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流》 第1章 支流 搬家公司的卡车轰鸣着驶离小区,江意竹站在新家门口,望着堆满纸箱的客厅,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九月的风裹挟着陌生城市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这个城市的一切都那么不同——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德式风情,街道更宽,楼房更高,连空气里都飘着海的味道。 “我出去走走”她对正在拆箱的母亲说,不等回应就逃也似地冲出了门。 夕阳西下,江意竹走在铺满橙红色光芒的长街,这是一条新旧结合的老街。 不得不说,爸妈选的这个地方是真的很好,夕阳下的老街景光影斑驳、充满故事感,种满梧桐的道路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空气里混合着老式煤炉的烟火气、餐厅铺子蒸笼里的面香、还有不知从哪家院子里飘来的桂花香,咖啡馆飘来的咖啡香味、各种海鲜小吃店和随处可见的啤酒屋。 青石板铺的路蜿蜒向前,缝隙中没有杂草丛生,而是被精心填入了细小的鹅卵石,既保留了古朴韵味,又平整得足以让穿高跟鞋的女士从容走过。 据说这条街最美的时候就是在秋季了,风吹过,一片片金黄的邮票、纷纷飞飞。 这条街道叫鱼山路——江意竹家就住在12号,是栋带小院的二层老房子 江意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盈满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熟悉的是那与老家相似的、属于南方的湿润空气;陌生的,却是四周林立的高楼、错综的街道,以及全然陌生的路牌与车流。 来到这座城市,完全是一场意外中的意外——只因父亲买的彩票突然中了几百万,彻彻底底地一夜暴富。暴富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甘心只做个低调的有钱人,执意要来琴岛与朋友合伙做生意。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从小县城忽然转学,闯入这座名为琴岛的大都市。 江意竹漫无目的地走着,数着脚下踩过的砖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美景,试图分散自己对陌生环境的焦虑。 转过一个街角,她朝前看去,长街尽头,一个少年正弯腰帮一位老奶奶捡拾散落的水果。 她不由的停下脚步驻足,欣赏这电影似的一幕,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阳光穿透他黑色的发梢,在他周身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这一幕好似在发光,江意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生长得应该不会差,此时自己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可能是心里作用又可能是这个年纪的好奇心促使她想看看这一幕的主人公到底长什么样。 每当他弯腰直起身捡起一颗掉落的水果,然后放在袋子里,这弯腰起身的一幕好像胶片里面被定格的瞬间,每一帧都那么好看,江意竹走到离自己脚边最近的水果,弯腰捡起来准备递给老奶奶的时候,这时旁边的少年却开口说:“给我吧” 果然!好看的人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她抬起头看向他,他的侧脸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他整个人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耳机,江意竹突然好想知道里面正在播放着什么歌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单眼皮!嗯!单眼皮的男生很性感,江意竹在心里想。 近距离看到男生,只觉得这双眼里此刻盛满了阳光,眼前的这位少年和此时此刻和阳光一样迷人眼! 江意竹扬起笑脸,露出脸颊一个好看的酒窝说【好】 少年接过水果的瞬间,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江意竹的手心,指尖微凉的触感好似触电般的让江意竹全身发麻还有点紧张。 少年此时也看向他,眼前的少女一眼看过去干净明亮,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头发披落在肩膀,白皙的脸颊上晕开一抹浅粉,好像是三月枝头最娇嫩的桃花瓣,透着青春的血色。一双眼睛好像一颗黑色的嘉宝果,又黑又亮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让人最能注意的还是脸上那颗深深的酒窝,沈既白身边还真的没出现过有酒窝的人,只在耳机里听过,今天真的出现在眼前,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秒。 沈既白接过苹果装进袋子里,接着两人又把其他洒落的水果全部捡起来,不一会儿就全部捡拾完毕,沈既白笑着将水果袋递给老人, 老奶奶接过水果袋子,沟壑纵横的皱纹在脸上舒展开来,露出慈祥的笑容,像是一张被岁月温柔抚摸过的地图。她笑得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纹路层层叠叠,像是阳光下绽放的菊花瓣。 “谢谢你们呀,年轻人”她的声音沙哑却温暖,枯瘦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又摸了摸江意竹披落在肩膀上的发梢,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只小猫。 这个温柔又小心的动作让江意竹想起了在老家的奶奶,奶奶也是这样,总爱用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捋顺她的长发,一边摸着一边絮叨着"我们小竹子头发真漂亮"。 她鼻尖突然一酸,眼眶微微发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老奶奶银白的发丝上跳跃,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记忆里那个总是系着碎花围裙的身影。 江意竹看着老奶奶的脸温柔的说道“不客气的奶奶都是顺手的事情” 老奶奶说:“那是你们两个心善,别人看见我老婆子都躲的远远的,也就你们两个跑过来帮我老婆子” 她实在不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只能用沉默来代表回答,却不想旁边的少年说“奶奶家里离这远不远,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老奶奶开心的说“哎哟,那可使不得,老婆子虽然腰不好,但是腿还是硬朗的,就在巷子口的那个小野砂锅馄饨店,你们吃饭了吗,走奶奶包馄饨给你们吃” 少年说“不了奶奶,要回去了,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改天再去吃馄饨” 江意竹也随即符合说道自己也要回家。 老奶奶一听也就没在强求,只能笑着回道“好,那欢迎你们下次来,地方很好找的” 送别老奶奶,两人也准备各自回家,沈既白临走时看了江意竹一眼,对她点了点头说“再见” 江意竹有点意外眼前的少年会给她打招呼,木愣愣的道再见! 望着沈既白迈步向巷口走去的背影,少年的身形挺拔如三月新竹,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瘦感,但是又不缺乏男生应该有的力量感,白色短袖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应该有长期运动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微风吹过后颈处几缕不服帖的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衣领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眼前的少年越走越远,应该是去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 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的方向。