特意绕到牛棚外“视察”过,想看看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 结果只闻到一股怪异的药味,别的什么也没看着。 他当时就断定,这两人肯定是在瞎胡闹。 现在,村里居然传言那丫头会治病,这简直是在打他钱申的脸! 就在钱申怒火中烧的时候,张建军“恰到好处”地登门了。 “钱大夫,钱大夫!”张建军一脸焦急地跑进院子,“我来找您求证个事儿!”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钱申没好气地问。 “就是村里传的,苏知青给陆封驰治腿的事儿!”张建军凑上前,压低声音, “钱大夫,您是咱们村最厉害的大夫,您给说道说道,那腿……真能治?” 这记马屁拍得钱申极为舒坦,脸色稍缓。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专家的架子:“哼,无稽之谈。” “可……可是我亲眼看见了啊!”张建军一脸“为难”,吞吞吐吐地说, “我看到苏知青用那种……亮晃晃的细针,扎陆封驰的腿! 还用一桶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的药水给他泡脚,那水还冒着白气,看着可吓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钱申的脸色。 “钱大夫,您见多识广,您说,这是哪门子的医术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针刺?药泡?冒着白气? 这些词汇,精准地刺中了钱申那根敏感又脆弱的神经。 他行医几十年,走南闯北,自认为中西医都懂点皮毛,可张建军描述的这些“邪门歪道”,他闻所未闻!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问题了! 这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 一个他闻所未闻的“疗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还传得神乎其神,这不是在说他钱申无能吗? “混账!”钱申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怒容。 “那不是医术!那是巫术!是封建迷信害人的东西!” 他断言道,声音里充满了被侵犯了领地的愤怒。 “胡乱用针,会扎坏经脉!胡乱用药,会加重病情!她这是在把陆封驰往死路上推!这个女人,心肠太歹毒了!” 张建军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脸上却更显“忧心忡忡”。 “那……那可怎么办啊钱大夫?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封驰被她害死啊!” “哼!我绝不允许这种江湖骗子,在我们村害人!”钱申义愤填膺,“我这就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 与此同时。 几十里外的镇公社办公室里。 干部小张正整理着意见箱里的信件。 当他拆开那封字迹歪歪扭扭的匿名信时,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封建迷信”、“害人巫术”…… 这些字眼,在当下这个年代,每一个都分量极重。 当他看到“陆封驰”这个名字时,心头更是一凛。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 当初送陆封驰下放来的时候,是部队里的一位领导亲自送的。 那位领导私下里特意把他拉到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务必“多关照关照”。 虽然陆封驰是被下放的,但这个“关照”的分量,小张掂量得清清楚楚。 现在,举报信直接牵扯到了陆封驰的安危。 这事,小不了! 小张不敢怠慢,立刻拿着信,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村里那棵百年大槐树下,此刻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钱申站在人群中央,唾沫横飞,正对着所有人大肆宣扬苏晚的“巫术”有多么危险。 “乡亲们,你们要相信科学!陆封驰的腿,是军区医院判了死刑的!她一个女娃娃,能比军区医院的专家还厉害?” “她用的那些法子,又是针扎又是药泡,根本不是治病,是在搞邪恶巫术!” “我们是新社会的社员,怎么能容忍这种害人的巫术在我们村里出现!”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成功点燃了村民们心中对未知的恐惧。 “对!不能让她胡来!” “万一真把人治出个好歹怎么办?” “走!我们去牛棚看看!” 钱申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大手一挥,指向牛棚的方向,声色俱厉。 “走!我们一起去,揭穿这个江湖骗子的真面目,拯救被蒙蔽的受害同志!” 钱申带着一群义愤填膺的村民,气势汹汹地冲到了牛棚门口。 “苏晚!你给我出来!” 钱申站在最前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紧闭的木门,声色俱厉。 “搞什么封建巫术,害人性命!今天我们就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对!揭穿她!” “把她赶出我们村!” 村民们被煽动得群情激奋,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苏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女。 门,吱呀一声开了。 但走出来的,不是苏晚。 是陆封驰。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什么话都没说。 可那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煞气,却像是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压了过来。 刚才还叫嚣得最凶的几个村民,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下意识的,齐齐后退了一步。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就是陆封驰。 哪怕他瘸了一条腿,哪怕他被下放到了牛棚,他依然是那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人。 那股刻在骨子里的煞气,是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根本无法抵挡的。 钱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想到陆封驰会这么护着那个女人。 他梗着脖子,强撑着气势。“陆封驰!你让开!我们今天找的是她,不是你!你别被这个妖女给骗了!” 陆封驰依旧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目光,让钱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猛虎盯上了,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陆封驰身后传来。 “钱大夫。” 苏晚从陆封驰的身后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异常的冷静。 她看着钱申,平静地发问:“你说我是巫术,那你倒是说说,陆封驰的腿是什么病症?” 钱申一愣。 第21章 突发疾病 苏晚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追问:“军区医院给出的诊断报告,写的是什么? 骨骼损伤情况如何?神经压迫到了什么程度?肌肉萎缩的具体分级是哪一级?” 一连串专业名词,像是连珠炮一样砸了过来。 砸的钱申脑子嗡嗡作响。 他哪里知道这些! 他当初就是去看了一眼,凭着“经验”断定这腿废了,连诊断报告的边儿都没摸过。 “我……”钱申张口结舌,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苏晚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你连最基本的病理都说不清楚,甚至连诊断报告都没看过,又凭什么断定我的治疗方法是错的?凭你那套‘我觉得’、‘我看着像’的江湖经验吗?” “你……”钱申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这辈子,还从没被一个黄毛丫头当着全村人的面,这么质问过!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恼羞成怒,指着苏晚怒斥:“你……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你用的那些歪门邪道,根本就不是正经医术!” “那什么是正经医术?”苏晚反问,“是连病症都搞不清楚,就给人判死刑?还是治不好病,就说人是中邪了?” “你!” 钱申气得浑身发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村民们也不是傻子。 他们看看哑口无言的钱申,又看看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的苏晚,心里那杆秤,已经开始悄悄倾斜了。 难道……这个苏知青,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她真的懂医术? 人群中,张建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没想到,苏晚这个贱人,嘴皮子竟然变得这么利索!几句话就把钱申给问住了! 眼看他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局势,就要被逆转。 就在这双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刻。 “不好了!出事了!” 一道凄厉的哭喊声,猛地从村口的方向传来。 众人齐齐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村支书赵书记的婆娘王翠芬,披头散发,疯了一样从村里跑了过来。 她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不好了!小宝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 小宝?赵书记家的金孙孙?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句话给转移了。 那可是赵书记家的独苗啊!全家人的心肝宝贝! 钱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一亮。 这是他重塑威信的绝佳机会! 只要他治好了书记家的孙子,今天丢的面子,就能全部找回来!谁还敢质疑他这个赤脚大夫的权威! “快!带我去看看!” 钱申立刻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也顾不上跟苏晚对峙了,拔腿就往赵书记家跑。 “都愣着干什么?去看热闹啊!” “走走走,快去看看!” 村民们也顾不上牛棚这边的闹剧了,呼啦啦一大群人,全都跟在钱申屁股后面,朝着赵书记家涌去。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牛棚前,转眼间,就只剩下了苏晚和陆封驰两个人。 一场危机,就这么突兀地解除了。 …… 赵书记家里,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赵书记的宝贝孙子赵小宝,正躺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 “水……有蛇……别过来……” 孩子双眼紧闭,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身体还不时地抽搐一下,看上去十分吓人。 王翠芬扑在炕边,哭得撕心裂肺。 赵书记也急得满头大汗,在屋里团团转。 钱申一进屋,立刻摆出了专家的架子,沉声道:“都别慌!让我看看!” 他走到炕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小宝滚烫的额头,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皮,听了听心跳。 他诊断了半天,眉头却越皱越紧。 看不出来。 这孩子脉象混乱,气息急促,除了浑身滚烫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病症。 这到底是什么病? 周围,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这个“神医”拿出个章程来。 钱申额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不能说自己看不出来! 绝对不能! 否则,他今天在村里就彻底待不下去了! 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面子,钱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须。 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诊断。 “咳……孩子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神秘。 “从脉象上看,像是无名热症。但从他胡言乱语、神志不清的样子来看……恐怕,是中邪了!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中邪? 这两个字一出,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赵书记和王翠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在这个年代,乡下人对于鬼神之说,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尤其是关系到自家宝贝孙子的性命,更是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人群角落里的张建军,眼珠子一转,阴恻恻地开了口。 他没有大声说,而是凑到已经六神无主的赵家人和旁边几个村民耳边,用一种“我为你们好”的语气,悄悄地煽风点火。 “赵大娘,您想啊,咱们村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怎么小宝就突然中邪了?”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朝着牛棚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看啊,这肯定是牛棚那边搞那些邪门歪道的巫术,又是烧符又是念咒的,把什么不干净的晦气给招来了!小宝年纪小,身子弱,这才被冲撞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王翠芬的脑子。 对啊! 邪门歪道! 晦气!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愤怒和怨毒的火焰。 她想起刚才村里沸沸扬扬的传言,想起钱申带着人去牛棚“捉妖”! 一定是那个苏晚! 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搞的鬼! 是她害了自己的孙子! 王翠芬的脸色,从悲痛转为惊恐,最后定格在一种扭曲的怨恨上。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外冲去。 王翠芬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一边恨恨地跺了跺脚,一边发出凄厉的嘶吼。 “苏晚!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我孙子的命来!” 第22章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王翠芬疯了一样冲到牛棚前,披头散发,双眼赤红。 她像一头发了疯的母兽,伸出干枯的手指,直直地指着苏晚。 “苏晚!你这个黑心烂肠的狐狸精!你这个害人精!” “你搞什么邪术,冲撞了我家小宝!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她嘶吼着,就要朝苏晚扑过去,那架势仿佛要将苏晚生吞活剥。 不等苏晚有任何反应。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再一次,如山一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陆封驰。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比刚才面对全村人时,散发出的煞气更重了十倍。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刚刚还气势汹汹往前冲的王翠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甚至因为冲势太猛而踉跄了一下。 她惊恐地看着陆封驰。 那双眼睛,不再是古井无波的冷漠,而是阴沉如冰,深不见底,仿佛只要她再敢往前一步,就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陆封驰缓缓开口,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慑。 “嘴巴放干净点。” 简简单单六个字。 却像六记重锤,狠狠砸在王翠芬的心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明确地为苏晚说话。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保护欲。 王翠芬被那股煞气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一想到炕上生死不知的宝贝孙子,那股撕心裂肺的悲愤瞬间盖过了恐惧。 “哇——” 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双手用力地捶打着地面。 “没天理了啊!杀人了啊!” “这个城里来的狐狸精,用巫术害我家孙子啊!” “我的小宝啊!我的命根子啊!你要是没了,奶奶也不活了啊!” 她哭天抢地,声音凄厉,很快就引来了更多闻声而来的村民。 刚才跟着钱申去看热闹的人,此刻也呼啦啦地围了过来,将牛棚前本就不大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建军混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今天就让全村人把这个苏晚当成妖女,活活打死! 就在这片嘈杂混乱之中,苏晚从陆封驰宽阔的脊背后面,平静地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周围的村民 她只是冷静地看着那个已经哭到快要断气的女人,清冷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你孙子是不是从昨天下午开始高烧不退,身体一阵一阵地抽搐,嘴里不停胡言乱语?” 王翠芬的哭嚎声猛地一顿。 苏晚没有停,继续问道:“你刚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他的脖子上和后背上,起了一片一片红色的小疹子?”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王翠芬的脑子里炸开! 她所有的哭喊、撒泼、动作,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震惊地看着苏晚。 “你……你怎么知道?” 高烧、抽搐、胡话,这些村里人都听到了。 可是……疹子的事,她谁也没说! 那是她刚才急得给小宝擦身子的时候才刚刚发现的,当时屋里人多手杂,连她男人赵书记都没顾得上告诉! 这个苏晚……她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着王翠芬震惊到失语的表情,苏晚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 简称流脑。 这是一种起病急、病程快、死亡率极高的急性传染病,尤其好发于儿童。 高热、抽搐、意识障碍、皮肤出现瘀点瘀斑,都是典型的症状。 在前世,这是需要立刻隔离、使用大剂量抗生素紧急治疗的重症。 而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旦被误诊,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钱申那个草包,竟然把流脑当成中邪? 简直是草菅人命! 苏晚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她笃定地看着王翠芬,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能治。” “但你要想清楚,是继续在这里撒泼打滚,听那个连发烧和中邪都分不清的庸医胡说八道,耽误救你孙子的最后时间。” “还是让我去试试。” 庸医? 村民们面面相觑。 王翠芬也彻底愣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让她相信这个害了自己孙子的“妖女”? 这怎么可能!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小宝所有的症状? 连自己刚刚才发现的疹子都知道…… 难道……她真的不是搞巫术,而是真的懂医术? 王翠芬的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和摇摆。 一边是张建军和钱申煽动的“巫术害人”,一边是苏晚笃定的“我能治”。 她该信谁?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看着王翠芬脸上那狐疑又挣扎的神情,苏晚知道,必须下最后一剂猛药。 她上前一步,语气陡然加重,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敲在王翠芬的心上。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的发展速度极快,从出现皮疹到昏迷休克,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小时。” “再耽误半个小时,脑部损伤就不可逆了!” “到时候,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你孙子!” “你自己选!”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 像是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王翠芬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大罗金仙…… 不可逆…… 救不回……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脏。 她猛地想起了小宝那滚烫的小脸和痛苦的抽搐。 不! 她不能让她的孙子死! 什么妖女,什么巫术,在孙子的命面前,都TM的见鬼去吧! “你跟我来!” 王翠芬一咬牙,猛地从冰冷的地面上一跃而起。 她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一把抓住苏晚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不再哭嚎,也不再咒骂,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仿佛抓住了一根从悬崖边上垂下来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拉着苏晚,转身就往自家院子的方向疯跑。 陆封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默默地拿起墙角的拐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第23章 滚一边去 王翠芬拉着苏晚,就像拖着一根救命稻草,在泥泞的土路上跌跌撞撞地狂奔。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苏晚的胳膊里,苏晚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身后,陆封驰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的腿脚不便,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吃力,但却异常沉稳。 他始终保持在苏晚侧后方半步的距离。 这是一个绝对的保护姿态。 任何想要从侧面或后面攻击苏晚的人,都必须先经过他这一关。 村民们跟在后面,像一群被吸引的鱼群,议论声嗡嗡作响。 “这……这王翠芬是疯了吧?真信那苏知青了?” “我看是急疯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那苏知青要是治不好,怕不是要被赵家人活剥了皮!” 这些声音,苏晚都听见了,却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栋亮着灯的土坯房。 还有……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他身上独有的、清洌好闻的气息。 苏晚的心头,莫名划过一丝异样的暖流。 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坚定地护在身后的感觉…… 很陌生。 却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时,赵书记家院子到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钱申那故作高深的声音。 “……此乃邪气入体,非药石可医!必须用至阳至刚之物来镇压!” “我已让人去准备黑狗血,待会儿取一碗,灌下去!再用纸钱在孩子身上绕三圈,点燃了在门口烧掉,把那不干净的东西送走!” 钱申的声音抑扬顿挫,仿佛自己真是得道高人。 苏晚的脚步猛地一顿。 黑狗血? 烧纸钱? 简直荒唐至极!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是细菌感染引起的颅内炎症,高热本就容易导致脱水,再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会加速死亡! 王翠芬听到这话,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被恐惧和愤怒取代。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把推开虚掩的屋门,拉着苏晚冲了进去! “都让开!” 王翠芬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对着满屋子的人嘶吼。 “让他治!让苏知青给我孙子治!” 这一声吼,让原本拥挤嘈杂的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尤其是正准备享受众人崇拜目光的钱申,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他看到苏晚,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脸色先是涨红,随即变得铁青。 “王翠芬!你疯了?” 钱申气得跳脚,指着王翠芬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引狼入室!这女人就是个搞巫蛊邪术的妖女!是你孙子被冲撞的根源!你让她治?你是要亲手害死你孙子吗?”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恶毒的煽动性。 缩在人群里的张建军,立刻抓住了机会,往前凑了两步,对着旁边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的赵书记拱火。 “赵书记,您可得三思啊!钱大夫说得对!小宝可是您唯一的孙子,金贵着呢!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黄毛丫头!” 他故意加重了“唯一”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赵书记的心上。 “咱们村里谁不知道,这苏知青以前除了会勾引男人,啥也不是!现在突然会医术了? 还搞那些烧符念咒的歪门邪道!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您可千万不能信啊!” 赵书记本就心乱如麻,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更是被说得连连动摇。 他看看炕上呼吸越来越微弱,小脸已经开始泛出青紫色的孙子,又看看一脸笃定冷静的苏晚。 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反复炙烤。 一边是“神医”钱申的“中邪说”。 一边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称能治病的苏知青。 赌错了,他的根就断了! 就在这片嘈杂混乱之中,苏晚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甚至没有看钱申和张建军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只聒噪的苍蝇。 她只是冷冷的、用力的,甩开了王翠芬的手。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没有说一句废话,径直走到了炕边。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躺在炕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孩子。 颈部有明显的抵抗感,皮肤上的瘀点已经从脖颈蔓延到了前胸,呼吸急促且不规律,典型的角弓反张姿势…… 一切症状,都和她推断的完全吻合。 不能再等了! 苏晚转过身,面对着屋里所有质疑、惊疑、审视的目光。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 一个冰冷而陌生的专业名词,从她口中吐出。 钱申和张建军都愣住了。 啥玩意儿? 流……流什么膜炎?这是什么邪术的名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苏晚已经蹲下身,解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已经洗得发白的布包。 她将布包一层层地打开。 里面没有符纸,没有香灰,更没有什么奇怪的法器。 而是一套用干净的蓝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 银针! 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几十根银针,整齐地插在布卷上。 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每一根针的针尖,都闪烁着一丝森然、冰冷的寒光。 “流……什么?” 屋子里,一个胆子大的村民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在场所有人,包括自诩为“神医”的钱申,都是一脸茫然。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 这是什么病?听都没听过!是哪个山头的妖怪名号吗? 钱申先是愣了三秒,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作为“神医”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胡说八道!” 钱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跳脚,指着苏晚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又在编些什么歪理邪说来骗人!什么流啊膜的,我看就是你搞的邪术!” “大家别信她!她就是想害死小宝!” 第24章 还没完 “不许你乱动孩子!” 他说着,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把苏晚从炕边推开。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 “哐!” 一声沉闷又极具压迫感的巨响,在嘈杂的屋子里炸开! 是陆封驰。 他动了。 他只是将手里的木质拐杖,重重地、不偏不倚地,拄在了钱申面前的土地上。 坚硬的拐杖末端,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像一座沉默的山,瞬间挡住了钱申所有的去路。 陆封驰没有看他,目光始终落在苏晚的背影上,但那从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煞气,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钱申牢牢罩住。 然后,他缓缓开口,沙哑的嗓音里,是斩钉截铁的命令。 “让她治。” 简简单单三个字。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势。 钱申被那股骇人的气势吓得一个哆嗦,冲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陆封驰那冷硬的侧脸,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瘸子,而是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野兽。 他不敢再上前一步。 可就这么认输,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钱申只能色厉内荏地往后缩了缩,指着陆封驰和苏晚,尖着嗓子喊道:“好!好!你们要治就治!” “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治死了人,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掉!都得给小宝偿命!” 他这是在撇清责任,也是在煽动赵书记和村民们的情绪。 然而,苏晚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仿佛他只是空气中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她无视了外界所有的干扰,在那一双双或怀疑、或担忧、或恶毒的目光注视下,冷静地捻起了一根最细的银针。 她将闪着寒光的针尖,凑到昏暗的煤油灯火苗上,仔仔细细地燎了一遍。 一个简单的消毒动作。 然后,她出手了。 快、准、稳!