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挑衅我》 第1章 送礼 庄一粟匆匆走过海底通道。 通道外是各式各样的鱼群,在深蓝色的海洋中畅游。 通道内,周围穿行的人或长着毛茸茸的尾巴,或生出帅气的背鳍。庄一粟却熟视无睹,挤着人群来到电梯。 这是人类与兽人共生的世界,部分动物进化出兽人形态,只有在放松或受到惊吓时才会展现出自己的第二性征。经过训练的兽人还能随时切换自己的形态。 电梯门打开,庄一粟随着人流进入电梯,按下最底层的键。 很快,她就被一群高大的兽人挡住视线。 对于人族来说,一米七的身高不算矮,可和平均身高一米九的虎鲸族比起来,她便显得秀珍可爱了。 和身边清一色黑色西装白色内搭的虎鲸族恰好相反,庄一粟身着白色西装,黑色内搭。 她站得笔挺,胸前挂着一张方形的小卡,这是她的工作证,有了它,她才能在虎鲸的地盘来去自如。 “滴” 电梯终于到达,虎鲸们嘻嘻哈哈往外走,庄一粟跟在她们身后,面无表情,看似平静,却还是能感受到一丝紧张。 今日是东洋虎鲸族的家族晚宴,她们生性亲人,邀请几位人族朋友再正常不过。 虽然……庄一粟并没有受到邀请。 不过,虎鲸这么大方的族群,请小鸟胃的人族吃几口饭完全不成问题。 再说,说不定吃了这顿饭,还能顺便和这一届的虎鲸族族长交个朋友,以后不用戴着工作证也能来去自如。 可惜这些大块头眼尖,在众多虎鲸中,一下便发现藏在里面的小豆丁。 晚宴保安将庄一粟拦下,她没办法,只好拿出自己的调查员工作证,让保安为她开了一条绿色通道。 究竟是什么工作证威慑力这么强? 人与兽人共处协定发布不过半个世纪,许多地区人与兽的矛盾还未解决,为此,国家创设安全局,专门处理人与兽之间的矛盾案件。 安全局是国家最具权威的组织,要求各族群无条件配合调查员工作,若是阻碍,调查员有权向安全局申请暴力执行。 只不过,自安全局成立,仅发生一次暴力执行。大多情况下,各族群都会配合,少数情况下,族群不愿配合,调查员会通过各种方式和族长进行沟通,和平协商。 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族群与调查员产生矛盾,才需要安全局暴力执行。 总之,庄一粟向保安出示调查证后,便成功进入虎鲸族的晚宴。机会难得,她得趁那只该死的虎鲸来刁难她之前把活干完。 首先,她得安全走到那只臭脸虎鲸的房门口,然后把她辛苦准备两天的礼物放到那,最后……在遇见臭脸虎鲸前溜走。 虽然送礼这种事亲自交到当事人手上更为礼貌,但……如果对面是那只臭脸虎鲸,她们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来过这里好几次,庄一粟对这个深海迷宫的路线已经了如指掌,正欲离开大厅去房间,便听见有人用热情的声音呼唤自己。 吓得她差点把手上的礼物砸了。 “一粟姐!一粟姐!” 越喊越大声,庄一粟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老半天没答应,还欲盖弥彰地把巴掌大的礼物藏在身后。 她回身,认出这是臭脸虎鲸的表侄女——谈森。 谈森是一只快要成年的小虎鲸,前段时间还和庄一粟差不多高,现在已经高出庄一粟半个脑袋。 “一粟姐,我喊了你好久,怎么不理我啊!” 热情的小虎鲸认为自己被冷落,气呼呼地控诉。 庄一粟尴尬地扯了扯头发,“是吗?可能是宴会厅太吵了,没听清。” 她胡诌了个理由。 “是吗?那这次就先原谅你。”谈森单纯得不行,庄一粟说什么她都信。 庄一粟不想花太多时间和她周旋,只想快点送完礼物开溜。耽误太久,让那些保安和臭脸虎鲸通风报信可就糟糕了。 “诶?一粟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好漂亮的盒子!” 谈森仔仔细细地把庄一粟看了个遍,一下就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还藏在身后不让人看,一定有什么秘密。 小虎鲸对庄一粟的一切感到好奇,庄一粟越想遮掩她越好奇。 “你说这个?”庄一粟并不慌张,看到谈森眼里的好奇,有了主意。 她慢悠悠向谈森展示礼盒,轻松地笑笑,“这不是虎鲸族宴会吗?想给你们族长带点礼物。” 说着,她直接把礼盒塞进谈森手里。 “本来想亲自给你姨妈送去,局里突然来活,小谈森帮我转交一下好吗?” 她向谈森露出真挚的微笑,眼神却带上些许恳求,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正中谈森下怀。 听到庄一粟需要她,谈森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礼盒,挺胸正色道:“保证完成任务!” “行,谢谢我们小谈森,真是乖孩子,那姐姐就先走了。” 庄一粟恨不得立刻飞回陆地,刚转身就被谈森拉住。 “怎么啦?小谈森?”她表面还在笑,心里已经骂上这只黏人的小虎鲸了。 “一粟姐给姨妈送礼物,但没有给我送礼物,不开心。”小虎鲸嘴上没个把门,想说啥说啥,也不过脑子。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宴会怕是马上要开始,庄一粟心中焦灼,只想快点把这只小虎鲸打发走,便满口答应: “下次,下次一定给小谈森带礼物,你姨妈也没有的礼物。” 