江意竹慌忙低头,假装在踢地上掉落下来的树叶,耳尖却不自觉地发烫 ,偷看他人却不想被被本人发现是一种什么体验在江意竹脑子里迸发。 气的透的也差不多了,自己也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眼前飘下来了几片杏树叶子,于是赶忙伸手去接,眼看着就要落在手里了,却不想一飘一飘的落到了地上,江意竹有点生气的跺了跺脚,嘴里还嘟囔着【哎呀!笨死了】 眼前刚好绿灯,沈既白加快步伐过了马路,公交车也在这个时候驶来。 上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眼睛望向窗外,穿过车流看向那条街,只见女孩正往巷子深处走去,看见少女的身影已经走远,只剩下一个纤细的背影在夕阳中渐渐模糊,少女的模糊的背影和起步的公交车,在这一刻咔嚓拍下。 ——有些人就是如此,一出场就是永恒。 江意竹回家后看见院子的东西都差不多已经归置妥当,走进屋里,林静华正在整理厨房里的东西,转头看见站在客厅的闺女,她好似忘掉了女儿刚才的那点别扭,用轻松愉悦的声音对着江意竹说:“竹子,怎么样,爸爸妈妈选的这个地方不赖吧!景色好交通生活也方便,最重要的是离你的学校很近,巷子对面就是公交站,坐公交车三四站就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江意竹也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晴朗:“嗯,确实挺不错的”“我爸呢” 林静华:“去给你李叔叔送礼去了,这不是咱们搬家你转学都找的你李叔叔帮的忙,以后在这生活了,免不了打交道,联络联络总是好的” 一听这话,江意竹刚疗愈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爸爸去送礼,这也变相的告诉她以后会在这个地方长期生活下去。 其实来琴岛,江意竹有一万个不愿意,她始终不明白,人为什么有钱了就非得要往大城市跑,在老家盖一幢房子,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硬要融进去做城里人呢! 尤其是想到把年迈的爷爷奶奶留在了老家,江意竹更是不开心了。 林静华从箱子里拿出东西然后擦拭归纳,她不用看自家女儿,就知道自己闺女的脸有多臭,然后头也不抬的对江意竹说“你也不用这种要死要活的表情,以前没条件就只能在老家维持生计,现在有这个条件可以起步为什么不能奔着好的生活走呢” 江意竹语气刚硬:“那为什么非要把爷爷奶奶放在老家呢!他们年龄都已经很大了,你们也能放心” 林静华也带着一丝生气:“不是我们不让你爷爷奶奶来,是你爷爷奶奶不来,他们老人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地方,根都扎在那里了,你让他们挪窝,比砍了老槐树还难受”“我和你爸爸是那种不孝顺的人吗?”妈妈最后一句明显是提高了音量可见是真的生气,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闭了闭眼睛呼气又复吐气。 林静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抹布,来到客厅站在江意竹跟前:“再说了,琴岛的教育资源多好,怎么赶得上老家,你以后考大学、找工作,机会都比老家多得多” 对,他们一家来琴岛不是唯一目标,但却是唯一因素 江意竹咬着下唇不说话,手指绞着裙摆,一语不发。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人总要往前看的。爷爷奶奶虽然留在老家,可我们每周都可以视频,放假也能回去看他们。再说我也托邻居帮忙多照顾照顾,你一放假我们就回去看看”她伸手想揉揉女儿的头发作安抚,却被江意竹偏头躲开。 “视频能一样吗?”江意竹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说不下去了,转身上二楼,身后妈妈还在对着她喊:“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我们是为了你好” 听见妈妈说的这句话只觉得窒息,他们可以不用为我这么好的啊!不用啊!为什么要把对我好建立在我不开心的基础上呢,为我好不应该使我更加开心才对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点开心? 她加快步伐跑进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把刚才和妈妈争吵的压抑全都关在门外。 江意竹背靠们深呼吸,她也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刁蛮孩子,也能理解爷爷奶奶对于老家的情怀,也明白爸爸妈妈在中年时的挣扎,但是她说服不了自己就这样丢下了爷爷奶奶。 第2章 支流 林静华站在原地,望着女儿上楼的背影,手里的抹布攥得紧紧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上有老下有小只有夹在中间的人才是水深火热。 江意竹沮丧的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过了一会儿听见妈妈在楼下喊着吃饭,只能硬着头皮爬起来下楼,客厅里,搬家用的纸箱还堆在角落,夕阳的余光透过新装的纱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整齐的方格光影。 这个崭新的家,明明处处都比老家的房子宽敞明亮,此刻却显得空落落的。 坐到餐桌前,妈妈说“你爸晚点回来,咱两先吃,吃完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新学校报道呢” 江意竹声音慵懒的嗯了一声,吃完饭江意竹要帮妈妈收拾屋子, 林静华死活不让,看着妈妈忙前忙后的身影,心生惭愧,她不该对着妈妈发脾气的,但妈妈一个劲地催着江意竹上楼“这不用你,我自己做的我心里有数,你去准备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早点睡觉” 江意竹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楼,关上房门,拿起书包整理。 明天要去新学校报道,不想还没事,一想心里还真的挺紧张的,人往往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 整理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带好明天报道需要的材料,收拾完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于是赶紧洗澡上床睡觉,不然明天还真起不来。 少女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洗个澡的功夫,悲伤的情绪已经消化了好多,躺在床上的时候,兀自又想起了下午在街道上遇见的那个少年,少年的身影一直在脑中循环闪现,挥之不去——阳光下的少年、挺拔的身姿、俊朗的脸庞、微笑时眼角的细纹,还有他周身散发着清贵淡漠的的气质,还有阳光洒在他身上、萦绕在身上光晕的画面。 网上经常说,要是和帅的男生谈恋爱,能省去生活中十有**的不开心,早上一睁眼看到不得赏心悦目心情美滋滋啊!她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光是让人看见就能心花怒放! 她也正值情窦初开的年华,心中对异性的欣赏与悸动,也如初生的藤蔓般,悄然萌动,不可避免。 回过神来的江意竹摇摇头,伸出手臂搭在额头上,就要去新学校报到了,她如何适应新环境,不落课,不落下成绩,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让人很头疼,虽然说在老家的学校里自己成绩还可以,但是毕竟到了大城市,无论是教育资源还是教育水平肯定要比在老家领先的多,更何况优秀的人肯定只多不少。 