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咸鱼穿成废A后》 第1章 穿越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着钝器在脑仁里反复敲打。 “呃……”白笙挣扎着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入目是全然陌生的景象,高得离谱的、流淌着柔和光晕的穹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消毒水却又混合了奇异芳香的气味。她动了动手指,触感冰凉,身下是某种极度柔韧贴合人体的材质,绝不是她那张吱呀作响的二手木板床。 “醒了?”一个略带电子合成感的女声在旁边响起,语调平直,没什么感情,“生命体征趋于稳定。白笙小姐,您因信息素波动过大引发急性昏厥,已注射稳定剂。建议您后续定期前往精神力疏导科进行干预。” 白笙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面容姣好却毫无生气的“人”站在床边,胸口别着“医疗辅助AI-073”的铭牌。 AI?信息素?精神力? 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砸得她发懵,紧随其后的是潮水般涌来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 星际历法,ABO性别,阿尔法帝国,首都星……一个叫白笙的、刚满十九岁的Alpha少女,出身显赫的白氏家族,却是家族乃至整个帝国知名的废柴。 信息素评级:D-淡薄,接近Beta,体质评级:E-弱不禁风,精神力评级:C-平庸至极。在Alpha普遍强横,以力量、权势和浓烈信息素为尊的世界里,她简直是个行走的笑话。 更讽刺的是,她有一个身份极其显赫的未婚夫南君弦,帝国唯一的SS级Omega,被誉为“帝国之月”,容貌、才华、家世无一不是顶尖,年仅二十四岁已身居帝国研究院高位。这桩婚约,是白家祖上冒青烟才换来的,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耻辱柱,所有人都等着看废柴A如何被神坛上的O一脚踢开。 消化着这些信息,白笙,或者说,占据了这具身体的原地球社畜白笙,只觉得眼前一黑。 穿越就穿越吧,好歹给个龙傲天剧本啊!这开局配置,比她在现代当牛马还不如,至少当牛马不用被全网嘲。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医疗AI递过一杯温水。指尖刚碰到杯壁,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华丽妆容精致的贵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保镖。她是白笙的姑母,白静。 “可算是醒了。”白静皱着眉,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不耐烦,“不过是去参加个预备订婚宴的彩排,也能当众信息素紊乱晕倒,白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笙没吭声,小口喝着水。记忆里,这位姑母没少对她冷嘲热讽,原主性格怯懦,只会默默承受。 “收拾一下,晚上南家有个晚宴,你必须出席。”白静语气命令,“记住,少说话,别惹事。南君弦阁下肯见你,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家族也保不住你!” 南君弦阁下……南君弦。 白笙垂下眼睫。记忆中南君弦的形象很模糊,只记得是个极其清冷高高在上的人,看原主的眼神如同看一粒尘埃,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憎。也对,一个顶尖的Omega,被强行匹配给一个“废物”Alpha,换谁都得炸。 “知道了。”她低声应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白静又挑剔地打量了她几眼,似乎想再训斥几句,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人走了。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白笙放下水杯,躺回床上,望着流淌着光晕的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搞钱,养老,躺平。 六个大字,如同人生信条般在她脑海中盘旋闪烁。 什么Alpha的荣耀,什么Omega的垂青,什么家族荣辱,关她屁事,她只想离这些麻烦远远的,找个安静角落,利用这个世界的科技,实现她上辈子没实现的提前退休梦想。 退婚,必须退婚,这简直是实现躺平人生的最大绊脚石! 夜晚的南家宅邸,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艺术宫殿。流线型的建筑隐在精心打理的花园中,透明的穹顶外是璀璨的人造星河。悬浮车无声地滑入停泊平台,白笙穿着姑母强行塞给她束手束脚的礼服裙,走下车。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或浓郁或清雅的信息素味道,属于Alpha的强势,属于Omega的甜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形却等级分明的气场。 白笙一出现,立刻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带着恶意的审视,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响起。 “看,白家那个废物A来了。” “她怎么还有脸来?南君弦阁下看到她怕是连晚餐都吃不下了。” “信息素淡得我都快闻不到了,真是Alpha之耻……” 白笙面不改色,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她自动屏蔽了这些杂音,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寻找着可以让她安静待到宴会结束的角落。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微微骚动起来,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旋转楼梯的方向。 南君弦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墨色的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肤色是冷调的白,五官精致得如同古典雕塑,每一根线条都透着疏离与完美。他缓步下楼,碧色的眼眸淡淡扫过全场,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凝了几分。 这就是帝国之月,南君弦。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清冷气息,是鸢尾花的味道,混合着冰雪的凛冽。这信息素并不霸道,却带着天然的屏障,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白笙清晰地感觉到,当南君弦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她所在的位置时,那瞬间的冰冷几乎凝成了实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她捕捉到了。那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厌烦。 很好。白笙心想,看来退婚是双方共同的意愿,这就好办了。 她默默往巨大的装饰柱后面缩了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宴会流程冗长乏味。致辞,祝酒,虚伪的寒暄。白笙趁姑母不注意,悄悄溜到了连接后花园的露台上。这里空气清新不少,弥漫着真实植物的芬芳,能远远看到宴会厅的灯火,却又足够僻静。 她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看着下方笼罩在朦胧夜色中的大片鸢尾花田。南君弦的信息素味道,似乎在这里留下了淡淡的余韵。 正当她放空大脑,思考着这个世界哪种理财产品收益率最高时,花田深处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呜咽,还有压低的、不怀好意的男声。 “……跑啊?怎么不跑了?” “啧,这小模样,信息素还是草莓味的,真勾人……” 白笙皱了皱眉。麻烦。 她本能地想转身就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那呜咽声里的绝望,让她脚步顿了顿。 啧。她揉了揉额角。上辈子当社畜被压榨,这辈子当废柴被嘲讽,难道连想安静当个咸鱼都不行? 最终还是心软了,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轻手轻脚地翻过露台栏杆,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穿过茂密的花丛,在一小片空地上,她看到了情况。