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1、01 何佩如拉开铁闸,剩余这道摇摇欲坠的木门形同虚设,屋内泛黄的灯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往里面一推,残旧的瓷砖地板上散落了数十个七歪八倒的玻璃酒瓶。 旁边久经岁月蹉跎的红色塑料啤酒箱里,只剩几枚随意丢弃的瓶盖。 何忠躺在破皮的沙发上,就算是昏昏欲睡,他的手里仍然紧紧握着没喝完的啤酒瓶。 何佩如对眼前的这一幕习以为常。 杂乱的屋内令她无从下脚,只能背着书包从玄关的区域开始清理。 过程中难免发出动静,紧锁眉头的何忠醒了过来,顺势将手里的东西砸了过来。 “哐当——” 酒瓶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何佩如的脚边。 她依旧面无表情,弯下腰把酒瓶捡起来放进塑料箱,继续收拾剩余的垃圾。 何忠完全没有因为何佩如主动打扫卫生给出好脸色,而是憎恨地瞪着她,骂道:“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指望你回来煮饭,搞个卫生又把我吵醒,你说你……” 相似的言论何佩如已经听过无数次,来来去去都是同样的内容,日积月累下来使她练就了隐忍的性格,并不打算说出任何一句驳斥的话。 何佩如把啤酒瓶统统放回塑料箱,再拿起拖把将溅落在地砖上的啤酒泡沫拖干净,客厅总算恢复了整洁。 她没有开口,洗干净拖把后径直回到了房间,她不关心何忠的态度和想法。 反正在何忠眼里,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何佩如打开灯,下意识拿起摆放在书桌的相框,隔着玻璃摩挲着照片上的人脸,心中充满了疲惫,只觉得喘不过气。 原本是年幼的她和父母挤在这个房间,依稀记得当初其乐融融的生活,然而去游乐场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她作为幸运者,从此和父母天人永隔。 以前对她慈祥和蔼的爷爷不复存在,留下的是嫌弃和厌恶,仿佛她才是那个肇事者。 每次被爷爷骂完,何佩如总是会假设如果父母还在这个世界上,她的人生想必会迥然不同。 如今的经历就像在反复提醒她,过去的美好如同肥皂泡里的幻境,戳破后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唯一幸运的是爷爷不至于把她从家里赶出去,在这间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公屋里,还能有一个属于她的房间。 何佩如放下相框,现实的境遇使她忧心忡忡,她拿出手机,屏幕正好在这个时候亮起。 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 冯诗琪:[和你爷爷说了要交下学期的购书费吗?] 冯诗琪:[如果他又不愿意给你钱,我可以先借你。] 这两句话使苦涩涌上何佩如的心头,冯诗琪对她真心实意,她自然实话实说。 何佩如:[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回来之后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 何佩如:[算了下距离交购书费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是抓紧时间找份新的兼职。] 何佩如一直在离学校很近的茶餐厅做兼职,但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意越来越惨淡,老板在今天结算工资的时候,告诉她不再需要兼职的员工。 事发突然,外加何佩如的课业繁重,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尽快找到下一份兼职。 冯诗琪:[说的也是,我也帮你看看有哪些合适的兼职。] 何佩如:[我正好也准备找找看,谢谢诗琪。] 何佩如不能指望别人可以帮她解决问题,更不能因此有所松懈,她要好好珍惜冯诗琪对她散发的善意。 她换好睡衣就侧躺在床上,开始翻看社交平台里发布的招聘信息。 刷到的招聘信息里要求全职居多,何佩如看得眼花缭乱,但是生怕会错过适合她的职位,仔细筛选出了部分。 只不过就算她现在联系了招聘的人,再快也要等到明天放学才能去面试,也不知道这些岗位还剩多少。 何佩如只能不断重复着把招聘信息截图下来的动作,直到她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清早醒来时手机依旧被她握住,何忠的鼻鼾声穿过门板传进房间,尽管时间还早,睡意已经伴随着嘈杂的声音散去。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何忠仍然躺在沙发,保持着昨晚回来时她看见的那个姿势,身着的衣物说明他整夜如此。 何佩如见怪不怪,迅速且小心翼翼地洗漱后,便背起整理好的书包准备出门。 她早上的胃口不大,通常是去学校的路上在路边的小店买一件面包或者西饼简单填饱肚子,她则会利用节约时间尽可能多去背诵单词或者课文内容。 何佩如走之前转过头去再看了眼何忠,接着打开门去上学。 连续上了两节课后,终于到了课间休息时间。 冯诗琪在老师转身走出教室后立即朝何佩如走来,她靠在桌子边缘,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说道:“昨晚和我妈一起整理了招聘兼职的信息,我把截的图都发给你了。” 冯诗琪做的如此细致,何佩如很难不为这份友情感动,她也赶紧拿出手机,不忘应声道:“麻烦你和阿姨了。” “我们是朋友,当然你能帮你就尽量帮。”冯诗琪不等她回答,抓紧时间给她介绍,“如果是油尖旺的游客区工资就会高一点,但是全天都会很忙,时间上也没有那么自由。” 何佩如赞成她的说法,点头道:“如果有合适的话,我可以放学之后立刻赶过去。” 冯诗琪继续道:“还有几间在中环或者上环的餐厅,虽然距离上远了点,但是综合下来兼职的工资更高。” 听到工资更高,何佩如的眼睛骤然变亮,说道:“我放学之后去那边看看,如果有餐厅愿意招我,那我的购书费就有着落了。” 何佩如打开地图,上面显示搭巴士过去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在她如今的境况下,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就算有白跑一趟的可能,她抱着最坏的打算,也还是选择去碰碰运气。 对她而言,相比起周围距离稍近的兼职,还是差不多翻倍的工资更具有吸引力。 而且她完全可以利用乘坐交通工具的时间做很多学习上的事情。 冯诗琪见她有了决定,问道:“等放学之后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啦,我可以的。”她双手合十,再次对冯诗琪表示感谢,“你一定一定要帮我谢谢阿姨。” 冯诗琪轻拍她的手,嘟囔道:“我妈她才不要你说谢谢,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吃饭就是了。” 她接连点了好几下头,答应道:“好,等我的购书费存得差不多就去。” “不过,你爷爷那边……”冯诗琪到底还是不放心,担忧地看着她,“如果放学以后他打电话给你,千万不要被他影响到你面试的状态了!” 何忠一直不同意何佩如继续上学,关于她的事情向来不闻不问,却相当清楚放学时间,有几次她刚踏出校门,手机铃声便随即响起。 只要接通,听见的就是何忠劈头盖脸的骂声。 她学会了屏蔽掉何忠的话。 何佩如趁着课间休息还剩几分钟,抓紧把冯诗琪发来的招聘信息确认了一遍,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她背好书包和冯诗琪示意,到学校外面的公厕换下校服后,匆匆忙忙地小跑到巴士站等车。 刚停下,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何忠的来电,何佩如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通。 