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塌啦!资本家大小姐是言灵》 第1章 我的无事牌开过光 人鱼线。 公狗腰。 古铜色的胳膊隆凸健壮。 被撕开的衬衫半敞,松松垮垮挂在倒三角型的上半身,灼热的呼吸喷涌,勾动心底浓烈的欲望。 苏晚樱狠狠吞了口唾沫。 浑身热得好似着了火,近在咫尺的男色令人沉迷,让她迷蒙的双眼几乎无法聚焦,下意识攀附着男人的臂膀。 “放手!” 周叙怀浓黑的剑眉拧起。 说来也是凑巧,今日有事进城原本该走另一条路,可偏生半道上突然想起受伤退役的战友就住在附近,这才改走了这条偏偏的小路。不料在转弯处,却迎面撞上了怀中这女子。 女子双颊绯红,两眼迷离,吐出的热气还带着浓郁的酒气,跌跌撞撞对他投怀送抱。 他推开怀中的女人,“冒冒失失的,走路都不看路?” 苏晚樱猝不及防摔了出去。 “啊——” 掌心的刺痛传来,苏晚樱昏昏沉沉的意识有片刻清醒。 这是啥破运气? 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她眼底不自觉氤氲了一层绯红,扁了扁小嘴,“你、你推我!” 控诉! 严肃的控诉! 明明是对方莫名其妙撞上来,还扯坏了他的衬衫,可对方这话一出,周叙怀凭空生出一抹,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来。 这种无助感,他已经好多年没尝试过了。 “起来!” 这么大个人赖在地上像什么话? 周叙怀伸手拉她。 “我不,就不。” 受疼而清醒少许的大脑,又变得浑浑噩噩。苏晚樱本能缠上他的腿,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的小狗眼里弥散着一层浅泪,“你好凶……” 前世也有同样一遭。 继妹对她好一番激将,拉着她去沈家吃席,不料却落入对方的算计。趁着她毫无防备,伙同她的表哥沈中正对她下药想糟践她的身子。 等她察觉不对,一切都晚了。 她和沈中正抱在一起拉拉扯扯时,被人堵了个正着,任凭她说破嘴自己还是清白的,也没人相信。 沈中正个矮,长得尖嘴猴腮,年纪轻轻还是地中海,头顶稀稀拉拉几根毛。 她苏晚樱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对方! 可消息传开,却偏偏没一个人帮她说句公道话。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讥讽她的不检点。 继妹一脸奚落嘲笑:“丢死个人了,知道你早就盯上我表哥了。可你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就往我表哥身上扑啊!传出去,你让叔叔的脸往哪儿搁?” 继母哭的假惺惺:“女儿家贞洁比什么都重要。晚樱呀,不是阿姨不帮你,实在是这种事……我也没法子呀!” 未婚夫顾知砚知道后,当即轰开了她的房门:“你但凡还要点脸,就主动退婚。你这种破鞋,我顾家可不敢娶进门。” 她爹更是大发雷霆,不但狠狠给她两个耳光,还大骂她是逆女不要脸,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最后丢给她一条麻绳,让她在嫁去黄家和上吊之间选一条。 那时的苏晚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在继母假惺惺的关怀和继妹的劝说下,咬牙认了命。点头嫁进了黄家。 却不料,这就是她悲催一生的开始…… 沈中正仗着她嫁得不光彩,可没少敲打她。 “苏晚樱,你一个资本家的大小姐,早就该下放去农场改造。是我沈中正吃了大亏,娶你进了我沈家的门。” “我让你留在沈家给你一处栖身之所,真是便宜你了!” “识相点,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只要你同意给我妈捐肝,我就一辈子不和你离婚。” “星星又怎么惹你了?她是你妹妹,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她好!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苏晚樱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妹妹? 一起滚床单的情妹妹呗! 沈南星是继母带来的拖油瓶,不但长得娇美,一张小嘴儿更是叭叭地像是抹了蜜,惯会说好听话,哄得人心花怒放。 自从继母进了门,枕边风一吹,她爹的心就渐渐偏了。不但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沈南星。甚至对她这个女儿也视而不见。 苏晚樱出了那档子事,代替她嫁进顾家,嫁给她曾经的未婚夫顾知砚的,正是她的这位好继妹沈南星。 重生归来,她如何还会重蹈覆辙? 可偏偏她重生的时机不对,醒来时,她已经喝下加了料的饮料。还被沈中正堵在了破屋里。 当时的她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她不由记起沈中正这人总是很迷信,非常怕鬼的过往。 “你别过来!” 急中生智下,她猛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平安无事牌,高高举起,慌忙道: “我这无事牌可是三清观的老道亲自开过光的,是我妈临死前留给我的护身符。” “上面不但有我妈特意为我求的祝愿,还能保佑我不受外力侵扰。” “你若敢对我不利,下一刻就会厄运缠身,霉运罩顶!” 谁都没注意到,那无事牌一道毫光微微一闪,又归于沉寂。 沈中正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你看我像傻子吗?” 他一边解开皮带,一边猥琐地向她逼近:“敢拿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吓唬老子?!?” “不用做无用的挣扎了。老实点儿,你乖乖地配合我。事后老子也不介意娶你进我沈家的门。” “若敢不老实,小心老子不客气!” 他将抽出来的皮带在空中一抖,说话间伸手来捉她。 苏晚樱已经被逼近角落处躲无可躲,见状,只能做垂死挣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敢再对我不利,立马就会倒血霉!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 “臭女表子,还敢咒我……” 沈中正眉头倒竖,气急败坏舞动皮鞭朝苏晚樱的肩膀抽去。 啪!~ 呼啸声过后,就是皮带挥击重物的闷响。沈中正狰狞的得意僵在了脸上。 咔嚓—— 木头崩裂动静响起。 那皮鞭并未如愿以偿击中苏晚樱,反而击中了他上方的横梁。老式屋顶的横梁年久失修,经过虫蚁雨水的侵蚀,早就不堪重负。随着横梁断裂,头顶的泥灰和碎瓦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沈中正抬头,碎瓦砸落恰好正中他额头,当即血流如注。 “啊!——” 他惨叫一声用手去捂,脚下一趔趄,却正好绊倒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莫名翻倒,他的脚弯恰好磕到椅子腿,整个人不可拟制地摔下,疼得他惨叫连连。 苏晚樱傻了眼。 这、这这也太巧了吧? 她狠狠吞了口唾沫,看看地上的沈中正,又看看手中的平安无事牌。 一个巧合是巧合。 多个巧合凑在一起是什么? 身躯涌起一阵阵热潮,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晚樱再顾不上别的,撒腿就跑。 浑浑噩噩中,连怎么来到小巷,怎么撞到了人,撕烂了对方的衣衫都不清楚。 “喂,你别哭啊!” 周叙怀心慌慌。他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种事? 小可怜抱着他的大腿哭,哭得他心都碎了。手忙脚乱去扶:“是不是伤到哪了,我看看。” 第2章 让我给他赔不是?他敢吗? “没。” 苏晚樱本能地否认,刚一动,脑袋一阵眩晕,一个不稳又摔进对方怀里,“我头晕……” “你在发烧?” 滚烫的身躯一贴近,周叙怀就是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入手的火烫让他再度拧起了眉。 “发烧了还到处乱跑,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回家? 家这个字眼传进大脑,刺痛了苏晚樱内心最深的隐痛,她眼圈一红,小嘴儿一扁:“我早就没有家了……” 没有家了? 人怎么可能没有家,周叙怀刚要继续追问,却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小巷另一头传来。 “不是让你们看着点人,人怎么给跑了都不知道?” “废物!” “她一个女孩子身上没钱又中了药,绝对跑不远。快,去那条小巷看看!” 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飞快逼近。 苏晚樱的意识里迷迷糊糊闪过一张狰狞的脸,求生本能让她迅速爬起,下意识缠住了男人的腰。 “救我!快,带我走!离开这,求你……”话没说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苏晚樱又落入梦魇里。 她梦见自己在不幸的婚姻里沉沦挣扎。沈中正的漠视,黄家的极尽羞辱。 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可沈中正家暴她,威胁她敢离就杀了她。回娘家求救,等待她的却是继母的讥讽和渣爹无情的驱离。 后来意外怀孕,她才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沈中正的虐待她忍了,为女儿拼死拼活熬夜挣生活费她也认了。可在为黄母割肝这事上,她坚决不肯!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疼得如珠似宝的女儿,却亲自在她茶水里放安眠药。趁她昏睡之际绑了她,任由黑心医生摘她的肝,挖她的肾,最后不明不白死在了手术台上…… 苏晚樱猛地惊醒。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外的街道上隐隐透进来阵阵喧闹,小床对面的桌上放着一个热水瓶,水瓶上写着大红的“红星招待所”的字样。 她慌忙查看自己,见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好在身体并没有丝毫异样,而脱下来的衣服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摸着脖子上的平安无事牌,这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刚起身,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叙怀,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你老实交代,从哪儿扛回来的女同志……喂!你,你不会是要做坏事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嗳——我知道了,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好你个周叙怀,原来你是这种小人……” 话未落,屋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晚樱愣了下,起身拉开了门。 一道高大的身影几乎遮蔽了整个房门。楼道的光线从旁侧映照而出,也照亮了周叙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你!” 苏晚樱只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人鱼线公狗腰的小哥哥,似乎比起记忆里的更高大魁梧,也更有英姿焕发。 忙拉开房门:“同志,是你救了我吧?快,有话咱们进来再说。” “我就不进去了。” 周叙怀并没有进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容易惹人闲话,“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顺手买了点油条和豆浆。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给、给我的?” 苏晚樱既惊讶又欣喜地接过,好久都没人关心过她饿不饿,吃没吃早餐了,“谢谢,我很喜欢。” “那就好。嗯,你烧退了吧?看你的脸色好多了。” 锐利的视线在苏晚樱身上转了一圈,周叙怀点点头:“昨儿你突然晕倒,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只好把你送来了招待所。你身上的衣服是我让服务员帮你换的。你检查一下,看看随身的东西是否齐全。” “在,都在。” 除了平安无事牌,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苏晚樱意识恍惚了一瞬,对方倒是个热心人:“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你算算看一共是多少钱?我拿给你……” 她下意识摸向口袋,这才记起,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不用了,就是一点小钱。” 周叙怀从救下她开始,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一定要给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哪还能让你破费。” 苏晚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现在手上没钱。你住哪,等回了家后我把钱给你送去。” “真不用……” “哎,你别老是挡着我啊。” 一颗脑袋突然从周叙怀身后伸出,骨碌打转的双眼将她再三打量,随即笑开:“嗳,你就是被我们团长救下的女同志吧?长得真好看……咦,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瞧着很眼熟。 “别胡说八道。” 周叙怀拧眉,不顾对方的抗议,一把将身后的那颗脑袋推开:“那些来追你的人,已经暂时被我摆平了。你目前很安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 “哎,等等。” 见对方说走就走,苏晚樱急忙追出:“同志,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周叙怀没说话,只是冲身后摆摆手,拖着那人走。 那人被勒住了脖子还在拼命挣扎,眼看要被拖下楼梯了,还奋力开口:“小同志,我们团长叫周叙怀,家住上黎县六坪乡前进村。有空你过来玩啊!哎哟……周叙怀你这王八蛋……唔唔……” 随着二人远去,后面的话语已经断断续续。 苏晚樱莞尔。 上黎县六坪乡前进村? 似乎在哪儿听人说起过,具体在哪儿呢? 想不起来。 苏晚樱回了家。 说家也不对,那是她渣爹程强的家。 她随母姓。 在她亲妈去世后,宠女狂魔的外公受不住打击突发脑溢血,给了渣爹可趁之机迅速把持了苏家的产业。还不惜撕破脸,迫不及待地迎娶了他的小青梅,甚至还把两个小拖油瓶也堂而皇之带进了苏家。 有了后娘,自然有后爹。 她那赘婿渣爹偏心偏得明目张胆,嚣张至极。她在后娘眼皮子底下生活,明里暗里吃尽了苦头。 好在她有个疼爱她的外公外婆。 大闹一场后,以彻底放手苏氏产业为代价,顺利把她养在了身边。 苏家的产业经营到现在已经历好几代,在抗战时期,苏成更是城内有名望的慈善商人,明里暗里可没少捐款捐物,支持红军革命。粮食、武器、药品,甚至将自己大半个身家都投进去了。 解放后,国家出台“公私合营”政策,苏老更是主动站出来支持改革,将苏家产业交出去大半,苏家众人拿股东股息红利。苏家也被定性为红色资本家。感念苏成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解放后,苏家在好长一段时间都过得顺遂。 可谁让苏成识人不清,招赘了程强这个中山狼! 苏家被人匿名举报,说苏成有海外关系,是走资派,苏家也成为了下一轮的清算目标。 当晚,苏成就被抓了起来。 受尽折磨后,老两口都被送去云省改造。 外公外婆一出事,偌大的家业被查封,苏晚樱也没有了去处。渣爹冲她招招手,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程家,试图像渣爹求救。 可笑外公外婆被抓,就是渣爹一手安排的。 推开程家的门,苏晚樱发现,程强和继母继妹一大家子,都坐在客厅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几乎被包成粽子的沈中正。 沈中正头上身上都是伤,浑身上下都裹着绷带,一张脸青青紫紫肿成了猪头。 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你还知道回来?!” 没等苏晚樱笑出声,程强的呵斥响起。 “姑娘家家的,随随便便就跑到外面去过夜。让一大家子人为你担心。你苏家的家教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苏家的家教再不好,我也知道,不要觊觎别人的东西,更不会抢别人的老公。更不要说,我家教不好是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 “混账!有你这么和爹说话的?” 渣爹气得猛拍茶几:“我警告你苏晚樱,我不管你去哪里野,伤了中正就是你的不对。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滚过来向中正赔个不是。” “中正?沈中正要我给他赔不是?” 苏晚樱冷呲了一声。 笑。 狂妄又自得,“他敢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3章 现在,还要我给他赔不是么? 渣爹目瞪口呆。 继母一脸假笑僵在脸上。 继妹满脸算计讥讽。 唯独沈中正的脸色一变再变,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半步。 昨儿他和沈南星一番算计,最终却鸡飞蛋打。几个小弟去追击,不但没能把苏晚樱抓回来,反而鼻青脸肿个个带伤,丢尽了脸。 一整晚,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昨儿苏晚樱所说的点点滴滴。 如今她反问自己,你敢吗? 沈中正还真不敢说敢。 苏晚樱也在天人交战。 以她对沈中正的了解,今儿个她要是不能压服对方,明儿等待她的,恐怕就是生不如死的后果。她要做的,是把这个人折服了,拔掉他的獠牙。 让他哪怕看到自己,就会下意识害怕。 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她将脖子上的平安无事牌高举,朝沈中正冷笑一声。另一只手对着沈中正身旁的其中一名斜眼小弟狠狠一指。 沈中正惊愕。 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斜眼小弟,又看看苏晚樱。 “你、你在做什么?” 他身旁的斜眼小弟也浑身是伤,尤其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足了熊猫。 当即面如死灰。 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当然什么都没做。” 苏晚樱冷哼一声,既然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她也不介意吹大点,“你这名小弟不是对你忠心耿耿吗?” “他不是冲锋陷阵都跑在前头吗?是你最忠实的狗腿子,和你一起来对付我吗?” “我告诉你,不出三天,他就会断手断脚,生不如死。” “不信?” “不信等着瞧!” 斩钉截铁的一番话出口,场面一片死寂。 那一张张惊愕的脸,不一而足。 没有人知道,沈中正的这帮兄弟昨儿遭遇了什么,更无人清楚,沈中正自己内心的惊愕,还有胆颤。 昨儿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还历历在目,他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在骗自己。 可战栗的身躯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嚣张跋扈。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胆怯惊惧。 “你你你……你别以为你能吓唬我!看在姑妈和姑爹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沈中正慌慌张张起身:“走走,我们走,玩儿去。懒得听她在这儿胡扯。” 他一走,他身旁的几名小弟慌了,急忙追上。 尤其是被苏晚樱指着鼻子说“断手断脚,生不如死”那斜眼小弟,更是两股战战,神情恍惚。 连怎么离开的,都不清楚。 “沈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斜眼小弟抓住沈中正的指尖都泛着白,嘴唇颤抖,“我不会真的要倒大霉吧?” “别听她胡说!” 沈中正激动地大喊,“她就是故意搞咱们的心态。她是乱说!懂么?” “懂!” 斜眼小弟被吓到了,点头如捣蒜。 又迟疑着:“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哼!她说你倒霉你就倒霉?我还说你要发大财呢。” “那小娘皮张口红嘴白牙打胡乱说,她说她的,她说了咱们就信?!” “她把咱们当什么人了?” 沈中正越说越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太过于在意她的说法。忙捋了捋头发,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 “就是!她说的不算……” 几个兄弟也吵吵嚷嚷,都感觉刚才太憋屈了。 “沈哥,要不咱们再倒回去,好生找那小妞儿算账。我就不信了,苏家那两个老东西都下放了,没了苏家护着她,程世伯还能帮她说话不成?没看程世伯都在积极撮合你们吗?要我说呀……” “闭嘴!那是你们未来的大嫂!” 他花那么大力气,和沈南星算计苏晚樱,为了啥? 不就是想把她搞到手。 没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眼下这浑身是伤,若回去被他爹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 至于程强…… 他可不止一次暗示自己,男人要主动些。 想来是看好自己和苏晚樱的。 这么一想,他彻底放下心来,和小弟勾肩搭背:“你前儿个不是说南门那边来了个漂亮的小妞儿很带劲?走走,咱们哥几个乐呵乐呵去!嘿嘿……” “走,走,去乐呵乐呵。” 几人都放松下来,勾肩搭背地去了南门。 - “现在,还要我给他赔不是么?” 苏晚樱手一摊。 程家的气氛依旧沉闷。 沈中正的离开,似乎并没有让众人放松下来。 “扑哧!” 在憋闷的环境中,继妹沈南星率先笑出了声,越笑越厉害,“姐姐真是会说笑呢。活了这么大,我怎么不知道姐姐还会卜卦算命? 姐姐呀,妹妹知道你闯下弥天大祸,这不着急想法子脱身嘛。可你也不能…… 也不能寻这样的借口呀! 你瞧瞧,把大家都吓坏了吧?”说完,又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樱樱这孩子怎么就会算命了,原来是故意闹着玩!” 继母强扯出一抹笑,娇嗔着又推了程强一把:“强子你就别生气了。樱樱这孩子就和大家闹着玩儿呢。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搅得大家不安生。逆女,哼!” 渣爹原本也吓了一跳。缓过神一听这话就更气,指着苏晚樱的鼻子大骂: “一天天尽瞎胡闹,惹得全家都不得安宁。你就不能学学星儿,你看星儿多乖巧多懂事,知道关心我。再看看你……” “你但凡懂事些,也该知道为家中考虑考虑。” “工作那事你决定得怎样了?识趣些,省得闹红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 苏晚樱怒火中烧。 她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苏家出事那时,渣爹把苏家明面上的产业上交,暗中却转移走大量资产。甚至还经由此事好一番大清洗,把苏家大部分产业都归于他自己名下。等一切都沉淀下来后,他卷走变卖的资产,领着妻儿,经由深市去了海外。 从此天高任鸟飞! 唯独丢下她在暗无天日的沈家生活。 沈家人恨渣爹出国不带他们,可没少折磨虐待她。直到改革开放后,重新恢复联系…… 上辈子的她就是个蠢的,被外公外婆娇养得不食人间烟火,对多年不闻不问的渣爹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继母和继妹没有丝毫防范之心。 落得横死的下场,实属活该。 外公外婆下放去了云省后,渣爹借口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好说歹说让她搬进了程家。她一开始还以为渣爹是真心对她好。结果等待她的,是各种明枪暗箭。 渣爹算计着要名又要利; 继母算计着要外公外婆留给自己的私房; 继妹算计着想夺走她的未婚夫; 就连继兄,也算计着想要她的工作。 他们满心算计。 好霸占属于她的一切! 她不该妄想向仇人索要亲情。 最大的不该,就是不该活在人世间。 这才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利用沈中正的好色,把她算计得彻底。不但把苏家的一切都把持在手中,更是如愿送走了自己这个大包袱,还为沈家继续发光发热,奉献了自己的余生。 人人都在算计她,偏偏她最好算计。 他们都看不起她,偏偏她最不争气。 她蠢得一无所觉。 重活一回,再次面对一张张令人作呕的面孔,苏晚樱气极反笑。 “好。” “别以为你硬扛就能落得到好。苏家倒了,是我到处托关系保下你。否则,你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挖泥巴。能有你现在的好日子……你说什么?” 渣爹还在絮絮叨叨,突然醒悟过来,惊讶地看着她。 苏晚樱点点头,“我说,好,我答应了。不就是份工作吗?哥哥既然想要,让给哥哥就是。” 第4章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上辈子她被算计嫁人,工作照样没保住。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与其如此,还不如她主动点,换取点实际利益。 渣爹所谓的保下她,不过是为了更快捷掌控苏家暗地里留下的那些产业而已。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你……” “强子,樱樱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疼到大的,拿了她的工作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继母沈梅梅急忙拦住了渣爹。 反正苏家的大头都在他们手上,施舍给她一点又何妨? “你想要什么条件?” “我要500块钱。” 苏晚樱有理有据:“我那工作当初是外公托人情落实下来的。可是实打实坐公办室的好工作。不说人情值多少钱,就是拿出去卖,800块钱大把人抢着要,根本不愁卖。既然是哥哥想要,我就给个亲情价。500块,一手钱一手工作。” “你还敢要500……” 渣爹大怒。 在他看来,两个老不死的倒了,苏家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属于他的。 包括苏晚樱的工作。 可继母却插话了:“500就500,我们买了。”她冲程强使眼色:“强子,樱樱到底是你女儿,咱们亏点就亏点吧。你说呢?” 渣爹愣了下,看看继母又看看继妹。见二人脸上都是兴奋,这才干咳一声,“既然答应了,就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工作转了吧。” “钱呢?” “先转工作……” “我说过了,没见着钱,工作的事免谈!” “行,行!都依你!” 程强也不怕苏晚樱耍赖,毕竟她还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他数了500块钱,丢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拿好了,可别回头不见了又哭。” “啧!” 苏晚樱没继续顶簧,快活地清点起钱来。 500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有了这500块钱,她也可以偿还恩人垫付的钱,更可以开始她的后续计划。再不用和前世一样,憋屈又窝囊地死在手术台上。 继母和继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兴奋。 倒是渣爹很不满意。 尤其是看到苏晚樱脸上的欢喜后,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大半夜闹失踪,中正这孩子担心你帮着寻找了一夜。这份情,咱们得承。过两天你去一趟沈家,给中正好好道个歉。省得让沈家看轻了你,觉得我程强不会教孩子。知道么?” 还要她道歉? 渣爹还真是没把自己闺女当人啊! 苏晚樱嗤笑。 “好好好,可不是为了我好么?” “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所以从小把我丢给外公外婆,十来年对我不闻不问。外公外婆出事被抓,你幸灾乐祸。” “昨天怎么一回事,我为什么一整晚都没回?你甚至都没询问你的好继女,她带我出门,为何没把我带回家。你青红皂白不分,我一回家你就骂我,还打主意想抢走我的工作!”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该遭遇这一切?!” “凭什么要我让出工作?!” “她沈南星一个拖油瓶,在我苏家吃香喝辣这么多年。凭什么在我苏家作威作福?” “我看你就是给别人养孩子,养久了,把脑子养废了!你看清楚点,我才是你的亲闺女!” 苏晚樱狠狠出了口恶气。 这口恶气憋了两辈子,早就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住口,这是程家,不是你苏家!” 程强当即黑了脸,重重地拍打桌子:“苏家倒了!倒了!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那个资本家大小姐呢!” “可程家的一切,都是我苏家给的!” 苏晚樱大吼。 没有苏家,你程强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和泥巴呢! “混账东西!” 渣爹气急,冲上来就给她一耳光。 “你凭什么和星儿比!” “在你穿着漂亮的裙子,吃西餐、喝牛奶,学洋文,享受高等教育的时候,星儿却在乡下饿着肚子。你怎么就不能懂事些,让让星儿?” “要我说,都是你外公外婆惯坏了你,纵得你无法无天,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但凡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爹,你不该说这样的话!更不该顶撞你姨。她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你还不知道么?” 她娘前脚刚一尸两命,后脚头七没过,程强就将小青梅带回了苏家。 自然遭到了外公的强烈反对。 在程强眼里,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妈,还不得亲爹喜欢的苏晚樱,就是被岳父岳母教坏了的资本家大小姐,他的小青梅和星儿才是受尽了苦楚的小可怜。 苏晚樱捂着脸。 上面很快泛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憎恨,她垂眸低低地啜泣,“她的不容易,不都是你造成的么?” “我小时候有亲妈爱,有外公外婆疼,自然日子过得幸福。” “你但凡要点脸,没搅散她的爸妈,她沈南星也不至于变成个不得宠的拖油瓶,活该没人疼,没爹爱!” 苏家家大业大,苏晚樱又是一根独苗,自然娇生惯养长大。这些年外公外婆疼她,亲戚也不敢看轻她。程强更是在她面前畏首畏尾,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苏家一倒,各种牛鬼蛇神都跑出来蹦跶了。 程强有些心虚。 这些年在苏老的高压下,他还真没敢对苏晚樱做什么。毕竟他还能留在苏家,享受苏家的一切光环,都得益于他这个女儿!是以,他恨透了苏成,也恨透了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可动手打她,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在看到身旁的小青梅后,又迅速挺直了腰板。 “逆女!” 一句“没爹爱”,刺痛了程强内心最深的隐秘,他扬起手又甩了她个耳光。 “啪!” 只是这一次,苏晚樱躲开了。 “你又打我?你还敢打我?!” 苏晚樱一脸不可置信看向他,眼底有失落,有痛心,更有满满的绝望。 她哽咽着,眼泪哗哗往下淌,“行!我听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把工作转给哥哥,我就转给他。不过……” “不过什么?” 苏晚樱狠狠一抹脸上的泪,倔强开口。 “既然我都要走了,您代我保管的我娘的遗物,您还给我吧。离开家,我也好睹物思人。” 说着,她就伸出手,大有他不答应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那怎么行!” 程强还没发话,一旁的继母沈梅梅就急了。 “爹!” 不等继母把话说完,苏晚樱抢先开口:“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见您疼爱阿姨和妹妹就心生嫉妒。” “其实我……我也想有爹疼,有爹关怀。” “可无论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女儿,我的身上,流淌的是您的血脉。爹,我想拿回我娘的首饰盒子有错吗?” 哽咽的话语,含泪的眼眸,说动了程强心底所剩不多的怜悯。 他叹了口气,不顾继母沈月茹的劝阻,发了话:“那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自然该留在你身边。” “去,把东西拿出来。” 后面半句,是对沈梅梅说的。 第5章 垫脚石 沈月茹暗暗气得肝疼。 亏她不住冲对方递眼色,这臭男人装瞎。那首饰盒子是个什么情况,他还能不知? 她应了声,却迟迟没动。 “快去!” 程强被驳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沈月茹心底窝着一团火,可她做惯了男人背后的好女人,自然不愿意在苏晚樱面前丢了份,只得起身进屋。 许久,到底还是把首饰盒子拿了出来,丢给苏晚樱,“给!瞧你那吝啬样,我好心好意帮你保管,你倒搞得好像我贪你这点似的。这年头,果真是后娘难当。” “贪没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 苏晚樱顺势接过,根本不在乎对方的看法,直接就把首饰盒子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 “哎……” 沈梅梅阻止不及,当即脸色一垮。 她原本想着,苏晚樱脸皮薄,不会当面打开首饰盒子。等回头再发现里面的首饰少了,她自然有办法把这事推卸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明明昨天出门时还畏畏缩缩、一脸小心谨慎的胆小鬼,在外面住了一晚上,回来就像变了个人。 变得果决了。 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吧? 这么一想,沈梅梅干脆摆烂,“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反正当初交到我手上时,东西就这样。不信?不信你问问你爹。” 首饰盒子里的这套首饰,是她亲妈苏绵绵还活着时就帮她添置的。是一整套的祖母绿。其中包括项链、手镯、戒指、发卡、胸针、鞋扣,以及一对耳环。 项链她一直贴身戴着。可如今,里面就余下胸针、扇子和鞋扣。 其余都不见了踪影。 继母想推卸责任,也得看她苏晚樱愿不愿意! “当初是你说,我年纪小,拿着这么多首饰不安全。也是我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些首饰一件件清点好,亲手交给你保管的。我既然是交给了你,自然要找你!” “反正就这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梅梅解释不清楚,干脆不辩解。 “你胸前的这枚胸针,就是我首饰盒里的那枚吧?”苏晚樱盯着对方的胸口,又瞥了眼渣爹。 程强不说话,只是瞪了眼沈梅梅。 你说你拿就拿了吧,你偷偷藏起来,谁知道你藏哪。可你倒好,偏偏还要时时刻刻戴在胸前。生怕旁人看不见。 “给她!” “我就不……好好好,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程强虎视眈眈盯着,沈梅梅眼泪都下来了。红着眼,依依不舍地取下胸针。 沈南星看不下去了,一把隔开沈梅梅:“妈,你别给她!” 回头就怼苏晚樱:“怎么,苏家大小姐变乞丐了?不就是点小玩意儿吗?既然给了我妈,我妈拿出来戴一戴也戴不坏。你至于这样……抠抠搜搜!” 重生再一次直面沈南星,苏晚樱心底的怒火在沸腾,在咆哮。 可她知道,无能的狂怒只会让仇人更加得意。 “我的东西,我就是丢了,或者拿去送人。那也是我的!” 她猛地一把抓住沈南星的胳膊,“现在,你手上这条手链叫出来!哦,还有你头上的发卡!” 真别说,亲妈留给她的这套陪嫁是真漂亮啊! 祖母绿宝石在自然光的折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衬得姿色平庸的沈南星也平白多了几分甜美。 沈南星当即黑了脸。 她没想到,自己站出来为老妈说话,反而引火上身。 她慌忙捂住手链,眼底的凶戾一闪而逝,又很快露出甜甜的笑容。 顺势缠上了苏晚樱的肩,“姐姐,咱们可是好姐妹,为了一点首饰至于闹成这样吗?再说了,昨儿你不是才答应我,这首饰借我撑一撑场面?” “那又如何?即便昨儿借给你了,现在让你还回来。有问题?” “行,还给你!” 见苏晚樱态度冷漠,沈南星也没了继续哄她的欲望。 她猛地一把推开了苏晚樱,捋下手上的手链丢金首饰盒里。 “轻点儿,要是摔坏了,就不是你那三瓜两枣能赔偿的了!”苏晚樱可不会惯着她,一把从对方头上把发卡薅下来。连带着薅下来一大撮头发。 随即拿着首饰盒,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啊!~” 沈南星受疼,气得连连跺脚。 “爹,你看看她吗!气死我了……” 说着,她委屈得直落泪:“爹,我还是不是你的乖女儿了?你都不帮我说话?” “星儿乖,这事是委屈你了。” 看妻女都生气了,程强急忙哄道:“我知道这事是委屈了你们,不过,那小畜生的性子你们也知道。这些年被那两个老不死的惯坏了。那些首饰是她妈留给她的陪嫁,是过了明路的。要是不满足她,她改天出去随便闹一闹,万一坏了我们的大事。不就得不偿失?” “小梅,我知道你最是识大体。你该知道,我这么做的不得已。” 说着话,他还搂了搂沈梅梅。 沈梅梅这些年能吃定程强,自然有她一套拿捏男人的手段。 程强递了梯子,她自然趁机下来。 “知道你的不易,所以那些年我不要名分也愿意跟着你。不过这事,我们母女确实受委屈了。尤其是星儿,手链和发卡都被抢走了。强子,你可得好生补偿补偿她。” “行行行,我好生补偿。” 程强乐呵呵地笑,取出厚厚一沓钱给沈南星:“刚出手了一套宅子,那宅子是早年我偷偷置办的,姓苏的都不知道。一共是3000块。给了苏晚樱500,剩下这2500可都给你了。你早上不是说,已经和阿砚约好一起去看电影吗?晚些你们好好玩一玩,再去好好的吃一顿。高兴吧?” “嗯!高兴……谢谢爹地!” 沈南星高兴坏了,拿着那厚厚一沓钱,跳起来在陈强的脸上重重“啵”了一口。 “爹,星儿最最最最爱您啦!” “就你嘴贫。” “才不是呢,星儿说的都是实话!” 拿着厚厚一沓钱,回头和沈梅梅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 她苏晚樱是苏家的大小姐又如何? 苏家倒了,属于苏家的一切如今都是他们的。等爹打通关节,他们去了海外,还怕买不到漂亮的首饰? 只要有钱,她想要什么没有! 反倒是她苏晚樱,注定要成为她沈南星的垫脚石。就等着在烂泥里沉沦一辈子吧! 第6章 一语成谶 苏晚樱回了房间。 她在程家的房间位于一搂和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原本是以前的杂物间。 程强让她搬进来时,原本打算在二楼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她住。可程家三楼住着程强和沈梅梅的儿子沈万里,二楼原本的四个房间,一间沈南星做了卧室,一间做了衣帽间,另外两间,则被打通后做了舞蹈室。 一听说苏晚樱要住进来,沈南星借着她马上要上台表演为由,让她暂时在杂物间住着。说是等表演结束后,再把舞蹈室改成卧室给她。 反正前世苏晚樱从程家出嫁,也一直住在这间杂物间。 杂物间还是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逼旮的房间里就放着一张小床,衣柜里空荡荡的,就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她来程家时的所有衣物。 除此之外,再没了其它。 光线从十字花砖的缝隙里透进来,为逼旮的空间带来一丝光明。 她从行李箱中翻出一面化妆镜,看着镜子里自己左脸上的巴掌印,眼底划过一抹杀机。 挨了渣爹一巴掌,利用他为数不多的愧疚拿回亲妈的遗物,算起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不要紧,属于苏家的一切,她都会一一拿回来。 至于渣爹和继母的算计…… 苏晚樱眯了眯眼。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来算,渣爹应该在变卖他暗中挪移的属于苏家的资产。并在她出嫁后不久,卷走所有钱财,连亲友都没告诉,领着妻儿,经由深市去了海外…… 可气前世她被困沈家,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后知道此事的人。 重生回来,她能做的,就是从有限的线索里,找出对自己有利的线头,抽丝剥茧,一步步蚕食对方的计划。 她把首饰盒放进行李箱中,倒头就睡。 她倒是睡得香,却不知道,有人早就因为她的一句话变了天。 晚餐很丰盛。 苏晚樱是被饭菜的浓香勾引醒的。来到饭厅,沈南星不在,渣爹和继母已经开饭。你帮我夹菜,我帮你舀汤,两人和乐融融的气氛随着苏晚樱的闯入,一下子陷入冰冻。 两人迅速分开。 沈梅梅假惺惺地招呼。 “晚樱来,快坐下来吃饭。刚才我去叫你,见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你瞧,我还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蹄髈,你快来尝尝。” “你错了!” 苏晚樱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拿起碗,把桌上的大虾放到自己跟前:“喜欢吃红烧蹄髈的人是沈南星,我只喜欢吃大虾!连我喜欢吃什么都记错了,你那假惺惺的关心,还是留给自己吧。” 这话一出,程强和沈梅梅都变了脸。 尤其是沈梅梅,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恨意,又很快收敛,“是阿姨记错了。下次我多做些大虾,让你吃过够。” “还有文思豆腐,明儿晚上就做来尝尝吧!” 沈梅梅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小贱人倒是会挑事,那文思豆腐是那么好做的吗? 她做好了无功,做不好有过。当真是吃力不讨好。偏偏还不能说不。 她正打算咬牙应下,程强黑着脸摔了筷。 “爱吃吃,不吃拉倒。你沈阿姨为你做饭为你操劳你看不见,还故意刁难人?苏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可是,我在苏家就喜欢吃这道菜呀!刚才不是沈阿姨自己说,要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吗?” 苏晚樱一脸委屈。 可下筷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一会儿就是两碗饭下肚,连带着满桌子好吃的菜都被席卷而空。 “那也没让你得寸进尺!” 程强伸筷子夹菜,见碗里最后一块糖醋里脊也进了苏晚樱的嘴,气得一摔筷子:“你说说你,中正多好的孩子,懂事又有礼貌,一大清早就过来帮忙,好心好意关心你。可你倒好,反而还诅咒人家断手断脚。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程强气的拍桌。 苏晚樱放下碗,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了嘴。 又是沈中正! 渣爹还真是不死心啊,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塞给姓沈的,当真是一点父女情面的不留。 “我咒他断手断脚,那也是他做多了恶事,是他的报应!” “住口,你这个逆女!” “这就叫逆女了?那我咒你,明天出门就倒霉,一路走一路霉。如何?” “混账!” 程强重重拍着桌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恶毒的女儿!我告诉你,你明天……” 砰!~ 渣爹话没说完,大门却被人突然撞开。一脸惊恐的沈南星闯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不是和她一起去看电影的顾知砚,还能是谁。 “出、出事了!” 沈南星一进门,惊恐的视线就落在苏晚樱身上。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就连她身后的顾知砚,也一脸复杂地盯着苏晚樱。 程强也察觉到不对,赶忙起身:“出什么事了?” 两人沉默。 沈梅梅也着急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是,是沈哥。沈哥那边……出事了……” - 原来,去南门找小美人玩的沈中正几人也没想到,苏晚樱的话会一语成谶。 他们一群人从小就在一起混,对周边的情况很熟悉。原本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他们顺利来到南门,也顺利找到了那个很带劲的小妞儿。甚至在他们提出让小妞儿给他们倒酒时,一切都很好。小妞儿碍于他们的赫赫威名根本不敢反抗。 不料酒过三巡,喝了几杯猫尿的斜眼小弟就开始动手动脚。 那小妞儿哪经过这种阵仗,当场就吓哭了。 斜眼小弟并没有因为对方哭泣放过她,借着酒劲,反而污言秽语下流话齐出,吓得那小妞儿猛地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跑。 一帮小弟大笑着追上。 沈中正因为苏晚樱那一席话,心情一直都不好,一直闷头喝酒。 所以在一众小弟追出去时,他就慢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之遥,让他看见了平生最惊恐的一幕—— 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东风从远处驰来,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正好径直撞向癞子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大东风撞倒了癞子头,前轮压断了他的胳膊,后轮从斜眼的齐腰处碾过。 随即听见的,就是斜眼凄厉的惨叫。 沈中正浑身一激灵,满身的醉意一下子清醒了。他回神跑上前,就看见斜眼的一双腿齐根处被压成了肉饼,贴在地上抠都抠不起来。手也眼见着废了。 鲜血流了一地。 - “斜眼他、他断手断脚,他真的就断手断脚,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沈南星浑身颤抖着,说话语无伦次声音都打磕,“诅咒,诅咒应验了。苏晚樱,你害死了他。是你,是你害了斜眼!你才是罪魁祸首!” 第7章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场面一度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苏晚樱,目光里有惊讶,有好奇,更有胆怯。 更多的,却是恶寒。 怪物! 这就是个怪物。随随便便说句话都能诅咒人的怪物! “苏晚樱,她说的可是真的?” 渣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突然一变,“你刚才是不是咒我了?你这混账……快,你快把话收回去!” 就在沈南星和顾知砚闯进门来之前,苏晚樱还在诅咒他,明天出门就倒霉。 想到沈中正和斜眼的倒霉样,再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程强不自觉带上了恨意。 逆女,果然和她亲妈一样,生来就是克他的! 苏晚樱淡定地吃着最后一口饭,又舀了半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 当然,她的内心远不如她表面淡定。 她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脱身之法,当时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她就想着把场面应付过去。不料话一出口,居然真的灵验了。 巧合! 一定是巧合。 她真有言出法随的本事,开口说话就灵。又怎么会家破人亡,众叛亲离,落到如今走投无路的境地? 苏晚樱心里发慌,表面上,神态却越发沉静,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那淡定的气度,看着众人一阵牙痒痒。 偏又拿苏晚樱没法子。 就在程强即将动怒之际,苏晚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擦了擦嘴,她才起身。瞥了眼渣爹,呲了声,“你都说了是诅咒,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哪有轻易破咒的道理。你难道没听说过,法不可亲传吗?” 程强彻底拉下脸,咬牙切齿:“你想怎样?!” “代价——” 苏晚樱拉长了语调,轻叩桌面:“就看爹您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 “孽障!你果然生来就是来讨债的!” 程强大怒,作势又要动手。 只是这一次,苏晚樱才不会再惯着他。 她伸长脖子,主动把脸凑过去:“你打、你打,你狠狠地打呀!你可以试试看,等我的诅咒灵验时,你是哭天无泪还是跪地求饶。我等着!” 程强的巴掌举在半空,是落下不是,不落下也不是。 沈梅梅一看这架势,赶忙上前:“强子……”她冲他微微摇头,拉下对方举起的巴掌:“你呀,还是这么暴脾气。再怎么说,晚樱也是咱们的女儿,是你的亲闺女。知道你心疼孩子,信奉孩子不打不成器这话。可晚樱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 哄了程强,回头又冲苏晚樱笑:“晚樱呀,你也别生你爹的气了。他不也是担心你吗?这些所谓的咒术可不是轻易施展的。万一伤着了你……可怎么了得?” 苏晚樱呲了声,甩开对方的手:“那就不劳沈姨操心了。” “若沈姨真的这么担心,不如就表示表示?还是刚才那句话,诚意!” “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就给你破咒。否则……你就等着倒霉吧!” 说完,苏晚樱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个家,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这个魔鬼!” 身后,程强无能又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持续传来。却很快被苏晚樱抛在了脑后。 “晚樱,晚樱!” 她刚走出院子,顾知砚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苏晚樱懒得搭理这个烂人。可偏偏对方不死心,很快追来一把捉住了苏晚樱的胳膊。 “苏晚樱,你是怎么了?我叫你半天你怎么不回我。” “行,你叫我有事?” 重新面对这个所谓的未婚夫,苏晚樱的内心只余下平静。 她原本以为,她会如面对沈中正和沈南星那样,会愤怒,会憎恨,会心酸。可真的面对时,内心却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面对的仅仅只是个陌生人。 说起来,顾家早年远远不如苏家,是外公选中了顾知砚做她的未婚夫后,两家才有了生意上的往来。可惜,苏家在她亲妈死后就大权旁落,顾家很快追赶上来。 在苏成出事时,顾家更是审时度势,迅速和苏家做了生意上的切割。 如今唯一还没完全割裂的,就剩她和顾知砚的这门亲事。 “樱儿,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顾知砚从怀里拿出一包糖果,塞到她手里:“知道你最爱吃糖了。我今天出门特意给你买的。你尝尝,喜不喜欢这种口味?” 一包花生蜜饯糖,白白的糖衣,里面裹着红皮花生。瞧着分外普通,却是苏晚樱曾经的最爱。 只因为,当初她亲妈离世前把她叫过去,除了亲手把无事牌挂在她脖子上,再三交代无论如何也不要取下来之外,还在哄她离开时,亲手递给她几颗花生蜜饯糖。 因此,花生蜜饯糖就成了她的最爱。 作为她的未婚夫,顾知砚自然知道此事。甚至在惹她生气后,他不止一次买来花生蜜饯糖哄她。 可惜,前世的后面几十年,她早已戒掉了吃花生蜜饯糖…… 看着手里半包吃剩的糖,苏晚樱想笑,却笑不出来,“不用了,你还是拿回去,好好哄你的星儿妹妹吧!” 随手塞还给对方,苏晚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顾知砚脸色变了变,又很快追来:“樱儿,你是生气我把糖给星儿妹妹吃了吗?我就知道,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东西都喜欢和星儿妹妹抢……樱儿,你怎么这么看我?” 左一句星儿妹妹,右一句星儿妹妹。 真让人恶心! 既然这么喜欢她,甚至不惜算计自己,把自己推给沈中正那样的男人。干嘛不直接退了婚事,娶沈南星不就行了? “顾知砚,你真无耻!” 骂完,她绕过对方,继续往前:“听着,顾家和苏家的亲事从此刻起作废。以后去了外面,不许再沾染我苏晚樱半点儿。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晚樱你在生的气,就因为我把糖给了星儿妹妹吃?你我的婚事可是长辈定下的,哪能说退就退。以后切莫说这种气话……” “装聋作哑。”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苏晚樱懒得和对方废话,恰好一辆公交车停在她跟前,她乘机上了车,把那个叽叽歪歪的男人甩在了身后。 第8章 你摊上大事儿了! 她去了趟红星招待所。 想碰一下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救了自己的恩人周叙怀。 结果不出所料的扑了个空,连周叙怀的影子都没见着。 失望往回走,刚走出招待所,抬头就恰好遇到了沈中正一行人。双双都愣在当场。 沈中正一脸见鬼的模样:“你你你、你……跟踪我?!” “我还用得着跟踪你?” 苏晚樱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以她对沈中正的了解,用得着跟踪。更何况,他的去处不是一眼明了,“听说,斜眼进医院了?” 这话一出,一帮小弟都炸了锅。 “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斜眼就是被她诅咒了,这才断手又断脚。医生说了,斜眼就是活过来,以后一辈子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他一辈子都完了!” “咒人断手断脚,实在太恶毒!” “还有沈哥,也是被她诅咒才砸破了脑袋。” “……” 一帮人越说越激动,群起激愤下,大有要冲上来给苏晚樱一顿教训的架势。 苏晚樱越听越气。 她之所以说她的无事牌开过光,也是被沈中正逼到绝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举。 可按照现在的势头,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不定她就成了什么妖魔鬼怪。 眼下正是破除封建迷信的严打时期。 真要因为此事被抓起来,等待她的可没什么好果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议论,“喂!你们胡乱给我安罪名也就不说了,我郑重强调一点,斜眼和姓沈的出事都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懂什么诅咒。他们会出事,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一定是你在作怪!” …… 沈中正作为当事人,最能感受到当时的诡异。 苏晚樱肯定有鬼! 他无比确信。 可要他承认这一点,那不就代表着,他惹到了自己惹不起的人? 想到这,他越发迟疑,脚下也不由自主后退。 偏偏就在此时,突然闯进来一群人。 这群人声势浩大的一出现,立刻惊动了整条街上的人。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不过片刻整条大姐就清洁溜溜。除他们一行人外,再见不到其他人。 苏晚樱和沈中正等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被来人包围了。 齐刷刷的壮汉,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众人,大家吓得脸色煞白,纷纷举起手,动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我认得他们,他们好像是公安,突然跑过来是要干什么?” “我知道了!他们肯定是来抓人的。是来抓险些害死斜眼的臭女人!” “这下好了,她被抓了,我们大家有救了!” …… 见众人越说越过分,来的这群公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苏晚樱急了。 “你们这是诬陷!” “我根本没害过人,世上哪有什么诅咒。分明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糟了报应。跟我没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们一定要相信科学相信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诅咒!” 苏晚樱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唯恐这些公安不信。 公安身后走出一名身穿灰色劳动布衣裳的青年,对方用锐利的视线将她一阵打量。 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划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这才重重吐出一股烟圈。 “没有诅咒?” “那你摊上大事儿了。” “行了,把人带上,跟我们走吧。” 说完,他冲身后一挥手,那群公安一拥而上,直接将沈中正等人悉数拿下。 “啊?” 苏晚樱满头问号。 只是不等她想明白,公安已经押着他们一行,浩浩荡荡撤退。 很快,他们回到了一栋光线不好,黑漆漆的楼里。苏晚樱就被塞进了一个小单间。 从她被丢进来后,她就被单独关押了。 反倒是外面,时不时隐隐传来一阵喧嚣声,显见得是沈中正等人也遭到了问讯。 苏晚樱紧张得一头汗。 早知有这一遭,当初她就……她还是会选择说谎! 与其被沈中正这样的畜生毁了一生,还不如说谎让自己逃过一劫。至于现在…… 她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转危为安! 为了安心,她不自觉抓紧了胸前的平安无事牌。 时间飞逝。 天很快暗下去,又渐渐亮开。中间除了有个女公安进来给她送饭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进来。 苏晚樱吃饱喝足,解决了生理问题,蜷缩在椅子上睡了一觉。直到开门声将她惊醒,她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昨晚那穿灰色劳动布衣裳的领头青年走了进来,对方双眼血红,眼睛浮肿,一副很久没休息好的模样。 他一来,就拉开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来,向我证明,你是一个有咒术神通的人。” “我不会。” 苏晚樱想也不想开口,还带着浓浓地睡意。 刘队轻叩桌面的手猛然一顿,看向她的视线带着森然的杀气,“不会?那你就得死!” “凭什么?!” “因为这是我说的。” 青年突然出手了,他猛地拔出配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冰凉的枪口几乎陷阱肉里。 苏晚樱的冷汗“唰”的下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勇,说拔枪就拔枪。 她突然想起,他们一行人进来时,这栋黑漆漆的大楼上似乎并没有公安局的字样。 这里不是公安局! 这想法一出现,苏晚樱的大脑嗡嗡作响。 不! 她不能死!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死了,就亏大发了。 “证明给我看,你会,还是不会!”青年嗓音低沉,杀气透过黑洞洞的枪口传达过来,让苏晚樱后背冷汗不住往外冒。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盖。如今,箭已在弦,由不得她选择。 只能继续说谎。 那些天桥上的算命先生,不就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走江湖吗? 算命怎么了? 算命是穷人的良药,算命是穷人的心理医生。 只要能骗过来算命的人,能让失去希望的人重获新生,那就不叫谎言。至少也叫善意的谎言。 青年突然动了。 咔嚓。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苏晚樱大惊,下意识捏紧了胸前的无事牌,嘴比脑子还快,慌忙开口:“你爸是你的仇人!” 话一出口,苏晚樱就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渣爹是自己的仇人。却不代表,眼前青年的爹也是他的仇人。 她怎么就嘴快,下意识冲口而出。 这下好了吧,一切都完了! 第9章 骗子 谎言就是谎言。 谎言总有被揭穿的时候。 现在,等待她的未知命运,全在眼前青年的一念之间。 “呲!露馅了吧,你说点啥不好,偏要说这个。罗队父亲好着呢!前几天咱们过去,他还招呼我们一起吃饭。” 苏晚樱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原来窗户外面,还趴着好几个看热闹的人。 他们一身肃杀之气,且个个都带着枪。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年头敢拿着枪到处跑,一看就是来头不小。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盯上自己这样的小人物。 就因为她一句话险些让斜眼丧命吗? 苏晚樱心凉透了。 慌忙狡辩,“喂!斜眼断手断脚,他出了这事,该去找撞了他的大货车司机才对。你们找我干嘛?” “还把我抓到这里来……你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我要出去,快让我走!” 说话间,她无视额头上的枪口,挣扎着起身。 可她刚一动,就被眼前的罗祥凌厉的杀气制止了。 “接着说。” 说、说啥? 苏晚樱愣怔,有些无法回神。 看热闹的几人也傻了眼,纷纷看向他们罗队。 太过惊吓,苏晚樱反倒镇定下来。 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 她就这么随口一说,还真猜到了正确答案?她苏晚樱几时有这么好的运气? 若她果真运气好,又怎么会有前世那多灾多难的一生,最后还被割肝摘肾死在手术台上? “没听清楚吗?” 罗祥明显失去了耐心,手上的枪口再度往下压:“快说!” 苏晚樱还能咋样,硬着头皮瞎编呗。 “你爸并不是你爸。不是,你现在的爸并不是你的亲爸。你的亲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迫不得已离开了你。可他心里是一直念着你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不得不疏远你。”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苏晚樱编的这些谎言,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可她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她除了撒谎别有选择。 “继续说。” 罗祥难得移开了手中的枪,随意往桌子上一丢,拿出烟和火柴来点上。 这,不会又说准了吧? 看热闹的几人眼神都不对了。 额头上的压力徒然一松,苏晚樱的内心却反而越发沉重。 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她说什么,现实就是什么? 她又不认识对方,更不知晓对方的过往,她一个小人物,还能撬动命运长河的蝴蝶翅膀? 可事到如今,她也骑虎难下。 捏紧手中的平安无事牌,硬着头皮继续编,“你亲爸之所以离开你,是因为他生了重病。这病也不是普通的病,而是和玄学相关。你亲爸罪孽缠身,早就该死得透透的了。是有人给了他指点,这才让他避开了死劫。” “可惜,死罪虽免,活罪难逃。” “他日日夜夜都饱受病痛的折磨,以赎其罪。若他能放下心中执念,多做善事,多行善念,度化罪孽。沉疴自然就康复了。” 这被叫罗队的杀气这么重,想来他亲爸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是多劝着些,多向善。 最好能放下屠刀(手中的枪),也省得她的小心肝受不住。 罗队没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手中的香烟烟雾缭绕,将他的五官也笼罩在一片云雾中。 场面一度死寂。 苏晚樱捏着无事牌的指尖泛白,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腔。 是死是活,成与败,都在朝夕之间。 突然,对方动了。 他伸出手,重新拿起了那把枪。他快速动作一番,在苏晚樱惊诧的眼神中,重新将手枪放到了桌子上。 苏晚樱这才惊觉,那把被拆解的所谓的手枪,不过是仿真玩具枪。 里面更没有所谓的子弹。 “假的?!你——” 骗子! 巨大的落差让苏晚樱险些回不了神,她下意识大喊。 可对方比她的动作更快。 顺势一招手,就从外面进来了两人,很快拿来手铐给她铐上。 “苏小姐您真厉害,我们这些队友都不知道,你还能把罗队的情况都说得一清二楚。果然不愧是会咒术神通的能人。” “我都说了我不会……” 她要真有神通,早就突突突把这群人都灭了。还会站在这任由他们欺负? 两人明显不信。 “立刻去准备,我们马上就走。” 罗队放下手中的电话,随手将快要燃尽的烟头丢弃。猛地转身,看向苏晚樱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沉的审视。 “苏小姐,得罪了。” 这架势,这做派,可没丝毫赔礼道歉该有的态度。 苏晚樱心慌:“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等去了就知道。” 对方并没有解释。 既然拒绝不了,只能躺平接受。 苏晚樱任由对方安排,很快,他们就领着她上了一辆军用卡车,车厢蒙着厚厚的帆布,她什么也看不见。汽车摇摇晃晃,行进了差不多一小时才终于停下。 等苏晚樱下车,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园子。 园子的园林景观分外精致典雅,幽静的林间小道尽头,一看上去相貌平平的老者正在垂钓。 他们的到来,似乎并没惊扰到对方。 罗祥快速上前,弯腰在老者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这才回头看来。 “当真?” 他将苏晚樱快速打量:“她真的会咒术?” “是,属下亲眼所见,绝无欺瞒!” 苏晚樱惊骇,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能不知,迫于无奈信口雌黄的一番说辞而已,怎么还被对方夸大其词? 再人云亦云继续往下传,不定她都要成神仙了! 等谎言被揭穿,她还能有活路? 想到这,她慌忙上前两步。刚要开口,老者却冲她一挥手,“行,带她下去吧。” “是。” 苏晚樱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罗祥已经应下,拉着她飞快退了出去。 直到离开林间小道,苏晚樱才得了自由,“他刚才说什么?你和他说了什么?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别问,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们再度坐车,又行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来到了一座道观前。 第10章 解咒的法子 眼下正是特殊时期,很多郊外的寺庙都在那场运动中被毁于一旦。 他们来的这座道观外观还是很完整。 即便如此,苏晚樱也没见着什么香客,更没见到道童。 罗队拉着她穿过空旷的道观,一直往上爬。直到来到一座祖师殿前时,苏晚樱终于见到了进道观以来的第一个活人。 是个挽着花白混元髻的老道。 老道正盘坐在蒲团上,拿着毛笔挥毫画符。 罗队总算松开她,上前稽首:“真人,晚辈把人给您带来了。她就是晚辈之前和真人所说,会咒术神通的大能。” “哦?” 老道回头:“既是同道中人,不知修习的是何种咒术?” 苏晚樱头皮发麻。 她用一堆谎言堆砌的咒术,在真正的得道真人面前,岂不是班门弄斧? 正胡思乱想呢,罗队却突然推了她一把。 苏晚樱总算回神,忙胡乱行了一礼:“大师……” “无需多言。” 老道起身,将苏晚樱仔细打量。 目光落到她胸前的平安无事牌时,微微顿了顿。 他的眼神很深邃,也很清明,甚至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放下心防。 苏晚樱屏息静气,这一刻,她有一种浑身都被对方看穿了的感触。 明明只有几秒,她却感觉无比漫长。 在她快坚持不下去时,老道总算点了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才道:“果真是同道中人,不错,很不错。”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给真人您了。” 罗祥冲老道见了一礼,便退到了一边。 苏晚樱满肚子话想说,看看罗队,到底没敢说出口,“大师,您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不敢称大师,小友叫我云道人即可。” 老道倒是没和她卖关子,直接把缘由说了出来,“不瞒小友,是老道我一位友人遭了咒术,这才四处找人帮忙解咒。” “大师……云道长觉得,我能帮忙解?” 她指了指自己。 她哪来的本事,能解别人的咒术? 她连什么是咒术都不懂…… “小友无需自谦。老道自有解咒的法子。只是此法分外凶险,所以才需要小友助老道一臂之力。” 啊,助一臂之力? 别说一臂,她怕是连半臂之力都没有啊! 苏晚樱慌了,赶忙拒绝,“我不行!大师,我哪有这等本事。你千万不要笑话我了!” “小友何必妄自菲薄,等老道做法时,小友只需在一旁护法即可。” 可我自己都不看好我自己啊! 这种事肯定凶险,若真在她这出了事。 她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自己的小命。 “大师,我真不会什么咒术神通。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斜眼被车撞真的是他自己倒霉,我就是个普通人,真的不会什么狗屁的咒术……” 咒术,诅咒。 苏晚樱越想越生气。就为了这莫须有的咒术神通,她担惊受怕,到现在还成狗皮膏药了,甩都甩不掉。 “听说,小友最近在四处托人打听苏成施主的下落?” 老道老神在在,“若小友肯相助老道,老道可以答应小友,不但可以帮忙联系上苏成施主,甚至还可以运作一番,让苏成施主少受些罪。” 苏晚樱凝噎。 “你想我怎么帮你?” 不是她想说谎,实在是,对方给出的条件,实实在在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能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外公外婆。 前世她遭人算计,打落牙齿和血咽嫁进了沈家。随后就被繁杂的琐事绊住了脚。 她不是没托人寻找外公外婆的下落。 却到底晚了一步。 外公死在了这个冬天,被永远留在了西双版纳的那片土地上。外公一死,外婆也仅仅多活了几个月,在一个雨夜,孤零零吊死在了牛棚里。等发现时,尸体都被野狗啃掉了半截。 前世她知道此事时,险些哭瞎双眼。 可无论她如何伤心难过,如何懊悔,疼她爱她的外公外婆也永远回不来了。 如今,老道答应帮忙寻找外公外婆,甚至做出帮忙运作的承诺。即便承诺是假,也是目前苏晚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如何舍得放弃? 如何能放弃! 云道人笑容淡然,很显然知道苏晚樱无法拒绝。 他在蒲团下一阵摸索,拿出一个老旧的黄花梨木盒子,又拿起苏晚樱来道观时,他挥毫画出的符箓,一起交到苏晚樱手里。 苏晚樱打开,发现盒子里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玉瓶,此外,还有一个红布包。 “红布包着的是一顶我亲手织就的假发,玉瓶里是血和朱砂。这三日间,你需要每日取定量的血和朱砂调和,涂抹两肩。趁着午时,把符箓贴在额头,再带着假发一个时辰。连续三日不得间断。” “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实不相瞒。小友若逐渐羸弱按照老道的法子连续三日,你自身气息就会渐弱,全身都会沾染上我那位友人的气息。在老道施法后,咒术邪物必然从我那位友人身上逃离。而那时,有我那位友人相同气息的你,就是咒术邪物也分不清你与他的区别,自然会把你当成他。” 到那时,不用云道人做什么,那咒术邪物都会拼命往她身体里钻。 苏晚樱浑身炸毛。 这老道果真阴险啊! 这么阴损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拒绝是肯定不能拒绝的,若拒绝了,外公外婆怎么办? “你也不用担心,老道给你的这张符箓,是特意留给你的保命符。只要这张符箓还在,那些邪物就伤不了你。你只需守住那一丝清明,等老道安顿好友人,就立刻赶过来帮你。” 吓! 还叫自己不担心? 他不说还好,越说,苏晚樱心底越发没底。 “更何况,你也是修习咒术神通之人,并非全然没底气。” 老道的眼神,定定落在她胸口的平安无事牌上,眼神高深莫测,“小友的生母早逝吧?有她的在天之灵庇佑着你,你定然安全无虞!” 苏晚樱特别无语。 这话听听就算,真要信了,她就是傻子了。 “这么说来,三日后,我再来找您?” “无妨。” 老道摇头:“三日后的午时之前,老道会去你家寻你。也定然给你带来好消息。” 想到即将有外公外婆的好消息,苏晚樱也很高兴。 第11章 儿时的苏晚樱 一辆黑色小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程家大门外。 苏晚樱下了车,还是无法从这两天的刺激中回神。 “苏小姐,这三日内但凡有差遣,尽可吩咐在下。在下罗祥,竭诚为苏小姐服务。” 罗祥随后一步下车,郑重向她见礼。 苏晚樱回头,不由笑了笑:“罗先生倒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人面够广的。不但认识此等大人物,还结识了如云道长这样的能人异士。我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可不敢差遣罗先生这样的能人。” “苏小姐说笑了。在下也是为了糊口而已呀。” 罗祥这人真是人精,前一刻拿枪口指着你,下一刻又和你笑脸相迎,当真舍得下脸面。 他回头接过手下递来的手提箱,双手递到苏晚樱跟前:“苏小姐,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作为这两日对苏小姐冒犯的赔礼。还望苏小姐不要嫌弃。” “赔礼?” 苏晚樱毫不客气接过,顺手打开一看,又迅速掩上。 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就笑了:“罗先生果然十分有诚意。这份赔礼我收下了。” 真是财大气粗啊! 赔礼都直接用皮箱装钱,她是俗人,自然不能免俗。所以这份赔礼,她收得毫无负担。 当然,赔礼收下了,也不代表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苏晚樱提着皮箱,转身就走。 罗祥在身后提醒:“苏小姐,还是那句话,这三日在下都会安排手下守在程家大门外。苏小姐但凡有差遣,尽管吩咐在下。在下必定竭尽所能!” “知道了。” 苏晚樱随意摆摆手,就走上了石阶。 罗祥笑了笑,返回车内。车子很快开走。 苏晚樱回头。 姓罗的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告诉她,这三天他都会派人监视她? 这是怕她跑了还是咋地? 别说,她还真考虑过。可她就只有外公外婆两个亲人了…… “姐姐,你回来啦!”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沈南星一脸得意冲出来,飞快挽住了她的胳膊:“我就说嘛,姐姐才不是那种拿了钱就落跑的人。爹,哥哥,你们快看,姐姐回来了!” 苏晚樱拿了工作换的500块钱后,就闹起了失踪。 连续两天不见人影,大家都怀疑,她卷着这笔钱跑了。 尤其是他们破开苏晚樱居住的房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之后,就愈发肯定。程强大发雷霆,下令四处找人。偏偏他的人手都险些把蓉城翻遍,也没发现苏晚樱的下落。 就在他们无能狂怒时,苏晚樱却凭空冒出来了。 还是被一辆小车送回来的! 