三个穿着侍应生制服、但流里流气的Alpha,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年纪很小,顶多十七八岁,穿着普通的衣物,不像宾客,此刻正害怕得发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的、受惊后失控的草莓牛奶信息素。 是Omega。 三个Alpha显然不怀好意,释放着自身带着恶意的信息素,试图压迫对方。 “住手。”白笙开口,声音不大,在寂静的花田里却格外清晰。 那三个Alpha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清来人是白笙后,先是警惕,随即露出轻蔑的神色。 “我当是谁,原来是白家那个‘珍贵’的E级Alpha。”为首的那个嗤笑一声,“怎么,想学人家英雄救美?就凭你那点可怜的信息素?” 另外两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白笙没理会他们的嘲讽,目光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身上。少年也抬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满是泪水,长得倒是很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小狗类型。 “放开他。”白笙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们要是不放呢?”为首的Alpha上前一步,刻意释放出更强烈的信息素,带着某种腥膻的压迫感,试图让白笙知难而退。 然而,白笙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原主这身体对信息素的感知确实迟钝,这点压迫对她而言,跟闻到不喜欢的气味差不多,有点恶心,但远不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她没说话,直接动手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没有炫目的光效,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她只是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来自另一个世界记忆深处的防身格斗技巧,精准地击打在三个Alpha的关节和脆弱处。 “咔嚓!” “呃啊!” “砰!” 几声短促的闷响和惨叫,三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Alpha,已经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笙甩了甩手腕,这身体力量是真弱,幸好技巧还在。她走到那个吓呆了的少年面前,伸出手。 “能起来吗?”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月光下,少女的脸庞清丽得出奇,眼神却带着一种与传闻不符的懒散和……平静?他怯生生地伸出手,搭上她的手。 “谢、谢谢您……”少年声音带着哭腔,手还在抖。 “没事就快走吧,这里不适合你。”白笙松开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少年点点头,踉跄着爬起来,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飞快地跑进了花田深处,消失不见。 白笙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草莓牛奶……这信息素,还真是符合形象。 她正准备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一转身,却猛地顿住。 不远处的鸢尾花丛旁,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一个人。 月光勾勒出他修长清冷的身影,白色的礼服纤尘不染。南君弦站在哪里,碧色的眼眸正看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白笙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平时的形象崩塌了?不对,她好像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在弥漫着淡淡鸢尾花与草莓牛奶甜香,以及那三个倒霉Alpha残留的腥膻信息素的空气里,沉默地对视着。 南君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扫过地上哀嚎的三人,最后又落回她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甚至带着惯有的疏离,但白笙敏锐地察觉到,那冰层之下,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审视? 就在白笙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比如质问,或者嘲讽她多管闲事时,南君弦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蹙了下眉,仿佛厌弃此地混杂不堪的空气,然后便转过身,迈着依旧从容的步伐,消失在浓郁的花影与夜色之中。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白笙站在原地,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那点清冷的鸢尾花香。 她摸了摸鼻子,得,退婚理由又多了一条,在南家宴会上动手打架,形象粗鲁。 完美。 第2章 再遇 白笙回到宴会厅时,仿佛一滴水汇入喧嚣的海,没引起任何波澜。 那三个被撂倒的Alpha显然没脸声张,不知何时已经灰溜溜地消失了。南君弦依旧站在人群中心,被几位政要和世家家主环绕着,侧脸线条冷硬,仿佛露台上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白静看到她,立刻踩着高跟鞋过来,压低声音斥道:“你又跑哪里去了?一刻不盯着就惹事!” “透气。”白笙言简意赅。 白静狐疑地打量她,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不妥,只是哼了一声:“安分点,南君弦阁下刚才好像往这边看了。” 白笙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瞥去,恰好撞上南君弦不经意转开的视线。那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她莫名觉得,和之前纯粹的厌烦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差别。像是……评估? 她懒得深究。评估就评估吧,反正评估结果大概率还是“不合格,建议退货”。 宴会终于在虚伪的和谐中落下帷幕。回程的悬浮车上,白静难得没有继续唠叨,只是皱着眉光脑上处理事务。白笙乐得清静,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星际都市夜景,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退婚是首要目标,但直接莽上去喊“我要退婚”显然不明智。得找个合适的时机,用一种“迫不得已”、“为了对方好”的姿态,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 其次,是搞钱。白家虽然显赫,但原主是个不受宠的废柴,零用钱有限,想实现躺平养老的宏图大业,还得靠自己。 她回忆着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精神力、机甲、星舰、生物基因……这些都是烧钱且门槛高的领域,不适合她这条咸鱼。倒是虚拟网络、娱乐产业、还有一些偏门的服务业,似乎有点搞头?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白笙借口“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完美规避了所有家族活动和社交邀约,窝在自己的小公寓里,这是原主成年后唯一争取到的“福利”,远离白家主宅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 她开始疯狂汲取这个世界的知识。通过光脑接入星网,信息流如同浩瀚海洋,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关于历史、文化、科技、经济乃至灰色地带的一切。 她发现,这个世界的娱乐方式虽然发达,但似乎……有点过于“硬核”和“模式化”。全息影视剧充斥着Alpha大杀四方、Omega柔弱等待拯救的套路,虚拟游戏也多是打打杀杀。而一些更“软性”、更贴近普通人精神放松需求的东西,反而稀缺。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也许,她可以搞点“精神食粮”,比如,写点小说,画点漫画,或者,弄点舒缓精神的音频、虚拟场景。 说干就干。