她没有机会开口,何忠开始责骂:“放学就赶紧回家煮饭,都不知道你天天这么晚回来是去做什么了!” 何佩如轻吸一口气,说道:“我没钱交购书费,要去做兼职。” “呵,没钱学什么别人读书?”她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到何忠冷笑的样子,“反正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她和何忠没办法沟通下去,干脆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何佩如要搭乘的那辆双层巴士迎面驶来,她在上层找了个位置坐下。 巴士在公路上疾驰,车窗外眼花缭乱的景色让她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思,随着车流驶入红磡海底隧道。她看见了隧道入口的红馆演唱会广告。 巨幅海报上最高档的票价,恰好是新学期购书费的一半,她怔忡地收回了目光,这时手机再一次接到来电。 又是何忠。 她没接,任由何忠的名字始终显示在屏幕上。 多半是看她还没有回家,打来电话催促。 巴士从海底隧道出来后,何佩如踏足港岛的次数屈指可数,高楼林立且山地为主,和填海造陆而来的平地错落有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巴士站距离她打算去的餐厅很近,何佩如走了两三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好在再陌生的地方,她都可以通过导航找到路。 餐厅的名字叫无恙,从中午开始营业。 门外的置物架上放置了菜单,何佩如站定后翻看了起来,看起来同样的食物,港岛比九龙半岛可以贵上两到三倍。 动辄三位数的价格令她心生怯意。 何佩如抬眸,发现出入餐厅的门边站了个女人,她知道自己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来消费的客人,和对方对视后略显局促,犹豫该如何开口。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笑了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对上这副青涩的脸庞,余音不难看出她的年纪。 何佩如鼓起勇气,问道:“我在网上看到你们这里招兼职,请问招到了吗?” “还没有。”余音侧过身,示意道,“现在还没有客人,你想做兼职的话进来聊一聊?” 听到对方这样说,何佩如庆幸自己开口了,跟在身后走进了餐厅。 余音拉开吧台前的椅子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说道:“我叫余音,可以叫我音姐,看起来你还是个中学生?” 何佩如不好意思喝水,双手握住杯壁,回答道:“是的,我叫何佩如,现在读中四……” 她把自己目前的情况简单告诉了余音,保险起见,并没有说出何忠的事。 余音耐心听着,直到她停下,再次开口介绍道:“你应该知道未成年每天只能工作到晚上七点?我们这里除了节假日和晚上,其他时间都不算忙,客人的类型也很多样。你的主要工作是……” 何佩如的手机在此刻骤然震动起来,连带发出的声响在静谧的环境里放大。 她手忙脚乱地挂断,尽管心生绝望,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连忙道歉:“对不起。”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份兼职恐怕是要泡汤。 余音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而是体贴地问道:“这个电话要不要接?” 何佩如答道:“不用,不是重要的电话。” 余音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得紧绷,拒绝得果断决,但既然她不愿意说,也就没有追问,继续道:“你的主要工作是接待客人,有时候后厨可能会需要你帮忙,相对应给到你的时薪再高也不到三位数。” “不过呢……”余音见她紧张到整个人呆滞,索性起身带着她往室外空气流通的地方走,“周围的店铺以酒吧为主,而无恙是西式餐厅,有些客人去酒吧之前,会到这里简单吃点东西。” 何佩如刚才只顾看着导航走路,根本没注意到无恙的对面有一片涂鸦,鲜艳的色彩直接闯入了她内心蒙上暗色的世界。 她看得出神,余音仍然往下说道:“我不会拿走客人给员工的小费,诸如顾家、蒋家这种赫赫有名的豪门也偶尔会来光顾,你可以考虑一下。” 兼职的时薪再加上可能会有的小费,何佩如觉得她已经没有再去其他餐厅尝试的必要,但是她又担心会做不好。 她抿抿唇,问道:“我想做,但是可以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没问题。”余音同意道,“我等你三天,决定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但是……” 她顿了顿,说道:“我是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宁可多花时间来这边做兼职,等你决定好了,以后有机会就告诉我吧。” 何佩如和余音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可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足以使她红了眼眶:“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她和余音确认了一次手机号码才离开。 刚转身,一辆黑色超跑风驰电掣般驶过,扬起藏匿在路边的灰烬,排气声浪响彻云霄。 何佩如看不出车型,也认不出型号,只知道这是她就算穷极一生也买不起的东西。 2、02 何佩如放慢步伐,抬眸观察起周围依山而建的唐楼,从巴士站走到餐厅的道路都是斜坡或者楼梯,她和何忠住在红磡,那一带填海而来,基本是平地,对她而言港岛尽是新奇。 余音的温柔使何佩如的焦虑得以缓解,她有了闲情逸致关注其他,尽管知道无恙坐落在闹市区,但是当她瞄见街边的餐牌菜单,都忍不住再次感慨港岛的物价。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从无恙出来后,何忠终于没再打来电话,何佩如懒得去想回家后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场景,要是何忠有任何极端的举动,她反而有充分的理由寻求外界帮助。 偏偏平时对她造成的的都是算不上实质的伤害。 冯诗琪在这个时候给她发来消息。 冯诗琪:[现在什么情况了?去那些餐厅面试顺利吗?] 何佩如:[我只去了那间无恙,老板人很好,给出的条件也很丰厚,但是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 打下这段话发过去没多久,冯诗琪直接给她打来电话:“你现在在哪?” 她看了看窗外的街景:“还在港岛,我打算现在回去。” “好,那我们继续讲电话。”冯诗琪顺着刚才的话题,“我觉得没必要纠结吧,条件合适的话你可以尽快确定下来,不过你怎么没去其他餐厅看看?” 何佩如往来时的方向走,轻声道:“是因为从来没有这样觉得我和港岛格格不入……” 城市的繁华背后是无数何佩如难以触及的光景。 街头小吃和高档餐厅共存于同一条街道,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西装革履的白领在这里交融,比上遥不可及,但是比下绰绰有余。 她没再做无意义的伤春悲秋,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是读书,只有读书,她才可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何佩如把余音提的那些可能性统统告诉冯诗琪。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巴士站,她坐上回程的巴士,车窗外的钢铁森林令她无法通过缝隙看见海景,大厦和唐楼共存的割裂带来眼花缭乱的感觉。 