苏晚樱试图挣开沈南星的手,可对方挽得很紧,她尝试了两次也没成功。 “放开!” 她用力一挣,这才挣脱对方,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往院子里走。 “这两天你死哪去了?!” 被拱了一肚子的火的程强早已按捺不住,“三天两头就闹失踪,女孩子家家的,但凡有星儿一半本分就好了。你就不能懂事些?!” “既然这么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好了。” 这个家,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苏晚樱转身就往外走。 气得程强吹胡子瞪眼:“你给我回来!” 沈南星眼珠子一转,飞快跑来,再度挽住了她的胳膊:“姐姐你别生爹地的气嘛。他也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才生你的气。他也是无心的。” “滚!” 苏晚樱奋力甩开她的桎梏。 沈南星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还能不知? 不就是担心她不把工作转给她的哥哥沈博远吗? 可前世她出嫁后,沈博远并没有去她的单位上班,原本属于她的工作被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占了。 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大家子人在三个月后就会在一个雨夜集体闹失踪,从深市去了海外。 这工作和沈博远的关系真的不大,苏晚樱想不明白,为何沈南星如此心心念念的想拿走自己的工作? “爹地,爹地也是你叫的?那我的亲爸!哼!” 苏晚樱不介意做个恶人。 前世她就有个疑问,渣爹对沈博远和沈南星的态度,可比她这个亲生女的态度好太多太多。她严重怀疑,这兄妹俩其实也是渣爹的种。只不过,他们没有公开,只瞒着她一个人罢。 她一把推开沈南星,自顾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之所以要回来这一趟,自然是为了回来拿走自己藏起来的首饰盒。 把首饰盒留在程家也是迫不得已,要离开,自然也要带走。 她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沈南星满脸怨毒之色。 沈南星恨得直跺脚。 “爹地,你看姐姐嘛!呜呜……” “星儿乖,不哭不哭……那个逆女嘴里就没一句好听话,回头看爹地怎么收拾她。” “爹地……” 沈南星抽泣着把脑袋埋进程强怀里。视线和二楼窗口处的沈博远对上,得意地冲他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沈博远笑了笑,淡定地拉上窗帘。 母亲和妹妹在算计苏晚樱工作这件事,其实是他授意的。那工作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其它。 比起妹妹年纪小,在母亲带着他和妹妹嫁进来之前,他其实是有记忆的。 他记得,程强总是偷偷摸摸来见母亲,每次只要他过来,他名义上的父亲就会立刻避开。爹地和母亲还会关上门,在屋子里一待就是个把小时。 偶尔他也有和程强独处的机会,程强总是会抱着他,亲他,让他喊“爹地”。那时他什么都不懂,还很抗拒。 等大些后,他渐渐明白了,他的父母和其他人的父母不一样。 他甚至还偷偷见过活着的苏绵绵,也见过小小的苏晚樱。 那时的苏绵绵正挺着大肚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母性的光辉,温婉华贵的妇人举手投足间自带韵味,活脱脱把他的母亲比进了泥潭里。 他不明白,程强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为什么还会和他平凡无奇的母亲搞在一起? 那时的苏晚樱才七八岁,长得粉雕玉琢,小小的人儿,又漂亮又乖巧,简直就是人见人爱的千金大小姐。 他看得痴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膝盖被磕出了血,疼得他频频吸气。 那小小的人儿跑过来,眨着黑葡萄般的大眼朝他伸出手:“哥哥,你摔疼没有?来,我拉你起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的小精灵。 是如此完美。 亦是如此高贵圣洁。 圣洁得,让他幼稚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在那一刻,他恨不能毁了这份纯美。 他猛地一把推开了她:“谁要你多管闲事!白痴!” 第12章 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苏晚樱有多么震惊,多么难过! 可明明看她如此震惊难过,他的内心却诡异的舒坦了。 甚至还隐隐划过一抹满足感。 毁了她! 毁了她! 心头的小人儿在呐喊,在怒吼。 他一直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洋洋自得,直到程强那天急匆匆赶来,兴奋的告诉母亲,那个该死的女人总算死了,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他和妹妹被程强领回了家。 他再度见到了苏晚樱。 此时的小小人儿完全沉浸在死去母亲的痛苦中,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害她摔倒的坏人。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表示。 原来,他的沾沾自喜,他的隐晦恶意,根本没在她心头留下痕迹。 她不记得他了! 这样的认知一出现,沈博远的内心就泛起层层隐痛。 他努力藏起心中的失落,也将那难以言说的隐秘一起埋葬。 “苏晚樱。” 他喃喃自语,轻笑一声,重新换了件衣服这才下了楼。 “哥哥!” 沈南星一看到他,就撇开程强飞扑过来。在他耳边快速低语,“苏晚樱回来了。你不是想要她的工作吗?趁今天时机难得,你赶紧让她办了……” “我的事,你少管。” 沈博远警告她,还暗中瞪了她一眼,这才推开她,“父亲,我好像听见樱儿妹妹的声音了,樱儿妹妹回来了?” “回来了,那个逆女。” 程强一肚子气,说话自然不好听,“正好博远也在家,趁机会难得,让那个逆女今天一起去把工作转了。省得让我总操心。” “这……樱儿妹妹才刚回来,她应该累了。要不,就改天吧?” “改什么天,你体谅她,她怎么不体谅体谅你。” 程强哼了声,又想到什么:“对了。她那工作虽说是不错,可博远你要是去了,以后发展还是会受限制。还不如上次爹给你找那个工作。你当真要放弃那边,委屈自己去那小地方?” “父亲,我自有打算。” 沈博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对他来说,拿到苏晚樱的工作最好,大不了就委屈自己去那小地方干两个月。主打一个“宁愿自己扔了,也不要对方好过”心理。若拿不到苏晚樱的工作也无所谓,反正凭程强的人脉,要给他安排一份工作还不简单? 苏晚樱回房,很快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人进去过,门锁被人撬开,房间里为数不多的东西都被人翻过。尤其是她装衣服的行李箱,里面的衣服都被人翻过。 她顺手掩上门,踩着衣柜开始扒屋顶的隔层。很顺利拿到了首饰。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她自然不会傻得把首饰留在盒子里,更不会留在这个随时会被人闯进来的房间里。 把首饰贴身藏好,提着行李箱就下了楼。 客厅里几人正有说有笑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来,既然立刻终止了话题。 沈梅梅一脸是笑冲她招手,“晚樱你饿不饿?阿姨给你留了饭,你多少吃点吧?” 苏晚樱没说话,来到客厅放下行李箱,走到沈南星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一巴掌下来,把沈南星打蒙了:“啊!~贱人你敢打我……” 说话间,她扑上来就和苏晚樱扭打在一起。 苏晚樱如何自然不会惯着她,趁着拉扯时专门往暗处给了她几个冷手。 直到二人被分开,沈南星顶着半边脸的巴掌印嚎啕大哭:“她打我!她打我,她敢打我……呜呜……” “你为什么打人?!” 程强大怒,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苏晚樱会如此做派。 过去的苏晚樱,早就被苏家两个老不死的教导成了大家闺秀做派。什么时候如此张牙舞爪过? 这不是她! “那你得好好问问你的乖女儿,她究竟该不该打!” 苏晚樱半点不给渣爹脸面:“借口带我去吃席,暗中对我下毒手。假装姐妹情深,多番算计。趁我不在家,撬开我的房门,将我的东西洗劫一空……这一桩桩一件件,需要我悉数点出来吗?” “我没有,不是我……” “你以为你自己做得很高明无人知晓吗? 错! 我不需要任何证据,我这又不是法院,我只需要我认定是你做的就够了!” 苏晚樱冷嗤,“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有咒术神通的人。你就不怕,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沈南星心里一慌,眼神不住躲闪。 “哼!沈南星,我警告你:不要惹我。否则,后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我真的没有……哇!” 沈南星号啕大哭。 哭得沈梅梅心都碎了,不住安慰她,又不敢明着咒骂苏晚樱。 她不会真的会咒术吧? 可,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又怎么办? 一旁的程强更是脸色巨变! 他不禁回忆起,三天前苏晚樱诅咒他“明天出门就倒霉,一路走一路霉”的话。你别说,还真别说,那天他为了不被那个逆女言中,还特意躲在家里,一整天都没敢出门。 直到晚上,沈梅梅突然来了月事,偏偏家里的纸用完了。他想起车上还有纸,想着车子就停在车库里应该没事,这才放心去取。 不料他一进车库,就被一辆失控的垃圾车撞上。 垃圾车里的垃圾兜头落下,将他掩埋在车底。他挣扎了许久,才在垃圾处理工人的帮助下爬出来。只是那时,他浑身上下都是恶臭,臭不可言。 他破口大骂,在垃圾处理工人叠声致歉中往回走。才走出几步就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梯坎上方滑到了最底下,连续十八级台阶下来,他的屁股早就痛得不像自己的。 等他狼狈地返回家中,刚走到楼下,偏生楼顶的花盆掉落,他听见动静抬头,那花盆不偏不倚砸向他头顶。 他慌忙后退,不料那花盆也偏移了方向。恰好砸到他嘴巴上。当即砸掉了一颗门牙…… 要不是梅梅搀扶他回屋,他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倒霉事。 如今再听逆女说起咒术神通,他满腔怒火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逆女这出口成真的逆天咒术,他这把老骨头可万万不敢尝试了。 “逆女……咳咳,你,你和星儿到底是姐妹,你现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算星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当姐姐的也原谅她一回。下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犯了。对不对,星儿?” 后面半句,是对沈南星说的。 沈南星大吃一惊,连哭都忘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爹地居然会帮着那小贱人说话。 沈梅梅和沈博远也诧异地看向程强,又看看苏晚樱,显然不明白程强突如其来的变化从何而来。 苏晚樱冷笑一声,“认错不是她这么认的。既然知道错了,就该拿出认错的态度来。” “你想咋样?” “我什么都不想。既然沈南星撬开我的房门进我房间偷东西,那么,我也一样。去她房间里转一转。到时候我拿的东西,就当是补偿我的损失。” “你做梦!我才不要……” 沈南星气得大喊,话没说完就被程强呵斥了。 “好了!” “就按你姐姐的要求去做。” “你去星儿的房里一趟,看中什么尽管拿。但是只有一条,只此一次,之后你不能再提此事。如何?” 程强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架势。 苏晚樱当即点了头:“行。” 反正占便宜的是她,她先答应了再说。至于以后,到时再说呗。 第13章 乱了心湖 指着沈南星身上那套首饰:“我也不去她房间了,我要她身上的这套首饰。” 现在是特殊时期,可沈南星出门依然带着整套的首饰。 这套首饰前世她也经常戴,甚至一把年纪后,也依旧喜爱得很。不难看出,这套首饰着实价值不菲。 如今,苏晚樱一提要求,沈南星就慌了。 “你休想!~这是我的……” “闭嘴!” 她一吼,程强就堵住了她的嘴:“你姐既然喜欢,给她就是。都是好姐妹,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爹地,你凶我……” 沈南星难过得不住落泪:“这套首饰是你给我的,说是庆祝我十六岁的成人礼。你都忘了?” “爹地没忘。听爹地的,这些首饰都取下来,拿给你姐。等回头,爹地……” 他附耳说了句什么,顿时惹得沈南星眉开眼笑,“爹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骗我。否则……哼哼!” “行,爹地记得。” 看着这对父女在自己面前上演父慈女孝,苏晚樱冷眼旁观。 随手接过渣爹递过来的首饰,她看也不看随手塞进行李箱里,转身就往外走。 不用看,她也知道程强许诺了对方什么。不外乎再买一套更好的首饰给她。 有些人,注定注孤生。 亲情缘薄。 “樱儿妹妹你等等。” 沈博远追来,主动接过行李箱:“这一路过去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恰好昨晚我把同事的车开回来了。要我们一同过去,也方便些。” 苏晚樱深深看了他一眼,强自把行李箱抢回来,朝车库那边走。 “随便。” 他出力,办他的事,合情合理。 有车确实方便。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百货大楼。 两世了,她都没在这里上几天班。苏晚樱感慨。 她刚下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晚晚,还真的是你。” 苏晚樱回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另一辆车下来,眼圈顿时红了:“马伯伯。” 妈妈在世时,就喜欢叫她晚晚。 连带着,和她亲近的人也喜欢这么称呼她。 马元航一阵大笑,“哈哈,你这丫头可真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接连好些天都没来露面?让我们好一阵担心。我打原来的电话又找不到人。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亲自去找你了。” “是发生了些事。” 苏晚樱无意多说。 说起来,外公当初之所以托到马伯伯这里,其中还有和外婆的一段渊源在。只是这段渊源隐晦,知道的人很少。 否则,她也不会得到这份工作,更不会站在这里。 “怎么回事?” 马元航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瞥了眼沈博远,忙把她拉到一边:“是和他有关?” “是,也不是。” 苏晚樱点头又摇头:“马伯伯,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不过,我想把工作转出去。” “什么?!” 马元航很吃惊,这百货大楼坐办公室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这年头,有这一份工作,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偏还有傻子,要把这么好的工作往外推。 马元航如何能不生气? “晚晚,你可想清楚了!你也知道,当初为了你这工作,你外婆可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不定回头就得找我算账!” “马伯伯,我就是为了外公外婆。” 苏晚樱无意多说:“马伯伯,现在这事,就只有您能帮我了。” “我怎么帮?” “马伯伯,您只需要配合我把工作转了就行。剩下的,就随便你如何操作。怎么样?” 正如马元航所说,好工作都是萝卜坑,一个萝卜一个坑。有多少人盯着呢。苏晚樱前脚退走,后脚不定谁的脚跟就踩进来了。 苏晚樱只是把工作卖给了沈博远,至于沈博远能不能顺利得到这份工作,能不能在这里坐稳脚跟,就和她没关系了。 马元航也明白这点。 他了然地点点头,这才沉着脸往回走:“行,那就走吧。” 沈博远盯着两人互动,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一行三人就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咦!” 三楼女装区拐角处,周叙怀正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也没想到,难得休个假,除了回家第一天享受到了父母的关爱之外,剩下这么多天,他都成了家里的免费劳力。还是随叫随到那种。 就好比现在! 他今天是陪妹妹来县城,结果,她一头扎进女装区就出不来了。 正等得不耐烦时,居然又到了那个他救下的女孩。 女孩还是那么弱不禁风。 瓷白发亮的肌肤晶莹玉透,殷红的唇瓣像极了糖果,合身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被娇养长大的娇贵。 唯一让人觉得违和的,就是她眉间的那一抹轻愁。 周叙怀狠狠地拧起眉,他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他救下的女人而已,这些年他救过的人还少吗。他从未如现在这般失神…… “来了来了……给,团长,你在看什么?” 帮忙跑去买包子的通讯员赵凯把包子递过来,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看什么看,买个包子也用这么久。” 周叙怀没话找话,故意把人支开:“你去看看,莉莉选衣服选得怎样了,选好了没有?” “啊,我去啊……” 赵凯很迟疑。 团长的妹妹周茉莉别的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件事,就是磨喜欢捉弄人。 休假这几天,他可没少被对方捉弄。 “团长,要不……咱们就在这儿再等等吧。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叫你去就去。磨叽!” “好咧,我马上就去。” 被团长一吼,赵凯再不敢迟疑,飞快就跑了。 他一走,周叙怀也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楼梯处,楼梯上早已没有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有马伯伯帮忙,苏晚樱办理工作交接手续办得很快。 等做完交接,再在本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流程就算走完了。 马元航的脸色很不好,尤其是知道沈博文和苏晚樱在一个户口本上,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后,脸色就更难看了。 很显然,他知道了沈博文的身份——程强再婚带进门的拖油瓶哥哥。 “行了,手续都办完了。三天后,你就可以来上班了。” 这话是对沈博文说的。 说完,又把苏晚樱拉到一边,再三交待:“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究竟还要不要这份工作。如果你想要,这三天你都可以反悔。马伯伯就是拼了前途不要,也一定会保你平安。这是我当初当着你外婆的面亲口答应她的。三天,记住了!” 第14章 悉数都成了笑话! “知道了。马伯伯,谢谢您。” 苏晚樱真心实意道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方肯如此帮助她,甚至为了她不惜做到这份上,委实难得。 “真不明白你这孩子到底在坚持什么,哎,罢了。我也不逼你了。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马伯伯的,尽管来找我。” 马元航把人送出门,再三交待。 “马伯伯,我记住了。” 苏晚樱哽咽。 她沉浸在感激中,自然也错过了,沈博远眼底的深沉恨意。 等下了楼,苏晚樱并不打算继续和沈博远一路。 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她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甚至都没和沈博远说话。 “樱儿妹妹。” 沈博远拦住她,“你不回家?你要去哪里?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住不安全,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心情不好想四处走走,散散心,怎么,这还要向你报备?!” “现在外面很乱,你知道的……” “行了!” 苏晚樱根本没耐心听他谎话连篇:“别来烦我!” 绕过对方,苏晚樱招招手叫了辆黄包车。 人力黄包车停下,可沈博远却不依不饶,抢过她的行李箱不让她走:“樱儿妹妹,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跳,而舍不得拉你一把。听话,跟哥哥回去吧!” “哥哥?” 苏晚樱呲笑一声,“我妈就生了我一个,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放开……姓沈的你有完没完?!” 沈博远不但不放开,反而强行把她从车上拉下来。 苏晚樱挣不脱,气得狠狠踹了他几脚。 沈博远忍痛,却固执地拖着她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 “放手!你放手……” 苏晚樱拼命挣扎。街上不少人朝这边看来,有人对着他俩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她一把。 眼看就要被沈博远拖上车,苏晚樱都绝望了。 可下一刻,沈博远拖拽的力道突然一松,苏晚樱下意识看去,恰好看见一个拳头落在沈博远脸上。当即飞起一片酱紫色。 “啊!~” 沈博远疼得惨叫一声,回过神来时,对方的第二拳已经落到他胸口上。疼得他眼珠子都险些突出来了。 下一刻,两人缠斗在一起。 苏晚樱得了自由,浑身都在颤抖。 她也认出来了,是之前救过她的那位周团长周叙怀! 真的好巧! 她之前还专程去找过他,却没找到他的人。眼下她都打算抽空去了一趟他的老家时,他又自己钻出来了。 “打!打打打……使劲打!打死他……” 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住怂恿。 苏晚樱看远处的红袖章吹着口哨跑过来了,慌忙拉了周叙怀一把:“别打了!公安来了!” 一句公安来了,似乎比什么都惯用。 周叙怀总算松了手。别看沈博远也是近一米八的高个子,可在周叙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说是缠斗,实则是一面倒的挨揍。 周叙怀一松手,末了还顺势一脚将人踹飞出去,“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说完,他一把揪住苏晚樱的衣领,扯着他就跑。 临走时,还不忘拿上她的行李箱。 嘟嘟!~ 身后,红袖章吹口哨的动静越发急促,却飞快被他两人甩在了身后。 苏晚樱几乎是被裹挟着走的,两人跑进了一条小巷里,周叙怀这才停下脚步。 “你没事吧?” “没,咳咳咳咳……” 被人拧着衣领勒着脖子,没事才怪! 咳了好一会儿,苏晚樱总算缓过气来,“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回。” “要不是认出是你,我才不会救。” “真的?我不信。” 他就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那个男的是谁?” 周叙怀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咳咳,呛。” 苏晚樱憋了口气,可小巷子很深,又窄,空气流通性差,她还是不可避免吸入了二手烟。 周叙怀挑了挑眉,顺势将烟掐灭了。 “他?他是沈博远,我那继母带进门的继兄。” 这要怎么说呢? 要真解释起来故事就长了。 好在周叙怀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反而摆摆手,“那行,我没打错人就行。对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噗呲!” 没忍住,苏晚樱笑出了声,“你怎么那么喜欢问人家住哪里呀?上次这样,这次又这样。” “这么说,上次你都听见了?” 他主动帮忙提起了行李箱:“走吧。先出了小巷再说。” “我肯定听见了呀,就是,就是那时的脑子不清醒……” 苏晚樱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放松,不知不觉间,就说了很多话。还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走出很远。 直到走出小巷,她才察觉,这是过去的自己从未有过的信任。 周叙怀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这才领着她来到大马路上。 一回头,就看见苏晚樱眉眼弯弯,正含笑回望着他。 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周叙怀开口了,“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话落,他就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一遇见她,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他的原则,他的规矩,他引以为傲的自律,都悉数成了笑话。 他就像毛头小子般,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 “好呀。你别说,我还真的饿了。” 这一路耽搁下来,现在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不提醒还好,一提到吃饭,苏晚樱的肚子也咕咕直叫。 “前面不远就是国营饭店,走,今天我请客。” “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被美色所迷的男人完全没有前车之鉴,说走就走,两人去了国营饭店点菜。 而另一边,赵凯和周茉莉左等右等,该来的人却一直没回来。 两人既担忧周叙怀是不是被抓了,又担心他万一迷了路,找不到他们。饥肠辘辘的二人也不敢走,顶着大太阳晒得两眼昏花。 而他们苦苦等待的人,此刻却在国营饭店里吃饭。 既然决定好好谢谢人家,苏晚樱自然不会小气。更何况,她手上还有刚从渣爹手上讹来的500块钱,自然不担心没钱付账。 对着墙壁上的菜单,把能点的菜都点了一遍。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点了几道菜。待会儿你敞开肚皮吃,千万别为我省钱。我今天可是带了钱出门的。” “行,我一定敞开了吃。” 当兵的人还有不能吃的? 周叙怀也没和她客气,在等菜的当口,旁敲侧击把苏晚樱的境况问了个大概。 剩下没问的,其实也连蒙带猜知道得差不多了。 第15章 这个女人很邪性 国营饭店的菜味道真不错,饭菜一上来,两人都没客气吃起来。 苏晚樱确实饿了。 这几天身心俱疲,如今难得安安静静坐下来吃顿饭,是真心觉得,这饭菜很是美味。 周叙怀也吃得畅快。 两人边吃边聊,一共八个菜,两人不知不觉居然都吃光了。 好在周叙怀还记得那边还有两个人在等他,临走时,还顺手带走几个大包子。 两人刚走出饭店,周叙怀却突然拦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 “那些杂碎,居然又追来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把他们解决了你再出来。”说着,便要出去。 苏晚樱顺势看去,就认出来周叙怀所指的几人。 “等一下。” 她忙拉住对方的衣角,“周大哥,那几人我都认识。他们是别人派来照顾我的。” “照顾?” “对。” 苏晚樱一摊手:“当然,你要说监视也行。” 那几人应该都是罗祥的手下,负责来监视她的。也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之前她去交割工作耽误了时间。不过那时并没有过所谓的午时三刻。所以,那几人也一直缀在她身后并没有打扰她。 只是他们显然没想到,会遇到周叙怀这种为苏晚樱出面的人! 周叙怀在百货大楼的楼梯处见到苏晚樱后,便不放心她,特意暗中等待。 果然等到了苏晚樱。 同时也发现了四条尾巴。 想到当初苏晚樱的不对劲,眼下又见着这些小杂毛,正义感爆棚的他自然不会放任这四人尾随一个女孩子。 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雷霆般出手,在四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四人放倒。 四人突然被人偷袭得手昏迷,醒来时发现四人都被丢在一条臭水沟里。等他们爬起来,才发现时间早就过了午时三刻! 想到他们头儿的吩咐,四人不敢怠慢,赶紧向罗祥汇报这边的情况。 好在他们的人手给力,也是苏晚樱和周叙怀二人并没有掩藏行踪,才让他们很顺利的找了过来…… “你惹上了麻烦?” 周叙怀的脸上多了抹慎重。 能和这些小杂毛扯上关系,看来,是他周叙怀看走了眼。这个女子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单纯…… “是!而且麻烦不小。”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你,周大哥。这事我能自己解决。” 苏晚樱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就算周叙怀能打,他能对付这四个,还能对方罗祥,对付那些红袖章背后的大人物? 就算他能对付,可他们非亲非故。她也不能仗着对方两次伸出援手,就赖上对方。 更何况,那天她见到的那位大人物她虽然不认识,可仅仅一面不难看出,对方的势力大得很。她更不能恩将仇报,把眼前的恩人拖下水。 “行吧,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 周叙怀暗中握紧了拳。 他以为,经过半天的相处,他们早已不是陌生人。却没想到,在她的眼里,自己终究还是个外人。 “既然你没事了,我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 “等等周大哥,上次欠你的钱……” 苏晚樱见对方说走就走,急忙追上去,把早就准备好的钱抵给他:“周大哥,还给你。还有,谢谢你帮了我。” “不用!” 周叙怀生硬的开口。甚至都没清点她递过来的钱,直接拿了转身就走。 几大步就离开了苏晚樱的视线。 苏晚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她看出来了,周叙怀生气了。 甚至,还隐隐有划清界限的意思。 可眼下的结果,却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无话可说。 她下意识捏紧了脖子上的平安无事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不该有的思绪。 算了,她和他之间,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前世他们没有见过面,重活一世,她注定是要和那帮人不死不休,就不要连累无辜的旁人了。 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叙怀走远了,她才离开了国营饭店。 不料,还多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罗祥很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脸上带着汗:“苏小姐,你闯大祸了!” 苏晚樱心中一沉。 “这事是我的不对,可这事原本我就是被逼的。我也不是故意错过时间,实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你的苦衷我不敢兴趣,我只知道,你闯下大祸。” 罗祥冷笑一声,冲自己的手下一递眼色,“你还是好生想一想,想要怎么个死法吧!” “放开!” 苏晚樱试图挣扎,见罗祥根本不怕这是在公共场合,更不怕被路人看见。她才慌了:“姓罗的,你是知道我的本事的!既然知道我的本事,你还敢如此对我?你就不怕,回头你就霉运当头,喝水都塞牙吗?!” “罗某还真想领教领教。” 罗祥理了理自己的黑色手套,冲一帮小弟一挥手:“带走!” “放开我,放开,放……” 苏晚樱徒劳挣扎,却敌不过四个小杂毛的大力,很快,她就被丢进一辆小车里,随即,行李箱也被丢了进来。几人上车,车辆很快开走。 “姓罗的,我诅咒你!” 苏晚樱徒劳的咒骂。 罗祥却连看也不看她,坐在副驾驶上,秃自点着烟。 下一刻,他一阵呛咳。咳得连肺都险些咳出来了。 他也不在意,只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不料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掐落的火星却掉到他的裤子上,裤子当即被点燃,一团火从他腿上窜起,吓得开车的小杂毛一个手滑直接把车开进了沟里。 “草!你怎么开的车?” 罗祥下意识怒骂。原来小杂毛那一方向盘一拐,罗祥就一头撞到了前档,额头当即就起了个大包。 他一边骂,一边去灭裤子上的火苗。 原本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火苗却好似有魔力,覆着在他的手指上,甩也甩不掉。当即就被烫出了两个水泡。疼得他怒火上涌。 “真他妈的倒霉啊……” 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苏晚樱。 苏晚樱正在后面偷乐,他猛地一回头,正好对上她那憋笑的脸,一张脸顿时黑了。 第16章 他们都亲眼见着罗队有多倒霉! 这个女人,真邪性。 “下车!我们走回去!” 车子进了臭水沟,一时半会也弄不出来。 一行人下了车。 “喂,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苏晚樱很慌。 她在窃喜之余,内心又慌张又迷茫。 她真的,指哪打哪,说谁倒霉谁就倒霉?她说的话要不要这么灵?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诅咒你们……你们要干嘛?唔、唔……” “聒噪!” 罗队根本不等苏晚樱把话说完,顺手脱下衣服就堵住她的嘴。 “你这张嘴,真是……乌鸦嘴。” 堵上她的嘴,看她还能诅咒人? 苏晚樱也没料到,对方会对她使出这法子。 随后短短半小时的路程,众人算是见识到了苏晚樱咒术神通的厉害! 罗祥那叫一个倒霉! 当真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步步惊心。 一会儿被凭空掉落的花盆砸到,一会儿无辜挨了路人一脚,甚至过路时,边上搁置得整整齐齐的货物也会凭空倒下,谁也不砸,就不偏不倚砸到罗祥身上。 太倒霉了,罗队担心步行过去太耽搁时间,叫面包车,面包车车胎无故漏气。 坐公交车,才走出几百米遇到公交车追尾,一车人不得已又下来步行。 总之,这一路过来,发生的倒霉事太多了! 多到一行人都麻了。 等他们来到一栋独栋小楼时,不只是罗队自己,一行所有人包括苏晚樱自己,也着实松了口气。 “这门,我就不进去了。” 罗队人都麻了,这一路发生的事太多,他的心态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急需要静一静。 “你们把她带进去,让她……” 似乎又想到什么,他顿了顿,才道:算了,都好吃好喝伺候着吧。只要她老老实实完成之前的交易,其他什么事都由她。” 挥挥手,好像赶什么病毒似的,巴不得对方赶紧从他面前滚开。 “是。” 四个小杂毛也忐忑呀! 这一路过来,他们都是亲眼见着罗队有多倒霉! 他们也怕! 客客气气把人送进独栋小楼,又陪着笑询问苏晚樱的需要,还规规矩矩把东西都送来,安顿好她之后,一个个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只敢守在屋外,谁都不敢再进来。 很显然,大家都惧怕她。 苏晚樱放松下来。 之前答应了云道长的事,她自然记着。第一天就因故错过了时辰,是她的错。 如果有弥补之法,她愿意配合。 好在她并没有等太久,不多时,一名小道士过来了。 还带着云道长交代的任务过来。 “师傅说,小施主您错过了时辰,原本最好的法子是多等一天。只是那位施主已经等不了了。眼下只能靠别的法子来弥补了。” 小道士带来了一只大公鸡,此外,还带来一个布袋子。布袋子打开,小道士不断往外掏,桃木剑、八卦镜、墨斗,甚至还拿出几枚铜钱,和一卷红绳。 “小施主,小道开始了。” 小道士说话间,已经把黄布铺好,再把掏出来的各种物什都摆上。 苏晚樱敏锐的发现,摆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布包。布包里是个什么东西,她看不到也不知晓。 又要了之前云道长交给苏晚樱的东西。 首先是假发,假发让苏晚樱戴上。之后,取了血和朱砂调和。这才又拿出一张黄符点燃,等烧完了才兑水,抵给苏晚樱喝下。 这符水真的有用吗? 苏晚樱腹诽,偏偏还不敢反抗,毕竟是她失信在先,只得一口将那符水喝完。 小道士又拿出符笔,沾了调和好的朱砂,在苏晚樱的几处穴位上轻点。 亏得苏晚樱是重生回来的,否则,这一会儿露肩一会儿露肚皮,一般的小姑娘都受不了。 等一切都做完,这才拿着三柱香点燃。 “别动!也别说话。如今朱砂还没干,得先等一等。等这三柱香烧完,今天这事就算是圆过去了。” 现在就是比拼耐力的时候。 既然说要等一炷香的时间,苏晚樱也耐心等待。 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她的视线自然又落到三柱香上方的小布包上。好奇小布包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惜,小道士并没有给她解惑的打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这期间,苏晚樱还隐隐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想到屋外还守着四个人,又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等三柱香烧尽,苏晚樱敏锐的察觉,自己的身体周围似乎缠绕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寒气。 “小施主,今日之事就算是成了。” 小道士很快收拾好东西,稽首:“这些东西小道先带走。明日午时三刻之前,小道会再过来。还请小施主提前做好准备。” “知道了,有劳了小师傅。” 等小道士一走,苏晚樱就迫不及待冲进卫生间里,潦草的冲了个战斗澡。 她记得,那朱砂和血调和的液体居然是暗红色的。红得瘆人。 可暗红色的朱砂涂抹在她的穴位上,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她用毛巾擦干水分,换了套衣服穿上,这才走出了卫生间。 可下一刻,她浑身一僵,随即又是一喜,“周大哥,你……你怎么,你也来了……” 周叙怀脸色很难看。 一开始他确实很生气,只是等他离开后,他的脚步就越来越慢。 随即心一狠,一转身又追过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罗祥直接把人带上车开走了。他一路追击,还是把车追丢了。好在他记住了车牌号,寻找了好久,终于在臭水沟里发现了那辆车。 很快,又发现了苏晚樱一行人。 自然也亲眼看到了罗祥的倒霉样。 就算罗祥太过倒霉了,所以他一路跟来,却一直没路面。他原本打算,只要苏晚樱没遇到危险,他就暗中把事情解决了。却不料,她好像卷入了某种了不起的祸事里。 “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这种事狠正常。” 苏晚樱不知道对方看到了多少,更不清楚,周叙怀又知道些什么。 “就是,有人要挟我,让我救一个人。你应该发现了吧?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没听明白。你说得仔细些。” 周叙怀拧眉。 事情都到了这地步,外面又有人守着出不去,苏晚樱也不介意说得仔细些:“你听说过,诅咒神通吗?” 第17章 外公外婆的消息 “所以,你就被他们用胁威逼,强行承认了你有咒术神通?” 听完她掐头去尾的一番解释,周叙怀面色沉沉:“他们这是宣传封建迷信!他们简直就是胡闹!你放心,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回头我就让人惩治了他们!” “你就不觉得……他们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苏晚樱迟疑着开口。 周叙怀蹙眉,“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你不是看到了吗?姓罗的那位,被我诅咒后,一路那倒霉样儿。你不觉得,这事一听起来就很恐怖吗?”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诅咒!” 周叙怀说得掷地有声:“他那也不是自己倒霉,是他自己不小心,一再犯一些低级错误。这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 苏晚樱怔愣。还能这么解释? 可罗祥一身腱子肉,还领着一众革委会的小跟班,走路那叫一个气势昂扬。 真不像走路都会凭空摔倒的人。 “当然,‘人为’因素也不能排除。咳咳……”周叙怀轻咳两声,这个“人为”,究竟是谁人所为就不说了。 “不说这个了。走吧,我带你离开这。” “不,我不走。” 苏晚樱拒绝了他的好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还是打算留在这。” “就为了他口头上的约定,帮你找外公?” “是,也不是。” 苏晚樱点头又摇头:“周大哥,你知道那位罗队是谁吗?革委会那群狗腿子都围着他转。而就是这样的他,见到他主子,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眼下革委会那群疯狗,在外面有多疯你也清楚。若我今天偷偷跟你走了,回头别说帮我找外公的下落。就怕他们手黑,向外公出手……” 这话一出,周叙怀沉默了。 他在部队时,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可这次他回家探亲,就明显察觉到不一样。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敢对我出手。甚至,连靠近我都不敢。谁让我有咒术神通呢!” 这话一出,周叙怀也乐了。 “行,听你的。不过你留在这到底还是危险。这样,我明天再来一趟。你要是遇到危险,就在二楼的窗口上,绑一块红布。我看见就来救你。” “你当在打潜伏呢。” 苏晚樱被他逗笑了,不过,他的心意她收到了:“谢谢你,我也知道你是担心我,才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没什么感谢你的,等回头,再请你吃饭。” “行,我等着。” 周叙怀没再停留,确定她安全后,整个人便越向窗户边。 朝苏晚樱笑了笑,一下子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苏晚樱一惊,慌忙跑到窗户边查看。 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地面的一丛灌木丛在微微摇晃。 就在她准备缩回脑袋时,周叙怀已经出现在马路对面,正朝着她挥挥手。 她松了口气,这才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这是二楼,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七八米高。他居然来去自如,也不知道和姓罗的相比,谁更胜一筹? 苏晚樱老老实实住了一晚。 她以为她吃不好睡不好,实际上,饭菜是那些看守她的小杂毛送来的,晚上躺在一米八宽的大床上,她一觉到天明。 起床洗漱吃了早餐后,她就开始为午时三刻的到来做准备。 结果,还不到十二点,小道士又来了。 这一回,小道士很礼貌。 按照昨天的流程走一遍后,临走时还特意交给她一张纸条:“师傅他老人家让小道亲手交给您的。还让小道给小施主您带句话。只要您完成约定,您的外公就能平安的回来。” 这话其实是美化过的。云道长的原话是:只要那小娃娃老老实实的,救下我那友人后,老道也不介意顺手帮她一把。至于她外公……就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明日午时,师傅他老人家会亲自过来。” 苏晚樱接过来一看,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址。 是云省西双版纳花的一个小地名,苏晚樱的内心顿时涌起一抹迫切。 是外公现在居住的地址! 一定是! 这样的认知一出现,苏晚樱完全坐不住了。 她恨不能现在就立刻飞奔过去,找到外公,将外公外婆从前世的悲剧中拉出来! 可她现在还不能走! 想到前世外公外婆的结局,苏晚樱一咬牙,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急。 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 辗转一晚,苏晚樱迟迟没能入睡。快天亮时刚睡着,屋外就传来了动静。 似乎有不少人吵吵嚷嚷,好像是守在外面的那几人进来了。 被吵醒苏晚樱起床气不小,打着呵欠下楼,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场面。不但那几个小杂毛进来了,甚至云道人和小道士也过来了。随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张行军床。 行军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用床单盖着,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个人形的形状。 行军床被抬进一楼后面的小房间里。 随着房门被掩上,苏晚樱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想问人,那些个人一见着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唯恐沾染上了霉运。 好在云道长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小道士就出来了。 “小施主。” 小道士稽首:“师傅说了,让您先行吃饭,之后洗漱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一个时辰后过来。” 他递过来一套衣服,很显然,就是让她待会儿穿的。 苏晚樱接过衣服,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怕我?” 小道士愣了下,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怕我,把诅咒传给你?” 她指了指跑到外面躲起来的几人:“他们都知道,只要和我对上了就会倒霉。你呢?你不怕吗?” “小施主会诅咒小道吗?” “你又没惹我,我干嘛平白无故诅咒你。” “这就对了。既然小施主不会无故伤人。小道为何要怕你,远离你?” 看着小道士清澈的眼,苏晚樱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是吗?原来如此吗。” 可笑,小道士看得清楚的事,这世上多的是人看不清。 苏晚樱先去吃了早饭,随即洗漱,换上小道士给她的衣服。 这衣服说是衣服,实则就是在身上套了层麻袋。看着像极了披麻戴孝里的孝服。 等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下楼,小道士已经等在楼梯口。 “小施主,请随小道来。” 小道士领着她进了那间让她好奇的屋子。 第18章 救人 一进门,入眼就看见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都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箓。浓重的香烛气息呛得她险些背过气去,她连连咳嗽。 直到老道回头看来,就好似一瓢冰水兜头淋下,苏晚樱瞬间被冻了个透心凉。 “云道长……” “来了。” 云道长指了指身旁的空蒲团:“坐吧。” “是。” 苏晚樱依言走过去在蒲团上团坐。 离得近了,她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房间的一侧放着那张行军床,行军床上的人形轮廓依然盖着被子。看不清躺在那里的人。 房间的正上方摆着一张供台。 供台上照样还是前天那般摆设,黄布上摆放着桃木剑,八卦镜,墨斗等等。最上方,那牌位上蒙着的布已经取下,上面写着“酆都帝君之位”。 苏晚樱愣了好一会,才记起这位,似乎是专门统管酆都之下的罗酆六天的六天鬼神。 可,今天要做的事,和这位能扯上关系? 不会真的要从阎王爷手上抢人吧? 苏晚樱正胡思乱想着,云道长却突然回过头来。 “闭眼。” 苏晚樱下意识闭上眼。 下一刻,就感觉额头上一阵清凉。清凉中又带着浓郁的血腥和恶臭,刺得她险些呕出来。 “稳住了!” 云道长一声大喝,笔走龙蛇,从她的额头,到她的身前身后,快速地画着什么。 苏晚樱自己看不见,只觉得快要被这股味道熏晕过去。 好在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浓郁的香烛气息扑面而来,奇异地中和了这种血腥和恶臭,让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 “行了,可以睁眼了。” 等云道长让她睁眼时,苏晚樱睁开双眼,就看见杵在她眼前的那碗符水:“喝了它。” 云道长不如小道士做事精细,不同于上次,这次的符水明显符都没有烧干净,边缘处还有没燃尽的一角黄纸。 苏晚樱一咬牙,连同纸灰一起,一口闷。 “很好!” 云道长显然很满意她的知情识趣,“这张符箓能护住你的灵台清明,只要灵台不灭,则人不死。” 苏晚樱大惊:“道长,上次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不?我说了,我真的不会咒术……” “事到如今,万事都由不得你了。” 云道长的目光又落到她胸前的平安无事牌上,随即点点头:“你可知,你胸前这平安无事牌,是何人所赐?” “是家母生前给我的,她说,是三清观的老道……哦——这无事牌,不会和你有关吧?”苏晚樱突然想到这种可能。 “不错!此物,正是老道早年经手之物。只是那时老道资历太浅,这无事牌也太粗糙烂制了些。好在外表虽说粗糙了些,功效倒是不错。” 他深深地看了眼无事牌,似乎透过那块无事牌,看向了另一个虚空。 良久,他这才继续说道:“今日之事,老道虽然让你陷入困境,同样地,老道也送了你一场造化。” 苏晚樱还沉浸在自己的无事牌,居然是云道长赐给母亲的震撼中。听见“造化”二字,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时辰差不多了!坐好了!” 苏晚樱不敢怠慢,急忙收敛心神。 云道长点燃三柱香,拜了三拜后把香插上。这才拿起最近的桃木剑,又顺手抓了把铜钱,一边绕着供台和行军床走,一边抛洒着铜钱,还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苏晚樱试图倾听,可对方念经的速度太快,又带着浓浓的怪异口音,实在是听不真切。 等绕行了三圈,他手上的铜钱也撒完了。他嘴里的经文念得越发的快。 最后,他绕行到行军床跟前,突然一口咬在虎口上,对着手中的桃木剑,一口血水喷出。 苏晚樱吓了一跳!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就听云道长一声大吼:“王福来,王福来,王福来你速速回魂,速速醒来!疾!——” 随着他手中的桃木剑一指,他对准了行军床上的人形狠狠一刺—— “小心了!~” 他突然喊了声,苏晚樱还没醒悟过来,只觉得一缕黑影突然从人形的铺盖下溢出,寒气四散。那黑影试图逃窜,可这个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早就被贴了密密麻麻的符箓,那黑影逃无可逃。 “斩!” 云道长又一声大喝,对准那黑影重重一剑斩下。 苏晚樱隐隐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刻,那一缕黑影就被斩成了两段。 可黑影继续试图逃窜,云道长突然拿出一个小葫芦打开了盖子,“收!”那两段黑影就不受控制被吸了进去。 就在苏晚樱以为万事了时,比刚才更重的寒意突然包裹了她。 她浑身一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脑门顶灌入。 “稳住!” 她似乎听见云道长的怒吼,可她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她就陷入了浑浑噩噩中。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坠入了一处被黑暗包裹的地方。 周围黑漆漆的,一个小小的她正裹着被子在沉睡。那被子还发着光,忽闪忽灭,霎是好看。 她又察觉到不对,那哪里是被子,那分明是一张符箓! 苏晚樱看得分明,那张符箓甚至还缺了一个角,形状正是之前碗口处沾到的那一角黄纸的形状。符箓上面的字是金色的,正是那一明一暗的金色字体,击退了逐渐逼近的黑暗。将黑暗驱散。 可随着时间推移,金色的字体在渐渐变暗,而黑暗越发猖獗。 懵懵懂懂的苏晚樱突然记起了,云道长之前说的话。那张符箓果真有用,而且是有大用! 不过,再好用的符箓也只是消耗品。 等金色字体被耗光后,她将面临什么,她都不敢想。 就在她着急时,她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唤。 “晚晚!晚晚醒一醒。妈妈的晚晚呀,你快睁开眼看看。快睁开眼睛!~” 那声音似乎是从幽暗的地底传出来的,那道呼唤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苏晚樱也很着急。她听出来了,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她的亲妈,苏绵绵在喊她! “妈妈……” 她大喊,拼命挣扎着想要去抓住对方。 …… “好了,好了!人醒来了。太好了,可算是醒来了……” 周围很嘈杂,头很痛。 旁边不停有人在催促她睁开眼,她不想睁眼,她想去找她亲妈。可周围的声音孜孜不倦在叫她,吵得她睡不好觉,只好强行睁开了眼。 “苏晚樱,苏晚樱你醒着吗?” 是周叙怀在说话。 他还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晚樱没回他,看着他惊喜的眼神。又看向周围,发现她居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头,输液架上挂着玻璃瓶,老式胶皮输液管里液体正慢慢往下滴。 “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头,好晕。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天在小楼里,云道长,斗法。让你给他帮忙牵制。怎么,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周叙怀黑了脸:“瞧你,都昏睡两天了。要是再不醒来,我都得打上清风观,找云老道算账去!” 第19章 安宫牛黄丸 “你认识云道长?” 苏晚樱突然醒悟过来:“不对!我不是在帮云道长做法吗?后来呢?后来事情怎么样了?云道长和那位都没事吧?” “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自己。” 周叙怀没好气地说道:“那天我们不是约好了,我第二天会过来看看吗?结果,我就看见一片狼藉。云老道自顾不暇,你昏迷不醒,我看情况不对,就背着你跑了出来。” “这么说,云道长出事了?” “出没出事,你自己看吧。” 周叙怀正要开口,就看见云道长和小道士从走廊外面进来,脸色顿时黑了:“云道长贵人事忙,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了,她这边有我照顾着,就不敢劳您大驾。” “小子,我是来兑现和苏施主的承诺。怎么,你还要拦着老道?” 云道长一脸乐呵。 不过,苏晚樱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脸色很不难看。是一种带着苍白的黑灰色。这种颜色她很难形容。 “云道长,您说的承诺,可是我外公外婆的下落?” “正是。” 云道长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下,冲身边的小道士挥挥手:“你先出去等等。” 等小道士出去了,又看向周叙怀。 周叙怀黑着脸没说话,也起身出了病房。还顺带着把病房的门虚掩上了。 “苏丫头,这次之事,是老道我托大了。还连累你也跟着糟了这场罪。是老道我的不对。今天来,一个是对这次的失误的歉意。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也算是给你的赔礼,你收下吧。” 他递过来的是一个分外精致的盒子,盒子古朴暗沉,一入手,一股沉重的檀香扑面而来。 苏晚樱下意识打开,就看见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组合着四颗蜡丸。 “这是什么?” 不会又是那些所谓的仙丹之类的东西吧? “这是安宫牛黄丸,早年老道尚且年幼那时,从我师傅手中传下来的。原本一共有八枚,只是这些年下来用掉了四枚。剩下的四枚都在这了。” 竟然是这好东西! 苏晚樱很吃惊:“这,也太珍贵了。我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啊。” 要是其他东西倒也罢了,这安宫牛黄丸可是治病救命的好药。她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好东西推出去? “云道长,那我就不推辞了。” “既然拿来了,自然就是诚心实意给你的。你收下吧。” 云道长倒是很淡定,挥挥手,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上次我不是给了你一个地址吗?那个地址,正是你外公外婆目前的所在。 其实,在应下帮你找外公后,老道回头就托人寻找了你外公的下落。辗转托了好几个人,才总算有了消息。不过,老道担心万一消息有误,又专程让人跑一趟,让他们务必见到人才回复。 却没想到,那边在今天传出话来,说已经见到了你外公。 不仅见到了人,你外公还受了伤。 不过,老道安排那人已经把你外公送去了医院,目前情况暂且不知。毕竟两地距离远,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外公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受的伤。估计得再等一等等他情况稳定了才知道详细情况。” “什么?外公受伤了?!” 苏晚樱不禁想起,前世外公就是在她出嫁前后就去世了。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最近这些天。 她不由庆幸起自己和云道长的交易。 自己虽然受了点罪,能救下外公就已经是万幸! “不行!我不得去看看外公……” 这么一想,苏晚樱就再也躺不下去,掀开床单就要下地。 “哎,你别急呀。再急也得等你自己的身体稳定下来再说。” 云道长忙阻止他。等在病房外的周叙怀听见动静,随即推门进来。就看到四处找鞋。 “怎么了,这事?” “我要出院。” 苏晚樱主意已定,根本听不得人劝。 还是周叙怀看不下去,阻止了她:“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知道你着急出院,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云道长人面广,又有路子。回头请他老人家帮忙,护送你去一趟云省。不比你遍地撒网快捷得多?” “嗳,我说你小子……你倒是会打老道我主意啊!” 这话一出,云道长就不干了,“贫道该做的能办的都已经办了。该支付的代价,我都给了。如今,老道还额外做了这么多。可不欠她什么了。” “救人是大功德,和功德沾边的事,这么容易就还完了?” 周叙怀问得漫不经心。 云道长听着心虚得很,慌忙争辩:“那功德啥的,看不见也摸不着。可救下王福来的那一口先天之炁,却是实打实地被小姑娘吸收了!这怎么不算是还完了?” “什么先天之炁?” “就是先天之炁(同气)。这万事万物,都自然蕴含了一口真炁。这万事万物死掉后,这口真炁消散,也就归为虚无。 我们道家修行,修行,修的就是这口先天之炁。 可偏偏你不一样! 那场法事你确实帮了老道的大忙。可同样的,覆着在那王福来身上的那一口先天之炁都被你洗漱吸走。 你以为你能活过来,是你运气好? 错! 要不是那一口先天之炁护着你,就早就去见你母亲了!” 云老道话一出口,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听得两人云里雾里。 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这事,虽说苏晚樱昏迷了,却也从中谋夺了莫大的好处。 有好处自然是好事。 “她能吸收那一口先天之炁,而云道长你却不能。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时也运也!命中注定的东西,该是她的就是她的,旁人强求也求不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叙怀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云道长在说什么,却不妨碍,他用他的道理来说服他。 云道长的脸涨成了青紫色。 指着周叙怀,迟迟说不出来话。 “你、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罢了罢了,这事算是老道吃了个闷亏。不就是护送她去云省吗?老道着人去安排就是。” 说完,还瞪了眼苏晚樱,起身就走。 第20章 这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等一等,云道长!” 苏晚樱叫住他,忙把手里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枚安宫牛黄丸来,递给云道长。 “我年纪小,也不懂什么先天之炁。以前也没接触过。既然我已经拿到了最好的,您又帮我找到我外公,甚至还救下了他。这安宫牛黄丸我受之有愧。可这药又实在贵重得紧,所以我自作主张,你我一人一半。还望云道长不要怪罪我贪心才好。” 看着她递过来的两颗药丸,又看看她手中的盒子。 云道长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许:“也罢,既然苏施主坚持,那老道我就拿回去了。说不定这两粒药丸,改日又能救下两条性命。” 云道长丝毫没察觉自己一语成谶,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苏晚樱要去云省,云道长得着人护送。这边让周叙怀帮忙跑腿,去联系医生办理出院。另一边,云道长已经吩咐了小道士,让他去找人。 趁着难得的闲暇,云道长指了指苏晚樱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无事牌。 “说来苏施主大难不死,还全赖此物自动护主。只是经过此次消耗,此物恐怕还需要蕴养些时日。老道既然都做了这么多,也不介意再多做一件。趁着眼下有点时间,不如让老道出手,重新蕴养一番此物?” 想到这平安无事牌,还是当年母亲在世时,从云道长手中求来的。 苏晚樱顺势取下,递给对方:“这无事牌我一直挂在身上,除了洗漱外从不离身。蕴养此物,不知道需要多久?” “一炷香时间。” 云道长拿着平安无事牌,便自顾自拿出了他那套行头,按照八卦方位逐一摆放好,把平安无事牌放在最中间的宫位上,点上香烛,这才开始念经。 “上坛齐举步虚声,祝国迎祥竭寸诚。当日陈情金阙内,今朝香霭玉炉焚。” 一边念,还一边拉长了语调。 偏偏还念得很快,一阵吟唱听得苏晚樱头大,恰好那边医生过来了,听说她要办理出院特意过来帮她检查身体。 一看那八卦图的阵势,就皱起了眉头:“这里是医院,谁让你们在医院宣传封建迷信?都给我出去!” “医生,医生您别生气。是家里的老人,不放心我……医生,这里马上就好,马上。” 唯恐医生掀了那八卦图,苏晚樱急忙拉着医生去了走廊。 医生还碎碎念了许久,看在苏晚樱的身体恢复速度快,又即将办理出院的份上,到底饶过了这次。 即便如此,临走时,还再三吩咐,立刻把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拿走。 “放心,我去办手续。” 周叙怀安慰她两句,急忙追着医生去了。 这边云道长还在继续供香。 在旁人看不见的位置,云道长默默的诵经。等三遍经文念毕,他才慢慢睁开眼,看向虚空的某一处。 一个人自言自语。 “何苦呢。你颠沛流离住在无事牌里,还时时刻刻跟着她。” “这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人鬼殊途,你住在无事牌里,她长期接触阴气,身体会一天天变差,运气一天天变坏,人也一天天衰败下去。” “我帮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帮她很多了。否则,老道犯得着做这些?” “我懂,那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行吧,哎,算我欠你的。不过先说好,仅此一次!我再出手一次,此事事毕后,你得速速离去,不得再贪念尘世间。” …… 苏晚樱似乎听见云道长在说什么,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听见。 摇摇头,只当自己听岔了。 一阵微风缠绕着苏晚樱的头拂过,吹动发丝拂过,缠绕良久良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等周叙怀办完出院手续过来,云道长已经收起了他的那套法器。 把平安无事牌还给她:“此牌,老道我粗略蕴养了一番,你得小心爱护。尽量不要让它沾染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你也尽量不要再动用无事牌的力量。否则,会加速消耗无事牌的灵韵。” “您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爱护。”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肯定会好生养护。前世无事牌赔了她一世。这辈子,无事牌也一定会护着她。 苏晚樱不想回程家,她更不想回苏家。 程家是她渣爹的家,而苏家明面上的产业被革委会那帮人洗劫一空,剩下的,都被苏家那些没出五服的堂亲瓜分。甚至就连她的住所,也已经住进去了其他人。 前世外公早早离世,改革开放后,她四处奔波,到处托人,这才给外公平了反。可外公外婆早早就离世了。 这一世,在外公的冤屈不得到应有的公正前,苏家的房子也好,产业也罢,她都不打算沾染。 没地方去,苏晚樱只得又回了罗队帮她找的那栋小楼。 好在云道长的速度很快,傍晚,苏晚樱还在做饭,罗祥就带着他的那帮小弟过来了。 她也没想到,她还会见到罗祥。 她以为,罗祥等人完成了任务,早就该离开了才对。 “苏小姐。” 罗祥的手中提着一口大箱子,在她前面点了根烟:“是云道长让我过来的。听说,苏小姐要去云省?正好,罗某这边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苏小姐您看,什么时候走合适?” “你?” 苏晚樱很吃惊:“云道长让你送我去云省?不可能吧!” “苏小姐是看不上罗某的身手?” 罗祥的目光流转,看向了二楼:“还是说,苏小姐是更信任,你身边的那位……” 苏晚樱心头一跳。 他指的,是周叙怀吗? “对,没错。我不信任你。毕竟,你曾经拿枪指着我的脑袋。” “那不是枪,那是假的。” 假的才更让人觉得屈辱! 苏晚樱不说话,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我不要你护送。告诉云道长,我要求换人。” “我记得,苏小姐的外公因为受伤在住院吧?” 罗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摆:“就是不知道这么一耽搁,苏小姐能不能接受晚那么两天三天到云省?” 第21章 临行前的准备 “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实话实说。” 罗祥拿出一根烟来点燃,不料这么简单的动作,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不由抽气。 随即也失去了耐心,“你不会以为,这一路去云省,路面上会很安全吧?你不想我护送你过去,正好!老子还不乐意呢!走!~” 他冲身后那两人一挥手,转身就走。 “等一等!” 苏晚樱一咬牙:“你确定,能平安护送我到云省,并找到我外公外婆?” “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不过我敢拿自己的人格担保,我必定竭尽所能,护送你去云省,找到你外公。”他回头说道。 笑话,这些混革委会的,还有人格? 不过眼下,苏晚樱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尤其是在她赶时间想尽快去云省救人的情况下。 “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她又强调:“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前头。你知道我的本事,若你敢阴奉阳违,对我不利,我不介意再让你尝一尝,倒霉透顶是个什么滋味!” 一说到倒霉透顶,罗祥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那里,现在还肿着一个大青包,也不知道还需要几天才能散开。 “苏大小姐嗳,您,还是悠着点吧。我和这帮小弟要是真倒了大霉,等咱们一起出了门,连累的不还是您自己?” 罗祥挥挥手再度往外走:“苏大小姐,您若是有什么未完的事或者有什么要紧去办的事,就尽快处理好。如果没什么意外,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这么快?!” 苏晚樱也没料到对方说的快,是这么个快法。 “你以为呢?苏大小姐您可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闲逛。当然,要是苏大小姐不着急,我也不介意多等几天。” “不用,就明天早上,我在这等你。” 其它任何事,都没有外公外婆重要。 等罗祥一走,苏晚樱也迅速收拾起东西。她的东西不多,该带的不该带的还是得有所取舍。 不过,一下子要出远门,她还是有些忐忑。 现在不是后世那信息发达的时代,天眼在遥远的外太空挂着,大到追击高速路上的逃犯,小到调查小区里逃逸的小偷,都无所不能。 如今这个时代,尤其是云省那边,很多地方都尚未通公路。那边又紧挨边境。在那边丢上个把人,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否则,她也不会着急上火要人护送。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还得回一趟程家。 有些帐,可得好好算算。 她出门打了个车,直奔程宅。渣爹几人都没在,唯独沈博远拿着皮箱急匆匆下楼来,衣服着急赶路的样子。目光和苏晚樱对上,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樱儿妹妹回来了,几天没见,樱儿妹妹倒是越发漂亮了。” “……” 苏晚樱扯了扯嘴角,“比不得你,几天不见,倒是越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了不少。” “樱儿妹妹的意思,哥哥之前就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了?” “你猜!” 苏晚樱嗤笑了一声,越过他自顾自上了楼。 “樱儿妹妹倒是越大越调皮了,知道调侃哥哥了。” 沈博远一副好哥哥的姿态,黏腻的眼神粘在苏晚樱纤细的腰间,眼底的热切转瞬即逝,“哥哥也是担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外面,终究多有不便。听哥哥的话,搬回来住,也方便我们大家一起照顾你。” “沈博远你看。” 苏晚樱突然伸出手来晃了晃:“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我的手啊脚啊,都死好好的,四肢健全。我又不是残废。”还需要旁人照顾? 画外音沈博远听懂了。 看着噔噔噔上了楼的苏晚樱,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程家唯一一个,最不希望苏晚樱搬出去的人! 趁着苏家倒下,苏晚樱落难,他好说歹说好不容易说动了程强,让他把苏晚樱找回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他要狠狠打压她,折辱她!拔下她的獠牙,让这只高傲的白天鹅跌入泥潭里。全身白毛都裹上厚厚一层淤泥,踩进泥泞里,甚至一生一世也摆脱不了。 只有这样,才能消减他心底的恨! 排山倒海的恨,日积月累,埋葬他的同时,他也会裹胁着她一起,一起沉入地狱。 他追了两步,要折返上楼时,屋外等了许久的司机急匆匆走了进来:“沈少,时间不早了,再晚,您就赶不上火车了。” 罢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可这次他去海市的行程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国内的形势越来越乱,也越来越不合适他们继续留在这。他的原定计划是利用这次出差,摸清海市那边的路子。要是晚点错过了火车,凭空生出波折来,给人徒留把柄。 “樱儿妹妹,你好生在家住着。厨房里有饭菜,你热一热再吃。” 沈博远伸出的脚收回,又果断往外走,“走吧。” 苏晚樱进了她之前住的房间。 明明她才离开几天,那个由储物间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再度变成了储物间。里面堆着沈南星的画板画报和杂物,零零杂杂地堆了一屋子。苏晚樱猝不及防推开门,险些被掉下来的杂物砸到。 若是前世,她应该黯然神伤许久,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现在,她冷笑一声,一脚将掉下来的画框踹飞。再拧开地上的颜料罐子,看也不看随意往杂物上砸。 直到将整个储物间毁得一塌糊涂,她才满意地拍拍屁股走人。 她之所以要回来这一趟,其实是她想起来一件事。 目前她所在程宅底下,其实有一间地下室。前世渣爹携款潜逃去了海外,这套宅子自然也落入了赵刚手中。用赵刚的说辞,渣爹借着两家联姻,从他手上拿了一大笔款子外带设备。等人去楼空,损失最大的就是他。 为了弥补他的损失,这套宅子自然也抵给了他。 赵刚在外一直经营着受害者苦主的形象。直到改革开放后,渣爹一大家子人从海外回转,跑来争抢这套宅子时,才爆出来这套宅子的秘密。 第22章 洗劫一空 据说,渣爹以为无人知道这套宅子有地下室的秘密,所以在地下室里秘密埋藏了许多短时间内无法脱手,也舍不得丢弃的东西。 这些东西最后都落入了赵刚的口袋。 这也成了曾经的好兄弟,最后反目成仇的导火索。 按照时间线来算,如今的地下室的入口应该还没有被封,里面的东西她也不用全部拿走。她只需要拿走其中一个箱子。 一个据说让二人抢破头的东西…… 苏晚樱去了厨房,从厨房去了后院。 程宅的后院近乎荒废,里面除了栽种的一些绿植外,并没有修建什么措施。 她在前世发现地下室入口的位置反复转悠,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入口。她不死心把厨房也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眼看天色都暗下来,估计程家人都快回来了,她才不得已停下寻找。 回房时,路过二楼杂物间底下的位置,苏晚樱眼底划过一抹恍然。 她冲进楼梯间底部的位置,那里堆着不少杂物。她不管不顾掀飞,四处敲敲打打,果然发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位于楼梯间底部的尽头,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加上那个位置又胡乱堆放着杂物,寻常时候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自然更没人刻意来寻找这道暗门。难怪前世赵刚在这里住了好多年,却迟迟没有发现这处宝藏地。 就在苏晚樱欣喜时,却发现暗门里面还有一道门。这道门落了锁,她根本推不开。 偏偏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隐隐的汽车声。旁边的住户间距宽,加上旁边的两栋楼,虽说没落户到渣爹头上,却也间接在他手里。所以会往这个方向开的汽车,一定是渣爹他们回来了! 苏晚樱急了,都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功亏一篑? 她疯狂用身体撞击暗门,一下,两下…… “给我开——” 她下意识喊出了声。撞到第三下时,暗门果然开了。 苏晚樱根本来不及查看暗门的情况,急忙一头扎进了地下室。 随即她发现了意外情况。 难怪赵刚迟迟没有发现,除了暗门藏的隐蔽外,另一个原因,应该是这间地下室的位置,居然延伸到了旁边另一栋房子的地下。 地下室说大不大,也就一个卧室大小十平米见方,但是地下室里堆放的东西,着实让苏晚樱大开眼界! 进去最边缘堆放着一些精致的紫檀木家具,上面琳琅满目陈列着不少古董,各种坛子罐子青铜器,摆放在货架上,有的积了一层灰,有些看着很干净很光滑,地上还有不少不明显的脚印,一看就是最近有人进来过。 而脚印最多的位置,就是角落处重重叠叠,叠放着的四口大箱子。 随手掀开一口,入眼的一片金黄炫花了她的眼。 “这是……” 金条?! 这么多的金条?! 不是吧? 苏晚樱惊讶得瞪圆了眼。掀开,统统掀开! 