她注册了一个匿名账号,起了个毫不起眼的ID“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开始在某个流量不错的原创文学平台上,尝试发布一些短篇故事。 她写腻了龙傲天Alpha和菟丝花Omega,反其道而行,写冷静理智的事业型Omega,写温柔居家的贤惠型Alpha,甚至写毫无信息素、却凭借智慧和韧性改变世界的Beta。文风带着她上辈子网上冲浪练就的吐槽和冷幽默,节奏明快,设定清奇。 起初,石沉大海,点击寥寥。 她也不急,每天固定更新,权当练笔和熟悉这个时代的表达方式。 直到某天,她随手写的一个关于“废柴Alpha靠做美食直播逆袭”的沙雕小短文,突然被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美食区大佬转发,配文:“虽然离谱,但莫名有点带感?这个作者有点东西。” 流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涌入。 评论区炸了。 “卧槽!美食直播,这是什么古早地球时代的复古潮流,但为什么我看得有点饿?” “作者是懂反套路的!Alpha凭什么就不能围着锅台转?支持!” “哈哈哈主角好像那条只想躺平的咸鱼,像极了我本人。” “只有我注意到作者写的那个清冷未婚夫O了吗?虽然着墨不多,但那股子‘莫挨老子’的劲儿,嘶哈嘶哈……” “ 1!求作者多写点未婚夫!想看咸鱼A怎么撩动冰山O!” “赌一包营养液,这作者肯定是个Omega,才能把O的心理写得这么细腻。” 白笙刷着评论区,嘴角微微抽搐。不,她只是个想赚钱的穿越者。还有,那个未婚夫Omega……她完全是照着南君弦那张冷脸随手写的,怎么读者比她还兴奋? 不过,看着后台不断跳出的打赏和订阅数据,她心情愉悦地关掉了光脑。 很好,第一桶金,初见曙光。 就在白笙沉迷码字搞钱无法自拔时,一封来自帝国皇家学院的入学通知书,打破了她的咸鱼生活。 原主因为“资质太差”,年满十九岁才勉强被塞进了帝国皇家学院的“综合后勤管理系”,一个专门收纳世家废柴和关系户的、公认的混日子专业。 白笙看着通知书上烫金的学院徽章,只觉得头疼。 上学?她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而且还是这种明显是垃圾回收站的专业。 但白家的态度很明确:必须去。哪怕是个废物,挂着帝国皇家学院的名头,对家族也是块遮羞布。更何况,南君弦曾是帝国皇家学院的首席毕业生,至今仍是学院的荣誉教授。这层关系,白家不可能放弃。 行吧。白笙认命地想,就当是去体验生活,顺便搜集点写作素材。 开学第一天,白笙穿着学院统一发放的、质感普通的制服,踏进了这座被誉为“帝国精英摇篮”的学府。 宏伟的建筑,穿梭不息的悬浮代步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或强或弱、代表着不同性别和等级的信息素。Alpha们大多昂首挺胸,意气风发;Omega们则精致漂亮,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Beta数量最多,行色匆匆。 白笙所在的“综后系”,位于学院最偏僻的角落,教学楼看起来都比其他院系陈旧几分。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个个没精打采,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睡觉,还有的在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老师在上面照本宣科,讲着枯燥的《星际资源调配基础理论》,底下基本没人听。 白笙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训练场上,机甲系的学生们正在操纵着庞然大物进行对抗训练,轰鸣声隐约可闻。那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力量与激情的象征。 而她,像个误入片场的观众。 课间休息,她起身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几个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 “听说了吗?南君弦阁下今天会来学院!好像是受邀参加研究院的一个什么项目论证会!” “真的假的?!啊啊啊能见到真人吗?” “别想了,研究院那边戒备森严,我们这种边缘系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唉……要是能闻到他一丝信息素的味道,我都能幸福得晕过去!” “做梦吧你。阁下那种级别的Omega,信息素控制力一流,怎么可能随便外泄?” 南君弦要来? 白笙脚步顿了顿,随即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来就来呗,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只想赶紧上完课回家码字,读者还在嗷嗷待哺呢。 然而,有时候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下午有一节全院公共选修课——《星际艺术鉴赏》,在中央教学楼的大阶梯教室上课。白笙到得晚,只能坐在后排。 课程过半,讲师正在全息投影上展示一幅古典星图壁画,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南君弦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正装,只是外面罩了一件学院荣誉教授的深色长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他似乎是刚结束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碧色的眼眸依旧清冷沉静。 讲师立刻停下讲解,恭敬地迎了上去:“南君弦阁下,您怎么过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南君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冰珠落玉盘。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整个教室。 白笙下意识地想低头降低存在感,但已经晚了。他的视线在她这个方向停留了一瞬,极其短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情绪。 然后,他走向讲师席,低声与讲师交谈了几句,似乎是在询问课程内容。 整个教室落针可闻。所有学生,尤其是Omega和部分Beta,都屏住了呼吸,眼神狂热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连那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Alpha,此刻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这就是帝国之月的魅力。 白笙却注意到,南君弦在与人交谈时,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袖口的一枚银色袖扣,频率有些快。根据她这几天的暗中观察,主要来源于星网八卦和原主记忆碎片,这是他不耐烦或者感到不适时的小动作。 看来,他也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 就在这时,坐在白笙前排的一个Omega女生,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信息素控制不稳,一股甜腻过头的花香猛地逸散开来。 “唔……”旁边的几个Alpha皱了皱眉,显然被这突兀的浓郁味道刺激到了。 南君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摩挲袖扣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那Omega女生意识到自己失控,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想要收敛,却越是紧张越是控制不住。 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微妙。 就在这时,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凉意的气息,如同初春融雪时渗出的清泉,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很淡,却极具穿透力。 瞬间冲散了那过于甜腻的花香,抚平了空气中那丝因信息素冲突而产生的躁动。 是薄荷酒。 白笙的信息素。 她本人也愣了一下。她只是觉得那花香有点呛鼻子,下意识地放松了对自身信息素的压制,原主这废柴体质,信息素淡薄,平时不刻意释放几乎闻不到,压制起来也毫不费力。没想到这次效果似乎……有点明显? 整个教室的人都愣住了,目光再次聚焦,这次是落在了后排的白笙身上。 带着惊讶,疑惑,难以置信。 这个白笙……她的信息素,不是淡得跟没有一样吗?刚才那股清凉提神、甚至隐隐带着安抚力量的薄荷酒味,是她的? 南君弦也抬眸,再次看向她。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探究。 