谈森这才愿意松开庄一粟,没想到她一松手,庄一粟就像兔子一样往外冲,她只能大叫: “一粟姐!再过两天是我成年生日,你一定要来,要给我送礼物!” 说完,庄一粟跑没了影。 谈森低头,拇指轻抚手中精致的小礼盒,唉声叹气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一粟姐有没有听见……唉……想要一粟姐送的礼物……” 自语间,她的肩膀搭上一只手,抬头,原来是这份小礼物的主人——虎鲸族族长谈却。 作为一只成年的虎鲸,谈却又比谈森高上半个头。她们虎鲸族喜欢穿黑色西装白色内搭,谈却也不例外,不过,作为族长,她还喜欢给自己加些惹眼的珠宝。 “姨妈……” 谈森闷闷地向谈却打招呼。 谈却意外谈森的低沉,在她眼里,谈森是小辈里面最活泼的鲸鱼,这会儿开口却没了平时的活力。 孩子心情不好,做大人的当然要好好安慰,谈却关心道:“怎么了小谈森?心情不好吗?” 谈森摇摇头,把礼盒交给谈却。 “羡慕姨妈,可以拿到礼物。” 谈森这么说,眼神却不看谈却,似乎在赌气。 谈却没多想,只当小孩没有收到礼物在失望,接过礼物拍拍她的脑袋,“不就是礼物吗,过两天你过生日,想要多少礼物就有多少。” 如果谈森想,她可以准备一屋子的礼物让她拆。 “就算有一屋子的礼物,也不如一粟姐一个人的。” “你说什么?”谈却捕捉到关键字眼,嗤笑一声,眼神变得狠厉,握紧手上的小礼盒,“庄一粟来了?” “嗯。”谈森心不在焉地看向大门,愤愤不平,“姨妈,你们前两天不是还吵架了吗?怎么还给你送礼……” 谈森想不明白,明明姨妈和一粟姐的关系看起来一般,一粟姐还会愿意给姨妈送礼,她把一切归咎于庄一粟人好。 谈却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粗暴地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串手链和一封信。她不屑地扔到一旁,“无聊的伎俩。” “她刚走吗?”谈却问。 谈森还沉浸在悲伤中,丧气地点点头。 谈却把礼盒放回谈森手上:“喜欢的话就当庄一粟送给你的,不喜欢的话就扔掉。” 说完,跨着巨大的步伐往外走,留下一脸懵的谈森、 庄一粟认为自己跑得足够快,这不,跑到电梯这里,一只虎鲸都没见到,估计是宴会已经开始。 就算保安和臭脸虎鲸通风报信,也追不上她。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是,一只大手穿进门缝之中。 这只手骨节分明,无名指和食指上戴着镶嵌珍珠的白银戒指,手腕上也有一串紫水晶。 浮夸的装饰,一眼就能看出是那只臭脸虎鲸的手。 庄一粟表面平静,实则快把关门键按出火星。她知道一切都无济于事,这只臭虎鲸肯定是来嘲讽她的。 感应门缓缓打开,像是在给高大的谈却亮相。 这下躲也躲不掉,庄一粟只能挤出假笑和谈却打招呼:“谈族长也来坐电梯啊?” 谈却不进电梯,也不出电梯,就卡在门框中间,也不怕电梯出故障。 “怎么,这电梯我坐不得?” 谈却双手抱胸,利用身高优势,向下瞥着庄一粟,满是不屑和敌意。 庄一粟嘴角抽了一下,心里火得不行。 是是是,您想坐就坐,想走就走,堵着门算几个意思。要不是为了查案,她庄一粟绝不会看这只臭脸虎鲸一眼。 “能坐,当然能坐,您请进。” “你管我。”谈却挑衅。 庄一粟也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尬在原地,站了多久,庄一粟就被谈却用鼻孔看了多久。 “说吧,庄小姐,这次来我们家族又为了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说完,谈却又露出一副嘲讽的笑。 庄一粟知道谈却不仅会帮自己,还会借机挖苦自己。 她不说话,僵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垮掉。 谈却觉得没意思,便决定终止这次谈话。 她走进电梯,将庄一粟往后逼,逼到电梯最里面的死角,拉起女人脖子上挂着的工牌。 “庄小姐,”谈却细细打量手中的工牌,眼神愈发冰冷,“想要进晚宴现场需要出示邀请函,我记得……应该没有向您发出邀请吧。” 她抓紧工牌的绳子,圈在手上,一圈一圈卷在手臂,庄一粟被她强大的力量往上拉,脖子后面被绳子勒得生疼。 她没有躲避谈却的视线,眼神还是平静如水,似乎并没有被凶狠对待。 这恰好是谈却最厌恶的样子。她继续收紧绳子,一点都不怕弄伤庄一粟会被追责。 窒息感慢慢笼罩庄一粟,对面起了杀心,她开始慌张,眼神不如最初那般坚定,正欲反抗,绳子断开。 她毫无征兆地往后倒,没站稳摔在地上。 谈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扔垃圾一样把庄一粟的工牌扔在地上。 “别让我看到你用这个恶心的东西逼迫我的族人给你让路,你不配。” 第2章 初见 谈却做完这些便慢悠悠地离开。 庄一粟摔倒时扭伤了腰,连站起来都难。 她捡起工牌和断掉的绳子,放进口袋。扶着墙才能站起来。 后颈还隐隐作痛,侧颈也被勒红,若是这绳子没断,指不定就被勒死了。 即便这样,庄一粟依旧波澜不惊。从她见到这位固执死板的虎鲸族长时,她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只是被勒个脖子而已,还能接受。 