金条,珠宝,文玩字画…… 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值钱的好东西,难怪前世两兄弟会反目成仇。 可这么多好东西,她拿哪样不拿哪样都是问题。 好东西太多,做选择题可太难了! 她心痛地捂住胸口,要是能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就好了! 她胸前的无事牌闪过一道毫光,下一刻,地下室的箱子和货架在一排排消失。 她惊讶得瞪圆了眼。 “怎么回事?东西呢?我的箱子……” 她心念刚起,一口大箱子凭空掉落,险些砸中她的脚。 她内心慌慌。 吞了好几口唾沫,连她死而复生这种事都成真了,再多一个能储物的空间也不奇怪。 “取出,收起。取出,收起。” 她连续尝试了好几次,见都收放自如,这才快步离开。 不走不行了,她已经隐隐听见渣爹和继母的说话声。但愿他们暂时不会发现楼梯间下的储物间的异常。 好在程强和沈梅梅回来后,并没有直接去厨房。 他们一个上了楼回了房间卸妆,一个去了书房。 不过苏晚樱知道,等沈梅梅卸完妆,下一步肯定是来厨房做饭。 毕竟,这套房子的户型,去厨房得经过楼梯间旁侧。到那时,除非她是瞎子。否则,肯定能察觉到储物间的异常。 苏晚樱躲在出口处,快速打量着周围。 见一楼客厅没人,她才快速掩上地下室的隐形门,贴着墙根往外走。 眼看大门就在跟前,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姐姐!” 那一刻,苏晚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慢慢回头,就看见沈南星站在她身后的楼梯口转角处,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窃喜,有憎恨,还有羞恼和无语。 “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瞧你,偷偷摸摸的,你不会是偷了家里的东西,现在打算落跑吧?哎呀,我不会是抓到一个偷家贼吧?” 说到这,她猛地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开嗓子大喊:“爹地,妈咪,你们快来看。我抓到一个小贼!!” 她这一声喊,楼上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苏晚樱就知道要坏事! 她用力甩开对方,“姓沈的,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我父亲的家。别说我没偷东西,就算我拿了东西,我把这幢别墅都搬空了,那也是搬的我父亲的家。那不算偷!更何况,你一个外人,哪来的脸跑出来指责我?!” 这话一出,沈南星瞪大了眼。 急匆匆下楼的程强和沈梅梅有些捞不准眼下的情况:“怎么回事,怎么在喊抓贼?” “爹地,就是她!” 沈南星当即就跳起来大声开口:“我不是刚回来嘛,我刚下车有些困,就稍微多在客厅坐了一会。正要回房,就看见苏晚樱鬼鬼祟祟地从厨房出来。她一定是偷了家里的东西,否则,干嘛还要避着我。” 程强脸色沉沉。 沈梅梅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去厨房做什么?” 渣爹一开口就是质问:“星儿要是你叫住你,你是不是又打算招呼都不打的离开。苏晚樱,我说过了,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住不安全……” “爹,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就变成小偷了?” 苏晚樱红了眼,“开口闭口就说我偷了东西。我是偷一碗白米饭呢,还是偷了一个鸡腿?你觉得,这个家……我还能待么?” 第23章 查案 “星儿,听话!赶紧向你姐姐道歉!” 程强虽然对苏晚樱这个女儿带着一种莫名的恨,这些年对她更是漠视得彻底。但是,在他知道苏晚樱居然有乌鸦嘴的本事时,就扭转了对她的看法。 以前是漠视加恨,现在好了,转变为隔阂和敬而远之。 “爹地,我说错什么了。姐姐本来就从厨房鬼鬼祟祟出来嘛,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干嘛还要我向他道歉?爹地,你不疼我了!” 沈南星难过得要命。 哼哼唧唧,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却倔强的不肯哭出来。 “就算你姐去了厨房又怎样,这个家,也是你姐的家。你究竟懂不懂!” 有乌鸦嘴的瘟神多在家一分钟,他们就要多担一分钟的危险。 程强恨不能沈南星根本就没拦住苏晚樱,那样的话,他根本就不用在这说废话。 “爹地坏蛋!~” 沈南星再也受不住委屈,哭着跑了。 “呃,晚樱啊,这件事是你妹妹的不对,我代替星儿向你赔个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次。啊?” 苏晚樱沉默。 对渣爹,她早就不抱有任何幻想。 若是前世的她听见这番话,估计又得难过好几天。 明明她母亲才是程强的妻子,她才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可现在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沈南星才是他疼爱得如珠似宝的女儿。 “爸,她是你的好女儿。那么,我又是你什么人?” 程强一愣。 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沈梅梅,忙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是我女儿,星儿自然也是。你比星儿年纪大些,也该大方一些,好生和星儿相处。星儿的性子好,人乖巧,只要你诚心实意和她做朋友,你们就一定能相处成一对好姐妹……” “可你的好女儿刚才说错了,我其实不是从厨房出来的。” 苏晚樱不等他说完,就抢白打断了他。上辈子她倒是努力和沈南星做好姐妹,她把程家一大家子人都当做亲人。可他们却从头到尾都把她排挤在外。甚至不惜榨干她的油脂油膏,只为了换取更高的利益。 “我原本想去厨房,可我也没想到,我会在那边发现什么!” 苏晚樱说到这里时,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得意和欢喜:“哎呀呀,说起来我也在这个家住了一个多月,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栋房子的底下居然还有地下室……” 随着地下室三个字落下,程强脸色巨变。 就连沈梅梅也顾不上她了,两人齐齐往厨房的方向跑。 “真不明白你们急什么,我刚才都看过了,地下室里面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很呢。”苏晚樱在后面喊。 二人一听跑得更快了。 走进一看,就看到一地的狼藉。 这下子,两人都慌了,一头扎进地下室里。 苏晚樱冷笑一声。 找吧,找吧!你们就慢慢地好好地找吧! 但凡你们还能找到一件好东西都算她苏晚樱输! 苏晚樱踱步出了程宅。 走出院子,就隐隐听见宅子里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怒吼,甚至,还有追过来的动静。 苏晚樱才不管这些,自顾自沿着林间小道走到大马路边,伸手去拦黄包车。 偏偏眼下天已经暗下来,正是大家都忙着回家做饭的时候,路过的几辆黄包车上都拉着人。 就在契而不舍伸手拦车时,程强和沈梅梅急匆匆从院子里追出。 “死丫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程强戾喝。 沈梅梅也彻底撕破了伪善的嘴脸,“对,肯定是你干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你一来了我们程家,就搅得程家鸡犬不宁。若就这样倒也罢了。如今,你把我们程家都搬空了……强子,快速速去报官。我就不信了,她还能把那么多好东西藏哪里去!” “对对,报警。” 程强被气坏了,当真扬言说要报警。 “报警?” 苏晚樱倒是被气笑了:“你们要报警,就尽管去报。我就在这里等,等着他们来抓我!” “行,快去报警。” 渣爹恶狠狠盯着苏晚樱。那架势,恨不能生吃了她:“想不到,我居然养了这么个逆女!早知道,当初把你生下来时,就一手掐死你!” “那还真是可惜了。否则,这世间就少了个祸害。” 苏晚樱也不着急走了。 反正她也要到明早才会离开。离开前还能看一出大戏,何乐而不为? 报警后那边出警的速度也很快,不过就连苏晚樱也没想到,出警的那两个人她都认识,不正是跟随在罗祥手底下的其中二人。 两人一看见她,都愣了愣。 好在他们都很会察言观色,见苏晚樱一副撇开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们也都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走到程强跟前:“是你报的警。说你家失窃了?” “对,是我们报的警,我家的东西被人偷了。都被偷走了,没了。全没了呀……” 程强还沉浸在悲痛里。 倒是一旁的沈梅梅忍不住,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还着重强调,她觉得苏晚樱非常可疑。 “可疑不可疑,不是你说了算。” 办事的两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拿出纸笔来登记:“你们要仔细说清楚,你们具体丢了那些东西,每一件都必须登记下来。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来,你们一个个来,不要挤。” 一听说要全部登记,两人都傻了眼。 交换一下目光,这才吱唔着,“这个,能不能不登记啊?” “你是想耍我们是吧?哪有丢了东西都不说清楚的道理。我可告诉你,报假警可是要坐牢的!” 这话一出,沈梅梅就煞白了脸。 登记吧,会被他们藏在地下室的东西,自然都是见不得人的好东西。 更不可能登记备案。 可如果不登记,这两人明显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这件事,怕是难了! 程强更迟疑。 作为苏氏的实际负责人,他混迹在有钱人扎堆的所谓上流社会里,自然见多了为官面上的大人物办事的小人物嘴脸,他们大多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可偏偏,他刚才明示暗示,试图贿赂下两人。 结果,这两人根本不搭理他。 第24章 这案子,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很显然,要么是他给的还不够多。 要么,就是这两人别有所图了。 “你们也不用想着把祸事都往我身上推。程强,无论你有多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可我到底是你的亲闺女!” 苏晚樱掐准了时间点,说话了:“我都说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们不能因为是我先发现的案发现场,就觉得这事是我干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搬得动多少东西?即便搬得动,这里人来人往的,但凡我往外面搬东西,还能不被人看见?” 是啊! 地下室里的东西那么多,想要不惊动人搬走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说,还搬得干干净净,连架子都不剩。 “你们最后一次进地下室是什么时候?”办事的两人之一也开口了。 “是、是昨晚……” 程强早就有了逃离这里的想法,即便他现在可以用家财万贯来形容,可他这个人一走出去,旁人都会在暗地里指指点点,说他程强是靠着女人发的家。 可明明,整个苏家都靠他程强一个人才撑到现在。 他只是拿回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怎么就成了小人? 他要离开这,离开江城! 等他去了海外,他有钱还有闲,谁敢看不起他! 可要去海外,就得有足够多的本钱。 所以,他昨晚还特地去了趟地下室。一则是又把一些带不走的东西放进去。再寻了一些便于出手的好东西,想拿去送人情。也方便大开绿灯,让他们一家子远遁。 “那你呢?你昨晚在哪?是不是也跟着进去了?”办事的人问苏晚樱。 苏晚樱很淡定:“我昨晚住在XX号XXX楼里,我也有人为我作证。哦,对了,我来程家时,沈博远也在家。沈博远就是沈梅梅的大儿子。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不过,他好像着急出差了,目前不在家。” “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你撒谎!博远今早很早就出门了……” “这种事一问便知,我用得着撒谎?还有,当时沈博远的司机也在,你们要是找不到沈博远,可以去找他的司机一问便知。” 话到了这里,沈梅梅无话可说。 她摇摇欲坠,眼看东西都拿不回来,她就越发心疼起自己偷藏在地下室里的好东西。 越想,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流。 “当时,就是你说碰到沈博远和他的司机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是下午的四点多。” “四点多,你们回来时是五点半快六点的时候……这不对啊!” 办事的两人发现了华点:“你们刚才不是说,整整一个地下室都堆满了好东西。眼下都不见了。真有这么多东西,以她的身手,就是让她正大光明的搬,她也搬不过来吧?” 毕竟,苏晚樱纤细瘦削,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有巨力的女孩子。 “说不定她找了姘头帮她……” “够了!” 话越说越乱,惹得程强都忍不住喝止,“说话就好好说,说人话!” 他双眼血红,怒火上冲。可到了此时,他也明白自己那一地下室的好东西怕是拿不回来了。 沈梅梅原本就又委屈又心痛,还被自己男人呵斥,当即就痛哭起来。 “既然你昨晚进去了,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还在,那就说明,里面的东西是在这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搬空的。要一天搬空这些东西,还不留下痕迹恐怕很难。” 办事的两人收起纸笔起身:“这样吧,你们要是不愿意登记报案,也可以走访一下周围的邻居,看看他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有没有看到有人往外面搬东西……” “不用调查了!” 沈梅梅生气地一边哭,一边指着苏晚樱大喊:“是她!就是她。我都说了就是她,你们怎么不信?出事时家里就她一个人,要说不是她谁能信?你信?” “我信!” 办事的两人不耐烦了,“你们刚才说了,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还有,你们到底失窃了什么东西,你们也藏着掖着不肯说。现在,你们到底要不要报案,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我们先回去。你们要是有新的进展和想法,可以再来找我们!”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沈梅梅和程强都明白,这案子,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苏晚樱就吃定他不敢报案! 她起身,也跟着两名办事的人往外走。 还大声说道:“既然这个家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再待下去,下一次,恐怕就不是说我偷窃,而是说我杀了人。我苏晚樱是苏家的一根独苗,我可不敢再这里住。” 办事的两人回头看向程强。 程强原本想留下苏晚樱的手,最终收了回去。 眼睁睁看着苏晚樱扬长而去。 “强子啊,我的首饰,我的那尊玉观音。还有那些金银珠宝……都怪你,要不是你说放在地下室保险,我又怎么会……现在可怎么办哦……” “莫哭,别哭了。这事我来想办法。” 他能想怎么办法? 不外乎是找沈博远确认,下午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一趟还遇见了苏晚樱。 想起地下室里的宝贝,他的内心也在滴血。 “是谁?” “谁拿走了我的东西!” “不管你是谁,等我把你找出来,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一定会!” …… 苏晚樱自然不知道程强二人的无能狂怒。 即使知道了,也会大笑三声,上三柱香禀告母亲这件大幸事,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离开程宅后,办事的两人都争先恐后主动向苏晚樱示好。 当然,示好的同时,又带着隐隐的排斥。 苏晚樱自然明白,这二人恐怕是被当初罗祥的倒霉样吓怕了,更害怕自己惹恼了苏晚樱,让她再对他们二人来上那么一句两句。 真让他们倒霉起来,他们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一行三人各怀鬼胎。 等到了路口分开,苏晚樱还特意吩咐二人:“程家那边,你们全程多注意些。至于罗队那边,还望你们帮我带个信回去,就说,我苏晚樱明日一早在家中等他。” 第25章 踏上去往云省的火车 别看罗祥那天故意拿假枪吓唬她,可他能降住革委会那帮人。甚至敢领着那一大票人满大街横冲直撞。 从这点来看,即便程强既然想搞出点花样来。 那也得过了罗祥那一关再说。 她刚才的话看似是对那两人说的,实则,却是对罗祥说的。 既然罗祥答应护送自己去云省。那么从自己答应他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交易就已经开始了。 好在罗祥确实给力。 苏晚樱一晚上安眠,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她手里,还捏着整个地下室的好东西。不料却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做。 天没亮,罗祥如约来了。 “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罗祥一进门,就直接开口。 “行,走吧。” 东西是昨晚就收拾好的,就一个行李箱,去哪里都方便。 罗祥领着她出了门,就上了一辆车。 车子往前开,苏晚樱敏锐的察觉这并不是出城的方向,他们是在往反方向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罗祥病没有解释,开着车一直把她带到了街道办的办公处。 “下车。” 罗祥率先下了车,见苏晚樱迟疑,不由随口吐掉嘴里的烟头:“我说,你不会以为,你什么都不带,说走就走去云省啊!咱们到这来,先给你开一个证明。” 苏晚樱恍然大悟,“这事,你昨天又不告诉我?” “我不是说了,今天一大早来接你。” 罗祥不耐烦了:“少啰嗦,走了!” 他一挥手,便率先走进了街道办事处的门。如今才八点刚过,居委会里面就已经有人来了。 对方看见他们二人进来,也一点不惊讶。反而冲罗祥笑了笑:“罗队您来啦。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您看看,可还符合您的要求。要是不满意,欢迎您提出修改意见。” 对方的客气和拘谨,苏晚樱都看在眼里。 看来,罗祥在这一片的威信很高嘛。 罗祥顺手接过,瞄了一眼,又随手交转给苏晚樱:“拿着,签个字。” 苏晚樱仔细一看,发现这份文件居然是知青下乡的报名表,“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苏大小姐,你是不知道现如今外面的形势吗?你想出省,你想去云省,你以为你是谁呀。能说走就走?” “介绍信去哪里开?用什么名目?这里面总要拿出个道道来。” “还有,你别以为这事好办。要不是云道长亲自找到我,要不是为了你这档子事,我犯得着还亲自跑一趟街道办?!” 罗祥一阵冷嘲热讽。 说得苏晚樱哑口无言:“就不能用走亲戚,或者去探亲的名义?要不,去旅游?” “你到底去不去?” 罗祥彻底没了耐心:“你一边说要尽快起程,一边又故意拖延时间。老子告诉你,这字,你爱签不签。签了,咱们马上就出发。不签,那你就等着吧!” 说完,他把报名表随手一丢,转身就往外走。 他是真的生气。 说要立刻就起程的是她,如今还磨磨唧唧不肯签字的还是她。这种没吃过苦的大小姐,他才不惯着! 罗祥气冲冲出了街道办,见对方没有跟着出来,一回头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又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就蹲在马路牙子边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 等他拿出第三根烟点燃时,苏晚樱终于出来了。 “行了,我们出发了。” 苏晚樱咬咬牙,却到底没摆脸色。自己毕竟还要有求于他:“证明我都开好了,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就放心吧。” “是么,那样最好。” 罗祥见她拿着盖了章的证明,到底没再说,拍拍身上的烟灰,起身重新上了车。 “走吧,我们去火车站。” 从他们所在的小城去云省,必须先坐车去省城,再经由省城的火车去往云省。这中间得转车,要经历几天几夜的时间。 “我们不是开车去吗?” 在苏晚樱的印象里,更多的还是去哪里都开车。 前世她的日子虽然难过,可沈家到底要脸面,沈中正更是“马屎表面光,里面一包糠”。表面工作做得到位,到了私底下,却想法设法没少刁难她。 所以,她真到了必须出门时,出行都是坐车,后来见坐别人的车还要看人脸色,她干脆自己去学了车,真有事出门,就开着车出去。 “啰嗦!” 罗祥的态度很恶劣。 看在目前还有求于对方的份上,苏晚樱忍了。 不过说真的,对方真要开车去云省,该担忧路上不安全的反而是苏晚樱,毕竟这年头外面可不太平,路霸劫匪那都不是假打,尤其是荒山野岭一带就更突出。 如今,他们坐火车,虽说也有危险,但至少不用遭遇那些。 到了省城,他们直奔火车站。买票上车。直到坐上去往云省的车。 一上车,苏晚樱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同车的似乎都是去往云省的知青们,一张张年轻的脸,或热情洋溢,或空洞麻木,或憧憬向往。叽叽喳喳,他们相互打着招呼,询问着彼此的去处。发现有去同一个地方的,就会非常高兴的自觉组成一团。遇到不是去同一个地方的,又相互惋惜,替彼此打气。 “同志,你是去哪里?” 一个瞧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靠过来,主动问苏晚樱。 “我吗?我去……我去哪里?” 到现在苏晚樱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知道大概方向。毕竟云道长那边给出的地址并不详细。 罗祥不说话,听见问话睁开眼瞥了小姑娘一眼,又重新闭上眼假寐。 靠过来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问,慌忙跑了。 其实之前也有人试图过来,毕竟苏晚樱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小脸儿瓷白,五官精致,秀发黝黑。从头到脚一看就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不过,苏晚樱的座位恰好是靠窗的那个,外面就坐着大马金刀的罗祥。 罗祥是什么人啊? 这些人虽然不认识他,可他浑身上下仿佛都写满了“我不好惹”的字眼,让人看一眼,就下意识避开,唯恐招惹到他。 否则,就苏晚樱这漂亮的容貌,估计早就有不少苍蝇围过来了。 第26章 火车惊魂 很多时候,美貌反而是一种罪孽。 特别是当她无法自保的时候! 很显然,苏晚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貌,或者说,重生回来后,她早就无视了自己的美貌。也忘记了自己这张脸招蜂引蝶的本事。 见小姑娘被吓得一脸煞白,她不由瞪了眼罗祥。 “喂,我们要去哪,你没问清楚?” “担心我会卖了你?现在才担心,迟了!”罗祥冷笑一声,又闭上眼继续睡。 这个人,性子真讨人嫌! 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他偏生要对着和人干。 “你不说就不说呗。你要卖了我?好呀,我倒要看看,真到了那时,是你卖我不成自己先倒霉,还是我先遇到贵人!” 如果是之前,苏晚樱不敢有说这话的底气。 经过这段日子,她的心态也渐渐发生了改变。虽然嘴上还是坚持说,自己根本不会什么咒术神通,可潜意识里,她也渐渐相信了,自己身上真有点玄学在。 连带着,她说话时也不自觉带上了自信。 “嘁,装疯卖傻。” 话虽然这么说,可罗祥到底收敛了浑身竖起的尖刺。 生人勿进的气场也收敛了。 火车哐当哐当慢慢往前。这年头的绿皮火车都是出了名的慢,这一趟出行,最快也得两三天才能到云省。等到了云省再转乘,真到了地头,算算时间怎么都得四五日之后了。 一想到再等几天就能见到外公外婆了,苏晚樱激动之余又很忐忑。 前世外公外婆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碰过面。 她的记忆里,还是外公外婆被押走时,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猛地惊醒时,发现火车已经靠站,有不少人下车,又有人挤上火车四处寻找座位。吵吵嚷嚷的。 有人挤到她跟前,见她身边有座位,二话不说直接拿了行李丢到座位上。 “同志,这里没人坐吧?” “这里有人。” 苏晚樱下意识寻找罗祥的身影,却没看见他的人。 不料,那人见苏晚樱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自顾自把行李丢到行李架上,一屁股坐到苏晚樱身边。动作大得险些坐到了苏晚樱的手上。 苏晚樱黑了脸,忙起身:“我说过了,这里有人了!” “有人?人在哪儿?同志,这大白天的你可空口白牙说谎话呀。”对方明明字字句句都看起来正常,可字字句句听到耳里却怪异得很。 苏晚樱明白,自己这是被人调戏了。 可偏偏她还说不出错来。 膈应人。 “你耳朵聋吗?起开!” 见对方依旧不肯让开,她也生气了,“你要是不想后半辈子都当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最好现在就给我起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哟,这位女同志生气了?哈哈……”对方笑得前仰后合。 可苏晚樱没笑。 她前面和旁边座位上的几人也没笑。 他们都见识过罗祥的狠劲,见识过他强大的气场,对这位主动过来送死的家伙连同情都同情不起来。 正当那小年轻得意时,他的衣领突然一紧。 下一刻,偌大的拳头就落到他侧脸上。 有人惊叫! 有人慌忙奔逃。 “打人了!” 有人在大喊。 苏晚樱看着拳拳到肉的罗祥,这一刻,她烦躁的内心居然奇异般被安抚下来。 “行了,够了!别打了……”苏晚樱主动去拉开两人。 好在罗祥也没想把事情闹大。 他之所以出手狠厉,拳拳到肉,不过是杀鸡儆猴。而这个主动撞到枪口上的小年轻,就是那只鸡。 “下次把眼招子放亮点,看清楚了,有些人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滚吧!”罗祥一声滚,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忙不倏地跑了。 连行李都顾不得拿。 罗祥凶戾的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儿,和他对视上的众人纷纷避开。 周围很安静。 出奇地安静。 偏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吹口哨的声音,火车马上要开了。 “不知所谓。” 罗祥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来,这才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吃!” 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话,却奇异地安抚了苏晚樱,她接过纸包,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份饭菜。不是火车上卖的盒饭,而是火车下面卖的那种,米饭加青椒肉丝。 简简单单的饭菜,却热络得烫手。 “你从哪来买来的?闻着好香。” 不仅是她在说好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到她这边。实在是这份饭菜也太香了。 “刚才趁着停车的当口,我下了火车去附近买的。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罗祥说得简单。 可苏晚樱刚才找人时,也往火车下面看过,并没有看到人卖饭菜。 她上一顿饭,还是之前天没亮时随便对付了两口。 之后又坐车到省城的火车站,又是坐火车,早就饿坏了,拿起筷子就开吃。 饭菜一入口,顿时唤醒了她的馋虫。 她吃得有些急,却还是小口小口吃着。都吃了好几口饭菜,她才想起了什么。 “你不吃?” “有得吃你就吃,啰嗦!”罗祥不理她,从怀里拿出一块饼子啃。 那饼子一看就是自己做的那种,烤得两面金黄。吃着也很干,罗祥吃一口饼干,喝一口水。 惹得苏晚樱都不好意思自己吃了。 好在罗祥并没有啃几口,就拿着水壶去了火车车厢的接头处接水了。 苏晚樱收回目光,赶忙低头扒饭。 她之前睡迷糊了,都已经吃过的饭菜,总不好再分给对方。大不了,下次自己买饭请他吃好了。 就在这时,之前被罗祥吓跑的小姑娘又偷偷靠了过来。 看了看火车另一边,小声问她:“同志,你是不是被他绑架过来的?如果是,你就点点头。我会找人把你救出去。” “什么?” 苏晚樱有些不能回神:“没有人绑架我,我也不需要旁人救。” 小姑娘一副我什么都知道,我更知道你有委屈却说不出口的态度,“我知道了,你不敢说是不是?你在害怕他?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来救你。你等着我啊!” 恰好这时罗祥已经接好开水往回走。 小姑娘见状不敢再逗留,急忙溜了:“你记住,我叫李思雨。记住了!” 第27章 遇到拐子了! 这叫李思雨的小姑娘,怎么咋呼呼地? 苏晚樱好笑。 “她又来做什么?”罗祥回来了,恰好看见李思雨慌慌张张逃走的背影。 “她说要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她?” 罗祥嘴角抽了抽,“救你?” “啊!” 苏晚樱夺过他手中的水壶,结果险些被开水烫着,又小心倒了些在水壶盖子里,小口小口喝着。 填饱肚子,苏晚樱看看外面天都快黑了,打算去解决三急。 来到车厢接头处,厕所外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排队。苏晚樱只得耐心等待。 紧闭的厕所门迟迟没有动静,外面排队的人有些等不了,去了其它车厢,也有人等得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看架势,大有里面的人再不出来就直接拉裤子里。 苏晚樱还不是很急,就耐着性子等。 就在等待的人一会儿增加一会儿减少的当口,乘务员提着喇叭一边喊一边走过:“到站了,到站了!再有五分钟火车抵达下一站XX站。要下车的乘客都提前做好准备。” “要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到站了!到站期间厕所停止使用。里面的旅客请立即出来。”哐哐哐,乘务员不断敲门:“立刻出来,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刚好此时,火车上又响起到站的提示音。 可紧闭的厕所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乘务员明显动了怒,敲门的动作变成了砸门,“里面的人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开门了!” 说话间,乘务员拿出钥匙,插进锁眼里作势就要开门。 苏晚樱蹙眉。 原本听说即将到站,到站前后得有十多二十分钟的时间,无法使用厕所。她原本都打算暂时先回到座位上,不料看见乘务员的动静,离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这边的动静也引得不少乘客侧目。 厕所的门开了。 只是从厕所里出来的,却是一男一女。 男的得有三十多岁,瞧着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他出来时,还搀扶着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土布衣裳的女子。 嘴里还念叨着,“娟子不怕啊,知道你晕车晕得难受。火车马上就到站了,下了车你就不难受了。啊!” 乘务员盯着两人,脸色很不好看:“干什么的?上个厕所怎么还两个人一起上?” 老实巴交的男人似乎被吓到,浑身直哆嗦,“同志,这是我爱人。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介绍信来,“她头一次坐火车,原本想着难得进城一次,坐一回火车回了老家也有炫耀的资本。却不想,她一上车就吐得厉害。我见她不小心吐了自己一身,这才带她来厕所……您看这……给您添麻烦了不是。” “哦,是这样。” 乘务员随意看了一眼那封介绍信,又随手还给对方:“既然要到站了,就早点做准备。” 恰好这时,火车减速,到站的语音播报再度响起。 看着急匆匆去开车门的乘务员,又看看那难受得双颊通红,迷迷糊糊的女子,苏晚樱的脸色很难看。 旁人或许就信了这个男人的说辞,可偏偏,就在半小时前,苏晚樱还见过这位女子。 此人就算换了破旧的满是补丁的衣裳,头发也变成了麻花辫,甚至脸上也被涂黑了一层。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来。 不是之前还嚷嚷着要救自己的李思雨,又是哪个? 可眼下,乘务员已经打开了火车车厢的门,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正搀扶着李思雨,缓慢却坚定的朝车厢门走。 他们在车上就罢了,一旦下了车,再想救人就难了! 苏晚樱一咬牙,“等一等!你不能下车!” 她的一声喊,顿时惊动了不少人。尤其是现在已经到站,在这个车站下车的旅客都拥堵在门口处。眼看就能下车,偏偏跳出来个陈咬金阻拦。 顿时惹了众怒。 “你谁呀?” “乘务员同志。” 这一刻,苏晚樱却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个人,他是人贩子!你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什么? 人贩子这词一出来,众人顿时都慌了,议论纷纷。 老实巴交的男人脸色一变,顿时怒了,“你谁呀?我和我婆娘可是有介绍信的,刚才乘务员同志也看过。你休想空口白牙坏我的名声!” “介绍信上写着你和你婆娘,可此人却不是你婆娘。” “这就是我婆娘……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我们是乡下人,觉得我们好骗,想骗我的钱……我可告诉你,我一分钱都没有!”说话间,他还捂着口袋,一副防范的架势。 苏晚樱很淡定:“你想骗人,可你也该做得像一些。我认识这个女孩子,她叫李思雨。之前我们在火车上聊过,在我座位旁边的那些人都认识她。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把人叫来认认人。” “你说她叫李思雨,她就叫李思雨了?她明明就叫张二妹,是我的婆娘。” 老实巴交的男人话越说,态度越凶恶:“小丫头片子,你故意捣乱搅得大家都不能下车。你听听,这车马上就要开了。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坐过了站,得耽误多少人的工作?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就是你乐意看到的?”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急了。 纷纷嚷嚷着,想让他们先下车。 乘务员一脸郑重。 其实他之前就听同事说起过,不少拐子专门盯上了火车上的这些不谙世事的下乡知青。他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出远门,身边也没过亲朋照应。一旦出了事,负责接收的下级单位发现人没到,等通知到女孩子家里,家里人才发现女孩子失踪的消息。 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也因为同样的事情遇到得多了,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小道消息在同事间流传。 但是因为影响极其恶劣,所以上面三令五申,坚决杜绝这些谣传。 可眼下,他居然遇到了同样的事…… 若他不知道就不说了,他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这位同志,你能拿出实际证据,证明这位女同志就是你口中的李思雨,而不是他嘴里的张二妹?” 第28章 见义勇为奖 “这个简单。” 苏晚樱上前一步,挤到老实巴交的男人跟前,趁对方不注意,一把拉起李思雨的手。 “你们大家都来看!” 她指着李思雨的手掌:“照他的说法,张二妹是他婆娘。他的手掌上满是干农活的老茧。可你们看李思雨的手! 她的手掌细皮嫩肉,只有食指指尖和手掌掌骨处有轻微的薄茧。这分明就是常年拿笔留下来的痕迹。” “试问,你一个乡下干农活的,怎么就娶了个细皮嫩肉,常年拿笔的婆娘?而且,这个婆娘还貌似被人喂了药,神志不清。” “由此可见,此人就是李思雨,根本就不是他所谓的张二妹!” 苏晚樱的质问掷地有声。 听得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 这一趟开往云省的火车上,多数是去往云省支援下乡的知青,少数是奔波劳累的百姓。苏晚樱的分析头头是道,听得他们也坚信了她的话。 “她没有神志不清,她是本来就有病。有病她才吃药,吃了药才这样。” “刚才你可没说她有病。你说,她是晕车。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狡辩。不过……” 苏晚樱回过头来,看着乘务员:“同志,你只需要把这两人扣下。等这李思雨的意识清醒了,她自然就能说出,她到底是李思雨,还是张二妹!” 是啊! 不管这个女人是李思雨还是张二妹,只要对方意识清醒了,就真相大白了。 “很好。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么,你们两人就……” 乘务员的话还没落下,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就突然动了。 他抛下李思雨,猛地一下就窜下车。 打算逃之夭夭。 连李思雨都被他舍弃了。 他不逃走还好,一逃走,就变相证实了苏晚樱的话的真伪。 众人一片哗然! 乘务员更是拼命吹着口哨,朝那老实巴交的男人追去。刚跑了几步,列车即将开车的语音播报再度响起。 不得已,乘务员又折返回来,拿起对讲机快速报告了这边的情况。 火车很快开走了。 幸运的是,李思雨被成功留到了火车上。 因为不放心她的情况,乘务员和苏晚樱一起,把人送去了中间的八号车厢,也就是餐车。 不知道李思雨中了何种药,乘务员也不敢胡乱尝试。联系上上边,听从上边的指示,在下一站到站后,她和李思雨连同那名乘务员一起都下了车,直奔医院。 和她一起下车的,还有黑透了脸的罗祥。 苏晚樱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当时的情况紧急,她若是不出面,这个花季少女的一辈子都被毁了! 而外公那边…… 她相信吉人天相。 就算外公知道了实情,相信他也会支持她的决定。 李思雨很快在医院醒来。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起身检查自己的衣服。等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又得知是苏晚樱救下了她,一时间又哭又笑。 “我还说,你被坏人挟持了。结果,被坏人挟持的人是我……都怪我,是我识人不清……” 原来,李思雨也是在火车上和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认识的。 对方也客气,也很热情。他们一起坐了好几个站,中途他多次教唆李思雨,鼓动她做拯救落难少女于水火的大英雄。 也正是他的指点,李思雨才会注意到被罗祥挟持的苏晚樱…… 罗祥一听这话,一张俊脸黑如锅底。 他看着就那么像坏人? “李思雨同志,好人坏人是不会在脸上写上字,说自己是坏人。同样,你也不能因为对方长得凶恶,就说人家是坏人。” 李思雨惭愧地低下头。 “我现在知道了。长得很凶的,也有好人。” 我长得很凶? 罗祥拳头捏得咯吱响。要不是看在对方是女孩子的份上,他真想给对方几拳。 “出了这事,你最好和你的家人联系一下,说明这边的情况。最好再给你的接收单位拍个电报,把事情告诉他们。剩下的,你就好生养着吧。” 李思雨一听这话就急了:“晚晚姐,你这是……要走了吗?” “是啊,我有非常重要的急事去处理。眼下因为这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等了。我马上就得走。” “是这样啊……” 李思雨很失望也很失落:“晚晚姐,你们是要去哪里?你们也是下乡的知青吗?你去哪个地方?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去找你玩呀。” “我啊,目前还不确定。看缘分吧,如果有缘,我们将来一定会再见的。” 苏晚樱告别了对方,安抚她好生在医院养着。 回头就去了公安局拿了报案回执。 那边公安还将他们好一顿夸,尤其是听说苏晚樱机智说服乘务员时的那番话,更是赞不绝口。 并保证,回头就给他们开见义勇为奖状,给他们邮寄到指定的地方。 苏晚樱并不知道地址,好在罗祥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和对方完成了交涉,并留下了详细地址。 “喏,这下高兴了吧?” 苏晚樱确实非常开心。 罗祥不但为她争取到了见义勇为的奖状,甚至还为她争取到了见义勇为的现金奖励。 虽说只有区区二十块钱,却意义重大! “这下好了,咱们也算因祸得福,转乘的这趟火车还能节省半天时间。” 罗祥也很惊奇。 原本他们因为送人去医院耽搁了两小时。可换乘另一趟火车后,他们再从这边的火车站坐车过去,反倒能省下整整十多个小时的时间。 这算什么? 因祸得福?! 奇了怪了,这个身怀咒术神通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还能因祸得福? 要知道,一般的异士能人轻易都不会出手。一旦出手,他们总会损失点什么。否则,又岂会有“五弊三缺”的说辞。 担心又遇到上次的事,这一次,罗祥特意买了块方巾,把脑袋蒙起来。 这么一改装,真别说,他那浑身都往外散发的凶煞之气顿时大打折扣。至少不会让人一看见他,就觉得他不像好人。 这趟混顺利,他们奇迹般顺利的下了火车,坐上了换乘的长途汽车。 在路上颠簸了整整五天四夜后,苏晚樱二人也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据说外公外婆目前所在的地方。 第29章 王淳一 这里是云省所辖的自治州,周围风景怡人。 等下了火车,刚走出出站口,就看见有人举着块牌子等在那里。 苏晚樱之所以确认对方找的就是她,只因为他举着的牌子上写着她的名字。 罗祥却似乎习以为常,径直走到那人跟前,问:“谁派你来的?” 对方显然没料到罗祥会这么问,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里扫视,不过大多数都落在年轻的女孩子身上。 冷不丁突然跑出来一男的问他,他还能如此淡定已经难能可贵。 “你是谁?” 他看看罗祥又看看苏晚樱:“你就是苏晚樱吧?是云道长让我来接你。” 一听是云道长的吩咐,苏晚樱就确信了对方确实是来接她的。 “对,我就是苏晚樱。你是云道长派来接我的人?你知道我外公现在在哪里?” “你别急,我们先出去再说。” 是苏晚樱太着急知道外公的下落,所以才如此失态。 听他这么说,忙拉着行李箱往火车站外走。 等一行三人离开了火车站,随即又坐上了不远处的公交车。 车上的人很多,三人都被挤散了,就算想说话也说不了。直到到了目的地,那人招呼苏晚樱二人下车,苏晚樱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长途汽车站。 “都把兜里的钱和值钱的东西看好了。这地方,摸包儿的多得很。要是丢了,哭都没地方找去。” 这时,来接他们那人才开了口:“别拿你们城里和这里比。这完全不能比。” 苏晚樱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行李箱,又突然想起,自己表面上就放着二三十块钱,多的值钱的,都好好地藏着。 “对了,我俗家名叫王贵,你们叫我道号淳一也行。” “你是道士?!” 不止苏晚樱吃惊,就是罗祥眼里也划过一抹诧异。 只因为这位王贵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丝毫道士的痕迹。 “是,我从小被道观养大,长大后才来的云省。不过,云省这边道教不显,所以我们大多都做普通人装扮。” 其实现在到处除四旧,这些道士还是不招摇的好。 “你刚才说,你们?” “对,我和我的两个师兄。” 王淳一说起他的两个师兄,顿时眉眼都舒展了:“这次来接你们,原本是我师兄们的活儿。在接到云道长的传信后,两位师兄就去了XX火车站等你们。等到了地方,才接到传信,说你们换了这边的火车站。加上我刚好就在这边,所以,两位师兄这才急匆匆传信给小道,让小道去火车站接你们。” “那你的两位师兄呢?他们几时能赶回来?” 她还着急去找外公呢。 “我也不知。我只接到两位师兄的传信,就是让小道去火车站接你们。不过,你若想见到他们,估计就得等一两天,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外公的下落,你不知道?” “小道如何会得知,两位师兄也没和我说。” 王淳一明显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苏晚樱下意识看向罗祥,罗祥自顾自抽着烟,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你带我们来这里,我们还要转车?” 这里是长途汽车站,车辆进进出出,显得很是繁忙。 这年头的人们精气神十足,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人们嘹亮的歌声。尤其是这长途汽车站内,不但有售票员扯着嗓子高喊的动静,还有车站喇叭的动静,更有来来去去人们的吆喝声。 苏晚樱骤然从勾心斗角的城里,一下子落入这样的环境里,一时间有些晃神。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知道怎么领你们过去,你们见到我两位师兄,不就什么都知道啦?”王淳一一副理所当然的气势。 又随手指了指旁边用支棚搭建的小饭馆:“饿没饿?我们先吃一点吧?先说好了,你们请客。毕竟为了来接你们,我可是连早饭都没吃。” 苏晚樱坐了几天火车,腿都坐肿了。眼下又颠簸了这么久,确实早就饿坏了。 虽说这紧挨着长途汽车站的小饭馆看着很简陋,可眼下也不是讲究的时候。 她看向罗祥:“你看呢?” 出门前就说了,这一路上罗祥会随行护送她,但是她凡事都得听对方安排。 吃饭自然也算在里面。 罗祥没料到她会问自己,毕竟这位大小姐从他认识对方的那刻起,就一直把我行我素写在脸上。 如今这么客气,着实难得:“走吧,先垫一垫肚子。” 这地方瞧着简陋,可晚些离开汽车站后,其它地方只会更简陋。 几人坐下来,王淳一扬声点菜:“老板,给我们一人来一份舂茄子,一份舂鱼。要大份!” 舂鱼舂茄子是什么? 苏晚樱第一次吃到,还很是惊奇。又看见上面还摆着水煮玉米,没忍住买了一个来啃。 “嗐,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你要吃,就得吃他们的糯米饭。可香可好吃咧!” 王淳一满脸的期待和期许:“这样,咱们先填饱肚子。走的时候,再一人带一份糯米饭回去?” “行,听你安排。” 苏晚樱没说话,瞥了眼罗祥。罗祥便主动接话了。 不得不说,罗祥这人冷的时候是真的冷。或者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凶戾。可当他放下架子诚心和人闲聊时,又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等他们店的舂鱼和舂茄子上来时,王淳一已经一改之前的冷傲,笑得好似变了个人。 “来来来,你们都来了云省,自然得好生尝一尝这里的美食。听我的,这个鱼就得沾着这辣酱吃。还有这凉拌菜……都赶紧吃。动作不快待会儿没吃饱可别怪我。” 王淳一也不知从哪里练就的本事,一边吃饭还能一边小嘴叭叭的。 筷子下去,一大块舂鱼就进了他的嘴。 苏晚樱和罗祥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动。 这饿了果然吃什么都香! 尤其是这菜,本来就很香的时候,那是恨不能把碗都吞进肚里去。 苏晚樱嗜辣,但是前世沈家一家老小都不吃辣。 第30章 小傲娇 尤其是沈中正,更是连辣都不沾半点。早年为了沈家人的口味,她戒掉了吃辣。等后来年纪大了,她也渐渐习惯了清淡饮食。 如今突然吃到了非常符合她口味的辣子,一时间,下筷子都速度都快出了残影。 不知不觉中,她就吃了三碗饭,把小肚子吃得鼓鼓的。 王淳一把碗底的最后一口拌酱嗦干净了,这才打着饱嗝招呼:“老板,算账!” 罗祥主动去结账,苏晚樱也拿到了王淳一口中好吃到爆的糯米饭。 这糯米饭里混合了十多种小料,看起来就丰富得很。苏晚樱很想吃,可偏偏肚子撑得厉害。 还真是,有心无力。 “嗝儿……” 王淳一拍了拍肚子:“走吧,我们先坐车回去。等到了地方再说。” 他带着两人来长途汽车站,苏晚樱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准备坐长途汽车离开。却不料,他晃晃悠悠,带着两人走到汽车站的另一头。那里,靠边停着十几辆牛车。 “啰,咱们待会儿就搭老乡们的牛车回去。不但省钱,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 风景再好看,看多了也就那样。 他们已经颠簸了一路,眼下好不容易下了火车,又要坐牛车? 只是眼下却由不得他们选择。 王淳一一副自来熟的架势,上去就和这些人热情地攀谈起来。不多时,他就兴冲冲跑回来:“成了!恰好有去目的地的牛车。咱们顺道搭乘一段,剩下的一段估计的赶脚程。” 苏晚樱看向罗祥。 罗祥拿出烟来点燃,这才冲苏晚樱使了个眼色,领着她跟着王淳一去了他所谓顺路的牛车前。 驾牛车的是个老农,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一张脸晒得很黑,牙齿很白。笑起来就觉得分外可亲。 罗祥拿着烟上前攀谈,还顺势给这群人散烟。 尤其是要搭乘的这辆牛车,罗祥还特意多散了一根烟。 老农拿着烟,并没有抽。相反,还拿在手里放到鼻子底下仔细嗅了嗅,这才小心仔细地收起。 笑容灿烂,“是去勐来吧?行!没问题。待会儿顺道捎上你们一程。” 那根烟很显然得了对方的青睐。 这年头香烟在乡下精贵,虽然这些老农自己也抽烟,不过他们大多是抽烟叶和烟丝。 这么好的烟,他可舍不得买,更舍不得抽。 等牛车起程返回时,他们三人相继上了车。 和火车相比,牛车平稳而缓慢。苏晚樱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和大家闲聊,半小时后,她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要不是到了该下车的时候,估计她还能继续睡。 “还没睡醒呢?小瞌睡虫。” 王淳一乐呵呵地笑。 好在他知道分寸,主动拿过苏晚樱的行李箱:“走吧,接下来还有一段山路。比较难走。” 他说得还是客气了。那哪里是还有一点难走啊! 那分明是很难走! 下雨过后又出了半天太阳,这山路踩上去,一抬脚就带起一鞋底的泥。 一步三滑。 苏晚樱也没喊苦没喊累,默默地走。 罗祥自己拧着他的行李箱,时刻走在她身后。在她几次险些摔倒之际又把人拽回来。 “嘁,大小姐,走路都不会走呢?” 苏晚樱无话可说。 前世她确实吃了很多苦。可沈家还要脸面。即便私底下作践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她的光鲜。 山路她也走过不少,只是她脚上的这双两寸跟小皮鞋,实在不适合走这种山路。 怪她准备不充分,没想到这茬。 “对了,我听人说,你会咒术对不对?” 王淳一满脸痘写着好奇,“你的咒术是怎么样的?你施展出来是以什么做媒介?会不会损害你的身体?甚至是影响你的气运?还有啊……” 之前还不让苏晚樱说话的他,化身问题宝宝。一连串问题抛出。 “不怎么样。没有媒介。损不损害身体我目前没发现。气运一说虚无缥缈,我也看不见摸不着。” 苏晚樱倒是不厌其烦回答。 她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在火车上的这几天,她也暗地里偷偷尝试过,对其他人施为。比如说对一个人说,吃饭噎着,喝水呛到。 不过很可惜,那几人并没有丝毫反应。 让苏晚樱也一度怀疑,难不成真的一切都是巧合? “真的?那你能不能试一试?就试一次,我特别好奇特别想知道……” “这种事也能试?你就不怕试试就逝世?” “嘁,你不愿意就算!” 王淳一很傲娇。 生气了,就不搭理他们了。 剩下的路程三人都一句话不说,闷头赶路。 他们翻过一道又一道山梁,最终,呈现在苏晚樱眼前的是一个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小城。 用小城来形容也过了,或者该说,是小镇。 “我们到了。” 王淳一走进小镇,脚步都明显轻快了很多。 一行人来到联排的平房前,王淳一走到其中一间屋子跟前,推开门扯着嗓子就喊:“四师兄,六师兄……” 找了一圈,没看见有人。这才垂头丧气出来,冲二人招手:“二傻子么?都到家了还不进来?” 苏晚樱拿眼一扫,几乎就将整个屋子尽收眼底。 这屋子面积不大,里面就放着一张大床。散落着一些衣物和行李。 此外,就剩下堆放在另一个角落里的杂物了。 “这住处,我们住了快一年了。住得久了,杂物就多了。”王淳一唠叨着,顺手将床上散落的杂物收起,拿出小马扎让二人落座。 “这附近有没有可以和外面联系的地方?发电报,打电话都行。” “有,肯定有。” 王淳一肯定说道:“赶摆那天,我们可以去山那边的小城镇。那边不但能打电话,还能寄信,发电报。” “距离这边有多远?” “走路一两个钟吧?” 现在都不通公路,走山路自然耗时:“不过等过两年,等咱们这里也通了公路。到那时,去赶摆就方便快捷了。”王淳一特别向往。 “赶摆是什么意思?” “就是赶圩,赶集的意思。赶摆得趁早,早上早早的天不亮就得过去。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咱们这里不是最多知青下乡的地方吗?到那天,那些知青也会把他们珍藏的好东西拿出来卖。你们要是想买,赶摆那天记得早些去。” 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第31章 终于要见到外公了 趁苏晚樱和王淳一闲聊,罗祥悄无声息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天都快黑了。 逃脱的手上也多了一只土鸡,还有十多个鸡蛋。 “过来时太匆忙,什么都没买。这是我刚才去找老乡换的,今晚做道菜,也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好耶!杀鸡我最在行了。交给我吧!” 王淳一看见土鸡和鸡蛋就两眼放光,主动揽过杀鸡的活儿。 “你也会杀鸡啊。看你年岁并不大。” 苏晚樱看着王淳一欢快地进进出出,抓着鸡脖子拔毛,“对了,你不是道士吗?你们道士还杀生吃肉啊?” “为啥不能吃?” 王淳一拿起刀就开杀:“我们师祖可是说了,除了特定的日子外,是可以吃肉的。咱们一派讲究就是道法自然,道在心中。啥叫道法自然,自然就是顺从本心顺从本意。我吃鸡,鸡吃虫,虫吃树叶,树叶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我吃下鸡拉出来的供给树木生长。这是轮回,生生不息……” 时间在王淳一的滔滔不绝中流逝。 晚上苏晚樱住在不远处的一间平房里。原来是之前罗祥出那一趟门买鸡时,顺便和老乡暂借的。 次日天还没亮,苏晚樱睡得迷迷糊糊时隐隐听见有人说话,不多时,她的房门被敲响。 她猛地惊醒。 起身拉开房门,发现王淳一身边还跟着两名瞧着二十多岁的男人。 “晚晚姐,我的两位师兄回来啦!” 王淳一很热情为他们做介绍。 苏晚樱很激动,“听淳一说起,是你们二位当初救下我外公?谢谢,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救了他,后果如何我都不敢想……” 前世的前车之鉴摆在那,苏晚樱可不敢有半点侥幸。 “我们也是凑了巧。对了,早饭已经做好,你要是饿了就过来吃点。” 两人邀请她。 苏晚樱应声,快速收拾好自己就跟着他们回了昨天的小平房。 王淳一也起来了,正把还热乎的米线起锅。 笑着招呼她:“你可真有口福!我用昨晚没做完的鸡肉做了圆子,咱们今早上吃鸡肉圆子米线。酸辣汤底,还有香茅草。吃起来可好吃了!待会儿你可得好生尝一尝。” “行,要是好吃,我就多吃一碗。” “一碗哪里够,怎么着也得吃三碗……哎哟!” 是他一位师兄敲了他的额头:“就你话最多。赶紧把饭盛出来,等着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去看外公吗? 苏晚樱顿时激动了。 不过饭肯定要吃的,毕竟王淳一都做好了等他们。 罗祥也起来了,一边吃,一边和被叫做王愈松的道士说话。另一位叫王愈河的道士比较内向,说话少。问的并非关于她外公的事,反而问起了他们一些道教的消息。 这话题显然很得二人的品味,一顿饭吃完,两名道士都和他们亲近了许多。 “知道苏同志等得着急,他们特意赶夜路回来,就是为了早些让你们见到你们的亲人。我知道你们着急,不过还是填饱肚子要紧,待会儿出门后,估计就没时间也没地儿吃了。” 填饱肚子,他们一行人才再度起程。 王淳一原本是被留下的那个,理由就是要拿人看家。 好在王淳一一番撒泼耍赖,最后又在苏晚樱主动为他求情下,到底和他们一路。 这一趟,他们没坐牛车,反而骑上了借来的自行车。 借来的自行车一共就三辆,最后决定,让罗祥带着苏晚樱,两位到账轮流带他们的小师弟。 又是一路翻山越岭。 苏晚樱感觉屁股都颠散架了,才终于看见了另一个城镇。 “这里再往前走几十里,就是国界。这边一直乱的很,那弹丸国一直在借机生事。所以在边界处还时不时发生械斗。甚至着急上火时,还会动用热武器。你外公就是不慎在混乱时被流弹击中,后续引发了高烧。 我们恰好找过去,发现他高烧昏迷在住所,这才急忙把人送去了医院。又因为他老人家的身份敏感,也没敢在住院逗留,清创后拿了药,就回了家。 眼下他的病情已经稳定,剩下的就只能靠养。你也知道,咱们这里医疗条件落后,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已经很好了。也是我外公幸运,幸运遇到你们,幸运被你们所救。谢谢,谢谢……” 除了说谢谢,苏晚樱苍白的言语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倒是罗祥懂事得多,直接从怀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二人:“也是难为你们,为了外公的身体来回奔波忙碌。我们也没什么能表达感激之情的,这点小钱,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还望三位莫要推辞。” “这……不用,不用了。我们哪儿能拿你们的钱……” “要的要的,这是应该给的!” 苏晚樱感激的看了眼罗祥,自己都没考虑到这些。还是罗祥明事理,这都提前准备了:“你们是好人。你们救了我外公,是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英雄。难不成,我们要让英雄流汗又流泪,还要因为救人耗尽傍身的钱财吗?断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赶紧收下!” 这话一出,两人只得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放心,你外公就在前面的住所里,拐个弯就到。” 顺着两人的指点,一行人来到一处坐落在山坳里的破烂棚屋前。 他们早就下了车步行,没办法,这里的山路崎岖,推着自行车都没办法赶路。 “外公!~” 苏晚樱喊了声,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忙掀开窝棚的草帘子进屋。 里面的光线并不好,隐约间能看见里面极其简陋的居所,甚至都没有一张像样的床,而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 看了一圈,屋里并没有人。 “没人?我们大前天过来时他还在……会不会出去了?咱们去附近找找?” 王愈松也进来看了一圈,提议着。 苏晚樱眼圈都红了。 原来外公外婆就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这窝棚抬头都能看见外面星星点点的亮光,门也没有,被一块草帘代替。床也没有。潮湿的空气和随处可见的蚊虫鼠蚁,外公外婆是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第32章 黝黑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你莫哭,你外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真的!我们大前天过来还好好的……” 苏晚樱眼圈一红,倒是让几个大男人手脚无措。 “没,我没事。我就是想外公外婆了……” 苏晚樱忙擦拭掉流下的眼泪。 刚要出门,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喊:“你们是干什么的?!站住!” 几人齐齐看去,就看见一老人杵着拐,急匆匆从山坳的另一边走来。 “外公!~” 只一眼,苏晚樱就认出来人,那个又黑又瘦还杵着拐的老人,正是苦寻多日的外公苏成! “外公……” 她快步扑上前,临到近了,看着外公那条伤腿,她迟疑片刻,才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外公,我好想好想您!” “晚晚?” 苏成一脸不可置信,黝黑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把苏晚樱推开,可她又扑上来抱住她。让苏成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小外孙女是活蹦乱跳的:“真的是你,你、你怎么过来了?你这孩子真是的……你赶紧走,赶紧回去!” 他慌忙催促。 “外公,我是来找您的。我,担心您……” 苏晚樱哭得不能自已。 她也不想哭。 可实在忍不住。 前世,是她这个外孙女不孝。被渣男算计,被渣爹一家子放弃送做人情。被迫嫁人,在绝望的婚姻里苦苦沉沦,连外公去世了很久都不知道。 想来,前世外公去世前,一定很痛苦吧? 那时的他有没有怪自己的外孙女? “傻孩子,外公这不是好好地,有啥值得担心的。你呀……”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既然孩子千辛万苦找来这里,他也不能立刻就赶孩子离开。不过,他的身份……怕是要连累孩子。 当初他就是为了不连累他的晚晚,这才咬牙应下了程强那王八羔子的种种条件。 可偏生晚晚这孩子孝顺,千里之遥,她居然跟着他这把老骨头追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 他既盼着孩子留在身边,又盼着孩子赶快离开。 复杂的内心,让他无语凝噎。 旁边四人见状,默默走开一段距离,把空间留给这对许久没见的爷孙俩。 苏晚樱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又真真切切见到了活着的外公,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哭过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这才有心情查看周围。 “外公,你赶紧坐下休息。这里乱。我来收拾……”她挽起袖子就开干。 这窝棚虽然又小又闷热,拾掇拾掇,也能好住一些。 “不用收拾了,犯不着。” 苏成解释一番,苏晚樱才明白这窝棚之所以这么乱的原因。 他所分配的村落,这里的人对他们住牛棚的这些人大多还算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不过也有个别人喜欢挑事,故意折腾人。 这种事,苏成本来不愿意说。不过到底不忍心看自己的乖孙辛苦,毕竟这里又脏有臭,实在不是晚晚这样的大家闺秀该待的地方。 “晚晚你听话,今儿在这住一晚。明儿一早你就回去。你要看外公,眼下也见着外公人了。你也该回去了。”他苦口婆心的劝。 “外公,我还没见着外婆呢,您就要赶我走啊!是不是外公嫌弃晚晚了,这才迫不及待感晚晚走?” “晚晚,不是外公赶你……你也看到了,这蚊虫,这环境,实在是……哎!” “外公,既然这里你和外婆能住,那么我也能住。您别担心我,我早就不是曾经的晚晚了。您忘了吗?除了您这,晚晚早就没有家了!” 这话让苏成脸色一变。 赶苏晚樱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苏晚樱拿出带过来的粮食,翻出外公做饭用的半口锅,准备煮一顿米饭。 这中间才从外公口中得知,外婆现在在外面忙碌,跟着当地人一起开荒种地。得到了下工的时间才会回来。 至于他,因为腿受伤的缘故,不但没办法干活儿。还连累外婆,还得把他那份活儿一起干完才能下工。 说这话时,苏成很担忧。 苏晚樱没说话,打算等做好了饭菜再去找外婆。 没想到,她的饭菜还没做好,那边外婆就跟着罗祥几人回来了。 两人一见面,少不得又是一番哭诉。 等饭菜做好,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苏成明显很高兴,情绪分外高涨。连带着,还吃了两碗饭。看得外婆频频抹泪。 “这老头子。这段日子腿受了伤,连带着饭量也减了。我劝他多吃些,他总说这日子活着没劲儿,话里话外都很悲观。没想到,今天你一来,他倒好转了!” 趁着洗碗的功夫,外婆凑到苏晚樱耳边轻声笑着说。 “外婆,您和外公一定要坚持。坚持下去!咱们要相信人民相信党!外公和您早年做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坚信,咱们大家一定能看见平反的那一天!” “好好好,一定能看见,一定能。” 外婆哽咽。 其实,说大家闺秀。真正从小被当成大家闺秀养大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外婆。 外婆出过国,留过学。学习过新思想,见识过大洋彼岸的繁华。后来不甘国人被铁骑碾压,毅然决然回国投身革命。之后,意外和外公认识。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牵手走到一起,严格说来,还和革命有关。 外婆投身革命,作为秘密地点的联络人之一,外公苏成那时正是外婆发展出来的革命新队友。 外婆投身革命,外公开办工厂,几乎把过半的收入都拿出来,买物资买药,秘密送到外婆手中。再经由外婆的手,运送到革命的第一线。 可也正是这样的经历,到被革委会抓走那时,就成了说不清的糊涂账。 两人双双被下放,送来云省牛棚劳动改造。 可以说,外婆的执念在某种程度上,比外公还深,还迫切! “会的。只是需要时间。外婆,咱们一定要坚持,坚持等下去!相信我,不出十年,咱们一定能迎来那一天!” “好好好,外婆等着!” 人最怕的就是没盼头。 外婆有了希望,整个人立马也变得精神起来。 “外婆,走!晚晚讲故事给你们听。” 第33章 随身携带着一只小鬼 苏晚樱几人的到来,为这个简陋的窝棚带来了欢声笑语。 外婆更是特意去借来米面,为苏晚樱准备一桌丰盛都是饭菜。全都是早些年苏晚樱爱吃的菜色。 只吃了一口,苏晚樱就红了眼。 前世她一直怀念外婆做的这一口饭菜,如今梦想成真,她当真吃到外婆亲手做的菜,如何能不让她激动。 “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外婆见她偷偷拭泪,忙给她夹了一筷子香煎鱼,“这鱼是水塘里捞的,味道可鲜美了。你再尝一口,看看外婆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外婆,饭菜很可口很好吃。我就是,太想念这一口了……” 她努力笑了笑,把那条香煎小鱼仔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小鱼被炸得酥脆,表面一层裹得粉更是香甜。小鱼的鱼刺都酥透了,直接一条放进嘴里一咀嚼,连鱼刺都不用吐了。 “好好好,喜欢就多吃点。” 外婆热情地招呼大家:“还有你们几位。全赖你们护送我家晚晚。否则,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路上万一发生点什么。我们两个老家伙不得哭死。来来,吃,都敞开了肚皮吃!” “吃吧,大家都吃。” 苏成也招呼大家。 这一桌子菜虽然准备得丰盛,可桌上的一切,都是他们老两口舍了那张老脸,四处找人筹借的。 当然,王愈松二人早就猜到了这里条件艰苦,毕竟他们之前送人回来时就看见过。所以这次来时,还特意带了不少东西来。 否则,还凑不齐这一桌子菜。 大家说说笑笑中,总算吃完了晚饭。 外婆不放心苏晚樱,觉得这里蚊虫多,拉着她说要去找地方借宿。 还有王淳一三人,总不能让客人没地方睡打地铺吧? 苏晚樱知道外婆的担忧,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几人等天黑后,才摸索着去了距离窝棚有一段距离的一户人家借宿。 有外婆陪在身边,苏晚樱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 早晨醒来时,发现外婆早就起了,连被窝都已经冷了。 她翻身爬起,见王淳一三人也起了。 王淳一这孩子打了水,直接往脸上浇,溅了自己一身水。 回头见她起来,忙招呼她:“晚晚姐,快过来洗脸。” “嗳。” 苏晚樱应下,当真过来了。 王淳一见没多少水了,拿起木桶跑得飞快去打水。 这时,王愈松二人也从外面回来了。不过,两人的脸色都带着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难事。 “两位,早呀!” 她冲二人打招呼。 王愈松二人这才醒悟过来,走过来也跟着洗手。 “晚晚姑娘,贫道听云道长说起,姑娘的咒术神通出神入化。不知姑娘这神通的效果如何?” “两位道长别被云道长给骗了。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不会什么咒术神通。之所以会发生那一切,真的真的真的……只是凑了巧。我其实什么都不会。” “原来如此……” 王愈松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可他身旁的王愈河却很生气:“虽说出家之人,不该计较这些得失。可你连小鬼都随身养着,还好意思空口白牙说你自己什么都不会。你这也太没把我们两人当一回事了吧?!” 王愈河性子冲,说话毫无遮拦。 王愈松试图阻止也慢了一步。 看着惊讶得张大嘴的苏晚樱,他轻咳一声:“我师弟性子急,晚晚姑娘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不是,你刚才说我什么?”苏晚樱指了指王愈河,又指了指自己。 王愈河很生气,不顾师兄阻止又大声道,“我说你又咋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做都做得,我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养了小鬼?” 苏晚樱狠狠吞了口唾沫:“小鬼,是我理解的那个……东西么?” “那是自然……” 王愈河还要再说,被王愈松强行拉了一把,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行了!少说两句!” 王愈河撇撇嘴,最终没再说。 王愈松叹了口气,见苏晚樱一脸惊怒,忙解释:“你胸口那块无事牌,应该陪伴了你很多年了吧?” “你说这无事牌?” 苏晚樱下意识捏紧了平安无事牌,脑子嗡嗡的,几乎无法思考:“对,这无事牌是早年我母亲离世前,交到我手上的遗物。不久后,我母亲就去世了。这些年,这块无事牌一直都戴在我脖子上,除了洗漱外我都不曾摘下……王道长,您说这话的意思……” 她看看无事牌,又看看王愈松,想问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王愈松慎重地点点头:“不错!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们就察觉到了异常。那小鬼就躲在你的无事牌里。看样子已经成了气候。好在对方应该未曾谋财害命过,瞧着还很纯净,并未沾染上血腥气。 不过,人鬼殊途。 这小鬼长期和你待在一块儿,已经在无形中慢慢沾染上了你的气息。阴气和阳气碰撞,即便你的身躯有一口先天之炁护体,可让一只小鬼继续留在你身上也终究不是个事。” 还真有…… 有鬼! 苏晚樱紧紧握着无事牌,一时间,百味杂陈。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哪怕母亲去世后留下不少好东西给她,可唯有这块平安无事牌,是母亲临死前亲手交到她手上的东西。其价值早已超过物件本身。 即便知道无事牌里住着一只小鬼,她也做不到说丢下就丢下。 “道长,你是说,这只小鬼一直在我身边?” “不错,瞧它的样子,身上和你的羁绊非常非常的深。能达到如此深的羁绊,很显然绝非一两日之功。瞧着,应该很是有些年头了。” “可它从未伤害过我啊!”苏晚樱强调。 如果真如道长所说,这小鬼一直在自己身边。它若想伤害自己有得是机会,又如何会拖到现在? “这正是贫道惊奇的地方。贫道之前不是说过,这小鬼和你的羁绊之深,不定哪天就会影响到你。或许已经影响到了。小鬼阴寒,削弱你的阳气必定会害你百病缠身,步步唯艰。甚至还会厄运缠身,霉运罩顶!” 苏晚樱莫名想起她身边最近发生的种种。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 第34章 绝望 她之所以会成为乌鸦嘴,能任意施展所谓的咒术神通,就是和住在无事牌里的这只小鬼有关?! 这想法一出来,苏晚樱身上鸡皮疙瘩直冒。 她慌忙拉住王愈松的衣袖,“王道长,你既然能看见这只小鬼,那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收了它。如何?” “我一开始也考虑过这点。不过,后来我并没有这么做。” 王愈松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云道长达成了协议,甚至还帮助他救下了一个人。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云道长也是知道这个小鬼在你身上。 你想想,连我这种道行浅薄之人都能看清的事,以云道长此等功力深厚的前辈,如何可能发现不了?他既然发现了却没有处置它,这就说明…… 要么,这小鬼暂时无害。 要么,留待有缘人。” 这小鬼要留待有缘人?是留给所谓的有缘人抓吗? 苏晚樱这么想着,突然察觉手中的无事牌突然散发出阵阵阴寒之气。 如果是之前的苏晚樱根本就察觉不了,不过自从上次得了那一口先天之炁后,她却能轻松感应到,那阴寒之气的与众不同。 “道长,您二人突然和我说起这个,是有原因的吧?” 明明都打交道几天了,王愈松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卡在这个关卡说这事。 必定是有所求! “晚晚姑娘果然聪慧!” 王愈松笑了:“实不相瞒,那日我与师弟去火车站接你时,遇到了一件蹊跷之事……” “原本没接到人,又联系师弟淳一跑一趟去接你后,我们二人就打算返程。不料路过山岗时,却发现那个村子在办丧事,显然是死了人。这年头死个把人也算不得什么,坏就坏在,那个村子的村口摆放着六口棺材……” 就在王道长和苏晚樱解释缘由的当口,在江城那边,周叙怀收拾好行李,准备归队。 他的身边,勤务兵小李跑前跑后帮忙收拾东西。 而周叙怀跟前,他妹妹周美淑正噘着嘴,一脸不依不饶。 “三哥,当初你可是说好的,休假一个月。可现在呢,刚过去半个月你就说要走?不准,我不让你走!” “美淑别任性,三哥这是有正事!” 原本这次休假,他是奉了部队领导的命令,休假一个月,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其实这几年,不只是军长,就是他们师长也是几次三番,几次三番的为他保媒。要不是他一直咬牙硬挺着,估计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次临时发电报让他归队,想来也是部队上出了什么事。 “我不嘛,就不!” 周美淑跺了跺脚,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要不这样,反正三哥你的级别早就够了。要不,我就跟你一起去部队,随军!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叙怀恨生气:“你说话注意点影响。你一天是我妹妹,就永远是我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说完,他不理周美淑,转身就上了车。 小李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眼下见周美淑红了眼眶,眼泪都下来了,慌忙提着行李就跑。 “团长,等等我!” “三哥,三哥你别走,不许走……三哥,呜呜呜你讨厌!我讨厌你三哥……” 明明他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为什么,三哥就是不肯接受她? 周美淑气得直跺脚,却唤不回冒着尾气轰鸣着飞驰而去的小车。 看着团长的黑脸,小李也内心忐忑。 他小心翼翼探头看去,不料恰好对上周叙怀转过来的黑脸,慌忙把脖子一缩:“团长,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兄妹俩在闹什么,他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是半点都不想知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叙怀叹了一口气,解释:“美淑和我不是亲兄妹。准备来说,我是被周家收养的……反正你记得……” “我什么都没听见,嘿嘿嘿……!” 小李慌忙表态。 周叙怀满意地点点头,黑脸总算好转。 当初是周家收养的他,他就算不报答周家的养育之恩,也绝不能祸害了自己的妹妹。即便他们两人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从他被周家收养的那一刻起,他和周美淑就是亲兄妹,一辈子的兄妹! “团长,咱们待会儿要去一趟莲花街么?”小李突然问道。 团长救下的那名女同志不就住在莲花街么? 别以为他眼瞎,团长看那女同志的眼神就不对,明显是二人看对了眼。 