江意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空调的凉风拂过她半干的发梢,带着新换的被单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慢慢进入梦乡...... ———— 咚咚咚,咚咚咚, “之之,快起来了,今天要早点去新学校” “之之,听见了吗” 江意竹听见了敲门声,一咕噜坐起来,心突突地跳,反应了好几秒,下床一边找拖鞋一边对着门外喊道“好,这就起来了”“马上” 洗漱完毕,穿衣服时却犯了难。还没去新学校报到,自然没有校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但在清一色的校服海洋里,一个穿便服的人必定格外扎眼。江意竹想找件简单不起眼的衣服,不招摇,也不引人注目。 牛仔裤配T恤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琴岛的天气又热又闷,像块浸满热水的绒布,沉甸甸裹在身上。即使待在空调房里,但刚套上牛仔裤的工夫,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滚下来。 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她放弃了长裤,转而打开行李箱。在箱底,一个印着百货公司logo的纸袋发出窸窣声响。 手指触到那抹湖蓝色时顿了顿,丝绸面料,凉得像山涧里的一泓清泉。 这是临行前奶奶特意坐一个小时大巴去市里买的,再次看到标签上的价签让她当时就红了眼眶。 "这傻老太太..."江意竹鼻尖发酸,小心翼翼抖开连衣裙。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裙摆上,那些刺绣的白色小花突然活了过来,随着布料起伏轻轻摇曳。 她知道这件裙子是奶奶省吃俭用攒下的,老两口平时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却给她买了这么件昂贵的连衣裙。 记得那天奶奶兴冲冲把她拉进里屋,像个献宝的孩子:“之之啊!奶奶给你买了条新裙子,快来试试” 当湖蓝色的裙摆在她身上绽开时,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粗糙的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真俊,买的时候我就知道准合适”“琴岛不比咱们老家,毕竟是大城市,咱们竹子也是要交朋友的” 爷爷在一旁帮腔:“吆,你看看,穿蓝色多精神啊” 奶奶连连点头:“咱们之之啊,穿什么都好看” 回忆着爷爷奶奶的话语和神情,也就不顾及引不引人注目了,只想着今天不一样 ——来到这个陌生城市,仿佛一切都能重新开始。穿着奶奶买的裙子,仿佛连这个普通、平凡且未知的日子都变得有了勇气。 下楼之后,爸妈都在餐厅等她,看到闺女的林静华:“我们之之今天真好看啊,快来吃早饭”“吃完饭爸爸妈妈送你去学校” 吃完早饭,坐上车子出发,早上的路况着实让人焦急,车流像凝固的糖浆,缓慢地蠕动着。江意竹一遍遍的看着手表,明明时间尚且充裕,但这种停滞不前的蠕动,将每一分钟都拉得漫长无比,这种身不由己的消耗,比真正的迟到更让人感到坐立不安。 在学校门口的夫妻俩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女儿:“真的不用我们俩陪你进去啊” 江意竹:“不用爸,我都是高中生了,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好的,有问题再给你们打电话” 爸爸皱着眉说到:“行,去新学校肯定有不习惯的地方,多适应适应就好了,也不用那么大压力,心态放好” 江意竹:“知道的” 江意竹下车。看着爸妈的车子走远,她站在一中的校门口,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服裙摆。 九月的阳光将崭新的校园镀上一层金边,三三两两的学生说笑着从她身边经过。 "高二(8)班..."她小声念着通知单上的班级信息,提步走进校园,去找需要报道的教学楼。 她找到高二办公区的办公室,“报告”她轻轻敲了敲门,声音细若蚊蝇。 班主任抬起头,看向门口,推了推眼镜:“是新来的转学生吧?” 江意竹:“是的老师”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老师,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听说话声音比较温和,应该挺和蔼的吧,江意竹在心里想! 班主任:“进来吧” 江意竹深吸一口气,迈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放下手中的笔,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先坐。”他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 江意竹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像是生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叫江意竹,对吧?”班主任翻开手边的学生名册,确认了一下。 “是的,老师。”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比刚才稍微镇定了一点。 “我是高二(8)班的班主任,姓陈,你可以叫我陈老师。”他合上名册,语气和缓,“不用太紧张,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相处的,待会儿我带你去教室,你先熟悉一下环境。” 江意竹点点头,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陈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她:“这是学生信息登记表,你先填一下,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她接过表格,低头认真填写,指尖微微发紧,生怕写错一个字。陈老师注意到她的拘谨,笑了笑:“不用那么小心,写错了可以改的。” 她耳尖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填完表格后,陈老师大致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收好,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她:“这是你的课程表,我们班这学期的作息安排也在上面,你可以先看看。” 江意竹接过来,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科目和时间,打算之后再仔细看。 “还有,这是校园一卡通,充值的地方在食堂门口,有专门负责的老师。以后食堂吃饭、图书馆都会用到,记得保管好。” “好的,谢谢老师。”她双手接过,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 “还有什么问题吗?”陈老师问。 江意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老师……班里的座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哦,这个啊。”陈老师笑了笑,“暂时是按身高排的,等之后还会再调整的,” 她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教室?让大家认识认识”陈老师站起身,拿起教案。 江意竹也跟着站起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江意竹跟在陈老师身后,穿过走廊。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往前每走一步就感觉心都在跟着颤动。 远处传来教室里隐约的喧闹声,但随着他们走近,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陈老师在**高二(8)班**门口停下,回头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到了。” 