她继续:“我是担心做不好的话,就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冯诗琪应道,“可是你想想,如果小费多的话,说不定你的购书费一个星期就齐了。” 想到匮乏的钱财,何佩如骤然清醒过来,顿时觉得她的怯懦和犹豫不值一提。 冯诗琪见她不说话,知道她肯定是听了进去,接着劝说道:“而且你不是还要存大学的学费,如果合适的话你也可以继续在那里兼职。” 此时巴士驶至隧道入口,何佩如终于窥见了一角海港,繁华且遥远。 她喃喃道:“你说的对,我没必要想那么多。” 何佩如挂掉电话后看着封闭的隧道出神。 不知道她还要跑多久,才能逃出那个不见天日的家。 她目前还没有能力脱离这个家,也支付不起在外面租房的费用,而且何忠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她只想减少和何忠发生争吵或者避免产生冲突的几率。 更何况就算有其他亲人的存在,爷爷平日里这副样子,何佩如知道是人都会选择和他们断绝来往。 她太早认清现实,知道与其对外界抱有期望,还不如靠自己。 何佩如从巴士下来后,难得多出来的空余时间令她停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哪。 巴士站人来人往,难免会遇见认识的人。 “佩如!” 何佩如闻声抬头,是住在同一栋公屋的伯伯,应声道:“李伯好。” 李伯知道何忠的秉性,自然对何佩如心生怜惜,细声细语提醒道:“准备回家吗?我在半个小时之前看到你爷爷拖着箱啤酒上去,你最好……” 她瞬间明白李伯话里的意思,无奈笑道:“谢谢李伯,我还是晚点再回去吧。” 李伯点点头:“唉,和他住一起你太不容易了……” 何佩如轻轻咬唇,抬头看向家所在的那栋楼,明明每家每户都散发出星点光亮,她只能感受到屈指可数的归属感。 而且组成这份情感的善意通常来自像李伯这样的邻居。 她收回目光,和李伯示意后便往反方向走。 何佩如每天回家之前都会去社区的公共浴室洗澡,既可以节省家里的水费支出,又可以减少走出房间的次数,尽可能避免和爷爷接触。 全靠这些基础设施才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洗澡的过程中何佩如回忆了一遍和冯诗琪聊到的内容。 她知道就算余音给了三天时间考虑,但是再怎么说,既然心中有了决定,就不应该拖沓下去。 只有尽早存够购书费,才能有余裕的资金去考虑其他。 接着何佩如前往不远处的公共图书馆,免费开放到晚上十点的自习室是她的避风港。 找到位置坐下后,她立马给余音发消息。 何佩如:[音姐,我考虑好了,明天开始就可以去无恙兼职。] 余音:[好,明天过来先熟悉情况,具体的我们到时候再确定。] 何佩如:[好的,谢谢音姐。] 何佩如这时才真正松一口气的感觉,她鼓起勇气跨出了自定的条框约束。 - 第二天。 何佩如在课间休息就把决定告诉了冯诗琪,免得放学的时候走的匆忙,从而忽略了她。 即使冯诗琪很想跟着何佩如去无恙看看,但是也清楚她初来乍到,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影响到余音对她的观感,于是作罢。 只能告诉她:“你就放心去做兼职吧,我妈说她联系了社区的义工,让他们盯着你爷爷,别让他影响到你。” 难怪昨晚回到家,何忠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胡乱斥责她,她当时还觉得奇怪。 何佩如心中泛起酸楚,抿唇道:“等我存够钱一定要请你和阿姨吃饭,不准拒绝!” 下课的铃声响起,何佩如没再特意去换衣服,而是直接坐上了过海的巴士。 她沿着昨天走过的路来到无恙门口,抱着紧张的心情推开门,余音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到她,笑道:“来的正好,给你找了套新的衣服。” 温和的语气让何佩如如沐春风,恍惚间有种回家的感觉。 她受宠若惊,连带着动作也变得不自然,接过这套衣服:“音姐,我现在……” “嗱。”余音抽出压在下面的两张纸,“先把这两份表填好,可以不用填的太详细,再去换上这套衣服。” 何佩如在吧台前坐下,要求她填写的都是些基本信息,直到家庭地址那一栏,她下意识没有写的太详细。 也许这就是发自内心的抗拒。 她在余音的示意下进了员工更衣室,工作服的款式是简约的衬衫西裤加围裙。 穿上后感觉有点宽松,在设计的时候可能考虑到了这点,背后有地方可以调整,整体下来也算是合身。 何佩如做了个深呼吸才走出更衣室,餐厅内已经有两三桌客人,她找到余音,低声道:“音姐,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余音叫来另一位员工,给她介绍道:“这个是阿彤,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你好,叫我阿如就行。” 何佩如跟在余音的身侧认真记下她说的工作流程:“客人进来以后,你既可以带他们去你觉得合适的位置,也可以任由客人选择做哪里。接着就是给他们装柠檬水,等到点餐的时候准确记录下客人的需求……” 听起来和在茶餐厅打工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相比之下,该有的礼貌绝对不能忽略。 她们走到无恙外面,余音便开始给她安排工作:“今天你就先负责接待台,有客人就带进去入座,你主要还是先熟悉菜单。” “好的。” 虽然已经步入夏天,但是冷气从门缝钻出,凉风足以驱散燥热。 何佩如逐行看起无恙的菜式,这些名字都简单明了,就连她这种从未吃过的,一眼望去也能知道具体有哪些食材。 显然,余音今天交给她的是最简单的工作。 何佩如看着路上车来车往,她只能尽量做好负责的这些事情。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路边空着的车位分别停入了两辆跑车,车里的人下来后的对话使她回过神来,并且打醒十二分精神。 崔浩年看着靠在路边围栏的顾兆谦,问道:“这么早叫我出来干嘛?” “新车?”还没听到回答,崔浩年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侧,索性绕着跑车转了一圈,“直接上顶配?这辆真的不错。” 顾兆谦低着头,像事不关己般随意应道:“反正花的老爷子的钱,现金进不了我的口袋,那就干脆上顶配。” “也是,你家老爷子最近对外人有够上心的。”崔浩年挑眉,走到接待台前,回过头去问道,“反正还早,吃点东西?” 他答道:“不吃。” 何佩如有些好奇男人的长相,但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放在手机上,她的角度压根看不清脸。 “啧,你怎么这么难搞。”崔浩年把头转了回来,朝她抱歉一笑,“我们下次再来。” 何佩如轻轻点头,看着两人走进了对面的酒吧。 3、03 何佩如的第一天兼职非常顺利。 后面来的客人不仅对她和颜悦色,就算是她在流程上略显生疏,客人也不会催促,而是面露微笑地耐心等待,一度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这是她在茶餐厅打工的时候几乎不会有的体验,过去多的是嘈杂和不耐烦的催促。 何佩如刚换好衣服出来,余音上前和她一起往外走,说道:“第一天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往后的日子你就放学之后过来上到七点,周末的排班我们手机里确定。” “我还担心会手忙脚乱。”她抿了抿嘴,“周末的话我全天都可以过来。” 她们几步就走出了餐厅,余音看到停在路边的跑车,告诉何佩如:“这些车的车主都是对面或者隔壁酒吧的常客,目前为止没听说过有奇怪的人。”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你下班之后才来光顾,要是见到的话就当普通客人对待就行。” 无恙已经开了好几年,余音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可以看出何佩如的紧张。 于是多说了几句安慰她。 