要是这一趟顺便搞定了团长的终身大事,他们专程跑回老家这一趟也算没白回来。 周叙怀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娇嗔魅惑的小脸。 内心瞬间升起一阵火热。 那异样,他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尤其是上次,他得知苏晚樱遭遇危险时,恨不能整天守在对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可那天他去找她时,却看见她居然和革委会里那个罗队,有说有笑的走在一块儿。还一起上了一辆小车。 失望,愤怒,担忧,绝望、失落…… 内心的各种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载着她的小车消失在视线…… “不去了。” “啊?你不去看看吗?说不定,苏同志已经回来也说不一定。” 小李果然不会看人脸色,明明周叙怀的脸黑透了,他还在滔滔不绝:“那个姓罗的算什么,不就是革委会的一条疯狗而已!哪比得上团长你。团长你长相好,身材好,人品好,家世更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比起他来,真的是样样都好。苏同志就是瞎了眼,也知道选你,不选他!” 可问题是,苏晚樱偏偏上了罗祥的车! 周叙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猛地喊停了车。等车一停下,他突然打开副驾驶室,拉开后座的门,把两眼蒙圈的小李拖下车。随后自己上了车,就吩咐司机开车。 小李被吓傻了,连车开走都忘记了追。 等他记得去追时,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他先是生气。 随后就是狂笑! 团长动了这么大的怒火,很显然,是他的某句话戳中了对方的痛处。 团长啊团长,哎呀呀,你也有今天! 看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有团长夫人了! 第35章 言出法随,所谓言灵 可惜周叙怀并不清楚小李的想法,不定得罚他跑个二十公里,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至于苏晚樱…… 周叙怀确实对她的感觉不一样,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和她发展点什么。 苏晚樱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的事。 现在的她,正和王愈松三位道长一起,急匆匆赶往他们口中死了六口人的小村子。 这三位道长对她信任有加,可苏晚樱却对自己没有半点信心。 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变少了。 等他们来到出事的葑门村,王淳一看着苦瓜脸的苏晚樱,不由拽了下她的衣角:“晚晚姐,你好像很不开心?” “这事,该开心么?” 苏晚樱叹了口气,看着走在前面的王愈松二人,小声说道:“淳一呀!你也知道,我当真什么都不懂。我看不见你们口中所谓的小鬼,更不会养小鬼。我都不知道小鬼是怎么养的……你的两位师兄都见多识广,抓鬼啥的自然有他们一套本事。何必硬拉着我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这不是添乱吗?” “晚晚姐,既然我两位师兄说你行,那你就一定能行。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你远远比你自己以为的本事要大!” “真有本事就好了。” 滥竽充数,最终单打独斗就漏了陷。 就比如她现在。 “淳一说得对。苏姑娘,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今天出手的是我们师兄弟三人。若我们三人都解决不了,估计你上去也不顶用。其实,我们更看中的,反倒是苏姑娘你‘言灵’的好本事!” “言灵?” “言出法随,所谓言灵。你开口说话,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誓言或诅咒为其行使。这是上天给予你的恩示,同时,也是上天给予你的束缚。让你在开口说话前,都必须三思而后行。否则,因果缠身,现世报不外如是。” “……” 听着好深奥。 不过,她大概还是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所以让我跟过来,不是让我过来帮你们抓鬼的。相反,你们是看中了我言出法随的本事。想让我坐镇后方。给你们留最后一条生路。” 王愈松二人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早说嘛!吓死我了……” 知道他们只是让她压阵,苏晚樱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你说你们就不能直说吗?要是你们说了,我也不至于纠结成这样。” 想到自己之前也帮云道长压过阵,虽说最后并没有帮上大忙,却还是让她见识到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要真需要她帮忙,说几句唬人的话,她还是会的! 王愈松并没有详细解释,说多了,万一她打了退堂鼓,说跑就跑。 眼下时间紧迫,他上哪去找合适的人去? 还能比这苏娃子更合适的人选? 走进村庄,王愈松敏锐察觉到异样,空气中隐隐泛着青黑之气,那是凶煞之气,盘踞在小山村里近乎于显形了。 这要是真让它成了气候,附近这一带形成瘟疫。 瘟死鸡死鸭都是小事,怕就怕死了六口人还不够,还要往里面填人命。到那时,有多少条人命都不够去填。 这么一想,他急匆匆赶路的脚步一顿, “咦!” 就在王愈松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时,王愈河轻咦了声,顺势拉了他一把:“那边,是不是有人?” 从他们进入小村子的范围后,周围就一片死寂。 除了他们一行人脚踩地面的动静外,连蝉鸣都听不见一个。 这么安静的地方,仿佛住在小村子里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王愈松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你有什么发现?” 王愈河心中一沉。 若他看见的真是人,不可能就他一人看见了,其他人都看不见。怕就怕,这里面有事。 “奇怪,我们不是刚才还从这里走过吗?怎么走了一圈,又走回来了?” 苏晚樱原本是跟着王愈松两位道长的身后,不料现在兜了个大圈,又走回了村口:“你们瞧,这里不是我刚才抖石子儿的地方吗?这个小坑,就是我踩出来的。你们看!” 不用她说,王愈松王愈河的脸色都变了。 “难道说……” 话没说完,可一行人都听懂了他未尽之意。 “鬼打墙吗?” 是了,他就觉得哪里不对,想来,是他们一来到小山村的外围,就陷入了迷障。他们以为一行人在往前走,实则却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在瞎晃悠。 “这是,摊上事儿了?” 王愈河不死心,强忍心头忐忑,把周围检查了一番:“你们在此等候,我四处去看看就回。” “等等,我也去!” 王愈松喊住自己师弟:“这样,你往这个方向走,我往这边走。如果走出去了,咱们再退回来……” 二人商议好,就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一人朝东走,一人朝西去。 苏晚樱以前哪里见过这种,下意识往罗祥的所在靠了靠。 “罗队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罗祥瞥了她一眼,走到一旁随地一坐,才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就这么着呗。两位道长去找出路了,咱们就先等一等。” 这一等,时间不长,王愈松二人一前一后,从不同方向一路跑来。 所区别的是,原本从左手边离开的王愈松,此刻跑去了右手边。右手边的王愈河,则去了左手边的山梁。 两人一看见他们,更看到了彼此,双方脸色煞白。 “真的是鬼打墙啊!” 他们在等他们的好消息。结果,他们自己也陷入了困境。 “你们可有破解的法子?” 王愈松跑了这一路,他明明很努力去跑了。结果,他一抬头就发现又回到了原位。 “我虽然不知道咱们是怎么遇到的鬼打墙,不过,我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这应对的法子。” 罗祥这话一出,王愈松和王愈河都脸色怪异。 应对鬼打墙的法子,其实各人各派的法子都不一样。 不过眼下,能用得上的办法嘛…… 罗祥看了眼苏晚樱,轻咳一声:“两位道长刚才都尝试了破解之法,却没见效。不如,让淳一道长试试。” 第36章 搞事 “我?我能行?” 小屁孩的王淳一指了指自己,他连术法都还没跟师傅学。只是眼下却不能怯场:“行,不就是破解鬼打墙吗?什么法子,你说!我做就是了。” 他挺直了胸膛,得意洋洋。 罗祥附耳低语了两句,王淳一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放屁!我就没听过你这破法子……” 尤其是对上苏晚樱好奇看来的视线后,更是站立不住,慌忙一把推开罗祥:“哎呀,你这人可真是……就你能!要试还是你自己试吧,哼!” 王愈松和王愈河沉默。 他们都不说话,显然猜到了罗祥未完的话。 苏晚樱很好奇他们说了什么,可偏偏他们什么都不说。 王愈松突然一把捉住王淳一的衣领,不顾他的反抗和挣扎,把他带到了一块石头背后。 细细碎碎的动静传来,苏晚樱先是一愣,随后双颊也飞起一片红云。 不会是她那样吧? 该死的罗祥,每次就会搞事! 不多时,罗祥提着大半碗黄色液体过来,一路走,一路泼。很快,他们周围一切能见的物体都沾染上了尿骚味儿。 “行了,我们都坐下来等一等。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罗祥一提议,很快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王淳一红着脸,也不敢继续往苏晚樱身边凑,反倒躲去了他两位师兄那边。 苏晚樱也猜到了,罗祥使的法子应该就是童子尿。 遍地撒花,不过是广撒网而已。 然而,他们在原处静坐了差不多半小时,周围山依旧是山,树依旧是树,周围一切都似乎没有变化。 “一探二不三回头。一探咱们已经探过了,二不,是让咱们不要一味闷头走,是走不出去的。三回头,是让我们倒回去,沿着来时的路再走一遍……” 王愈松率先起身,说走就真的开走。 沿着来时的路,倒退着往回走。 苏晚樱几人也随即跟上。 “等等!我点上火把。” 有火把照亮周围,就这么倒退着总了几十步,苏晚樱的眼前一阵豁然开朗! “你们快看,那边有房子!” “对,是房子。” “我们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几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看着不同于循环里的种种景色,尤其是看到一连片起伏的农家小院和宅子时,他们终于确信,他们终于出来了。 逃脱了鬼打墙! 苏晚樱一后背冷汗。 看着一副后怕模样的王愈松,她忙压低了嗓子:“道长,你说……刚才那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鬼?” 鬼打墙,鬼打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鬼? 她很好奇。 王愈松怪异地看她一眼:“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进村,否则,天黑后这路怕是更不好走了。”王愈河脸色很不好看。 想到之前他们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脱出来,要是到了晚上再来一回,他们谁都没有信心再逃出来一回。 “行,赶紧走。” 王愈河拿着火把,被飞溅的火星子烫到也舍不得撒手。 王愈河走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王愈松,之后是苏晚樱,她的后面则是王淳一和罗祥。 被夹在中间的她顿时觉得安全感满满。 沿着那条羊肠小道进了村。 天黑的速度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快。他们刚穿过一片果树林,出了林子,眼前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好在他们也走进了村子。 首先就是他们正前方的屋子,里面空荡荡地,屋子连门窗都没有安装。几人相继进去,转了一圈又转出来。 那屋子地板上厚厚一层灰,不难看出,那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推开了。 他们一脸慎重,又检查了紧挨着的另外两套房子。 同样的,这些屋子的地板上都结了厚厚一层灰。脚一踩上去,留下非常明显的脚印。 他们不死心,又闯进附近看了看。 这才发现,整个村子都仿佛死村,不但一个活人都没有,甚至也看不到任何动物。 几人重新在村子中央碰头。 从彼此凝重的表情来看,他们怕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之事! “现在怎么办?” “要不,请祖宗来探探路?” “祖宗要是知道,你千辛万苦请他们上来就是为了探路,估计他们都得此棺材板里爬出来。” 王愈松苦笑:“这里太安静了,也太过诡异。先找个地方咱们暂时住下,生一堆火。再安排人手轮流值夜。剩下的,等天亮后再说吧。” 他这一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大家又回到了最早闯进的那间屋子里。 这屋子比起其它屋子来说,就是显得干净得多,地上的灰尘也只有浅浅一层。 找来柴火把火堆点燃,就着水壶烧了一壶水,大家就着干粮啃。 好在他们担心这一趟出来会耽搁时间,所以特意带了些干粮。眼下就派上了大用场。 苏晚樱喝了一杯水,又吃了些干粮,感觉越发困倦。询问了她值夜时间,得知还有两小时才轮到她,就没忍住,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可她睡得太死。 直到被一阵狂风大雨惊醒。 呼啸的寒风,大雨瓢泼。从头顶破了个大洞的天窗滴下,很快就将苏晚樱的衣服打湿了。 苏晚樱睁开眼,就看见雨幕中的二人。王愈松和王愈河各持三柱香,嘴里念念有词。随着狂风暴雨落下,脚下踩着特定的步伐,就好像在跳大神。 苏晚樱忙往火堆里加柴。 这时她才发现,王淳一和罗祥也没睡。 从二人紧张的神态来看,似乎情况非常不对。 “淳一,你两位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不要瞒我! 你的两位师兄可都说过,他们让我跟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让我压阵。说不定,这场祸事最终解决之法还要落在我身上呢。” “你又想动用你的乌鸦嘴?” 王淳一懒洋洋地开口。 “那不是乌鸦嘴,那是,言出法随,言灵。你忘记了,这可是你师兄亲口说的!” 她很骄傲。 也不介意拉出来架起虎皮做大旗。 第37章 师兄,你好厉害呀! 王淳一人小鬼大,像模似样的回头瞥她一眼:“就你,你上去送菜差不多。” 见她不说话,忙拉了拉她:“你别逞强了,没看两位师兄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现在上去,不但帮不上忙还添乱。” 苏晚樱也察觉了不对。 下意识又往火堆里塞两根干柴:“你师兄有和你说什么吗?” 王淳一摇头。 只扭头看去,他们的位置刚好能看见雨中念念有词的王愈松二人,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似乎笼罩在黑暗里。 “之前,我听见了动静。” 沉默了一会,王淳一才压低嗓子开口:“等我惊醒时,两位师兄就已经在作法了。” 西双版纳佛教盛行,身为道士的他们在这举步维艰。若非一些意外,他们早就离开这,回了清风观。 可既然遇了事,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雨越下越大,可雨中的二人却巍然不动。手中的三柱香在大雨中燃烧,袅袅香烟升起,却诡异地不受任何环境因素影响,那香烟笔直向上。 苏晚樱听不清二人口中念的什么,只见二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手中香烟的燃烧速度也越来越快。一炷香,很快就见了底。 可无边的黑暗似乎在迫近,除了依旧站在雨中巍然不动的二人外,就只剩下那三柱香的星星点点。 眼看香燃到尽头,王愈松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虚空。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 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人鬼各殊途,道法自然来。 急急如律令。 赦!” 随着他一声“赦”令下,他突然拿出几张黄纸来,随即一口咬破手指,将血涂在了黄纸上。 黄纸在大雨中无风自燃,升起一股青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似乎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半空中猛地一下炸开。 嘭!~ 一声爆响,苏晚樱瞪大了眼,她似乎隐隐听见了火光里的声声凄厉的惨叫。 这是…… 不会吧? 她吞了口唾沫,看看空中渐渐熄灭的火焰,又看看拉着自己胳膊的王淳一。 王淳一还保持着瞪圆眼张大嘴的傻样儿。 显然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神。 这一刻,苏晚樱莫名就平衡了。 至少,失态的不是她一个。 这不还有垫底的嘛! 火焰消失了,空气中却飘散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雨势也渐渐停息,天色反倒亮开了些许,之前死寂的黑,也渐渐染上了一抹白皙。 四周多了些动静,苏晚樱甚至听见了蟋蟀的弹唱。 “师兄!” 王淳一突然从位置上窜起,飞扑上前,一下子抱住了王愈松的胳膊:“师兄,你好厉害呀!” 这句夸奖,他说得真情惬意,眉飞色舞。 王愈松扯了扯嘴角,摸了摸王淳一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肩膀,沉默地收拾起东西来。 看着王淳一围着自己两个师兄打转,苏晚樱的心反倒下沉。 王淳一年级小不懂事没看明白,她却看得清楚。王愈松和王愈河二人眉宇间的愁绪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 很显然,这次的麻烦事恐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让二人也感觉棘手。 篝火燃烧得越发旺了。 吹了一夜的冷风,外面又下雨又刮风的折腾半宿,大家都饿了。 苏晚樱烧了些热水,给大家解乏。 “王道长,这次的事很麻烦么?”她一边倒水,一边随口问道。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那东西会如此难缠……” 一个问得随意。 一个答得自然。 一问一答,两人都怔愣住了。 王愈松不赞成地瞪了苏晚樱一眼,这才拿起热水喝了一口:“没想到,你还会套我的话。” “我问,你就答了。这怎么能算是套话呢?” 苏晚樱笑笑:“再说了,事情若是这么容易解决,还犯得着你们特意把我叫来坐镇?” 王愈松和王愈河对视一眼,无声地沉默。 他们一开始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才叫上苏晚樱。原本打的主意,也说不出口。他是想着,若是能和苏晚樱借着共事的机会,双方有了合作经验,以后真有点解决不了的事,再找上她身后的云道长不就容易些? 却没想到,这次是他们托大了…… “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这个村子的风水出了问题。我们之前查看过,这村子之前应该有高人指点过,做了一个龙相镇财阵。以山势为起伏,以地势为脉络,以这个村子为阵眼,形成了生生不息的龙相镇财阵。 这个大阵应该存在了许多年,至少从我们发现的痕迹来看,早已自成气候。住在阵眼上的这个村子的人祖上要么出王侯将相,要么富甲一方。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成了萧何,败也萧何。 当初龙相镇财阵起阵之时,原本在地脉上封印了镇压之物。这才有了后来几百年的繁荣。 等地脉上的封印之物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势弱,之前被镇压之物便慢慢有了起伏之象。 鳄龟和巨蟒相争,必有一伤。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村子祠堂的位置。 一开始只是瘴气弥漫,随后开始村子里有家禽家畜相继死亡。当那些镇压之物不满足于一些小打小闹的小点心时,就是村子开始死人的时候。 我在想,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明白事情缘由,所以即便死了人,他们也只是悄无声息把人埋葬了。当然,也有人试图逃离这里,逃离这处逐渐形成的鳄龟吞蟒阵。 只可惜,还是太迟了! 这里的人们扎根在此,命运脉络也根植于此。更不要说,那鳄龟吞蟒阵早已成了气候,又被囚禁地底几百年,每时每刻被抽取无尽寿元和罡炁,早就恨透了他们。 不让他们断子绝孙,这口恶气是消散不了了。” 王愈松叹息。 他一开始就是想着,借由苏晚樱身上的祝愿之力,合力镇压这鳄龟吞蟒阵。只是他上一次过来时,这一带还有活人在活动,周围也保持着平静的假象。 所以这才让他错估了对手。 若当初他过来时就是现在的景象,他估计能跑多远跑多远。 哪像现在,如果不能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将永远留在这里,化为滋养鳄龟吞蟒阵的养料。 就如原本住在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 第38章 祠堂 “这么说,这个村子……甚至是这附近的人,都没了?” 苏晚樱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凶险。 “应该吧?即便有幸存者,想来,现在也是生不如死……” “道长果然手段高明。” 王愈松话没说完,突然有人接话,立刻惊动了在场几人。 “谁?!” “几位道长刚才还在议论,想来,他们应该能猜到才是。”来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几人这才看清,过来的是个杵着拐杖的老人。 瘦瘦小小,脸颊凹陷,两眼空洞无神。身上的衣服宽宽大大,挂在身上就好像衣架子。要不是眼珠子还能转,苏晚樱都要以为站在那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僵尸。 “你是这个村子的幸存者?” “幸存者?或许该说厄运者才对。” 老人突然笑了,笑声凄厉如老鸨叫难听至极:“都死了!全部都死了!全村三百六十九口人,如今就剩下十多个老人饱受折磨。我们这些人,断子绝孙,断子绝孙啊!” 象征着血脉延续的年轻一辈都悉数死光了。 如今,他们这些老人还活着,却个个带残,生不如死。 这哪里是什么幸存者,这分明就是厄运者! “老人家,村子里当真一个年轻人都没有了吗?不,不对!你在撒谎!” 王愈松突然呵斥。 他站起身,虎视眈眈盯着对方:“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你就不怕真的断子绝孙吗?!” 这话一出,不止那老人惊讶到了,就连其他人也惊讶了。 “你、你如何知道……” “所谓天衍之数有五十,遁去其一,取其用四十九。天无绝人之路,天也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这唯一的一线生机,就印在那唯一还活着的一名孩童上。是,与不是?” 最后一句,他是问老人。 老人沉默良久,最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不愧是先生,当真料事如神。” “不错!我们整个葑门村如今就剩下了一根独苗。为了保下这根独苗,我们做了多少努力……罢了,话都说到这了,不如你们随我家去看看?” 几人都迟疑。 老人反倒笑了:“你们既然都进了村子,在这里和去我家,有甚区别?” 是啊! 要是不能解决,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一行人跟着老人去了他的家。 那所谓的家,正是之前王愈松分析的,出了问题的阵眼之处,葑门村祠堂处。 苏晚樱也万万没想到,老人胆子居然这么大,明知道这里出了问题,反而还住在这上面。 王愈松打量着祠堂,反倒点点头:“不错不错,最危险之地也最安全。你们会住在这里,恐怕也是得到了高人指点。怎么,他没有帮你们村子化解危机?” “未曾。” 老人摇摇头,别有深意的眼打量他们一番:“你猜得没错,确实有人指点过我们。可惜,他说他也没法子。他还说,缘起缘灭,我们葑门村的事自有人会来解决。我当时问他何时,他说,时候到了,自然就到了。只是我老头子也没想到啊,村子的人都死光了,那个有缘人依旧没来。” 苏晚樱下意识看向王愈松等人。 别说,那人算得可真准。这不,救人的来了! “进来吧!” 老人推开祠堂的门,紧闭的房门打开,里面传出一个细小的声音:“五爷爷,是你回来了吗?” “山儿,是我。” 苏晚樱跨进祠堂,迎面扑来的一股说不出口的气息。抬眼看见的就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牌位。从最远处一直延伸到她脚下。 死寂、绝望、和凶煞之气纠结在一起。 可就在下一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就朝着他们跑来,一头扎进老人怀里:“五爷爷,山儿好怕……” “不怕,不怕。山儿乖,看五爷爷带谁回来了?是能救山儿的有缘人。” 山儿闻言,抬起小脸朝他们看来。 苏晚樱一眼就撞进一双晶莹剔透,纯洁无瑕的大眼里。 这样一双眼,不该出现在这样的鬼地方。 “大姐姐,你是来救山儿的医生吗?” 小孩子眨巴着水灵灵地大眼,歪着小脑袋看她。 “医生?” “哦,我忘记了说。这孩子打小就有毛病。她的心脏不好,医生说什么,说了很多。反正,很麻烦。” 老人无声的叹息。 整个葑门村唯一硕果仅存的一根独苗,偏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更是断言,如果不换心,她活不到成年。 可他如何能让葑门村唯一的希望彻底断绝? 正因为如此,如今整个葑门村还活着的十来把老骨头,都在为拯救这唯一的一根独苗耗尽一切。 苏晚樱这才注意到,这孩子过于苍白的皮肤和过分漂亮的眉眼。 “坐吧。” 老人招呼他们,拿起水壶给他们倒水:“既然你们都进来了,想来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头子我必定知无不答。” 几人对视一眼,这才相继坐下。 唯独罗祥,蹙着眉站在祠堂门外,不肯踏进祠堂一步。 王愈松胆子很大,坐下来,这才询问:“老人家,这村子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明明在十多天前还来过这里。那时村子虽然有人出殡,却也没察觉有太多不对。怎么就突然……” “不是突然,是很久很久了。” 老人摇头,把山儿拉到身边,仔细替她捋顺额边的发丝:“现在天快亮了,你回屋去睡吧。告诉三爷爷和六爷爷他们,就说我这里来了客人。” “好。” 山儿看了看他们,明显对苏晚樱有些依依不舍。 最终还是听五爷爷的话,去了后面。 “村子出事后,我们就改了作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老人看着山儿的背影充满了不舍:“其实,咱们村子一开始出问题,是在三十年前。当时有人不尊祖训,执意离开老家外出。结果不出三年,都陆续死在了外面。一开始大家还不当一回事,毕竟当时外面在打仗。可随后不久,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出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第39章 帮你们看风水的人在哪? 纸包不住火。 消息传回村子,众人这才慌了。调查发现,凡是出村的人都陆续死在了外面。 时间不超过三年! 换句话说,他们以为那些出村的人是乐不思蜀,实际上,他们要么病重而去,要么毫无征兆的身亡,谁也看不出病因。 事情之所以会被爆出来,是因为有个出村的人,又重新回到了村子里。 作为出村后第一个回村的人,他自然受到了众人的关注。 不料,这人浑身溃烂,意识都快模糊了。 嘴里时不时地叨念着:“死了,全部都死了!”“是诅咒。”“是报应。”的关键字眼。其余时间,则多数都在昏迷中。 直到他临死前,突然回光返照,意识一下清醒了。 这才说出缘由来。 原来,一起出去的是他们三房一脉的族人。就和大家猜测的一样,一开始出去的人,就陆续开始死亡。好在他们这一脉的人联系相对紧密,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出去后就彻底和家里断了联系。他们陆续有人出去,直到最后这个人才成功带回来消息。 “他们都死了?那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一样也……” “不错。只是他比其他人更惨,其余人有的在睡梦中离世,有的车祸,还有的人莫名其妙跳河。唯独只有他,全身溃烂,痛苦地躺在床上哀嚎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这才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头长叹一口气,“中间不是没有族人试图给他个痛快。但每次都出现意外,总之……哎,在他去后,我们这个村子就仿佛沾染了瘟疫,开始陆续死人。” “你之前说,有人帮你们看过?” 王愈河突然插话,“这个帮你们看的人是谁?目前他在哪?” 他可还活着? 大家脸色怪异。 是啊,既然这个村子出了大问题,死了那么多人。帮他们看的这位大师,想来应该也是有大本事的人。 甚至,也不排除他就是最大嫌疑人! 这话一出,就仿佛刺到对方某个隐秘,老头顿时就怒了! “大师是得道高僧,普度众生。当初恰逢其会帮着我们村子破解灾难。只可惜,先祖作孽太多,也到了偿还孽报之时。大师在超度了亡灵之后,便自行离去了。目前他在哪,我等自然无从知晓。” 是个和尚? 几人先是一愣,随后又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来。 这边佛教盛行,比起几乎被挤压得喘不过气的道教来说,自然是佛门高僧更值得信任。 想明白之后,几人交换了眼色。 还是苏晚樱站了出来:“老伯,您说,既然这位得道大师都帮你们村子超度了,那为什么,你们村子还要担忧诅咒继续蔓延?既然处理好了,不应该恢复一片清明才对吗?” “你这小娃娃话说得奇怪。” 老头冷哼了声,明显对苏晚樱很不以为然:“大师是超度亡魂,让他们去往极乐世界。他们去的人已经去了,我们活着的人,自然还想多活几年。至少,也要让我看到山儿长大成人。” 这是什么歪理? 这歪理咋一听还挺有道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是顾着死人,不顾活人死活的意思? “老伯,这么和你说吧。” 王愈松看事情僵持住了,忙站出来说话:“你们村子的问题并未解决。甚至徘徊在你们村子里的……的那股邪气,也并未散去。若老伯信得过我们,不如让我们试试?” 他都不敢说一个“鬼”字,都只敢用邪气代替。 “无妨无妨。” 老头随意挥挥手:“除了祠堂后厢房外,整个村子你们随便去。就算是我们葑门村的祖坟那边,你们想去也尽管去。只要不怕把小命丢在那,哪里都随便你们去。” 连祖坟都不管了? “葑门村的人都快死绝了。人都没了,拿祖坟来何用?” 老头一脸沧桑与颓废:“行了,你们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准备点吃的来。” 老头佝偻着背离开了,被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这事……你有几成把握?” 话,是王愈河问的。 问的人,自然是王愈松。 王愈松没说话,紧蹙的眉头从进了村子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三成?” “两成?” “……不会连一成把握都没有吧?” 王愈河不可置信地问。 王愈松摇头:“其实,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村子,就感觉邪门得很。具体的,还得再查一查再说。” 连他都觉得邪门,这个村子确实够邪门的。 既然相对无言。 等老头送来吃食,大家也无心多吃。 反倒是老头看得很开:“能吃就多吃点吧。至少路上做个饱死鬼。”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就一定会死似的。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确实都多少用了些。 这时,天色也渐渐亮开了。 之前他们站在村外和村口处看不真切,等如何进了村子里面,反倒看出来了些东西。 “师兄,你快看!” 王愈河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看那边!那……” 昨天鬼打墙时,他们没看见。后来出了鬼打墙,进了村子,周围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如今,黑暗淡去,也渐渐露出了葑门村的真容。 苏晚樱放眼望去,只看见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庄,就坐落在山坳里。依着山形,这里的房屋呈现类似八卦图的建造,一环口一环,环环相扣。 这中间,似乎还贯穿着另一种脉络。 那是一棵棵挺拔的青松,棵棵枝繁叶茂。可惜,这些青松似乎也受到邪气的侵袭,成片成片的死去。即便有几株侥幸存活的,也焉头巴脑,瞧着就没精气神。 “这里位置不对,走,我们去山上看看!” 王愈松一发话,大家都行动起来。开始朝着他手指的方位攀爬。 好在这里有人踩出来的上山的路,虽然难走,到底还能继续向前。很显然,是之前的村里人留下来的。等他们爬上半山腰,再回过头来时,王愈松倒吸一口凉气。 “鳄龟……这阵,还真的成了!” 第40章 被困,山穷水尽 “不,不止!你快看那边……” 顺着王愈河手指的方向看去,苏晚樱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之前人站在村子里,颇有些“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慨。眼下从村子里出来,站在山腰上往下看,只见那片房屋从一开始他们以为的八卦图形状,可再加上散落在周围的零散房屋,就变成了一头张开口,要吞云吐雾的鳄龟形状。 那头、那脖子、那四肢和细小的尾巴都纤毫毕现。 另一侧,群山连绵,分明就是一条巨蟒亟待腾空飞升。 如此活灵活现的鳄龟,几乎要腾飞而起的巨蟒,却并不像它应该的模样,相反,整个山势地脉都笼罩在一层迷雾里。 雾气缭绕原本应该仙气飘飘,可苏晚樱硬生生从上面看到了一股股不时溢出黑煞之气。 “是煞气和怨气的结合体。这恐怕是连续累积了几百年的强大怨念,才滋生出了这等近乎于妖物的东西。所以那时我才断定,是鳄龟吞蟒阵。可如今,这大阵不但成了,似乎还在转化为另一种更为强悍霸道的十方大阵。 真到了阵成那时,恐怕时机成熟,运转之际就会抽干周围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物的生机。 到那时,不要说活人,恐怕连死蚂蚁也见不到一只。” 王愈松说这话时,脸上的郑重之色着实让人动容。 王淳一一下子就急了,“不行!这等大阵已经不是你我能沾染的了。快,咱们赶紧去通知师傅师叔和师祖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想想法子……” “你忘了,咱们被困在这座大阵之内。” 王愈松瞥了眼自己的小师弟:“你能联系上师门?” “万一呢?万一……师兄,您忘记了之前,师祖教导的寻人法子了吗?” 王淳一双眼晶亮:“就是那追魂术,阴盘奇门遁甲呀什么的。咱们不用说什么,只要师祖能发现我们出事了。凭他们的本事,肯定能顺着线索找出我们身处的位置。只要他们过来了,要救出我们不是伸伸手的事。” 王愈松却没那么乐观。 不过,他还是依言点点头:“好,我且试试看。” 说话间,他拿出吃饭的各种家伙什摆开,点燃了香烛,开始念念有词。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时,罗祥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便整个身形都没入了一旁的杂草丛中。 苏晚樱注意到了,却没说破。 另一边的葑门村祠堂里,老头抱着已经熟睡的山儿,脸色一片沉寂。 一个老妪杵着拐出现在他身后,她的整张脸都被包裹在方巾里,看不清面容:“你是故意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关我什么事。” 老头很硬气,也很绝情:“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最不该的就是闯进这葑门村来。眼看着咱们剩下这老头子老婆子都坚持不下去了。又跑来这么几条鲜活的生命。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等那东西尝到了新鲜的美味儿,沉寂下去。咱们这些老骨头就能续命十年二十年。我老头子也不贪心,只要能让我看到山儿长大就行了。” “你这还叫不贪心?” 老妪满脸不赞成:“祖上造的孽,要子孙后辈拿命来偿。一琢一饮间自有天意。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骨头,能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侥幸。你何苦逆天而行,偏要继续延续性命?” “你不想活了,我老头子还不想死呢。” 老头明显动了怒,一把将老妪推开, “滚!” 山腰上。 王愈松还在做法。 前后试了好几种法子,他手中的烟却飘飘散散,怎么也聚不拢。 王愈河也着急,也同样摆开阵势。 王淳一紧张得满头大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念念有词:“师傅师叔师祖,快给点反应呀。各位祖师在上,你们快快显灵吧。否则,你们的亲亲淳一就要出大事了……” 苏晚樱也急。 不仅为两位道长着急,更是为离开后就一直没消息传来的罗祥着急。 罗祥一开始说保护自己来云省时,自己还不信任他。却没想到,这一路走来,他倒是兢兢业业。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要做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声响。众人似乎都被惊动了,就连正在做法的王愈松二人也受到影响,王愈松闷哼一声,从做法中退出。 王愈河却不肯放弃,一直强撑着。 嘴里念的词也变快变大声了,“头戴华盖,足蹑魁罡。 ……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 先杀恶鬼,后、后斩……噗!~” 话未落,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恰好正正好浇灭了他身前的三柱香。 零星火星跳了跳,下一刻就泯灭了。 “天意,天意……不可为……” 王愈河见状没忍住,又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迅速萎靡倒下。 “师兄!” 王淳一大惊,飞扑上前试图搀扶住王愈河。 可王愈河再怎么说也是成年人,远不是王淳一这个半大孩子能搀扶住的。两人险些倒在了一起。 事情便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王愈松赶忙过来查看,见他伤及本源,长叹一口气:“师弟明知这里阵势早成,信息无法传递出去,也在情理之中。何苦动这么大的火气,伤及自己?” “师兄,咳咳……我不甘心……” 王愈河的脸色越发难看,虚弱的几乎睁不开眼:“怪我。师兄,若非我坚持想来这一趟,若非我想和二师叔那一系斗一斗,拼一把,不定就有能拿出手的功绩来。却不想,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师兄和小师弟……” “别乱说。咱们都是同门,你何苦说这些丧气话。眼下,还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 “还没到吗?可我们,不是早就没法子了吗?” 王愈河苦笑。 昨晚他们发现不对,就已经连续拼了一晚上术法。 他俩早已耗尽精气神,而对方却气势大涨。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不,有法子!肯定还有法子!” 王愈松越说越激动,目光突然瞄到苏晚樱,转头的动作一顿,又缓缓回到了苏晚樱身上。 苏晚樱顿觉头皮发麻。 哆哆嗦嗦,“你、你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什么都不会,你们是知道的……” 第41章 祖师爷,显灵了! “不,眼下能救咱们的,或许就只有你了!” 他们师兄弟天赋有限,只习得师傅的一点皮毛之术。如今江郎才尽,能指望的就只剩苏晚樱了。 “你忘了,你的本事……” 她有咒术神通,或许还真能破解他们眼前的困境。 “……你们不会到现在都还相信那子虚乌有的事吧?” “试试,试试吧。万一呢!” 王愈松鼓动她,还主动点燃三柱香递到她手里。 试试倒是不怕,就怕试试就逝世。 苏晚樱拿着三柱香,迟迟没有下文。 还是王愈松看不过眼,指点她:“拿起三柱香对着祖师爷的牌位拜三拜,然后跟着我念。” “头戴华盖……”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 “……急急如律令!” 随着苏晚樱最后一个“令”字落下,都还没来得及学对方念出那个“赦”字,三柱香烟突然间开始无风自燃,剧烈燃烧的三柱香在她眼皮子底下,就从三根完整的香,迅速燃烧到了底部。 眼看烧到了手指处,吓得苏晚樱慌忙丢掉,惊叫,“这是什么香?怎么会这样?” “成、成了!~” 王愈松瞪圆了眼,王淳一张大嘴眼珠子都要吐出来了,王愈河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颤颤巍巍的手,指着那三柱笔直向上延伸的烟柱:“真的成了……祖师爷,显灵了!” 苏晚樱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她从未看过有人上香会像她这样,三柱香,三条笔直向上的烟柱,看不到最顶端去了哪,只看见冉冉延伸向虚空,良久,才慢慢散开。 “这个就是……是,成了吗?已经成了吧?” 苏晚樱用力吞了口唾沫。 淡定,淡定。 她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让人惊讶的事她做得还少吗? 匪夷所思的事经历多了,也见怪不怪了。 “现在呢?我还用说点什么吗?” “……不用。” 王愈松三人看向她的目光分外复杂。 尤其是王愈松。 他天赋不好,从小为了学道熬五更起半夜,潜心修习了这么多年。 结果,在天赋面前,越发显得他的努力一文不值! 这个女人,才是天生通灵,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天赋异禀者。 “等吧。相信师傅他们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他们会来吗?” 苏晚樱很担心。 就算要来,以两地的距离,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定会的!” 如果是之前,王愈松不敢肯定。可遇到这样的好苗子,只要师傅收到消息,就算是跑断腿,他们也会赶来。 苏晚樱不信。 可说了这话后,两人就闭目打坐不言。 苏晚樱悄悄推了同样懵懂的王淳一一把:“淳一,你师傅真的能赶到吗?” “应该吧?反正,我师兄才不会撒谎。” 这话听着就没有底气。 王淳一之前其实对道法并不感兴趣。 他年纪小,加上他又从小体弱多病父母缘薄,为了活命,他的父母含泪把他交给了师傅,希望借由太上老君的照拂,将他养大成人。 所以,他几乎是师傅带大的。 也正是如此,所以师傅在传授道法时,他没少仗着自己年纪小耍赖不学。 加上几位师兄的庇护,他逃课更是逃得光明正大。 反正他还小嘛! 就算出远门遇到了事,也有几位师兄顶着。 可刚才的异象究竟代表什么,都怪他没用心学,书到用时方恨少,道法到用时才发现什么都不懂。 “等着吧。反正,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王淳一也说等,苏晚樱就是再着急也只能等。 也不知道罗祥现在怎么样了? 天很快黑了。 他们想等,现实却并不允许。 天色一暗下,周围很快升起层层浓雾,并迅速向他们逼来。最让人惊惧的是,那浓雾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裹挟着浓雾滚滚,已经逼到近前。 “不好,速退!” 王愈松察觉到不对,连打坐都顾不得,慌忙出声提醒。 几人拼命倒退。 可不退还没察觉,这一退,发现他们又陷入了鬼打墙中,转着转着又转回了原位。 浓雾裹挟着看不清具体的东西,从一一开始的蹦跳着的牛蛙,到后来的兔子,松鼠,蜗牛,猴子和蛇。 苏晚樱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会蹦会跳起来攻击人的蜗牛,比拳头还大的蜗牛。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好在王愈松和王愈河二人很给力,打开吃饭的家伙什,一人抽出打鬼鞭,一人拿出蛇骨剑,抓起铜钱在空中化为残影丢出去。 可那些攻击上来的东西好像根本杀不完,他们刚解决了不波,很快又涌上来一波。 苏晚樱也跟着帮忙,从他们的百宝袋里随手拿了一枚铜铃状的法器,也不知道用法,干脆拎起直接砸,哐哐地砸。 几人手忙脚乱。 偏偏攻击上来的各种东西越来越多。 苏晚樱甚至看到了蛇和老虎,老虎被王愈松二人合力斩杀,被漏下的数条蛇都攻击向苏晚樱。 苏晚樱最怕的就是这些浑身冰冰凉,软趴趴地东西! 几乎是又蹦又跳,一边躲避蛇的攻击,一边哇哇大叫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你们倒是拿出个章程来呀!快点儿,我要坚持不住了!” 那边二人最后一剑解决了那头大老虎,并迅速回退,过来支援苏晚樱。 好不容易将几条蛇斩杀了,三人自发背靠背抵住,将王淳一护在最里面:“这没完没了的,再来几拨,我们就算能杀得了也得累死。” 不用她说,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在又一波浓雾涌上来时,大家刚要出手,王愈松却拦住了他们。 “这些东西不对,是幻觉,这些恐怕都是我们的幻觉!” 因为脑海里有印象,加上这里是山林,大家潜意识里都有各种小动物。所以在浓雾扑上来时,大脑被周围的种种异常影响,脑海里就自动把某些不合理处补足。 这才造成前赴后继的各种怪物扑上来的假象。 “知道。哦,知道了又怎样。我知道他们是假的,可咬人的时候,那伤口可都是真的!” 不错,经过刚才的一番混战,他们的手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第42章 破开 这些伤口在流血,在影响他们行动。 甚至,苏晚樱也隐隐感觉到了阵阵虚弱。 要知道。至从她习得那一口罡炁之后,她的身体也在无形中一点点变好。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可现在,这些小伤口就好像无底洞,那丝丝缕缕的罡炁就缓慢而坚定的逸散。 一旦那口护体的罡炁彻底散完,在这样的环境里,只会死得更快。 怪物越来越多了,这些怪物每次跳脱出浓雾的裹挟,就会变大一分,攻击力更是强上两分。此消彼长下,一行四人别说护着王淳一了,就连王淳一也拿起一块法尺打怪。 那法尺似乎也有门道,每次攻击都带着阵阵散碎的毫光。 可随着时间推移,毫光也在一点点变淡。 苏晚樱也累得气喘吁吁,在对付一头豪猪时,躲避不及被扎了好几根豪猪刺,痛得她不住吸气。 最要命的是,罡炁消散的速度何止快了三倍? “不行了,我打不动了。你们就没有什么后招,或者还有什么杀伤力大些的法器吗?” 王愈松出招的间隙摇头,顺手又抓了两张攻击符丢出。 不是他小气,而是这趟出来他带的符箓本来就不多,之前怪物多了,杀根本杀不完,只有符箓见效最快。 “原本还有一个法铃,可以用来对付一般的小鬼。可法铃上次被人借走,眼下还没有还回来。目前我手上就还有一张当年我拜师时,交给我的拜师礼。” “那里面,封印着一道雷,所以叫天雷符。因为这道符箓的威力过于强大,所以师祖在交给我时,便对这张符箓施加了层层封印。除非破开层层封印,否则,根本就无法激发天雷符的威力。” “那他有说,怎么破开层层封印吗?” “并未。当时的我刚入门,他只说,修习了引雷法后,越是强大的罡炁破开,这道符箓的威力就越大。甚至,可以一把劈开天地!” 说归说,可要多强大的罡炁才能破开,他也不知道。 苏晚樱怔愣。 她身体里的罡炁都快要漏光了,偏偏这个时候才发现有这么一道威力强大的符箓。 “要不,你给我看看。” 见对方不理她,忙加了一句:“你别忘了,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觉得不可能,万一呢?”万一那天雷符到了她手上,就破开了呢? 这话一出,王愈松沉默了。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王愈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是用手中的鱼骨剑勉强撑住地面,这才勉强站稳。 “给她!”他气喘吁吁地道。 给她还有一线生机,不给,大家都一起等死吧。 王淳一也在催促:“师兄你赶紧给晚晚姐试一试,万一她就成了呢。你倒是快点呀!” 王愈松原本是真的舍不得,那毕竟是他当年的拜师礼。 眼下,却由不得他不给。 他从装着家伙什的百宝袋里狠狠一掏,拿出了一张符箓来:“不急,我先破除表面的第一重封印来。你们顶住了!” 说完,他快速后退。 苏晚樱几人迅速顶上。 少了一个人,加上那些幻化出来的怪物似乎也明白了眼下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前赴后继扑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 王愈松撕开表面的牛皮纸,露出里面被保护得好好地符箓。 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了符箓上。 嘴里还念念不忘;“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干罗答那,洞罡太玄。 斩妖度邪,度人万千……” 一遍念完,又念了一遍,这才一声大喝:“疾!”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符箓表面上荡漾起层层微波,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给,拿好了!” 他松了口大气,将耗费了他大半罡炁的符箓丢了过去。 苏晚樱慌忙抓住。 拿到手里一看,那符箓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倒是快试啊!” 之前就少了一个人,现在又少一个,剩下二人自然顶不住,险象环生。两人先后又添了好几道伤痕。 王愈松见状,不顾身体虚弱急忙填补上去:“你快试!” 这个要怎么试? 苏晚樱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引雷法,拿到手里只能一阵胡乱扯,又是拍,又是揉搓。 那符箓怎么反应都没有。 “像你之前那样,你拿在手里说啊!快说啊,你都忘记了吗?” 是啊! 她一直都是言灵来着。 苏晚樱急忙将那张符箓高举:“你们这些早就不该存在世上的鬼东西,都统统给我消散吧!” 随着她话落,她用力将那张符箓丢向那些怪物堆里。 偏偏这时莫名刮起一阵风,吹得那张符箓反倒朝他们的所在飘来。 “快跑!” 王愈松吓得大喊。 几人什么都顾不得了,掉头就跑。 刚跑出几步,半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闪电。 闪电划过苍穹,撕裂了黑寂,从半空中飞速落下—— 下一刻,苏晚樱只觉得双眼被强光刺痛,睁也睁不开,她本能闭眼。感觉天地间都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动静。 轰隆隆!—— 等她再次睁眼时,就看到眼前的黑寂在雷电声声中,纷纷化为虚无。 她看着那些怪物张大嘴,无声地发出痛苦地嘶鸣。身躯化为点点黑雾,也迅速在雷电中被消散。 “行了,行了!这些鬼东西终于消息了!” 王淳一早就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还会帮着宰杀这些怪物。 怪物消失,那翻涌的浓雾也在快速消失。 无声地嘶吼,翻涌,挣扎。 最后,那些浓雾极快的收缩,缩成只有拳头那么小的一块,快速朝山脚下涌去。 “是那边,它逃向了村子里。应该就是祠堂最里面。快,我们快追。”之前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路况。眼下浓雾散尽,即便是黑夜,他们也看清了路况,极快地朝着浓雾逃离的方向追去。 要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灾难的源头。 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线索,自然要追上去查出个所以然来。 “走,赶紧追上去!” 第43章 晚晚姐,你真的愿意带山儿去看外面的世界吗 一行人追着那团浓雾,一直追到祠堂里。 祠堂和他们离开时没多大区别。 老头跪在蒲团上,给密密麻麻的牌位上香。他们到来,似乎也惊动了他。 这才慢慢转过头来。 “诸位回来了。” 他招呼着,“都饿了吧?饭菜马上就好,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把饭菜端出来。” 说完,转身就往里走。 “等等!” 王愈河叫住他,指着里间:“这里面是什么?我们要进去看看。” “客人,你逾越了。” 老头很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我放纵你们在村子里搞事,却也告诫过你们,祠堂里间是我们这些老骨头的栖身之所。怎么,就连这也不肯放过? 还要来闹? 再闹,休怪我老头子出手无情了!” “老头儿,我们并不是要闹。我们刚才抖调查清楚了,你们村子最大的问题,就在这个房间里!” 王愈河信口开河道,“若我们没查到什么也就罢了,眼下既然都查到了,这屋子,你同意了我们要搜,你不同意我们照样要搜。要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 威胁的话一出,老头浑身杀气腾腾。 “你敢!~” 他顺手抓起一旁的拐杖,举起就打。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我让你们在村子里搞事,你们还不知足。连我们最后的栖身之所还要搅合。我看你们这些外来人是活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给你们脸了。先打死你们再说!” 王愈河拼命躲闪,可到底是祠堂,空间有限根本腾挪不开,一不小心连踩了好几个牌位。 气得老头骂得更凶了,王愈河也不出意外挨了好几下。 疼得他连连抽气:“老东西,你来真的啊!” 他气坏了,作势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五爷爷!” 老头的动作忽地一顿。 慢慢转过头去。 王愈河几人也不由自主抬头看去,就看见那个叫山儿的孩子,站在里间门口,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可苏晚樱等人还是感觉到,这个叫山儿的孩子似乎虚弱了很多。 “五爷爷,咳咳咳……” 她痛苦地咳嗽:“山儿,咳咳……好难受!” “山儿!” 老头痛苦地喊了声,撇下众人快步上前,伸出颤巍巍的老手,慢慢抚上了山儿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 “山儿乖,让五爷爷看看。是不是心口难受?都是五爷爷不好,是五爷爷没本事,才让我们山儿吃这种苦,受这种罪……” 老头说着,没忍住抱住山儿,将她紧紧搂住。 肩膀微微抽动着。 大家都不好受,尤其是看见这个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的孩子,大家都不约而同放松下来。 “咳咳咳……” 山儿发出一串痛苦地咳嗽,呼吸就好像在拉风箱。他的小手紧紧地搂着老头的脖子,却固执地看向苏晚樱等人的方向。 “姐、姐姐!” “山儿。” 苏晚樱内心一软,没忍住上前,捉住了山儿伸向她的小手:“山儿乖。我叫苏晚樱,你叫我晚晚姐好了。” “晚晚姐。” 她虚弱地从老头怀里挣扎开来,“对不起,晚晚姐。都是山儿不好,是山儿太没用了,才让五爷爷这么激动。晚晚姐不要生山儿的气好不好?” “呃……山儿乖,这事和你没关系。晚晚姐自然也不会生你的气。” 苏晚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虚弱得几乎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孩子:“你先闭上眼好好休息。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没用的。” 山儿失望地摇摇头,却固执地不肯松开她的手:“晚晚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就算山儿做错了事,你也不要怪山儿好不好?山儿好喜欢好喜欢你呀。山儿也想像姐姐这样,可以快快乐乐地,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人,见识一些自己没见过的事。可惜,山儿再也没机会了……” “山儿别说傻话!” 苏晚樱用力回握着山儿的小手:“你再等一等姐姐!只要姐姐和哥哥们一起努力,破开这个村子的诅咒,咱们就可以从这里离开了。到那时,姐姐带你去城里治病,然后带你去五湖四海到处玩。你说好不好?” “真的吗?” 山儿的小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晚晚姐,你真的愿意带山儿去看外面的世界吗?我还要看大海,我要看鲨鱼,还有,我要去骑马。听说,骑马可好玩了……” “山儿!~” 老头突然喊了一声,随即老泪纵横。 山儿似乎被他的哭声惊动,眼睛终于从苏晚樱身上移开,重新看向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五爷爷:“五爷爷,我知道你一直都心疼我。可是,山儿真的真的好累好累呀!” “山儿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山儿想,想去和爸爸妈妈团聚。山儿,想我的那些小伙伴了……” 山儿的话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几尽轻不可闻。 老头却抱着孩子嚎啕大哭:“山儿,山儿啊!五爷爷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你要活着!你要活下去!带着我们整个葑门村的希望,活下去……啊!~” 老头痛苦地嚎叫。 这一声喊,似乎惊动了里间的人。 里面响起一阵嘈杂声。 良久,才有一个老妪轻轻拉开了里间的门。 她站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她的五官。 可她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却处处都彰显着老迈。 “老五啊,放弃吧!你为山儿做得够多了!” 她杵着拐,慢慢从门口处走来,也走进祠堂有限的光线下:“山儿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为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她再苦再痛也不敢喊累。你就真的铁石心肠,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老头只是默默地流泪,搂着山儿,什么都不说。 山儿静静地埋首在他怀里,看不出他的现状。 “你呀,越老越固执!” 老妪才不管他的死样,转头看向苏晚樱,“孩子啊,是你破了我们葑门村的阵眼?” 什么? 阵眼? 王愈松等人瞪圆了眼。 苏晚樱完全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老婆婆,您说的是什么阵眼?我听不懂。” 第44章 阵眼已破,新阵已成 老妪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葑门村的阵眼已破,虽然诅咒依然存在,可龙相镇财阵彻底消弭,转化成了鳄龟吞蟒阵。此阵已成,周围方圆百里即将生灵涂炭。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们赶紧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跑? 他们倒是想跑来着,可是出不去呀! “老婆婆,村子现在根本出不去……” “还是出不去吗?也是,那东西气候已成,如何舍得放弃已经到嘴的活食。更何况,还是晶莹玉透的……” 老妪话说了一半,却顿住了。 她叹了一口气,突然从地上被踢得七零八落的牌位中,拿出了一块,抵给苏晚樱:“拿着!拿好了,你们带上这个赶紧走!只要你们拿上它,就可以暂时屏蔽大阵的感知。不过,时间得快。迟了就什么都晚了!” 苏晚樱怀中突然被塞了块牌位,吓得她本能想丢弃。 可老妪的话,又让她下意识紧紧抓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紧紧抓住牌位的时候,她隐隐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很快就归于平静。 下意识看看左右,见大家似乎都没有异常表现,只能把此事放在心里。 “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走,现在就走!” 老妪又在催促。 苏晚樱下意识看向王愈松二人。 两人也很意动。 “要不……现在就走?” “好,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在几人想抽身离开时,老头突然大喊一声,猛地起身一把冲向苏晚樱抓住她:“是你们搅合了这里的一切!你们还想离开?” “我呸!” “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陪伴我的山儿吧!” 山儿? 此时的山儿双目紧闭,小脸一丝血色也无,黑得发灰,躺在那死活不知。 王淳一原本一直躲在后面。 眼下看苏晚樱受制,当即就跳出来。指着老头张嘴就骂,“你这老头好没道理。你家晚辈自己得病死了,怎么还怪到我们头上?有你这种不明事理不辨是非的人,难怪你们村子会造大难,全村都险些死绝!” 不,若山儿也死去,葑门村就已经没有了年轻的后辈。只待这几个老人自然老去,葑门村也照样绝种了。 甚至都不用等那啥啥来灭掉他们。 “死绝”二字刺痛了老头的内心,他狂吼一声,“打死你王八羔子!” “住手!” 眼看师弟遇险,王愈松护弟心切,一掌拍出。 老头原本冲向王淳一的身躯被一掌击中,当即口吐黑血。 “噗!~” 这一口黑血吐出来,他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萎靡在地。 “老五!” 老妪喊了声,杵着拐急忙上前查看。 可不等他走到近前,老头突然又动了。 他抬起头来看看周围,又看看自己的手:“我、我怎么在这里?” “你这话说得奇怪。这不都是你造的孽,现在还来问我!” 老妪见他醒来,顿住脚步狠狠瞪他一眼。 老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满地的牌位,下意识伸手去拿。 拿起一个,又掉下一个。 再拿,再掉。 “别拿了。” 老妪长叹一口气:“老五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陷在迷障里不肯醒来吗?葑门村完了,早就完了!” 老头浑身一僵。 这才慢慢转过头来:“你说什么?葑门村完了?怎么会,不是……”他突然捂住脑袋,痛苦地大喊。 可从头到尾,他扣住苏晚樱的手都没丝毫放松。 苏晚樱一直都在等待机会,眼看老头痛苦捂住脑袋,感觉机会终于来了。 她猛地抡起镇魂铃,对准老头的后脑勺就是一阵砸。 “打死你,打死你!让你总是害人,让你做恶!” 她越打越顺手,直到抓住她手腕的力道终于松开。 老头满头是血倒在地上,浑身不住抽搐。 苏晚樱被吓了一跳。 她只是想对方松开他,并没有要杀死对方的意思,“你别怪我啊,是你不肯放我走,我逼不得已才……你可千万别死……不对!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坏种,早就该死了才对!” 说完,她急忙招呼其他人,慌忙撤退。 出了祠堂,众人这才发现周围的变化。 之前的村子都被浓雾笼罩。如今的村子露出了真容,甚至连进出村子的道路也清晰可见。只不过,那条路似乎很久没什么人走,上面都长了不少杂草。 “出村的路在那,快,我们快走!” 看清了出村的路,苏晚樱很高兴往外走。走出几步,发现身后少了点什么。 回头一看,王愈松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你们先走吧!” 王愈松似乎在思考什么,又突然下定了决心,“之前那老婆婆说,鳄龟巨蟒阵已成。下一刻,就是吞噬方圆百里的一切生机。为了避免生灵涂炭,身为道门中人,这种时候我绝不能走!” “啊?” “我要回去!” “可……” “即便是死,我也要守住最后一刻。” 王愈松这话说得很坚定。他看向苏晚樱,又看看自己两位师弟:“苏姑娘,我两位师弟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说完,不待苏晚樱答应,他转身就往祠堂跑。 “哎……”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护住他们呀? 苏晚樱自身都难保,别谈照顾其他人了。 可眼下,出村的道路就在眼前,只要他们拿着牌位,沿着这条道路就能出去了。 “不,我不走!” 王淳一嚷嚷:“我要我师兄一起,并肩战斗!” 王愈河什么都没说,只是朝苏晚樱稽首,随即就追随他师兄而去。 “师兄等等我!” 他一走,王淳一也跟着跑了。 就剩下自己一人,苏晚樱看看出村的路,又看看手中的牌位,长叹一声。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 哪有有热闹都不往前凑的道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斗法大会,少了她苏晚樱坐镇怎么能行? 随着他们回转,村子在阵法的作用下,在飞速发生变化。 最明显的感受就是,空气中仿佛都凝结了一层无形的胶质。他们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强大的阻力。 重新站在祠堂门前,王愈松并未回头,反而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这个鳄龟巨蟒阵的阵眼在何处?” “师兄,你是不是找到了?” “不错!” 王愈松慢慢转过头来,一脸赞许看着苏晚樱:“说起来,我能找出阵眼,都是晚晚姑娘立了大功!” 第45章 葑门村落幕 “我?” 苏晚樱惊讶,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正是。” 王愈松点点头,没再多说,举起蛇骨剑就再次杀进祠堂里。 祠堂里依旧一片狼藉。 老妪受了伤,窝在角落里一边咳,一边呕血。 老头抱着山儿在哭,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你们还敢回来……” 他们一进来,立刻惊动了他,“好,很好!” 他大笑。 老妪连连摇头:“不该,你们不该回……咳咳咳!呕……” “没除了祸害,我们怎么敢走?” 王愈松用鱼骨剑直指老头:“老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祸害不除,葑门村将永无宁日!甚至,方圆百里的生灵都得为他偿命!” “你猜到了?呵呵。” 老头笑得比哭还难听,“猜到了又如何?只要山儿还活着,葑门村就永远不算绝后!至于其他生灵,死了也就死了。关我这将死老头何事?” “师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都听不懂。” 王淳一刚挤上前,又被王愈河一把拽到后面:“别去!那个山儿。他已经不是人了。他被炼化,如今已经和大阵结合位一体。他就是阵眼!” 苏晚樱大惊。 想起刚才王愈松所说的话。 她用言灵,灭了浓雾里的鬼祟。无数幻化的鬼祟消散。唯一的一团浓雾缩小躲进了祠堂的里间…… “山儿就是鬼祟,山儿就是阵眼……怎么可能!” 他明明,这么可爱,又如此的可怜! “苏晚樱你还愣着干什么?” 就在苏晚樱不知所措时,王愈松二人已经和老头打起来了。 一边打还一边大喊:“快,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能不能破开阵眼,就看你的了!” 啊? 可她什么都不会啊! 苏晚樱手上,就只有一直拿在手里的法铃。 无奈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把法铃高举过头顶。 学着电视上演的那样,念念有词: “天清清,地灵灵。 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 急急如律令。 疾!” 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就看见手中的法铃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膨大,变得好似一口钟一样,何止是大了十倍! 金光闪闪的法铃在半空中悬浮了少许,猛地一头落下,径直对准了蜷缩在地上的山儿。 嗡!~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并不是从耳朵里传来,发人深省。 下一刻,山儿就突然睁开眼,惨叫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啊!救我、救我……” 惨叫声凄厉。 那边被王愈松二人缠住的老头焦急的一声大吼,几次试图甩开二人过来援救山儿,却都被二人缠住,分身乏术。 “山儿,山儿啊!山儿……” 老头失声裂肺的大喊。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法铃的金光将他整个笼罩。 山儿痛苦地挣扎,随着他翻滚,也渐渐没了之前的模样。从一个白净乖巧地小娃娃,变成了浑身黑雾弥漫的怪物。 花纹逐渐弥漫上他的脸,花纹似蛇非蛇,怪异无比。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想……死……” 他的挣扎越来越弱,声音也越来越弱。最后,他猛地挣扎一下,就瞪圆眼瘫倒在地不动了。 那双眼,到死也没能闭上。 “山儿!~” 老头痛苦大喊,化悲愤为力量:“我要和你们拼了!啊……” 王愈松二人压力徒增。 “师兄,我来帮你们!”王淳一一咬牙,也加入了混斗中。 而另一边,苏晚樱还在发呆。 盯着变大了不止十倍的法铃,一脸懵圈。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做了什么? 哦,这个法铃是我变大的! 好嘛,也就这样了。 她扶正险些惊掉的下巴,盯着依旧金光闪闪的法铃。怎么变大的,不清楚。怎么缩小,还是不清楚。 不过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怯场。 她清了清嗓子:“变小!” 法铃依旧笼罩着山儿没动。 “法铃变小。” 还是没动。 生气,“喂,你立刻给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许是法铃也害怕她言出必行,那金光闪闪的光芒迅速收敛,又迅速缩小,“嗖”一下化为一道流光,重重跌落地上。 哐当!~ 铁器落地的重响传来,吓了苏晚樱一跳。赶忙冲上前去捡拾。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可下一刻,她却突然感觉咽喉处抵着东西。 低头一看,她以为已经死去的山儿居然死而复生,脸色漆黑如墨,抵在她咽喉处的,正是他的一只手。 那只手也同样漆黑,唯有长长的指甲,几乎刺进她的皮肤。 也不知道几时这么长了。 “你别乱来!” 在生死面前,人都有求生本能,苏晚樱同样贪生怕死。她慢慢举起手表示自己无害:“山儿,我怕疼,你轻点,轻点儿……” “哼!贱人,现在才想着求饶?晚了!” 原本乖巧的小脸,狰狞又扭曲。 他冷笑一声,手指上微微一用力…… “住手!” “手下留人!” 几道声音同时在苏晚樱脑海边炸响。她感受到了喉头上传来的重压力道,也感受到了缺氧带来的痛苦。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完了时,她脑子里灵光突然一闪,一把锋利的菜刀凭空出现,齐齐切下了长着锐利长指甲的黑手。 “啊!~” 惨叫声中,苏晚樱喉咙上一轻,得到空气的她拼命呛咳。在眼尾中,发现现场多了一人。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道士。 老道一来,场面顿时逆转。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老道手中拂尘扫过,黑化的山儿惨叫连连,身上的黑气也随着拂尘落下,丝丝缕缕从他身上溢出。拂尘扫过时,老道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手中的符箓好似不要钱一样的砸下。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急急如律令。” 那符箓在老道手上,和在王愈松几人的手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之前王愈松使用符箓时,苏晚樱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可老道使用符箓时,时而风雨大作,时而电闪雷鸣,时而火光四溢。那症状,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在最后一张天雷符落下后,黑化的山儿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 浑身偶尔还抽搐一下,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山儿一死,老头也再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惨叫一声,放弃了抵抗。任由王愈松二人将他制服。他不管不顾,爬到了山儿身边:“山儿,山儿!我的山儿啊……我就想你活着,好好地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 他凄厉的呼喊,传出了老远。 第46章 丹阳子收徒 云省风景优美如画。 来了云省好多天,直到现在,苏晚樱才有空闲,好好欣赏眼前的美景。 跟着外婆爬上附近一座山上采菌子。 用外婆的话说,这座山上不但有鸡枞,有北风菌,还有松茸。 最近正是松茸萌发的好时节,唯有熟悉地形的人,才能采到最新鲜的松茸。 跟着外婆转了一上午,苏晚樱一个好菌都没采到,就采到两个小姑丁,勉强算得上没空军。 外婆却采到一篮子,拉着她往回走时,还笑着让她尝尝她做香煎松茸的厨艺。 刚回到牛棚,就看见一个老头儿坐在门口处,正陪着外公说笑。 苏晚樱看清来人,脸色立刻就黑了。 “道长怎么过来了?” 这老头儿,正是之前在葑门村时,最后跑出来救场的老道士,也是王淳一三人心心念念的师傅,清风观的观主丹阳子。 葑门村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可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苏晚樱依然不愿回忆起。 “嘿嘿,当然是过来看看女娃娃你了。” 丹阳子嘿嘿一阵傻笑,盯着苏晚樱的眼神热切无比:“女娃娃,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不如何。” 上次得救后,苏晚樱一度脱力昏睡了半天。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一颗花白脑袋,可把她吓了一大跳。 最让她气愤的是,老头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丫头,做我徒弟怎么样?” 想起这事,苏晚樱心情就不太美妙:“我都说了我不会考虑的。你快走吧!” “不着急,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嘿嘿。” 丹阳子乐呵呵地笑:“老道这次过来,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外公的伤势。他恢复得很不错,回去后,我也能向对方交代了。” “那你还不赶紧走?” 苏晚樱毫不客气赶人。 “晚晚!” 外婆听不下去了,喊了她一声,“来者是客。更何况,还是位热心的道长,就更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苏晚樱撇撇嘴,不说话。 外婆倒是乐呵呵地,招呼一声后,去了后面打算用山泉水洗松茸。 她赶紧跟上。 外婆一边洗松茸,一边问,“晚晚,道长说,你很有法术天赋。他想让你拜他为师,当他的衣钵传人。依我看,丹阳子道长的道行真不浅,至少比云道人那个骗吃骗喝的老东西强。要不,你就干脆拜他为师。回头见到云道人,也好高他一头?” “嗯?外婆,你说拜了丹阳子为师,就比云道人还要高一头?” “不错。算下来,丹阳子是云道人的小师叔。虽然占了个小字,可按辈分来说,却是直系一脉,比云道人确实要高一头。” 苏晚樱沉默了。 前世她从未遇见过云道人,也没遇到丹阳子,王淳一师兄弟,更不要说,丹阳子还死皮赖脸要她拜师。 “外婆,其实……” 苏晚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看中了我的一些特长。可是这些特长我根本就无法掌控。至少,我自己感觉掌控不了。所以……” “傻孩子。你要不要拜师,拜谁为师。甚至是留在云省还是回去江州,外婆都由着你。外婆只希望,我家晚晚能好好地,好好的就足够了!” “外婆……” 苏晚樱很感动。 这几天她在迟疑,究竟是留在云省继续陪外公外婆,还是回江州去,她也在迟疑。 毕竟当初罗祥就已经答应她,当初给她办了知青的身份,她可以留在云省。如果她要回去,他也会给她安排合适的工作。 有了工作,她的回去就顺理成章了。 