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那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小宝因为高热而僵硬的脖颈处的一个穴位。 针入。 下一秒。 奇迹发生了。 刚才还因为高热和颅内高压,浑身不受控制地一阵阵抽搐,像离了水的鱼一样痛苦挣扎的小宝,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那让王翠芬和赵书记心都碎了的可怕抽搐,竟然…… 停了! 就这么奇迹般的,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啊!” “不……不抽了!你们看!小宝不抽了!” “天哪!” 满屋子的人,瞬间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王翠芬和赵书记更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炕上的孙子。 站在一旁的钱申,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下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行医(撞骗)这么多年,什么病没见过?抽风是那么容易止住的吗?就算喝了他的药水,也得等半个时辰才能见效! 这个苏晚,就用一根破针扎了一下,人就不抽了? 这是什么妖法?! 缩在门外人群里的张建军,脸上的得意和恶毒早就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屋里那个沉静的身影,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不信!他绝不相信这个贱人有这种本事! 一定是巧合! 对!一定是碰巧不抽了! 然而,苏晚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震惊和思考的时间。 她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止住抽搐,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的手稳得像一块磐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再次捻起银针,在火上燎过。 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 百会、人中、大椎、合谷…… 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银针,被她用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带着奇异美感的动作,接连刺入了小宝头部、脊背和手上的关键穴位。 她下针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在脑中演练了千百遍。每一针的深度、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她神情专注,侧脸的线条冷静而柔和。 这一刻的她,不像一个下乡的知青,更像一个掌控着生死的、技艺高超的艺术大师。 屋子里外,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他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一刻。 当第七根针稳稳地刺入最后一个穴位时。 炕上的小宝,那紧闭许久的双眼,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因为痛苦而死死拧着的眉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 “嗯……” 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呻吟,从他干裂起皮的嘴唇里溢了出来。 这个声音,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在场所有人悬到嗓子眼的心! 然后,在所有人死死地注视下,他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眼皮依旧沉重,眼神依旧虚弱。 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浑浊、呆滞和涣散,而是恢复了一丝属于孩子的、清明的神采。 他转了转眼珠,目光在屋顶停留了几秒,然后,落在了扑在炕边,泪流满面的王翠芬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 一句沙哑的、虚弱的、却清晰无比的童音,轻轻地响起。 “奶……我难受……” 轰——! 这一声“奶”,像是一道天雷,瞬间劈开了王翠芬浑沌一片的脑子!也彻底击溃了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小宝!” 王翠芬再也忍不住,积攒了整整一天的恐惧、绝望和痛苦,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哗”地一下就决了堤! 她整个人扑到炕边,想抱又不敢抱,只能用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孙子滚烫的小脸。 “哎!奶奶在!奶奶在啊!我的小宝,你可吓死奶奶了!” 醒了! 真的醒了! 刚才还人事不醒、浑身抽搐、眼看就要没命的宝贝孙子,被这个苏知青不轻不重地扎了几针,竟然就真的醒过来了! “嘶——” 屋里屋外,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巨大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赵书记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炕上已经睁开眼的孙子,又看看那个站在炕边,手持银针,神情淡漠的年轻女孩,嘴唇哆嗦着,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村民,看着苏晚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怀疑,到惊疑。 再到此刻的……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敬畏! 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用喝符水,不用跳大神,就凭几根细细的银针,就能把一个快要断气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哪里是什么搞巫术的妖女! 这分明是能起死回生的活神仙啊! 就在这片混杂着哭声和抽气声的寂静中,苏晚收回了手。 她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还没完。” 第25章 起死回生 苏晚话音刚落,赵书记再也绷不住了。 “噗通”一声! 这个在村里向来说一不二、腰杆挺得笔直的汉子,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朝着苏晚跪了下去! “苏知青!不!苏神医!” 赵书记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 他不是跪苏晚,他是跪救命恩人! “您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浑蛋!我差点就信了那江湖骗子的鬼话,害了我唯一的孙子!”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王翠芬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就要跪下,却被苏晚一把扶住。 “别耽误时间。” 苏晚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得意。 她冷静地拔下小宝身上的银针,用布细细擦拭干净,一根根收回针包里。那动作,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然后,她转向已经完全懵掉的王翠芬。 “去。” “用干净的锅,烧一碗开水给我。” 王翠芬愣愣地看着她,脑子还没从孙子醒来的巨大狂喜中转过来。 “啊?哦!哦!好!我马上去!” 她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向了灶房,锅碗瓢盆一阵叮当乱响,显露出主人此刻的慌乱和激动。 苏晚则不慌不忙地,从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里,又拿出了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纸包。 她将纸包打开。 里面是捻得极细的灰绿色药粉。 很快,王翠芬就用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端着一碗滚烫的开水跑了回来,手都在抖,碗里的水洒了一路。 “苏……苏知青,水来了!” 苏晚接过了碗。 她将纸包里的药粉,悉数倒进了滚烫的开水中。 “刺啦——”一声。 一股清洌又奇异的草药香气,瞬间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那香味很淡,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让闻到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苏晚接过碗,将药粉倒进去的那一瞬间,她端着碗的手,指尖微微蜷曲,掌心覆盖住了碗口的一小半。 一滴晶莹剔透、几乎看不见的水珠,从她白皙的掌心里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碗滚烫的药汤之中。 这药粉,其实只是她之前在山里采的,一些最普通的清热解毒的草药。 真正能逆转病情的关键,是那一滴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灵田溪水。 这才是起死回生的底牌。 “扶他起来,把药喂下去。”苏晚将碗递给王翠芬,语气清冷坚决。 “哎!哎!” 王翠芬现在对苏晚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奉若圣旨。 她和回过神来的赵书记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小宝扶着坐起身。 孩子还很虚弱,但已经能靠着奶奶的胳膊,自己张开嘴了。 王翠芬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将那碗还带着些许温热的药汤,珍而重之地喂进了孙子的嘴里。 周围的村民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就在王翠芬放下碗的下一刻。 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 炕上的小宝,那原本因为高烧而滚烫的吓人的额头,竟然开始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体温,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降了下来! 他那烧得通红,甚至泛着青紫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奶……” 小宝虚弱地又喊了一声,眼皮抬了抬,眼神比刚才更加清明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饿……” 轰! 如果说刚才醒来是奇迹,那现在,就是神迹! “饿了!我孙子说饿了!”王翠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眼泪再一次决堤,“他知道饿了!我的小宝好了!真的好了!” 赵书记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此刻也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喜极而泣的呜咽声。 屋里屋外,所有村民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和敬畏!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神了! 真是活神仙下凡了! 而在这片狂喜和震惊的中心,钱申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面如死灰地瘫坐在了墙角。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在这样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过去十几年靠着坑蒙拐骗竖起来的“赤脚神医”的招牌,就在今晚,就在这间小小的土坯房里,被这个年轻的女人,用几根银针、一碗药汤,砸得粉碎! 以后,他再也不可能在这个村子里骗到一分钱了! 人群的最后面,张建军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悄悄地,一点点地往后缩,想要趁着没人注意溜走。 他眼里的怨毒和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 怎么会这样? 这个贱人,她怎么可能会医术?还这么厉害? 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 “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这声音,在这连拖拉机都少见的村子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扭头朝院子外看去。 是谁? 怎么会有汽车开到他们村里来? 很快,汽车在赵书记家院门口停稳。 车门打开。 两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在村干部小张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 那气派,那架势,一看就是大领导! “公社的刘主任和王干事!” 有眼尖的村民,立刻认出了来人,失声惊呼。 公社的领导怎么来了? 干部小张一马当先,脸上带着邀功般的急切,一脚跨进屋里。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苏晚,以及瘫在墙角、面如死灰的钱申。 屋子里的气氛,和他想象中抓捕封建余孽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小张懵了。 他指着神情淡漠的苏晚,下意识地就向赵书记求证。 “赵书记,这……这是怎么回事?” “举报信上说的那个,在村里搞巫蛊邪术、害人性命的苏知青……就是她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炸药桶! 刚刚才从地狱回到天堂的赵书记,一听到“巫蛊邪术”“害人性命”这几个字, 再看到小张手指着的方向,正是他孙子的救命恩人 苏晚! 一股滔天的怒火,“轰”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放你娘的屁!” 赵书记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眼赤红,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把就揪住了干部小张的衣领。 第26章 名正言顺 干部小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村书记,敢当着公社领导的面,直接动手揪人? “赵……赵书记!你干什么!你放手!刘主任还在这儿呢!”小张又惊又怕,一边挣扎一边拿领导来压人。 然而,赵书记此刻双眼通红,理智早就被怒火烧没了。 “刘主任在正好!”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手上力道更重,几乎要把小张的脖子勒断,“我今天就要当着刘主任的面,问问你这个颠倒黑白、不分青红皂白的狗东西!” “谁他娘的跟你说苏知青搞巫蛊邪术?谁他娘的跟你说她害人性命?” 赵书记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孙子!刚才就剩一口气了!浑身抽得跟什么似的,眼看就要没了!” 他一手指着炕上虽然虚弱但已经安稳下来的小宝,一手死死揪着小张。 “是钱申!那个王八蛋江湖骗子!给我孙子灌了一碗符水,说是能治病,结果越治越严重!要不是苏知青及时出手,我孙子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知青才是救了我孙子命的活菩萨!你他娘的跑来抓我们的救命恩人?” 赵书记越说越气,直接松开手,一脚就踹在了小张的肚子上! 小张“哎哟”一声,整个人像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倒退了好几步,撞在门框上,疼得脸都白了。 赵书记还不解气,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这封举报信,八成就是钱申那个挨千刀的写的!他自己没本事治病,就嫉妒苏知青医术高明,想要借你们的手害人!” “庸医误人!草菅人命!这种人你们不抓,跑来抓我们的恩人?你们县公社就是这么办事的?” 这一番话,骂的是干部小张,却句句都敲在刚进门的刘主任和王干事心上。 刘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这次下来,就是因为接到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举报信,说红旗村有个女知青,大搞封建迷信,用巫蛊之术害人,已经快要闹出人命了。 