如同在观察一个突然展现出异常现象的、无法理解的实验样本。 白笙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 咸鱼好像……不小心翻了个身? 虽然只是微微侧身,但好像引起了不该有的注意。 她默默地将那缕逸出的薄荷酒信息素收敛得一丝不剩,重新变回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废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南君弦那道探究的视线,却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缓缓移开。 白笙低着头,却能感觉到那目光如有实质,冰凉的,带着重量。 她仿佛听到自己平静的咸鱼生活,正在发出“咔嚓”一声,碎裂的轻响。 第3章 行动 那股清冽的薄荷酒气息来得突兀,散得也干脆。 教室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黏在白笙身上,惊疑、打量、难以置信,几乎要将她穿透。前排那个信息素失控的Omega女生也停止了慌乱,呆呆地回头看她。 白笙垂着眼,盯着桌面木质的纹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失策。 原主这信息素,平时跟假的一样,怎么关键时刻还能出来刷存在感?虽然淡,但那瞬间的清凉感和安抚效果,显然超出了原主该有的水准。 讲台上,南君弦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与讲师低声交谈,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插曲从未发生。但他摩挲袖扣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搭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许久未动。 下课铃像是救赎般响起。 南君弦率先离开,白色衣角在门口一闪而逝,带走了满室的低气压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白笙立刻收拾东西,准备以最快速度溜走。然而,麻烦总是接踵而至。 “白笙。” 一个略带傲慢的男声叫住了她。 她回头,是班里为数不多的信息素评级还算不错的Alpha,叫李琨,家里有点小权势,平时在系里横着走,没少明里暗里嘲讽原主。 李琨双手插兜,带着两个跟班,晃到她面前,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刚才,是你搞的鬼?” 他指的是信息素。 白笙懒得理他,绕过他就想走。 “站住!”李琨伸手拦住她,语气沉了下来,“问你话呢,一个E级的废物,信息素也敢往外放?冲撞了南君弦阁下,你担待得起吗?” 他刻意释放出一丝带着压迫感的、类似铁锈的信息素,试图让白笙难堪。 周围的同学停下脚步,或明或暗地看着这边,没人出声。在综后系,李琨算是小霸王,没人愿意为了白笙这个公认的废柴得罪他。 白笙停下脚步,抬眼看他。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刚被打扰的不耐烦:“所以?” 李琨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所以?你该为你的不自量力道……” “道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白笙忽然往前凑近了一步。 距离拉得很近,近到李琨能清晰地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和那双漆黑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有些错愕的脸。 她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薄荷酒香仿佛是他的错觉。但她靠得太近了,一种无形的、并非源于信息素的压迫感,让李琨喉头一紧,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李同学,”白笙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你的信息素,味道有点冲,建议收敛点,公共场合。” 她顿了顿,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略显紧绷的下颌线,补充道:“而且,虚张声势的样子,不太好看。”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涨红的脸色,再次绕过他,径直离开了教室。 留下李琨僵在原地,感受着周围同学若有若无的窃笑和目光,拳头攥得死紧。 白笙以为教室里的冲突只是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南君弦那道探究的视线。 被那种级别的Omega盯上,绝不是好事。这意味着麻烦。 她加快了搞钱和谋划退婚的步伐。匿名写作账号“咸鱼翻身还是咸鱼”渐渐有了起色,那篇沙雕美食文意外地带起了一股“废柴逆袭”、“反套路ABO”的小风潮,打赏和订阅收入让她的小金库稍微充盈了一点。她开始研究这个世界的金融产品和投资渠道,试图找到更高效的“躺平”路径。 关于退婚,她制定了一个初步计划:首先,要塑造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终极形象,让南家和白家都对她彻底失望;其次,最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不损伤两家颜面的借口。 几天后,一个机会送上门来。 帝国皇家学院一年一度的“跨院系联合实践任务”开始了。名义上是促进不同院系交流合作,实际上,对于机甲、指挥、研究院这些核心院系是展示实力的舞台,而对于综后系这类边缘院系,则是例行公事的凑数。 任务采取随机抽签组队模式。 白笙看着光脑屏幕上弹出的组队信息,眼皮跳了跳。 队伍编号:T-73。 成员: 白笙:综合后勤管理系,Alpha 南君弦:研究院,Omega,荣誉指导 江衍:艺术系,Omega 罗恩:机甲维修系,Beta 南君弦?荣誉指导? 白笙盯着那个名字,感觉额角的青筋都在蹦。这随机抽签系统的算法是中了病毒吗,把帝国之月和综后废柴抽到一个队,还荣誉指导。 她几乎能想象到消息传出后,会在学院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以及南君弦看到名单时,那张冰山脸上会浮现出何等程度的冰寒。 这简直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果然,不到十分钟,她的光脑就疯狂震动起来。白静的通讯请求带着杀气弹了出来。 接通后,白静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白笙,你走了什么运,竟然和南君弦阁下分到一队?我告诉你,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好好表现,争取给南先生留下好印象,要是再搞砸了,家族绝不会再容你!” 白笙把光脑拿远了些,等那边咆哮完了,才慢悠悠地说:“姑母,我的能力您清楚,不搞砸才是奇迹。” “你!”白静被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我不管,装你也给我装出个样子来,任务期间,一切听从南先生安排,不许有任何逾越之举,听到没有!” “哦。”白笙敷衍地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讯。 她看着组队名单上“南君弦”三个字,叹了口气。 好印象?她只想留下一个“此A无可救药,速退婚”的深刻印象。 第一次小队会议,安排在研究院附属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白笙踩着点到的,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机甲维修工装、身材壮实、表情有些拘谨的Beta男生罗恩。另一个…… 坐在窗边的少年,穿着一身质地柔软、色彩明快的休闲服,头发是柔软的浅棕色,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琥珀色,此刻正微微嘟着嘴,捧着一杯粉红色的饮品,小口啜饮着。 是江衍。那个在宴会花田里,信息素是草莓牛奶的Omega。 他看到白笙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看到了肉骨头的小狗,几乎是立刻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一层薄红,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和羞涩:“姐、姐姐!是你!” 白笙:“……” 这都能碰上? 罗恩看看江衍,又看看白笙,一脸茫然。 江衍已经几步凑到了白笙面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在花园里……” “不记得。”