说到罗祥,在葑门村之后的那场拼斗中一直没出现。 可实际上,却是他在不知不觉中,救下了他们所有人。否则,一旦让黑化山儿彻底完成转化,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之所以说,是罗祥救了大家,还得从苏晚樱言出惊人,张口就灭了浓雾作祟。浓雾飞快回缩去了祠堂里间,同时,外围的禁锢也在刹那间有少许松懈。 也就是那时,罗祥趁机从桎梏的位置脱身。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落在了哪里,当时他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想法,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想为大家闯出一条生路来。 结果,阵法松动他落到了外面,跌跌撞撞一路瞎走。 走着走着就碰到了无头苍蝇般的丹阳子。 这才将里面的情况简略告知,丹阳子这才急匆匆赶到,恰好救下了苏晚樱。 二人洗好松茸回去,丹阳子并没有离开,正陪着外公一起搓草绳。 苏晚樱也不理人,和外婆一起做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吃饭时,她才主动提起:“我想问你一件事。” 丹阳子一愣,“你问。” “你让我拜你为师,是看中我言灵的本事?” 言灵?什么言灵? 外公外婆明显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所谓言灵,不过是言出法随而已。” 丹阳子摸着花白的头发,乐呵呵地笑:“其实,真正的言灵要修习闭口禅。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言灵的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消耗她自身的福运,罡炁。说得越多,消耗越多。若想这术法越来越厉害,自然得减少说话的频率。你想修习闭口禅吗?” “不想!” 重活一世,苏晚樱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陪着外公外婆,好好重活一回。 修习了闭口禅,即便她的言灵修习到再高的境界,她也不会开心。 “既然如此,那贫道看中你的言灵术法作何?” 丹阳子的一句反问,反倒让苏晚樱浑身都放松下来。 “好。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当你的徒弟。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我是你徒弟的事,你不得在外面到处去说。除了云道人以外的其他人都不能说。哦,还有王淳一他们可以说。” 之所以故意提及云道人,苏晚樱承认自己有点幼稚,有点小小地报复心理。 当初云道人吓得她不轻,她还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第47章 知青报道 “哈哈……” 丹阳子大笑,“好,为师答应你!” 拜了丹阳子为师,日子比苏晚樱以为的好过多了。 丹阳子褪去道骨仙风的派头,就是个贪吃的糟老头子! 白天苏成二人去田地里做农活时,他就钻进山林不见人影。等苏成二人收工回家,他也从山上下来了。 不是拧着一串小鱼儿,就是兜着一兜野果,野生菌。 牛棚接连几天都欢声笑语。 好在丹阳子也忙,住了几天过足了瘾,便提出告辞。 临走前,他交给苏晚樱几本书。 “这些都是我们道家典藏,师傅我已经将多年心得写在上面。能悟出多少,又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师傅,你真的要走啊?我舍不得你。” “少来,你是巴不得我赶紧滚吧?” 丹阳子笑骂。 骂完,又叹了口气,“为师也不知,让你入门这一决定是对是错。好在你是女子,受牵连程度小。等出去外面,千万不要说你我之间的关系。” “师傅……” 苏晚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行了。咱们这派就讲究个道法自然,随心所欲。为师想收你为徒了,就收了。想走,自然就走。你也一样。以后行事做派,遵循本心即可。” “是,师傅。” 丹阳子走了。 带着苏成给他的普洱茶,走了。 苏成也在赶苏晚樱离开。算下来,她来勐底也快一个月了。 当初为了出行方便,罗祥特意为她办了下乡知青的手续,她却迟迟没去报道。 如今,是留下还是回城,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留下,苏晚樱记得大潮流,还得十几年才能随大流回城。或现在回去,撇下外公外婆她更不放心。 当她把《上山下乡通知书》放到外公外婆面前时,两位老人都傻了眼。 “晚晚,你怎么也……” 苏成眼底有震惊,也有痛心,不过很快,他义愤填膺:“姓顾的小子干嘛去了?自己的未婚妻都护不住!那臭小子当初答应我时倒答应得痛快。说好了一定会保护好你。结果,还安排你下乡?” “还有马元航,他干什么吃的?他当我苏家真的没人了?!” “还有程强那王八蛋!当年害死了我的绵绵,现在还自己的闺女都护不住。这种混账还留着干嘛?回头给我打出苏家去!咳咳咳……” 说完,发出一串剧烈地咳嗽。 “外公,您别生气。这下乡的机会,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求来的……” 苏晚樱好说歹说的劝,才把江城发生的事,掐头去尾挑重点说了。 当然,前世今生的话她没说。 重点说了渣爹挪移苏家资产的举动,还有顾知砚和继妹的算计,继母的嘴甜心毒,挑挑拣拣,选了些能说的说了。 “……反正现在江城乱的很。我看程强之前异动频频,每天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出去聚会。那一次他喝醉了,嘴里还嚷嚷着,说要带他那好女儿去马六甲看大船。要带他的小青梅去公海钓鲨鱼。要不是沈梅梅阻止,估计他要说更多。” “你是说,你爹他要跑去国外?” 苏成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我不知道。” 苏晚樱当然不能对外公说实话,说她早就知道渣爹要跑。甚至前世还被他们撇下了。 “反正,我看他不时出手各种资产,还故意躲着我。”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苏成黑着脸坐了半晌,次日一早交给苏晚樱一张条子。 “你今天不是要去报道吗?到了镇上,按照这个号码打个电话过去,就说,我苏成向他问声好。其他的,什么都别说。可记住了?” “记住了。” 看着上面的一串号码,又看着努力把瘦弱的身板挺得笔直的外公,苏晚樱心酸得很。 “外公,外婆,你们放心。等我在那边安顿好,我会再来看你们。” 她要去报道的地方是勐抵农场,和外公目前的所在,两地足足有几百公里。再来一趟谈何容易? 苏成却一副无所谓的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你都耽误了这么多天,再不去,今年分粮都没你的份!” 苏晚樱被外公逗笑了。 她有储物空间,有钱,根本不愁没有粮食。 不过,她还是顺从点点头。 离别前,她抱了抱外婆,偷偷往外婆手里塞了一沓钱:“外婆,照顾好自己,最迟过年前,我一定会再来看你们。相信我!” “好好,我相信你。” 外婆没有推辞。 其实他们下乡那时,也偷偷带了钱出来。只是这些日子陆陆续续都花了。 孩子能孝敬他们,她没道理往外推。 等苏晚樱一步三回头走远,外婆才难受的抹泪,“死老头子,你怎么不告诉孩子,你能想法子调到她那边去?” “事以密成。这事都还没谱,万一没成,你让孩子多难受?” 苏成杵着拐,转身往回走:“走吧,走吧!等着孩子的好消息就是。” 外婆赶忙上前搀扶她:“要我说啊,晚晚来了云省,即便我们不在一个地方,我这心里也踏实了。她留在城里,我是整宿整宿都睡不着啊!就怕那白眼狼会害了我的晚晚。” “应该不至于,到底血脉亲情。” “不至于,哼!那白眼狼当年连枕边人都能下手,可怜我的绵绵,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都八个多月了。那可是个男孩……虎毒不食子。可他倒好,自己的骨血都给害了。一尸两命!你就能保证,他绝对不会对晚晚下手?” 这话苏成没法保证。 想到这,苏成也咬咬牙:“罢了!大不了舍了我这张老脸就是。我联系联系人,争取尽快想法子去勐抵。” 苏晚樱并不知道她离开后二老的商议,她到镇上后,就按照苏成的要求拨打了电话。 按照交代,说了那句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苏晚樱看不明白,又坐车一路颠簸,辗转坐车四次,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要到达她去的分场,还得走上很长一段路。 苏晚樱试图拦车,若能坐顺风车搭乘一段,就省事多了。 可惜幸运女神不站在她这边,她连续拦了好几次车,眼看天色都暗下来了,还是没有顺风车。 就在苏晚樱考虑今晚的去留时,几辆军车从远处轰隆隆开来。 她急忙站远一点,结果还是吃了一鼻子灰。 她一边咳,一边往后躲。 “晚樱!” 有人在叫她。 苏晚樱下意识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从刚停下的车上跳下来的,穿着一身军装的周叙怀! 第48章 连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周大哥!” 苏晚樱惊讶了,急忙小跑迎上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很激动。 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遇见一个熟人,还是她最想见到的人,能不高兴才怪! 周叙怀似乎比之前瘦了很多。 整个人英俊又干练,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见她精神不错,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有任务。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要知道,在车上看见苏晚樱的那一刻,他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行驶的军车原本就高,衬得地上的人儿小小的一只。 若非他就坐在排头车上,恰好他身旁的司机发现了苏晚樱,开玩笑地说,要不要喊等车的那位同志搭便车,他也不会恰好朝她看来。 如果没看到她,两个人再次错过。 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两人才能再相见。 “我要去永康……” 苏晚樱把自己的目的地说了,又忐忑地问:“你们呢?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拜托,拜托,可一定要顺利啊!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里的祈求太过明显,周叙怀没忍住,难得笑出了声。 这一笑,顿时融化了那张冰川脸。 看得苏晚樱都痴了。 “顺路!快上车吧!” 别说顺路,就是不顺路,在没有紧急任务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把她丢在这。 苏晚樱高高兴兴地跑向车。 军用大卡底盘高,苏晚樱自己爬不上去。 周叙怀只得先上了车,再拉她一把。 苏晚樱小脸儿红红。 一个是激动的,一个是刚才短暂的接触让她难为情的。 这年头的男女大多纯情。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前世孩子都生了,真遇到让她心动的人,也一样会脸红会激动会忐忑。 “嘻嘻,苏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周叙怀旁边的座位上,通信员赵凯伸长脖子看着她,脸上是戏谑的笑。 他就说嘛! 团长分明就是看上人家了! 没看那张脸,都快笑开了花。要是这样还不能说明问题,他的名字就倒着写! “你也在呀。” 看到赵凯,苏晚樱也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冲他笑了笑。 就在她尴尬时,周叙怀突然伸出手,将赵凯的脑袋推开:“做好了!你动来动去,小许还怎么开车?” 嘁,明明就是团长害怕自己夺走了嫂子的注意力,这才故意不让他说话。 还找什么借口,拿小许说事? 赵凯满脸不屑。 考虑到团长的终身幸福,他到底没唱反调,安静地缩在一旁当透明人。 军用大卡在路上飞驰,那速度,和两条腿赶路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开始,苏晚樱还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扯着嗓子和周叙怀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她就靠着周叙怀的肩膀睡着了。 周叙怀一动也不敢动。 连呼吸都轻了。 睡着的小女人多了份安静的甜美。 只是这段日子帮着外公外婆在地里劳作,她白皙的皮肤也被晒成了蜜色,指尖也多了薄薄一层薄茧。显然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头。 周叙怀不由心疼。 从小娇生惯养的苏家大小姐,如今却要到乡下来吃这样的苦头。可让她回城去?他又舍不得。 冥冥之中他能在半路上遇到她,这就说明,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缘分让他们重新走在一起。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握机会。 只待时机合适,他就立刻向她求婚。 去永康农场这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叙怀不但考虑好他们的婚礼,甚至连婚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最好能一儿一女,男孩像自己,女孩像她。 一样的乖巧,一样的动人。 出门时,他抱着儿子,她抱着女儿,走出去他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可惜,这段路还是太短了! 天还没黑,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随着军用大卡在农场停下,发动机停火,苏晚樱自然也从沉睡中清醒。 “到目的地了?哎哟,周大哥我脖子酸……” “很难受吗?” 明明已经努力稳住一路上他都没动,可苏晚樱的脖子还是酸了。 她难受地揉了揉后颈,活动一番:“还好。还行。” 打着秀气的呵欠,她溜下车。 周叙怀随即跟上。 看着团长追在人家女同志身后,赵凯一脸“我就知道”的架势。 苏晚樱的背包从车上拿下,重新背上,这才向周叙怀等人告辞:“周大哥,天快黑了。我先去知青点报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不急,正好我也要去知青点。我们一起?” 许是周叙怀的神色太过自然,苏晚樱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跟着他一路去了知青点。 知青点的同志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到各自屋里忙碌。 苏晚樱的到来,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浪。 毕竟和她同一批来的知青早就到了。 负责登记的同志看到苏晚樱和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同志一起进来,还有些无法回神。等她拿出《上山下乡通知书》报到时,看着上面的日期,登记员愣了下:“你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 “路上遇到一点事,来晚了些。” 苏晚樱解释。 “行,走了这么远的路,你先去休息吧。你等一等啊,我让一位同志来带一带你……” 她扬声喊了句:“小李,小李!” “哎!” 屋里传来脆生生一声应答。 “你过来一下。” “马上就来!” 苏晚樱莫名觉得,刚才说话的女人声音她似乎听过。 等人过来后,她露出一道果然如此的神态来。 对方也一样,李思雨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晚樱。怔愣片刻后就是狂喜:“晚晚姐,是你呀!哈哈哈,原来你也被分到了这儿!” “你们认识?” “可不是认识吗?在火车上我不是遇到了事?就是晚晚姐救了我……” 李思雨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了。 好在登记员打断了她:“那行,既然你们认识,你就负责把人带下去安顿好。” “行啦,行啦。交给我没问题啦!” 李思雨拖着苏晚樱就跑。 苏晚樱回头,看向旁边的另一个房间。 那里,周叙怀进去后还没有出来。 可惜,李思雨动作麻利,很快就拉着她去了他们暂住的地方。 好在有外公外婆的住所在前,否则,看着眼前的茅草屋,篱笆墙,围着人不断送红包的大蚊子,苏晚樱都得哭。 第49章 心虚 李思雨显然很高兴。 “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四处翻找,拿出一盒饼干:“先垫一垫肚子。我们这里大家是一起吃饭,轮流做饭。每天的饭菜都没有多余。要吃饭,还得现做。” 一听要现做,苏晚樱急忙起身:“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思雨,我来帮你吧。” 她一个人坐着也不像话。 “行呀!” 李思雨拿起锅和面口袋:“我就做点简单的,给你随便炒个菜,贴个饼子吧。” “那我来择菜。” 苏晚樱也没想到,李思雨居然这么能干! 明明这个女孩子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富裕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单纯的心思。 可她做起灶上的活儿来,居然像模像样。 加水和面,这边苏晚樱刚把菜择好,那边李思雨的面也和好了。 点火,开煮。 李思雨掌勺,苏晚樱帮着烧火。 “都怪我哥和我爸!告诉我什么,一定要支援咱们的国家建设。要下到农村好好体验农村生活。我被他们忽悠了,否则,我一定不会到这里来!” 李思雨抱怨着,“啪”一巴掌把叮她胳膊的蚊子拍死,又面不改色弹掉蚊子尸体,继续拿出一个油壶来,小心翼翼地加了一点油进锅里。 “这油,还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咱们小队就我一人还有油……”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左右,才压低了嗓子:“我刚到时什么都不懂,当时就和大家分享了糖果糕点。晚上又把从老家带来的腊肉给大家分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有吃的都藏着掖着。明明是我分给他们的腊肉,等他们煮熟我想吃时,居然不给我吃。把我给气的哟……” 李思雨从小生活在部队的家属大院。 她周围都是一群上蹦下跳,不是上树捉鸟就是下河捉鱼的臭小子们。 她娘去得早,她爹是个领兵的大老粗。她哥和她的年纪相差大,在李思雨有记忆时,她哥也参了军,当了兵。 周围都是军人家庭,在吃食方面,她从小就没吃过亏。 哪知道来了乡下,这些人的小心思这么多呢。 她吃了暗亏,却还无处说理。 李思雨炒了个菜。 菜是外面地里摘回来的野菜,为了去除苦涩味,人们一般都会先焯水再凉拌。 李思雨焯水后,就放了少许油,给苏晚樱炒了个鸡蛋,这才把焯水后的野菜放进去,加少许水煮着。 锅边也没放过,担心苏晚樱不够吃,还给她接连贴了七八个饼子。 等锅底的鸡蛋汤煮熟,贴的饼子也熟了。 饼子一面金黄,吃着又香又甜。 很显然,李思雨的厨艺非常好。 “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 苏晚樱做饭也不错,不过和李思雨的巧手相比,还是差了一层。 “那是!” 说起厨艺,李思雨很得意,“也不怕姐姐知道,我呀,之前在军区大院的时候,周围谁不知道我李思雨做什么都好吃?但凡吃过我做的菜的人,就没有不夸我的!” 苏晚樱也竖起大拇指夸。 能把一道普普通通的鸡蛋汤煮得如此美味,确实很有一把刷子。 还有这饼子,又蓬松又软,偏偏底下的锅巴嚼着又脆又香。苏晚樱本来就饿了,加上饭菜好吃,不知不觉间,她就吃完三个饼子。 还意犹未尽想吃。 “不行了,不行了。我已经饱了……” “呀,这就吃饱了?晚晚姐,你吃得太少了。这样的饭量可不行。” “咳咳!” 李思雨还在劝她多吃饭,就听见身后传来咳嗽声。 两人回头,就看到周叙怀端着一个盆过来了。 周叙怀看着碗里剩下的饼子:“还以为你饿肚子。那边做好饭我就送来了。结果,有人已经吃饱了。” “周大哥,你、你吃了没?” 苏晚樱不是没想过周叙怀吃没吃,要不要给他送饭。只是她自己还蹭李思雨的饭菜吃,哪里好意思给他送? “还没。” 周叙怀大大方方的在苏晚樱斜对面坐下,看着李思雨,这才微微点点头:“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不、不介意。” 李思雨看看苏晚樱又看看周叙怀,悄悄拿手肘拐了拐苏晚樱,又冲她使眼色。 苏晚樱愣了下,随即恍然:“哦,对了。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这是我的朋友李思雨,之前在来云省火车上认识的。” “这是周叙怀,是我……的朋友……” 朋友二字一出口,周叙怀浓眉一挑,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李思雨倒是很客气,朝周叙怀伸出手:“周同志好。” 周叙怀并没有和她握手,只是起身,朝对方敬了个军礼:“李同志好。” 苏晚樱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们。 “这些饭菜,是我特意送过来的,是给苏同志是晚餐。如果苏同志已经吃饱了,也可以留着做明早的早餐。” “好。” 苏晚樱应着;“周同志,谢谢你。” “既然饭菜已经送到,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叙怀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身看过来,被恰好抬起头偷看他的周叙怀逮了个正着:“那碗也是暂借的,我明天一早过来拿。” 说完,这次脚步不停的走了、 他一走,李思雨“呼”地吐了口长气。拍了拍胸口:“晚晚姐,你从哪里认识的这煞神?瞧着好凶啊!我以为我爸和我哥就又凶又霸道。他倒好,瞧着比我爸比我哥还凶!” “有吗?” “当然啦,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他的眼神。我和你说呀,这样的男人轻易惹不得。惹毛了他们,哄都哄不好……” 李思雨还在滔滔不绝说他爸和他哥难哄,苏晚樱的思绪却逐渐飞远。 周叙怀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 “嗳,晚晚姐!” 李思雨突然凑过来,那古灵精怪的眼直视着她,挑眉问:“你和那位……嗯,是什么关系呀?” “之前我过来时,在半路上拦车。恰好是周同志一行人开车经过,我才搭乘了他们的顺路车。” “噢——朋友……” 李思雨拖长了语调,连连点头。不过,她很快又笑起来:“我爸说,人在心虚的时候会下意识解释很多。目的就是掩饰她的心虚。晚晚姐,你解释了这么多,是不是心虚了呀?” 第50章 回去就打结婚报告 “别胡说!” 苏晚樱脸一下子红透了,好在天色已经大黑,为了省钱,他们没开灯也没点油灯,看不真切。 “我是不是胡说,有些人自己知道。” 李思雨很得意。 苏晚樱都快被她臊羞了,忙拉了拉她:“真的,你别乱说。周同志是部队上的人,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印象不好。” “也是。” 李思雨这才停止了嬉笑。 “他是哪个分区的人?你说说!回头我让我爸问问去。可千万别已经结了婚,还在外面装纯情小伙儿。” “怎么可能。” 这点苏晚樱倒是不担心。 她相信周叙怀的为人。他如果真的有老婆了,也不可能还招惹女孩子。 晚上,苏晚樱和李思雨挤在一张草席上休息。 李思雨很快就睡熟了。 也不知道是在车上睡多了还是别的原因,苏晚樱辗转反侧迟迟睡不着,干脆爬起走出屋子。 外面的月亮很亮。 树影婆娑间,她似乎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火星一明一暗。 她被吓了一跳。 “是我!” 有人突然出声。 苏晚樱回神,拍拍胸口:“是你呀,你蹲在这里干嘛?吓我一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 “我在这里等你。” 周叙怀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火星,这才起身:“白天人多,都没机会和你单独说说话。晚上睡不着,就过来碰碰运气。” 看来他的运气不错,过来一根烟还没抽完,苏晚樱就出来了。 “要不,我们一起去走走?” 苏晚樱无声地点点头。 两人默默走在一起,朝来时的那条马路走去。 两人谁也没说话。 只是静静往前走。 走出差不多一二里地,瞧着差不多都过了半夜,周叙怀才停下脚步。 “跟我走这么远,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如果你是坏人,就证明我的眼光太差。可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她这话,让周叙怀的双眼升起一抹希翼。 “你的意思是说……” “周大哥,上次你答应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指的哪一句?” 他说了那么多话,他哪知道她指的哪一句。 苏晚樱咬了咬唇瓣,有些难为情,“你说,只要我愿意,如果我想,我永远都可以信任你。这句话,还算数么?” “算!” 一句话,让苏晚樱的双眼瞬间亮了。 不过,她还是很迟疑:“周大哥,我现在、我……”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只要你愿意,你的外公外婆也好,还是别的,都不算事。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我们一起照顾你外公外婆。当然,你若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周叙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苏晚樱没说话。 只是停下了脚步。 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很久。 “走吧,回去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周叙怀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些还是难过多些。 他捧着一颗真心给她,若她不能给予他相同的回报,他宁愿一直单身。 “周大哥,我不想连累你。你也应该清楚,只要你娶了我,我的身份会成为你提拔升职路上的拦路虎。我担心……” “我不在乎!” 周叙怀回头,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苏晚樱同志,我既然决定和你结为夫妻,我就会我的决定买单。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可我怕我自己会后悔!” 苏晚樱不得不承认,她动容了! 正如他所说,未来太长,谁也无法做出保证。 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两心相印。 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的眼角噙着泪:“我相信,我和外公外婆都能等来平反的那一天。可是在那之前,我不想连累你,周大哥!” “傻瓜!我都说了不在乎你怎么就不信我!” 周叙怀低低的嘶吼,“我要娶的人是你,也仅仅是你!其他人我都不要!” “可我舍不得你因为我受苦……” 这话一出,周叙怀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傻瓜!没有什么苦不苦的,人这一辈子,只年轻一次。都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如果是因为你,吃再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怀抱太温暖,话语太烫贴,苏晚樱舍不得松开。 其实,除了她的身份问题外,她言灵说谁谁倒霉的特性,也是个大问题。 “好,我答应你!答应你,嫁给你。” 苏晚樱终于放松下来。 反倒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受。 其实自从上次她婉言拒绝周叙怀的提议后,她自己也有些后悔。 这年头,要找到一个真心相爱又志同道合的人何其难。 她又何其幸运,在她已经不对婚姻报希望的时候,她居然真的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你答应了?” “不答应!” 苏晚樱故意说道:“你都还没有正式和我求婚呢。我答应你什么?” 这话一出,周叙怀沉下去的脸瞬间就亮堂了。 也不管现在是半夜,更不管这是野外,当即单膝跪地。 “晚樱,嫁给我!” “好。” 答应他的刹那,苏晚樱仿佛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因为答应了周叙怀嫁给他,两人往回走时,紧扣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可等他俩回到驻地附近,苏晚樱才知道,周叙怀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的消息。 “这趟过来是执行任务。明日一早就走。不过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就把结婚报告交上去。等上面批下来,你就跟我随军!” 其实,他和苏晚樱的结婚报告他早就写好了。 他一直在等她答应。 如今只需要填上日期交上去就行了。 “好呀,我等你的好消息。” 就是再不舍,时间也在飞快流逝。 天还蒙蒙亮,那边就已经准备好随时出发。 周叙怀清点好,甚至都没再和苏晚樱说话,只是临走时,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汽车远去,完全看不见了为止。 他一走,苏晚樱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 分别的滋味真不好受。 李思雨似乎看出来她的难过,特意往她手里塞了个饼子:“你在伤心吗?伤心的话就多吃几口好吃的,吃了就不难过了。” 第51章 出了命案 一句话,冲淡了离愁。 苏晚樱笑了,接过饼子咬了一大口:“伤心,我伤心这么好吃的饼子,怎么吃都吃不够。” “那我待会儿再做,你多吃点儿……” 两人正笑闹着,突然听见那边一声喊:“不好了!出事了!死人了!” 死人了? 一句死人,迅速激起了浪潮,几乎所有还在睡的没睡的,都起来了。纷纷涌出房门。 “死人了?” “谁死了?” “死人在哪?” 七嘴八舌的问话。 “在在在,那边……” 浑身是泥的姑娘说话哆哆嗦嗦,全身都在打战,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早上起来洗衣服,想着河边洗衣服方便些。就去了。去的时候,我就那边的房梁上好像挂着个什么东西。当时天太暗,我也没在意。后来回来时天亮开了,我才发现,那是个人……”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快,快去看看!” 一群人浩浩荡荡涌向女孩子说的地方,苏晚樱也看见了那女孩子口中的尸体。 就挂在往河岸走的一间小屋旁边的大树上。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可两条腿却笔直的伸向地面,还随着风在那晃呀晃。 发现的那女孩子呜呜的哭:“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个人,我还碰到了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 另一边,已经有人主动伸出手,把人放下来。又派了人去通知上面。 很快,上吊的女人身份也出来了。 是早两年从上海来云省工作的女孩子,叫云珍。云珍不但人长得漂亮,嘴也很甜。一直都有很多人追。 还有人反应说,昨晚他们下工分开时,云珍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没想到就隔了一个晚上,竟然天人永隔了。 有人叹息,有人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负责人脸色也很难看,紧锁的眉头就没有松散过。 公安很快来了。 一番流程后,很快断定人是自杀。 既然是自杀自然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等公安一走,这边就有人提议先把人停到村口的凉亭去,再选个合适的日子下葬,不料却遭到了阻拦。 开口阻拦的是据说和王珍的男朋友,一个叫阿强的,据说两人在一起很久了,只是迟迟没有结婚。 他的说法也有理有据:“阿珍是上海人,她做梦都想回上海去。我不答应把人葬在这儿。我要把人带回上海去!” 是啊! 还没有通知云珍的父母,怎么看能让人下葬呢? 负责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带回上海,怎么带?你背回去吗?你做事前能不能好好想一想,动不动就意气用事,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该让她尽快入土为安!” “那也不行!” 阿强咬咬牙:“如果实在没办法把人带走,那就先火葬。我把骨灰带回上海。” 当地并不流行火葬。 要火葬,还得把尸体送去省城才行。从这里送过去,得照专门的车来运送,普通的车可不敢接这种大活。 找不到专车,可阿强很坚持,一定要找车把人送走。 双方坚持不下。 苏晚樱看了场热闹,却为上吊的云珍悲哀。 人们并不关心她为何活不下去了,说上吊就上吊。甚至还死在了大树下。 她家中的父母该有多伤心。 以己度人,苏晚樱叹了口气,下意识回头,却看见刚才被解下来的大树下,似乎还吊着个人。正迎着风微微晃荡。 苏晚樱被吓了一大跳! 险些尖叫出声。 可等她再仔细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大树下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揉了揉眼睛,再用力看去,那里又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只是这一次,那尸体似乎有抬头的现象。 看得苏晚樱毫毛都炸了! 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你在看什么?”李思雨发现她的异常,问。 苏晚樱冷汗都下来了,颤抖着手指了指那边,“你看那边,你有看到什么吗?” 李思雨看了看,是之前为了取下尸体,周围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脚印:“脚印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脚印吗?” “不然呢?” 李思雨不耐烦了。“哎呀,你看来看去干什么?死人有啥好看的?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说完,拖着她就走。 苏晚樱强忍恐惧再睁眼看向大树,大树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回到住处,苏晚樱依旧无法从刚才的震撼中回神。 她坐在那发呆,李思雨却忙进忙出,忙着做饭:“哎呀,刚才就顾着看热闹了,都忘了去上班。不过还好,今天刚好轮班,我下午才去。否则,这个月的全勤都得飞了。” 苏晚樱还是呆坐在那不说话。 “你想吃什么?我做油泼面你喜不喜欢?” “不要!” 说起面条,苏晚樱就想起之前那笔直又晃荡的两条腿,实在是没有胃口:“吃茄子吧。茄子好吃。” “那行,我给你做茄盒。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苏晚樱还是想拒绝,茄盒夹在一起的两片,还是让她联想到晃荡的两条腿。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心理出了问题,得克服。 这才紧咬牙关,忍住了拒绝的话。 李思雨在做饭,陆续同样过来做饭的人也不少。嘴里还都议论着死去的云珍。 这边李思雨茄盒刚下锅,另一边,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儿挤了过来,冲李思雨挤眉弄眼:“听说没?那阿珍,就是云珍。他们都在传,说有人亲眼看见,阿珍和阿强闹了矛盾。两人大吵了一架,阿强没忍住还给了阿珍一耳光。有人看见了阿珍脸上的巴掌印,还打趣过她。阿珍当时还不承认,还说是自己不小心,睡觉时压出来的。谁睡觉压出来的印子能那么巧,还恰好是手指的形状?” “啊?他们吵架了?” “听说是已经分手了。在吵架之前就分手了。” 大婶越说越得意:“我听他们说,是阿珍嫌贫爱富,看不上阿强,不想嫁给他。阿强一直逼婚。阿珍早就想甩掉他,却一直甩不掉。直到几天前被打了一耳光,两人才终于分手。” 第52章 尸体不见了 “嗳!” 她撞了下李思雨:“你说,阿珍的死,会不会是阿强因爱生恨,这才故意杀了她,伪装成自杀?” “你别乱传,公安不都说了,云珍是自杀吗?既然公安都这么说了,我们大家就不要乱传给公安添乱了。” “这怎么能是添乱呢?万一云珍是被人害死的呢?你是没看到,刚才那阿强可是一定要把尸体带去火化。他们都说了,尸体火化了,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谁还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大婶得意扬扬。 李思雨忙着把茄盒起锅,又不小心被烫到,疼得她直跳又忙着捏耳朵。 “我来帮你吧。” 苏晚樱上前,借机把胖大婶挤开。 胖大婶不认识苏晚樱,加上苏晚樱实在太漂亮了,又沉着脸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她也拿捏不准苏晚樱的性子,只得满心不甘去了另一边。逮着另一个人一阵曲曲。 “嘿,她好像很怕你。” “我看大家不一样也孤立你。” 苏晚樱反问。 “那又怎样?他们看不惯我,还奈何不了我。我才高兴呢。” 原来之前,那些人占了李思雨的便宜,还反倒讥笑奚落她啥都不懂。李思雨的性子向来疾恶如仇,当即就跳出来和他们对上了。 双方大骂一场,之后就谁也不理谁。 因为这事还闹到了上面,所以明明李思雨才来不久,负责人依旧认识李思雨。 “那个……” 等左右没人了,只剩下她和李思雨吃饭时,苏晚樱才压低了嗓子开口:“我觉得吧,虽然那位大婶嘴碎了些,可能说的也是实话。那人的死,估计没那么简单。” “公安不是说了,是自杀吗?” “自杀也有可能是被逼无路只得自己把脖子套上去。” “你咋这么想?” 李思雨很惊讶,“晚晚姐,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说这些闲话吗?怎么,转性子了?” 那倒不是。 她只是,因为察觉到不对。 苏晚樱下意识摸了摸眼,师傅之前离开时留给她几本书,其中一本就是修炼之法。她本身就有罡炁在身,修习起来就省了一半的功。 或许这几天她多努力一下,再提升一下自己的罡炁。 她相信,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看见挂在树下的残影。 这里面一定有事! 苏晚樱是第二天才听说,那边阿强终于还是说服了负责人,找了车,拉着云珍的尸体去了城里。傍晚趁着夜色出发,可天亮时,阿强又拉着云珍回来了。 兜兜转转一晚上,居然又反悔? 苏晚樱一听这话,就越发肯定她想得没错,真的有事。 村口搭起了灵棚。 花圈买来了,棺材放好了,做法事的和尚来了,咿咿呀呀的唢呐也吹起来了。 可议论声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乱。 因为停灵在村口凉亭,所以每天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见。苏晚樱自然也不例外。 横死之人不能进屋,所以棺材就停在拉起的黑布下。 苏晚樱以为会发生什么事,却万万没想到,一切都风平浪静。 次日,也就是云珍死去的第三天一早,在和尚的作法下,她被送上了山,埋在新挖出来的土坑里。土坑埋上,只留下一个小土包。稀拉几个花圈散落周围。 云珍入土为安,似乎一切都过去了。 村里议论她的人也少了。 可就在大家继续按部就班过日子时,清晨,众人又被一声尖叫声惊醒。 “她来了!她回来找我了,她来了!” 有人大喊大叫,惊动了所有人。 是之前第一个发现云珍死去的女孩子敏敏,她疯了! 又哭又笑发癫的她力大无比,到处乱砸东西,几个男子上前也困不住她。 最后被大家合力制服,用绳子捆了起来。 刚离开的和尚又被请了回来。 这一次,议论声变少了,也变小了。众人只敢曲曲,却不敢再大声喧哗了。 苏晚樱也去看了一回。 那叫敏敏女孩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还在拼命蛄蛹。几个和尚瞧着木鱼念着经,围绕她作法。 烟熏火燎间,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气氛中。 “不好了,坏事了!” 村外有人连滚带爬跑了回来,脸上还全是惊恐:“那那那……她她她……那边,出事了!” 原来,大家觉得女孩敏敏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应该是撞了邪。 最好的破解方法,自然是向苦主赔罪。 可他们拿着行头去坟头时,才发现坟头不知怎么地被破开了,棺材散落一旁,里面的尸体也不翼而飞。 这下子,议论声更多了。 几个和尚被请过去,围着新坟来来去去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云珍枉死,已经化作厉鬼来向众人复仇。要破解这场大难,就必须作法七七四十九天。最次也得最够三七二十一天。 否则,不止是发现她的敏敏姑娘,全村人都得给她陪葬。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苏晚樱却觉得事情并非这些和尚说的这样。 就算云珍真的是枉死,要么化解要么直接送走,也断然没有要作法四十九天,二十一天的道理。 可惜,她自己是个半罐子……不,一半都没有。 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苏晚樱回去后就开始拼命翻书,试图从丹阳子留下的书册里,找出应对之法。 只是看书却太枯燥了,不知不觉间,她就睡了过去。 睡着后就开始做梦。 她似乎来到一处云遮雾绕的地方,周围很黑,前方隐隐约约好像站着个人。 只一眼,苏晚樱就感觉到,那人应该就是那个叫云珍的人……或者说鬼? 那只鬼并没有靠近她,只是站在原处连比带划。 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苏晚樱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正试图靠近时,她醒了。 醒了? 苏晚樱很惊讶。 仔细回想,那隐隐约约涌动的雾气,她怎么会认为是那个叫云珍的……鬼? 还有,她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 云珍的尸体去了哪里? 一肚子问号的苏晚樱思索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给自己师傅打个电话去问问。 上次分开时他不是说了吗? 有问题尽管找他。 第53章 独闯 师傅不在,反倒联系上了王淳一。 王淳一拿着电话发现电话这头是苏晚樱,高兴得很:“你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找师傅?不在,哼!” 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晚樱哑然失笑,小屁孩的脾气还不小嘛! 随即又打过去,这一次,电话响了六声快挂断的时候,才被人接起。 “小屁孩……小师兄。” 她喊。 一句小师兄,喊得王淳一心花怒放:“哼,现在想起我是你师兄啦?” “是是是,小师兄,师妹这不是想你了嘛,所以才专程给你了这通打电话。” “哼,你明明就把我忘了。” “才不是,才没有,真的!” 苏晚樱急忙否认三连,“第一通是以为师傅他老人家在,我自然先找他了。之后才知道是你,这不就赶紧问候师兄你了嘛。师兄,师妹这边有个问题没办法解决。知道师兄虽然年纪小本事却大,所以特意来麻烦你……” 她连哄带骗,把这边情况和王淳一说了。 师傅不在,她能联系上的也只有这位小师兄了。 当初她仗着自己年纪大想做师姐,可她这位小师兄却说什么都不干,还说什么以入门先后排序。她就只能排在最后,做了小师妹。 “这个这个,这种情况嘛……” 听电话的语气,苏晚樱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靠谱,“我觉得吧,你可以再去看看那棵树。那棵树肯定不一般。你不是已经修出了罡炁吗?趁着夜色,你过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这话王淳一说得心虚。 他能说,上次回来后他就一直缠着师傅,让他教自己一些真本事。可师傅忙呀!事情多了忙昏了头,他也玩疯了,把这茬给忘了。现在临时被问到,他也只能东拉西扯随便说点。 但愿能蒙混过关才好。 苏晚樱连连应下。挂断电话后,她又拿起书反复翻阅。 觉得,小师兄人虽然不靠谱,不过倒是说对了一点。她应该去看看那棵树,那棵树也许有古怪。 不过现在是白天,还得等晚上才行。 想到昨天才分开的周叙怀,苏晚樱居然又想念起他了。 天黑后,苏晚樱早早就做了准备。 师傅给她的护身符,带上。贴身佩戴的无事牌,放好了。公鸡血,朱砂,都备着了。 说起公鸡血,就为了取公鸡鸡冠上的这点血,她还花了四块五毛钱专门买了一只公鸡。如今公鸡被取了血,精神萎靡缩在角落里。 这几天人心惶惶。 所以天还没黑,大家差不多都睡下了。 这反倒方便了苏晚樱。 天黑尽后,她拿起准备好的行头,悄悄出了门。只是她也没想到,她前脚出门,后脚身后就坠了道人影,一直跟在她身后。 来到那颗树的附近,隔着十多米远,苏晚樱又仔细打量那树。 树还是那棵树,老槐树枝繁叶茂,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近河岸的原因,树冠茂盛得很。 苏晚樱不由想起白天翻的书上,还专门写着关于槐树的篇章。 槐树,又被称为鬼树。 民间关于槐树的说法有很多。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中间不栽鬼拍手,后院不种槐木吼。 这话就是说,前院不种桑树,桑同丧,家中出白事。后院不栽柳树,家中孩童容易夭折。而后两句的鬼拍手说的是杨树,杨树的树叶宽大,风一吹,就和人拍手的动静相似,容易让人受到惊吓。 至于最后一句的槐木吼,其实就是指槐树。 槐树枝繁叶茂,风刮过时,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吹气。呼呼呼,这动静,能让好人都吓出心脏病来。 这四种树,又叫四阴树。属鬼木,容易招阴。 上次出事时来她还没注意到,这次再仔细看,居然还是颗老槐树。 而且还是生长在河岸边的老槐树。 最是能吸引孤魂野鬼落脚歇息。 按理说,既然这里出了命案,她又看到了树下的黑影,就表示这棵树一定有问题。 可这趟她专门过来,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真的运起罡炁观察周围时,却看见老槐树周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就连她之前几次看到的黑影也不见了踪影。 奇怪…… 苏晚樱没忍住,又往前靠近了几步。 打算看得仔细些。 不过就是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她却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幽香。 这股幽香也不知道是不是树木本身自带的草木香,香味沁人心脾,勾得人不自觉向大树靠近。一步,两步,三步,不知不觉间,苏晚樱又往前走了好几步。一开始的十多米距离,也只剩下短短的几米。 上次出事时,苏晚樱就隔得远远地看着,并没有靠近老槐树,也没有靠近案发现场。 可现在,她和老槐树之间,就只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甚至都看见了老槐树树干上的纹理和树结,还有上次出事人们解下尸体时,无意间在树干上留下的手指印。 嗯? 胸口处的无事牌突然无故发热,变得滚烫无比。 也正是发烫的无事牌将苏晚樱惊动,她惊觉自己的异常,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捏着无事牌,她急忙后退。 又迅速拉开与老槐树的距离。 重新退回十几米开外,再看向老槐树时,苏晚樱眼里的警惕更甚。 这树,肯定有问题! 似乎是她突然后退的举动,惊动了老槐树。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整棵树的树叶呼呼作响,浓郁的幽香飞速散发,都争先恐后往苏晚樱的鼻子钻。 苏晚樱不受控制再度往前。 刚走了几步,她手中的无事牌再度变得滚烫,烫得让她几乎拿不住。 她脑子一激灵,再度飞速后退。 还一不小心,踢到了搁在那的公鸡血,鲜血撒了一地。 连带着,她的裤子上鞋子上也沾到不少。 这一次,苏晚樱彻底清醒了。 她又往后退了好几米,整个人就这么远远看着。 随着距离拉远,那不停摇晃的老槐树也慢慢停止了晃动。就静静矗立在那,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捏着慢慢冷却的无事牌,苏晚樱深切地感受到这棵树传来的恶意。 她不敢再靠近,转头就走。 在实力面前,取巧和作弊都是枉然。她自知不是老槐树的对手,赶紧撤离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正理。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老槐树动了。 第54章 建国后不准成精! 无数更浓郁的幽香从老槐树散发,层层黑气在树下渐渐汇集,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人心很快变化,集结成一条纽带,快速朝苏晚樱的身后追来。 苏晚樱感觉到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下意识回头,就恰好看见黑气化作的纽带从她的脚下逐渐往上延伸,很快就到了腰腹处。将她牢牢缠住。 “休想跑!” 沉闷的声音,从老槐树的方向传来。 她下意识挣扎,手中的无事牌更是烫得发红,发光,发亮。 可就在她愣神的刹那,那纽带突然收紧。 苏晚樱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被老槐树紧紧抱住。 下一刻,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包裹住了她。 “吃了你。吃了你!小丫头,你可真香啊!浑身上下都香得很。吃了你,我就可以化形了。我等好久了,好久好久……” 苏晚樱慌了:“我去!槐树成精了!” 她拼命挣扎。 眼看挣不脱,窒息感反而越来越重。 她着急了,不由大喊:“建国后不准成精!” 下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股来自远古的嘶吼,那嘶吼昂长低沉,震得她昏昏欲睡。 她告诉自己不能睡,却还是抵不过睡意的侵袭。 睡过去前,她似乎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哀鸣。 - “晚樱,苏晚樱你醒一醒!醒醒……” 有人拍打着她的脸。 苏晚樱很困很累好想睡,可那道声音却锲而不舍打扰她,迫使她睁开了眼。 “你也真是的。什么地方睡觉不好,偏偏跑来这里睡。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死过人,你就不怕?” 苏晚樱睁开眼,才发现啰啰嗦嗦说话的,正是李思雨。 李思雨叫了她半天,见她醒来,也松了一口气。 “喂,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 “我没事。” 苏晚樱起身坐起:“我怎么在这里?”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哦,她想起来了! 走丢的记忆又跑了回来,苏晚樱想起了昨晚的过往。想起了黑色的纽带,还有老槐树……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老槐树枝丫好像都无精打采似的,连树上的叶子都裹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出错了。 她明明记得,这棵老槐树枝繁叶茂,精神得很。 再细看,确实,好像整棵老槐树都失去了精气神,焉巴巴的,半死不活。 怎么回事? 昨晚她不是睡过去了吗? 她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就这? 她就睡了一觉,醒来一切都好好的。这老槐树就这么好心? 还有,树下那黑影呢? 她运足目力找了好久,也没发现丝毫异常。就好像……这真就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 带着满肚子疑问,苏晚樱跟着李思雨回了住处。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哪哪都不对! 坐不下去了,干脆又跑去给师傅打了个电话。 丹阳子昨晚回去后听说苏晚樱找他,就猜到她今天还会打电话过去,专程等在那。 寒暄一阵,听完她的说辞后,又细细问了过程。着重是她睡过去前后的种种。 “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云道长那次,我睡过去了。这次我又睡过去了。到底什么原因,我怎么次次都睡过去?” 丹阳子沉默良久。 这种情况,他也从未遇到过。 久到苏晚樱都以为电话那头断线了,“师傅,你还在听吗?师傅?” “你说,你就说了一句,建国后不准成精?”丹阳子的话从电话那头传来。 “啊。可不是嘛,我当时就随口那么一说……等等!” 苏晚樱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激动了:“师傅,您的意思是说,就是我说的这句……这句……所以……” “不错。” 丹阳子肯定道。 苏晚樱自己也傻眼了。 连话筒从手上滑落都没察觉。 建国后不准成精! 建国后不准成精! 建国后不准成精!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 她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掉在半空的话筒里传来丹阳子的声音:“是不是真的,你再去看看那棵老槐树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那么,那棵老槐树此刻估计就已经是棵普通的树了。 - 苏晚樱并没有再去看老槐树。 相反,她每天跟着李思雨进出,跟着她一起回来。生活平静又安逸。 人们还是在议论那座被挖开的坟包,讨论着里面尸体的去向。 好在大家并没有等太久,云珍的亲人从上海赶过来了。 来去匆匆几趟,最后又带来了公安。 下葬的尸体失踪,公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偷窃尸体拿去配冥婚。 有了想法,顺藤摸瓜,还真被他们查到点什么。 不过由于最后的线索都指向跨国境外犯罪分子作案,这案子就和其它案例合并,一起提交了更高一级处办理。 至于后续,短时间内,就不是苏晚樱能接触到的了。 苏晚樱郁郁寡欢。 尽管她努力保持着正常人的作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随着那句“建国后不准成精”,化为乌有。 她更玩命的啃师傅留下来的那几本书。 还刻意修炼罡炁。 只是效果并不算好。 就在苏晚樱有些沮丧时,她却收到了周叙怀打来的电话。 “晚樱,我们的结婚申请我已经递交上去了。最近这两天应该有人过去找你,询问你一些问题。你不要紧张,照实回答他们就好。” 电话里周叙怀的声音非常愉悦。 连带着,苏晚樱沉甸甸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已经批复下来了吗?这么快。” “没这么快,不过也快了。” 周叙怀拿着话筒低低地笑,笑声传进耳朵里,带来酥酥麻麻的痒。 痒得苏晚樱的耳朵都忍不住红了:“你、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晚樱,我们很快就可以结婚了。我终于可以完完全全拥有你了!等咱们结了婚,你就过来随军。到那时,我就可以每天都看到你了!晚樱,你高兴吗?” 男人的惊喜雀跃,也感动了苏晚樱。 她也忍不住笑了:“嗯,高兴。” 第55章 黑市交易 即将结婚的喜悦,冲淡了心中淡淡的失落。 她打起精神来。 既然要随军,肯定要跟着他一起去吃苦。 吃苦她不怕,她空间里的东西足够她安逸的生活。 不过,既然要随军,她还得去一趟城里。采买一些必需品。 次日,她就请了假,专门去了一趟城里。 自然少不了一顿买买买。 还是这边好啊! 她人生地不熟的,相对来说买什么也安全得多。 粮食,糖,油,各种必需品,只要货架上有她又觉得用得上的东西,都买买买。 售货员一看她这架势,吃惊之余也不由打量起她来,“同志你买这么多,是要结婚在准备嫁妆?” “啊,可不是嘛。婆家那边穷得很,所以我得准备齐备些。免得嫁过去啥也没有。” 有借口递到嘴边,她自然不介意用一用。 更何况,她也确实要结婚了。 在百货大楼买了一大堆,然后专门找了个车,让人送出城后,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人放下。等人走了,趁着左右无人,苏晚樱把东西都收起来。 这才拍拍身上的浮灰,再度进城买买买。 刚下进城的车,就有人在冲她招手:“同志,同志!来,快过来……” 苏晚樱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慢慢走了过去,打量叫他的人。这人尖嘴猴腮,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痣:“你叫我?” “我看你买了不少东西,需求很大嘛。” 这话一出,苏晚樱头皮都麻了! 她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不料居然有人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她把那批货都收起来的场景,对方有没有看到? 不过,看对方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苏晚樱又放下了悬着的心。 如果对方真看见了,就不会是这种态度。 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往后行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哥,我准备结婚用,肯定需要得多些。” “那是,那是。” 那人听了这话,乐呵呵地笑,又小心看了眼左右,才压低声音:“我手上有票,各种票都有。你要不要?” 苏晚樱一听就心动了。 虽然她薅渣爹的羊毛,倒是薅出来一大堆各种票,什么棉花票,粮票,糖票,工业票啥啥的一大堆。可现在她要囤货,自然不会嫌票多。 “你有哪些票?什么价?” 她不动声色的问。 “你想要什么票?” 那人笑:“不瞒你说,我二舅在供销社……”他递了个你懂得的眼色,“你要票我有票,要东西我有东西。只要你想要……” 那话的意思十分明了。 你拿得出钱来,我就有的是东西。 苏晚樱沉默少许,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试试呗,万一呢。 才问:“东西你都能搞到?说说,具体哪些东西?有多少量?不瞒你说,我有路子,运到某些特定的地方去,那价格嘛……就看你的货够不够,值不值得我跑这一趟。” “姐,东西你放心……” 他提高话音,忙又止住话题左右看了看,又往小巷深处指了指:“要不,我带你亲自去看。咱们一手钱一手货。包你满意!” “距离这儿远吗?” “远倒是不远,走两条巷子就到了。” “走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苏晚樱说走就走,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主动往小巷子里钻。 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时时刻刻都让对方在自己视线内。 那一颗痣也很高兴。 一开始苏晚樱走在前面,走出一段路,他就主动上前,走到前面带路。 两人在小巷子里钻,苏晚樱对周围并不熟悉,不过是仗着自己手上有点本事,硬着头皮往前走。 每次她问对方,还有多远,对方都说快了快了。 眼看周围的巷子越来越窄,苏晚樱的脚步迟疑时,对方却停下了。 “到了,就是这里。” 说完,他就上前开始扒砖头。看着砖头就一块块取下,苏晚樱人都麻了! 这是要当贼的节奏啊! 他取下砖头,很快就露出一个可以容人通过的小洞来。 “行了,快进来。” 说话间,那人已经钻进了小洞。 苏晚樱怎么敢钻? 她左右看了看,越看这里越不像是好地方,干脆打起退堂鼓。她慢慢后退,转身就走。 “等一等,你回来!” 那人又把脑袋伸出来:“你别怕。你不是要看东西吗?东西就在里面,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他越是强调,苏晚樱越不敢靠近。 “哎呀,大哥你好笨啊!你这么说,人家怎么敢进来嘛。你让开,让我来。” 苏晚樱听见一孩子的声音,好奇看去,就看到那狗洞里又伸出一个小脑袋来。 “大姐姐你别怕,这是我们的家啦!” 苏晚樱扯了扯嘴角,眼底的警惕丝毫没减少。 一只手按在胸口,打算一看形势不对,随时都准备着给他们来一上一句两句,让他们也试试她言灵的厉害! “算了,算了,你就在这等一等吧。大哥,你快去把东西拿出来。” 那小女孩催促着。 “行,马上。” 那男人的脚步声走远。 小女孩从狗洞钻出来,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姐姐,我大哥最笨了。每次让他去找买家,他都能闯出一堆祸来。他刚才吓着你了吧?”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打了不少补丁,尤其是手肘处,更是补丁加补丁。袖口和衣摆的布料都磨出了毛边,一看就知道,她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年。 “这衣服一开始是大哥的,后来给了二哥穿,二哥穿不下了就给了三哥,三哥又给了我。所以旧了些。” 小女孩很会说话,小嘴也甜。半点没有寻常孩童见到陌生人的害羞。 苏晚樱也不着急走了。 她也想看看,他们两兄妹究竟说的是真的,还是别有算计。 那男人很快又出来了。 他拧着两个布袋,还端着个簸箕:“不知道你要什么,我就一样拿了些出来。你看看,看上什么我们再说价。” 打开布袋看了看,里面确实是粮食。稻谷、小麦、红豆、饭豆……苏晚樱甚至还看到了红薯干。 “姐姐,你打算要哪种?” “这稻谷和小麦,都没有加工过?” 她拿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吃啊! 第56章 又开始买买买 “姐姐,稻谷可以存放四五年,大米却最多只能存放半年。你给稻谷脱壳,得到了大米,剩下的米糠也能拿去喂猪……是了,看姐姐的样子,恐怕也没养过猪。” 苏晚樱不说话。 前世她虽说也吃足了苦头,可沈家到底还要脸。她两辈子也没为吃穿犯愁过。如今来买这些粮食,也是想着多囤一点是一点。 可如果是囤稻谷和小麦…… “一斤稻谷能出六到七两大米。你要是自己不会处理,你拿稻谷和其他人换大米。肯定有人换。” 也是,这年头乡下喂猪喂鸡都需要粮食。 “行吧,价格多少?” 一颗痣伸出手比画比画,“就这个数。” 苏晚樱根本看不懂他的手势,不过不妨碍她砍价:“贵了,不要。” 一颗痣迟疑少许:“你能要多少?如果要一百斤,就这个价一分不能少。如果你能每样要一千斤,我能做主,给你便宜三分钱。” 便宜三分又是多少钱? 苏晚樱还是没明白:“不行,还是贵了。” 一颗痣不说话了。 旁边的小女孩也着急:“姐姐,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了。你去供销社买粮不还要收你粮票吗?” “你们不要粮票?” “你给粮票是一个价,不给粮票自然又是另一个价。” 小姑娘很会说话,开始快速报价:“姐姐,外面的话,大米两毛一分七,面粉一毛八分五,玉米面一毛一分四,这些都要收粮票。你看,我大哥的报价,也就赚你点辛苦钱。其实每种货物都有一个差不多相对固定的价格。能少也最多上下浮动一两分钱。我们卖这些粮食,也是担着很大的风险。真不贵了!” 她这么一说,苏晚樱倒是不好说不要了。 “如果我要,你们现在能给我货?” “现在的话,稻谷能给一百斤,小麦二百斤,红豆和饭豆各五十斤,红薯干二百五十斤……这是我家里的所有存粮了。你要多,我们约个时间,改天一起交易。” “这么少?!” 苏晚樱很惊讶。 他们既然是做两室生意的,按理来说,粮食再多也不为过。就这点粮食,能把生意做起来? “姐姐,这还是你运气好,这些货还是昨天运回来的。你如果是平时过来,家里的现货最多只有几十斤。我都说了,这生意风险大……” 一旦被人举报抓住了,下场就和外公一样。 “你们手上这些我都要了。先交易手上这笔。剩下的,以后再说。” 不是苏晚樱不想要更多粮食,而是现在,不止他们担着风险,自己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价格就按照你刚才说的价格!” 抢在对方说话前,苏晚樱强调。 “这价格不行!我之前以为你每样要一千斤,才开那个价……” “现在是你没货,不是我不要……”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还是按照苏晚樱说的价格敲定。 等说好把粮食交给苏晚樱时,看着苏晚樱就一个女人,对方也迟疑了。 “这么多粮食,你怎么带走?再叫人过来拉走?” “你之前倒是看得仔细嘛!” 苏晚樱这话,自然是指自己之前买东西被人盯梢的事。 “那是凑巧了。我们这行,肯定要去百货大楼,粮站附近盯着。等着生意上门。看见你带着那么多东西离开,我们自然就注意到了。” “这样。你们先把粮食装好袋,我天黑就来拿。” 苏晚樱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还有,如果你们还有多的粮食,都尽管拿过来。只要质量没问题,价格就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价格。有多少我要多少。” 话说到这份上,苏晚樱想了想,拿了五十块钱给他们,算是定金。 给了钱,她转身就走。 她也不怕对方昧下她那五十块钱。 敢贪她的钱,他估计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买到了粮食,苏晚樱打算再去百货大楼附近转一转。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按照一颗痣的说法,悄无声息打量周围的人。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来点名堂。 有一批人看起来好像是闲逛,或者是无聊歇歇脚。实际上,一旦有目标人物从百货大楼粮站等地方出来,他们就会悄悄跟上去。随后和对方搭上话。之后,有人跟他们离开,也有人摇头离开了。 看样子,这帮人的人数还不少。 苏晚樱也尝试和这些人接触。 一番交谈下来,她还真入手了一些东西。咸带鱼、酱油,火柴,肥皂,鸡蛋……甚至还从一自称是肉联厂的人手上买了一堆猪脚,贰角八分钱一斤。把苏晚樱都虎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时候的猪脚是真便宜啊! 换作后来,没十多块一斤你肯定买不到。 这些都不算最要紧的,最最重要的,是苏晚樱居然还和人换到了三十斤新疆棉花! 她原本都把棉花的事忘了,只是恰好有人卖,她也恰好问到了人。一番讨价还价后,苏晚樱买了。 连是不是买贵了也不管。 在她看来,不管多少钱买回来,其实都是她赚了。 谁让这时候的物价低呢! 苏晚樱转了一圈,感觉饿了。又找了个国营饭店,点了一大堆好吃的。一部分马上吃,一部分打包带走。 她倒是想多打包些,但是国营饭店的菜每天消耗多少是有定量的。 她想多买也没有。 不过这也难不倒苏晚樱! 她提着那些饭菜假意上了公交车。坐两个站她就下车,把饭菜收好后,她又换了身衣服,还特意把发型也换了。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两条大辫子。 这才重新找了个国营饭店钻进去。 再度打包一堆好吃的,又重新坐上公交车……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苏晚樱不仅去了国营饭店,还去了藏在小巷子里头的苍蝇馆子,也买了一堆好吃的。 这样来回折腾,天黑时,苏晚樱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今天进城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不过,惊喜还在后面! 苏晚樱和一伙人进了趟公共厕所后,再出来,手上就牵着辆自行车。 这辆二八大杠可不是借的,而是她从别人手上没用工业票,花高价买来的! 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她才骑着自行车,朝和一颗痣约定的地方赶。 第57章 一颗痣和瘸子 “同志,你要是觉得贵了,可以还个价。” “一百六十八。” 之所以开这个价格,是现在的百货大楼里自行车就这价。 “同志,也没有你这样还价的是不是?这车,它在百货大楼里是这个价不假,可百货大楼也要票不是?你如果诚心想买,你就说个适合的价。” 苏晚樱想想倒也是,“那就二百。我诚心买你诚心卖,行就成交……” “不行,二百太少了。我这自行车拿出去,就是二百五也多得是人要……” 双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二百三十五成交。 看天的黑尽了,她又等了差不多一小时,才骑着自行车,朝和一颗痣约定的地方赶去。 一颗痣等在他们一早约定好的夫子庙后面,早就望眼欲穿。 这件夫子庙早两年被打砸过,破烂不堪。 附近也很少有人来。 因为苏晚樱临走时说的那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的话,他卯足了劲儿,把自己家的存粮都拿出来了。还和他们一起卖粮,但是一直和他不对付的瘸子匀了几百斤。 瘸子家和他家很近,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加上后来两人都跟着刚哥做事。瘸子嘴甜货卖得好一直都压他一头。尤其这一两个月,瘸子和他两个哥哥把持了几个路口,使得他连续好多天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这次他突然得了个大单,还从瘸子手上匀货。瘸子能高兴才怪! 随着时间推移,天黑尽了,苏晚樱依旧没出现。 瘸子顿时就高兴了。 尤其是时间越来越晚,苏晚樱还是没出现后,瘸子乐得那叫一个手舞足蹈,恨不能敲锣打鼓宣传一遍。 一颗痣从一开始的焦急,到后来的绝望。 看来这一次,他又成了笑话。 “喂,一颗痣,我说你小子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识相点,以后乖乖给我做事。瘸子我也不介意分点汤汤水水给你尝尝。” “你……” 一颗痣元本金很忐忑,被他这么一激,险些抡起拳头就冲上去了。 还是他妹妹见势不对,急忙抱住他:“哥哥,你别着了他的道。” 见哥哥依旧气呼呼地,这才对瘸子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手下吧!我们兄妹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是我愿意操心吗?错!我这不是在替刚哥分忧吗?一颗痣,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好。毕竟也不是谁都是我瘸子,能有这么大气度收留你!” 一颗痣的回答很简单。 “滚!~” 他一把推开妹妹,自顾自转身就走。 连今晚的生意都不做了。 “哥……” 小女孩正要追上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咳嗽:“咳咳,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小女孩一愣,下意识回头,随即露出一抹狂喜:“哥,你快来!白天那个姐姐她来了!” 一颗痣听见苏晚樱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两眼都写着不可置信。 “你、你……” “我怎么了?不是说好我今晚过来吗?” 一颗痣狂喜。 小女孩见状急忙打圆场:“姐姐你误会了,我哥是遇见小人了!”她看向瘸子,小脸一扬,“哼!” 瘸子早就没了之前的得意和猖狂,盯着突然出现的苏晚樱,如今只剩下满腔怒火和排山倒海般的杀机。 “哪里来的小娘皮,这大半夜的,也不怕走路撞了鬼!” “那也比干多了缺德事,瘸腿强。” 苏晚樱自然不会怕一个瘸子。 她其实早就过来了,只是看见一颗痣兄妹在和一个瘸子争执,这才故意听了一段。搞清楚双方的争执点后才出来。 她拍拍小女孩的小脑袋:“粮食呢?我看看。” “都准备好了,在这边……” 一颗痣二人急忙把她领过去。 瘸子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突然发了狠般,杵着一瘸一拐走了。 小女孩看着瘸子走远,咬着嘴唇,一脸迟疑。 “姐姐,要不……这些粮食你别买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再晚,怕是就走不了了。” “嗯?为什么?” “因为瘸子……” 一颗痣也叹了口气,说起了他们和瘸子的恩怨,还有瘸子作的那些恶事:“之前我们两兄妹的声音很不错。不过后来,瘸子就成天成天在我们门外守着。一看见我们的客人,他就拦截了。 有的客人认死理,不愿意在他那里买粮,只愿意来我们家买粮。可这些人回去,要么遭人威胁受一顿皮肉之苦,要么半道上就被人拦截了。 我们实在不放心你。所以……这些粮食还是算了吧!” “是瘸子叫人做的?” “不错。他就是要我干不下去。” 一颗痣沉痛地道:“白天我之所以带你一起钻狗洞,就是想避开瘸子。不料我找我一朋友调货,他却回头就把我卖给了瘸子。” 原来如此! 苏晚樱会怕他? “无妨。” 她拿出一沓钱来,催促着:“粮食你们尽管打包好,我也喊了朋友过来帮忙。眼下他们都在外面放哨,以防意外。你们若是动作快一些,说不定那瘸子把他的人叫来,我早就走了。” 厚厚一沓钱,摆在兄妹二人面前,换作是谁也淡定不了。 一颗痣咬咬牙。 卖! 不就是报复吗?这些年他们还遭遇得少了吗?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强调:你确定,真的要这些粮食?万一瘸子找了人堵人,到那时,我可是不退钱的。” “放心,咱们一手交粮食,一手交钱,买定离手!” 她把钱放到了对方手上。 一颗痣清点一番,虽然还是很不放心,不过还是咬咬牙把钱收下了。 扯开一旁的草堆,才发现粮食早就打包好了,一麻袋50斤,在角落处堆了一大堆。 “行了,两室我自己会搬。你们赶紧走,晚了,瘸子带人过来把我们都堵在这里。到那时才解释不清。” “行,那你自己也多注意些。” 一颗痣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再不放心,也还是带着妹妹走了。 等他们一走,苏晚樱看了眼左右,仔细倾听片刻,隐隐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包抄而来。 把手放到了草堆上。 草堆下的麻袋“嗖嗖嗖”的消失。等粮食悉数收走,苏晚樱才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身就跑了。 等瘸子带人过来,夫子庙门口只余下无数纷乱的脚印,人和粮食都凭空消失了。 第58章 罗祥的意外到来 回到住处,苏晚樱欢欢喜喜清点一番。 红豆黑豆之类的杂粮很多,反倒是稻谷和小麦的数量少。还有红薯干,足足有一千斤。 足够她一个人吃十年都吃不完。 有了粮食心不慌。 不过,苏晚樱内心还是发慌,谁让这次买粮,把她手里的现金消耗过半呢。 她手上的现金都是从程强的地下室收刮来的。程强原本打算逃去海外,所以手上的很多资产都陆续换成了美刀。 这也使得洗劫了地下室的苏晚樱手上,美刀更多。 看着堆积在货架上装美刀的箱子,苏晚樱也思索着,看来得想法子,用美刀去换些钱。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谁呀?” 她来县城的事,除了李思雨外没人知道。谁会来敲她的门?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苏晚樱拉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好久不见的罗祥。 罗祥正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吸着烟。看她开了门,丢掉手上的烟头随意用脚踩灭,随即就往房间里闯。 “喂,你干什么?!” 苏晚樱很生气:“这是我的房间,你闯什么?!” 她不由想起周叙怀,之前在宾馆时,他就自站在门外,从不会硬闯。 “我来找你,跑了这么远的路。你还要拦我在门外?”罗祥确实一身风尘仆仆,双眼也带着疲惫和倦意。 “你要是想休息,我建议你最好去开个房间。” “不用,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 “别……” 苏晚樱不想听:“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劳什子的事。” “你还真猜对了。” 罗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这一次,我是自己要过来找你。” 苏晚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可不敢耽误罗队的宝贵时间。” 苏晚樱虎着脸,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拦着罗祥不让进,“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很忙……” “忙……呵!” 