何佩如自然感受到余音的用意,告诉她:“下午确实有遇见去酒吧的客人在外面停下,对我还挺客气的。” 余音颔首:“嗯,我就觉得你是可以处理过来的。” 变相算是被夸,何佩如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余音的态度给了她极大的自信,站在接待台后发现酒吧的人声鼎沸和餐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驻足于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对四处满是新奇。 再次印证身边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巴士上,何佩如接到了冯诗琪的电话。 “佩如,要不要问一下你爷爷愿不愿意帮你申请学业资助?”她算准时间打来,尽可能长话短说,“他愿意的话,你就可以轻松很多。” 何佩如知道每个学年都可以申请购书费这方面的资助,只不过她以前不是没有和何忠提过,但是到最后不了了之,也导致她从来没有申请过。 她答道:“看样子我爷爷不一定会……” 冯诗琪游说道:“我妈说她和几个邻居跟社工说了他一顿,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不肯帮你解决吧。” 何佩如和何忠的关系本来极差,要是何忠拒绝,似乎也是她意料之内的情况,便松口道:“好,我晚上回到家试试问他。” 何佩如看着手机里冯诗琪发来的资料,电子表格里所注明的条件她都符合,麻烦的是不仅需要监护人的签名,而且资助只能发放到监护人的银行账户。 这些硬性条件直接打消了她的念头。 何佩如比平时早了半个钟回家。 难得何忠今晚没在喝酒,看向她的眼神比平时少了几分厌恶。 稍显温和的态度令她决定要试着问出口:“爷爷,可不可以帮我申请学生资助?” 何忠下一秒换回那副她熟悉的表情,只见他鼻孔喷气,说道:“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帮你签的,申请资助?你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果然,因为她相信何忠会有改变,才会产生刚才的那些错觉。 她为什么会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何忠? 何佩如没再吭声,握紧拳头回到了房间,没再提过与申请资助有关的事情。 她大不了继续靠自己。 - 余音知道何佩如的情况,又因为是兼职,于是做出通融,一周给她发一次工资。 不知不觉两三周过去,她在无恙的兼职愈发熟练,也终于存够了购书费。 把钱存进自己的银行账户后,何佩如心里的那颗石头才算是彻底放下。 这时临近暑假,周围的同学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假期计划,何佩如只希望接下来在无恙打工可以更顺利。 课间。 何佩如和冯诗琪正在讨论着数学题,班主任走到她的身旁,低声说道:“刚才收到通知,新学期的资助已经发到你的监护人账户上了,回家以后可以确认一下收到没有。” 她错愕地指着自己,问道:“我的资助?” “对的。”班主任点头,告诉她,“根据提交的资料看,是你的监护人申请的。” 何佩如怔忡,在冯诗琪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赶紧答道:“知道了,谢谢老师。” 班主任转身去通知其他人,冯诗琪立马说道:“会不会是老师搞错了?” “我不知道。”何佩如还有些恍惚,“爷爷应该不会申请这些吧?上次我问他,他还说申请资助丢人……” 冯诗琪有所耳闻,提议道:“不然你今晚直接问他?那就知道真假了。” “我今晚问一下吧。” 何佩如更倾向于班主任搞混了,于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 深夜推开家门。 何忠坐在沙发上,脚边堆了两箱他平时喝的啤酒,茶几上摆了几个饭盒,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烧烤。 何佩如原本压下去的不安,再次在心头泛起。 她的动作顿了顿,试探着开口道:“老师说我的资助发放到你的账户上了,收到了吗?” “你不会想我把资助给你吧?别这么天真。”只见何忠抬起头,看着她嗤笑,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你既然要读书,人又住在这里,我都没叫你交租,想办法搞点钱也不行?” 何忠的话里尽显无赖,何佩如的血压骤然升高,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能庆幸兼职赚来的钱一直有收好,不然要是被何忠翻到,恐怕早就进了他的口袋。 这个事实使她浑身上下布满阴霾,却又无可奈何。 担心冯诗琪知道后会气的不行,第二天何佩如回到学校才告诉她昨晚和何忠的对话。 果不其然,冯诗琪气的咬牙切齿,眉头紧皱:“会不会是和你爷爷厮混的那些人教他这样做的?他真的太过分了!” 何佩如手里捏着刚发下来的成绩单,就算上面的结果说明她有多优秀,眼下只觉得索然无味。 她叹了叹气:“也许吧。” 她已经很努力,试图用成绩让何忠打消让她辍学的念头。 结果何忠不想她继续读书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觉得不值得。 也就是说,无论她做什么都白费心机。 冯诗琪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建议道:“学校那边好像是有权利追回资助的,你要不要和老师说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 “就算是这样……”她用力咬住嘴唇,对这件事却无能为力,“除了追回,对他好像也没有实质的惩罚。” “那你兼职赚的钱记得去银行存好,不要被你爷爷……”冯诗琪哪不懂这个道理,只能替她想办法,“拿走了。” 她拉开书包看了眼,应道:“我有随身带着钱包,等放学之后就去存好。” 何佩如经过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消化,自认掩饰的很好,以为何忠的做法不再会对她造成伤害。 可是当她放学后前往无恙时,对于前路茫然到仿佛失去了目标。 她浑浑噩噩地换上工作服,忙于招呼客人的余音抽空过来说道:“今天需要你去后厨帮忙,负责准备餐具的同事请假了。” 正好,何佩如还担心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法好好接待客人。 她点点头:“好。” 何佩如和之前一样换了条围裙,把堆放在厨房的餐具端去再洗一遍。 除了其他店铺的员工偶尔会走过外,其他人几乎不会走进来后巷。 此时此刻静谧被无限放大,何佩如的眼泪像无法控制般倾注而下,滋生出来的绝望情绪令她不知所措。 何佩如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好像随时都会断开,和何忠的关系看来也不可能缓和。 她从模糊的视线中冒出了极端的想法。 何佩如不想再被这些事情烦扰。 现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摸索着口袋,从里面掏出父亲留下的那枚打火机。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还刻了父亲的英文名。 打火机是何佩如当初收拾父母亲的遗物时发现的物件,这些年她都一直有摆放好,但是拿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她却随身携带了起来。 她的理智已经被冲动取而代之,环视了周围一圈,脑海里的想法正不断膨胀。 - 顾兆谦轻推开酒吧的后门,这段时间光是应付他父亲那些私生子的挑衅,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有时间喘口气,在酒吧遇见的熟人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绕了一圈,最终选择推开这道虚掩着的门,想抽根烟解开躁郁。 