白笙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绕过他,找了个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 江衍脸上的光彩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亦步亦趋地跟过来,想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股清冽的、带着冰雪气息的鸢尾花香,先于人一步,悄然弥漫进来,瞬间压过了室内那点甜腻的草莓牛奶味。 南君弦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穿正装,而是一身研究院的白色常服,衬得他身形越发清瘦挺拔。碧色的眼眸如同结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情绪地扫过室内。 罗恩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江衍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过于外露的情绪,显得有些局促。 白笙也跟着站了起来,姿态敷衍。 南君弦的目光在江衍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白笙身上,最后看向空着的主位。 “坐。”他言简意赅,声音冷澈。 众人落座。 南君弦在主位坐下,打开光脑,投射出任务简报的全息界面。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动,调出资料,动作流畅而精准。 “本次实践任务,主题是‘边缘星域生态样本采集与初步分析’。”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如同在做学术报告,“目标星域,γ-73区域,已知低威胁,但环境复杂。任务周期,标准星历十五天。” 他分配任务,条理清晰,指令明确。罗恩负责设备和飞行器维护,江衍负责记录和样本初步艺术化处理,白笙……负责后勤物资管理与协调。 非常符合她“综后系”的身份。 白笙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很满意。后勤好啊,远离一线,安全,摸鱼方便。 “有任何问题?”南君弦结束简报,抬眸看向众人。 罗恩和江衍都摇头。 白笙也跟着摇头。 “很好。”南君弦合上光脑,“明天早晨七点,第三空港集合。迟到者,视为自动放弃任务资格。”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清冷的鸢尾花香也随之远去。 他走后,会议室里的低气压才骤然一松。 罗恩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江衍则立刻又凑到了白笙身边。 “姐姐,原来你叫白笙啊,我们是队友了,真好!”他笑得眉眼弯弯,那股甜丝丝的草莓牛奶信息素又隐隐约约地飘散开来,“我叫江衍,艺术的!姐姐你是什么系的呀?” 白笙没理他,起身就走。 “姐姐!等等我!”江衍连忙跟上,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姐姐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可以帮你带哦!我知道空港附近有家店的草莓奶油蛋糕特别好吃……” 白笙加快脚步,只想把这嗡嗡作响的草莓牛奶精甩掉。 她没注意到,在她身后,研究院走廊的拐角处,南君弦并未走远。他停下脚步,碧色的眼眸望着她带着明显不耐烦、试图摆脱江衍的背影,眸色深沉,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冰冷的墙面。 一下,又一下。 第4章 脱轨 第三空港,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巨大的星舰如同蛰伏的金属巨兽,在停泊位上投下冰冷的阴影。七点整,白笙打着哈欠准时出现在集合点,手里还拎着一杯在空港便利店买的、味道寡淡的营养液。 罗恩已经在了,正围着那艘分配给他们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轻型勘探船“旅行者号”打转,手里拿着检测仪,一脸严肃地记录着数据。江衍则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狗,早早等在那里,看到白笙,眼睛唰地亮了,抱着一个印着可爱草莓图案的保温餐盒就冲了过来。 “姐姐!早上好!我给你带了早餐!”他献宝似的打开餐盒,里面是摆盘精致、散发着甜香的三明治和一块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是我自己做的!营养均衡,肯定比营养液好喝!” 白笙瞥了一眼那过于用心的早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灰扑扑的营养液袋子,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不用,谢谢。” 江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委委屈屈地抱着餐盒:“姐姐……” “收起你的信息素,江衍。”一个冷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南君弦不知何时到了,依旧是那身研究院的白色常服,身形挺拔,碧眸扫过江衍,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空气中那点甜腻的草莓牛奶味瞬间被压制下去。 江衍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抱着餐盒退到了一边,小声嘟囔:“我又没故意放……” 南君弦没再理会他,目光落在白笙身上,在她手里的营养液袋子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旅行者号”的舱门。 “登船。” 勘探船内部空间不大,但功能分区明确。驾驶室、生活区、实验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罗恩直接钻进了引擎室进行最后检查,江衍被安排去整理样本储存柜。 南君弦在驾驶位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进行起飞前的系统自检。白笙乐得清闲,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营养液喝完,准备补个回笼觉。 飞船平稳起飞,穿过首都星的大气层,进入浩瀚的宇宙。舷窗外,星辰如同碎钻般铺陈开来,遥远而静谧。 白笙闭上眼,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颠簸让她醒了过来。飞船似乎正在进行常规跃迁前的航道校准。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南君弦依旧坐在驾驶位,背脊挺直,侧脸在控制面板幽幽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他好像……一直没休息? 白笙没多想,起身去生活区的自动饮品机接了杯热水。路过驾驶位时,她脚步顿了顿。 南君弦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导航星图的一个边缘节点数据流有些不稳定,闪烁的红色警示标志虽然级别不高,但持续存在。他尝试了几个常规修复指令,效果不佳。 这种低级的数据流扰动,通常由辅助AI就能处理。白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副驾驶位的控制界面,几个冗余代码的排列方式让她觉得有点眼熟,上辈子熬夜改bug的后遗症。 她端着水杯,站在原地看了几秒。 南君弦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停留,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敲击键盘的速度略微加快,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不喜欢在工作时被人旁观,尤其对方是白笙。 就在他准备启动更复杂的手动清理程序时,身后传来白笙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试试清除第七、第九冗余信道缓存,重启局部节点试试。” 南君弦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过头,碧色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惊愕与审视。 她怎么会懂这个?综后系的课程,绝不包括星舰导航系统的底层代码调试。 白笙说完就后悔了。嘴快了。她只是看着那熟悉的代码逻辑,职业病犯了。 她立刻找补,语气带着刻意的满不在乎:“哦,我瞎蒙的。以前在星网论坛看人吐槽过类似的问题,说是什么……古老bug?” 南君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转回头,依言操作。 红色警示标志闪烁了几下,熄灭了。节点数据流恢复稳定。 驾驶室里只剩下系统运行的轻微嗡鸣。 南君弦没有道谢,也没有再追问。但他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一下。 