庄一粟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颈部,像个老奶奶一样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海底通道外是等待她的同事——大象族的石灵郁。 她骑了辆小电动,向庄一粟招手。 很快,她发现庄一粟走路姿势不对劲,把车停到一边,跑去扶住她。 “哎,你这是怎么了?”石灵郁见自己的好友状态不对,担忧得不行。 庄一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手这么一挪,脖子上的勒痕便暴露出来。 石灵郁瞪大眼睛,摁住庄一粟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别说,象族就是象族,力气大得不行,庄一粟躲也躲不开,只能乖乖接受好友的检查。 “这也叫没事?都可以报警了!” 石灵郁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被勒的是自己,她是大象,皮糙肉厚。 她伸手轻抚两条长长的红痕,问:“疼不疼?” 庄一粟糟糕的心情被好友的关怀安慰得差不多,也有了开玩笑的精力。 “疼,可疼了,差点死那。” 说这话时,声音毫无起伏,嘴角却衔着笑,石灵郁才觉得她是真没事。 “你看看,说了让我去让我去,你非得揽这活,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石灵郁扶着庄一粟往小电驴走,嘴里不忘数落。 “看这东洋虎鲸这么暴虐,会伤人也正常。” “灵郁,别这么说。” 原本在享受有人爱的吐槽的庄一粟突然冷脸,制止了她的话。 石灵郁把头盔递给她,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看见她沉郁的眼神,只好终止这个话题。 她不说话,庄一粟也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 坐上车,她搂住石灵郁的后腰,撒娇般在她耳边耳语:“灵郁抱歉,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正常的虎鲸不会伤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也是她坚定接下这个任务,忍辱负重也要得到谈却帮助的原因——她相信虎鲸不会伤害人类。 一个星期前,东洋海岸发现一个身受重伤的渔民。 经过技术部门鉴定,受害人身上的咬痕来自虎鲸族群。 待受害人清醒后,再次确认发起攻击的就是虎鲸。 人和兽之间产生矛盾冲突很正常,按常规流程,抓捕伤人的虎鲸,再派遣调查员进行种族调和便可以解决问题。 但虎鲸是海洋霸主,人类是陆地生活的领袖,她们间的矛盾尤其容易引起舆论,需要尽快解决。 庄一粟是高级调查员,理所当然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成为专案组的组长。 而想要查清真相,就绕不过寻找嫌疑人,寻找嫌疑人,就需要族长的帮助。 只有得到虎鲸族长的协助,她才能进入虎鲸地盘调查里面的虎鲸兽人,同时也能依靠族长的力量,找到未落户的虎鲸。 庄一粟认识几位虎鲸族的小辈,她们很是亲人,听说这件事后,也很痛心,恨不得帮庄一粟破了这个案子。 可惜她们权限不够。 正是这些亲人的小辈,让庄一粟对虎鲸产生了错误认知,以为所有虎鲸都会好好配合。 没想到查案的第一天,就被她们这一任族长谈却赶出海底通道。 那天和今天一样,庄一粟用自己的工牌进入海底通道,按照上级给的路线找到谈却的居住地。 她向看门的虎鲸管家出示工牌,轻轻松松就进入谈却的海底别墅。 那时,谈却正在办公,庄一粟不敢上前打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等的这一会,她把谈却从上到下仔细扫描了一遍。 谈却是一个稳重的女人,作为大家族的族长,她的气场十分强大。 一米九的身高,在大象族调查员面前也显得高大。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白色内搭在她身上穿出别样的风采。 不过,就庄一粟观察,她的特别一半都来自浮夸的珠宝装饰。 谈却的头发长至腰间,头顶两侧有两块椭圆区域的白色发丝。这是虎鲸的义眼。 而她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美丽。 庄一粟不知不觉便看呆了。 “你是安全局派来的调查员?” 她听见谈却问话,却不见她抬头,想来是管家告诉的她。 “是的,谈族长,我是安全局派出的调查员,庄一粟,您叫我小庄就好。” 庄一粟公事公办地介绍自己,见谈却放下笔要抬头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脚底一滑,跌在地上。 第一天见虎鲸族长就发生平地摔这种事,着实有些丢人,还好庄一粟足够冷静,只是红了红耳垂,便撑着地要站起来。 不想谈却已经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腕,帮她扶起来。 “呵,小庄调查员,下次来之前可以让管家给你拿双鞋,免得滑倒。” 