江意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陈老师推开门,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姑娘,陈老师走进去站到了讲台上,江意竹紧张的站在门口!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陈老师点头示意她进来,“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几声好奇的议论。 江意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走到讲台中央,她深吸一口气,指甲不自觉地掐了掐掌心,抬头看向大家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大家好,我叫江意竹......以后请多多指教" 只见讲台上站着的少女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的刺绣小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生动,白皙的脸庞,一头乌黑的头发编成了一个麻花辫侧放在胸前,身材纤细、高挑端正,女生说话的时候声音轻细,似流水般潺潺,一下子就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话音落下教室里立马掌声雷动,夹杂着几声毫不掩饰的“哇塞”的声音,还有男生起哄地高喊“欢迎欢迎” 这一声声热烈的起哄声,只因江意竹长得好看! 青春期的少年们就是如此,总是对美好的事物带着不加掩饰的热情。 后排的几个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引得陈老师皱眉敲了敲讲台。 江意竹耳尖发烫,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似是对这忽如其来的热情弄的不知所措。 就在说完话的瞬间,余光突然瞥见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有个男生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个手搭在面前的书桌正在悠闲的转着笔,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笑意看着自己。 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脑子像炸开了五彩斑斓的缤纷礼花。 ——是他 第3章 支流 “江意竹同学是从临安市转学过来的,成绩也很好,但是离家也比较远,希望同学们多多照顾新同学,互相帮助,以后的成绩能更上一层楼。”陈老师适时出声补充,随即指了指靠窗的座位, “你座位在靠窗那边,沈既白以后就是你得同桌。”“他学习很优秀,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请教他!先去坐吧。” 江意竹点点头说好!怀着忐忑的心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感觉到无数目光追随着自己——好奇的、打量的,还有几道带着隐隐敌意的。 后来她才从好友那里得知,那些敌意源于沈既白身边那个位置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宝藏座位",如今却被她这个"不速之客"占了去。 走到座位前时,沈既白突然站起身给她让座,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江意竹抿嘴微笑表示谢意,脸颊上深深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沈既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那张白净透亮的脸近在咫尺,那颗酒窝比记忆中还要迷人。 他没想到昨天在杏花街见一面的女生,今天竟会成为自己的同桌。当她安静地立在教室门口时,他还怔住了许久。 他从未想过"缘分"二字竟能如此奇妙,此刻才真切体会到"有缘"这个词的分量。 当女孩在身边落座时,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悄然钻入鼻腔。清新淡雅,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高贵。这几个词在沈既白脑海中不断回荡,挥之不去。 待她坐定,陈老师又嘱咐道:"沈既白,新同学初来乍到,你多关照些。" 沈既白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好的,老师。" 随即两人眼神对视,互相点了点头。 陈老师说完“开始早读”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前排的女生立即转过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你是从临安转学来的啊?听说那里景美人美!”她上下打量着江意竹,笑得灿烂,"今天见到你,果然名不虚传呢!" 江意竹微微一怔,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搭话。她下意识抿了抿唇,直觉这人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了,是不是和刚才那些起哄的男生一样,但是看到她真挚清澈的眼神时,便打消了她是“坏人”想法。 许昭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拘谨,热情地伸出手:"我叫许昭,以后我们就是前后桌啦!" 江意竹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对方收治的温度:“...你好。” 许昭还想再说什么,教室里突然响起整齐的读书声。她只好遗憾地转回身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江意竹做了个“下课聊”的口型。 在许昭转过去之后,江意竹才发现身边人的磁场压迫感十足,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背脊。 江意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沈既白。他正专注地翻动着课本,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轻轻摩挲,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腕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轮廓线。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沈既白——江意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暗自揣测究竟是哪三个字。他是否还记得昨天在杏花街那一面? 她正想再偷瞄一眼,身旁的人却仿佛有所感应般突然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意竹整个人僵住了,像是在做坏事却被抓到现行。 “怎么了?”沈既白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江意竹顿时手足无措,心里万马奔腾。"那...那个..."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啊!"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蠢死了!啊啊啊啊!老师明明刚才就介绍过! 女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连耳尖都红得透亮。 