白笙端着那杯已经不怎么热的水,默默退回自己的生活区角落,重新坐下,心里暗骂自己多事。 这下好了,人设崩得更厉害了。 γ-73星域的环境比简报描述的更为恶劣。星球表面覆盖着嶙峋的怪石和散发着诡异荧光的苔藓类植物,大气成分复杂,时不时刮起带有微弱腐蚀性的酸风。 勘探船降落在预定坐标点。 任务开始。罗恩穿着防护服,在外面调试采样机器人。江衍在实验室里准备样本分析仪器,时不时透过舷窗担忧地看看外面。 南君弦则在主控台前,监控着各项环境数据和罗恩的生命体征。 白笙的工作最“清闲”,核对物资清单,确保补给充足。她乐得如此,搬了把椅子坐在生活区,打开光脑,假装核对清单,实则偷偷登录匿名写作后台,查看读者评论和收益。 【大大,咸鱼A今天撩到冰山O了吗?】 【赌一根黄瓜,荣誉指导就是那个未婚夫!大大快写他们单独相处!】 【只有我心疼小狗O吗?草莓牛奶多香啊!】 【楼上干嘛呢,冰山O才是正确的,信息素压制什么的不要太带感!】 白笙面无表情地关掉评论区。这群读者,脑补能力比她还能编。 就在这时,飞船猛地一震!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地壳异常波动!” “警告!外部环境急剧恶化!腐蚀性风暴形成中!” 主控台上,代表罗恩生命体征的信号图标剧烈波动起来,然后猛地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罗恩!”江衍吓得惊叫一声。 南君弦脸色骤变,迅速切换到外部监控画面。只见飞船不远处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灼热的气流裹挟着高腐蚀性的尘埃喷涌而出,瞬间将罗恩和采样机器人吞没!风暴正在迅速形成,能见度急剧下降。 “通讯中断,生命体征微弱!”南君弦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重新建立连接,启动应急救援程序。 江衍已经慌了神,带着哭腔:“怎么办?南教授,罗恩他……” “闭嘴。”南君弦冷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过监控画面,计算着风暴轨迹和救援时间窗口。情况危急,救援机器人出动需要时间,而风暴不等人。 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去取挂在舱壁上的重型防护服,那本是用于应对极端情况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白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生活区,站在了舱门旁。她手里拿着的是罗恩备用的一套标准防护服,正快速往身上套,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你做什么?”南君弦厉声问,碧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惊怒。 白笙拉上防护服最后的密封拉链,头盔的面罩反射着舱内冰冷的灯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被打扰的不爽? “我去。你留下指挥。” 不等南君弦反对,她已经按下了紧急气闸开启按钮。 “白笙!”南君弦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舱门打开,外面是呼啸的风暴和漫天飞舞的、带着腐蚀性的荧光尘埃。白笙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没入了那片致命的混沌之中。 南君弦冲到舱门口,只看到那个穿着臃肿防护服的身影,在能见度极低的风暴中,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灵活和速度,精准地朝着罗恩信号消失的方向奔去。 驾驶室内,警报声依旧刺耳,红色的灯光在他冰冷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个在风暴中若隐若现的光点,握着控制台边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江衍吓得瘫坐在椅子上,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同煎熬。 主控台上,代表罗恩生命体征的红色图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而代表白笙的信号,也在风暴的强烈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微弱不堪。 南君弦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那双紧盯着屏幕的碧色眼眸,深处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而复杂的情绪。 惊愕,不解,以及一种……脱离掌控的、陌生的焦灼。 第5章 改观 风暴撕扯着一切,能见度不足五米。腐蚀性的尘埃拍打在防护面罩上,发出细密刺耳的声响。白笙弓着身,顶着几乎要将人掀翻的狂风,循着个人终端上断断续续的、代表罗恩生命信号的微弱光点前进。 这具身体的力量和耐力确实废柴,跑了几步就喘得厉害。但上辈子在极限环境中摸爬滚打练就的意志力和判断力还在。她眯着眼,透过浑浊的面罩观察四周,避开地面上不断开裂喷涌热流的缝隙,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罗恩倒在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荧光的岩石后面,采样机器人歪倒在一旁,腿部结构严重损毁。他的防护服有多处破损,生命维持系统报警灯疯狂闪烁,人已经昏迷。 白笙迅速检查了一下情况,啧,有点麻烦。她蹲下身,先是利落地用随身的应急补丁封住罗恩防护服上最大的破口,减缓生命液和热量的流失,然后尝试将他背起来。 沉!太沉了! E级体质在此刻显得格外拉胯。白笙咬紧后槽牙,额角青筋暴起,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罗恩沉重的身躯半背半拖地弄起来。每走一步,腿都在打颤,肺部火辣辣地疼。 风暴更猛烈了。一道炽热的气流裹挟着大块碎石从侧面轰来,白笙瞳孔一缩,几乎是凭借本能,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发力,带着背上的罗恩险之又险地拧身避开! 碎石擦着防护服边缘飞过,留下几道清晰的灼痕。 她喘着粗气,不敢停留,继续朝着勘探船的方向挪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亏了,这波亏大了,加班费都没得赚。 勘探船内,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南君弦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的两个信号光点,一个代表罗恩的依旧微弱但稳定,显然被处理过,另一个代表白笙的,则在风暴干扰下剧烈波动,时隐时现。 他尝试了所有备用通讯频道,里面只有滋啦的电流杂音和风暴的咆哮。 江衍缩在椅子上,小声啜泣,草莓牛奶的信息素因为恐惧而失控地弥漫开,甜腻得让人心烦。 南君弦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江衍立刻噤声,死死咬住嘴唇,努力收敛信息素。 时间过去多久了?十分钟?二十分钟? 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南君弦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控制台冰冷的金属面上敲击,节奏混乱。他试图分析数据,计算最优救援方案,但那些熟悉的公式和逻辑此刻仿佛失去了意义。他的视线无法从那个剧烈波动的光点上移开。 那个废物Alpha她凭什么,凭什么敢冲进去,凭什么能在一片混沌中精准找到位,凭什么……还能活着? 他想起教室里那缕突兀的、带着安抚力量的薄荷酒信息素。想起她对着导航代码那句“瞎蒙”的建议。 这绝不是他认知中的那个白笙。 那个怯懦、平庸、只会给家族和他带来耻辱的白笙。 舱门外传来沉重的,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 南君弦猛地回神,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气闸控制面板前,手指快得带起残影,解锁,开启内层舱门! 气闸室的门滑开,一个浑身沾满荧光尘埃和污泥防护服多处破损、面罩上都布满裂痕的臃肿身影,几乎是拖着另一个同样狼狈昏迷的身影,踉跄着栽了进来。 是白笙和罗恩。 她一进来就脱力地松开了手,罗恩沉重的身体“砰”地一声砸在甲板上。她自己则靠着舱壁滑坐下来,头盔歪到一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江衍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去查看罗恩的情况。 南君弦站在原地,看着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白笙。