谈却说话时声音沉稳,令人安心。略带调侃的轻笑让整个氛围轻松下来。 庄一粟这才注意到,来的时候脚下沾了水,滑倒事小,还踩脏了人家的屋子。 她羞愧地低下头,要不是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职业素养,估计连说话都会发抖。 这位谈却族长倒是善解人意,没催她说话,还让她坐下来喝口水。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虎鲸族很亲人,想要得到虎鲸族的配合简直易如反掌。 庄一粟定了定神,越来越自信,想到说话的礼仪,还是决定抬头和谈却说明此事。 她露出职业笑容,仰头专注地看向谈却,开始陈述: “谈族长,是这样,您应该听说了最近发生的虎鲸伤人案,我们希望您能组织虎鲸族群,让我们进行调查,以快速解决此案造成的社会影响。” 庄一粟一直保持应有的微笑,可她注意到,谈却的脸色逐渐变差。 那对宝石一般温润的双眼,竟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凶光。 庄一粟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奇怪了,任谁被一米九的大个这样盯,都会感到害怕,更何况虎鲸族不就前才搞出了伤人的案子。 就算庄一粟相信虎鲸,此刻也免不了心中打鼓。 她说完来意,静静等待谈却的回复。可谈却着魔了一般,只紧紧盯着庄一粟,一言不发。 “咕噜咕噜……” 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流动的水声。和庄一粟心跳的速度几乎同频。 到底怎么了? 庄一粟并不打算躲避谈却的眼神,二人目光交错之处,几乎要闪出海水都盖不住的火星子。 “你是安全局的调查员?” 谈却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语气却和刚才完全不同。 先前是平静的、接纳的,而现在却变得尖锐刺耳,甚至能听出排斥和讽刺。 庄一粟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会出什么危险,而是这个案子要黄了。 “是的,谈族长,需要您的配合。” 摸不准谈却的意思,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应谈却的问题,再次重申自己的意图。 她眼神坚定,坚定得刺眼。 她看见谈却笑了一下,极具讽刺,生怕她听不出她的嘲讽。 “需要我的配合?”谈却莫名重复她的话,加重了讽刺感。 庄一粟一头雾水,不懂谈却的态度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于是纯粹坚定的眼神中掺了几分疑惑。 “让我看看你的工作证。”谈却突然没提出要求。 庄一粟心中虽有疑虑,行动上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工作证递到谈却手里。 谈却不算温柔地扯过女人手中的证件,一字一句地念出上面的名字:“高级调查员,庄、一、粟。” “呵,安全局真是什么垃圾都往里招。” 说完,她把工牌甩回庄一粟身上。 “啪”的一声,力度不大,配上她说的话,侮辱性却极强,庄一粟懵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参加工作将近十年,从来没有哪个调查对象像谈却这样莫名其妙。 就算是那些地痞流氓,也不会这样侮辱自己。 庄一粟顿时想发怒,还好理智盖过感性,她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能心平气和地再次和谈却开口。 “谈族长,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但我的业务能力很强,来这也只是为了更快解决问题,希望您能配合。” 她态度强硬,气场一点不输谈却。 可她说的一切都无效,谈却没有任何要妥协的意思。 “如果我不配合呢?”她甚至还挑衅庄一粟。 “我可以申请暴力执行。”庄一粟不甘示弱。 谈却又笑,眉眼间多了愠怒,她根本不是在笑,是怒极反笑。 她贴近庄一粟,识图用自己的体形优势压制女人:“你可以试试。” 谈却说这话时,已经露出自己的尖牙,这是她的第二体征,是攻击的标志。 “谈族长,我想您的情绪有些激动。” “滚。” 庄一粟还想多说几句,就被谈却喝止。 “谈族长——” “我让你滚听不见吗!” 谈却用上了兽人的叫声,差点把庄一粟的耳膜震聋。 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庄一粟不打算再多一起虎鲸伤人案,扭头就走。 她又不是受虐狂,既然谈却看她不爽,那就换一个人当族长吧。 可当她回到安全局,才发现天塌了。 上头的人找到她说有人举报她,说她私闯民宅,不遵守虎鲸族风俗。 要知道,对于她这种职业的人来说,一次举报够她扣好多工资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庄一粟很快调整好情绪,向上级提出更换任务。 不曾想整个安全局听说她被举报这件事后,竟无一人愿意接手此案,上级也不把庄一粟的请求当回事,不仅让她继续负责,还让她两个星期内解决这个案子。