罗祥冷笑一声,又拿出一根烟来重新点上:“忙着和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你什么意思?” 苏晚樱蹙眉。 罗祥这人,怎么越看越怪。 “你和姓周那小子之间……你打算嫁给他?你都不了解他,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就看中了他?你……” “停!” 苏晚樱越听越糊涂:“我怎么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说事,别东拉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嫁给他呢?” 罗祥抽着烟吞云吐雾,烟圈在眼前升起,将罗祥的整张脸都笼罩在烟圈里。 “你?!” 苏晚樱很惊讶,很好奇:“为什么?你讨厌他?” 没道理啊! “若我说,我是因为你,所以才讨厌他。你信吗?” 啊? “苏晚樱,我喜欢你!” 罗祥突然表白。 这表白来得太突然也太让人意外,苏晚樱不但没觉得兴奋,反而觉得脑门子疼。 “罗队,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这种事别拿来开玩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完,苏晚樱转身退进房间,随手就要关上门。 可罗祥怎么会让她得逞? 他大手一伸,牢牢把控住了房门,认真表白:“我没开玩笑。” “苏晚樱,咱们重新认识一下。罗祥,海城罗家,家中众多子辈都在政界闯出了名堂。我是罗家这一辈中年级最小的,也是最没出息的一个。所以,在确定我对家中那位嫡系没啥威胁后,就把我放逐到了江城。不过,我手上不但有罗家留给我的数不清的资产,我自己这些年也挣了大半个身家。 和姓周的相比,姓周的无论从家世,人脉,财力上和我相比,都没一处能比。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罗祥的全部身家都是你的!” 罗祥看上去很认真,很执着。 可看在苏晚樱的眼里,却只剩下烦躁。 “罗队,你能不能不要再胡说八道!明明看见你这么远还跑来看我,我很高兴。可你现在这样,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你要是还愿意和我做朋友,以后这些玩笑话就不要再说!” “朋友,玩笑?” 罗祥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转头看来:“苏晚樱,是不是因为,我们一开始的认识时候太过不开心,所以才影响了我们的发展?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我现在从未开始。宁愿我们还有机会……” “你越说越胡说八道了,我不听我不听。”发布 王八念经。 苏晚樱嘭一声甩上了房门。 罗祥盯着房门,久久才迈开沉重的脚步离开。 苏晚樱产出一口气。 罗祥会喜欢她? 怎么可能! 这是对她的报复还差不多。 不过,罗祥又是从哪里得知,她即将和周叙怀结婚的消息? 按理来说,这事都还没定下,不应该传开才对。 毕竟,她相信周叙怀不是大嘴巴的人。 而她自己也不会到处去说。 可如今,罗祥这么远跑来,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 但愿,她和周叙怀的婚事,不要出什么波折才好。 有句话叫做,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现在就是这样! 苏晚樱头一天还在担心婚事起波折,次日,她刚回到住处,就有两位身穿军装的同志找了过来。 “我们是来做一下登记。你看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有,我有时间。” 知道是来找她谈话的,苏晚樱把二人迎进去,给二人倒了杯水。 她才刚到家,身上脸上还流着汗。 那两位同志也是一样,浑身是汗。水一来,两人就灌了一大杯水。把水喝光了,又倒了一杯,这才开始进入主题。苏晚樱自然是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不过,当问起她的家人尤其是她外公外婆时,苏晚樱迟疑了。 对方反而越发严厉。 反复的问她同一个问题。 苏晚樱头都大了! 心也越发沉了下去。 可两人却咬着这事不放。她干脆起了身:“我的身世,你们都清楚。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我还是要说,我对我外公外婆,都很尊敬。我们是我最爱的家人。” 第59章 争取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放过了这个问题。 随后又问了几句其他的,两人这才告辞离开。 人一走,苏晚樱就瘫坐在凳子上。 从两人的反应来看,她和周叙怀这婚,怕是结不成了! 政审的结果,也很快传达到了军区司令部这边。 得到政审意见后,司令部上层领导开了个小会,主要就是讨论周团长的结婚对象的问题。 小会上谁发了言,谁又提出了什么意见,外人无从得知。 周叙怀悬着心等了几天,就接到了手掌打来的电话。想到苏晚樱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就高高兴兴地去了司令部。 “报告!” “进来。” 听见首长沉着的声音,周叙怀深吸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那道门。 “来了,进来坐吧。” “是,首长。” 周叙怀敬了礼,这才走到首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一副聆听教育的姿态。 首长放下手中的资料,取下眼镜,乐呵呵地冲他摆摆手:“不要这么严肃嘛。叙怀啊,咱们好久没单独聊聊了。” “是,首长。” 周叙怀嘴上答应得好,绷紧的肌肉反而越发紧张了。 首长一看,也同样明白:“叙怀,听说你这次休假,遇见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不错,首长。她叫苏晚樱,我已经提交了结婚申请,希望组织能批准。资料我已经提交,就等着首长您审核了。” “这个先不说。” 首长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扣,“”叙怀啊,你说你小子……之前我们早早就叫你结婚,你倒好,说啥也不愿意。后来部队里联谊,几次让你参加,你小子也借故逃跑躲避,气得政委都恨不能给你两下。给你放探亲假,让你回老家找老婆。你也叽叽歪歪的,嫌弃假期太长了。结果呢?哈哈……” 首长大笑。 “你小子假期结束还险些舍不得归队,一归队,就提交结婚申请。你那位,叫什么来着?” “苏晚樱,她叫苏晚樱。” “可我怎么听说,她还是和那啥啥……海外扯上了关系?咋回事儿?” 周叙怀“蹭”一下站起:“报告首长,苏晚樱的外公虽然是……” “嗳,这些话你别和我说,和我说了没用。” 首长打断他的话,“部队上的规定你也清楚。别的事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可这事,我实在是为难哪!” 首长这话,让周叙怀一颗心沉了下去。 不过表面上,他却丝毫不显。 他看向首长:“首长,我和苏同志是真心相爱,也是诚心实意想娶她做我的妻子。如果首长实在为难,我就只能申请退伍。等退伍后,我再娶她过门!” “哎你小子,你这是威胁我?!” “首长,我不是在威胁您。我是在告诉您,我要娶苏晚樱的决心!” 说完,他朝首长敬礼,一个立正左转,便出了办公室的门。 “臭小子,你还无法无天了你!” 首长被他的态度气到。 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手底下最能干又最得他心的兵,他早就把人踢走了。 他气得在房间里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到最后,他抓起电话:“接政委。”等电话接通,不等那边说话,他就先嚷嚷开了:“你那法子根本不行,那小子油盐不进。你赶紧过来,我们商量商量看看后续该咋办。”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周叙怀啊周叙怀,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娶谁不好啊!部队上那么多文艺兵,你但凡看上一个,他今天也不至于这么苦恼。可你倒好,偏偏就看上了最不该看上的女人! “这下坏事儿喽。” 首长感叹。 政委来得很快,随同政委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同志。 首长一看到她,当即就变了脸:“你、你怎么跑过来了?” 来的这位,是他的侄女汪笑笑。 却也是家里人不放心他的身体,特意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看顾他身体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每天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得她说了算。 “首长您别躲,我都看见您了。” 汪笑笑手上拿着老式血压计,“今天还没给您测血压。您这血压总是控制不好,我们芸姐可是说了,您再这样总是偷偷把药丢了,任由血压继续上升,下一步就是脑出血。到那时,您就只能每天瘫在床上过日子了。她还说了,让我必须每天监督您,每天都得量一次血压。” “量什么量,不用量。我的血压好着呢。” 首长最讨厌的就是吞各种药片。每次让他吃药,就好像要了他命似的。想尽办法斗智斗勇,总是想方设法把药片丢弃。 “政委,您快看首长他……” 眼看在自己大伯这里吃了亏,汪笑笑回头就找政委帮忙说话。 安政委乐呵呵地看着二人,最后还是笑着看小姑娘最终将手掌的胳膊五花大绑,测量好血压记录好,这才得意的收起测量仪。 “首长,您的血压高,高压正常低压高,芸姐说了,这种是血管有淤堵的表现。您以后可不能再吃大鱼大肉了。尤其是您最爱吃的酱肘子和东坡肉,是一点都不能再沾。还有,那些药该吃的还是得继续吃……” “行了行了,每次见到你准没好事。你个小娃娃赶紧从哪来回哪里去。” 首长不耐烦了,轰她离开。 他还着急和政委商讨周叙怀的结婚申请,哪有闲工夫听小姑娘在这里胡搅蛮缠。 “政委您看,首长他又不听话了……” 汪笑笑又在这里纠缠了半天,拿着听诊器把玩,就是不说离开。 首长等不及了,干脆就问起政委对这事的看法。 “那小子是有本事在身的。过去立过一个一等功,三个二等功,好几个三等功。要不是看那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在身上,我早就赶他回农村种地去。我身子还想着,等他结了婚,把后方稳住了,来年再提拔提拔他。结果倒好,那臭小子居然反过来威胁我。还说,我要是不同意,他就退伍回去再娶那姓苏的。到底姓苏的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60章 争取2 “我之前就表了态。我觉得,既然人家相互喜欢,就让他娶。我们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那不能!” 首长很生气,“你想过没有。一旦周小子娶了她,最近三五年内,甚至我在任上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机会再往上爬。即便我从这位置退下去了,上来的那位就能不压着他,让他再升一升?” 他的年纪大了,又一身毛病。还能干几年啊! 他就想着,能提拔的就提拔了。这才想着让他早点结婚,等后方稳固了,也算是加分项。结果他倒好,分没加,还减分。 “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姻缘也不甜。首长,你看开点。每个人来这世上就有他的使命。周叙怀若真要和苏同志结婚,那就让他结嘛。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考虑好了和苏同志结婚后会遇到的种种。这就说明,两人结婚后有可能影响升职的事,他也考虑过了。考虑过后他依旧提交了结婚申请,这就说明,他都考虑好了。你就别再拦着人家了。” 政委苦口婆心一番话,反倒让首长越发难受。 他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哎,这人哪。机会就在眼前偏偏要放弃。以后……哎!” 周叙怀结婚的事,最终还是引起了各方注意。 周叙怀一再坚持,甚至多次表态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在婚后努力表现,争取创造更大更多的好成绩。最终在领导班子开了几次会之后,结婚申请终于批下来了。 政委拿着结婚报告,亲自给周叙怀送去。 当然,也是为了能面对面和他谈心。 “真准备好了?即便会为了她让你这么多年在部队里的拼搏都化为乌有,你也一定要娶她?” “政委,其实一开始我的信念并没有现在这么坚定。不过在组织和我进行了多次谈话后,我的信念反而更坚定了。” 思念会累积,爱情会叠加。 他和苏晚樱的感情,并非轰轰烈烈,而是从一开始就是细水长流,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开出灿烂的花朵。 “你记得老张吗?守备师高炮营三连的那位,马上就要退下去了。你知道不?” “好像听人说起过。” “嗯,其实,一开始你现在这位置,原本应该是他的。不过嘛……” 安政委看向操场的另一边。操场上,数个小队正各据一角进行训练,整齐的口号为部队的操场增添了一抹绿:“他老婆娘家那边查出来,说是他老婆的姥爷以前帮助过一个日本翻译,救了那人的命。甚至还拍了照片。那日本翻译回国后,也没把这事拿出去乱说。但是后来他儿子翻出了底片,把底片拿去洗了出来。那照片还上了报。结果嘛……”他抵给周叙怀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周叙怀没说话。 “反正结果你看到了。他到手的团长飞了还不算,如今还不得不退伍回去。” 说到这,政委不再多说。 《结婚函调证明》交到了周叙怀手上,他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这事,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想好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面是前途,一面是知心爱人。 似乎怎么选择都是错。 周叙怀拿着报告,就仿佛抓到了虚无缥缈的世界。那颗漂泊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我想好了。” 他听见自己说:“我的回答还是一样。我要和苏同志结婚!” - 苏晚樱也在等待。 焦急彷徨。 连着十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偏偏在这当口,罗祥还不厌其烦的频频出现。 要么送花,要么送吃食,要么就是找各种借口想约她出去。 苏晚樱拒绝过。 可罗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她能拒绝一个,也无法个个都拒绝。尤其是一些她根本无从拒绝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借着为生产队购买化肥,罗祥不知道从哪里寻得了人脉,让叫上大家一起去。其中就有苏晚樱。 苏晚樱无法拒绝,只能跟上。 可罗祥如影随形的视线,却让她如坐针毡。 只能尽力避开他。 不过这样长此以往下来也不像话。苏晚樱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寻个机会,把话和罗祥说清楚。 一行人有说有笑。 苏晚樱身边坐着的正是李思雨,李思雨很皮实,这样在太阳底下来回跑,她的皮肤就晒黑了一个度。为此,她特别羡慕苏晚樱的好皮肤。 “樱儿呀,你这皮肤好好呀。你看我晒得好黑呀。我现在要是回去,我爸和我哥肯定都认不出我了。你快说说你都是怎么保养皮肤的,为什么你的皮肤怎么晒都还是这么白?” 皮肤白不白是先天遗传。 更何况,苏晚樱也怕晒呀。 她之所以白,不过是平时出门就抹了一层护肤霜。想来那护肤霜有隔绝紫外线的效果,所以才显得她白。 不过,护肤霜她都放在空间里,只在无人处才拿出来。 李思雨又和她住在一块儿,她就是想撒谎拿出来都没办法圆回去。 “大概是天生的吧。思雨,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理头发?你去的时候叫上我呗,我这刘海也该修一修了。” 这边天气凉爽,不过在热的时候,就比如现在,秋老虎还是能晒死人。 苏晚樱的刘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修了。 以为她头发长的缘故,所以扎起来后,就感觉前面的额头稍微单薄了些。她就想把刘海修一修,也能遮一遮太阳。 “好呀。我打算明天就去一趟圩集,我们一起去。回头再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要一起去。要去的话咱们都一起。省事儿。” 这里赶圩要走好长一段路,所以结伴而行是最好不过。 这时,罗祥就伸长了脑袋:“你们要去哪里?我和你们一起去。” 来了来了,又来了! 苏晚樱苦恼之余,不免又有些头疼。 罗祥多好的条件啊! 凭他的身份和家世,要找个比自己强数倍的都很容易。甚至还有好多女人都上赶着靠近他,希望得到他的青睐。 拒苏晚樱所知,反正他们一块来的有好几个,都曾暗中向罗祥表示过喜欢。 第61章 骚狐狸精 可他偏偏都拒绝了! 甚至,还把好其中两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给骂哭了。 苏晚樱能感受到罗祥的不甘心。 可她和罗祥真的不可能!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等回到住处,苏晚樱把东西放好。想了想,暗中拿了一袋空间里的牛肉干,又拿了些今天买的排骨,和李思雨说了声,这才朝罗祥暂住的地方去。 不料她刚来到罗祥的住处,就听见里面一声怒喝:“滚!” 随着滚字,一个女的连滚带爬跑出来。脸上还全是惊惶,也没注意到前面的自己,一头撞上来。 苏晚樱倒是尝试躲避,可越往后退她却直接倒过来。 担心她摔坏,苏晚樱只能接住对方。 对方本能看过来。 苏晚樱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住在斜对面那个喜欢用下巴看人的女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更看清了她手上的东西。脸色顿时变了。 一把将她推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呸,骚狐狸精!” 骂完,转头就跑了。 苏晚樱想拦住对方都没能拦住。 气! “你还有完没完……” 房间里罗祥气势汹汹冲出来,骂了半句,发现站在自己门前的是苏晚樱,顿时矮了气势。 他随手抓了抓头发,又把散开的扣子扣上:“你怎么来了?”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不会,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进来吧。” 罗祥拉开房门,让她进屋。 苏晚樱点头走了进去,不过,她特意把门大开着,唯恐给人碎嘴的借口。 “怎么回事?不会是小姑娘来找你表白,又被你骂出去了吧?” “你都猜到了,何必还假惺惺的多问。坐吧,你等一下我去做饭。” “罗家大少爷也会做饭?真稀奇。” 以罗祥的家世,自然犯不着让他亲自动手做饭。不过,如果他对做饭有兴趣除外。 罗祥反倒笑了笑,熟练的拿起铁锅就开始烧水。 “我早年因为一些原因去了国外,在米国长大,后来家中出了变故,这才回了国。” 他开始烧火:“怎么,苏大小姐没听说过?不应该呀!那个圈子的人就喜欢拿我的身世说事。”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你口中那个所谓的圈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混过。准确点来说,从我外公出事后,那个圈子就天然排我了。” 是啊! 苏成一出事,那些人躲她比躲瘟神还要快。都不联系了,还谈什么圈子。 “哦,难怪。” “我帮你择菜吧。” 苏晚樱把带来的牛肉干和排骨放到桌子上。 “好啊,菜就在今天背回来的背篓里。自己拿。” 罗祥很不客气地使唤她:“里面有蒜苗和小油菜,还有豇豆,都一起洗了再拿过来。水桶在门外,水瓢也在那里。” “好。” 苏晚樱应下。 翻找出蒜苗和小油菜,拿到门口的水桶边去洗。 中间有好几个人从门前经过,看到苏晚樱都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对她指指点点,还有的更是躲着她走。 苏晚樱行得正,坐得直,依旧慢条斯理洗着菜。 把菜洗干净了,她才拿去里面。 “菜洗好了。给你放这了。” “行。” 罗祥点点头,朝她抛过来一样东西,她下意识抓住,发现是她带来的那袋牛肉干。只是已经开封了。 “刚才尝了尝,味道很不错。你在哪家买的,等以后有机会我也去买点。” “不知道。” 苏晚樱也拿了一块出来吃:“是之前从程家离开时,顺手从程家客厅薅的。要知道在哪买的,估计还得去问那边的人。” “那算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从友谊商店买的。” 罗祥把最后一口牛肉干塞进嘴里,拍拍手,起身把锅里的半生饭舀出来,滤干水分。 “你去再洗两个碗来。” 他要做的饭是焖锅饭,也是跟着其他人学的。 先把排骨和蒜苗炒香,加入豆角一起翻炒。等均匀上色了,再把半生的米饭均匀铺在表面,加少许锅边水,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煨。 这里一定要火小,火大了,锅里的饭菜就糊了。 罗祥很显然已经学到了精髓,火烧得小,不多时,锅里就传来阵阵浓香。 期间,两人都安静地吃着牛肉干,谁都没主动开口。 苏晚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罗祥是不想说。 揭开锅盖,浓烈的肉香席卷了整个房间。 苏晚樱的唾沫不受控制地分泌,很快泛滥成灾。 好在罗祥也知道她的馋样,拿起碗,先给苏晚樱盛了一碗。 焦香的排骨,起了少许虎皮的豆角,外带吸满肉汁的米饭。最最主要的是,还有一大块焦香的锅巴。 吸足肉汁的锅巴焦香中满满都是肉味,嚼起来比牛肉干还香,还要好吃! 咬一口,满满地幸福感顿时涌上心头。 “唔……想不到,你的厨艺……也这么好嘛!” 也? 罗祥拿起筷子的手略微一顿:“你还吃过别的男人做的饭菜?” 苏晚樱顿住。 “是了。” 罗祥突然笑开:“我都忘记了,那姓周的给你做过饭。” 苏晚樱不知道该怎么回,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罗祥的观察力太强了。 “赶紧吃!光扒饭好像谁虐待你似的。” 罗祥又夹了几块排骨到她碗里,把她的碗堆成了山尖。 “罗祥,我……” “吃饭!” 他打断了她的话:“没听过食不言寝不语吗?赶紧吃,不够锅里还有。一大锅呢!再加一个你也吃不完。” 罗祥确实做了一大锅。 排骨好吃,里面的豆角更好吃。 苏晚樱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可看到罗祥大口吃肉大口吃锅巴后,她也敞开了肚皮吃。 其实,苏晚樱自己的厨艺只能说一般,不算特别好吃,也不算难吃。 主要是她做菜,习惯了轻油少盐。 用李思雨的话来说,就是“吃着挺没滋没味的”。 眼下吃到罗祥做的饭菜,觉得味道确实很不错。尤其是这锅巴,越嚼越上瘾。 吃完一碗,没忍住又添一碗。 把表面的饭菜刮开,专门铲底下的锅巴来吃。 第62章 暴雷 罗祥见状还笑话她。 “眼大肚皮小,看你还能吃多少。” “吃完这一锅。” 苏晚樱说到做不到,吃完那块锅巴就放下了筷子。 揉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她猛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愣在当场。 “怎么了?” “罗祥,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胖了?” “嗯,倒是长了一点小肉肉。不过,你现在这样刚刚好。要是能再多一点肉就更好。”肉肉的,摸起来手感多好。 苏晚樱却没品到他话里的深意,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长胖了! 不过也正常,来这里后,她整天哪怕不干活,也会下地去走走。更何况干农活时消耗大,即便只是些轻便活儿,她的饭量也渐长。从在家时的半碗米饭,增长到现在的一碗半。多了何止一倍! 长肉也实属理所应当。 “你今天过来,就是来告诉我,你长肉了?”罗祥玩笑她。 “没呢,我过来是因为……” 当当当…… 下工的铃铛声响起。 两人都下意识停下了话题。 罗祥笑:“你说,我们这顿饭,算是吃的午饭还是晚饭。” “两顿饭都吃了” 苏晚樱起身:“他们都下工了,我就先回去了。” 下工的人群已经稀稀拉拉开始从门前路过。这种时候,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苏晚樱只得打住话题,另外寻找机会。 “等等。” 罗祥叫住她,拿了个大盆,把锅里剩下的饭菜铲了大半进去。盖上盖子,这才交到她手上:“拿回去当宵夜。当然,你若不怕长肉的话。” 苏晚樱恨! 恨自己长肉! 不过,她还是接过大盆,端着一盆饭菜往回走。 身旁的不断涌现的下工的人们。 等苏晚樱回到住处,李思雨正准备做晚饭。看到她端着大盆回来,很惊讶。 “你不是去找姓罗的那小子了吗?哦,你拿一块排骨去,端回来一盆饭菜呀?不错不错,真生意做得真好。”她竖起大拇指夸赞。 “这么大盆肉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到底还吃不吃了?” “吃!肯定吃!” 李思雨欢欢喜喜收起锅,拿了自己的碗来抢饭吃:“唔,真香!这不是你的厨艺吧?哇,想不到啊。姓罗的小子厨艺居然这么好……唔唔,太好吃了!晚樱啊,我说你现在为难了吧?那姓周的兵哥哥一心一意对你。这姓罗的小子也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可真是太幸福了!” “你别胡说!这话是能对外说的嘛,要是有人听见了到处乱说,坏了罗大哥的声誉咋办。” “咋办,凉拌。大不了你嫁给他就是了。” 说得正高兴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外一道身影正准备敲门,听到这话后又放下手离开了。 “李思雨——” 苏晚樱拉长了语调警告她。 “好好好,我不说了。” 李思雨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这手拿了嘴吃了,可不敢再多说。嘻嘻……” 她笑,跳起来跑出去洗碗。 苏晚樱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这样拖下去不行。 明天,最迟明天,一定要和罗祥把话说清楚! 可她不知道的是,流言蜚语的传播,往往是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苏晚樱次日一早爬起来,就感觉周围的人看她的眼色怪怪的。一开始她没注意,等后来看她的人多了,她才警觉。 正迟疑着要不要找个人问问时,就听见另一边有人吵吵嚷嚷。 走近一看,是李思雨在和人打架。 这妞儿是个打架的好手,一出手就招招狠厉,专门找对方的软空子使劲儿。很快就占了上风,把对方打得是头发也乱了,脸也花了,鼻子也出血了。 “干什么?干什么要打架!分开,赶紧分开!” 有人过来把两人分开。 被李思雨扯着头发一顿打那女的也露出了真面目,正是他们对门的那个一直和李思雨不对付的女人。她叫牛霞菲,但是人们总戏称她为“牛吓飞”。 牛霞菲痛哭,指着李思雨:“她打我!她打我,是她先动的手……你们看看我的脸,都毁容了!呜呜……” 众人纷纷指责李思雨。 苏晚樱赶紧挤到前面去,护到李思雨身前:“你们别听信一面之词。起码也要给其他人一个辨认自己的机会!” 众人又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主要是牛霞菲的样子也太惨了点儿,一看就没少挨揍。 “对,没错儿!是我先动的手。” 李思雨承认起错来也很干脆:“不过你们怎么不问问她,我为什么要打她?她那张贱嘴又说了什么?哼!”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目光又纷纷转向牛霞菲。 牛霞菲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不过在她同寝室的女人附耳说了什么后,她就一下子硬气起来。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这么多人在说,你凭什么就逮着我一个人打?李思雨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行啊,我等着!” 李思雨当即回答。 摩拳擦掌,大有再跃跃欲试的架势。 “思雨,你别闹了!” 苏晚樱急忙拉着她离开,可李思雨不走,还要蹦过去和他们纠缠。 不得已,苏晚樱才压低了嗓子开口:“他们那边有四个人,我们才两个人。对上了,我们吃亏。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们赶紧走!” 李思雨总算不挣扎了,可他们要走,对方却不肯放过他们。 “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大家都别走!” 牛霞菲身边那人站了出来,朝大家喊道:“这些日子,和李思雨住一个屋的那骚狐狸精,整天勾搭完这个勾搭那个。昨天,我亲眼看见她去了罗同志的屋子。还亲眼看见她给罗同志做饭,最后还端了一大盆肉回去。我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找罗同志对质。” 苏晚樱都吓傻了! 她千防万防,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暴雷。 问题是,她口中的自己,怎么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呢? 不过,站出来所谓指认她的这个女人,不就是昨天从罗祥房间里冲出来,还撞倒了她的那个女人? 第63章 超大号的包裹 “放你妈的狗屁!你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李思雨大骂,冲上去又和对方扭打在一块。 “好了,够了!再打把你们两个都抓起来,扭送公安局去!” 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来了。这话一出,两人总算分开。 不过就是片刻功夫,对门那女人脸上就添了五条血道道,一看就知道是被李思雨的指甲抓的。 李思雨喘着粗气,杏眸倒竖:“让你嘴贱,我撕烂你的嘴!” “好了!” 队长也生了大气:“动不动就打架,动不动就打。你们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滚回去,既然你们有力气打架,就扣你们一天的工分,你们俩有谁不服?!” “可明明是她……” “嗯?——” 队长回头,立刻就堵住了李思雨还想争辩的嘴。 “没……我们服。” “我们都服。” 等队长一走,牛霞菲急忙带着几人溜了。 李思雨依旧气鼓鼓的。 苏晚樱拽了拽她的衣袖,微微摇头,制止了她试图阻止的手。 “大家都等一等,我澄清一下。” 苏晚樱等大家都看来,这才扬声说道:“我和罗同志都是从江城过来的,是普通革命同志。如果下次我再听到有人嚼舌根乱说,我苏晚樱就不客气!” 所有人都没人说话。 大家都行色匆匆,该干嘛干嘛。 “行了,不用多说,清者自清。我们也回去吧。” 苏晚樱把该说的都说了,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你就是把嘴巴说出了白沫她也不信。 “走吧。” 李思雨拉着她昂首挺胸往回走。 路上有不少探究的眼睛看向苏晚樱,苏晚樱也淡定的回视。 这种时候,你越躲闪,人家就越觉得你心虚,你就越说不清楚了。 回到住处,李思雨昂首挺胸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呲……好疼啊!晚晚,你快帮我看看我的手……” 李思雨的手都肿了,皮肤擦伤了一块,指甲也翻了一个。可想而知,当时的她有多用力。 苏晚樱急忙找出医疗箱拿碘伏和酒精,李思雨说什么都不肯涂碘伏。 “涂什么碘伏呀,黑黑的紫紫的,人家一看我就受了伤,不弱了我们的气势?不涂,就不涂。你就给我涂点酒精就行了。” 苏晚樱拗不过她,只得用棉球沾了酒精给她涂伤口周围。 “这伤口这两天都尽量别见水。你说你,哎……” 苏晚樱叹气,又道:“不过,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替我出头,不定他们在背后说我说成什么样子。思雨,真的谢谢你。” “你向我道谢?” 李思雨很惊讶:“晚晚,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以前在家属院那时,我一闯祸,我爸就每次都骂我。说我整天跑去外面惹是生非……” 说到这,她眼底的光芒都黯淡了。 “你爸那是爱之深,恨之切。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是么……” 李思雨沉默了。 其实她之所以会跑来下乡,是背着她爸和她哥冲动下做出的决定。 真来了乡下,离开了她爸和她哥父权权威下的日子,一开始她是很兴奋的。可随着她在火车上险些出事,又被苏晚樱所救,让她吃了个大亏。这才渐渐改变了看法。 不过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和父兄在较劲儿。 哪怕收到了父兄发来的电报,她也固执地不肯原谅他们。甚至连父兄特意给她邮寄过来的包裹和信,她也不肯去领。 可现在,苏晚樱的三言两语,却戳中了她的内心。 “晚晚姐,你说,过去是不是我做错了?” “错了改正就是,人哪儿能一直不犯错。更何况,在你爸你哥眼里,你就是犯错了也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和妹妹。” “是嘛。” 李思雨喃喃。 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苏晚樱一开始以为她在睡觉,再仔细一看,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看时间也快到饭点了,苏晚樱拿起米口袋去煮饭。 李思雨却突然从床上坐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晚晚姐,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去哪?” “我想去邮局那边,我爸和我哥都给了邮寄了不少东西过来,还有信。” “给你寄信和包裹了?你怎么不说,说了我们去赶集那时,不就可以顺道带回来了。” “你就说,陪不陪我吧!” “陪,我陪你!” 现在马上就是中午了,可李思雨说要去邮局就要行动,一刻也不肯耽误。 两人迅速收拾一下,就一起出了门。 牵出自行车,两人同骑一辆飞一般出了村子。 注意到两人动静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议论着二人的去处。 李思雨把自行车蹬出了赛车的速度,苏晚樱坐在后车架上,被飞起的自行车带得时不时高高抛起,吓得她抓紧了李思雨的衣服。 “思雨你慢点儿……” 风很大,吹散了她的话。 李思雨好像没听见似的还是骑得很快,一直到骑上大路,她的速度这才慢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慢点儿。” “好!” 李思雨大笑:“晚晚姐,我让你体会一下飞的感觉!飞哦,飞……飞起来了!” 飞没飞起来苏晚樱不知道,她只知道,最后遭罪的还是她的屁股。都被颠成了两半。 等到了邮局,李思雨连自行车都舍不得停稳,丢给苏晚樱,就急匆匆冲到了邮局窗口,拿出自己的介绍信,冲里面说道:“同志,我要取信,和取包裹!” 拿到包裹,苏晚樱才知道,李思雨口中的她父兄给她邮寄了包裹,究竟有多大! 好家伙! 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吧? 大大的包裹好似山一样! 而且,还一次就四五个!另外还有两个小的。 邮政工作人员也抱怨:“这些包裹堆在这里都好几天了,迟迟没人来领。我连晚上关门都险些关不了。其他同志每次来取包裹,我都得把你这些东西移到一边。着实累人……” 李思雨捧着信,看着上面力透纸背的字迹,眼泪哗哗往下流。 “是我爸写的信封,这是我爸的字。” 第64章 装聋作哑的罗祥 她抹了泪想看信,可眼泪不住往下掉,她怎么也擦不干净。 “快别哭了,等会儿黄河水把包裹淹了可怎么得了?” 苏晚樱话里的挪喻太明显,李思雨一把抢过她递来的手帕,毫不客气地擦鼻涕。 “那你还不赶紧跑?还等在这儿啊。” “没法子啊,谁叫我误交损友。” “什么友?” 李思雨的鼻音很重。 “没什么,你不是要看信吗?还不赶紧看。” 被苏晚樱这么一打岔,李思雨的情绪确实好了不少。 她拿着信展开,一边看一边哭。 就蹲在邮局前面哭。 来往的行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 苏晚樱任由她哭,人在这种时候安慰都是多余。 她把堆成山的包裹绑了一个在自行车后座上,剩下的,也只能考虑去找顺路车了。 还好她的运气一向都不错,正张望时,就看见一个熟面孔驾着车走过来。 苏晚樱虽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却知道,这人就是他们隔壁村的。 “大叔,搭个车!” 这年头的人都很淳朴,一听说搭车,马上就拉着老牛“吁”一声停下了。 “你们是隔壁村的知青吧?哟,这么多东西,来来来,赶紧搬上来。” 大叔也搭把手,一起帮着抬上车。 之后,苏晚樱骑车,李思雨坐车,随着牛车往回走。 没法子啊,屁股太遭罪了! 苏晚樱骑车就比李思雨稳太多了。 她时不时骑在牛车前面,偶尔也跟在后面,有时道路宽敞也并肩前行。等回到村子时,天都要黑了。 亏的是遇到了好人,否则,不定二人还得在路上过夜。 大叔帮着把包裹卸下来,怕两个小姑娘力气小扛不动,又帮忙扛到了路口处。 “谢谢你,大叔。” 苏晚樱也不好让人家白帮忙,随手从包里(空间里)摸出半包糖果,塞到对方手里:“我们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这点糖果你拿回去,给家中的孩子甜甜嘴。” “哎哟,这可不能。不要不要,我不能要……” “一定要的!” 苏晚樱坚持:“不说别的,就说这头老牛今天可是出了大力。回头还得辛苦大叔给老牛多喂些草料。这不是还得辛苦大叔吗?这些糖果,是你应得的!” “行吧……” 大叔推辞不过,接过糖果塞进怀里,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半包糖果最便宜也得五毛钱,生产队挣工分,壮劳力劳作一天,算下来也才两毛多钱。 包裹太大二人确实搬不动,李思雨打算骑着自行车先回村子借推车,苏晚樱留在原地等。 夜风吹在人脸上,好像冰刀子一样地冷。 苏晚樱不由原地跺跺脚,往手心里哈气,试图让身体尽量暖和一些。 正等得心烦意乱时,就听见罗祥在喊她:“苏晚樱!” 苏晚樱下意识回头,就看见罗祥蹲在她旁边的高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她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罗祥从高处跳下,围着包裹转了一圈,又用脚踢了踢:“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 “你别踢坏了。这是思雨家里给她邮寄的东西。” “我就说嘛,就你那些家里人,还会给你邮寄东西。” 罗祥呲笑,脸色莫名好了许多:“都要搬回去吧?我来试试。” 罗祥的力气确实大,叠罗汉一样把包裹叠起来,两边肩头一边两个,脖子上还挂着一个。 “行了,走吧。” 走了两步发现苏晚樱没跟上,又回头:“你喜欢吹冷风啊?” “来了。” 苏晚樱赶紧跟上。 “这包小的我来拿吧。” “我拿得动。” 男女天生的体力差距,在这一刻彰显出来了。她和李思雨两个人都搬不动的包裹,罗祥一个人拿得也轻松。 甚至还拒绝苏晚樱帮忙。 苏晚樱不自觉落后一步,可她脚步一停下,罗祥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干嘛呢?” “我……” 苏晚樱咬咬牙,跟上。假装无事地开口:“今天下午,你就没有听见什么闲话?” “什么闲话?” 罗祥嗤笑:“你以为我是你们女人,天天跑去听人家的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不烦听着也烦。” 苏晚樱瞪他一眼。 把原本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要是告诉他,外面有人说她和他的八卦,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这是自己在给他暗示还是别的? 到那时,两人恐怕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村子,那巨大的包裹就引得众人注目。 当然,是在看包裹还是在看他们,苏晚樱都不想探究了。 来到住处,就看见李思雨正推着手推车打算出门,一看见罗祥扛着比他还高的包裹回来,嘴巴都张成了“o”字。 “你你你……一个人就扛回来了?” “不然呢?” 罗祥丢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自己则进了屋,把包裹丢在屋子一侧。 “行了,包裹里面应该装了好几条被子。看着体积很大,实际上重量却不算重。你们好好收拾吧,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李思雨瞥了眼苏晚樱,见苏晚樱正忙着处理鞋上的泥,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 这才急忙一阵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 不由一阵脸红。她嘴馋,小零食都被她吃光了。 恰好看见旁边苏晚樱的床铺上,还放着早上买回来没吃完的小半包松子儿,赶忙一起装了,递了过去:“没什么好谢你的。这是早上赶集时晚晚姐买回来的。我们都吃过了,味道很不错。你别嫌弃吃过的就好。” 松子没剩下多少了,不过,罗祥在听到是苏晚樱买的后,原本要拒绝的话就变了。 “是松子啊,这东西好,磕着慢慢吃,香!” 他冲处理鞋子上的泥装鸵鸟的苏晚樱挥挥手:“那我就先回去了。晚樱,你也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些休息。” 李思雨拼命朝他挥手。 罗祥没等到苏晚樱的回应,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很快又恢复了一惯的棺材脸出去了。 他一走,苏晚樱总算抖落了鞋子上的泥,起身。 “你这小妮子,给你扛包裹,干嘛拿我的松子做人情?讨打!嘿嘿……” 第65章 一碗蒜苗炒肉惹出的祸事 苏晚樱扑上去,李思雨大笑,趁机和她滚在一块儿。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这一刻,都离奇地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其它,二人欢快地大笑。 笑够了,二人仰躺在床上,李思雨盯着屋顶,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 “晚晚,你说……我爸和我哥现在在做什么?” “他们,这个时间肯定刚吃完饭。” 苏晚樱偏过脑袋看她,“你在家属院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一般会在什么时间干什么,你还不知道?” “是啊,部队的生活枯燥也乏味。现在的他们,应该刚吃完饭吧。” 李思雨的话语里满是落寞:“我想我爸,还有我哥了……” 思念不但会在不经意间蔓延,还会传染。 看着轻轻啜泣的李思雨,苏晚樱也沉默下来。 她想到了周叙怀,想到将来。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他出任务,自己会不会也这么想他? 不,她现在就在想他…… “好了,不伤心了。我知道我爸和我哥过得很好就行了。” 李思雨抹了泪,爬起来开始整理带回来的包裹。 包裹大,果然如罗祥所说,里面有好几床厚厚的棉被。这厚度,一床棉被起码十斤! 此外,还有不少衣服鞋袜,甚至还有吃食。 苏晚樱感觉沉甸甸地,用力一拉,居然还拉出来一大捆腊肉。 也不知道李思雨的父兄耗费了多少心力,才在短时间内凑齐了这么多东西。 “这下好了,我们都不缺肉吃了!” 其实这些天他们的嘴都没有素着,不是吃打下来的野味,就是吃买回来的肉食,再不然,还有苏晚樱的空间带过来的好货。 她时不时的偷渡一点,李思雨又是个心大的,丝毫没有察觉不对。 包裹再继续拆,重复的东西多,但还是从包裹里找出一大包药片和不少小零食。 李思雨当时就撕开一包大白兔奶糖,抓了一大把给她。 “这些日子老是吃你的好东西,我都没请你。现在好了,我可以回请你了。赶紧吃,吃完了我这里还有!” “我不爱吃糖,你吃吧。” “我隔壁那家小孩的妈妈就总是说这句话,赶紧吃吧你!”李思雨剥了一颗,塞到苏晚樱嘴里。 苏晚樱略愣了下,这才慢慢咀嚼着奶糖。 她回忆起了,她说不爱吃奶糖这习惯,还是前世养成的。 不是说她真不爱吃,而是她养大的那个孩子,很小开始就有龋齿。为了孩子少吃糖,她这才总说自己不爱吃糖,也不往家里买糖。 估计也是这原因,那个由她养大的孩子,后来却被沈南星几颗糖就哄了去。 “怎么样,甜吧?” “嗯,很甜很甜。” 甜味在味蕾上泛开,是很香很浓郁的奶香味。确实很好吃。 “嘿,好吃就好。过来帮我搭把手。现在你可有活干了。” 李思雨指挥她帮着收拾。 包裹一拆开,得收拾好久。 而李思雨自己,则拿了一块腊肉出来:“这可是我姥姥最喜欢做的腊肉。你别看它现在黑黢黢的,难看还长满霉斑,回头你吃了,包准你要说它香迷糊了!” “行,我等着!” 腊肉先用火烧掉表面一层黑黢黢的烟熏和霉斑,再用刀把那层黑色的刮掉,剩下的腊肉肉皮金黄金黄的,再用热水一洗,瞧着颜色漂亮极了。腊肉独有的香味就已经开始散发。 “我今天给你表演一个蒜苗炒腊肉。” 蒜苗是白天买的,腊肉刚弄好,两者碰撞到一起,就是香飘十里的肉香。 就着白米饭,两人都吃得连头也不抬。 甚至在他们吃饭这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有前前后后不止十波人经过查看。只是他们两人平时都属于话少的一类,和其他人的交情都不深。 可偏偏就有人没有自知之明。 两人正吃得香,就听见屋外突然传来“啪”一声的动静。 随即就有人在外面骂:“是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把油倒在外面?是诚心要摔死老娘我啊!是谁?给我滚出来!” 李思雨都无语了! 大家都住在窝棚里,一排窝棚过去,今天谁吃了个鸡蛋都瞒不住人,更何况吃肉。 这天都黑尽了还在吃肉的,可不就是他们俩吗? 李思雨刚要站起来,苏晚樱却按住她的手,微微冲她摇摇头,又指了指桌上的肉。 李思雨看看肉看看她,也不说话,闷头扒饭吃肉。 屋外的闹剧还在继续,咒骂声越发大了。 房门更是被拍得震天响:“开门!开门,肯定就是你们把油泼到了地面上,把我摔伤了你们就躲起来装死啊?开门!开门……” 不得不说李思雨很有先见之明,在煮肉之前,就特意把房门掩好,还用棍子抵牢实了。 屋外的人那么拍门,那门在暴力中不住摇晃,承受着它不该承受的力道。 苏晚樱两人扒饭都速度也更快。 吃完饭,李思雨一抹嘴,端起剩下的肉,用装大白兔奶糖的塑料袋捂好,打了个活节,塞到床底下用东西挡住。又把另一碗没吃完的萝卜片扒拉扒拉,取了盖子盖上。 这才和苏晚樱对视一笑,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屋外的人收不住势一下子闯进了屋。 抬头就看见了桌上的盖子,眼底划过一抹喜色。 一把揭开盖子,都顾不得看,端起碗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跑。嘴里还骂骂咧咧,“好啊你们,只顾着自己吃肉,害我们摔了一跤,剩下的肉,就算是给的补偿了!” “我们的肉……还给我!来人啊,有人抢肉……” 李思雨这一喊,立刻又惊动了众人。 这年头的肉食虽然少,可到底这里就在山脚下,稍微有点本事的男人都能上山下个套逮个一两只兔子野鸡啥的改善一下伙食,就算是没本事狩猎的,趴窝也能扒点山狸子之类,再次也能下河去摸鱼。 总之不会亏了自己的嘴。 真正连这都没得吃的,就只有那些懒汉和下乡来的知青们了。 知青们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加上一下雪大雪封山,他们去哪都捞不着吃。早就饿馋了,做出抢肉吃的举动来,也让众人意外。 第66章 抓小偷 “又是你们!” 一看见苏晚樱和李思雨二人,队长就头疼:“这惹什么祸了?一天天的,就给你们评理了。” “队长,这不是我们惹事啊,是有人抢了我们的肉。队长,你快把我们的肉追回来!” 空气中还残留着蒜苗炒肉的香味。 一听肉被抢走了,队长的脸都黑了。 “看清是谁偷的没有?” 两人摇头。 是真没看清,那人冲进来时,脑袋上裹了一块头巾,包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不过,那声音他们熟悉,就是他们对门住的那三个人另外一个。 那三人,早上挑事的两人。现在又一个,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 可这话绝不能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否则,队长就该怀疑,是他们两人故意设计陷害对方了。 “队长,我们都还没吃饱呢,肉就被端走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拿回来呀。” 李思雨哼哼唧唧,“这样吧,我也不要多,只要能拿回来一半就行。毕竟那是我爸从老家邮寄过来的腊肉,我才刚尝了几块。都还没吃过瘾呢。” 一听说是腊肉,队长的口水也开始泛滥。 让人挨家挨户去搜。 可那碗肉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没找到。 眼看折腾了快一小时,天也越来越冷,队长了没耐心,“已经到了碗里的肉,你们还能丢。只能怪你们自身没保管好。现在太晚了,这事,明天再说。” “队长,那您明天可一定要记得呀!” 李思雨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拉着苏晚樱回了房。 等掩上房门,二人这才相视一笑。 重新把腊肉拿出来,可经过这一耽搁,之前浓香扑鼻的腊肉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油脂。可两人都不嫌弃,一人一块,吃得很欢畅。 李思雨压低了嗓子,“你说,对面那位发现自己抢走的碗里只有萝卜,会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脸色肯定不好看就是了。” 何止是不好看啊! 是脸都绿了! 何洁三人在李思雨来的第一天,双方就发生了冲突。从此双方就结下了死仇。 为此,他们仨可没少给李思雨使绊子。 偏偏李思雨运气好,好多次都躲过去了。 这一次,三人白天才在李思雨身上吃了大亏,又闻到他们吃肉,恶向胆边生! 就指使三人中垫底的那人来偷。 结果,肉偷到了,他们把肉藏在屋后的横梁上。等人都走光了才拿进来。却发现碗里的肉居然变成了萝卜。 萝卜! “怎么会是萝卜?” 三人都一脸不可置信,都把目光集中在何洁身上:“这碗里的肉,是不是你偷吃了?” “真不是我吃了!张敏,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口都没偷吃!”何洁努力辩解。 可她越努力,其余两人都觉得她在狡辩! 怀疑的目光始终没有淡去。 半夜,对面屋响起一阵压抑地低低的哀鸣声,还有阵阵拳脚到肉的动静。 “思雨,思雨,你听!” 苏晚樱被惊醒,也唤醒另一张床上的李思雨:“好像是从对面传出来的,你听。” “嗯,是对面。” 李思雨带着浓浓的困意,揉了揉眼:“看来,我的法子起效了。咱们先睡吧。明儿一早起来看笑话去!” 见李思雨这么淡定,苏晚樱也躺下了。 在对门的呜咽声中沉沉睡去。 天没亮,李思雨就爬起来了。 抬眼就看见浓雾弥漫,这天,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 不定哪天就开始下雪。到那时,大雪封山,想出趟村子都困难。 浇了水洗脸,苏晚樱准备生火做饭。 就看见对门的门开了,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苏晚樱特意多打量了对方几眼,看见何洁躲闪着她的目光,甚至就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心下就更了然了。 等她拧着水桶一走,李思雨就出来了。 见状嘚瑟得很,“瞧见没,这就是报应!敢抢我的肉,能让你白吃?嘿嘿……” “行了,人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少说两句吧。” “那不能!等着,我还要她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问题是,人家没吃啊! 李思雨才不管呢,吃过饭,真的又去找村长说事了。 罗祥走了过来,朝屋里看了眼:“那肉,还能找回来?” “肯定找不回来了。” 肉都在她和李思雨的肚子里,还怎么找? “她想搞事?” 苏晚樱诧异地看向他:“你咋知道的?” 罗祥挑眉:“这么明显的事,还用我说?不过,她打算怎么讨回公道?” “不知道。” 李思雨和那三人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送了把柄给她,她能轻易放过对方才怪。 果然,李思雨去找了趟村长后,不多时,村长就叫来了民兵团长。 民兵团长是退下来的老侦察兵,一来就将周围检查了一遍。重点是调查昨晚谁在外面拍门。 虽然拍门的人大家都没看见她的脸,可声音,大家都熟悉。 很快,何洁的尾巴就快藏不住了。 苏晚樱李思雨不指认她,可别人一样不满这三人的嚣张跋扈,很快就把他们卖了。 逼问那些肉去了哪里时,何洁就只拿出一个碗。 “肉呢?” “肉没了。真的真的没了,我一口都没偷吃。里面的肉就变成了萝卜……” 何洁觉得自己号冤啊! 要是吃了肉,她认就认了。可问题是,她一口没吃。 没吃肉还要背负小偷的骂名,她不哭才怪! 没人相信她说的话。 大家都理所当然认为是她偷吃了。 何洁哭诉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同情她,毕竟大家都闻见了,那肉得有多香! 最后,村长做主,让何洁赔偿二人十块钱,算抵消了那碗肉的价值。 何洁嫌贵。 “嫌贵?好啊,那你就去坐牢吧。再在局子里记上一笔,你何洁是小偷的档案,到你儿子孙子那一辈都还能查到。” 村长才不会惯着她。 这话吓到了何洁,她顿时连连摇头:“不去坐牢。就、就八块钱行不行……这已经是我所有的身家了!” 第67章 求到苏晚樱面前 “不行,说了十块就十块!” 村长很坚持:“这十块钱可不仅仅是赔偿那碗肉的钱,还有一部分是罚金。即便你去了公安局大牢,该有的罚金照样少不了。你要拿不出来钱,也简单,用工分抵账。回头等分粮食的时候,就从你的粮食里扣。” 一听要扣粮食,何洁大哭。 “可我真的只有八块钱了呀……” 最后村长做主,用工分抵账。何洁的工分被划去了一笔,记到了李思雨的名下。 李思雨很高兴也很得意! 尤其是对上对门三人看来的眼神时,更是恨不能把下巴抬到天上。 那三人狠狠瞪她两眼,这才黑着脸走了。 没了热闹看,大家都散了。 等人都走了,罗祥这才走了过来,跟着他们进了屋。看了看外面,才把门虚掩上。 “老实交代,那碗肉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回事呗。 李思雨和苏晚樱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都笑了。 “对门那三人一直在排挤我们,我气不过,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谁知道他们都不长脑子,自己送上门来。我不算计她算计谁?” “这么说,那女的确实没拿你们的肉?” “谁说的,你没听她自己说嘛。她确实拿了我们的肉!” 李思雨振振有词的狡辩。 有句话说得好,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的知道你的冤枉! 再没有人比李思雨更门儿清了! 可这事,大家都没有捅破的意图。 “不管事实怎么样,善后工作记得做好,别留了小辫子。” “放心吧,早就做好了!” 李思雨拍拍自己的小肚子。那些饭菜早就进了她和苏晚樱的肚子,随便他们找都找不到。 不过,今天村长帮了他们不小的忙,苏晚樱的意思,还是得去感激一番。 罗祥却摇摇头:“这事,你们出面不方便。交给我吧,保证帮你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行,交给你了。” 苏晚樱想到他们是女子,出面确实不方便。还不如罗祥出面,都是大男人说话也方便些。 苏晚樱的意思,就拿半包红糖过去。 听说村长的儿媳妇前不久刚生了大孙子,村长正是高兴的时候。 李思雨的意思,还不如送一刀猪肉。拿着也漂亮些。 罗祥却只接过了那半包红糖:“这就够了。多了,就过了。” 凡事要讲究一个量,一个度。 明面上看,李思雨追回肉天经地义。送礼送大了,人家都该嘀咕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门道。 罗祥并没有直接去找村长,相反,他等到傍晚快下工之前,借着询问工分,散烟给村长,这么和村长搭上话。 罗祥具体和村长说了什么,怎么说的,没人清楚。 不过,等苏晚樱再次和村长碰面时,村长却是难得的和颜悦色,甚至还稍微关心了她两句。 当然,这种关心很浅淡。 等傍晚,苏晚樱帮着把收回来的土豆归拢,被人挤兑让她挑担子时,村长站出来了。 “挑什么挑,挑什么挑,她都没试过挑担子你们还让她挑,不怕把人挑沟里去。还傻愣着干什么?你,还有你,还不赶紧挑上回去。苏晚樱,你随我来一趟。我有事和你说!” 村长转身就走了。 苏晚樱看看左右,果然看到一双双嫉妒的眼。 她急忙把扁担搁下,快速追着村长步伐。 “村长……” 村长埋头往前走,一直走到一片开阔地,见左右无人,村长才停下来。 回头笑得满脸褶子:“苏晚樱,我听人说你有个在部队里当兵的未婚夫,是不是真的?” “村长,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晚樱很吃惊,罗祥告诉他的?不能吧,罗祥会是这种嘴碎的人? “你就说是不是吧?” 村长追问。 “是有个熟人在部队。而且距离咱们这也确实不算很远。” 二三十里地的路程,确实不算远。 “太好了!” 村长高兴得一拍巴掌,这才说起他高兴的由来:“咱们村最近不是在收土豆子嘛?这些土豆,自己吃天天吃也腻味得很。我就想着,要是能卖出去换点钱分给大家不是更好?既然你未婚夫在部队,你能不能帮忙问一问,他们部队需不需要采购些土豆?” 苏晚樱迟疑了。 她都好多天没和周叙怀联系了,她怎么知道他们部队的采购流程。 “当然,我不是说,他们部队一定要采购我们村的土豆。我就是想让你去问问,就问问,一句话的事儿。” 采购食材的人是谁苏晚樱都不清楚。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答应下来:“村长,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去问问。结果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好好好,太好了!苏晚樱啊,苏同志,这些天你也辛苦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在村里整理板报吧。板报你会不会?就是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那个。之前写板报那知青恰好下个月就要回城了。你刚好过去适应几天,好好和人交割一下。” 村长十分满意她的答复:“记得啊,好好问问。你千万别忘记了。” 他们村种植了很多土豆。 偏偏上半年他们村遭了灾发山洪,地里的土豆好多都被洪水冲出来了。 不得已只能补种。 这就使得他们村的土豆比其他村的土豆晚收获了一个多月。眼看地里都要上冻了,他们才开挖。 挖出来的土豆个头普遍偏小,没有销路,他正在为此事愁的睡不着。甚至打算,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年底发粮食时,就用土豆子来抵。 好在他听人说了一嘴,苏晚樱的未婚夫在部队里。 他当时就动了心思。 舍了这张老脸,只要能把土豆卖出去,他这张老脸就不要了。 突然从干农活变成去写大字报,苏晚樱也有些惊讶。 好在她也不咻。 再怎么说,笔杆子也拿了这么多年,又有后世的手机电视信息轰炸,眼下再度温习一下,想来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她高高兴兴回去,把好消息告诉李思雨。 李思雨一听,哀嚎不已。 “晚晚姐,你要抛弃我了吗?你要自己一个人去过好日子了吗?” 第68章 组织已经同意我们结为革命战友了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去做黑板板报而已,每天都能见着。怎么就抛弃你了?” “那也是你过上好日子了。” “可眼下的苦日子,不是你自己千辛万苦从家里逃出来也要争取的吗?” 一句话,李思雨哑了口。 是啊! 眼下吃苦受罪,不是她自找的吗? 她真是活该啊! 次日,苏晚樱早早就去了村委办公室报道。 村长口中所说,那位下个月就要回城的知青是个圆脸大姐,看起来很和蔼,说话声音也好听。 得知苏晚樱过来和她做工作上的交接,她反倒笑了。 “其实这工作挺清闲的,只要你每隔半个月就更新一下黑板上面的文章就行。当然,具体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苏晚樱来时就看过了,大姐做的板报中规中矩,上面写的内容,都是从青年文摘和报刊上摘抄下来的。 这时候的版权意识并不强,上面甚至都没注明出处。 “板报主要是字体,一定要写端正。还有,不能出现一些有煽动性质的内容。一些不适合传播的内容也不要写。最好是写歌颂党歌颂人民的内容……” 在圆脸大姐的解说下,苏晚樱很快就掌握了板报的情况。 “哦对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宜,我其实都用小本本记下来了。你要是弄不清楚,就拿来看一看。” 半个月更新一次板报,这工作量和站讲台带毕业班的老师相比,简直不在一个量级。 “其实这份工作别的都很好,就有一点不好。” 圆脸大姐叹息,“就是太清闲了,太容易想家……” 汗! 这也算缺点? 两人的工作交接说是三天,实际上就第一天圆脸大姐来了,下工时,她就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带走了。后面两天,她甚至都没来露脸。 恰好再过三天就是月底,苏晚樱想了想,作为自己第一次做板报的生涯,肯定得做出一些成绩来,不能千篇一律,一成不变吧。 她打腹稿,选文章,最后敲定了几篇文章。甚至还故意在某知名刊物上选了一篇民间故事,作为连载。每期更新一段,分成几期更新完。 然后,敲定好字节,她才开始擦去板报的半边。留下一半,给需要阅读的人留着。 这一半,她并没有一成不变。 而是先用彩色粉笔,在外围画了些波浪形,再在波浪形上面添上一些花草。这样看起来板报会更美观。 而在板报的正上方,她还画了一只可爱的可达鸭。 等把板块分区弄好,这才开始在板块上填充内容。 根据选定的文章篇幅调整字体,并注明出处。 她这一忙,就从早晨一大早过来,到傍晚下工时,她已经写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内容。 不是不能写快,而是不想。 写那么快,不就显得前同事太平庸? 而且,她每个月的工作就这么多,她也丝毫不希望村长增加她的工作量。 她又不傻,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等晚上她带着一身粉笔灰回家,李思雨迎上来,嘴巴就快成可达鸭了。 “晚晚姐你抛弃我了,晚晚,我的晚晚……” “停,说话好好说!” “说就说。有人带话给你,说是有你的电报,在镇上要你自己去才能取。” “我的电报?” 谁会给她发电报来? 苏晚樱想了想,周叙怀吗?离得也不算远,犯得着发电报?或许是有急事吧。 这么一想,次日她不亮她就起了,急匆匆出门赶去邮局。 李思雨不放心她,也坚持着跟来了。 同时,还拖着一大包他们这些天攒的榛蘑。 白天还好些,早上出来就能明显察觉天变冷了。寒风吹着人脸比冰刀子还冷。 苏晚樱用围巾捂着脸,恨自己出门前贪图轻便少穿了件里衣。现在搭乘牛车冻得抖成了筛子。 不得不说,她运气真的很好! 这牛车,依旧是上次他们过来时搭乘那架牛车,驾车的还是收下她半包大白兔的老伯。 老伯驾着车从她身边路过,主动停下车问她去向。 得知顺路很高兴:“真想不到,又碰到小姑娘你了。你这个拉包裹的姑娘,这次不会又有大包裹吧??” “哪儿能呢,上次是家里给邮寄的被子,看着多,实际上并不重……” 一路闲聊,等到了邮局,苏晚樱都抖成了筛子。 下车后缓和了好一阵,才恢复知觉。 拿出介绍信,拿到电报。 一看末尾的名字,苏晚樱眼底划过一抹讶然。 发电报的人,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过的人——她的前未婚夫顾知砚! 电报上的内容也奇奇怪怪,只是说他七天后会到…… 算一算发电报和搁置在这耽误的时间,算下来,那不就是后天? 苏晚樱随手将电报丢弃。 早知道是顾知砚的电报,这一趟她都不会出来。还省得受冻不轻。 “谁的电报,你怎么丢了?” “不知所谓的人,不用管。咱们走吧。” 不过来都来了,她想了想,想到村长的再三交代,要不干脆给周叙怀通过话? 上次分开的时候,他往自己手里塞的纸条,现在派上了用场。 按照号码拨打过去,又经过重重转接,等周叙怀来接电话的时间,苏晚樱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喂!” 周叙怀带着微微喘气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周大哥,是我,苏晚樱。” “嗯,我知道是你。” 周叙怀不自觉握紧了话筒,力道大得指尖都泛着白:“你是来问结婚报告的事吧?放心,我们的结婚报告上面已经批下来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 周叙怀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他的话里全是喜悦,听得苏晚樱整个人也不自觉激动了。 “真的吗?那我现在要做什么?收拾东西准备去你那里吗?” “你别急,已经加快速度在走流程。” “哦哦,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苏晚樱被巨大的惊喜笼罩,连一开始的答应帮村长问土豆的事都给忘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考虑到电话费贵,只得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看她舍不得的模样,李思雨打趣:“既然这么喜欢他,就早点嫁给他不就好了。” 第69章 逛圩集 “嗯,我是有这打算。” 原本以为她会反驳的李思雨傻了眼,“你、真的打算嫁人了啊?” “这不是你刚才说的,早点嫁过去吗?我考虑好了,你的提议很不错,我确实该早点嫁人,省得老是惹你烦心。” 说完,苏晚樱也不等她,转身就走。 李思雨急忙追上来:“晚晚姐,你别误会。我那就是随口一说。我真的真的没那个意思。你能不能别这样。这可是人生大事,哪有这么草率答应的道理……晚晚姐,你倒是说话呀!” “噗哧!” 苏晚樱这才笑出了声:“骗你的!” “啊?!” “我确实很快就要嫁人了,不过,是我自己决定的。和你刚才那句话无关,我就是打趣你而已。” “好啊晚晚你好坏……” 李思雨追上她,两人一路又说又笑。 问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周叙怀。 “上次你不是见过了嘛,怎么还对他那么好奇?再说了,你从小就在军区家属院长大。真觉得当兵的好,就让你爸你哥给你推荐一个。相信我,他们一定乐见其成!” “啊,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我爸我哥的魔爪,你现在又要让我回去?不不不……我才不干呢。当兵有什么好,晚晚姐你是没有和他们相处。我和你说呀,当兵的三天两头在外面忙。你还不能问,一问就拿军事秘密打发你。不问吧,家里的顶梁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连扛米挑水这样的活儿都得自己干。自己带个奶孩子,生理期来了,也得自己一边就着冰凉刺骨的冷水洗衣服,一边喂孩子。真的是把女人当男人用,不,是没把女人当人!” “当超人吗?” “我说的都是真话!不少军嫂都这么抱怨呢!” “那他们后悔嫁军人了吗?” “这个……好像倒是没怎么听说……” “思雨,婚姻就如牛饮水,冷暖自知。一场婚姻能不能幸福,要看自己经营。就好比是做生意,男女双方各自投入不等量的成本,女人的青春,女人的身体。男人的理想抱负,男人的责任心和负累。婚姻经营好了,双方皆大欢喜。经营不好,双方连年亏损,身心俱疲。那婚姻啊,自然就维持不下去了。” “什么呀,晚晚姐你说这话,好像那些结过婚的女人说的。” 苏晚樱:“……” 她只是有感而发。 不过,算上前世她的心理年龄确实大。 “我是在教你。你个小妮子年纪也到了,就算你拖着,又能拖多久?最后还不是要一脚踩进婚姻里。” “我才不干呢!我一个过日子舒舒服服的,何必找个老爷回家来伺候。就好比我姥姥家隔壁那王婶儿的男人。每次去姥姥家,都能听见他吆五喝六的动静。可大声可烦了。我呀,就不打算结婚!” 说到这个,李思雨很得意:“我爸和我哥敢逼我,我就在外面不回去了。” 多好啊! 也就是李思雨不懂几十年后的变化,否则,她一定要喊一句“单身万岁”“老娘一个人独美”的话! “那也不是你不打算结婚的理由。” 苏晚樱笑了:“相信我,等你的缘分到了,真命天子出现,一切都由不得你了。” 就好比她,一开始她没打算这辈子还结婚,可真的事到临头,她还是松了口。 “你是你我是我,不信,咱们等着瞧好了!” 李思雨得意的立誓。 却没看见噙着笑的嘴角。 她这张嘴,好的不灵坏的准灵——当然,李思雨结婚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只能交给时间来评断了。 两人重新回到大路,看着左右形色匆匆的路人,有推着车的,又买菜的,各式各样。 “好像那边在赶圩,要不,咱们去看看?” “嗯,看看吧。” 是得走一趟圩集,买些东西,去看望外公外婆。至少,得把她即将和周叙怀结为夫妻的消息告诉他们。 想到上次分别时,外婆还一个劲儿地帮着顾知砚说好话,苏晚樱就头疼该怎么告诉外婆。 可如今,事到临头是不能不说了。 东北的圩集很大,两人跟着人流往前走,来到一处卖羊杂汤的摊位前:“饿不饿?要不……咱们来一碗?” 早上天没亮就出门了,要说不饿怎么可能。 苏晚樱一拍即合:“行,来一碗。” 这羊杂汤里,羊肠羊血羊心羊肝都有,价格卖得真不算便宜。 不过两人都饿了,最重要是又饿又冷,急需热气滚滚的食物来填饱肚子温暖身子骨。 老板的羊杂汤喝的人不算多,主要是价格比较贵。 两人一坐下来,老板就端来两碗羊杂,大碗装着,对两个女生来说,份量着实不算少。 不过,也因为饿了的关系,两人都吃了个精光。 “走,我们去四处逛逛。” 吃完羊杂,他们开始逛圩集。 圩集上他们看到卖柞蚕茧的摊位,也看到了卖土豆子卖大葱的板车。尤其是卖白菜的车尤其多。 看着一车一车往回拉的白菜,苏晚樱算是对东北人吃白菜有了清晰的认知。 “要不,我们也买一点回去?” 其实他们村子就种了很多大白菜,甚至分到他们手上的,也是大白菜大葱土豆子居多。不过,看见人家都买这么多,好像自己不买就是亏了似的。 “要不,给我外公外婆买点吧。回头我去找他们,正好送过去。”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两个都推不动。还是改天吧,等我去找外公外婆的那天再来买。”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改天过来直接用空间装,反正这里买很多白菜也没人怀疑。 “行。那就改天。” 他们两人又继续逛,逛到一处卖松子儿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视线一交汇,双方都确定了彼此的想法。 确认过眼神,这是对的货。 “老板,松子儿怎么卖?” 女孩子大多馋嘴。 苏晚樱和李思雨这一点都一样。 两人都有不少小爱好相似,比如说,都喜欢吃零食,都喜欢磕瓜子。 第70章 和顾知砚咫尺擦肩 当然也包括松子儿这些。 一问价格,简直就是白菜价,两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阵买买买。 苏晚樱还特意多买了一袋:“等我去看外公外婆时,顺路给他们带去。” “那我也多买一点儿,回头给寄回去让姥姥尝尝。” 李思雨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也改了决定。 不过她一买,比苏晚樱还买得多。 两人一人提着两包松子儿,还舍不得走,又一路逛一路买。 长白山人参? 不知道年份好坏,买! 刚从山上采摘的榛蘑,买! 米面油,买买买…… 亏得两人都算小有身家的人,否则照他们这么买下去,一年的收成还不够他们一个月的花用。 两人光顾着买了,等回头一看,这么多东西,他们怎么带回去? 两人不由想到了载他们来的那位老伯。 “你说,他现在回去了没有?” “得去找一找看。” 这种情况没法子,苏晚樱干脆让李思雨留下守着东西,她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碰到对方。 在一辆满载着大白菜的货车旁经过时,在货车另一边,一脸嫌弃的顾知砚正抖落了不小心糊到他鞋子上的烂白菜叶,越看越眉头紧锁,思索少许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擦拭掉鞋子上的污痕。 他擦鞋子的那张纸,正是他刚用完的火车票。 见鞋面重新恢复干净,他这才满意地理了理衣服,走到一处摊位前,打听地址。 “大娘,你知道去石槽子村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石槽子村有好三四个,你问的是哪个?” 顾知砚傻眼了。 来的时候,他打听到的地址,就是石槽子村,哪里知道光是石槽子村就有好几个。这让他怎么找? “就是一个紧挨着大山,很穷的地方。” “咱们这里每个村子都紧挨着大山,也都很穷!” 大娘冲他翻白眼,不搭理他了。 之前顾知砚拿车票擦拭鞋子的动作,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看这人就是个喜欢挑刺的,她才懒得搭理对方。 顾知砚还想再说,看看大娘的黑脸,只得慢慢挪到旁边另一处,又继续打听。 苏晚樱在圩集转了一圈,居然意外在往回去方向的出口处,看到了已经满载着货物的老伯。 “大叔!” 这声大叔,苏晚樱叫得分外真切。 大叔不叫答应,倒是他那辆牛车上方,一颗脑袋探了出来。一看到苏晚樱顿时眼前一亮,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你是……?” “我是来找拉车的罗叔,罗叔他人呢?” “哦,你是来找我爸啊,我爸刚去了那边,就让我在这里等他……你怎么认识的我爸?” 小伙子瞧着也就二十二三岁出头的年纪,五官长相好,有东北人身上特有的阳光气息,干劲十足。 看着漂亮得仿佛陶瓷娃娃的苏晚樱,他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 “上次就是搭你爸的牛车回的田家屯。所以我刚过来找时,一眼就认出了你家的老牛。这头老牛太有灵性了。我隔得老远就看见它了!” 在人来人往的圩集,找牛可比找人容易太多。 目标大,而且视线广,抬头一眼就能看见并辨认。他家的这头老黄牛的牛角一只竖着一只趴着,太明显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伙儿轻咳一声,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你要不要等等我爸?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其实我过来是想搭一下车。不过现在看来……” 苏晚樱看看牛车上的货物,迟疑着。 “没问题!” 小伙儿拍着胸口打包票:“咱们一起的十多个人,这次运了不少白菜帮子来卖。回去的时候肯定空车多。你要是想搭车,等一会儿就好。” “不是,我那边也有很多货……” “我帮你去拿!” 小伙儿抢先说道。 不知不觉间,他耳朵都红透了。 “啊?” 她没想要他帮忙拿,她的意思,是让他等一等,她和李思雨把东西搬过来。 不过小伙儿明显动力十足,回头和其他牛车上的说了句什么,就牵着牛车示意她一起走。 “你的货在哪儿?我给你装上。回头我爸回来了,我们也好一起回去。” 小伙儿的过分热情让苏晚樱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好在她到底多活了一世,很快就镇定下来,保持平常心把人领了过去。 跟着牛车往前走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距离她仅仅两个车头的位置,顾知砚正在向人打听她的下落。 “一个叫石槽子村的地方。” “对,我来找人。她是下乡的知青。” “你看看,这是她的照片,你有没有见过她?没见过啊……行,谢谢你了。” 打听了一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的顾知砚揉了揉眉心。 取下金丝眼镜,他小心地拭去上面的水雾,又重新把眼镜戴好。 既然无法确定到底哪个石槽子村才是他要去的地方,那就只能用土办法,一个一个挨着找了。 反正这一趟他早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苏晚樱。 而他心心念念的苏晚樱,正和李思雨坐在小伙儿专门在车头空出来的位置上。她也知道了小伙儿的名字。大名王虎,小名虎子。 老伯很快和他们汇合了,同行的一共有十多辆牛车。 这些牛车排好队慢慢走出圩集,往回走。苏晚樱所乘坐的牛车则混迹其中。 而这时,顾知砚又出现在圩集的出口处。 他甚至也看到了这一队牛车,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上前问问,能不能搭乘顺路车。 不过看到板车上拉着不少货物后,就打了退堂鼓。 其实,这些牛车来时拉了白菜土豆子,回去自然也捎带上了给村民们顺带的各种物品,还买了些开春会用到的肥料,零零杂杂的堆在牛车上。 顾知砚从小养尊处优在城里长大,哪里见过眼下这些? 会觉得不适应,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也自然而然的,和坐在前面车头上,牛车上又堆着高高货物的顾知砚相隔咫尺,却再一次擦肩而过。 第71章 顾知砚找上门来 苏晚樱丝毫没察觉。 命运的齿轮在无情地流转,把该分开的相遇到一起,把要相遇的两人又生生分开。 回到分开的村口,苏晚樱跳下牛车。 王虎很热情,忙前忙后帮她把东西取下来,又殷勤的围着苏晚樱打转。 “苏同志,东西这么多你搬得动不?要不要我们帮忙给你送村里去?放心,我们都有一把子力气!”