他叼着烟打量着昏暗脏乱的后巷,尽管烦闷,但是摸尽全身口袋也没能找到打火机。 还得去找别人借火。 果然好像一旦运气不好,做什么都不顺心。 顾兆谦刚准备转身,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矮凳上,旁边的不锈钢圆盆里堆放的全是碗碟。 后巷里昏暗的光线恰巧落在这些餐具上,折射出星光点点。 他好奇地停下。 少女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旁若无人地试图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张脏兮兮的纸巾。 明明火花和纸张的接触近在咫尺,她的手却停滞在半空。 像在迟疑。 顾兆谦当即冒出两个猜测。 无论如何,他似乎都应该阻止少女的这个举动。 当下有了决定,他出声打断了少女的动作:“阿妹,借火。” 只见少女被吓了一跳,顾兆谦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感觉到她的身体稍稍转了过来,定住后像在打量起他。 过了一会,她直接把打火机抛了过来:“唔使还了。(不用还了。)” 他们之间隔了点距离,顾兆谦勉强才能接住。 他不至于善良到追问来龙去脉,接过后点燃了那根烟,烟雾弥漫使他们更加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他扬了扬手中的打火机,说道:“谢谢,这个我就先帮你保管了。” 4、04 何佩如终于回过神来,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的画面。 倚靠在门边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要不是确认过打火机已经不在口袋,她差点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当作梦境。 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冲动的驱使下做了什么。 何佩如不禁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这枚打火机本应该藏匿在床下的收纳柜里,她刚才的念头太可怕,实在不适合随身携带。 还好这个物件不算重要,只是当初父亲随意放置在家里,她后来发现才收了起来。 不然如果被何忠看见,他肯定会拿去卖掉,然后用得到的钱去买酒喝。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及时出声,何佩如险些就要酿成大祸,她有些懊恼。 也说明她不适合留着打火机。 但是她不仅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朦胧,就像隔了一层雾。 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而对方偏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她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的人。 何佩如甚至忘了说谢谢。 只记得那道颀长的身影,想来多半是酒吧的客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对方。 这个时间无恙的客人多了起来,不断有新的餐具送进来,她没再往下想,赶紧洗掉脸上的泪珠就继续清洗餐具。 冷静下来后,何佩如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 她的人生不能被何忠影响,绝对不能再冒出这样的念头,最终伤害的是自己和对她好的人。 她要竭尽所能过的更好。 何忠没想过要掩饰他的所作所为,像是完全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何佩如回到家,看见的是沙发旁边又多了几箱啤酒,她满心憎恨,但也只是用平静如水的目光看了何忠一眼。 反正说多无益。 何忠却拎着啤酒瓶对她冷笑,说道:“读书也好,拿到的资助够我买不少啤酒了。” 她没打算再指望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径直走回了房间。 - 何佩如的生活还在继续,隔了差不多一周,余音又让她去后厨帮忙。 她沉浸在流水和餐具的冲刷声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他动静。 “嗯?”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嗓音,“是你啊。” 何佩如迟疑地抬头,男人站着的位置逆光,她只能靠着身型辨认道歉:“你是那天……” 顾兆谦没有否认,落在她的眼中相当于默认,轻声道:“那天谢谢你。” 他不以为然,问道:“看你年纪挺小的,还在读中学?” “对。”始终是面对陌生人,何佩如不敢交代得一清二楚,她犹豫了一下,“在读中五。” 顾兆谦继续问道:“做兼职赚零用钱?” 她也不管男人能不能看见,下意识地摇头:“是赚生活费。” 何佩如这段时间的心情到底是不太好,凭空出现倾诉的豁口,她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尽管男人像是随口一提,但是她想好如果对方再问下去,并不打算继续回答。 还好,他没再开口。 何佩如瞄见不远处的男人指尖里夹着猩红的光,恰恰被缓慢飘过来的烟雾呛到忍不住咳嗽。 顾兆谦把烟点燃之前特意观察过,原本烟雾不是往她的方向吹,但是没有预料到其他连通后巷的门有人进出,由此带起了一阵风。 他把烟掐灭:“抱歉。” 这根烟落在何佩如的眼里,瞬间变成了同等价值的货币,她猛地摇头:“没关系的,不用管我。” 顾兆谦挑眉,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换作别人只会觉得他的做法体贴,并且随即表达感谢,她表露出的却是抗拒。 不过其中的内情与他无关,他自然不会多问。 看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不锈钢圆盆,顾兆谦转身走回了酒吧里面。 崔浩年看到顾兆谦回来,问道:“抽根烟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他往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酒,答道,“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十几岁的小妹妹丧气到无惧生死。” “噢?”崔浩年沉思片刻,认真答道,“这个年纪要么和家人吵架,要么和同学有矛盾,也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 “不知道,算了。”这样私底下议论别人并不礼貌,顾兆谦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还是想想我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你还想怎么办?”崔浩年帮他加了点酒,“当然是把你家老爷子手下那些产业抢过来,不然如果真被他外面养的那些上位……” 顾兆谦将玻璃杯放回桌上,里面的冰球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往后一靠,嘲弄自己:“说的也是,不然哪天被赶出家门还要投靠你了。” 崔浩年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笑不出来:“别开这种玩笑了。” - 转眼已经步入暑假。 何佩如在无恙兼职遇到的每一个人,对她散发出来的全是善意。 余音当初和她介绍的时候显然是有所保留,每次兼职下来收到的小费,都比她所预估的要多不少。 看着银行账户上不断变多的数字,她发自内心感觉过的比以往要轻松很多。 