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那个谈却一看就不想好好谈。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除了知道嫌疑人是虎鲸,没有任何进展。 谈却那里更是如此,庄一粟每每去到海底通道,只要遇见谈却,轻则被她挖苦讽刺,重则像今天这样受到人身威胁。 而她时不时寄给谈却的信和礼物,估计也被那只臭脸虎鲸扔到哪个垃圾桶,进回收站为环保做出贡献。 不过,这些都不是放弃的理由,相反,谈却的异常表现勾起了庄一粟的征服欲。 她非得让这只虎鲸配合她办案不可。既然没办法直接对谈却下手,那就从她的亲人下手! 第3章 曲线救国 石灵郁带庄一粟到医院里拿了点敷药,才放心把庄一粟送回家。 一到家门口,就发现一件陌生的快递,庄一粟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寄出点是海底通道,立刻扔下药开始拆包裹。 里面是一封邀请函,内容是谈森的成年生日会。 除了千篇一律的邀请函,包裹里还有一张精致的信封。 信中自己狂放,看来是谈森亲自写的。大概意思是要求庄一粟一定要参加晚宴,还要她准备礼物。 庄一粟无奈地笑笑,被这只小虎鲸的幼稚弄得头疼。 案子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就给这一家子虎鲸送了那么多礼物,这下要是查不清真相,可就太亏了。 不过,庄一粟从来没想过查不出真相。因此任何投入都值得。 既然这只小虎鲸喜欢黏着自己,那就给她机会。 庄一粟把邀请函收进包里,照着信里谈森给她的联系方式,拨通一个陌生电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 “小谈森?” 庄一粟翻来覆去折叠手上的信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对面的小虎鲸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差点兴奋地大喊,要不是姨妈坐在她面前,她非要起来撒会疯。 谈森向谈却示意自己要接电话,得到应允后,拐进房间,语气中的兴奋根本抑制不住。 “一粟姐,一粟姐,你收到我的邀请函了?” “嗯,还看到了你写的信。” 谈森更是兴奋,地板好像烫脚似的,烫得她双脚踮来踮去,就是没落在地上。 “放心吧,我会来给你过生日,还会给你带礼物,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面对可爱热情的谈森,庄一粟说话不愿拐弯抹角,一下就抛出了诱饵。 谈森沉浸在兴奋中,一点不考虑后果:“答应!一粟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今早她看见一粟姐给谈却姨妈送的礼物,羡慕得不行。 她还小,想不到有什么比庄一粟的礼物更重要。 “这么坚定呀,不怕我害你吗?” 庄一粟原本只想借谈森生日见见谈却,看谈森这么可爱,多了一番逗弄的心思。 谈森听不得这种话,严肃回答:“一粟姐别瞎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一粟姐是多善良的人族啊,是被姨妈挖苦嘲讽举报一条龙下来,还给姨妈送礼物的人。 这么好的一粟姐才不会害她。 若是庄一粟知道这只小虎鲸对她有多么信任,估计会有点羞愧吧。 就一点。 不过,庄一粟的确没坏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调查。 她收住逗弄之心,回答:“嗯,只是邀请我们小寿星在生日那天来陆地上做蛋糕。” 谈森很少上陆地,从来没做过蛋糕,这一句话向她丢了两块巨大的诱饵,贪玩的她怎么可能拒绝。 这哪里是要求,分明是奖励! “当然可以,一粟姐最好了!” 就这样,她们约好两天之后一起做蛋糕。 放下电话,心情转好的庄一粟想去给自己倒杯水,猛地起立时,腰部传来刺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才想起自己后腰受了伤。 果然,虎鲸与虎鲸亦有不同,谈却那条臭脸虎鲸,简直拉低了整个虎鲸族的素质。 也不知道这种人靠什么当上的族长。 无语归无语,吐槽归吐槽,活还是得干。 喝水洗澡擦药睡觉,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这一天本是美妙的周末,庄一粟可以睡到自然醒,没想到一大早就被陌生电话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 她踹开被子,望了望窗外,天变才刚刚泛起光亮。 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她听见熟悉的声音。 “庄一粟,我看你是干拐卖的吧。” 什么?怎么就成拐卖贩了?庄一粟没睡醒,脑袋懵地不行。 她想坐起来说话,腰部稍微用了点力就传来钻心的疼。 “嘶!诶哟!” 她大叫一声,摔回被窝。 显然,对面听见了她的狼狈,发出了比平时稍微愉悦一些的笑。 “呵,庄一粟,腰疼啊?” 