沈既白合上手中的英文原版书,《The Catcher in the Rye》的烫金标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微微侧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雅痞中带着几分温柔。 "记性这么差吗?"他声音里带着调侃,"你是鱼的记忆吗?" "我知道是''沈既白''..."江意竹小声辩解,"就是不知道怎么写..." 沈既白看了她一眼,忽然从书本里抽出一支钢笔,又取出一张A4纸。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落下三个力透纸背的字: 【沈既白】 ——既白,像是黎明时分的天色,干净又疏离。 "我、我是江意竹。"她紧张地卷着课本一角,"意境的意,竹子的竹。"话音未落,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在纸上写下: 【江意竹】 她的名字安静地躺在他名字的下方,每一笔都苍劲有力。江意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真好看! "对吗?"他轻声确认,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意竹点点头,最初的紧张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在秋日的阳光里。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张纸吸引。她注意到沈既白的字迹有种特别的韵味——横平竖直间藏着锋芒,却又在转折处透出几分潇洒。 "你的字..."她犹豫着开口,"练了很久吗?" 沈既白:"从六岁开始,每天都会练" 江意竹惊讶却又觉在情理之中:“怪不得你的字这么好看” 教室里的读书声渐渐平息,早读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桌椅挪动的声响中,许昭转过身来,指尖轻轻敲了敲江意竹的桌面:“要不要去卫生间?我带你认认路。”她歪着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邀约同行的雀鸟。 江意竹抬头,正对上许昭明亮的眼睛。这个女孩生得极有灵气——眉梢天生带着三分傲气,眼尾却缀着颗俏皮的小痣,饱满的丸子头后散落着几缕不驯服的碎发。江意竹心头一暖,像是荒漠旅人忽逢绿洲。 “好,谢谢你。”她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 起身时,沈既白恰好转头:“要出去?” 江意竹点点头,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一阵柑橘香扑面而来——不是甜腻的果香,而是带着海盐气息的清爽,像夏日里咬破的第一口青橘,酸涩中藏着回甘。 江意竹跟着许昭穿过走廊, “小心台阶。”许昭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江意竹这才发现卫生间前的台阶被保洁拖得发亮,险些滑倒。 洗手台前,许昭拧开水龙头洗手:“我也是上个月才转学过来,比你早来了几天”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忽然凑近:"你头发真好,像缎子似的,怎么留的这么长" 江意竹耳尖一热。镜中映出两个少女的身影——一个利落短发,一个麻花辫垂肩。 “我很少剪头发”江意竹看着许昭轻声出声,许昭正拆开发圈重新扎头发,后颈那片碎发总是不听话地支棱着:“不行,我也要留长头发,你看我这头发参差不齐,每次绑头发太心累”她抓着几缕绑不住的头发无奈的说道。 回程时,楼道窗边聚集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几道目光如针般刺来,窃窃私语顺着穿堂风飘进耳中: 有男生说“真的比许尽欢还好看” 同伴回应“确实更胜一筹” “气质很不一样,不愧是江南水乡来的......” “我看着一般啊......” “许系花头衔不保” “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一女生不满的回道“你们什么眼光啊!她怎么可能跟欢欢相提并论,许尽欢有颜值有身材,学习成绩好家里还有钱……”,说话的女生应该是同班级的,不知道叫什么,但是自我介绍的时候扫过一眼。 江意竹听着这一声声不友好的评头论语,心里很难受,她从未想过,自己转学的第一天就要承受这样**裸的评头论足。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考上理想的大学,为什么要被卷入这样无聊的比较? 旁边许昭看出来江意竹脸色不好,立刻挽住她的手臂,声音清亮如碎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说道:“你不用理他们说的话,我们做好自己就可以了”“真正的美从来不需要靠贬低他人来证明”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每一个窃窃私语的人且不停留继续说道:"与其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别像马戏团里拼命表演的小丑,” 说完两人也经过他们的面前进入教室 江意竹感激的回看一眼说到:“谢谢你” 许昭:“哈哈哈不用客气,都说了要互帮互助”“我性子就这样,你别介意还好” 江意竹摇摇头,她很感谢许昭。在陌生的环境中,这种好意怎么会不是雪中送炭呢! 数学课前的十分钟,教室里嘈杂而松散,有人在低声交谈,有人趴在桌上补觉,江意竹的目光落在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上,桌面上那张写着两人名字的纸格外亮眼。 ——上面并排写着她和沈既白的名字。 她盯着那张纸,指尖摩挲着大拇指指腹,心跳却比指尖的节奏更快。 “如果把这张纸拿走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想要这张纸,想要上面两个人的名字并排的样子,想要…… 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 可如果直接拿走,沈既白一定会发现。 她抿了抿唇,目光扫过周围——没人注意她。前排的同学在埋头做题,后排的几个男生正凑在一起讨论篮球赛。 “就是现在。” 她装作整理书包,手指却悄悄捏住纸张的一角,迅速将它抽走,塞进自己的笔记本夹层里。 “啪。”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她耳中格外清晰,仿佛整个教室都能听见。她的呼吸微微凝滞,生怕有人转头看过来。 但还不够。 沈既白随时可能回来,如果他发现纸不见了,一定会问。 “所以得制造点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要【声东击西】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钢笔上——一支低调的黑色钢笔,笔帽上刻着极细的暗纹,也不知道贵不贵,但是她想如果坏了她攒攒钱应该能赔得起吧! 她轻轻拿起钢笔,将它挪到桌沿附近,确保只要自己稍一转身,胳膊肘碰到它就会滚落。 稍顷,沈既白回到座位弯腰从桌洞取东西。就在江意竹将书本放到桌洞的瞬间,她"不经意"地抬起手臂转身——沈既白的钢笔被手肘轻轻一碰,从桌沿滚落。 “啪嗒。” 钢笔精准地砸向地面,滚向斜后方。 “啊!” 她故作惊讶地低呼一声,立刻弯腰去捡,心跳却比刚才更快。 ——计划很顺利,但是心快飞了。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钢笔的那一刻,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拾起了它。 江意竹呼吸一滞,缓缓抬头。脸瞬间爆红,口齿不清的对沈既白说道:“那个…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从女孩子颤抖的声音听出来,江意竹对碰掉他钢笔的事情表现的很紧张,他微微一笑,清冷的嗓音带着温暖,不疾不徐的说:“没关系” “你看看还好用吗,要是坏了的话多少钱我赔你或者我给你重新买个新的!” 