何佩如这段时间没去后厨帮忙,在无恙外面的接待台时,四处张望也没有看见与后巷碰见的那个男人相似的存在。 也许他只是其中一个好心的过客,她不应该想太多。 余音现在给她交代工作也简洁了许多:“阿如,今天你去后厨帮忙。” “没问题。” 反正也轮不到她给无恙专业的厨师打下手,进厨房只会碍手碍脚,好在她现在还挺喜欢独自待在后巷的感觉。 更何况可能是何忠心虚,也可能是冯诗琪把来龙去脉告诉她妈妈后,街坊邻里责备了他一顿。 就算爷孙二人依旧两看相厌,何忠最近倒是不骂她了。 何佩如这段时间过的再好不过。 她正要往更衣室走,余音又说道:“对了,尖沙咀的分店准备开业了,到时候你可以在那边兼职。” “好呀。” 余音之前就告诉过她正在筹备的分店地址,离她学校很近,可以省下不少乘坐巴士的钱。 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何佩如和平时一样坐在矮凳上,没过多久,不远处传来突兀的声音。 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何佩如抬眸,试图在没有光线照射的情况下判断是不是那个男人。 对方似是已经认出了她,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东西,问道:“要把打火机还你吗?” “不用了。”两人好像已经熟稔到可以免去打招呼的步骤,她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不用还。” “嗯,也是。” 顾兆谦把这枚打火机收回口袋,不禁感慨她为什么可以平静到这种程度。 他闲来无事,尝试着和她打开话题:“你上次说打工赚的是生活费,但是这段时间怎么没有见到你?” 何佩如没想到他会观察得这么细致,既然已经被发现,她也没必要含糊带过,答道:“平时我在餐厅里面接待客人,偶尔才会来后面帮忙。” “这样。”难怪好几次他在抽烟的时候,发现在后巷洗碗的人不是她,便继续问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何佩如最近过的轻松,歪了歪头,答道:“挺好的。” “那就好。”顾兆谦的脑海里偶尔还是会浮现出那天的画面,于是劝道,“以后不要再冒出冲动的想法。” 何佩如看眼前堆积的碗碟清洗得差不多,她记着顾兆谦的好意,大胆问道:“你是隔壁酒吧的客人吗?” “对。”顾兆谦觉得她不像是在没话找话,反问道,“怎么这样问?” 她解释道:“因为感觉酒吧的客人都不会这么早来光顾。” “说的也是。”顾兆谦理解她的疑惑,于是告诉她,“是我朋友开的酒吧,所以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 “怪不得。” 难怪何佩如这三次都是临近傍晚看见他的出现。 “冒昧问一下。”既然聊了起来,他便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自己赚生活费?” 她干脆实话实说道:“我爸爸妈妈去世了,只能靠自己兼职赚钱。” 顾兆谦尴尬地顿了顿:“抱歉,我不应该问的。” 何佩如还不至于和他敞开心扉,勉强算起来他们只见过三次面,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毕竟上次被你看见了,你肯定会觉得奇怪。” “是这样的。”他承认道,“怎么说当时的确是被你吓了一跳。” 她咬唇,短暂纠结过后还是说了出来:“那段时间我过的不好,一起住的家人也不让我继续读书,很多事情积压在一起之后我就崩溃了。” 顾兆谦终于明白她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这刹那他动了恻隐之心,追问道:“那你现在读书的问题解决了吗?实在不行的话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暂时解决了,这份兼职帮了我很多。”何佩如现在回想起来,发现当时面对的并不是难过的坎,发自内心地感到释怀,“熬过之后,发现很多事情好像其实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解决。” 他靠在门边,仿佛不再像前面那样沉重无措。 紧接着,何佩如听见他轻声感叹道:“那就好。” 顾兆谦不至于心善到将她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来,但还是于心不忍多问了几句。 相比之下,他每天面对的那些麻烦不值一提。 5、05 秋去春来,时间转瞬即逝。 再难捱的过往,还是随着年月流转释怀。 何佩如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跌宕崎岖。 幸运的开端是冯诗琪的帮忙,她才有机会去无恙碰碰运气,进而才能遇见余音。 无恙使用的食材品质上乘,外加口味出众,累积的客人越来越多,于是有了开设分店的计划。 余音知道她工作有多认真,顺带着为她考虑,有意交部分尖沙咀分店的工作给她。 何佩如自然乐意至极,怎么看她都是受益方,在无恙的这份兼职可以延续她整个中学生涯。 只不过…… 她难免想起在后巷遇到的那个男人。 尽管何佩如对他一概不知,也许对方仅仅觉得她年纪小不容易,便多了几分关心。 但是就算知道对方是谁,对现阶段的她来说意义不大。 中学生涯往后的购书费再也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考虑大学的学费。 唯独好好读书,她才有真正脱离苦海的可能。 何佩如有余裕的资金后,第一件事是兑现和冯诗琪的承诺。 饭桌上,冯妈妈反复感慨何佩如的不容易,说着说着还眼眶湿润。 冯诗琪手忙脚乱抽了张纸巾塞给妈妈,无奈地说道:“哎呀,妈妈你这样会吓到阿如的。” “我这是开心。”冯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如终于不用再担心钱的事情了。” 她如释重负,同样笑道:“知道阿姨是担心我。” 只要何佩如可以保持住现在的成绩,考进理想的院校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她要变得更优秀,如果可以拿到奖学金和免费住宿的机会就更好了。 她的目标明确,付出的努力注定显而易见。 - 转眼何佩如进入大四。 她的大学生涯过的忙碌且充实,唯独是没有谈过恋爱,每当有人和她告白的,脑海里总会晃过那抹朦胧的身影。 明明遥不可及,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留在这座城市,她不过是由此来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何佩如接到了学院老师打来的电话。 梁文磊通常有急事才会以这个方式联系,她赶紧停下,走到一旁接了起来:“梁老师,请问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梁文磊带着商量的语气从听筒传了过来,“我们学院打算举行一个讲座,嘉宾已经确定好了,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跟进和接待?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话音刚落下,她急切地答道:“我有兴趣!” 这样的机会算不上多,她完全没有犹豫。 港大每年都会邀请社会上的知名人士到校内举行讲座,也是认识何佩如眼中遥不可及的那些人的唯一途径。 就算需要准备的事情繁琐,可能占用的时间比较多,但她还是想抓住这个机会。 梁文磊继续道:“这个嘉宾不简单,如果对你印象好,外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有个实习的可能。” “好的,我会好好准备的。” 很快,她收到了梁文磊发来关于嘉宾资料的邮件。 蒋奕辞。 这个名字她根本不用搜索,出现在不同新闻的频率使她耳熟能详,对方的威望让她望尘莫及。 何佩如默默暗示着自己不能怯场。 简单了解过梁文磊发来的资料,她记下上面写着的蒋奕辞助理的联系方式,斟酌着措辞准备接洽。 