事关人命,他不敢怠慢,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可眼前的景象,和举报信里写的天差地别! 就在这时,王翠芬也哭着扑了过来。 她不敢去揪领导,却一把抱住了刘主任的胳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领导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苏知青救了我们小宝!她不是坏人,她是活菩萨!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来救我们一家人的命啊!” “那个钱申,就是个骗子!他要一斤猪肉、十个鸡蛋当诊金,结果就给我孙子喝符水!我们小宝差点就……就没了啊!” 王翠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言颠三倒四,但那份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发自肺腑的感激,却比任何雄辩都有力量。 周围的村民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 “是啊是啊!刘主任,我们都看见了!” “赵书记家的小宝都翻白眼了,就是苏知青几根针下去,人就给救回来了!” “那场面,神了!真的跟神仙一样!” “那个钱申,就是个骗子!以前就骗了我们不少钱,今天差点害死人!” “必须严惩!不能再让他害人了!” 一句句朴实却充满力量的证言,像一块块石头,砸向了已经瘫软在墙角的钱申。 刘主任和王干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奇和恍然。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所谓的“巫蛊邪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是一场由庸医嫉贤妒能,恶意举报引发的闹剧! 刘主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和冷静的年轻女孩身上。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份从容和淡定,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知青。 刘主任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和严肃,慢慢变成了欣赏和赞许。 能在这种情况下,临危不乱,顶着所有人的压力救回一个孩子,这不仅需要高超的医术,更需要一颗强大而坚定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重新恢复了严肃。 但他这次的目标,不再是苏晚。 “钱申!”刘主任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瘫在地上的钱申一个激灵,浑身抖得像筛糠。 “你身为赤脚医生,不想着精进医术,救死扶伤,反而用封建迷信的手段坑蒙拐骗!甚至在病人危在旦夕之时,为了打击报复,恶意举报真正的施救者,险些酿成大祸!” 刘主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钱申的心上。 “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丧失了一个医者的基本道德!”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暂时吊销你的行医资格!公社将成立调查组,对你过去所有的行医行为进行彻查!你给我回去好好写一份深刻检讨!听候处理!” 轰! 钱申的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 彻底完了。 吊销行医资格,还要彻查过去? 他那些坑蒙拐骗的烂事,哪一件经得起查?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瘫了下去,像一滩烂泥。 身败名裂!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却沉稳的男声,在肃静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是陆封驰。 他拄着拐杖,往前站了一步,目光直视着刘主任。 “刘主任。”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既然钱申已经被处理,那我们红旗村,就不能没有医生。” “苏知青医术高明,有目共睹。但她毕竟身份是知青,这样无名无分的行医,难免再被别有用心的小人拿来做文章。” 陆封驰的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我恳请公社领导,能否考虑为苏知青颁发一个行医资格证?这样既能让她名正言顺地为乡亲们看病,也是对她这种人才的一种肯定和保护,避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误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苏晚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刘主任更是眼睛一亮!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陆封驰的提议,简直是解决眼下问题,并且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 这个村子缺医少药,现在有了一个医术这么高明的年轻人,不好好用起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和支持! “这位同志说得对!”刘主任用力点头,看向陆封驰的眼神充满了赞赏,“说得非常好!” “苏知青,你放心!这件事我记下了!回去之后,我立刻就向公社党委汇报,尽快为你落实行医资格的问题!” 处理完这件事,屋子里的气氛彻底轻松下来。 刘主任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他走到陆封驰身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熟稔和关切。 “小陆同志,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陆封驰拄着拐杖,却站得笔直的双腿上。 刘主任的眼睛,一点点地瞪大。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上头那位领导托付他照顾陆封驰的时候,特意说过,这个年轻的战斗英雄,右腿神经严重受损,下半辈子,可能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 可现在…… 他竟然站起来了! 虽然拄着拐杖,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稳稳地站在那里! “你的腿……”刘主任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震惊,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陆封驰的表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苏晚。 “苏知青在帮我治,已经有好转了。” 轰! 又一个惊雷,在刘主任的脑海里炸开! 又是苏知青! 她不仅能把一个垂死的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能治好部队医院都束手无策的腿伤? 刘主任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又惊又喜! 他比谁都清楚,那位把他叫到办公室,亲自嘱托他照顾好陆封驰的部队大领导,对这个年轻人有多么的重视和惋惜! 现在,他的腿有希望恢复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足以震动那位大领导的,天大的好消息! “好!好!太好了!”刘主任激动得语无伦次,用力拍了拍陆封驰的肩膀。 他一刻也等不了。 跟赵书记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拉着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王干事,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院子,钻进了汽车。 “回公社!立刻!马上!” 汽车引擎再次轰鸣,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赶回公社大院,刘主任甚至顾不上喝一口水,直接冲进了广播室,那里有整个公社唯一的一部手摇电话。 他拿起听筒,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摇动了电话的把手,接通了那个他轻易不敢拨打的、通往军区的专线。 “喂?给我接李司令!就说……就说有天大的喜讯!” 第27章 末日别墅 县公社领导走了,但村民们一个都没散。他们自发地聚在院子内外,三五成群,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和震撼。 “看见没?刚才小宝那脸,都青了!苏知青几针下去,就活了!” “何止活了!还知道喊饿了!这哪是医术,这是仙术!” “以前还觉得苏知青性子冷,不爱说话,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可不是嘛!以后谁还敢说苏知青的闲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不远处那个破败的牛棚。 那眼神,早已没了之前的轻视和怜悯。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敬畏和感激。 …… 牛棚里,油灯的光晕昏黄。 苏晚一回到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几乎是跌坐在了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天,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 先是跟钱申那个江湖骗子斗智斗勇,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施针,还要精准地催动灵田溪水,最后还要应付公社领导的审查……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今天,谢谢你。” 苏晚靠着墙,微微喘着气,看向一旁沉默的陆封驰。 她知道,如果不是最后陆封驰站出来,为她争取那个“行医资格证”,就算今晚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也难免会有各种麻烦。 是他,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而且护了她一整天。 陆封驰没有说话。 他只是拄着拐杖,转身走到角落的桌子旁,拿起那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倒了一碗温水。 牛棚里很安静。 只有水流倒进碗里的声音,“哗啦啦”的,异常清晰。 他端着水,一步步走回来,递到苏晚面前。 他的动作很稳,没有因为拄着拐杖而晃动分毫。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递过来的那碗水,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话不多。 但他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举动。 “谢谢。” 苏晚接过碗,仰头将一碗水喝了个干净。 清甜的灵田溪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 她瞬间反应过来。 这个水缸里的水,早就被她悄悄换成了稀释过的灵田溪水。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陆封驰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悄然落回了原处。 但他心底的那个疑问,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更大的涟漪。 她,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而苏晚,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陆封驰的想法了。 巨大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身子一歪,就这么和衣躺在了床上。 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这一夜,红旗村很多人都失眠了。 苏晚“神医”之名,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钱申。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发现,钱申家的那扇破木门,被人用石头和和着稀泥的烂草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门口还扔满了烂菜叶和臭鸡蛋。 …… 苏晚是被一阵奇异的震动唤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意识瞬间沉入了那个灰蒙蒙的空间。 然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仿佛开天辟地! 原本那个只有一亩灵田、一条小溪,周围一片混沌的灰暗空间,此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灰雾散去了大半! 而最让苏晚心脏狂跳的,是空间的尽头! 那栋她爷爷修建的末日别墅。 它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别墅四周漂浮的灰雾此刻已经散尽! 最重要的是…… 之前那扇她怎么都打不开的大门 此刻,正赫然敞开着! 仿佛在无声地邀请着它的主人。 苏晚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砰!砰!砰!”苏晚回过神,快速地打量着四周,发现陆封驰没在房间, 又仔细听了下院子里的声音,确定他在院子,这才放下心,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几乎是颤抖着,一步步朝着那栋别墅走了过去。 上一世在她拿到祖宅空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参观这栋别墅,就穿书来了这里, 当她穿过那扇敞开的大门,看清别墅内部景象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这次真的发了! 别墅的第一层,就是一个巨大的仓储式超市! 货架上,琳琅满目,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真空包装的大米、白面,成箱成箱地堆成了小山! 各种口味的方便面、自热火锅、饼干、薯片、巧克力……所有她前世最爱吃的零食,应有尽有! 冷柜里,塞满了各种冷冻的肉类,牛排、羊腿、猪肉、鸡翅…… 另一边,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蔬菜和水果,水灵灵的,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这……这简直就是吃货的天堂! 苏晚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天知道! 穿到这个年代,天天喝着那寡淡无味、难以下咽的玉米糊糊,对她这个资深吃货来说,是多么残忍的折磨! 现在! 她的吃货胃,终于有救了! 苏晚欣喜若狂地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 除了超市,一层还有设备齐全的药房。 各种常用药、特效药、抗生素、手术器械……种类之全,比得上一个小型医院! 二楼,是舒适的客厅、厨房、书房、健身房。 三楼,是一个巨大的套间,卧室、浴室一应俱全,居然还有一个大露台,露台上竟然还修了一个游泳池...... 苏晚彻底被爷爷的深谋远虑给震撼了。 这哪里是末日别墅? 这简直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末日王国! 苏晚从空间里退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躺在床上,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她知道,空间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巨变,一定是因为昨天救了小宝。 看来救人,可以升级空间! 这个发现,让苏晚对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院子里,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劈柴声。 是陆封驰。 