他向苏晚樱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苏晚樱后退一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用了,已经到了村口。我喊一声就有人过来帮忙。真的用不着……” 王虎这才跟着牛车走了。 还拼命冲他们二人挥手。 那架势,气得驾车的老伯没忍住给了他两下子。 “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那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不是我们这种泥腿子能够得上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干你的农活儿,等过段时间秋收完了,我喊媒人给你相看一个。” “不,我才不要!” 看过了金凤凰,谁还愿意将就山鸡? 王虎咕哝。 却被他爹一个旱烟头敲到脑袋上:“让你不要。你不要你想干嘛?再让我知道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人老成精! 王老伯自持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城里的知青过来后,嫁给当地人的是不少。可跑了的也不少。丢下家中嗷嗷待乳的幼儿,一去不回头。 正因为看得多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自己儿子。 苏晚樱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太出众了。 不是他们这样的犄角旮旯能留得住的人! “喂,你说……刚才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李思雨一边往村子搬东西一边问。 对方表现得是真明显啊,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哪怕李思雨这个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到了异常。 “没有的事,你别总是乱说。” 苏晚樱气喘吁吁放下手中的麻袋,“我们采取接力赛的方式吧。这一袋就放在这,走,回头搬剩下的去。” 李思雨也把麻袋放下,回去拿剩下的:“嘿,那小子的眼神,都赤裸裸写着我喜欢你了。我怎么会看错?不过,我看他啊就肯定没戏。前有周团长对你示好,后有殷切的罗大少爷对你服服帖帖。他们随便一个,也比那小子强十倍百倍!所以我才说呀,那小子没戏。” “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没看赶车的老伯在吗?相信我,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乱来的。” 苏晚樱有这样的觉悟。 经过之前两次接触,王老伯原本对她的态度都很和蔼。可自从发现自己儿子对自己有意思后,王老伯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这一路走来,已经从一开始的和颜悦色变成了后面的冷若冰霜。 他们下车时,王老伯也只是勉强扯了下嘴角。 她想,要是下次他们再遇到对方,对方估计都不会让他们搭顺路车了。 两人来来回回的搬东西,来回三趟就搬完了。 回到住处,饿坏的两人也顾不得别的,就着昨晚吃剩的馍馍,倒了碗开水,一人吃了两个。 然后才归整带回来的东西。 歇了一天,苏晚樱再一次出了门。 不过这一次只有她一人。她是去外公外婆所在的石槽子村。 她带了不少东西去。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昨天下了一场雨,走山路就更难走。 等苏晚樱赶到石槽子村时,都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这个点,好多人家都已经吃过午饭了。 苏晚樱找了个僻静处,把要带给外公外婆的东西从空间里拿出来,还特意从空间里多拿了好几样东西,这才拧着大包小提去外公外婆那。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公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由一愣。 “外公,外婆!” 她这一喊,屋里的欢笑声立刻停了。 随后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外婆推开门,看见是苏晚樱顿时双眼一亮:“晚晚来了!太好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知道知砚要过来,干嘛不带他直接来。还让他走了好多冤枉路。” “谁,你说谁?” 苏晚樱以为自己幻听了。 “知砚啊,顾知砚。来来,我们正好在吃饭,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一定累了吧?你赶紧坐下来吃。” 外婆接过苏晚樱提来的礼物。 沉甸甸几大包,让外婆都着实愣了下:“你来就来嘛,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真是……” 外婆的抱怨,苏晚樱已经听不见了。 她看到了顾知砚。 顾知砚似乎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哦,不!他狼狈了,一向注重外表的他显得很是狼狈,身上的鞋子裤子都是泥,也没来得及清理。甚至他的脸上,也带了层风霜。 “樱儿!” 看到她的到来,顾知砚双眼一亮赶紧起身。话里满是喜悦。 苏晚樱反倒后退了一步,沉着脸语气清冷:“顾大少,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晚晚你乱说什么?” 外婆放好东西,从她身边经过时,假意打了她一下:“知砚这孩子也是有心了,喂了找你,他把附近的几个叫石槽子村的地方都找过了。最后才找到我们。这都奔波劳累了一路。要不是有好心人指路,他不定得饿死在山里。” “那也是他活该。” 苏晚樱态度很冷。 哪怕是外婆试图打圆场,也圆不过去。 顾知砚更是满脸受伤。 “樱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保证不还手。” 他不明白,好好地一切怎么就突然变了! 樱儿突然不理他了,甚至连下乡都没和他说一声。要不是他到处找人,找得沈博远表哥都看不过去,这才给了他地址。他才找去苏晚樱住过的小宅,这才发现了桌上遗漏的写着地名的纸。 否则,他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未婚妻跑了,而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顾知砚能不伤心吗? 苏晚樱:“……” 苏晚樱哑然。 她能说什么? 她能说,因为她是重生回来的,知道顾知砚会在她嫁人后迅速迎娶她的继妹? 第72章 拘谨的顾知砚 可这辈子,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顺利逃出生天不用嫁给沈中正,自然也还没和顾知砚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我说过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是要哄着你的好星儿吗?你赶紧去呀!” “樱儿你误会了。我会对星儿好,是因为星儿是你的妹妹,所以我才……” “够了!” 苏晚樱厌恶地喝止他:“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我看着恶心!” 前世顾知砚在娶了沈南星后,一开始遇到她还有些愧疚。甚至在她落难时,还偷偷伸手拉她一把。 不过很快被沈南星发现,找上门来大闹了沈家一场。 闹得所有人都没了面子里子。 最后,顾知砚再见到她都是躲着走,能离多远就有多远。 半年后,他和沈南星一家子去了国外,就彻底断了联系。等他们再回来时,顾知砚已经儿女双全。 不像她,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 要不是有她收养的女儿沈薇薇陪着她,她的日子会更难过。 不过,沈薇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偏向沈中正。 最后还害死了她。 “外公,外婆,你们要是还相信我,就把他赶出去!” 苏晚樱态度强硬。 反倒让外公外婆为难了。 “你这孩子,这天现在都这么冷了,又刚下过雨,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下雪……知砚人生地不熟的,你让人家到哪里去?” 顾知砚孤零零站在那,萧索的身影,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 苏晚樱咬唇。 是啊,黑省的天太冷。 下雪天真有可能冻死人。 她到底软了态度:“让他在这里住一夜可以。不过,明天他必须离开!” 她原本是打算在这里住一晚,好好陪陪外公外婆,再把自己要和周叙怀结婚的消息告诉他们。 可顾知砚一来,一切都乱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一直没开口的外公发话了,“晚晚饿坏了吧?赶紧坐下吃饭。还有知砚……你也坐下来继续吃。别理她!这孩子的脾气倔,被我们从小给宠坏了。” 苏晚樱沉着脸坐下,闷头吃饭。 顾知砚有些畏缩的重新坐下,屁股都没落实,只坐了半边。 拿起碗筷,饭还没吃就先看苏晚樱。 看一眼,夹一下菜。 发现苏晚樱看来,又赶紧缩回手。 等苏晚樱瞪他一眼,他赶紧埋头扒饭。 一碗饭,一根菜没夹,就吃白米饭了。 外皮看不过去,赶紧给他夹了不少肉刀碗里:“知砚快吃,饭吃完了自己添,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顾知砚不说话,只抬头瞥了眼苏晚樱,又慌忙低下头。 其实他内心是委屈的。 为了来找苏晚樱,沈南星说要和他翻脸,他也没坚持要来。 走时,沈南星没来送他。 其实,是沈家被盗之后,沈南星的那些金银珠宝和漂亮的衣服鞋袜都没了,她正忙着物色自己的金主,哪顾得上心思都明显没在自己身上的顾知砚这? 顾知砚说要来找苏晚樱,她正好和他大吵一架。 打算钓几个凯子捞一笔后,再看看这边的情况。要是顾知砚和苏晚樱好了,她正好趁机插一脚。要是两人彻底闹翻,她正好把姓顾的抛弃。 谁让最近江城来了个大人物,人们个个都盯着他呢。 只要她把这人拿下,区区一个顾知砚又算什么。 顾知砚却不知道这些。 他就一门心思要来找苏晚樱,谁劝都不听。 其实,他前段日子做了一个梦。梦里,苏晚樱被沈家人算计,嫁给了沈中正。 沈中正又难看又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樱儿为何要嫁给他? 他心痛得很。 借酒买醉,不料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身边躺着沈南星。 而沈南星和自己都没穿衣服,光溜溜的。 就在他六神无主时,星儿醒了。 她哭了。 说是自己昨晚喝醉了,她拒绝过,却挣不脱他的力气。 顾知砚记得自己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连过后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一个月后,沈南星来找到他,说自己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他能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娶了沈南星。 之后的事就好像走马观花一样,快进到底。顾知砚看到了沈南星故意刁难苏晚樱,也看到了自己的懦弱,更看到了自己出国后,国外的繁华。 可繁华的背后,就是无尽的空虚。 他想苏晚樱! 没日没夜的想。 却谁也没法说,只能在深夜里买醉徘徊。 后来,程强有意选择生意扩张的国家,是他积极说服了程强,他们这才重归故土。 可那时,苏晚樱早已不是曾经的苏晚樱了。 她有了一个女儿。 她的女儿很叛逆,对她并不好。 顾知砚看到过,苏晚樱给自己女儿送饭到学校,可她女儿拿了饭菜,转身就倒进花台里喂了猫猫狗狗。 他还知道,沈南星这些年都在一直针对她。 他更知道,沈南星当初说的,怀了他的孩子也是骗他的。 沈南星被一个自称是京都大少的骗了,不但骗了身子还怀了身孕。可那个京都大少连人带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继续一个人来当接盘侠。 很不幸,自己就是她选中的那个人。 偏偏自己见识少,还真就中了她的计! 他想过离婚,可想到乖巧可爱的小儿子,到底歇了心思。 却没想到,四十年后,到他躺在病床上动不了那天,沈南星才说出了她藏得最深的秘密。 他的小儿子,也是别人的种! 甚至沈南星还非常得意:“你该感谢我的。虽然两个儿子都不是你的,可至少,你也享受了小儿子他爹这么多年来提供的便利。否则,你以为就你那点假清高的本事,能在大学里当多年教授?你知足吧!” 顾知砚不知足! 他懵懵懂懂活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才发现他这一辈子就像活了个笑话。 他如何甘心? 等醒来,他发现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眼下什么都没发生。 樱儿去了黑省,沈南星依旧对他若即若离,顾家现在还蒸蒸日上。 他还年轻。 他还有机会! 所以,他来了! 第73章 顾知砚的纠缠 可曾经那个乖巧跟在他身后,会甜甜地喊他“顾哥哥”的苏晚樱,却被他弄丢了。 这顿饭,顾知砚食不知味。 苏晚樱全程黑脸。 苏成和外婆李秀英则在一旁不停地打着圆场。 等吃完饭,顾知砚起身主动帮忙收碗:“外婆,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用不着做这些。晚晚喜欢吃苹果,你削一个给她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也行。” 顾知砚试图帮忙的手缩回来,重新坐到苏晚樱身旁。 苏晚樱起身,换了个小马扎。 顾知砚无奈,只得听从外婆的指点,拿小刀削苹果。一个苹果削完,他小心翼翼把苹果切成四片,再挖去苹果核,这才给苏晚樱递过去:“樱儿……” 苏晚樱把头转到另一边,无声地抗议。 顾知砚无奈,又把苹果递给外公,苏成倒是欢欢喜喜地接受了。一边啃苹果一边挥手。 “晚晚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和知砚真的有什么,你们就好生说开了。莫要把多年感情当儿戏。你说你,你和知砚订婚都多少年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盼着你们的婚礼呢。” “爸,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那婚,我也早就和顾知砚说过,已经退了。” “没有的事!樱儿,我从头到尾都没答应。你不能说丢下我就丢下。我……” “好了,好了!” 外公赶蚊子般连连挥手:“有什么事,你们出去说。” 行吧,看来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苏晚樱起身,也不搭理顾知砚,自顾自出了棚屋。沿着小河沟的方向走。 顾知砚向外公道了谢,这才急忙追上去。 两人一走,苏成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坐下来。 外婆擦着手上的水珠出来。 “你叹什么气,不是早就猜到他们二人感情出了问题?” “我一直以为,就算两人感情出问题,也是顾家那边的问题。却没想到现在,看样子,是我家晚晚不要顾知砚了。” “难道说,是顾知砚负了我家晚晚?” 外婆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外公猛地一拍巴掌:“是了!肯定是这样。晚晚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别看她性子绵软,实际上却非常有自己的原则。她打定的主意也极少更改过。既然之前她点头答应和顾知砚订婚,就说明她确实喜欢知砚这孩子。现在说退婚,也一定是不再喜欢了。” “若果真如此,顾知砚这一趟,怕是白来了。” 外婆的感慨,走远的二人无从得知。 苏晚樱走得快,似乎没有等顾知砚的意思。 顾知砚手长腿长,倒是很快跟上了她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河岸边,苏晚樱这才转身看向他。 “我还以为,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也说了,我不答应!” 顾知砚说话间,眼圈都红了,“樱儿,你我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放手就放手。你把我顾知砚当成了什么?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垃圾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顾知砚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为何会做那么梦,为何他的樱儿说不理他就不理他了,说不要他,千里迢迢远赴黑省也不告诉他一声。 他委屈…… 满腹委屈无法说出口。 “……” 苏晚樱哑然。 前世她出事后,接连几天都没见到顾知砚。 和沈中正的婚事决定得很仓促,在她做出决定前,她是又去找顾知砚的,只是没找到人。 晚上,顾知砚来了。 一来就轰开了她的房门,说出了让她伤心又绝望的话。 正是他的那句话,断了她最后的念想和退路。 沈梅梅趁机在她耳边吹耳旁风,说什么等沈家和苏家成了亲家,她外公外婆自然就是沈中正的外公外婆,他们肯定会尽心尽力帮忙找人。 她这才点头嫁进了沈家。 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的是,前世她出事的同时,顾知砚这边也同样出事了。 沈南星设计陷害了顾知砚,和顾知砚滚在了一块儿。 顾知砚自觉没脸见她,这才一直躲着她。 等后来她去找他时,沈南星又提前一步找到顾知砚,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顾知砚痛苦、懊悔、绝望,心死如灰。 谁让他做错了事。 一步错,步步错。 为断了自己的念想,也为了苏晚樱的美好未来,他才故意找上苏晚樱说了那些难听话。 可惜,前世的两人谁也没有对彼此敞开胸怀,自然也无从知道对方的情况。 两人生生在误会中错过。 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可惜,谁也没有透视眼。 苏晚樱想到了这辈子的顾知砚很无辜,要为前世的自己买单。 可她真的不愿意再和他纠缠了。 一看见他,她就仿佛看见沈南星挽着他的胳膊,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姿态。 令人作呕! 她连直面他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其它? 想到这,她到底软了态度。 “顾知砚,如果我上次没和你说清楚,那么今天,我就再说一遍。 我和你之间,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 没有感情还谈什么婚姻? 我和你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会沾染你们顾家半点,同样,你也不能再打着苏家的旗号做事。” “不行!我不答应!” 顾知砚很激动,也很难过:“樱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就只有你了!” 什么顾家,什么未来。 没有! 统统没有! 他唯一还能紧紧抓住的,就只有这段感情了。 如果樱儿也要弃他而去,他也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 “你一个大男人,说什么丧气话!” 这话苏晚樱可不爱听。 “你要是实在不能接受我的理由,你就当我移情别恋了吧。反正我已经再次通知你,你我两家的婚姻作废!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说完,转身就走。 “樱儿!” 顾知砚突然出手,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拥入自己怀里:“樱儿你别走,别走……” 第74章 生气了 “放开,放开我……” 苏晚樱气急,挣脱不开他,就突然弯腰抬腿猛地一顶。 顾知砚瞪大眼不由松手,捂住下半身慢慢蹲了下去。 啪!~ 苏晚樱重重一个耳光甩到他脸上:“滚! 离我越远越好! 再有下次,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顾知砚痛苦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樱走远。 黑着脸回到外公外婆这的苏晚樱,自然迎来了两双探究的目光,“知砚他人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外公,外婆,我再重申一次。我和顾知砚已经退婚了,我们早就没任何关系了!” “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当初顾家可是过了契的,就算现在世道变了,可婚姻这种事,外人也管不着!” 苏成很生气,开口就说了一大堆。 说完,又追问:“晚晚啊,你倒是和外公说句实话,交个底,你和顾知砚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外公给你参谋参谋。”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和顾知砚的事,她根本无从解释。 给不了老两口一个合理的解释,在老人家看来,就是她在无理取闹。 “你说不出口?” “还是不想说?” “是不是顾知砚那小子在外面有人了?”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下来。 苏晚樱也累了。 “不是不是都不是!” 她生气了,“外公外婆你们还要说几次,是我,苏晚樱不要他了!你若一定要追问一个答案,你们就当我喜欢上别人了吧!” 毕竟这也是事实。 两辈子了,人的想法自然是会变的。 这话一出,二老反倒沉默了。 “你决定好了?” “嗯!” “真的决定了?确定不改了?这种事可不是过家家……” “外公,我都二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行吧。” 外公到底疼爱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不管你说这话的真假,既然你不想嫁给顾知砚那小子,那外公就成全你。你和顾家的婚事,外公会出面给你退掉。以后,我的晚晚就自由了。” 透过自己的外孙女,苏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苏绵绵。 如苏绵绵当初也有晚晚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么,她最后的结局,是不是就不是一尸两命,而是有一个辽阔的未来? 顾知砚临近傍晚才回来,回来时一身狼狈。 身上沾了不少草和泥,一向注重外表的他也破天荒有不在意的一天。 外公拉着他去了外边,两人曲曲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都黑尽了还没有回来。 外婆做好饭等两人,等得饭菜都凉了,又热了两遍,两人才终于回来了。 不过,顾知砚的状态明显好转不少,只是人显得木木的,吃饭时更是时不时的发呆,一碗饭就光吃白米饭,不知道夹菜。 苏晚樱也不管他,吃完饭她早早就歇下了。 在她一开始的预料中,来找外公外婆是多值得开心的事啊! 她甚至连这一天怎么过都想好了,不料却被顾知砚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破坏了。 次日天不亮,她就起身离开了。 外婆试图挽留也留不住。 “外婆,我改天再来看你们。今天嘛……”她往里看了眼:“还是算了吧。我先走了,省得我继续留在这大家都尴尬。” “行吧,那你就回去吧。别挂念你外公外婆,我们都好着呢。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别啥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外婆殷切交代半天,才放苏晚樱离开。 她一走,也把某人的心跟着带走了。 顾知砚站在墙根处,呆呆的看着苏晚樱的背影越来越远,眼泪不住往下流。 他和樱儿,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 因为心里有气,苏晚樱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最近的一家邮政局,拨通了周叙怀的电话。 她现在想听听周叙怀的声音,特别特别想听…… 电话那头在转接中,很快,在问明了她的身份和来意后,就让她等待,并约定好,二十分钟后再打过去。 等待这二十分钟,简直比度日如年还难受。 二十分钟一到,一分钟都没差,苏晚樱拨通了那边的电话。 只是这一次,依旧是那位接线员的声音:“同志,我们已经帮你问过,周团长目前不在,不方便接您的电话。” 不在? 苏晚樱愣了下:“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大概什么时候方便?我……” “同志很抱歉,这属于军事机密,我们不便透露。还请您谅解。” “哦,这样啊……” 苏晚樱默默挂了电话。 尽管她在和周叙怀相处时就有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因为去执行任务,而把自己一个人抛弃在家中,她该如何。 可事情真落到了头上,她反而迷茫了。 在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他却不在。 她好想他…… 有些沮丧的她转身就走,急得邮政工作人员不住在她身后叫她,她才记起自己还没给电话费。 把电话费给了,找的零钱捏在手里,慢慢往回走。 路过一处卖烤红薯的人跟前,她还有心思买了根烤红薯,剥开外面的表皮慢慢吃着。 很甜很甜,浓香扑鼻。 可苏晚樱的眼却被烤红薯的热气熏得泛红。 “这什么破红薯嘛,一点都不好吃……” 话虽如此,她还是狠狠地狠狠地抹去了快要溢出的眼泪,再狠狠咬下一大口烤红薯。 红薯好吃,烤红薯尤其好吃。 只是她心中有气,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 现在这个时候明知道周叙怀可能不在,还是固执地拨打了电话,甚至在烤红薯的热气冲上来时,还怪烤红薯。 说白了,她就是气外公外婆没站在她这边。 气外公外婆帮着一个外人,来说服她这个外孙女。 可外公外婆也是担心她啊! 担心她善变,担心她三分钟热度,担心她前脚才说了不要顾知砚了,后脚又哭着求着把人找回啦。 而实际上,她早就不是年少时,哭着吵着要顾哥哥抱的年纪了。 她的那个顾哥哥,早就在前世的某一天死去了。 第75章 周叙怀来接她了! 她正伤心难过时,一辆小车突然停到她面前,刺耳的刹车声吓了她一跳。 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晚樱!” 周叙怀在叫她。 苏晚樱愣了好久,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眼前的幻觉并没有消失,还逐渐向她靠近。 “怎么了?是不是见到我很高兴,所以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 周叙怀笑,下意识取下头上的帽子,朝着她笑。 他的头发是板寸,很黑,瞧着就很健康。 苏晚樱就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终于动了。 她猛地扑到周叙怀怀里,开始大哭:“叙怀……我外公外婆,他们……都不相信我……” 周叙怀眼里的苏晚樱,勇敢,坚强,还有一股永不服输的韧劲儿。 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哭得这么伤心的一天。 哭得他人都麻了。 “晚樱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和说,我帮你。” 苏晚樱摇头又点头:“是外公外婆,宁愿帮一个外人也不帮我……” 她抽抽搭搭说完,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乖!” 苏晚樱好不容易忍住了泪,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在她的心目中,外公外婆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她自己。可她视若性命的外公外婆,却为了个外人让她的宝贝晚晚受委屈。她不难过才怪了。 但是回头想想,外公外婆也是为了她好。 她还哭,还让别人瞧了个正着,实在是让人尴尬。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即将和她缔结婚姻关系的周叙怀。 她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他。 “傻瓜!” 周叙怀并没有多说,没忍住揉了把她的脑袋瓜:“现在还难受不?要是不难受了,我们到车上去说?” “嗯。” 苏晚樱低着头点点头。 跟着周叙怀上了车。 连眼神都不敢往周叙怀身上瞟。 不过正是这一瞟,她才惊讶了:“咦,你自己开的车啊?你会开车?”她的话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说来,这年头会开车的相对要少很多,尤其是周叙怀这种,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就更不应该了。 “我新兵那时,部队找人开车,我跟着去混了一段时间。” 周叙怀随手递给她一个水壶:“喝口水压一压。” 因为哭过,她现在确实口干舌燥。 苏晚樱接过水壶,猛地灌了一口,又被呛得直咳嗽。 “慢慢喝,没人和你抢。” “嗯。” 苏晚樱把水壶重新拧好,并没有递给她,反而抱在了怀里。 “这是你的水壶?” “是啊,怎么了?” 部队里人手一个的水壶,也值得盯着看。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苏晚樱莫名想起前世在网上看过的一则介绍,说了水壶的好多个功能。不由得发散思维,一下子想了很多。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今天还给你打了电话,他们说你不在。” “确实不在,我请假了。” 大概是看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周叙怀这才说道。 他没说的是,上面对他和苏晚樱的婚事并不看好,即便他一再坚持,首长和政委那边不得已松了口,却依然和他约法三章,提出了不少条条款款。 也正因为这个约定,他这些天才一直很忙。 这趟之所以过来找她,也是出完任务返程时,他借来这辆车,特意拐道走了这边。就是为了来看一眼苏晚樱。 哪怕就一眼也好! “你打算去哪?” “回我之前住的南岗子吧。” 苏晚樱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今天去南岗子找我了?是不是?” “对。” 周叙怀一边开车,一边偷瞄苏晚樱,见他并没有不经过她同意就来找她而生气,这才继续道:“上次见过那女同志和我说,你来找外公外婆了,还说了地址。我想着你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就一路开车找过来。还好找到你了。” 原来是问了李思雨,难怪。 不过一想到回去后,肯定要面临李思雨的再三追问,苏晚樱心头也有些打鼓。 “你这次过来,是来带我去随军的吗?” “你想尽快随我去随军,还是想再等些时日,把这边处理好了先?” 苏晚樱一时间有些迟疑。 真的要走了,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最主要是,她走了,李思雨就剩下一个人了。 许是看出她的迟疑,周叙怀又说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你要是决定好了,我们就先找个时间,去照相馆照一张照片,回头也好贴在结婚照上。我俩的结婚流程已经在走了,想来要不了一个月,随军的事就能彻底落实。不过,在这之前,你也可以暂时住到军区家属院附近的宾馆去。然后就可以着手整理新家,等手续完全办好,我们就搬家。” “你的房子申请下来了?” “哪有那么快。” 周叙怀的脸上也带了一抹轻快,“部队的流程,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所以,得严格按照规定,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已经催了政委帮忙加快,想来现在也差不多该好了? “咦,这不是回家的路?” 之前不好意思看周围,等现在慢慢放开了,苏晚樱才发现,周叙怀走的这条路,不是回南岗子的那条路。 “刚才我不是说了,得找个时间把咱俩的合照拍了。我的时间很紧,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晚樱,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我很高兴。” 苏晚樱的内心其实很忐忑,忐忑之余,反倒带了种说不出口的轻松。 就这样吧! 和周叙怀结婚。 婚后,她会好好努力,争取尽量把他们的小家搞好,日子过好。 这一刻,对新生活的向往,击退了过往的一切不甘。 她甚至都忘记了,她去看外公外婆的初衷并没有顺利达成,甚至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到了。” 汽车速度很快,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处照相馆。 “走吧,我们进去。” 周叙怀解开安全带,重新带上帽子下车,拉开车门,让苏晚樱出来。可苏晚樱已经先他一步下了车。 第76章 照相 两人一走进照相馆,照相馆的师傅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迎上来。 “两位是要照相吧?” “对。” “是拿来做什么用途的?” “照结婚照。” 车辆开了这么段距离,苏晚樱内心的忐忑尽去,甚至心头也隐隐泛起了欢喜。 连带着,走进照相馆的两人脸上都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羞涩。 “可以可以,我们这里什么照片都能照。你们先进来吧。” 照相师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苏晚樱才发现,二楼的屋子里有很多摄影器材,而屋外,还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也摆着一些工具,瞧着十分专业的样子。 苏晚樱心思一动:“师傅,你这儿有没有彩色照片?就是看着和真人一摸一样的彩色照片。” “有是有,不过,那价格……” 这时候的照相馆大多数都是以黑白照为主。尽管彩色照片早就已经问世,可大家还是普遍以照黑白照片为主。 苏晚樱提出要用彩色照片,师傅倒是答应得痛快:“因为我们这儿照彩色照片的人很少,所以价格嘛,足足比黑白照贵了三倍不止。你要是决定好了,我就给你照彩色的。” 周叙怀不说话,一副一切都以苏晚樱的态度为主的架势。 师傅看向苏晚樱,看来这两人之间,还是女人强势些。 苏晚樱几乎都不用考虑多久:“就要彩色的。而且,我们要加急。” “还是得拍一张黑白照,拿去结婚证上要用到。”周叙怀强调。 晚樱想照彩色照片,那就照。 以他的津贴,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活。 照相师把二人请到一张条凳上,架好补光灯,这才拿出他的照相机,开始换底片。 之后,开始调整二人的坐姿。 “你俩别坐那么远,你们靠近一些,都看向我这边。这位……男同志,你再挪一挪,腰背不用挺那么直,上半身微微往女同志这边倾斜。再近一点儿,再靠近一点。行了!” 一张相对标准的结婚照之后,苏晚樱来了兴致。 和照相师商量着,再多派几张留着做纪念。照相师自然答应得很快。 不过这一次,苏晚樱则一改之前的状态,不顾周叙怀浑身僵硬,拉着他连续多拍了好几张。 周叙怀长相好,五官英俊板正,又穿了一身军装,看着就器宇轩昂。 苏晚樱长相甜美,鹅蛋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布灵布灵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经过前世多年侵袭,苏晚樱早就学会了拍照怎么拍才好看。 随着拍摄进展,她也越来越能放开。 要么周叙怀坐着她站着,拿一朵花双眼凝视着对方。周叙怀回头看向她,目光的火热几乎溢出眼眶。 不得不说,照相师很会抓时机,房间里一时间只听见照相师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动静。 苏晚樱接连换了三套衣服。 她今天穿的衣服多,借口去里面脱掉,她或俏皮对着镜头笑,或拿着笔在书上奋笔疾书,或半仰躺半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合拢,正拿着一直玫瑰,似乎在轻嗅其香。 只是这些照片里,都有周叙怀的身影。 周叙怀放不开,那张俊脸从进门开始就板着,浑身鸡肉僵硬,哪有之前侃侃而谈的活络。 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还以为苏晚樱是把对方逼上梁山。 强行拉着对方来的照相馆。 “好,一共是照了三十二张底片,到时候你可以在里面选择,选出其中你最满意的十张留下,剩下的当着你们的面清洗掉。你们到这边来付款。” 照相师放下一直拿在手上的照相机,拿起一张发票就给他们开票。 “等一等,你这里可以加急吗?” “你想加急?有多急?” “我能今天就拿到照片吗?是这样的,你也看见了我们的情况,他忙,我也忙。我们来一趟实在不容易。如果可以,最好能在今天就把照片都洗出来给我们。” “可以,加急费有点贵,最少也得这个数。” 照相师比划了一下。 苏晚樱并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就点了头:“行,就这个价。大概得有多久?” “你们等三个小时吧,三小时后你们过来拿。” 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 她付了照相的钱,和周叙怀一起出了照相馆。 直到这时,周叙怀才慢慢放松下来。 才发现这大冷的天,他居然紧张得出了一头大汗。连后背的衣服都湿了。 “也不知道照出来效果好不好。要等三个小时呢,周大哥,你说要是待会儿照片出来了,我们都不满意怎么办?” “你长得好看,照片随便他怎么拍都好看。” 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周叙怀居然开口说了这话。 “哇,周大哥,你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吗?” “咳咳。” 周叙怀尴尬了,赶忙转移话题,“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行,走吧。” 周叙怀带着她去了国营饭馆。 苏晚樱也没和他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菜。反正两人马上都要结为夫妻了,他的不就是她的? 周叙怀看她神态很放松,在等菜的当口,旁敲侧击把苏晚樱的境况问了个大概。 剩下没问的,其实也连蒙带猜知道得差不多了。 苏晚樱原本并不打算把顾知砚的事告诉他。可他太会套话,苏晚樱不知不觉连怎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察觉。 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顾知砚?” 周叙怀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暗色,又很快敛去:“就是顾家的那位?听说顾家现在如日中天?” “顾家好不好,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和顾家之间,到底缺少了点缘分。 “当年我之所以和顾知砚订婚,不过是当时,我母亲刚离世,在那之前,我被我母亲送去一个她的故人那住了一段时间。那位故人的隔壁有一位胖墩墩的邻居哥哥,我只记得,我很喜欢那位胖哥哥。整天都闹着要他带我玩,还让他给我当马骑。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整天都缠着胖哥哥不让他上学,就爱和他一起玩儿。 后来,我母亲派人来带我回家,临走时,我把胖哥哥的袖子都扯烂了。不仅如此,我还缠着他照了一张照片。还强迫他,必须每天都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看一眼。 否则,我就和他生气……” 第77章 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想起这段往事,苏晚樱也不禁缅怀起来。 周叙怀的脸色很怪。 甚至,连筷子上的菜什么时候掉了也没察觉。 “胖……哥哥?” 他迟疑着重复:“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记得了。” 苏晚樱摇摇头:“我被我妈派去的人接回去后,当晚我就高烧了一次。那次之后,儿时的很多记忆我都忘了。” 她皱了皱小鼻头:“可我还是隐隐约约对胖哥哥有印象。我记得他背着我,哄我,给我擦汗。我呢,那时候很顽皮,总是要他给我当马骑。我怎么故意欺负他,像他爸胡乱告状,他挨了打,第二天又带着一身的伤过来找我了。” “是么?” 周叙怀的声音很轻,很轻。 苏晚樱歪了歪小脑袋,夹起一块很多瘦肉的排骨放进嘴里咀嚼,那动作那神态,像极了偷吃松子儿的小松鼠。 “嗯!我还记得,他爸好像是警察……哦不,是公安,对!就是公安!” 周叙怀沉默了。 默默放下筷,打量着苏晚樱,似乎还在回忆着什么。 “你说的那个……咳咳,胖哥哥,后来你就没想过去找他么?” “想过,也派人去找过。不过,没找到。” 说到这事,苏晚樱到现在都觉得满是遗憾:“听去的人回来说,他家里出事了。他家原来的房子,现在住的另一户人家。他的去向,也没打听到。怎么,你还担心我去找他啊?” 苏晚樱笑:“都过去了这么多年,算下来,以他这年纪,应该早就结婚生子了吧?或许,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还没孩子,正准备结婚……” 周叙怀低低地道。 恰好这时身后有人摔了碗,发出剧烈的声响。服务员也黑着脸怒气冲冲跑出来,要那位食客赔偿。 最终,以食客答应赔偿画下句号。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苏晚樱把不小心落到边缘处的碗扶了下。 “没什么,快吃饭吧。” 周叙怀赶紧给她夹菜,很快就将她的碗堆叠得满满当当。 苏晚樱一看这架势,赶忙阻止:“周大哥,这么多我可吃不下。你自己吃吧,我不要了。” “多吃点儿,白白胖胖的才可爱。” “我是女的,哪有人让女孩子白白胖胖的?周大哥,还是你多吃点儿,多吃身体才壮实。” “明明是你让人家减肥,说太胖了难看像小猪猪。虽然很萌很可爱可你却不喜欢?” “哪有!这话我肯定没说过!” 苏晚樱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周叙怀这身板,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要肌肉有肌肉,要线条有线条……呃,她也不想用形容女人的词语来形容他,他分明阳刚气十足。 周叙怀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那笑容,似乎掌握了什么秘密,笑得有点贼兮兮的。 “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回去看看。” “好。” 两人吃完饭,周叙怀主动结账。 回头看见外面有人卖冰糖葫芦,回头就给她买了一根:“知道你喜欢吃,给!”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她好像没告诉过他吧? “我就知道!” 周叙怀付了钱,率先往前走。 苏晚樱赶紧追上:“其实,我已经很多年不吃糖葫芦了。我以前虽然喜欢,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那给我吃吧。” 周叙怀作势要抢,苏晚樱自然不会给:“你专门给我买的,干嘛还要抢回去?才不给!” 说完,还小孩气的狠狠咬下一颗。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迅速充斥在口腔,苏晚樱舒爽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怎么样,酸不酸?” “酸,也甜。” 这时候的冰糖葫芦还不像后世一样,那糖噘着特别香。 明明前世后来她根本不喜欢冰糖葫芦了,可这一刻,她又奇异地喜欢上了这个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合口味?” “不是。” 苏晚樱摇头又点头:“W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这味道,和我记忆里的味道一摸一样。好吃。” “好吃也不能贪多,当心吃多了肚子疼。走吧。” 他主动护着她往照相馆的方向走。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降温了?” “嗯,看样子应该要下雪。” 这边的天气,按照往年的天气来看,其实早就该冷了。算来,今年还是个暖冬年。 可苏晚樱显然不能适应这边的寒冷。 “你要是觉得冷,我们就先回车上去,车里暖和些。” “没事,不算很冷。” 苏晚樱还是跟着周叙怀回了车里。 进了车,也把呼啸的寒风挡在了车窗外。 “这即将下雪的天,也不知道我外公外婆他们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准备足够多的柴火。” “二老好歹也是活到这岁数,见过的世面多得多。你就放心吧。” 不放心也不可能,毕竟现在她也离得远了。 倒回去? 万一又遇到顾知砚怎么办? 还是算了。 苏晚樱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周叙怀靠在驾驶室上,侧身打量着苏晚樱。 苏晚樱因为吃着冰糖葫芦,嘴角不自觉沾上了少许糖渍,周叙怀突然出手,摸上了她的脸。 苏晚樱都傻了! 在车内的近乎半密封车厢里,一男一女坐在一块儿,中间就隔着驾驶台,还是有些旖旎的气息徘徊在二人之间。 粉嘟嘟的嘴唇,嫩得好事剥壳鸡蛋的小脸儿,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可是现在还不行! “脸上沾了糖……” 周叙怀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了少许,才慢慢缩回手:“你怕我?” 怕? 苏晚樱眨了眨眼,似乎才从他的问题中回神,脸颊唰一下红透了。 咬着冰糖葫芦含糊其辞:“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又不会伤害我。” 分明送羊入虎口的小红帽啊! 丝毫没有察觉,她已经落入了饿狼的陷阱。饿狼就等着将她拆吃入腹,而她居然还天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值得依靠,值得信任的。 周叙怀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感觉他一惯强悍的自制力摇摇欲坠,慌忙扭头看向另一边,把车窗降下,拿出烟来准备点燃。 第78章 闲聊 “嗯哼,呛得很。” 刚抽了一口烟,苏晚樱就不满地嘟囔。 周叙怀已经送到嘴边的香烟也停了下来,他默默地掐灭了烟头,把刚吸了一口的香烟重新放回烟盒里。 “我不是不让你抽。只是吸烟有害健康,你少抽一点。” 苏晚樱见他不抽了,连忙找补。 “嗯,好。以后都少抽。” 老实说,周叙怀抽烟的样子很酷,也很帅! 可再怎么帅气的动作,苏晚樱还是不喜欢他抽烟。 “你去看看,照相馆师傅把照片洗好了没有?” 苏晚樱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干脆找个借口把人打发走。 周叙怀应声,下了车很快就去了照相馆。 苏晚樱吃完最后一颗冰糖葫芦,没忍住舔了舔嘴角的糖渍,见黏得很,忙拿了纸巾仔细清理。 周叙怀这一趟去得有些久,等他回来时,苏晚樱已经在座位上睡着了。 隔着玻璃窗,他静静打量着她的睡颜。 睡着后的苏晚樱放下了浑身的防备,显得更加娇俏可人。 也更让人恨不得将她采撷,将她狠狠地占有! 周叙怀没忍住,又拿出烟来点燃,站在下风口处,避免把烟雾飘进了车子里。 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直到发现那盒烟空了,他怔愣少许,把空烟盒捏扁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之后,他重新折转去了照相馆。 很快就拿着一沓相片回来了。 开门声惊动了苏晚樱,让她下意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周大哥,照片怎么样了?” “嗯,好了。我给你拿回来了。” “真的?让我看看。” 苏晚樱瞬间来了精神,赶忙从他手里接过照片。 拿起来一看,照片果然是彩色的。 不过,现在的照片技术算不上好,看上去虽然是彩色,颜色多少还是有些失真。 但是苏晚樱还是很高兴。 “周大哥你瞧,这张照得真好!” 苏晚樱很喜欢的,正是她和周叙怀合照的那张。 周叙怀一身军装端坐犹如一杆标枪,而苏晚樱则娇小明艳,漂亮得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完全不似真人。 苏晚樱开开心心看照片,周叙怀却在看她。 “怎么样?你觉得好不好?” “好。” “那这张呢?这张好像光影有点问题……算了,这时候的照相技术就这样,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也好看。” “这张就不行了。拍得也太严肃了吧?” “都好。” “……” 苏晚樱这才回头看他:“你每张都说好,就真这么好?” 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只要是和你一起拍照片,怎么都好。” 嘿! 你说这男人会说甜言蜜语吧,他有时又是锯嘴葫芦,怎么都不肯说。 要说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吧,可这样的调情话他也能一本正经说出口。撩人撩得这么自然。 “咦,不对呀。” 苏晚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照相馆老板不是说,给你多很多张照片让我自己选吗?怎么……不行,我得去问问。”说着,她就打算下车。 “照相馆老板都关门了。” 周叙怀突然开口:“他说今天太冷了,他就早点关门回去。家中还有事。” “也是。” 这鬼天气,谁还能待多久啊。 苏晚樱把伸出去的脚又重新缩回来,又把照片再翻看一遍。 “行吧,反正都这样了。” 重新把安全带扣上,苏晚樱才说道:“周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附近的宾馆住一晚,还是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的话,等到了村口,车子就开不进去了。得步行一段距离。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等回到村口,恐怕天都黑了。” 天黑倒是不怕,她的空间里有手电筒。 “那,我们找个招待所住一晚?” “这么冷的天,住招待所被子味道大不说,是不是很容易感冒?” “你决定吧。” 周叙怀把选择权丢给了对方。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晚樱居然还有选择困难症。 其实苏晚樱并不是有选择困难症,她只是,想和周叙怀多说几句话而已! 恋爱中的男女,哪怕能多听对方说句话,对着她笑一笑,她的内心也是甜美的。 她也希望,自己选择的未来伴侣,会哄她、疼她、爱她、关心她、关怀她,无论她说的话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他都能包容她。 同样,她也回报以相同的感情。 “你希望我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苏晚樱把小脑袋伸过来,“要是我说,咱们今晚就住车里,你愿不愿意陪着我一起?” “愿意,你说什么都行。” 老实说他也想过,却没敢说。 怕被苏晚樱当成是耍流氓。 苏晚樱顿时乐了。 “我说什么你都说行呀?” “以后,咱俩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周叙怀的双眼里写满了认真:“咱们肯定要有商有量的,才能把日子过好。我主外,你主内。外面的大事我管,其它事都归你管。” “那什么算大事,什么算小事?” 苏晚樱故意刁难。 “只要你认为是小事是,那就不是大事!” “行,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要是敢在婚后冲我使脸色,我一定会把这话丢你脸上。” “我等着。” 二人相视一笑。 算是达成了婚前共识。 之后,苏晚樱还是提出要周叙怀送她回去的话。 在回去路上,她也问了他关于婚后的一些想法,还有去随军具体的安排。 一问才发现,其实周叙怀并没有怎么安排,最主要是,什么都还在审批的环节。哪怕她跟着对方去了部队家属院随军,该做的事她也一样跑不掉。 好在她决定嫁给周叙怀,并且一开始就知道周叙怀是当兵的。所以现在接受起来并没有太困难。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村口。 下了车,周叙怀把后车厢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不知道你的好姐妹喜欢什么,所以就看着买了些。你看看具体该怎么分,剩下的,你就留着当零食。” 不得不说周叙怀恨舍得,都买了好几样东西。 第79章 大打出手 “这下好了,那小吃货有口福了。” 小吃货? 周叙怀好笑:“东西给我拿吧,等等,我找一下手电筒……” “我这里有。” 苏晚樱先他一步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 这手电筒之前收在空间里的,拿出来自然很方便。 “走吧。” 周叙怀接过手电筒照明:“慢着些,仔细脚下。” 其实现在苏晚樱已经能走夜路了,不像一开始,突然回到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时代,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真的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可在转弯处手电无法照明的地方,苏晚樱还是险些摔了。 还是周叙怀动作够快,一个弯腰就把苏晚樱抓住了。 “怎么样,没摔着吧?” “还好。没摔着,就是吓了一跳。” 苏晚樱看看下面的斜坡也是一阵后怕。 “不要怕,一切有我!” 周叙怀的坚定的声音传来。 山路难行,担心她再摔跤,周叙怀全程都捉着她的手腕。 苏晚樱明知道不应该,可还是没有松开手。 直到来到相对平坦的地段,他才松开,“走吧,天都黑尽了,说不定他们都已经休息了。” 李思雨没睡。 同样没睡的还有罗祥! 苏晚樱也没想到,她以为早就睡下的两人不但没睡,甚至房门大开,灯光通明。 “怎么了这是?思雨你不困吗?” 苏晚樱一边进屋,一边随口说笑。 转头间,就看到了屋子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罗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罗祥没说话,脸色黑沉。 “还说呢,你不是说今早就回来吗?人呢?你跑哪儿去了……” 李思雨急匆匆跑出来,拉着苏晚樱的手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她身后的周叙怀,瞬间瞪圆了眼。 她回头看看罗祥,又指了指周叙怀:“你还真和一个男人一起回来呀?罗祥之前说我还不信……” “好了!” 李思雨话没说完就被罗祥打断了。 他站起身,眼底满是风雨欲来:“晚晚走了这么远的路,想来也是累坏了。先进来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好。” 确实冷啊! 在车上还没多少感觉,可这一段路走下来,还真把苏晚樱冻着了。 急忙进了屋子,拿起保温瓶倒水喝。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个男人早已眼神交锋了无数次。 周叙怀很是淡定。 他就要和晚樱结婚了,区区一个姓罗的,纠缠晚樱又如何? 晚樱只能是他的人! 他的女人! 他淡定的走进房间。 “出去!” 罗祥突然一声怒喝,脸上青筋紥起,吓到了房间里的另外两人。 “怎么了,怎么了?” 李思雨眼珠子一转,瞬间就看明白了眼下的形势。 一把将罗祥推开:“罗祥你拦着人家干嘛?没看是人家周同志把晚樱送回来的吗?让开,别挡路!” 罗祥一肚子火。 却又不好对着李思雨撒,只能憋着。 周叙怀倒是大摇大摆进了屋,不等招呼,就把带来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点小零食,也不知道李同志和晚樱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些。要是不喜欢吃,下次我就换别的。” “哦~还有下次啊?” 李思雨拉长了语调,余光却看向风雨欲来的罗祥:“周同志谢谢你,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喝杯开水吧。” 热水送到手边,周叙怀也不客气,端过来就喝了一口。 看他怡然自得的样子,罗祥终于忍不住疾言厉色,“姓周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姓罗的,你以为这里还是江城?是你当土霸王横行霸道的地方?” 周叙怀冷笑。 当初要不是他带走了晚樱,他们又怎么会分别这么久? 说不定,他和晚樱早就结婚了! 一句话,听得罗祥脸上青筋突突地冒:“原来我们周团长也只会无能的放空话……” “你俩够了没有?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掐?” 苏晚樱很讨厌这个! 罗祥和周叙怀都各退了两步,眼看火花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苏晚樱找了找,找到了李思雨专门给她留的饭。 饭在锅里,锅里的热水一直给饭菜保温着。 “周大哥,你来坐下一起吃。思雨给我们留了不少呢。” 李思雨张了张嘴,又看了眼罗祥,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这些饭菜,是罗祥做好了送过来,专门给苏晚樱准备的! “好。” 周叙怀又一次把罗祥的底线放到脚底下踩。他大摇大摆从他面前路过,甚至还在经过时,眼神须臾也没离开过。 罗祥从小生活在米国繁杂街区,什么样的灯红酒绿没见过。根本忍不下半点气。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桌上的饭菜掀翻。 “想吃?想屁吃!” 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 周叙怀自然忍不了也没打算忍。 也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就在苏晚樱转身去拿碗的当口,两个男人就打起来了! 拳脚相加。 拳拳到肉。 砰砰声不断作响。 苏晚樱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周大哥,你快住手!罗大哥,你先放开他……” 她要是不说话,两个男人打几拳恐怕就停下了。 她在这一喊,两个男人都打出了真火。 动静不但把房间弄得桌凳反倒乱糟糟的,最主要是惊动了屋外的人,本来已经睡下的众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外面太冷被窝才暖和…… 错! 什么时候什么年代都阻挡不了华夏人看热闹的好奇心! 屋外探头探脑的眼神总算唤回了两个男人的神志,两人总算分开。 不过,恶狠狠的眼神还是不错眼盯着彼此。 “怎么了又怎么了?这才几天啊,你们屋里怎么又有人闹事……” 姗姗来迟的村长一看到周叙怀,先是愣了下,随后又故意板着脸咳嗽一声:“小罗啊,你当初来我们村子时,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我知道,村长。” 他吐出口中的血水,勉强笑了笑:“刚才真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这位……”他指了指周叙怀,“是苏同志的表哥,特意来探望他。我们谈得很投机,这才忍不住切磋了一会儿。” 第80章 大打出手! “真的,我们真不是打架!” 明明就是打架! 打架都有目共睹他们就是在打架。 可罗祥咬死了说他俩是切磋,就算村长也拿他没办法。 村长看向周叙怀,没忍住,将他那一身军装仔细打量:“真的不是打架,是切磋?” “……” 周叙怀没说话,只是狠狠一点头。 默认下此事。 既然是切磋,那性质自然就不一样了。 村长开始赶人:“人家表哥来看表妹,你们跟着起什么哄?走走走,都给我赶紧走!这一个个的,一天天就整些糊涂事。” 把人都赶了出去,临离开前,村长又才回头,看着几人,用手指了指。 却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 很显然,拙劣的借口并没有骗到村长。 等人走光了,就剩下一地的狼藉。饭菜被无数脚印踩过,东一块西一块,黏糊糊的,看着就让人头疼。 李思雨拿了扫帚打算清扫,被苏晚樱阻止了。 “不用扫,扫也没用。暂时去拿些柴火来掩上,等地干了再扫。” 苏晚樱看了眼两人,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罗祥没动。 只恨恨地盯着周叙怀。 周叙怀却动了。 他从李思雨手里拿过扫帚,开始按照苏晚樱所说,先用柴火灰吸湿,之后用慢慢铲。 罗祥深深看了眼苏晚樱,突然一转身,就出了屋子。 “罗大哥!” 苏晚樱下意识喊。 罗祥离开的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又大步离开了。 “走了啊?走了也好。” 李思雨看看沉默的两人,也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我先去倒垃圾,你们先做晚饭吧。” 人都走了,就剩下苏晚樱和周叙怀两人。 虽然不知道他俩谁输谁赢,不过从两人的状态来看,罗祥到底敌不过在部队里常年练习的周叙怀。 “你伤着哪儿了?” “我没受伤。” “不可能,我看见罗祥衣服上的血迹了。” 苏晚樱很肯定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伸出手,周叙怀这才注意到手背上的伤,正慢慢往外渗血。 “你看看你,我找医药箱给你包扎。” 还好当初她买酒精和西药都拿了不少,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先用碘伏再涂酒精,清晰好伤口,苏晚樱才给他敷药。周叙怀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全程都舒服得眯起了眼。似乎完全不知道疼。 “你明明知道,根本不用出手,你就已经赢过他了。” 包扎好伤口,苏晚樱才白了他一眼。 是啊! 他们都快结婚了! 真想知道,那臭小子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是个什么脸色? 想到这,周叙怀也忍不住笑了。 “你是我的革命同志,也是我的爱人,我媳妇儿! 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 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 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听得苏晚樱更无语了。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有理!” 想到罗祥也受了伤,苏晚樱并未把医药箱收起来,反而放到了炕头上。 “饿了吧?你的手受伤了,今晚就尝尝我的厨艺,看看好不好吃。” 这边苏晚樱挽起袖子做洗羹汤,另一边,李思雨已经找到了跑出去的罗祥。 脚步声惊动了罗祥,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猛地一回头,却没见到他最想见的人。等看清是李思雨后,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收敛了。 “罗祥!” “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他努力佯装没事,可疼得已经肿起来的脸颊却没有丝毫说服力。 “你是在等晚晚吗?可惜,她在给周团长擦药,顾不上这边。”李思雨慢慢朝他一步步靠近。 “你专程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不是。我是来看落水狗的惨样。” 李思雨笑得分外畅快。 “你有病吧?” 罗祥被笑得也起了怒火:“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动手。我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不打女人的选项。” “不是不是……” 李思雨赶忙摆摆手,随意就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你之前不是就看见了吗?你还说,你看到他们进的村。那你还故意去惹人家?” 苏晚樱迟迟未归,李思雨和罗祥都担心她。 罗祥往返村口几次,就是专门等苏晚樱。 没想到,他虽然等到了人。却也看见了让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一幕! 苏晚樱是回来了,可她是和一个手牵着手回来的。 他怕自己看错,还再三确认。 后来,他像躲在暗处的偷窥者一样逃走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这才故意跑去找李思雨,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她。 李思雨自然不信。 这年头民风并不开放,得多大的担子,才敢在外面牵手? 好在现在是黑夜,大家都看不见。 不过,罗祥还是伤心了。 所以在碰到周叙怀的故意挑衅时,这才忍不住主动出手…… 却没想到,姓周的出手真狠啊! 他的牙…… 估计这半边脸得肿好多天了。 在周叙怀身上吃了憋,回头还要看李思雨戏谑的眼神,罗祥心情能好才怪! “你到底要说什么?要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现在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是来关心你的呀。” 李思雨笑,递给他一样东西:“苏晚樱拿回来的小吃,给你吃吧。吃了就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再局于这些情呀爱呀,这些多没意思。你还不如多挣钱,或者专门在一个领域里发展。等你出人头地了,苏晚樱的眼里还能看不到你?” “你哄我的吧?” “我哄你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李思雨粗鲁的把小吃塞到他手里,对怔怔的他挥挥手:“再怎么说,你也是罗家四公子才是。要不是现在时代变了,你也不会到这里来。罗祥,努力,加油!我看好你哟!” 李思雨故意冲着他挥舞拳头。 罗祥似乎被她的气势感染了,看着对方走远,又低下头看看手中的小吃。 他默默打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一包羊角蜜。 他拿了一个放嘴里,一咀嚼,里面的糖浆就迸射开来,甜蜜瞬间爆发。 第81章 同病相怜 “笑话看够了吧?看够了就早点回去休息。现在天冷,在外面晃荡当心感冒。” “回去?我不回去。” 李思雨走到他身旁,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扯了把野草垫一垫,就坐下了。 “你没看见他俩你侬我侬吗?我现在回去,那得成什么人了?” 这话一出,罗祥的脸色更难看。 他起身大步流星要走,又被李思雨叫住了。 “你别去了!” 李思雨叫住他:“罗祥,你喜欢苏晚樱对不对?” 罗祥浑身一僵,怔住。 “我说的对不对?你不会不承认吧?” 她来到他跟前,围着他绕圈:“你说你,明明家世好长得也好,身手也很不错,却处处都被那位周团长压了一头,也难怪不得女人喜欢。说白了,就是因为你这张面瘫脸……” “李思雨!” 罗祥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在我的信条里,可从来没有不打女人这一条!” “来呀来呀我好怕怕……” 李思雨偏要虎口拔牙,甚至还摆出了格斗的架势:“我也好久没打架了。在晚晚身边,我都险些要变成淑女了。怎么样,今晚让我过一下手瘾。” 罗祥气得转身就走,再不搭理她。 李思雨看他离开的方向,是回他自己的住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晚晚啊晚晚,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担心撞上不该看到的画面,李思雨一直在外面逗留了很久,差不多整排房子的灯都灭了,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去。 轻轻敲了敲门,她小心翼翼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门却在此时被突然拉开了一道缝,看清是她,才拉开房门:“跑哪去了?赶紧进来,外面现在得有多冷。” “我现在就进去吗?” 李思雨很迟疑。 “放心,周大哥早就走了。” 苏晚樱白了她一眼,从她那不住打转的眼珠子就能看出,对方肯定没想什么好的。 “走了啊!” 一听周叙怀已经离开,李思雨瞬间就站直了,连说话都有了力气。 急忙脱了鞋就缩回了炕上,下一瞬就被炕头的暖乎气儿舒服得长叹一口气。 “还是炕上舒服啊!” “那你还在外面瞎转悠?这大半夜的,也不怕遇着不好的东西。” “我哪知道这种时候他还会离开……” 李思雨一副八卦模样,“说说,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一开始我是想让他在旁边找间屋子对付一晚。但是他担心有人说不好的话,就说他回车上去睡。我也知道车上睡觉很冷,他说他带了行军帐。我就同意他走了。” “哦,是这样啊……” 李思雨很失望。 不过很快,她又精神起来。爬过来,来到重新缩回炕上的苏晚樱身边。 “你和那位周团长,你们之间……还有罗祥,你们……” 她用食指相互碰了碰。 苏晚樱正愁找不到机会说她和周叙怀的事,眼下正是时候。 “思雨,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嗯哼,你说。” “我和周大哥很快就要结婚了。” “哦……啥?!” 这下子李思雨精神了。 她之前还担心,罗祥和周团长大打出手,要是事情闹大了,可不得了。 没想到,事情却朝她意料之外发展。 “嗯,审核材料部队上面已经批下来了。现在在走后续流。周大哥这次过来,就是特意来接我去随军。” “你要随军?!” 李思雨感觉天都塌了:“晚晚,你要抛弃我了吗?你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冰天雪地里?晚晚,你好狠的心……” “行了,行了!叫你少看点话剧,你偏不听。” 看着说唱俱佳的朋友,苏晚樱是好笑又好气:“我也不去多远,就相隔二三十里地。你要是想我了,就来军区大院看我。再说了,只要你想,以你的条件,找个军区的男人还不容易?” “不,我才不要嫁当兵的!” 李思雨一听这话就气鼓鼓地:“我妈当年就说了,当兵的老爷们儿就没一个好东西!家里的活儿全都丢给女人做,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缺席。她去世前还特别叮嘱我,一定一定不能找当兵的!” “伯母是……怎么没的?” “高烧呗。莫名其妙的发烧,一直烧一直烧,一直不退烧。” 李思雨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满脸愁容:“那时我爸我哥都在部队里忙,家里就我和我妈。我妈一开始咬牙硬挺着。等烧了差不多一周,一直不退烧才发现不对。 去医院,医生一开始并没有重视,只是打了退烧针吃了药,以为回去就好了。结果,一直好不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烧,到后来,那天我下学回家,发现我妈怎么都喊不醒。这才紧急送往医院,结果没救回来。” “那伯母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一开始怀疑是结核,后来发现不是。应该是她在工作中接触了一种细菌病毒造成……哦,我还没说我妈是做什么的吧?她呀,她是在研究所工作。具体工作内容我不知道,反正最后上面也没个确切的说法。” 李思雨长叹一口气:“就算有说法又有什么用,我妈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妈也在我小时候走了。” 苏晚樱低声呢喃。 李思雨看向她,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惺惺相惜。 同样没了母亲的舍友难免会生出一种同理心来。 苏晚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你总是笑颜常开,总皮,还以为你家庭和睦,父母健在呢。” “我妈虽然走了,我爸我哥和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很疼我。家属大院里,那些男孩子都不敢惹我,他们都怕我回去告状。回头他们就得挨一顿打。所以呀……” 两人畅聊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传到这寂静地深夜里。 次日一早,天没亮苏晚樱就起了。 她赶紧准备早饭。 昨晚周叙怀睡在车里,就算他带了行军帐,她还是不放心。 她也入乡随俗,直接就蒸了一大锅馒头。 面是昨晚就醒发了放在炕头,今早河面蒸的。 等馒头蒸好,这边她做的酱菜和土豆丝肉丝也做好了。都放进篮子里装好,她才急匆匆出了门。 第82章 离别 车里没人。 车窗上还有没散开的雾气,显然昨晚车里睡了人。 苏晚樱正奇怪时,就看见周叙怀正沿着马路转弯处一路慢跑过来,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 “这么早你就起来了?” 周叙怀的手上也拿着吃食:“我怕你没睡醒,就找老乡换了点吃的。来,我们到车上吃。外面冷得很。” 现在的天气虽然还没下雪,可天已经很冷了。 早晨起来地表都有一层厚厚的冰碴子,等太阳一出来,冰就融化了。 可冰融化后的路却是最滑最难走的。 苏晚樱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打开,那边周叙怀也拿出了他的吃食。 苏晚樱准备的食材主要是量多管饱,而周叙怀带来的吃食,则明显精致了很多。 甚至,不像是黑省这边能作出来的精致小吃。 “来,吃吧。知道你喜欢吃辣,我特意找了从川省过来的知青同志,让她帮忙做了这四道菜。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为了这四道菜,他口水都险些说干了。 也付出了笔平时多一倍的价格,才拿到了这四道菜。 “怎么样,好吃不?” 一道豆腐干炒腊肉,腊肉喷香,一看就是地道的川渝口味。 一道香辣回锅肉,回锅肉切成薄片每一块都起了窝盏,被郫县豆瓣和豆豉一裹,吃起来别提多有滋味。 还有一道毛血旺,里面配料真心不少,最主要是表面飘着厚厚一层辣子,一看就色香味俱全。 最后一道也是唯一的一道清淡的菜,油渣白菜。油渣已经被煸出了多余的油水,和白菜放在一起爆炒,明明是一道很清淡的素菜,却成了最最下放的一道菜。 苏晚樱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周大哥,你也吃。” 周叙怀拿起苏晚樱蒸的大馒头,一口就咬掉了差不多半个。 对她准备的小菜,显然也很能接受,尤其是土豆丝,夹到馒头里,吃着就是香。 “周大哥,你也吃菜呀。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周叙怀准备的份量确实很足。 苏晚樱自己也带得多,就算再多两个人,这些饭菜也吃不完。 可她到底小瞧了周叙怀的饭量! 二两面和的大馒头,他几口一个,一下子就吃了六个。还吃了那么多菜,甚至还把剩下的汤汁也倒进碗里吃了。 也让苏晚樱对他的饭量有了清晰的认知。 “周大哥,之前我们一起吃饭时,你是不是没吃饱?” 周叙怀浑身一僵,好在他的脸色绷得住:“在部队里训练强度大,饭量自然大。回了老家,运动量小了,饭自然也吃得少。” 这样吗? 好在苏晚樱并没有纠结,反正两人以后还要在一口锅里吃饭,他能吃多少饭,她迟早也会知道。 收拾好碗筷,周叙怀询问她什么时候能走。 “我这边主要是有任务。这一趟我都是临时请假出来的,得尽快归队。你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咱们最好尽快出发。” “现在就要走吗?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和我外公外婆说……” “你可以给他们写信,告诉他们这件事。” 不是周叙怀不通人情,而是他实在等不及。 “行,那我现在就去找村长,开介绍信。” 就算再急,这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 两人折回村子里。 这个时间,地里还没有彻底冻上,生产队的人工大棚里还有人忙活。 苏晚樱一路走来也没碰到两个人。 等找到村长家,村长听了她的来意,又诧异地看了眼周叙怀,点点头:“行,这事好办。你把批条给我,我现在就给你开介绍信,盖章。” 可他们两人的婚事还在走流程,并没有彻底落实下来,周叙怀手上自然也没有批条。 没办法,只能和村长把详细情况说明。 可村长却油盐不进。 “你这种情况,我最多只能给你写个探亲的介绍信。等你到了部队,那边的手续下来了,你在邮寄过来,找熟人帮你代办。