这两年她和其他同学接待过几位来开讲座的嘉宾,接触下来他们的脾气天差地别。 但是谨慎起见,她只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 蒋奕辞的助理叫黎家乐,何佩如从最开始确认时间到后面真正落实,都是和他接触。 这也是她意料之内的情况。 按照蒋奕辞的地位,愿意来开讲座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她现在要把本分工作完成。 - 讲座当天。 何佩如在约定的路口等待蒋奕辞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辆埃尔法商务车在她的面前停下,黎家乐先从副驾驶坐下来。 她和黎家乐商榷事宜的时候见过面,认出对方后,开口道:“黎先生。” “你好。”黎家乐朝她点头示意,接着后排的车门自动打开。 不用他提醒,何佩如也知道她终于见到蒋奕辞本人。 对方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贵气,只是当她对上蒋奕辞深邃的眼眸,心头莫名冒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她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蒋奕辞下车后,先朝她伸出手示意:“你好,我是蒋奕辞,你就是和我助理对接的那个学生吧?” 何佩如立即回过神来,赶紧甩开心中的杂念,回握住对方的手,答道:“蒋先生您好,对接的人是我,我叫何佩如。” 这个礼节性质的动作很快结束,蒋奕辞颔首,竟给她解释道:“这段时间在忙商界会议,所以就让助理和你对接,今天的安排和规划的不错。” “谢谢。” 没料到首先得到的是蒋奕辞的认可,何佩如只觉得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又道:“我是港大的毕业生,算起来我们是校友,不必太客气。” 何佩如顿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她记挂着后面的流程之余,又怕蒋奕辞觉得她不够礼貌,整个人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 而现在笑了笑,应道:“好的。” 这一天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凑,他们没再原地停留,开始往举行讲座的礼堂走。 蒋奕辞也比何佩如想象中要平易近人,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后续的流程她一早就安排妥当,进行起来也相当顺利,只不过讲座刚结束,蒋奕辞就因为还有其他工作便匆匆离开,直接不用她送。 但还是给她留了一张卡片,却没有再说其他。 何佩如有些疑惑,手机里正好弹出梁文磊发来的消息。 梁文磊:[蒋先生刚才和我夸你安排的好。] 梁文磊:[我觉得你如果什么时候想找实习了,可以试试给他们集团投简历,我这边再帮你说一下。] 她自认负责的都是些普通且正常不过的流程,顶多就是确认的时候,多问了蒋奕辞当天的时间规划。 试过因此而被责骂多事,也试过因此得到夸赞。 她只能尽量把这些事做好,不然如果当中发生任何问题,最终都会归咎于她。 何佩如:[谢谢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 何佩如正要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学习上,却时隔几天再次收到黎家乐发来的消息,接待的工作明明已经告一段落,她抱着困惑点开。 黎家乐:[何小姐,请问您今明两天有时间吗?] 何佩如:[有,是有什么事吗?] 黎家乐:[事情有点复杂,当面说比较合适。] 黎家乐:[如果您不放心或者有所顾虑,我们可以直接港大见。] 何佩如感到奇怪,尤其是黎家乐说到这份上,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要是选择在学校里见面不现实,认识黎家乐的人同样不少,而且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注定是免不了风言风语。 何佩如:[可以在学校附近约个地方吗?时间您定,确定下来之后我直接过去。] 黎家乐:[没问题。] 黎家乐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便发来了一间餐厅的名字。 何佩如知道是在学校附近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她路过很多次。 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 她始终猜不到黎家乐找她会是什么事情,看起来对方决心要守口如命。 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梁文磊。 办公室里的梁文磊笑容慈祥,听他讲完事情的经过后,告诉她:“他们那边已经联系过我了,你就放心去吧,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 “什么?” 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她在办公室里惊讶出声。 而梁文磊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却摇摇头,同样是不愿意告诉她到底什么事。 她不死心地试图套话:“是和学校的事情有关吗?” 梁文磊没有表态,只是强调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何佩如只能抱着疑惑来到约定的餐厅,朝接待台报出黎家乐的名字,便跟着带路的服务生往里走。 餐厅里有其他客人,她不好明目张胆去打量,便用余光偷瞄着里面的装潢。 这里的设计简约又高级,不敢想象这顿饭的价格会有多高昂,她收回目光的同时悄然攥紧了挎包的链条。 如果可以,当时还不如和黎家乐约在学校见面。 何佩如还在胡思乱想,服务生在这时停了下来。 她目光所及的位置不止坐着一个人,慌乱中连忙打起招呼:“你……你们好。” 除了联系她的黎家乐,还有她压根没想过会出现的蒋奕辞。 何佩如手忙脚乱地坐下,赶紧问道:“请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黎家乐转过头去看了看蒋奕辞,踌躇不定地开口:“是这样的,今天找你出来是因为……” “今天找你出来,是想找你确认一下……”蒋奕辞打断了助理的话,问道,“你母亲叫蒋忆言,父亲叫何毅,是吗?” 6、06 听到这两个久远的名字,何佩如恍如隔世,这些年里偶尔会在心中默念,但是从未真正说出口过。 过了一会,她才完全消化蒋奕辞提出的这个问题。 何佩如睁大眼睛,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她的大脑快速运转了起来,蒋奕辞也不急着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瞬间她猛然记起蒋奕辞和母亲一样的姓氏,抬头时再次对上似曾相识的双眸,不由得再往下推想。 随即答案浮上心头,再次开口:“难道我妈妈和你……” 何佩如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张了张嘴,完全不敢往下说。 以蒋奕辞的能力,联系她见面之前肯定调查过,之所以会问她这么简单的问题,看来是想听她亲口确认。 否则,也不会大张旗鼓联系她。 蒋奕辞见她思考的差不多,给她揭示了答案:“你妈妈是我的亲妹妹,你是蒋家的外孙女。” 言简意赅地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又补充道:“当年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们以为你和你爸爸妈妈一起……。” 