刚才那下剧痛让庄一粟彻底清醒过来,她再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的确是陌生号码。 也不知道这只虎鲸哪里来的这么多电话号码。 庄一粟没搭理嘲笑她的谈却,默默给电话备注——谈却5。 “嗯,是有点。” 备注完,她还不忘回答谈却的问题。 她的回答过于平静,谈却又不乐意了,这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 谈却对于与庄一粟谈话占下峰这件事感到相当不爽,立马把话题转回“拐卖”上。 “庄一粟,你可真行,曲线救国这招用得真熟练。” 这么一吵,庄一粟自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一边听电话,一边走到卫生间洗漱。 听到这,她算是知道这只臭脸虎鲸干啥来了。 怕是是嫌自己和她侄女一起出游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完全猜透这只虎鲸的心思,庄一粟还是决定先装傻,问完问题放松地开始刷牙。 今天是周末,她才不想给臭脸虎鲸好脸色。 “别装傻,谈森都和我说了,小孩就是单纯,居然会喜欢你这种人。” 又来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贬低。她到现在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得罪了这位虎鲸大人,这是虎鲸能这么讨厌她。 庄一粟狠狠吐出一口水,仿佛在泄愤。 她不只一次问过谈却这个问题,可她就是执着地想多问几遍。 “谈族长,您究竟因为什么对我有意见,咱们可以敞开聊,我会努力纠正错误的地方,而不是对我进行无端的人身攻击。” 庄一粟的语气相较之前更为严肃,不过,用屁股想也能想到,这根本威慑不了谈却。 “切,庄一粟,你没资格。” “你没资格。” 出乎谈却意料的是,庄一粟和她同时说出后半句话。 惊讶的那一秒,庄一粟见缝插针地说起来:“行了,谈族长,这套话术您还要用几遍,我都会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资格。” 她话中带刺,丝毫不怕和谈却的矛盾激化。 “带小谈森出去玩并不是为了接近您,只是单纯觉得小谈森很讨人喜欢,想带她出去好好过个生日,仅此而已。” 说完这段话,庄一粟刚好洗漱完毕,缓慢踱步到厨房,准备给自己泡杯牛奶。 她这段话说得天衣无缝,谈却没有立刻接话,大概是在思考其中的真假。 “您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找我的话,您大可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谈森。” 于是庄一粟又添了一把火,好让谈森彻底没话说。 果然,当她热好牛奶,电话便挂断了。 也好,喝牛奶的时候不用和某人浪费口舌。 原本大好的周末早晨这样被毁掉,庄一粟的心情肯定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她很理智,不会因为谈却坏了心情,不值当。 起得太早睡不着,庄一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想了老半天,还是把电脑里的案卷卷宗调出来看。 这么一看,她的生活简单得像一副简笔画,一笔是工作,一笔是睡觉。 此次虎鲸伤人案存在诸多疑点。首先根据虎鲸习性,她们不喜欢吃陆地生物。 其次,自安全局成立以来,虎鲸并没有伤人记录,况且庄一粟很早就调查过受害人,他不过在海中潜水,就遭到了攻击。 最后,研究人员在受害者死亡地区周边的海域没有发现虎鲸生活的痕迹。 种种现象都在说明此案非同寻常,调查举步维艰的时刻,偏偏还遇上个不愿配合的虎鲸族长,雪上加霜。 庄一粟静坐在电脑前,苦恼地思考。 她是安全局最优秀的一批高级调查员,自工作以来从来没有破不了的案。 谈却就是她事业上最大的绊脚石,这才过去半个月,她就被领导敲打了两三次,比之前十年加起来还多。 越想越郁闷,庄一粟气得猛灌一口牛奶,与此同时,电话铃响起。 是石灵郁。打得真是时候。 庄一粟看到来点显示,堵着的心顺畅不少,她接起电话。 “怎么啦?石灵郁石小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我还得问问你呢,庄一粟庄小姐,平时您不是至少得睡到中午十二点,今天居然这么清醒,说说,是不是腰太疼了。” 石灵郁还是担心她的腰,虎鲸族下手没轻没重,她昨天晚上又没亲自给庄一粟上药,不放心,老早就打电话关心。 庄一粟了解石灵郁的性子,心里暖暖的,“放心吧,只是青了点。” “别和我撒谎,一会就去你家视察。” 石灵郁故作凶狠,惹得庄一粟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欢迎视察。” 一点都不严肃。 石灵郁大概知道她的状态如何就放下心,转而说起正事。 “对了,今晚温浴有场音乐会,白夕夕有事去不了,你陪我去吧。” 温浴来自座头鲸族群,是近两年来最具成就的小提琴家。每场音乐会都一座难求。 庄一粟本对音乐不感兴趣,但闲着也是想案子,不如听听音乐填满她多虑的大脑。 “钱谁付?”庄一粟问。 “还能是谁,当然是白夕夕。” 一番对话下来,两人爽朗大笑。 庄一粟咳了咳,收起笑容,回答:“去,免费的音乐会哪有不听的道理。” “那就说好了,晚上六点半大剧院见。” “好。” 庄一粟挂断电话,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她都快忘记今早刚和谈却吵了一架。 不过,她很快就会想起來。 第4章 冤家路窄 五点,补完觉的庄一粟一骨碌爬起来,挑了一条素净白色长裙,坐在镜子面前稍做整理。 她撩开堆在胸前的头发,忽而被自己脖子上的紫色勒痕吓到。 她都快忘记自己脖子上还有这道难看的痕迹了。 庄一粟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根黑色丝巾系在脖子上。 有条不紊地打理好一切,庄一粟准备出门,穿鞋时,目光瞥见挂钩上换了新绳子的工牌,鬼使神差地,她把工牌放进包里。 庄一粟的住所到大剧院还算方便。坐地铁转一个站就能到。 不得不说,温浴的吸引力应该是够强的,平时这段地铁不算热闹,今天却挤满了人。 庄一粟找了一个小角落,靠着扶手低头玩手机,时不时抬头看看人多不多。 大多数兽人在乘坐地铁时都呈警觉状态,不会露出耳朵尾巴这些体征,以免绊倒别人,或被别人踩到。 各种体形的“人”挤在一起,也能其乐融融,庄一粟喜欢这种氛围。 可惜,总有坏东西会企图打破这样的平衡。 庄一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调查员,虽说看起来平易近人,内里却比谁都警觉。 就像现在,比肩接踵的地铁里,一只身材矮小的小老鼠正把自己的爪子探入乘客的口袋。 她很不起眼,偷到包后想随着人流下车,不想刚踏出地铁,就被人抓住了尾巴。 “唧唧!” 她被吓出了应激反应,朝着抓她尾巴的人大叫。 “别瞎叫!小老鼠,我看到你都干了什么。” 庄一粟仗着身高优势,把小老鼠捂在身下,不仅拦住了她的去路,也没暴露她的样子。 “我看你连尾巴都不会藏,应该是初犯,小小年纪就来偷东西,真不怕死。” 她耐着性子和小老鼠讲道理。 小老鼠却不领情,继续对着庄一粟呲牙咧嘴,还把钱包往后藏。 这下可把庄一粟惹恼了,她只是笑笑,指了指被偷钱包的那位结实的大姐。 “嘿,小老鼠,”庄一粟顺势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怼在小老鼠面前,“你认不出那是什么兽人,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安全局的工作证没人不认识,此刻正发挥它的强力威慑作用。 小老鼠果然不挣扎,顺着庄一粟的手指投去目光。 “那是老虎大姐,一巴掌能把你拍死,要是我把你偷东西的事告诉她,你看看你能横多久。” 庄一粟恐吓到。这种方法不算厚道,但很管用,小老鼠被吓住,不安地发抖。 “唉……” 庄一粟无奈叹气,到底是小老鼠,胆子小,敢偷老虎的包,估计也是被逼无奈。 “小老鼠,这是我的工牌,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好好记着,需要帮助的话就来找我。”庄一粟又把工牌往小老鼠脸上怼了怼。 “现在,收起你的尾巴,把钱包还给老虎大姐,就说‘阿姨,您的钱包丢了’,明白了吗?” 小老鼠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工牌,似乎在记里面的号码。 她看了眼庄一粟,又看了眼还在玩手机的老虎大姐,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姐面前。 她身高很矮,尽量托起钱包,让老虎大姐能看见她。 “阿姨,您的钱包丢了。” 和庄一粟教的一模一样。 老虎大姐听见,放下手机,大手接过小爪子手里的钱包,一脸感动。 “诶呦,这是谁家的乖孩子,谢谢你啊!” 老虎大姐为表示自己的感谢,热情地抱住小老鼠,把小老鼠勒得差点喘不过气。 她憋红了脸,回头想再看一眼庄一粟,却发现女人已经消失。 好可惜,她还想看一看,看一看女人夸赞她的表情…… 说来也巧,庄一粟还想多夸几句这位改邪归正的小老鼠,可惜地铁已经到站,她得下车。 看到老虎大姐那么友善,庄一粟放心便离开。 广场上,石灵郁也刚好到达。 “诶,灵郁,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温浴。” 灵郁对古典乐不感兴趣,怎么会突发奇想来听温浴的音乐会呢? “哪里是我喜欢温浴,是白小姐喜欢温浴,还非得拉着我一块儿来听,我想着温浴这么火,来听听也不愧。” 石灵郁实话实说。 二人又聊了几句八卦,便准备入场。 检票时,庄一粟随意抬眼,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迅速抬头,那抹身影却消失了。 庄一粟接过检票员手中的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一定是因为这两天被臭脸鲸鱼骚扰了太多次,才会出现幻觉。 座头鲸和虎鲸向来不对付,虎鲸怎么会上杆子看座头鲸音乐会给座头鲸送钱呢。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静静等待音乐会开幕。 