沈既白轻笑一声说:“质量没这么不好,能用” 江意竹抱歉的说到:“你还是看看吧,万一呢!看起来挺贵重的别耽误你用” 为了打消女孩的疑虑,他随手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胡乱画了几笔,确实能用,很顺畅。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说:“还和之前一样,” 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就这样落幕了,看似天衣无缝,却在彼此心里划开一道口子,让种子悄然落入。 第4章 支流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写着板书,粉笔敲击的黑板哒哒作响。学生们在下面奋笔疾书,教室里安静得只剩唰唰的写字声。突然,下课铃声大作,吓得江意竹一个哆嗦,动作幅度之大,甚至惊扰了旁边的沈既白。 江意竹瞥见沈既白那似笑非笑的嘴角,顿时觉得自己出了丑。 一早上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严格来说,这一早上是江意竹紧绷着神经过去的——她用了百分之二百的注意力听课,生怕漏掉老师一句话,导致跟不上进度。 此刻铃声一响,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累得不行,脑袋搁在课桌上,闭着眼睛,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活像只软体动物。 全神贯注地挺直腰板听了一早上课,之前还不觉得,下课铃一响才发觉腰酸背痛!现在只能借助课桌缓解不适了。 沈既白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他很想问她中午怎么吃饭,要不要一起,但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开口。 看她这么累,他又特别想问"还能跟上吗",却又怕给她压力。 就在沈既白一筹莫展时,窗外传来江黯的喊声:"沈哥,走啊!快吃饭去,饿死小爷了!" 沈既白:"……"他站起身往外走。 闭着眼睛的江意竹听见教室外有人喊沈既白,便好奇地睁眼看了一眼。 窗外的男生黑发浓眉,虽未看清具体长相,却能清晰捕捉到他脸上那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望着沈既白走出教室,立即上前将手搭在对方肩上。沈既白肩膀一抖,甩开那只手,转身便往楼下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意竹心想:他们关系似乎很好,应该是沈既白的朋友吧? 殊不知,就在沈既白踏出教室的瞬间,江黯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回事啊哥?什么时候有同桌了?" "这不像你啊,去年还因为别人坐你旁边,专门去找班主任说你有洁癖。" "怎么今年洁癖就好了?" 沈既白真想给江黯来个过肩摔让他闭嘴——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地消失在江意竹的视线中。 正当江意竹为午饭发愁时,从卫生间回来的许昭看见她仍坐在座位上,疑惑道:"哎,你怎么没去吃饭?是不是不知道餐厅在哪儿?" 江意竹回头,见许昭朝自己走来,微微一笑:"知道餐厅在哪儿,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 "我也正愁这个呢!"许昭眼睛一亮,"要不咱们一起去食堂看看?"话音刚落,她又想起什么,惋惜地摇头:"算了,这会儿去食堂只能喝菜汤了。" "要不我带你出去吃吧?学校外面有不少好吃的。" "中午可以出校门吗?"江意竹有些惊讶。 "当然可以!"许昭笑道,"你刚来还不熟悉,等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咱们学校在这方面还是挺人性化的。" 江意竹点点头,起身跟着许昭向校外走去。 出了教学楼,阳光洒在身上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躺进了棉花堆里,暖融融的。 在教室困了一早上,此刻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阳光,才感觉自己真正鲜活了过来。 许昭转头想问问江意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却猝不及防撞见一张令人屏息的脸——白皙透亮的肌肤泛着桃花般的粉晕,阳光洒在她的脸颊,细小的绒毛像跳跃的小精灵,女孩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明亮。 她的唇微微张着,下唇比上唇更饱满,像熟透的樱桃,让人无端想起夏日冰镇的果冻,仿佛轻轻一咬就会溢出甜美的汁液。 最致命的是她有让人羡慕的小酒窝。 ——许昭突然理解了那些被美杜莎凝视后化作石雕的水手。原来有些人的美,真的会让人忘记呼吸。 察觉到许昭的注视,江意竹正要询问,许昭抢先开口:"以后我可以叫你竹子吗?" 江意竹一怔,心头涌起暖意。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不免有些意外。 这个称呼也让她想起老家的爷爷奶奶,他们也总是喜欢唤她的小名。 江意竹的小名叫之之,在老家爷爷奶奶总会【之之、之之】地唤她。不由鼻尖一酸,她点点头:"可以啊,那我就叫你昭昭吧。" "没问题!" 年少时的友情,往往始于亲昵的称呼和结伴上厕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这段关系的特殊性。 许昭向来直爽,藏不住话:"竹子,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又纯又欲的那种!" 江意竹脸颊顿时飞红。她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过,一时手足无措,半晌才轻声道:"你也很好看啊,不仅漂亮,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洒脱、随性、大方不扭捏。 "哈哈哈——"许昭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丝毫不顾路人侧目,"咱俩这是在商业互吹吗?" 江意竹此时有点窘迫,感觉四周目光都聚了过来。 两人走出校门,拐进一条小巷。这里不像鱼山路那般有故事,这里反而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江意竹惊讶道:"没想到学校旁边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许昭解释道:"你看那边居民楼,很多店铺都是住户开的,所以我们经常来这儿吃饭。"她小手一挥,"竹子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庆祝你来新学校开疆拓土!" 江意竹笑得眉眼弯弯,正要说话,许昭突然惊呼:"竹子快看!你同桌在前面!" "同桌?"江意竹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许昭指的方向望去,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既白。他和另一个男生站在树下,对方指着面馆,沈既白摇头;又指向鸡公煲,他还是摇头。男生双手叉腰,似乎在抱怨什么。 许昭拉着江意竹往前:"走,咱们找他们去!" "不好吧,万一打扰人家......" "切~那是给他面子!"许昭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走。 另一边,江黯正叉腰数落沈既白:"大少爷,这也不吃那也不要,总得......"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清甜的声音:"沈既白,你们也在这儿啊!要不要一起吃饭?"江黯以为是来搭讪的女生,正要拒绝,却听沈既白干脆道:"行。" 江黯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因为嫌食堂吵闹而坚持校外用餐的大少爷吗?