苏晚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舔了舔嘴唇,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确认陆封驰正背对着牛棚,专心致志地劈柴。 就是现在! 苏晚心念一动,整个人又消失在了原地,进入了别墅空间。 她熟门熟路地冲进厨房,打开冰箱。 热牛奶! 煎鸡蛋! 还有……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面包! 十分钟后。 苏晚再次出现在牛棚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她手里,多了一个搪瓷缸子。 缸子里,是满满一杯散发着浓郁奶香的热牛奶。 她走到牛棚门口,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坐下,迎着清晨的微风,姿态优雅地,慢慢喝着那杯热牛奶。 那份惬意,那份享受,与周围破败荒凉的环境,形成了一种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和谐的奇妙对比。 正在劈柴的陆封驰,动作一顿。 他转过头,就看到了坐在晨光里的苏晚。 她微微眯着眼,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小口小口地喝着搪瓷缸里的东西。 那模样,像一只偷吃到鱼干的猫。 陆封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她绝对不是传言中那个胆小、娇弱、少言寡语的知青苏晚。 苏晚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毫不在意。 吃饱喝足,心情大好。 为了掩盖吃独食的一丝心虚,她甚至还从空间里拿了些大米,生火熬了一锅粥。 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吃过早餐的事实,她还硬着头皮,又喝了小半碗。 “你的腿,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晚放下碗,主动开口。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满足,比平时多了几分热络。 “今天天气不错,我再给你针灸一次吧。” 陆封驰看着她。 看着她因为喝粥,嘴角不自觉沾上的一点亮晶晶的粥渍。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屋子里,一种微妙的、带着食物香气的暧昧气氛,开始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陆封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点了点头。 第28章 跟着我,有肉吃 苏晚让陆封驰在床边坐下,卷起裤腿。 她拿出银针,仔细地在煤油灯上烤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牛棚的破洞照进来,刚好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准备好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很专注。 她捏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对准陆封驰右腿上的一个穴位,稳稳刺入。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陆封驰的身子猛地一僵。 苏晚的手指纤细而灵巧,捻动针尾时,指尖的软肉偶尔会不经意地划过他紧绷的小腿皮肤。 那触感,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电流,顺着他的皮肤,一路窜进四肢百骸。 陆封驰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酥麻感,从针刺的穴位开始,迅速朝着整条腿蔓延开来。 那感觉,又麻又痒,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坏死的神经上爬行、啃噬,试图唤醒沉睡已久的知觉。 他强迫自己转开头,不去看她专注的侧脸。 可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 阳光下,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陆封驰的喉咙有些发干,耳朵根不受控制地,悄悄泛起了一层薄红。 “你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 苏晚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在闲聊。原书中对于男主的这次受伤没有过多的描述,只是几笔带过。 这让苏晚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能让这个年年拿军区单兵比武大赛冠军的兵王受这么严重的伤。 陆封驰的警惕性瞬间提了起来,“这跟治疗有关系吗?”他闭口不谈,语气带着一丝疏离。 苏晚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 “当然有关系。” 她的表情一本正经。 “了解你的过往经历,受伤时的具体情况,比如是高处坠落伤,还是钝器击打伤,或者是其他原因,都能帮助我更准确地判断你神经受损的类型和程度。” 她慢条斯理地解释:“这叫了解病史,是治疗的第一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对症下药?万一治坏了,我可不负责。”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陆封驰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拗不过她。 “……一次任务中受的伤。”他只能含糊地吐出一句。 苏晚挑了挑眉。 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她也不在意,知道他们的任务都是需要保密的。 针灸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苏晚依次取下银针,然后转身进了牛棚里间。 再次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的棕色小瓷瓶。 “这是我祖传的药酒,用来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 她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酒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倒了一些在手心,双手搓热,然后覆上了陆封驰僵硬的小腿肌肉。 “嘶……” 陆封驰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手,柔软无骨,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那力道,精准地按在他每一寸僵硬的肌肉上,酸胀中带着一丝奇异的舒爽。 药酒的灼热感,混合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去。 他感觉自己的整条腿,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而那只手,还在他的腿上游走,从紧绷的小腿肚,一路向上…… 陆封驰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别乱动。”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只在他腿上“作乱”的手。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压抑和警告。 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滚烫得吓人,力气也大得惊人。 苏晚手上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 她抬起眼,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故作的凶狠,但那烧到了脖子根的红色,却彻底出卖了他此刻的慌乱。 纯情的……有点可爱。 苏晚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顺势收回手,眼波微微流转,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陆同志,你弄疼我了。” 轰! 陆封驰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 他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低头一看,只见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赫然留着一圈被自己用力捏出来的红印,格外刺眼。 一丝懊恼和不知所措,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感到了狼狈。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句“对不起”,却又觉得别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知青!苏知青在家吗?” 是王翠芬的声音。 陆封驰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拄着拐杖,拉开了自己和苏晚的距离。 王翠芬提着一个篮子,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子新鲜的鸡蛋,上面还放着一块熏得油光发亮的腊肉。 “苏知青!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王翠芬一看到苏晚,就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眼眶又红了。 “小宝昨天后半夜就彻底退烧了,今天早上起来,还喝了一大碗粥呢!精神好着呢!” 她说着,就要把篮子往苏晚手里塞。 “这点东西,你可千万别嫌弃!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要不是你,我们小宝就……” “婶子,你的心意我领了。”苏晚笑着打断她,“鸡蛋我留下,但这腊肉你拿回去,给小宝好好补补身子,他这次伤了元气,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王翠芬还想再劝,但看到苏晚坚定的态度,只好作罢。 她对苏晚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这苏知青,不但医术高,心肠也好,一点都不贪图财物。 真是个好姑娘! 王翠芬千恩万谢地走了。 牛棚里,又恢复了安静。 那股微妙的、带着药酒香气的暧昧气氛,似乎还未完全散去。 苏晚看着篮子里那满满一篮子鸡蛋,心情大好。 她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假装在看风景的陆封驰,对他扬了扬下巴。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偷吃了腥的小狐狸。 “看,跟着我,有肉吃。” 陆封驰转回头,看着她脸上那丝小得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他心中那份压抑了许久的沉寂和灰暗,仿佛被这灿烂的笑容,投进了一颗石子。 一圈一圈的涟漪,开始慢慢荡开。 第29章 碗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 暧昧的气氛中,院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清朗的少年音。 “苏晚!苏晚!你没事吧?” 是麦小冬。 他几乎是冲进院子的,看到苏晚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听说你昨天被钱申那个王八蛋举报了,县公社的人都来了?你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麦小冬一脸焦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晚,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牛棚里那股若有若无的粉红氛围,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苏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身边的气压骤然一低。 陆封驰原本略显缓和的神色,在看到麦小冬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默默走开,反而拄着拐杖,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 那姿态,像一头不动声色,却在审视入侵者的孤狼。 苏晚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没事,都解决了。”她对麦小冬笑了笑,“县公社领导很开明,还说要给我办行医资格证呢。” “真的?!”麦小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那钱申呢?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啊,”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估计现在正忙着清理家门口呢。” 麦小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他知道,钱申在村里的人缘早就烂透了,这次村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完全忽略了旁边那个气场越来越冷的人。 陆封驰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看着麦小冬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看着他看向苏晚时那毫不掩饰的亲近和关心,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 “小冬,你来得正好,别走了,中午留下来吃饭。”苏晚心情不错,大方地发出了邀请。 麦小冬一听,眼睛更亮了。 苏晚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今天吃顿好的,我做辣子鸡和红烧肉。” “!!!” 麦小冬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辣子鸡!红烧肉! 这可是过年才能吃上的硬菜! “真的吗?苏晚你太够意思了!”他激动地搓着手,“那……我去杀鸡!我杀鸡可利索了!” 说着,他就去找那只他俩在山上抓的野鸡,还活蹦乱跳的。 苏晚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陆封驰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自从被苏晚那句“你弄疼我了”惊得心神大乱后,他就一直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开始刻意地回避与苏晚的对视。 她和麦小冬说话的时候,他就转身去劈柴。 “咔嚓!” “咔嚓!” 木柴应声而裂,木屑四溅。他把满腔的烦乱,都发泄在了那把斧头上。 劈完了柴,他又去挑水。 沉重的木桶压在肩上,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沉稳。他试图用这种纯粹的体力劳动,来压下心中那股陌生的、让他慌乱的情绪。 可他的耳朵,却不听使唤地,捕捉着院子里的一切动静。 麦小冬抓鸡时的咋咋呼呼。 苏晚被逗乐时的清脆笑声。 每一种声音,都像一根小小的针,一下一下,扎在他心上。 他时不时地,会用余光瞥向麦小冬。 看着那个少年围着苏晚,满脸兴奋地说着什么,陆封驰握着扁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苏晚则乐得清闲。 她看着麦小冬在院子里忙活,陆封驰在默默当“劳模”,自己则悠哉游哉地躲回了牛棚里。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思一动。 下一秒,整个人都出现在了末日别墅二楼的客厅里。 柔软宽大的真皮沙发,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 苏晚舒服地叹了口气,从茶几下摸出一本漫画书,又从旁边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可乐。 “咔啦”一声,拉开拉环。 “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 气泡在舌尖炸裂的感觉,简直爽翻了! 她翘着二郎腿,一边喝可乐,一边翻着漫画书,脸上是满满的幸福和惬意。 这才是人生啊,两世为人,终于可以过躺平的幸福生活! 不过,苏晚没敢在空间里待太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算是发现了,陆封驰这个人,极其的聪明和敏锐。 他的观察力,简直强得可怕,要不说是男主呢,还年纪轻轻就当上团长了。 还是小心为妙。 