她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那身破损的防护服下,隐约可见被汗水浸透的制服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在此刻显得异常坚韧的轮廓。 空气中,除了风暴残留的刺鼻硫磺味、江衍失控的草莓牛奶甜香,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仿佛被用力过度榨取后残余的薄荷的清凉。 很淡,却异常清晰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和他认知中那个淡薄到近乎虚无的信息素,完全不同。 白笙缓过一口气,掀开沉重的眼皮,正好对上南君弦俯视她的目光。 那目光极其复杂,冰冷的外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翻涌着审视、探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 白笙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嘲讽或者无所谓的笑,但实在没力气了。她只是喘着气,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完成麻烦工作后的疲惫和不耐烦: “人……弄回来了。剩下的……你们处理。” 说完,她脑袋往后一靠,闭上眼,竟然像是要就这么睡过去。 南君弦看着她这副彻底摆烂仿佛刚才豁出命去救人的不是她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问,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他想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想问,你到底是谁? 但所有的话,都在看到她苍白疲惫的侧脸,和那身破损防护服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时,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弯下腰,伸手,不是去扶她,而是动作有些僵硬地,将她歪掉的头盔扶正了。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汗湿的、冰凉的额角。 那触感,让他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迅速收回了手。 他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冰冷语调,对正在给罗恩注射急救针剂的江衍下令:“启动医疗舱,全面扫描。清理气闸室。” 然后,他转身走向主控台,继续监控外部环境和飞船状态,背脊依旧挺直。 只是,无人看见的角度,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起来。 第6章 失控 白笙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甜腻的草莓牛奶味给熏醒的。 她皱着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生活区的休息床上,身上破损的防护服已经被换下,穿着干净的备用制服。稍微一动,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 “姐姐!你醒了!”江衍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立刻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粉红色的、冒着热气的液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喝点我特制的草莓牛奶蛋白饮,补充体力!” 白笙面无表情地把那张过于靠近的脸推开,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她没接那杯看起来就很甜腻的饮料,目光扫过生活区。 罗恩不在,应该还在医疗舱。南君弦则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面前摊开着光脑,似乎在分析采集到的样本数据。他坐姿依旧端正,侧脸线条冷硬,但白笙敏锐地注意到,他面前的那页数据,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南君弦抬起头,碧色的眸子望过来。 四目相对。 白笙立刻移开目光,掀开毯子下床,打算去洗漱一下,把这身汗湿黏腻的感觉去掉。 “你的体能报告。”南君弦的声音忽然响起,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绝对冰冷? 白笙脚步一顿,回头。 南君弦将光屏转向她,上面显示着她的身体检测数据,各项指标低得可怜,尤其是体力恢复一项,标着鲜红的“E”。 “E级体质,强行进行高强度负重移动,会导致肌肉严重拉伤,甚至骨骼损伤。”他陈述着事实,语气平淡,但那双眼睛却紧紧锁着她,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你不该逞强。” 白笙挑了挑眉。这话听着像是关心,但配上他那张冷脸和语气,更像是指责和质疑。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不然呢?看着他死在外面?” 南君弦抿紧了唇,碧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似乎不满她这种轻描淡写又带着刺的回答。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你可以呼叫支援,或者……”他试图找出更“合理”的方案。 “呼叫支援?等救援机器人到,他早就被酸雨融了或者被石头埋了。”白笙打断他,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南教授,结果导向,人救回来了,过程不重要。” 她说完,不再看他,径直走向洗漱间。 南君弦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洗漱间的门关上,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光屏上那份刺眼的“E”评级报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结果导向过程不重要? 这根本不是那个遇事只会退缩、毫无主见的白笙会说的话。 她身上那种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接下来的几天,勘探任务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罗恩经过医疗舱的治疗已无大碍,对白笙感激涕零,干活更加卖力。江衍则彻底化身为白笙的专属小尾巴,嘘寒问暖,端茶递水,虽然白笙基本不接,那股草莓牛奶味的信息素总是试图若有若无地往白笙身边飘,然后被南君弦一个冷眼瞪回去。 而南君弦…… 白笙发现,这位帝国之月似乎变得有点奇怪。 他依旧冷着脸,下达指令简洁明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或者主控台前。但他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明显变多了。 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审视和厌烦,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比如,当她因为肌肉酸痛,偷偷摸摸想从物资里多拿一支缓解药剂时,他会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缓解药剂每日限用一支,过量使用会产生耐药性。”吓得她手一抖,药剂差点掉地上。 又比如,当她坐在角落用光脑核对物资清单但实则码字时,她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的后颈。有一次她写到一个关键情节,手指飞舞,敲击虚拟键盘的速度不自觉地快了些,一抬头,正好撞上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他立刻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数据板,耳根却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 白笙:“……” 看什么看?没见过废柴摸鱼吗? 最让她莫名其妙的是在餐桌上。 飞船上的食物都是标准营养餐,味道寡淡,只能保证基本营养。白笙吃得味同嚼蜡,只想赶紧吃完回去躺着。 这天,她正机械地咀嚼着一块口感像木屑的合成肉排,坐在她对面的南君弦,忽然将自己手边一个未开封的、印着研究院标识的银色罐头推了过来。 白笙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南君弦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自己餐盘里,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碧眸中的情绪,只有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不自然。