他转头看见两个女生,一个明艳动人,一个清丽脱俗,目光在江意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想起这就是那个"天降同桌"。 再瞥向沈既白,发现他正注视着女孩,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江意竹发现沈既白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自己,“还没想好呢。”少女柔声回答。 江黯:"......"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在他们几个茫然无措、一头雾水的时候, 许昭说到:“我听他们说前面有一个米线店味道还挺不错的,我们要不也去尝尝,”说完回头眼神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流转“怎么样” 江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既白,心里暗自思忖,这得看他这么说,他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这大少爷才难伺候呢 沈既白也感受到了江黯看他的眼神,他轻轻地转过头,看着江意竹,随即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轻柔而温和:“我都行,看江同学。”“得照顾照顾新同学”那语调,仿佛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江意竹的心田。 江意竹本来还在跟着大家的节奏懵懵懂懂,突然被沈既白这么一问,顿时像被点了穴一样愣住了。“江…同…学,我吗?”她瞪大了眼睛,那模样可爱极了,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犹豫了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我也行。” 许昭见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大手一挥,随即拍板:“那好,我们就去吃米线,走吧。”说着,她亲昵地挽起江意竹的手臂,带着她大步向前走去。 江黯钉在原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为他停滞,心中无声呐喊【没人问我想不想吃吗!我不是人吗?没人看见我吗?】 往前走了小半,沈既白发现身边没人,回头看了一眼江黯,发现他还在原地站着,沈既白眉头无奈蹙起,一道慵懒磁性的声音想起,“吃不吃,不吃饿着” 江黯一听,差点没被气得吐血。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吐槽。表面却微笑着无奈扶额,舌尖顶着腮帮子,带着无奈且充满怨气的说:“吃~~” 几人大步流星走进米线店,江意竹跟在一旁,注意到不少目光频频投向她们,但她并未在意。 米线店虽小却门庭若市,挤满了本校学生和附近居民。店面虽不大,但收拾得窗明几净,墙上挂着云南风情的扎染布艺,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麻辣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四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许昭去前台取菜单,江意竹本想坐在外侧给许昭留位置,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身旁落座——沈既白竟直接坐在了她身边。她的呼吸顿时一滞,目光局促地落在桌面上,生怕泄露内心的慌乱。 许昭拿着菜单回来时,江黯绅士地起身让座。 许昭疑惑地看了眼紧挨着坐的两人,但饥饿感很快占据了上风。"饿死我了,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她边说边将菜单递给江意竹,眼睛亮晶晶的:"竹子,第一次来,看看想吃什么?" 江意竹捏着菜单边缘,轻声道:"我都可以,跟你们点一样的就好。"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菜单。沈既白微微倾身:"能吃辣吗?" 江意竹抬头,对上他清亮的眼眸,点头如捣蒜:"可以" 沈既白唇角微扬,显然被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取悦了:"那点个他们的招牌菌菇鸡汤米线尝尝?要不要加东西? 江意竹:“加一份青菜” 沈既白:“给你要中辣?”见江意竹点头如捣蒜地应着"可以可以",他眼底笑意更深。 江意竹悄悄松了口气,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被细心关照的感觉。 菜单转到许昭手中,她兴冲冲地说道:"我要个招牌辣牛肉米线,多放辣!"话音未落,转头目光撞上了坐在旁边的江黯。 刚才在街上的时候没好意思细瞧,只觉得是个帅哥,可真正对视的这一瞬间,仿佛有万千繁花在心底绽放。 男生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刘海垂落在眉骨,投下浅浅阴影。他的睫毛并不卷翘,但眼尾微微上挑,即使不笑时,那双桃花眼也自带三分情意。不同于沈既白清冷疏离的俊朗,他的帅气中糅合着风流与深情。 许昭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单边缘,连自己方才响亮的声音都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江黯看着许昭,笑意浅浅:“我和你一样,招牌辣牛肉,多加辣。” 口味也一样! "好嘞!"许昭元气十足地应道,随即低头写上四人的菜单。 然后转头朝柜台高声喊道:“老板”嘹亮的声音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急忙以手扶额遮住发烫的脸颊。 第5章 支流 江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说话爽利,行事大方,丝毫没有寻常女生的扭捏作态。又想起自己家的那些虚与委蛇和眼前明媚大方、光明磊落的姑娘形成了对比,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眼前的姑娘生得清丽出挑,身形纤长,眉目如画——细眉舒展,一双明眸清亮有神。 她将短发随意拢在脑后,扎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却有不少不听话的发丝垂落耳畔,被她随手一撩别至耳后。那动作自然利落,不见半分刻意。 她肤色白皙,却并非精心养护的那种娇贵,反倒透着一股不拘小节的洒脱。和时下常见的精致女孩不同,她身上有种未经雕饰的生动,像山间自由生长的植物,清新而独特。 江黯望着许昭,心里轻轻一动——这样的女孩,他还是头一回见。 想起方才她那声中气十足的"老板",又后知后觉害羞的模样,不禁暗自莞尔。 原来这么风风火火的性格,也有赧然的时候。 他随手扯了扯衬衫袖口,露出手腕上那块黑色智能手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隐约可见跳动的数字。 许昭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认出是某知名手机品牌的运动手表。表盘上实时显示的心率数字,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具体数值数字便一晃而过。 许昭在心里悄悄给自己鼓了鼓劲,面上却故作轻松,语气随意地开口:“沈既白,你没发现吗?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是全都认识的。” 沈既白闻言一怔,明白过来也觉得好笑。他转头看向对面的江黯,介绍道:“江黯,黯然的黯,我发小,在六班。” 说完,他下巴微微一扬,指向许昭:“她叫许昭。” 话音未落,许昭就急着打断:“哎哎哎,哪有你这么敷衍的?”边说边没好气地瞪了沈既白一眼,随即转向江黯,眉眼一弯,声音清亮地说:“我叫许昭,昭昭明月的昭。” 