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个月,拿到离婚证明,回家躺平当咸鱼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漫画书,将可乐罐处理好,意念一动,又回到了牛棚的木板床上。 中午时分,饭菜的香气,从简陋的灶房里飘了出来,馋得人直流口水。 一张破旧的方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一大盘色泽红亮、辣椒飘香的辣子鸡。 一碗炖得软烂入味、油光发亮的红烧肉。 一盘清炒鸡蛋,还有一盘碧绿的青菜汤。 麦小冬看着这丰盛的菜肴,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年。 他家在村子里,已经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了。 可就算是这样,这么多肉,也得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苏晚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淡笑着招呼道:“小冬,看傻了?快去洗手吃饭了。”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亲切又自然。 然而,这话听在另一个人耳朵里,却变了味。 陆封驰站在一旁,听着苏晚只喊了麦小冬,却没有喊他,心里居然感觉酸酸的。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默默地转身,走到水缸边洗了手。 等他再回到桌边时,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苏晚正忙着给麦小冬盛饭,一抬头,就看到他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她一时没搞明白,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出于一种微妙的、类似于“投喂”的心理,她还是自然地拿起筷子, 从那碗红烧肉里,夹了一块最大、最肥瘦相间的,放进了陆封驰的碗里。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多吃点。” 简简单单三个字。 陆封驰心里那股莫名的邪火,瞬间就被浇熄了。 他低头看着碗里那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再看看苏晚,心里的那点酸涩和失落,奇迹般地消失了。 这个时候,麦小冬早就彻底沦陷在美食的海洋里了。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一个劲儿夸苏晚。 “苏晚!你这饭做得也太好吃了!呜……这辣子鸡,绝了!” “还有这红烧肉,入口即化啊!” 他完全没注意到饭桌上另一个人那阴沉的脸色。 吃得兴起,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苏晚,你还有这手艺呢?我记得之前你熬个野菜粥都能糊锅,这才多久啊,手艺变得这么好了?”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忘了这茬! 她急忙打岔:“我哪有!我那是……那是心情不好罢了!” 她强行解释道:“做饭可是很看心情的!心情不好,做出来的饭能好吃吗?” 说完,她还忍不住偷偷瞟了陆封驰一眼。 见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饭,没什么异常的反应,苏晚才悄悄松了口气。 为了彻底堵住麦小冬这张嘴,她又殷勤地给他夹了好几块辣子鸡。 “快吃快吃,就你话多。” 麦小冬得了肉,立刻眉开眼笑地埋头苦吃起来。 然而,苏晚却没有注意到。 她身旁的陆封驰,看着麦小冬碗里那堆得冒尖的鸡块,再看看自己碗里那孤零零的一块红烧肉,刚刚才顺下去的气,又开始不顺了。 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碗里的肉,都不香了。 第30章 阴晴不定 饭后,麦小冬的热情简直能把牛棚的屋顶掀翻。 他抢着收拾碗筷,嘴里还像个小喇叭一样,不停地广播着对苏晚手艺的赞美。 “苏晚你歇着!这活儿我来干!” “这红烧肉太香了,碗底的油都不能浪费!” 陆封驰也默默地站起身,想去帮忙洗碗。 可他拄着拐杖,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 手脚麻利的麦小冬已经端着碗筷,一阵风似的冲到了水缸边。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陆封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在水缸边忙得不亦乐乎,殷勤得不行。 他拄着拐杖,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麦小冬一边洗碗,一边扯着嗓子朝牛棚里喊:“苏晚!你下次什么时候上山采药啊?我跟你一起去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我给你当向导,这片山我熟得很!还能帮你背东西,给你当保镖!” 不等苏晚回答,他又兴奋地补充了一句,像是献宝一样。 “对了!我前几天在后山那片林子深处,发现一个大野蜂窝!挂在一棵老槐树上,老大了! 咱们去把它掏了,弄点蜂蜜回来!那可是顶好的东西,甜得很,还能换钱呢!” 蜂蜜? 苏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甜的! 在这个缺糖少油的年代,蜂蜜简直就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更重要的是,掏蜂巢! 听起来就刺激! 她两辈子加起来,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出格又有意思的事。 那颗小女生爱玩爱闹的心,瞬间就被激活了。 “好啊!”她立刻答应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雀跃,“就明天!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太好了!”麦小冬的声音更响亮了。 两个人隔着院子,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得上山砍点潮湿的艾草,点着了熏蜜蜂,烟大,不呛人。” “对对对,还得准备个长杆子,再带个大点的罐子,或者木桶也行,不然装不下。” “我回家找找我爹的旧蓑衣和斗笠,咱们得把自己包严实了,不然被蜇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聊得兴高采烈,计划着明天的“寻宝之旅”,完全没注意到,牛棚门口那个男人越来越沉的脸色。 陆封驰听着他们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上。 后山深处。 野蜂窝。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就代表着未知和危险。 他想开口,想说山里不安全,想让她别去。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她去采药,是为了给他治腿。 他一个伤残人士,连陪她一起去都做不到,更别提保护她。 那股消失了一阵子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再一次铺天盖地地将他笼罩。 他甚至连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比不上。 至少,麦小冬能陪着她,能帮她背东西,能像个“保镖”一样护着她。 而他,只能站在这里,像个废人。 …… 麦小冬心满意足地走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叮嘱苏晚明天早上一定要等他。 他一走,整个牛棚小院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浓得呛人。 苏晚就算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到了陆封驰那强大的低气压。 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琢磨了一下。 这人……该不会是怪自己要去掏蜂巢吧? 也是,听起来是挺危险的。 她尝试着走过去,放软了语气解释:“那个……蜂蜜对你伤口恢复也有好处的。我就过去看看,能掏就掏,要是太危险了,我也不会硬来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再说了,不是还有麦小冬在嘛,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有经验的,没事的。” 不提麦小冬还好。 一提这三个字,陆封驰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他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苏晚想起了极地冰原上的寒风。 “随你。” 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又冷又硬,不带一丝温度。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拄着拐杖,转身回到了牛棚里属于他的那个角落。 他坐下,从墙角拿起一块半成品木头,又摸出那把锋利的小刀,一言不发地削了起来。 “唰、唰、唰……” 木屑纷飞。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苏晚:“……” 她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原地,心里简直莫名其妙。 这男人,真是阴晴不定!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自己好声好气跟他解释,他还甩脸色。 不就是掏个蜂巢吗?至于吗? 爱生气就气去吧! 苏晚心里也升起一股小火苗,索性不再理他。 她转身进了牛棚的里间,往木板床上一躺,心思一动。 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传来。 她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末日别墅二楼的储藏室里。 既然要去“寻宝”,那装备必须得跟上! 麦小冬说的那些蓑衣斗笠,防护系数太低了。 万一被蜇成猪头,她还怎么当美美的咸鱼? 苏晚在储藏室里翻找起来。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套专业的防护服,特意选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灰色,这是22世纪的特殊材质做成的,看起来就像这个年代的粗布衣服。 “完美!” 苏晚满意地拍了拍防护服。 本来还想拿点工具的,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这些东西不好解释,虽然麦小冬好糊弄, 但架不住这个人是个大喇叭,到时候被陆封驰怀疑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又跑到厨房,从橱柜里翻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密封玻璃罐,准备明天用来装战利品。 最后,她还顺手拿了一支高效的驱虫喷雾,和一管专门治疗蚊虫叮咬的药膏。 准备万全,才能玩得开心嘛。 苏晚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收进了竹筐里,又用框里的树叶盖在了上面。 做完这一切,还开心地哼着歌。 ...... 知青点里。 “砰!” 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被狠狠砸在地上,在泥土地上滚了两圈,停在墙角。 张建军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自诩英俊的脸因为嫉恨而显得有些狰狞。 那个该死的苏晚! 她竟然真的会医术? 这个念头就像一根毒刺,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 他眼前浮现出苏晚唯唯诺诺的样子,给他送水,送钱,送吃的,看他的眼神里永远是那么点怯生生的崇拜。 原来都是装的! 这口恶气堵在张建军的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我就不信了,她能那么快就变心!” 他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步,一抬头,目光落在了挂在床头的小圆镜上。 镜子里那张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一副文雅书生的模样。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见了他不偷偷脸红?知青点的女知青,哪个不拿眼角偷瞄他? 他可是张建军! 苏晚那个小贱人,不过是仗着家里条件好点,长得白净些,不然他当初哪会多看她一眼。 她对自己那点心思,整个知青点谁不知道? 肯定是还在闹脾气,欲擒故纵罢了。 原主怕张建军知道她家是资本家而嫌弃她,所以张建军一直以为她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 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张建军心里的火气瞬间被一股强大的自信压了下去。他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只要他屈尊降贵,去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她,那个蠢女人还不是得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 到时候,……还不是凭自己摆布。 张建军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甚至带上了几分算计的扭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刻意捏出来的,又甜又腻的声音。 “建军哥,你在屋里吗?” 第31章 渣男配贱女 门外,林晓翠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羹,声音捏得又甜又腻。 “建军哥,我娘让我给你送点吃的,你都瘦了。” 张建军拉开门,看到是林晓翠,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烦。 但那丝不耐,在零点一秒内就被一个温和的笑容所取代。 “是晓翠啊,快进来。” 他侧身将林晓翠让进屋里,目光落在那碗黄澄澄、颤巍巍的鸡蛋羹上。 这可是精贵东西,得用好几个鸡蛋才能蒸出这么一碗。 “我娘看你最近下地辛苦,特意让我给你送来补补身子。” 林晓翠把碗小心翼翼地放在破旧的桌上,眼神却黏在张建军英俊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 张建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感激笑容:“替我谢谢婶子,太破费了。” 林晓翠被他看得脸颊一红,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她状似无意地拨了拨自己的辫子,开口道:“建军哥,你听说了吗?那个苏晚,现在可神气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张建军的反应。 “都当上医生了,还治好了王翠芬家的小宝。现在村里人都把她当神医看了。” 话音刚落,张建军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僵住。 虽然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但那刹那的阴沉,还是被林晓翠敏锐地捕捉到了。 林晓翠心中嫉妒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装出一副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继续添油加醋。 “村里人都说她神了,可我怎么瞅着不对劲呢?她一个城里来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会这个?” “我看啊,八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张建军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盯着那碗鸡蛋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林晓翠见状,话锋一转,看似无意实则试探的道, “而且啊,建军哥,你说她是怎么想的?一个大姑娘家,居然真的嫁给那个瘸了腿的陆封驰,还心甘情愿住在牛棚里。” 她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解。 “我听说,那个陆封驰现在可护着她呢。昨天钱申去闹事,他都敢跟钱申动手。” 听到“陆封驰”这个名字,张建军心里更不舒服了。 一个瘸子,一个废人,凭什么? 但他潜意识里,却不想在林晓翠面前承认苏晚真的变了心,更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瘸子比了下去。 为了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也为了给自己找回一点可笑的颜面,他下意识地辩解了一句。 “她可能……也是没办法。”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句轻描淡写的维护,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晓翠的心里。 警铃大作! 他竟然还护着苏晚那个贱人! 林晓翠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脸上却挤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她猛地凑近张建军,带着一丝哭腔,开始撒娇。 “建军哥,你就是心太好了,总是为别人着想。”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钩子。 “可是……可是村里人嘴碎啊。我怕这事传出去,连带着你的名声都受影响。”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他的脸色。 “毕竟……毕竟大家都知道,她以前……以前可是天天缠着你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建军心中那把名为“自负”的锁。 对啊! 他怎么忘了! 苏晚以前是什么样? 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建军哥”,眼里心里全是他的人! 是那个为了他,不顾家里反对,义无反顾跟着他来到这穷乡僻壤的蠢女人!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心?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肯定是看自己最近冷落了她,故意闹脾气,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疯狂地生根发芽,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张建军心中那股因为嫉妒和挫败而燃起的邪火,被这股强大的自信浇灭了。 他甚至觉得,苏晚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是当医生又是嫁给瘸子,都是做给他看的。 对,一定是这样! 他要把她哄回来! 只要自己稍微勾勾手指,她还不是得乖乖回到自己身边? 林晓翠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她能感觉到,张建军的心思已经飘远了,飘到了那个她最痛恨的女人身上。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忍不住拉住张建军的袖子,委屈地扁着嘴。 “建军哥,你……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苏晚吧?” “她……她都嫁人了……” 张建军被她的声音拉回神。 他低下头,看着林晓翠那张因为嫉妒和委屈而微微扭曲的脸。 黑黄的皮肤,不够挺翘的鼻子,还有那双算计着的小眼睛…… 他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晚那张白皙精致、不施粉黛也明艳动人的脸。 两者一对比…… 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得罪林晓翠。 他想回城,想在村里少干点活,还得靠她那个当村长的爹。 张建军强行压下心里的厌烦,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晓翠拉着他袖子的手,声音放得无比柔和。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 “她嫁了人,就跟我们没关系了。我怎么会惦记她?” 他看着林晓翠的眼睛,语气真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姑娘。” 林晓翠被他这番话哄得晕头转向,心里的那点不安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脸上重新飞起红霞。 张建军在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继续说着甜言蜜语。 “快把鸡蛋羹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是你特意为我送来的。” 他拿起勺子,递到林晓翠面前,眼神宠溺。 林晓翠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送吃的,羞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建军哥,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快吃。” 张建军这才“勉为其难”地收回手,舀了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 滑嫩的口感,带着鸡蛋的香气。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该找个什么机会,去牛棚那边“偶遇”一下苏晚。 而一旁的林晓翠此刻心里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但很快就恢复神色,一脸痴汉的看着张建军。 第32章 开心的像个孩子 第二天,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牛棚小院的破木门就被人“咚咚咚”地敲响了。 “苏晚!苏晚!我来啦!” 麦小冬的声音跟他人一样,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苏晚打着哈欠从里间出来,就看到麦小冬已经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背上还捆着一件破旧的蓑衣和几个陶罐,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满脸都写着兴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一回头,陆封驰已经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牛棚门口。 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像一块被冰冻了千年的玄铁,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一夜未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整个晚上都心烦意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看着整装待发的麦小冬,又看看睡眼惺忪的苏晚,紧抿的薄唇动了动。 “后山蛇虫多,小心点。” 声音冷得像冰碴子,硬邦邦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苏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这别扭的男人。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应道:“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回了里间。 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一身灰扑扑的,看起来像是用最粗糙的土布缝制的长衣长裤,袖口和裤腿都用布条扎得紧紧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同样材质的、带面罩的帽子。 整个人从头到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噗!” 麦小冬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苏晚,你这是干啥呀?穿得跟个大粽子似的!”他指着苏晚,笑得前仰后合,“咱们是去掏蜂窝,又不是去打仗!” 苏晚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粗布”防护服,那是特殊的光学伪装材料做成的。 “我怕被蜇啊。”她理直气壮地说,“我皮嫩,蜇一下得肿好几天呢。” 这可是22世纪的顶级防护服,别说蜜蜂了,就是子弹都能挡一下,虽然还是会受伤,但起码不要命。 麦小冬笑够了,一挥手:“行行行,听你的!走,出发!” 两人背着东西,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后山进发。 陆封驰拄着拐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笼罩的山路尽头,才缓缓转身。 “哐当。” 他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 …… 山路崎岖,但麦小冬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 “苏晚你看,这个叫鸡血藤,能活血补血,给你家陆大哥熬汤喝正好!” “哎,那边那个,是金银花,清热解毒的,摘点回去泡水喝,败火!” 他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不停地给苏晚介绍着山里的各种宝贝。 苏晚跟在后面,东看看西瞧瞧,什么都觉得新鲜。 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地叫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点。 这种自由自在,充满野趣的体验,是她前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开心! 真的好开心! “到了!就是那!”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麦小冬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一棵巨大的老槐树。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棵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的槐树半腰上,挂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呈不规则椭圆形的蜂巢。 比村里磨盘还要大上一圈! 无数只蜜蜂在蜂巢周围进进出出,发出“嗡嗡嗡”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让人头皮发麻。 “我的天……”苏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麦小冬却兴奋得两眼放光。 他放下背上的东西,熟练地从一堆干草里找出昨天准备好的艾草,用火折子点燃。 一股浓烈又独特的烟雾立刻升腾起来。 “苏晚,你站远点,看我的!” 麦小冬用长杆子挑着燃烧的艾草,小心翼翼地凑近蜂巢。 浓烟滚滚,熏向蜂群。 原本秩序井然的蜂巢瞬间炸了锅! “嗡——” 成千上万的蜜蜂被惊动,像一团黑色的乌云,在蜂巢周围疯狂地盘旋,声音响得骇人。 麦小冬看准时机,扔掉艾草,抄起那根长长的竹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蜂巢与树干连接的地方,狠狠一捅! “咔嚓!” 蜂巢晃了晃。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整个蜂群! “嗡嗡嗡嗡!” 一部分蜜蜂像疯了一样,化作一支支黑黄相间的利箭,直直地朝着两个入侵者扑了过来! “哎哟!” 麦小冬只穿着普通的短袖,胳膊和脸上瞬间就挨了好几下。 “疼疼疼!这帮家伙,真够狠的!”他疼得哇哇大叫,一边挥舞着手臂想赶走蜜蜂,一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又是一杆子捅了过去。 蜂巢终于被捅了下来,朝着地面坠落。 更多的蜜蜂铺天盖地而来! 苏晚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蜜蜂撞在自己的防护服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无力地掉下去,心里一阵庆幸。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 眼看麦小冬快被蜇成猪头了,她赶紧从竹筐里拿出那个小喷雾瓶。 “麦小冬!快过来!” 她一边喊,一边拧开瓶盖,对着那团黑压压的蜂群就是一通猛喷。 “呲——” 一股带着淡淡草药味的雾气散开。 这可不是什么草药水,而是她特制的强效驱虫喷雾,对付这种昆虫有奇效。 果然,那些狂暴的蜜蜂一接触到喷雾,立刻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变得混乱不堪,飞得东倒西歪,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最后嗡嗡的四散退开。 麦小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苏……苏晚,你这……这是什么神仙水啊?也太厉害了吧!” 他指着苏晚手里的喷雾瓶,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晚淡定地把瓶子收起来,胡诌道:“祖传的秘方,专门对付各种毒虫的。” 麦小冬深信不疑,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崇拜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 危机解除。 两人赶紧上前查看战利品。 巨大的蜂巢摔在地上,裂开了几道口子,金黄粘稠的蜂蜜从里面缓缓流淌出来,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发了!我们发了!” 麦小冬兴奋地手舞足蹈,小心翼翼地把蜂巢一块块掰开,将里面的蜂蜜刮到带来的陶罐里。 整整装满了三个大陶罐,还有一个小木桶! 收获巨大! 苏晚看着那金灿灿的蜂蜜,也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她准备把最后一块蜂巢装起来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蜂巢掉落处旁边的石壁缝隙。 一株暗红色的藤蔓,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藤蔓的茎干上,有几道天然的裂口,流出一种暗红色的、如同血液一般的树脂。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辨认。 没错! 叶片是心形的,茎干上有纵向的沟壑,还有这标志性的红色树脂…… 是龙血藤! 这可是活血化瘀、接骨续筋、修复神经的极品良药! 在现代,野生的龙血藤因为过度采挖,已经濒临灭绝,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让她碰上一株! 苏晚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小心翼翼地用随身的小药锄,连着根部的泥土,将整株龙血藤完整地挖了出来。 她决定了,回去就把它移植到空间的灵药田里,好好培育! 之后,麦小冬又带着苏晚在附近采了许多常用药材,直到两个人的背篓都装得满满当当,才意犹未尽地踏上归途。 回到牛棚小院时,已经是下午。 陆封驰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木头和刻刀,却一下都没有动。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 看到了他们背上沉甸甸的背篓,看到了麦小冬手里拎着的、还在往下滴着蜜的木桶。 看到了麦小冬那张虽然被蜇得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个猪头,却依旧咧着嘴傻笑的脸。 更看到了苏晚。 她脱下了那顶奇怪的帽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颊因为劳累和兴奋而泛着健康的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灿烂地晃眼。 那笑容,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心上。 他们玩得很开心。 而他,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这里,等待着。 陆封驰握着拐杖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33章 他的怀抱,坚硬又结实 院子里,甜香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 苏晚和麦小冬正忙着处理今天的战利品。 他们用几层干净的纱布搭成一个简易的过滤器,小心翼翼地将蜂巢里的蜂蜜挤压出来。 金黄粘稠的液体缓缓流下,汇入陶罐中,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太香了!太甜了!” 麦小冬忍不住用手指蘸了一点放进嘴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幸福得冒泡。 苏晚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也被逗笑了。 过滤完蜂蜜,看着满满三大罐的收获,苏晚没有丝毫犹豫。 她直接将其中最大的一罐,外加那个小木桶,一起推到了麦小冬面前。 “这些你拿回去。” “啊?”麦小冬愣住了,“这……这太多了!不行不行! 苏晚,今天全靠你赶走那些蜜蜂,我就是搭了把手,我不能要这么多!” 他把罐子又推了回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苏晚按住他的手,态度坚决。 “让你拿着就拿着,再说,没有你带路,我连蜂巢在哪都找不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我可能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 这句话,让麦小冬心里热乎乎的。 这说明苏晚把他当自己人了! 他不再推辞,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对苏晚的感激和崇拜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苏晚,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姐! “对了,你的脸……”苏晚看着麦小冬那张已经肿成猪头的脸,有些忍俊不禁。 她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过来,我给你上点药。” 麦小冬乖乖凑过去。 苏晚用手指挑出一点点碧绿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被蜇的地方。 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刚才还火辣辣疼的皮肤,立刻就舒服了。 更神奇的是,那肉眼可见的红肿,竟然消退了一大半! “我的天!”麦小冬再次震惊了,“苏晚!你这……你这药也太神了吧!” “祖传秘方。”苏晚面不改色地把瓷瓶收好,再次用这个万能的借口解释了一切。 麦小冬深信不疑,看着苏晚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变成了敬畏。 打发走一步三回头、感恩戴德的麦小冬,苏晚的目光落向了院子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她特意留下了一小块品质最好的蜂巢蜜,用温水仔细化开。 在端起碗的瞬间,她借着身体的遮挡,指尖微动,一滴殷红如血的龙血藤汁液悄无声息地滴入碗中,瞬间消融不见。 她端着碗,走到陆封驰面前。 夕阳的余晖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苏晚放软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喝点吧,对你身体好。” 陆封驰的视线从她脸上,缓缓移到那碗蜜水上。 碗里,淡黄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他能看到她那双眸子里,此刻像闪着光一般,亮晶晶的。 盘踞在心头一整天的嫉妒和郁气,仿佛被这碗带着甜香的蜜水,轻轻冲刷着,一点点消散了。 他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碗。 然后,在苏晚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然后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股暖意,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直接熨贴到了心里某个冰冷僵硬的角落。 很舒服。 苏晚见他喝完,也没有多停留,转身又兴冲冲地跑回自己的背篓旁。 她把今天在山上顺手采的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红的、黄的、紫的,铺了一地。 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粗糙的土陶瓦瓶,苏晚蹲在地上,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脸开心地摆弄起来。 她将花枝一根根修剪好,按照颜色和高低,认真地搭配着,插进瓶子里。 一旁的陆封驰就这样坐着,静静的看着她出神。 …… 苏晚和麦小冬在后山掏了个巨型马蜂窝,弄回来好几大罐蜂蜜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红旗村。 自然,也传到了林晓翠的耳朵里。 她正在村头和几个妇人闲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又是一阵嫉妒的火烧。 那个苏晚,怎么就这么好运! 她面上却装出一副天真好奇的样子,凑到一个平日里最爱八卦的婶子身边。 “王婶子,苏知青这么厉害吗?她一个城里来的,连马蜂窝都找得到?” 那王婶子立刻就来了兴致,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哪里是自己找到的。” “还不是为了她那个瘸腿的男人!”王婶子撇了撇嘴,“我可听说了,她最近三天两头地往后山跑,说是去给她男人找什么治腿的药材呢!” 说完,还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一个城里姑娘,非得跟一个瘸子搅合在一起,还住牛棚……真是作孽哦!” 周围几个妇人也跟着附和起来,言语间满是对苏晚的“不理解”和“同情”。 找药材? 林晓翠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动。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海。 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跟着笑了笑,又随口跟婶子们聊起了别家的闲话,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 牛棚小院里。 苏晚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插花大作。 她心满意足地举起那个插着野花的土陶瓶,左看看,右看看,笑得一脸满足。 虽然瓶子很丑,花也很普通,但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是她亲手创造的美好。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快乐。 她站起身,准备把花瓶摆到屋里的窗台上。 大概是今天玩得太累,又蹲了太久,她猛地一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前倒去。 “啊!”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瞬间,一道身影以一种与他平时沉稳形象完全不符的速度,一个大跨步上前。 一只有力的胳膊,稳稳地拦腰抱住了她。 苏晚整个人都撞进了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 一股混杂着淡淡皂角和阳光味道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条胳膊,肌肉贲张,坚硬又结实,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是……陆封驰? 苏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谢……谢谢。”她赶紧站稳身子,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陆封驰的耳根也有些不自然地泛红,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用一种刻意放柔和了的沙哑嗓音说道:“我烧了水,你去洗洗吧。” 说完,不等苏晚回应,他就转身放开她,径直走到院子角落,将灶上那桶冒着热气的热水,稳稳地提到了那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小隔间里。 陆封驰知道苏晚爱干净,每天都要洗澡,所以给她烧热水,再提到隔间去,就变成了他每日固定的任务一般。 第34章 铁汉也有柔情 苏晚洗完澡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软。 疲惫感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无力地坐在床沿上,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背后,水珠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落在粗布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这具身体,还是太娇弱了。 苏晚在心里忍不住抱怨。 不过是上山走了一天,就累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她自己也得抓紧用空间里的灵田溪水好好造一下这副身子骨才行。 就在她胡思乱想,眼神放空的时候,里间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了。 陆封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苏晚。 她刚刚洗过澡,白皙的脸颊被热气蒸腾出淡淡的粉色,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几分茫然,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坐在那里发呆。 陆封驰的脚步,猛地一顿。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将手里的碗稳稳地放在旁边那张破旧的木桌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粥的香气,混合着一丝丝蜂蜜的甜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到墙角的简陋木架旁,从上面拿起一块还算干净的毛巾。 然后,他重新走回到苏晚面前,将毛巾递了过去。 “擦擦头发,吃饭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沙哑,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 苏晚慢了半拍才抬起头。 她看着他,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毛巾,眼底的雾气更浓了。 好累。 真的好累。 累得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虚弱地、缓缓地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疲惫的小扇子,轻轻颤动着。 那一个无声的动作,和她毫无血色的嘴唇、眼底那抹怎么也掩不住的青黑,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陆封驰的心上。 心,猛地一紧。 他看着她这副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的样子,握着毛巾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应该转身离开的。 把东西放下,让她自己处理,这才是最符合他一贯作风的举动。 可是,他的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步都挪不动。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再坚持,也没有离开,而是拿着毛巾,绕到了她的身后。 床沿因为他身体的靠近,微微向下陷了一点。 苏晚浑身一僵。 他……他想干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块带着皂角清香的粗糙毛巾,就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头上。 紧接着,一双宽大的手掌隔着毛巾,落了下来。 那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动作有些生硬,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学着记忆中很久很久以前,母亲给自己擦头发时的样子,有些迟疑的,轻轻揉搓起来。 苏晚彻底呆住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 男人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用一种与他外表截然不符的小心翼翼,笨拙地、轻柔地对待着她的长发。 那份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毛巾,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头皮上,驱散了湿发的凉意,也仿佛一点点渗透进了她的心里。 她没有动,也没有拒绝。 察觉到苏晚的顺从,陆封驰的动作,似乎也变得比刚才自然了一些。 他不再那么僵硬,揉搓的力道也恰到好处。 牛棚的里间,光线昏暗。 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在桌上跳动着微弱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映在斑驳的土墙上。 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毛巾摩擦头发时发出的“沙沙”声。 还有…… 还有两人那有些错乱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苏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鼻尖萦绕着的全是他身上那股清洌干净的皂角气息。 这种感觉,陌生又新奇。 在她那个人人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22世纪,从来没有人会为她做这样简单又温柔的事情。 她那颗被冰封了许久,以为再也不会跳动的少女心,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笨拙的温柔,狠狠地击中了。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陆封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动作里。 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手里的触感所影响。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哪怕是用最粗糙的皂角洗过,也依旧顺滑得不可思议。 随着擦拭,几缕半干的发尾从毛巾的缝隙中滑了出来,像调皮的羽毛,轻轻扫过他结实的小臂。 那微痒的、丝滑的触感,仿佛带着一股微弱的电流。 陆封驰的身体,忍不住的一阵战栗。 他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一股不正常的热意,从脖子根,迅速蔓延到了耳廓。 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有些慌乱地收回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 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依旧掩不住那一丝沙哑的慌乱。 “快吃吧,不然凉了。”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苏晚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跨出里间门槛的时候,还因为太急,差点被绊了一下。 整个人,狼狈得像是在落荒而逃。 门帘晃了晃,彻底静止。 苏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正“砰、砰、砰”的疯狂叫嚣着。 她坐在床沿,半晌没动。 良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头发。 发丝已经半干,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那滚烫的温度。 空气里,那股清洌干净的皂角香,也因为他刚才的靠近,变得愈发浓郁。 全是他的味道。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那笑意便再也抑制不住,从眼底一直漫到了唇边。 这个男人,明明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阎王脸,内里却纯情得像个毛头小子。 这种极致的反差,简直…… 可爱的要命。 苏晚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心里却在暗自庆幸。 别看她平时逗弄陆封驰,话说得一套一套的,那纯粹是仗着自己“嘴强王者”的身份,过过干瘾。 真要动真格的,她这个两世都母胎单身,连男人小手都没牵过的理论派,实战经验完全为零。 说句实话,刚才他要是不跑,先乱了阵脚、落荒而逃的,指不定就是她了。 还好,还好他跑得快。 苏晚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吃食上。 心底,一片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