大幕拉开,温浴站在舞台中央,身着银色长裙,衣服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姿态优雅,把小提琴架在肩头,修长的手臂拉动琴弓,优美的乐曲如流水般滚动。 音符谱成的流水温柔淌过每个人的胸膛,她的乐曲有神奇的魔力,能抚平人的内心。 庄一粟不怎么懂音乐,但还是被这首宁静的开场曲吸引,原本走神的她也把注意力放到了温浴身上。 温浴,鲸如其名,温润如玉,不过分冰冷,也不过分热情,像徐徐温水,令人留念。 一曲一曲过去,庄一粟心随弦动,所有糟心事全部抛到脑后,沉浸在音符之中。 一场一个半小时的演奏会转瞬即逝,温浴谢幕之时,庄一粟还沉浸其中,还是石灵郁把她摇醒的。 “一粟,陪我去趟后台。” 庄一粟被她拉起来,疑惑到;“去后台做什么?” 石灵郁看起来不像是追星这么疯狂的人啊。 “哎呀,白夕夕托我给温浴带了点东西,趁她还没走,我们赶紧追。” 说着,力大无比的石灵郁拖着庄一粟往外奔,没想到居然遇见一个熟人。 一个讨厌的熟人。 庄一粟一看到就头疼的谈却。 她一个紧急刹车,想藏到圆柱后面,但根本来不及,谈却的眼神早已落在她身上,并且露出轻蔑的笑。 见自己藏不住,庄一粟索性不藏,大大方方走到谈却面前和她打招呼。 “谈族长,真巧,你也来听音乐会啊。” “庄一粟,你精力还挺好,腰还没好全就能到处乱逛了。” 谈却不提还好,她一提,庄一粟的后背就隐隐作痛。 又提她的腰,早上提了不够,晚上还提。 “倒也没有谈族长您想的那么严重,抹点药就好了,再说,明天还要带小谈森出去玩,得快点恢复不是。” 庄一粟不甘下风,挑了谈却最不愿意进行的话题。 谈却怒气冲冲地把庄一粟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最后锁定在她脖子上的黑色丝巾。 她猜到是为什么,想要以此侮辱庄一粟。 “这么热的天,”谈却笑了笑,“戴着条丝巾也不嫌热,不摘了吗?” 说着,就毫无边界感地上前,要扯庄一粟的丝巾。 这会儿,一旁的石灵郁怎么也忍不住,抓住谈却的手腕,往旁边一甩: “谈族长,过分了。” 她不敢说过分的话,怕激起矛盾。 谈却揉揉自己的手腕,眼神与石灵郁激烈交互:“只是关心一下你朋友而已。” 庄一粟担心她们打起来,刚想上去阻拦。 “你来做什么?” 温浴从后台走出来,并不怎么得体地问。 她的话没有明确指向,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质问谈却。 谈却气笑了,这下变成一对三,她就是再怎么能说,也说不过三个人。 “剧院你家开的?来不得?” 谈却真是冤得慌,偶尔来点兴致想来听听极富盛名的座头鲸的音乐会,没想到一出来就遇见庄一粟,现在还给了正义座头鲸打抱不平的机会。 温浴没有退让,执拗道:“我已经看到了,你想侮辱这位小姐。” 她拉住庄一粟的手臂,把她往后护。 谈却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都爱护着庄一粟,就这么喜欢虚伪的面具吗? 她烦躁得不行,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说两句话过过嘴瘾。 “庄一粟,你可真有本事。” 说完转身就走。 走前就还往庄一粟头上扔了一句骂,庄一粟人都懵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在两人惊讶担忧的目光下追上大步离开的谈却。 “谈族长,”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违心,“明天是小谈森的生日,不如你也陪她一起去?” 一起去,她才能多和谈却说上几句话。 “哦?”谈却挑眉,上扬的语气似是带着震惊而非嘲讽,“我也去?” “嗯,小谈森肯定希望您也能陪伴她。” 庄一粟这样说,差点把自己打动,正常人下一秒应该就同意了。 可她忘记谈却不是正常人,尤其在她面前,会变得格外不正常。 谈却目光变了,变得高高在上、势在必得,她盛气凌人的目光轻轻扫过庄一粟,说:“你求我我就去。” 庄一粟的脸立刻垮下去。 她很少控制不住情绪,偶尔被领导批,她会用笑掩盖过去,有时心里厌恶某个人或行为,也能平静地处理。 唯有和谈却对话,她连样子都不想装。 要不是有事求于谈森,她真想用力踩一脚这只臭脸虎鲸,让她能有多远滚多远。 可惜现在形势所迫,庄一粟不得不低头。 她重新提起垮掉的脸,想说出恳求的话,但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满脑子全是该死的臭脸虎鲸。 “怎么,求不出口?” 她不说,谈却还咄咄逼人。 庄一粟受不了这气,她的脾气一上来,管它什么案件,顺着自己的的心思最重要。 “算了,既然谈族长不愿意,我就带着小谈森去吧,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我刚刚还和她说了这件事,她可期待了。” 说着,庄一粟举起手机,向谈却展示不久前她和谈森的聊天记录。 谈却挑衅的面容冷下来,向庄一粟冷笑,咬牙切齿道: “所以我说,庄一粟,你可真有本事。” “多谢夸奖,谈族长,咱们半斤八两。” 庄一粟扳回一局,笑容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