她话音落下,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沈既白这才笑着继续介绍身旁的女生:“这是江意竹,我同桌,今天刚转来我们班。” 四人之间的气氛——像是棋局初开,又似故事始章。 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上了他们点的米线,热气腾腾的, 四个人埋头认真吃饭,江意竹在心里想,是真的好吃,下次必须叫着许昭得再来一次! 中午的阳光格外耀眼,照在桌子上,饭香似乎也在这明亮的光线中变得更加美味,屋子里仿佛只剩下风扇扇叶转动的呼呼声和几个人吃米线的声音。 沈既白偏头看了江意竹一眼,女孩子的低着头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筷子,小心翼翼的挑起一筷子米线把它们全部放到勺子里,被热气浸润过的嘴唇鲜红明亮,撅起小嘴巴吹吹气,然后一口全喂到了嘴里,那满足的神态不禁让人迷恋。 看着女孩高挺的鼻梁被热的透出滴滴汗珠,真的特别的想让人忍不住用食指去刮一下。 随后又拿起旁边的纸巾递给江意竹,江意竹看着沈既白手中的纸巾有点愣神,心想自己吃到脸上了? 这时沈既白用几乎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江意竹说到:“擦擦鼻子上的汗”江意竹才反应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纸道谢。 男生吃饭好似天生就比女生快,那个嘴和装了粉碎机一样,不一会儿,两个男生吃完靠着座椅擦嘴,许昭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嘴里还含着一口米线,口齿不清的说到:“你们吃完了啊,等等我俩,我们加快速度” 沈既白接话,却是对着江意竹说:“不着急慢慢吃” 对面的江黯白眼一翻看着天花板。 狗男人平时装的和大尾巴狼一样,高冷狂拽,这会到是体贴入微、绅士礼貌了,还不是见人家长得好看。学校里那么多女生追他也没见着怎么样啊!合着都没有入眼的,这下来了个入眼的。 瞧他平日里人前俨然一副高岭之花、冷酷狂拽的姿态,此刻倒是春风和煦、礼貌周到了。看来人啊并非都是生性淡漠,只是校园里那些芳心暗许的姑娘,都未曾入他眼。而今这位,倒是让他另眼相看了 四人吃完米线往学校走去,到了楼道,江黯和三人分开,江黯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班级,却在一个楼层。 回到教室,许昭眼巴巴的看沈既白不疾不徐的坐下,还没等到沈既白坐稳,许昭凑过来问:“哎,你那个朋友江黯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沈既白白了她一眼说到“你自己才刚来多久在哪见” 许昭语塞:“我是说前几天也没有见你跟他一起吃饭” 沈既白漫不经心的说:“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 许昭:“哦哦哦,他人怎么样啊” 沈既白似是有什么感知,抬眼看着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学习” 许昭和泄气了一样瞪了沈既白一眼转过身去,趴在桌子上午休,江意竹看着两个人的对话,这熟稔的语气不像是刚认识的。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一下课许昭就拉着江意竹往操场走,边走边说,走带你去看看鲜花丛中的一朵草,江意竹很是疑惑问道:“谁是花谁是草” 许昭嘻嘻笑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到了操场,发现有体育课的班级有好几个,操场上乌乌压压的白色一片,许昭带着江意竹坐到了篮球场上的台阶上,下巴轻轻一扬,说:“竹子,看看一操场的花包围着那一棵草,” 江意竹放眼望去,眼神透过阳光看向篮球场,沈既白穿着白色的球衣,正在弯腰拍球。 篮球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自己的心跳似乎和沈既白手中的篮球一样也发出咚咚的响声,他身姿矫健地穿梭在人群中,在一跑一跳中闪闪发着光。操场边围观的女生们都发出啊啊啊的惊呼声,不知道是惊呼他的球技好还是惊呼他人长得帅或是因为帅的人因为打篮球而更加帅。 江意竹回头问许昭:“他就是那个草啊” 许昭点点头说道:“是啊,他在学校可是个风云人物呢,” 她眼眸一亮,兴致瞬间被点燃,如数家珍地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他在我们学校名气可大了!学习顶尖,还是学生会主席,大小活动都少不了他的身影。重大场合都是他上台发言,出去比赛更是拿奖拿到手软,老师没有不欣赏他的。” “而且他自身条件也特别出挑,” 虽说这人是她哥,但是她是真的很佩服,语气里满是真诚的佩服,“脑子聪明,模样也好,真是让人没话说。”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 “就是呀!”她用力点头,“你觉得他高冷难接近,偏偏就有更多人想挑战这座‘冰山’。大概就像人们常说的,越是难以企及,就越有吸引力吧。” 听着许昭的话语,江意竹也了解到了沈既白的冰山一角,不由地心底感叹,原来他在学校里面是这么优秀又耀眼的存在, 她看着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少年,突然明白了许昭说的"鲜花丛中一棵草"是什么意思——在这喧嚣的操场上,他确实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青竹,任凭百花环绕,依然保持着疏离而挺拔的姿态。 江意竹慢慢收回自己四处发散的思绪,找回主体意识,发出疑问,问出了自己在心里憋了快一天的答案:“你不是也刚来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许昭笑着说道:“哈哈哈,其实有一些我也是听班里的同学说的,还有一些我们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也是看着对方一起长大的,所以也是知道对方的一些事情” 江意竹听了更加纳闷,许昭看到江意竹一脸黑人问候的表情,笑着解释:“他妈妈我叫姑姑,我爸和他妈是姐弟,我还叫沈既白一声哥呢”“我家在海市,因为爸爸生意的原因我也就转学了,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是听着沈既白的优秀长大的” 江意竹听了许昭的回答,乌云四散开来,心情顿时明媚开朗了很多,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丝丝窃喜。 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层的关系在的,怪不得从他们的对话当中能感觉到不寻常的亲昵。 微风吹过,连同带着江意竹的思绪纷飞。 体育课的热气还未从身上散尽,班主任便来通知江意竹去领校服。 初来乍到的她,对校园的布局尚且生疏,闻言不禁有些踌躇。 若是许昭在,定能陪她一同前往,可惜她此刻不在教室。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萦绕心头, 她问了许昭的同桌具体去教务处的路线,许昭的同桌是个很安静的男生,小平头带着眼镜,江意竹和他说话的时候,男生都甚至不敢正眼看一眼她, 大概了解到了路线,只好独自起身,将这片刻的无助悄悄敛起,走向那条陌生的走廊。身边同学三三两两谈笑风生,更衬得她像一座小小的孤岛,在人群里寻找着温暖的锚点。 索性不是很难找,都在一栋教学楼上,江意竹向上爬了三层找到了教务处领取了校服,回教室的路上收获了一众眼神绞杀。 自己的教室在二楼,一共有五个教室,(8)班在这一层楼的最边上,回教室的时候要路过一条长长的过道,路过(6)班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女生嘀嘀咕咕的说到 【就是她、就是她】 【她就坐在沈既白旁边啊】 【也就那样啊,不就是白点么,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看啊】 【对啊还是欢欢好看】 江意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攥着校服袋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