我这也是看在他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的面子上,给你们行了方便。否则,这介绍信我才不会写。” 这年头上山下乡的人还少吗? 人们削尖了脑袋想回城,各种法子都试了。 什么家里老人生病啊,什么某某结婚谁谁又去世了,反正不管什么理由,只要对方的理由正当,他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开介绍信。 至于他们回城后还会不会回来? 其实没那么重要。 只要他们的粮食关系还在乡下,他们顶得住没粮食,没饭吃,各种供应都拿不到的尴尬,自然可以留在城里。 而实际上,想方设法回到城里的一大部分人,最后都顶不住家里的白眼,只得灰溜溜的又跑回来。 没法子,一人一口就那么点供应粮。 一人24斤粮食,细粮(如白面)占30%,即7斤多,其余就是玉米面、高粱面之类的粗粮。就这点粮食,还有不少人家还得省吃俭用,供应家中的孩子和乡下的亲戚。 什么都要票,粮票、油票、肥皂票、火柴票……生活细节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 你多吃一口,其他人就必定少吃了一口。 时间久了,矛盾自然就出来了。 看苏晚樱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村长自然就想到了以前那些知青。 不由暗暗叹息,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只是探亲的介绍信,可总算是有了合适的身份。 苏晚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李思雨在地里,得了消息急匆匆赶回来。看到她连行李都收拾好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晚晚姐,你真的要走啊?不走、或者你晚几天……” “周大哥他有任务,得尽快赶回去。” 苏晚樱也很为难。 这话一出,李思雨就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了。 慢慢收回手,她慢慢点头。 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好,晚晚姐,你可一定一定要回来看我。一定要。不,等我有空了,我一定去找你。晚晚姐,你一定要等我哦。我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的。” 好,我答应你。苏晚樱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83章 罗祥追车 李思雨把人送出村上了车,看着相处了这么久的好友就要离开,不禁红了眼眶。 “真要走啊?” “就真不能多待一天?” “晚晚姐,你好狠的心!” 苏晚樱其实也舍不得她,可眼下也是没办法。 “别哭了,等我结婚时你来,我们不就能再见面了。”这个情长纸短的年代,很多人一分别就是一辈子。不像后世,哪怕相隔千里,一个视频电话什么都解决了。 “嗯。” 李思雨点点头,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她:“先在这里预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你,思雨。” 苏晚樱没忍住抱了抱她。 这孩子,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还没过冲动的年纪。一个人跑来乡下吃了这么多苦,也是可怜。 李思雨也无声地抱紧她,久久不肯松开。 等苏晚樱终于上车时,李思雨却突然叫住她:“晚晚姐,你就不告诉他一声?他应该还不知道你要走吧?” “还是不了吧,我们赶时间。” 苏晚樱确实不想和罗祥再有牵扯。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和罗祥有牵扯。 外公外婆恨透了革委会那帮人,罗祥从最初还没开始,就已经出局。 “行,那你们慢走。” 周叙怀看两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没忍住催促。 随着车窗上升,李思雨才强忍泪水挥别。 车子很快开上了盘山路,也向着远方驰离。 罗祥昨晚一整晚都没睡。 一回屋,他脑子里全是苏晚樱的音容笑貌。熬了一宿的他两眼全是血丝,坐在山峦间,望着远方的风景。 依稀间似乎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 他急忙起身,飞快往回飞奔。 他这一走,倒是正好和送别苏晚樱后返回的李思雨撞了个正着。 罗祥呼哧喘着大气,“那姓周的,他走了?” “走啦。” 李思雨越过他走到前面,想了想又回头看来:“不仅仅是他,晚晚姐也跟着他一起走啦。” 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早一点说晚一点说没区别。 “她走了!~” 罗祥怒吼。很快又察觉不对:“苏晚樱跟着姓周的走干什么?她为什么会跟他走?月底马上就要分粮食了,她走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不回来了。” 李思雨眼圈红红:“晚晚姐要结婚了。她这次和周团长一起离开,就是去随军的。罗祥,晚晚姐已经有了终身归宿,你就不要再惦记她了。” “不、不可能……我不信!” 罗祥完全不信。 不住后退,用力咆哮:“她昨晚明明还好好的,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就走!我不信,我不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李思雨眼神怜悯的看着她。 许是她的眼神太刺眼太让人绝望,罗祥猛一转身,飞快跑了。 速度快得好像离弦的箭。 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要去找苏晚樱! 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和她表白,她怎么能就这么离开,甚至都没和他告别。 苏晚樱! 苏晚樱你等等我…… 脚下好似生了风,整个人似乎是在空中漂移。他快速跃下一道道坡坎,跨过一个个障碍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拦住他们! 他不能就这么放苏晚樱离开。 可他来到半山腰上,却只来得及看见车屁股。 “苏晚樱!~” 他大喊。 呼吸好像拉风箱,可那车很快就跑得没了影子。 他不死心,抄近路继续试图拦车。 这段路是山路,再往下,就是相对平坦的大道。只要车子下了山,想再拦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罗祥拼命呼吸,还有两道坎,才能追上。可车子已经轰鸣着,即将路过这里。 他一咬牙,拉住一根藤条奋力一跳—— 直接从十米多高的陡坡跳下。 整个人像自由落体落下,好在藤条帮他卸掉了小部分力。在落地的刹那他就地一滚,手肘贴着斜坡不断滚落,最终,他落在了公路上。 苏晚樱频频往后看。 “周大哥,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好像是罗祥的声音。 可作为罗祥才和周叙怀大打出手,她也不好意思提及。 “有吗?我没听到。” 周叙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你没听见?” “没听见。” 听见了也装没听见。 “是么。”苏晚樱有些不放心的继续往后看,什么都没看见。 随后一想,就算罗祥真的追来,他的速度还能快过汽车? 周叙怀说得对,一定是她听岔了。 苏晚樱刚重新坐好,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叙怀的低声咒骂。 苏晚樱猝不及防猛地被甩起来,好在她系了安全带,她整个人都脱离了座位,又被安全带拉回了座位上。 等车子刹车,她才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叙怀:“怎么了,周大哥?” 周叙怀没说话,怒气冲冲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看周叙怀的模样,苏晚樱感觉不对,也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周大哥,你怎么……” 下一刻,她就看见了周叙怀之所以急刹车的罪魁祸首。 罗祥他人就倒在车子前方,但凡周叙怀刹车慢一点或者刹车失灵,就百分百压到人。 罗祥拼命喘着粗气。 眼前全是金星,嘴唇黑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他的难受样儿,周叙怀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猜测出罗祥急匆匆追来的缘由。 他竟然敢觊觎他的苏晚樱! 他的! 拳头捏得近乎出了水,他二话不说冲上去抓住罗祥的衣服就要开揍。 “周大哥,不要!” 苏晚樱先他一步按住了他的手,朝他摇摇头:“你看他这难受样儿,你这时候打他,还真有可能出人命!” 人命二字一出,周叙怀到底没再坚持。 猛地推开他,任由他捂着胸口拼命喘气,不住呛咳。 “快,你去把车上的塑料袋拿一个过来。快呀!”她催促站着不动的周叙怀。 周叙怀到底还是怕真的出了人命,还是去车上拿了过来。 “你拿这个塑料袋做什么?” 第84章 罗祥的不甘绝望 这年头国人使用塑料袋的频率很少。 毕竟这时候的生产力低下,很多在以后几十年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里也是稀缺之物。 就比如说塑料袋! 要不是周叙怀给苏晚樱和李思雨带了小零食过来,他也是没有塑料袋的。 甚至在这种时候,能拿得出塑料袋,也算是一件很有面儿的事情。 苏晚樱拿过塑料袋,直接往罗祥头上套。 周叙怀下意识想阻止,好在看到她随后的动作后,他才停下。 “罗大哥,你别动!” 苏晚樱急忙解释:“这是我从别处听来的法子。你现在难受,很容易呼吸碱中毒。用塑料袋暂时包住脑袋,减少氧气吸入,能很好解除症状……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吗?” 罗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了这么远的山路,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都感觉自己要见阎王了,又看到苏晚樱拿塑料袋套住他的脑袋。在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了“要是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的想法来。 好在苏晚樱的法子真的管用。 几分钟后,罗祥的症状慢慢缓解,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苏晚樱松了口气,这才取下塑料袋:“罗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该在家里吗?” “我来,是想……” “咳咳咳!” 周叙怀突然咳嗽起来,也打断了罗祥未说出口的话。 “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吧?” 半山坡上还残留着他滚下来的痕迹,让罗祥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对!那又如何?” 既然被对手发现了,他干脆摆烂直接摊牌:“苏晚樱,我们这一路走来,怎么说也算是相熟的朋友了吧?你说走就走,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这事是苏晚樱自己理亏。 她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下头。 周叙怀却拦在她跟前:“是我的主意!怎么,罗大少爷管闲事,管到我们身上来了?是不是我们要去哪里,还得找你罗大少爷报备?想清楚点,这里可不是江城!不是你罗大少爷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 罗祥脸色黑沉。 看向周叙怀的眼神,恨不能直接灭了他!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有理的罗祥就变成了没理了。 苏晚樱刚要说话,却突然被周叙怀拉住了手腕:“别搭理他! 他要还是个男人,就该做点男人该做的事。而不是现在这样,靠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来纠缠。你以为你这样,就有人会同情你? 不!人们只会说你是懦夫!是孬种! 晚樱,我们走!别搭理这条鼻涕虫!” 苏晚樱看着失神的罗祥,一咬牙,果断转身和周叙怀走了。 她不能心软。 一旦心软,明天该哭就是她自己了。 罗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有擦伤,也有血迹渗出,沾染了不少泥沙。 看起来狼狈极了! 是啊,他这样死缠烂打,就真能挽回苏晚樱的心? 他猛地一巴掌拍到额头上。 错了,是他做错了。他这么做,只会把她越推越远。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周叙怀拉着苏晚樱,替她开了车门把人送上车,“嘭”一声关上车门,才绕行到另一边,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随即,发动了车子。 发动机的轰鸣近在咫尺,罗祥紧盯着坐在副驾驶室的女孩子。 想到再过不久,她将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中承欢,他心中的嫉妒就如同汹涌喷发的活火山。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挪到了马路边。 见他主动让开,苏晚樱也松了一口气。 车子开走,苏晚樱下意识回头。 却只看见罗祥佝偻着的脊背,剩下的,什么都看不到。等车子转过山湾,更是把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车内。 苏晚樱和周叙怀二人都很沉默。 一开始有说有笑的气氛,随着罗祥的拦车都化为乌有。 看着周叙怀黑沉的脸,苏晚樱都不敢直视他。 “周大哥,对不起。” 她小声地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追过来。我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真的,你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 “啊?” 周叙怀这么轻描淡写说相信她,反倒让苏晚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真的相信我啊?” “你是我即将结婚的发妻,我们是要相濡以沫一辈子的。我们都离开了,姓罗的小人还试图挑拨离间,真该狠狠揍他一顿,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要不是苏晚樱阻拦,他真的会出手。 “周大哥,你可不能打人。打人的话要是部队知道了,恐怕要不好。” “放心,我有分寸。” 他一只手开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并没有立刻点燃。 反而顺手把烟盒随手丢在了驾驶台上,又继续开车。 苏晚樱却盯着他手中的烟。 他并没有点燃,可从他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心来看,罗祥的到来,还是让周叙怀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触。 他在害怕吗? 还是别的? 苏晚樱看他的脸色不算好,就干脆提议:“周大哥,要不然这车还是我开吧。我开一段,剩下的一段你来开。”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困,要是困了我会换你。” 周叙怀随手把那根烟取下来,丢在二人之间。 “也好。” 她是体谅对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领情。 不过也好,正好可以好生睡一觉。昨晚睡得太晚,她到现在都困得不行。 闭上眼,她慢慢睡去。 连周叙怀什么时候把车开上了大路都没察觉。 几十里地,也就是一个把小时的车程。 等到达目的地时,苏晚樱也已经睡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蹲在车子不远处的下风口抽烟,一侧车门开着,她可以一眼就看见对方。 她急忙起身,才发现自己一条腿都已经麻了。 “周大哥,到地方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时间还早,就没叫你。” 见是他,周叙怀摁灭了烟头这才起身,“怎么样,这一路过来是不是很累?饿不饿,走,我们先去吃饭。” 第85章 住进了家属院 “还好。” 苏晚樱其实并不饿。 她一路都在睡觉,眼下下车正好睡醒。 见她说还好,周叙怀取出后车厢的行李,领着苏晚樱去了门卫处登记。 等登记好了后,他才带着她进了家属院。 “我的房子还没分配下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政委家隔壁。他家前些天刚搬走,目前暂时还没人住进来。我已经和政委说好,暂时给你住着。等房子分配下来,咱们就搬家。” “会不会不方便?” 苏晚樱其实也不是非要住家属院不可。 “如果不方便,我就暂时到外面租房住。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以她目前的身家,别说租房,就是买几套房子也不在话下。 “你以为这房子是白住的?肯定是要交租金的。来吧。” 周叙怀领着她走上了林荫道。 苏晚樱上辈子并没有去过军区家属院,不过,真正走进来后她才发现,家属院内的环境,和她以为的相去甚远。 低矮的房屋,局促的小院,长势不算好的绿植绿树,和外面相比,似乎就多了来来往往身穿军装的人,和严格盘查的门卫处。 “小周啊,这是从哪里回来?” 有人隔得老远就和周叙怀打招呼,自然也看到了他身边的苏晚樱:“这就是你那位吧?你小子动作够快啊!” “赵营长好!” 周叙怀一个立正敬礼。 赵营长还礼,含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苏晚樱。 苏晚樱主动伸出手握手,“赵营长好,我姓苏,张营长可以叫我小苏。” 赵营长并没有握手,朝她敬礼,“小苏是吧?”回头又看着周叙怀,“行了,赶紧去安置吧。还缺不缺什么东西?要不,我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谢谢赵营长的关心,我们暂时什么都不缺。” “不缺好,不缺好。要是缺了什么你们就直接和我说。” 他拍了拍周叙怀的肩膀,又朝苏晚樱笑笑,这才走了。 等对方走远,苏晚樱刚要说话,又有人过来了。 “周团长……” 双方又是一顿寒暄。 苏晚樱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认识周叙怀还和他打招呼。走进去不过几百米的路程,生生让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苏晚樱脸都笑麻了的当口,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排小楼前。 “到了,就是这里。” 周叙怀领着她上楼。 老式的小楼是开放式楼梯那种,走廊上还能看见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和灶台,很显然,这是公用卫生间的那种公寓式设计的单间住宅。 他们一路走上来,相对来说,这里和周叙怀打招呼的人就少了很多。 甚至还有人隐隐带着好奇看着他们,却不说话。 苏晚樱初来乍到,只一路含笑点头示意,跟着周叙怀来到了三楼的走廊尽头。 他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间紧挨着公共卫生间的房间,“进来吧。” 昏暗和隐隐传来的霉味,首先侵占着苏晚樱的鼻子。 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番心理建设后,才踏进了房间。 她之前就有考虑过,随军后的生活肯定困难重重。却没想到,随军的第一步就难住了她。 这屋子有明显住人的痕迹。 墙壁上糊着报纸,墙壁上拉着绳索,靠墙壁的位置摆放了三张床,一大两小,很显然前屋主将这屋子隔开住了人。 地板倒是打扫干净了,不过在房间一角,还堆叠着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大件。 不难看出,前屋主住在这里的面积有多拮据。 “我借到屋子后就匆匆来看了一眼,粗略打扫了一次。前屋主犯了政治上的错误离开得仓促……不要紧,我再打扫一遍……”中间一句,他压低了声音。 “团长!” 正说话间,就看到通信员小赵急匆匆跑来:“可找到你了……我听门卫那边说,你回来了。就赶紧来找你了……”他呼哧呼哧喘大气。 “怎么了?可是有事发生?” 赵凯想说什么,又突然顿住,拉着他出了房间才附耳一阵低语。 苏晚樱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不多时,周叙怀走进来,一脸歉意看着苏晚樱:“晚樱,我本来说和你打扫了房间,就带你去食堂吃饭。可现在……” “你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苏晚樱淡定地挥挥手:“谁让我要嫁的是军人呢!这种情况早完也会遇到,我自己一个人能面对。你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好。” 周叙怀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出口的也只有一个字。 “你好好地。房间要是不好收拾就放在那,等我回来收拾。食堂就在营区那边,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行。我……” “团长,别耽搁了!” 赵凯又在催促。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周叙怀不敢耽搁,急匆匆走了。 他一走,苏晚樱放下带来的行李,挽起袖子,这才拿起放在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打扫。 现将头顶能清扫到的地方都扫一遍,尤其是蜘蛛网,更是扫干净了。 之后就是家具。 先打扫干净一半地板,把床挪过去,再重新打扫剩下的部分。 之后再擦拭干净床,又把床挪回去。 不过,她却把床换了个方向。 一间正向摆放,剩下两间,她发现能拆,就干脆拆开堆放在角落的衣柜上方。 衣柜里她也仔仔细细擦拭干净了。 正准备把行李拿过来放进去时,却意外察觉到不对。 这衣柜的底板似乎是活页。 她突然想到周叙怀离开前的一句话:“前屋主犯了政治上的错误。”这东西,会不会就是和他说的这话有关联? 她的手落在活页上,迟疑少许,这才果断打开了活页。 入眼却是一方方包裹严密的黄绸布,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好几十方。 苏晚樱心头猛地一跳。 心头突然有了某种猜测,下意识拿起一方,却没拿动。 手上不自觉用了力,这才拿起一方。 这东西,远比她想象中的重量重多了! 小心打开包裹的黄绸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随即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第86章 立了大功! 而周叙怀这边,迎接他的,却是首长耷拉得老长的阴沉的脸。 看见他来,首长就气得直拍桌子。 “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先斩后奏。还直接把人都领到了家属院来?啊!” 周叙怀一个里正稍息敬礼:“报告首长,是您亲自批准,亲口答应,所以我才把人带来。” “我什么时候……” 首长想起自己之前忽悠周叙怀的话,又赶紧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里:“我、我不是告诉过你,还在走手续,还在走手续……谁让你把人带来的?赶紧给我把人送回去!” “报告首长,请问,把人送去哪里?” “当然是从哪里来,送哪里去!” 见周叙怀没动,他更生气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送走?!” “可是首长,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她是我媳妇儿。她已经跟着我来随军了。我现在把人送回去,不是更犯了政治上的错误?” “你……” 首长指着他,连话都说不出口:“你就一定要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甚至牺牲掉自己的前途。也一定要娶她?” “首长,不是我一定要娶她。而是眼下木已成舟,我不娶她,才是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首长捂着胸口,难受得大口大口喘气。 他之前有多喜欢多夸赞周叙怀,眼下就有多恨不能把人灭了。 可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给他擦屁股。 可偏偏他还死活不乐意。 好像自己在害他似的。他也不想想,他能走到今天坐上团长的位置,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力。 如今却因为娶错了一个女人,就要毁掉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未来,真的值吗? 既然硬的不成,那就来软的! 首长捂住胸口慢慢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息,“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啊!” 可周叙怀还是咬死了不松口,“首长,我真的不能……” 要是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算什么男人! 就在二人僵持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首长颤颤巍巍拿起电话,“喂……什么?!” 他突然精神奕奕起身,拿着话筒的手都泛着白:“你把话说清楚点,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 军区家属院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团长刚随军的团长媳妇,刚住进来就立下大功,帮助他们找到了他们到处也找不到的东西。 这事在家属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周团长的媳妇儿找到了被盗的机密文件。” “不只是机密文件,还上交了一大批金条。价值连城!” “我怎么听说,是从研究所偷出来的东西。说什么千金不换。那价值,可比一大批金条值钱多了!” “切,你就吹吧。还能比找到一大批金条更值钱?” …… 就在家属院里的议论声悄然兴起时,又很快被家中各自的男人以雷霆之势压下。 毕竟能住进来这里的人,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苏晚樱也没想到,自己就是上交了那些东西,却等来了如此礼遇。 她一开始上交时并没有太过重视,自以为是前屋主遗留下来的,交上去,也能联系屋主自行来取。 却没想到,得知她上交上去的那批东西,就连部队首长都被惊动了! 不但亲自来见了她,还把她发现东西的过程,仔仔细细反复问了好多遍。直到确认她再没遗漏,这才放她离开。 她刚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周叙怀两眼泛着血丝站在楼下等她。 望着她,和她不由相视一笑。 因为苏晚樱立下了大功,首长从那日起,就再也没说让周叙怀把人送走的话。 甚至还隐隐替她高兴:“好好好,这次的事情算是稳了! 没想到,那位居然还能被歪果仁收买,利用执行任务时的便利,顺手牵羊盗走了这些手稿。这可是关系着原子弹和氢弹的重大发明的关键。要是真的被盗,送出了国,那才是咱们华夏的重大损失! 叙怀啊,你这个媳妇找得好啊!” “谢谢首长的夸奖!” 这句话,周叙怀喊得特别大声。 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爽感。 首长大笑,并没有和他计较,拍拍他的肩。 “行了行了,我已经上报中央军委。这事得等上面的回应。如果不出所料,一个三等功怎么也跑不掉。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混过二等功。等着吧,很快就有消息过来!” 首长说很快,就真的很快。 七天后,嘉奖就已经送达。 “不是三等功也不是二等功,居然是一等……怎么可能!” 要知道,战争年代的一等功难拿,和平年代的一等功就更难拿! 哪个一等功不是生死存亡或者落下终身残疾的重大贡献时,才能获得。而苏晚樱获得的,是个人二等功,集体一等功的奖励。 她苏晚樱不过就是找回了一些东西,凭什么就能拿到一等功? 他们不服! 都不服! “不服?这可是中央军委批复下来的。她找回来的文件,价值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还重要!” “行了!都给我滚回去好好省!” “要是想不通,你们就直接去问上级好了!” …… 他们还能怎么办,只得灰溜溜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从首长手里接过奖旗时,苏晚樱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 好在有周叙怀在一旁提醒她,才没闹出笑话来。 首长一脸是笑,把她好一顿夸赞! “小苏啊,你是好样的!有你这番作为,想来以后叙怀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在仕途上也能走得更远,更稳。小苏啊,你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还得继续发扬光大才是。” “首长请放心,我一定不会骄傲自满。” “这就好,这就好啊!” 首长感慨,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连同一份文件,一起交到两人手上。 “这是上面批复下来的,你们俩的结婚申请。这是我个人的一份心意。祝贺你们新婚大喜呀!哈哈哈……” 首长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第87章 食堂一起吃饭 现在倒是笑得开心,之前耷拉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 周叙怀主动接过信封和批文表格,“我和苏晚樱一起谢谢首长。” “谢谢首长关心。” “好好好,以后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哟。” 等首长一走,消息传开,一整个下午,苏晚樱和周叙怀都在招呼客人中度过。 之前批文没下来时,就算是隔壁邻舍见了,也只是含蓄点点头。现在却前呼后拥来道贺,待遇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等天黑下来,来的人才少了。 “你还没去过食堂吧?现在天色也晚了,买菜也来不及。要不,我们干脆去食堂吃?” “行呀。” 来的第一天,苏晚樱就发现了异常,上交后,她一路被辗转送去了师部配合调查。这一查,就查了这么多天。直到今早她才被请出来。 要不是她每天还能在师部配合调查的那层楼走动,她都要以为自己在坐牢。 “走吧。” 拿出饭盒,两人这才下了楼。 楼下一位大姐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看见周叙怀两人下楼,满脸是笑和他们打招呼,“周团长啊,恭喜恭喜啊!你这媳妇儿可真有本事,刚来就立下大功。倒是了不得哩!” 明明是句恭喜人的话,可她说话的语气,听着却怪异得很。 周叙怀挑眉:“花家嫂子这是什么话?破坏敌人的阴谋,粉碎敌人的诡计多端。避免让国家和人民才财产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是我们每个军人,也包括你们军嫂应该尽到的义务!所以……” “行了,行了行了……” 花家嫂子明显不耐烦,挥挥手,把孩子换个手抱着:“我好心好意恭喜你们,你倒好,一来就叽叽歪歪。不就仗着自己是首长跟前的红人,跑来我们这些女人跟前炫耀。” “花家嫂子你……” 周叙怀还要再说,苏晚樱却拉了他一把,朝他微微摇头。 她这才上前,把袖子一卷,这才开喷。 “见过裹小脚的,可没见过裹小脑的。嫂子你美貌底下挂着两眼珠子,光会眨巴不会看啊?那挖煤工挖一辈子也挖不出你这么纯的神经!” “你、你在骂我?” “你这么会指点江山,还嫌弃人家首长这没做好,那没做好。你咋不去当玉皇大帝指点江山呢?病了就去看医生,别无缘无故出来发癫。丑不是你的错,但你这么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要不是对方怼人,她还不至于发飙。 苏晚樱寻常时候不会生气,可这个女人明显没把她和周叙怀放在眼里,她不怼回去,难消这口恶气。 “好好好,你敢骂我!我……” 花家嫂子想撒泼,可高大的周叙怀往前一站,她刚想往地上一躺的那一招就不好使出来了。 一时间,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别理她!被疯狗咬了,难不成还能咬回去?赶紧吃饭去,再晚,饭都没了。” “走吧。” 周叙怀警告地瞪了眼花家嫂子,这才带着苏晚樱离开。 走远了,还能听见花家嫂子骂骂咧咧。 “那人怎么回事?” 苏晚樱一开始就想问了。 按理来说,大家都是军嫂,应该团结友爱才对。怎么可能刚刚第一次见面,关系就紧张到要掐架的地步。 “这事说来话长了,回头我再和你说。走吧,我们去排队。” 来这个小食堂吃饭的人不算多。 不过大多数都是家属院的人,大家哪怕是说话,也体面的压低了声音。整个食堂都安静得很。 部队食堂的饭菜分量很足。 周叙怀拿饭盒打了好几份菜,又单独打了饭,这才放到苏晚樱面前。 苏晚樱特意找了个能看见外面的靠窗位置,等饭菜摆好,她就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味道。 “唔,这味道……” “咱们食堂今天掌勺的大厨应该是湖南的孙厨。他做饭最费辣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来,还有这个,红烧茄子和糖醋里脊是他的拿手好菜,尝尝。” 苏晚樱夹了一块糖醋里脊。 这年头的白糖供应少,甜食自然深受众人欢迎。 尤其是这道糖醋里脊,更是众人桌子上必点的一道菜。 酸酸甜甜,吃起来不是特别甜,甜和酸都恰到好处,里面的肉很嫩,裹的那层粉又有些酥酥脆脆的,配上酸酸甜甜的口感,这味道简直绝了! “真香!你也赶紧吃。” 她压低声音招呼。 周叙怀见她喜欢吃,连续给她夹了好多,把她的碗都堆成了小山。 苏晚樱赶忙捂住碗口,“周大哥,这么多我待会儿该吃不下了。” “那行,你先吃。吃不完不是还有我吗。” 苏晚樱笑笑,埋头和糖醋里脊奋斗。 直到吃饱了,桌子上的饭菜也不见少多少。 “我吃饱了。” 她放下筷子,见周叙怀还试图给她夹菜,她急忙表示一点都吃不下了。 “真吃饱了?” “饱了。” 她的饭量其实还行,能吃大半碗饭。一直以来她几乎都维持着相同的饭量。除非饭菜味道特别好,才会多吃两口。 周叙怀见她确实吃饱了,这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速度如风卷残云般,很快,桌子上的饭菜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等他把桌子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苏晚樱发现旁边还有一份。 “周大哥,这一份……” “见你饭量小,我特意多打了一份,回头给你当宵夜。” 周叙怀收拾清洗饭盒去了,苏晚樱却开始发愁。 她一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不过,不想吃宵夜拿来做早餐也不错。 “走吧,我们回去。” 吃完饭的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刚要出门,外面却跑进来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还险些和周叙怀撞了个满怀。 要不是他躲得快,两人就直接撞上了。 “周大哥!” 来人是个长得分外俏丽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身老式的军服,脸上化着妆,一看就是从舞台上刚刚才下来的状态。 女子一看见周叙怀就两眼放光:“我昨天来找你怎么没见你人?你到哪儿去了?” 第88章 萝卜岗 周叙怀蹙眉,“林同志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林同志白他一眼,“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元旦汇演的事。我们文工团……你是谁?!” 最后一句,对方话音只剩下尖锐。 食堂里还有不少人在吃饭,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吸引,纷纷扭头看来。 “你是在说我?” 苏晚樱指了指自己,这位林同志的眼神不好,她和周叙怀一起站在这多久了,她现在才看到她? “不错,你到底是谁?” 对方怒气冲冲地看着她,眼底的敌意几乎化为实质。只是在看清苏晚樱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颊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妒恨。 “不管你是谁,你都给我离周大哥远一点!” “这不可能!” 苏晚樱也态度强硬。 她算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似乎对自己的未来丈夫产生了觊觎之心。 周叙怀也护着苏晚樱:“林同志,你注意你的措词!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许是这话说得重,林悦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居然在帮她?周大哥,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她好吗?你……” 林悦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哦!——我知道了,她就是你的那个妹妹吧?你这人也真是,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人家。” 她这才略扭扭捏捏的看向苏晚樱,伸出手试图和她握手:“抱歉啊,我没想到,周家妹妹会过来。周家妹妹你好,我是林悦,是周大哥的……朋友!” “朋友?” 苏晚樱挑眉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周叙怀:“看来,你的朋友真多!” “你别胡说,我和林同志是工作上的正常交接。” 周叙怀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林悦:“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好,回头我会让小赵过来和你亲自交接。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和小赵说。” 赵凯是他的通信员,本来就是做这些琐碎之事。 “我不!” 林悦自然不肯:“周大哥,元旦文娱汇演,我可是第一个过来找你的。这次我有不少新点子,保证能让这次文娱汇演变得好看又耐看。只要周大哥愿意……” “我说了,这件事小赵全权负责!” 周叙怀打断她未完的话:“命令已经下达,林同志也不希望,我还要做出这等朝令夕改的事来吧?” “好好好,我找小赵去。” 林悦很生气,扭头就走。 两条粗黑的大辫子也跟着在空中飞扬。 似乎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向苏晚樱,“周妹妹,下次有空我来找你一起玩儿呀。” 只要她能和周妹妹打好关系,下次来找周大哥,他还能拦着不让自己进屋不成? 苏晚樱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悦又风风火火跑了。 “别管她,她就是个疯丫头。” 周叙怀道:“走吧,咱们先回去。” “你和刚才那位林同志……你们很熟?” “我刚才已经解释了,我和她之间只有工作上的交接,真算不上熟。” 看样子,可不像。 苏晚樱作为过来人,自然看得明白,那小姑娘对周叙怀是真的动了心! 喜欢上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林同志也丝毫没想过隐藏。 “你怎么不告诉她,我不是你的妹妹周茉莉。” “她认错了人。” 周叙怀又补充:“更何况,她是什么人,和我又没任何关系,我何必解释。真正亲近的人,这种事也无须解释。” 是啊,总结起来,就是任凭对方继续误会下去。 两人肩并肩走回住处。 不过这一次,苏晚樱却把周叙怀拦在了屋外。 “周大哥,你不是说,这盒饭给我当宵夜吗?把你手中的饭盒给我吧。为了配合调查,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我现在迫切想要补眠。” 话说到这份上,周叙怀自然不好强迫她。 “行,饭盒你拿上。那你先休息吧,我等有空了就来看你。” 周叙怀走了。 他本来就很忙,越得首长赏识,他肩膀上的责任越大,担子就越重。 他一走,苏晚樱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消失。 看来,周叙怀的烂桃花也不少嘛。 一个周茉莉,一个林悦。前世她和周叙怀不认识也没相遇过,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最后是谁更胜一筹。 而另一边,林悦回去后,自然就和文工团的其他人说起苏晚樱。 “周团长的妹妹?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 “什么妹妹,你们说的应该是周团长的爱人吧?是不是人长得瘦瘦高高又漂亮得好像洋瓷娃娃的女人?她呀,可厉害着呢!一来军区就立了大功!听说,今天咱们军区首长还亲自去见了她,还给她送了锦旗。” “什么?!” 林悦惊得都险些跳起来:“周团长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故意拿这种事出来闹?我可警告你们,周叙怀是我林悦看中的女人。你们要是故意拿他开涮,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真的,周团长的结婚申请已经递交了上去,上面也已经批准了。想来,两人最迟也会在元旦节结婚。最早……那就说不一定了。” 林悦的脸当即黑透了。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贱人!居然敢骗我!” 林悦那漂亮的小脸蛋都扭曲了,让她看起来分外狰狞。 她风风火火一样跑了出去。 她不信! 除非亲自看到了实质性的证据,否则,她绝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还有,那个假冒的周妹妹,她一定要查清楚。把她查一个底儿掉! 苏晚樱并不知道有人在打她的主意。 睡了个好觉后,起床,她就考虑着以后的具体营生。 就算她和周叙怀结了婚,她也没打算考对方养活。当然,以她的身家,最后究竟是谁养的谁还说不一定呢。 她突然想到了她之前没能完工的板报,想到各种,最后,她打算去周围转一转,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找个工作。 只是她完全忘记了,现在可不是后世。这时的人们对工作看得很紧,很多人甚至认为,一棵大树可以吃三代。她想伸脚进去,必定就有人从里面出来。 萝卜岗萝卜岗,一个萝卜一个位置。 . 第89章 王道长找来 苏晚樱想找工作,除非是部队考虑到家属生活的种种不易,主动给他们安排工作。 否则,她跑去开口就要的话,估计不但得不到工作,最后还要连累周叙怀。 她连续找了好几天工作,都没一点可能的机会。 这天正神情疲惫回家,却和等在她门口徘徊的人对了个正着。 “王道长?” 苏晚樱很惊讶:“你们怎么在这儿?” …… 苏晚樱确实没想到,她还会和王愈松三人见面。 现在的她,正和王愈松三位道长一起,急匆匆赶往他们口中死了六口人的小村子。 王道长告诉她,距离这里一百里开外的地方有个葑门村,封门村最近出了怪事。希望她能帮忙一二。 想到当初他们对自己的帮助,苏晚樱到底点了头。 等他们来到王道长口中出事的葑门村时,王淳一看着苦瓜脸的苏晚樱,不由拽了下她的衣角:“晚晚姐,你好像很不开心?” “这事,该开心么?” 苏晚樱叹了口气,看着走在前面的王愈松二人,小声说道:“淳一呀!你也知道,我当真什么都不懂。我看不见你们口中所谓的小鬼,更不会养小鬼。我都不知道小鬼是怎么养的……你的两位师兄都见多识广,抓鬼啥的自然有他们一套本事。何必硬拉着我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这不是添乱吗?” “晚晚姐,既然我两位师兄说你行,那你就一定能行。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你远远比你自己以为的本事要大!” “真有本事就好了。” 滥竽充数,最终单打独斗就漏了陷。 就比如她现在。 “淳一说得对。苏姑娘,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今天出手的是我们师兄弟三人。若我们三人都解决不了,估计你上去也不顶用。其实,我们更看中的,反倒是苏姑娘你‘言灵’的好本事!” “言灵?” “言出法随,所谓言灵。你开口说话,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誓言或诅咒为其行使。这是上天给予你的恩示,同时,也是上天给予你的束缚。让你在开口说话前,都必须三思而后行。否则,因果缠身,现世报不外如是。” “……” 听着好深奥。 不过,她大概还是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所以让我跟过来,不是让我过来帮你们抓鬼的。相反,你们是看中了我言出法随的本事。想让我坐镇后方。给你们留最后一条生路。” 王愈松二人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早说嘛!吓死我了……” 知道他们只是让她压阵,苏晚樱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你说你们就不能直说吗?要是你们说了,我也不至于纠结成这样。” 想到自己之前也帮云道长压过阵,虽说最后并没有帮上大忙,却还是让她见识到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要真需要她帮忙,说几句唬人的话,她还是会的! 王愈松并没有详细解释,说多了,万一她打了退堂鼓,说跑就跑。 眼下时间紧迫,他上哪去找合适的人去? 还能比这苏娃子更合适的人选? 走进村庄,王愈松敏锐察觉到异样,空气中隐隐泛着青黑之气,那是凶煞之气,盘踞在小山村里近乎于显形了。 这要是真让它成了气候,附近这一带形成瘟疫。 瘟死鸡死鸭都是小事,怕就怕死了六口人还不够,还要往里面填人命。到那时,有多少条人命都不够去填。 这么一想,他急匆匆赶路的脚步一顿, “咦!” 就在王愈松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时,王愈河轻咦了声,顺势拉了他一把:“那边,是不是有人?” 从他们进入小村子的范围后,周围就一片死寂。 除了他们一行人脚踩地面的动静外,连蝉鸣都听不见一个。 这么安静的地方,仿佛住在小村子里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王愈松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你有什么发现?” 王愈河心中一沉。 若他看见的真是人,不可能就他一人看见了,其他人都看不见。怕就怕,这里面有事。 “奇怪,我们不是刚才还从这里走过吗?怎么走了一圈,又走回来了?” 苏晚樱原本是跟着王愈松两位道长的身后,不料现在兜了个大圈,又走回了村口:“你们瞧,这里不是我刚才抖石子儿的地方吗?这个小坑,就是我踩出来的。你们看!” 不用她说,王愈松王愈河的脸色都变了。 “难道说……” 话没说完,可一行人都听懂了他未尽之意。 “鬼打墙吗?” 是了,他就觉得哪里不对,想来,是他们一来到小山村的外围,就陷入了迷障。他们以为一行人在往前走,实则却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在瞎晃悠。 “这是,摊上事儿了?” 王愈河不死心,强忍心头忐忑,把周围检查了一番:“你们在此等候,我四处去看看就回。” “等等,我也去!” 王愈松喊住自己师弟:“这样,你往这个方向走,我往这边走。如果走出去了,咱们再退回来……” 二人商议好,就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一人朝东走,一人朝西去。 苏晚樱以前哪里见过这种,下意识往罗祥的所在靠了靠。 “罗队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罗祥瞥了她一眼,走到一旁随地一坐,才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就这么着呗。两位道长去找出路了,咱们就先等一等。” 这一等,时间不长,王愈松二人一前一后,从不同方向一路跑来。 所区别的是,原本从左手边离开的王愈松,此刻跑去了右手边。右手边的王愈河,则去了左手边的山梁。 两人一看见他们,更看到了彼此,双方脸色煞白。 “真的是鬼打墙啊!” 他们在等他们的好消息。结果,他们自己也陷入了困境。 “你们可有破解的法子?” 王愈松跑了这一路,他明明很努力去跑了。结果,他一抬头就发现又回到了原位。 “我虽然不知道咱们是怎么遇到的鬼打墙,不过,我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这应对的法子。” 罗祥这话一出,王愈松和王愈河都脸色怪异。 应对鬼打墙的法子,其实各人各派的法子都不一样。 第90章 鬼打墙 他们在等他们的好消息。结果,他们自己也陷入了困境。 “可有破解的法子?” 王愈松跑了这一路,他明明很努力去跑了。结果,他一抬头就发现又回到了原位。 “我虽然不知道咱们是怎么遇到的鬼打墙,不过,我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这应对的法子。” 罗祥这话一出,王愈松和王愈河都脸色怪异。 应对鬼打墙的法子,其实各人各派的法子都不一样。 不过眼下,能用得上的办法嘛…… 罗祥看了眼苏晚樱,轻咳一声:“两位道长刚才都尝试了破解之法,却没见效。不如,让淳一道长试试。” “我?我能行?” 王淳一指了指自己,他连术法都还没来得及学。只是眼下却不能怯场:“行,不就是破解鬼打墙吗?什么法子,你说!我做就是了。” 他挺直了胸膛,得意扬扬。 罗祥附耳低语了两句,王淳一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放屁!我就没听过你这破法子……” 尤其是对上苏晚樱好奇看来的视线后,更是站立不住,慌忙一把推开罗祥:“哎呀,你这人可真是……就你能!要试还是你自己试吧,哼!” 王愈松和王愈河沉默。 他们都不说话,显然猜到了罗祥未完的话。 苏晚樱很好奇他们说了什么,可偏偏他们什么都不说。 王愈松突然一把捉住王淳一的衣领,不顾他的反抗和挣扎,把他带到了一块石头背后。 细细碎碎的动静传来,苏晚樱先是一愣,随后双颊也飞起一片红云。 不会是她那样吧? 该死的罗祥,每次就会搞事! 不多时,罗祥提着大半碗黄色液体过来,一路走,一路泼。很快,他们周围一切能见的物体都沾染上了尿骚味儿。 “行了,我们都坐下来等一等。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罗祥一提议,很快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王淳一红着脸,也不敢继续往苏晚樱身边凑,反倒躲去了他两位师兄那边。 苏晚樱也猜到了,罗祥使的法子应该就是童子尿。 遍地撒花,不过是广撒网而已。 然而,他们在原处静坐了差不多半小时,周围山依旧是山,树依旧是树,周围一切都似乎没有变化。 “一探二不三回头。一探咱们已经探过了,二不,是让咱们不要一味闷头走,是走不出去的。三回头,是让我们倒回去,沿着来时的路再走一遍……” 王愈松率先起身,说走就真的开走。 沿着来时的路,倒退着往回走。 苏晚樱几人也随即跟上。 “等等!我点上火把。” 有火把照亮周围,就这么倒退着总了几十步,苏晚樱的眼前一阵豁然开朗! “你们快看,那边有房子!” “对,是房子。” “我们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几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看着不同于循环里的种种景色,尤其是看到一连片起伏的农家小院和宅子时,他们终于确信,他们终于出来了。 逃脱了鬼打墙! 苏晚樱一后背冷汗。 看着一副后怕模样的王愈松,她忙压低了嗓子:“道长,你说……刚才那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鬼?” 鬼打墙,鬼打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鬼? 她很好奇。 王愈松怪异地看她一眼:“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进村,否则,天黑后这路怕是更不好走了。”王愈河脸色很不好看。 想到之前他们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脱出来,要是到了晚上再来一回,他们谁都没有信心再逃出来一回。 “行,赶紧走。” 王愈河拿着火把,被飞溅的火星子烫到也舍不得撒手。 王愈河走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王愈松,之后是苏晚樱,她的后面则是王淳一和罗祥。 被夹在中间的她顿时觉得安全感满满。 沿着那条羊肠小道进了村。 天黑的速度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快。他们刚穿过一片果树林,出了林子,眼前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好在他们也走进了村子。 首先就是他们正前方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屋子连门窗都没有安装。几人相继进去,转了一圈又转出来。 那屋子地板上厚厚一层灰,不难看出,那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推开了。 他们一脸慎重,又检查了紧挨着的另外两套房子。 同样的,这些屋子的地板上都结了厚厚一层灰。脚一踩上去,留下非常明显的脚印。 他们不死心,又闯进附近看了看。 这才发现,整个村子都仿佛死村,不但一个活人都没有,甚至也看不到任何动物。 几人重新在村子中央碰头。 从彼此凝重的表情来看,他们怕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之事! “现在怎么办?” “要不,请祖宗来探探路?” “祖宗要是知道,你千辛万苦请他们上来就是为了探路,估计他们都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王愈松苦笑:“这里太安静了,也太过诡异。先找个地方咱们暂时住下,生一堆火。再安排一下轮流值夜。剩下的,等天亮后再说吧。” 他这一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大家又回到了最早闯进的那间屋子里。 这屋子比起其它屋子来说,就是显得干净得多,地上的灰尘也只有浅浅一层。 找来柴火把火堆点燃,就着水壶烧了一壶水,大家就着干粮啃。 好在他们担心这一趟出来会耽搁时间,所以特意带了些干粮。眼下就派上了大用场。 苏晚樱喝了一杯水,又吃了些干粮,感觉越发困倦。询问了她值夜时间,得知还有两小时才轮到她,就没忍住,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可她睡得太死。 直到被一阵狂风大雨惊醒。 呼啸的寒风,大雨瓢泼。从头顶破了个大洞的天窗滴下,很快就将苏晚樱的衣服打湿了。 苏晚樱睁开眼,就看见雨幕中的二人。 王愈松和王愈河各持三柱香,嘴里念念有词。随着狂风暴雨落下,脚下踩着特定的步伐,就好像在跳大神。 第91章 苏晚樱轻飘飘一指,事情就解决了! 苏晚樱忙往火堆里加柴。 这时她才发现,王淳一和罗祥也没睡。 从二人紧张的神态来看,似乎情况非常不对。 “淳一,你两位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不要瞒我! 你的两位师兄可都说过,他们让我跟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让我压阵。说不定,这场祸事最终解决之法还要落在我身上呢。” “你又想动用你的乌鸦嘴?” 王淳一懒洋洋地开口。 “那不是乌鸦嘴,那是,言出法随,言灵。你忘记了,这可是你师兄亲口说的!” 她很骄傲。 也不介意拉出来架起虎皮做大旗。 “你师兄还说,只要我心中所想所思所虑,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灵验!咋样,你要不要试试?” “切!你就吹吧!” 王淳一人小鬼大,像模似样地回头瞥她一眼:“就你,你上去送菜差不多。你要真有本事,你就喊一声,立马破了咱们眼前的困境。我就信你!” “当真?” 苏晚樱跃跃欲试。 老实说,这段日子她一直憋着不敢乱说话,不敢出手,眼下手早早痒痒了。 “假的!” 见她真就信了,王淳一担心她出事,忙拉了拉她:“你别逞强了,没看两位师兄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现在上去,不但帮不上忙还添乱。” 苏晚樱很失望。 她是真想试一试! 又往火堆里塞两根干柴:“你师兄有和你说什么吗?” 王淳一摇头。 只扭头看去,他们的位置刚好能看见雨中念念有词的王愈松二人,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似乎笼罩在黑暗里。 “之前,我听见了动静。好像有人……” 沉默了一会,王淳一才压低嗓子开口:“等我惊醒时,两位师兄就已经在作法了。” 眼下正是除四旧严打时,身为道士的他们也举步维艰。 可既然遇了事,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雨越下越大,可雨中的二人却巍然不动。手中的三柱香在大雨中燃烧,袅袅香烟升起,却诡异得不受任何环境因素影响,那香烟笔直向上。 苏晚樱听不清二人口中念的什么,只见二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手中香烟的燃烧速度也越来越快。一炷香,很快就见了底。 可无边的黑暗似乎在逼近,除了依旧站在雨中巍然不动的二人外,就只剩下那三柱香的星星点点。 眼看香燃到尽头,王愈松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虚空。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 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人鬼各殊途,道法自然来。 急急如律令。 赦!” 随着他一声“赦”令下,他突然拿出几张黄纸,咬破手指,一口血喷在了黄纸上。 黄纸在大雨中无风自燃,升起一股青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似乎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半空中猛地一下炸开。 嘭!~ 一声爆响,苏晚樱瞪大了眼,她似乎隐隐听见了火光里的声声凄厉的惨叫。 这是…… 不会吧? 她吞了口唾沫,看看空中渐渐熄灭的火焰,又看看拉着自己胳膊的王淳一。 “那鬼玩意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王淳一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显然还没回神。 “什、什么死了?” 这一刻,苏晚樱莫名就平衡了。 至少,失态的不是她一个。 这不还有垫底的嘛! 她心中突然一动,一手抓着平安无事牌,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指向半空中的虚无。 “死!死……不对!” 她突然想起来,那鬼东西本来早就死了才对。 “无!虚无……” 随着“虚无”二字落下,苏晚樱手指的方向,虚空一阵扭曲,似乎形成了一个看似很小,实则无限大的黑洞。 黑洞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黑,都从本质上不存在。 好在这种错觉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到得苏晚樱惊讶地眨了眨眼,再看去时,天空依然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火焰消失了,空气中却飘散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雨势也渐渐停息。 天色反倒亮开了些许,之前死寂的黑,也渐渐染上了一抹白皙。 四周多了些动静,苏晚樱甚至听见了蟋蟀的弹唱。 “师兄!” 王淳一突然从位置上窜起,飞扑上前,一下子抱住了王愈松的胳膊:“师兄,你好厉害呀!” 这句夸奖,他说得真情惬意,眉飞色舞。 王愈松扯了扯嘴角,摸了摸王淳一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肩膀,深深地的打量苏晚樱片刻,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来。 看着王淳一围着自己两个师兄打转,苏晚樱的心反倒下沉。 坏了! 这次她的麻烦大了! 篝火燃烧得越发旺了。 吹了一夜的冷风,外面又下雨又刮风的折腾半宿,大家都饿了。 苏晚樱烧了些热水,给大家解乏。 “王道长,事情解决了么?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去找人了?”她一边倒水,一边随口问道。 “嗯,找人。不过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儿。反正多的时间都等了。” “王道长,那玩意儿,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东西会如此难缠,结果你却……” 一个问得随意。 一个答得自然。 一问一答,两人都怔愣住了。 他和师弟缠斗良久都没办法摆平的鬼东西,苏晚樱只轻飘飘的一指,再说一句话,就什么都解决了。 她的态度太平淡。 处理手法太粗糙经不起推敲。 达成的效果却惊人! 他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世间因果,一饮一啄自有天意。” 王愈松拿起热水喝了一口:“天意让你解决了此事。只是我没想到,你还会套我的话。” “我问,你就答了。这怎么能算是套话呢?” 苏晚樱笑笑:“再说了,事情若是这么容易解决,还犯得着你们特意把我叫来坐镇?” 王愈松和王愈河对视一眼,无声的沉默。 他们一开始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才叫上苏晚樱。 他是想着,若是能和苏晚樱借着共事的机会,双方有了合作经验,以后真有点解决不了的事,再找上她身后的云道长不就容易些? 万一他们找不到人,还可以把责任推给苏晚樱。毕竟苏晚樱可是云道长指名道姓要保护的人。 云道长还能对付苏晚樱不成? 当然,这想法实在上不得台面,他才不敢说。 第92章 人找到了! “这个、这个嘛……” 王愈松支支吾吾,没等他编出像样的理由,不远处就传来重物坠地的动静。 四人齐齐顿住,对视一眼后相继起身,朝动静传来的位置走。 只见动静传来的地方,多了一个人。 一个瞧着十岁上下的小男孩,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擦伤,脚上的鞋子也跑丢了一只,袜子上满是泥泞。 看到他们出现,小男孩反倒露出满脸惊惶,大叫着拼命往后退。 “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呀!” 这是真的人,还是假的?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之前把周围都仔细检查过了,根本没发现人。 这个小男孩,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 还是说,他…… 不是人? 被怀疑的小男孩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怪叫。摔倒了也爬起来继续跑。 王愈松二人见小男孩饱受惊吓的模样,急忙上前拦住他安慰:“你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小男孩见他们追来,发疯了似的横冲直撞,冲着他们就直接冲来。撞到了王愈松也不知道停,反倒抓起就着他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口。 “呲!松口……” 王愈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试图掰开小男孩的嘴,可小男孩饱受惊吓,根本掰不开。 “打晕他!” 王愈河突然喊,王愈松也是没法子了,对准小男孩的后脖颈处就是一指。 小男孩突然顿住,浑身一僵慢慢软倒。 王愈松赶紧把人接住。 苏晚樱也追了过来:“他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吧?” “看样子大概是。” 王愈松抱起孩子往火堆方向走。 苏晚樱三人也跟上:“什么叫大概是,你们没见过孩子的长相吗?” 问完她才想起,现在不是科技发达的后世,现在还没有手机,更没有视频通话,王愈松上哪儿去知道孩子的长相? 自己这么问,显得很无知。 可话已经问出来了,又不能收回去,索性找补:“你不是说,事主来找过你们,你们没看到对方给你他儿子的照片或者其它?” “没有,不过,这孩子瞧着,倒是和那中年男人长得很像。” 王愈松在火堆旁坐下,取了热水沾湿衣角,细细给孩子擦脸,也露出了孩子的真容。 小男孩之前浑身都是泥,黑得完全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洗干净了,小脸儿瞧着圆润白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精养出来的孩子。 “不着急,等他醒了,先让他吃点东西,再好生问问不就知道了。” 三人早就折腾累了,也饿坏了。 等锅里的吃食煮熟,都迫不及待地开吃。 许是被饭菜的香味吸引,小男孩慢慢醒来,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周围。 许是之前吓到了小男孩的缘故,几人都安静吃饭,谁也没说话。 小男孩慢慢坐起,看着他们,似乎在回忆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的小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他慢慢走到几人中间蹲下,偷偷地打量他们:“我饿了……” 没人说话。 “我说,我饿了。我想吃饭。” 小男孩的眼泪都下来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鬼东西,我饿了,就算要死也让我做个饱死鬼。我爸说过,饿死鬼是不能进入轮回的。” “小小年纪,就死呀活的。” 苏晚樱没忍住,点了小男孩的脑袋瓜子一把,这才拿起他们采摘来的芭蕉叶,折叠出漏斗的形状,给他盛上半碗:“先吃着,不够锅里还有。小心些烫手。” 其实粥已经没那么烫了,而且小男孩早就饥肠辘辘,闻言嘴上答应着,动作却丝毫不慢。一边吃一边吹,不多时,那半碗粥就见了底,眼神直勾勾盯着锅里。 苏晚樱又给他盛了半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许是肚子里有了存货,这一次,小男孩倒是没再着急吃,反而神色落寞的开口,“我叫张骥,是海市那边的人。我爸出差,我偷偷跟来。被他发现后,他骂我,还要打我。我就偷跑了出来,结果却迷了路……” “偷跑出来还能迷路?而且一迷路就迷了这么远?” 王愈松插话问道,“你还记得你偷跑出来后,都去了哪些地方,经过了哪里吗?” “不记得了。” 张骥摇摇头,闷头把剩下半碗粥也喝光后,看看锅里所剩不多的粥,到底没好意思再要:“我就跟着几个小伙伴一起走,他们说要带我捉迷藏。我就跟他们走了。我们一起玩儿了几轮。到后面,我躲起来让他们找时,可他们却都不见了。然后,我就迷路了……” “你是在哪里和他们捉迷藏?” “就是我们住的那招待所……” 小男孩这才想起了什么:“对哦,我不是在招待所里和他们捉迷藏吗?我怎么会跑到这大山里来?我怎么跑了这么远……” 最重要的是,中间他完全没有记忆…… “别想了!赶紧吃饭。” 王愈松把锅里剩下的粥都刮干净了,放到张骥碗里:“赶紧吃,要是没吃饱我再做点?” “够了,真的够了!这些都吃不完。” 张骥嘴上说着吃不完,实际上却是连碗底都吃干净了。 “你饿了几天了?” “什么?” “我说,你几天没吃饭了?” “我不记得了。好像,从离家后我就没吃过饭?”张骥痛苦地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们明明之前检查过,这个村子是空的,屋子里根本没人。”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就在一个地方跑啊跑啊跑……我跑了很久很久,跑累了就哭,哭累了继续跑。后来,后来……” 他瞥了眼王愈松几人,不说话了。 看来,他是想起了之前王愈松几人追他的事。 “行了,别问了。” 王愈河起身抖落身上的落叶:“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们就赶紧撤吧。这个村子……我感觉很邪性!” 看着身后的大山和村子,现在明明是白天,可整个村落依旧被浓雾笼罩着。 王愈河神情凝重。 苏晚樱也从这个村子里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敌意。仔细感觉,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好,我们走。” 他们来时轻装简行,离开时除了多了个人,似乎就少了些吃食。 第93章 父子团聚 走出村落,来到马路上,苏晚樱依旧忍不住回头看。 这个村子,她总感觉她还会再来。 “我们先沿着马路走一段,说不定能碰到捎我们一程的车。” 苏晚樱这张嘴呀,还真是说什么都灵验! 她说走一段能碰到捎他们一段的车,结果他们走出不远,就真遇到了。他们一路顺利回到城里,找到了事主张奎。 张奎见到张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儿子,嚎啕大哭。 “儿子!我的骥儿呀!你可是我张家八代单传的独苗苗啊!你要是出了事,你爸我可怎么跟地下的列祖列宗交代!” “爸,我想死你了!爸你怎么都不来救我……” 父子俩劫后余生的重逢场面,着实感动了众人。 等他们好不容易宣泄完,张奎似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外人。 他赶忙把儿子推开,用儿子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脸,正了正衣冠,这才起身。 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反背着手,开始打官腔:“难得你们帮我找回了儿子。你们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条件,只要我力所能及只要我能办到的,尽管提!我一定答应!” 几人对视一眼。 王愈松摇摇头:“无量天尊,贫道去时没想过要报酬,回来自然也不要。” 王愈河同样后退了一步:“我也一样,我什么都不要你的。” 连续被两个人拒绝,原本做好被这群人狮子大开口时拒绝的王奎脸色很不好看。他主动提出,他们不领情。看来,这几人别有所图嘛! “你们真的什么都不要?” 王淳一到底聪明,眼珠子一转,就有了计较:“我两位师兄是不好意思开口。如果张先生方便的话,不如给咱们道观添些香火钱?” 这才对嘛! 张奎难看的脸色缓和多了。 “不知具体添多少才算合适?” “天尊功德无量,不计较钱财多寡。只要施主您心意到了,添一分钱,也是施主的一片心意。” 张奎没说话,直接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来,放到几人面前。 “这笔钱,原本是我以为骥儿被绑架了,才准备的赎金。既然已经拿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再带回去。眼下,这些钱都给你们,添做天尊的香油钱。不知道够不够?” 被橡皮筋一沓一沓码好的大团结就摆在他们眼前,着实很让人震撼。 可更让人膈应的,却是张奎的这番话。 什么叫准备的赎金,现在添作香油钱啊? 他这么说,就是对天尊的不尊重,就不怕天尊暗戳戳给他记上一笔? 王愈松眉头紧皱,张口刚要说什么,却被王愈河拦住了。 “张先生,这些太多了。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所以还请您……” “行了!我说添香油钱就是香油钱。你还能代替天尊说不字?” 张奎打断了他的话,把钱往他们面前一堆:“带上吧。哦,对了。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们都饿坏了吧?我已经命人给你们准备了饭菜。你们吃饱了再回去吧。” 这话分明就是间接的赶客。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而全程,苏晚樱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甚至那张奎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落在她身上过。完全无视了她。 大概在对方眼里,苏晚樱就是属于陪跑的那个,意见想法看法啥的根本不重要。 “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去?还是……” 王愈松有些为难。 去吃饭吧,面子上好像过不去。 对方明明都那么藐视他们了,他们还要吃对方给的饭菜。 不去吃饭吧,好像也亏。 他们就在离开村子时,吃了一顿粥。这一路回来颠簸了一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空着肚子回去,好像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空肚皮。 “吃!干嘛不吃!” 苏晚樱反倒想得开。她压低声音开口:“对方是当官的。所谓官字两个口,上面一个口吃喝拿要,下面一口来者不拒。咱们就算讲骨气不吃这顿饭,于他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至于这顿饭的花费,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毛毛雨啦。” 苏晚樱这么一说,几人也想明白了。 对视一眼。 “走!吃饭去!” 雄赳赳气昂昂的几人跟着招待所的服务员,去了准备好的饭菜。见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一个个都敞开了肚皮吃。 吃饱后才离开。 临走时,王淳一还舍不得张骥,想去和对方道别,却被大家拦住了。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再见徒增烦恼。 而另一边,张奎正不住往张骥面前拿吃的。各种好吃的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 张骥一边吃着好吃的零食,一边说起了他失踪后的种种。 当听说儿子失踪后,莫名其妙从城里消失,去了一个很怪异而且怎么也走不出来的地方,神色也越发凝重。 “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别看张骥年纪还小,可在他们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哪个又是简单的?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那个小道士年纪瞧着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没想到,倒是个有本事的。居然救出了你。” “才不是他救的我!” 张骥反驳:“我听淳一说了,是晚晚姐救的我。明明他的两位师兄都没法子了,是晚晚姐开口说了一句话,之后我就得救了。” “淳一?” “对,王淳一,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小道士。晚晚姐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大姐姐。爸,你刚才没和晚晚姐说话。” “晚晚姐?她真的这么厉害?” “我不知道。” 张骥老老实实摇摇头:“不过我听他们无意间聊起,好像是云什么的道长托付的他们。还说,晚晚姐是连那个道长也要保的人。厉害着哩!” “这样吗?” 张奎神色更凝重了。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和他认为的相反。真正有本事的人,居然是那个看起来最不可能的小姑娘? “行了,这事爸会自己处理。你好好吃饭,吃饱了洗一洗睡个觉。瞧你,几天没见都饿瘦了。” “好。” 等安顿好儿子,张奎才重新坐下来。 他在想,儿子的这次失踪,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