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研究院特供,高能量浓缩营养膏,芒果味。我不喜欢甜食。” 说完,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了餐桌,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僵硬。 白笙看着那个银色的罐头,又看了看他几乎没动几口的餐盘,满头问号。 不喜欢甜食?那为什么要领芒果味的?而且这算是……投喂? 她拿起那个冰凉的小罐头,在手里掂了掂。旁边的江衍立刻投来羡慕又委屈的眼神,小声嘀咕:“南教授真好,我也想吃特供……” 白笙没理他,随手把罐头塞进了口袋。管他呢,反正不要白不要。 任务接近尾声,最后一项是采集一种只生长在γ-73星域特定峡谷深处的荧光苔藓样本。峡谷地形复杂,小型探测机器人无法深入,需要人工采集。 这次,南君弦直接指定:“白笙,留守飞船。罗恩,江衍,穿戴好防护,跟我下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白笙乐得清闲,毫无异议地点头。 江衍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南君弦冷硬的侧脸,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白笙,最终还是瘪瘪嘴,乖乖去穿防护服。 三人离开后,飞船里只剩下白笙一个人。她立刻放松下来,瘫在驾驶位的副座上,这里视野最好。她打开光脑,调出匿名写作界面,准备利用这难得的独处时间码会儿字。 最近剧情正好写到主角利用专业知识在险境中脱身,她写得格外顺手,灵感迸发。 与此同时,峡谷深处。 南君弦动作利落地采集着样本,罗恩在一旁协助,江衍则负责记录环境数据。一切井然有序。 然而,就在南君弦伸手去够岩壁高处一簇特别饱满的苔藓时,脚下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他身体瞬间失衡,向下滑去! “南教授!”罗恩惊呼。 南君弦反应极快,单手猛地扣住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稳住了身形。但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皱了皱眉,借着罗恩的搀扶站好,低头查看。防护服没有破损,但脚踝应该是扭伤了。 “我没事。”他语气平静,试图继续工作,但脚踝的疼痛让他动作有些凝滞。 江衍凑过来,担忧地看着他:“南教授,你的脚……” “采集完成,准备返回。”南君弦打断他,不想多言。这点小伤,还不至于影响什么。 只是,在返回飞船的途中,每一步都牵扯着脚踝的疼痛,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抿着唇,强忍着,不想在另外两人面前显露丝毫弱势。 终于回到飞船。气闸门关闭,内部环境稳定系统带来适宜的温度和空气。 南君弦第一时间脱下厚重的防护服。随着防护服褪下,他脚踝处那明显的红肿再也无法遮掩。 “南教授!你的脚!”江衍又叫了起来。 南君弦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小伤。罗恩,把样本送去实验室初步处理。”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挺直背脊走向主控台,但脚踝的疼痛让他步伐不可避免地显出了一丝迟滞和僵硬。 就在这时,一直瘫在副座上仿佛对外界毫无所觉的白笙,忽然动了。 她放下光脑,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走到一旁的物资柜前,翻找起来。 南君弦看着她翻出医疗箱,拿出喷雾式的镇痛消炎剂和弹性绷带,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 “坐下。”她言简意赅,语气甚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南君弦愣住了。 一旁的江衍和罗恩也愣住了。 她要做什么? 南君弦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惯有的冷意覆盖:“不必。” 白笙像是没听到他的拒绝,直接伸手,拉过旁边一把椅子,放在他身后,重复道:“坐下。”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强硬。那只手抓住他手臂的力道,隔着薄薄的制服布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南君弦身体微微一僵。他从未被人如此近乎无礼地对待过。尤其是被一个他一直以来视为麻烦和耻辱的Alpha。 他想甩开她的手,想冷声斥责她的逾越。 但看着她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别耽误时间”的不耐烦的黑眸,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卡住了。 鬼使神差地,他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椅子上。 白笙蹲下身,伸手就去碰他的脚踝。 “你!”南君弦猛地想缩回脚,耳根瞬间染上一抹薄红。脚踝是相当私密的部位,尤其是对Omega而言。 “别动。”白笙头也没抬,一只手稳稳地固定住他的小腿。她的手指微凉,触碰到他红肿发热的皮肤时,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 南君弦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微微一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力度和温度,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极淡的、因为靠近而稍微清晰了一点的薄荷酒信息素,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与他记忆中那个淡薄到虚无的味道截然不同。 这味道……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白笙没理会他的僵硬,动作熟练地拿起镇痛喷雾,对着红肿处喷了几下。冰凉的药液带来舒缓的感觉。然后,她拿起弹性绷带,开始一圈一圈地缠绕。 她的手法非常专业,力道均匀,既不会过松导致固定不稳,也不会过紧影响血液循环。绷带缠绕间,偶尔她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擦过他小腿内侧更敏感的皮肤。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南君弦的身体绷得更紧一分。那股清冽的薄荷酒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上来,钻入他的呼吸,搅乱了他一贯冷静的心绪。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 他应该立刻推开她,这太越界了。 但她的动作很专注,低垂着眼睫,侧脸线条在飞船内部柔和的光线下,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江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他视为高岭之花的南教授,被白笙按在椅子上处理伤口,而南教授居然没有反抗?只是紧绷着脸,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罗恩更是大气不敢出,悄悄抱着样本溜去了实验室。 很快,绷带打好了结。白笙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24小时内不要承重。”她语气平淡地交代,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下次小心点。” 说完,她看也没看南君弦那复杂难辨的脸色,转身又回到了副座上,拿起光脑,继续她的“摸鱼”大业,仿佛刚才那个强势地为帝国之月处理伤口的人不是她。 南君弦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齐妥帖的脚踝,那冰凉的镇痛感还在持续,而方才被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却像是留下了细微的挥之不去的灼热。 空气中,那股清冽的薄荷酒味尚未完全散去,与他自身清冷的鸢尾花香悄然交织。 他抬起眸,望向那个重新瘫回座位、一脸慵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少女,碧色的眼眸深处,冰层碎裂,涌动着从未有过剧烈而混乱的波澜。 一种陌生的、失控的感觉,悄然蔓延。 他好像……真的开始看不懂她了。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