阴差阳错下造成的误会,使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算是意料之内的答案给何佩如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在心中感慨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除了何忠没有亲人,偏偏是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母亲的名字特别,在这座城市七百万人口中重名的几率少之又少。再往下推敲,蒋奕辞和蒋忆言这两个名字显然是花费不少心思起的。 何佩如顿时思绪万千。 这时,服务生端着餐盘在桌旁停下,问道:“请问是哪位的苹果汁?” 蒋奕辞示意放在她的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点了果汁和气泡水。” “谢谢。” 她就近喝了一口气泡水,口腔中的二氧化碳令她的脑子骤然清明了不少。 何佩如从未想过会凭空冒出一个舅舅,并且附带着整个家族都不是普通人,这是过去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她的反应平静,不是担心会空欢喜一场,而是得知母亲原本生长在那种可望不可及的地方,接踵而至的困惑凝结成迷雾。 其中那些她一无所知的内情汇集成复杂的情感。 何佩如有些不放心,设想当中存在误会的可能性,问道:“万一是你们搞错了呢?” 她问的没头没尾,不过蒋奕辞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安排做个亲缘鉴定。” 事实是蒋奕辞花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把她从出生开始,可以查阅到的资料统统看了一遍。 如此提议不过是想让她放下心来。 她同意道:“那还是做个鉴定吧。” 蒋奕辞已经认定了这个外甥女,但还是保持着克制:“没问题。” 他试着跟何佩如拉近距离,在黎家乐联系化验所的时间里,问道:“对你妈妈的事情了解多少?” 何佩如清楚记得父母是在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出的意外,在那之前,从母亲那里感受到的都是温馨与数不尽的爱意。 至于其他,当时年幼的她没能等到蒋忆言说出口。 她摇摇头答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可能她和我说过,但是那时候年纪太小忘了。” 何佩如最刻骨铭心的是蒋忆言的温柔,蒋奕辞的话里似乎暗藏着另一层意思,她试图捋清自己的思绪,问道:“我妈妈是为什么和爸爸在一起的?” 按她现在联想到的情况看,父母之间只可能是富家千金和普通人的故事。 蒋奕辞停顿片刻,答道:“因为爱吧。” 正因如此,蒋忆言才会坠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从何佩如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尤其是她单凭自己就变得这般优秀。 好像所有遗憾都随着时间流逝冲淡。 蒋奕辞继续告诉何佩如:“我会把你认出来,是因为你和阿言小时候长得长得一模一样,觉得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讲座结束之后我就着手去调查了。” 原来他当时走的匆忙,为的是这件事。 何佩如不由自主地觉得沉重,下意识想要逃避:“其他事情,等做了鉴定之后再告诉我吧。” “其实是想出了结果先让你自己安心,是吗?”蒋奕辞看透了她的想法,面上显露的是愧疚的神色,“没关系,我们可以随便聊聊,化验所那边还需要些时间联系。” 她只好点点头,毕竟如果安静下来,好像会陷入尴尬。 蒋奕辞便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读商科的原因?我觉得不像是你喜欢的专业。” 何佩如淡淡地答道:“商科相对更容易就业,我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 为数不多的接触下来,蒋奕辞最大的感受是他这个外甥女太懂事。 无可避免会过得很辛苦。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长吁一口气:“以后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 在没有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何佩如做不到展望未来。尽管眼前的男人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的亲舅舅,还是说道:“还是等鉴定结果出了以后再说吧。” 蒋奕辞知道她经历过很多,有任何顾虑都正常不过,他没有勉强,同意道:“好。” 黎家乐这时总算结束了接洽,朝何佩如说道:“何小姐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去做亲缘鉴定。” 她应道:“没问题,我今天没有其他事情了。” 三人起身往外走。 从餐厅去化验所的路程不远,何佩如从坐上车开始,就开始觉得忐忑不安。 不曾想她以为是学业或者实习有关的事情,到现在竟然告诉她和蒋奕辞是一家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使她对未来茫然。 蒋奕辞似乎铁了心要扫除她的疑虑,把抽血、收集毛发、采集唾液和刮取口腔细胞这些可以做鉴定的方式都安排了一遍。 这些流程很快,从开始到结束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接下来就是等最终的结果。 离开时,何佩如站在化验所外面,仰头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眼前的男人,她顿时语塞,想不到应该怎么开口。 蒋奕辞看到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可以猜到她想说什么,于是直接回答道:“结果出来以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现在先送你回学校?还是……” 何佩如此刻更希望独处,想也不想就应道:“送我回学校吧,麻烦了。” 蒋奕辞颔首,很想对何佩如说没必要这么客气,但是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联想到外甥女这些年的遭遇,没再多说。 他和黎家乐一起从来时的路折返,把她送回了港大。 这个夜晚,她梦见了当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 也许是蒋奕辞想方设法加急,隔天一早,何佩如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亲缘鉴定的结果。 多半是他从黎家乐那里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事到如今,他们也没必要再通过黎家乐沟通。 蒋奕辞:[鉴定结果出了,我们之间存在亲缘关系。] 蒋奕辞:[昨天之所以让黎助理联系你,是担心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吓到你。] 她反复点开结果,再放大细看。 尽管早有准备,但是她却没想不到应该怎么回复。 胸腔被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斥,好像电视剧也不及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戏剧。 又过了一会,手机再次弹出新消息。 蒋奕辞:[阿如,我是你亲舅舅,以后我们是一家人。] 蒋奕辞:[如果有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 他发来的内容几乎有占据整个屏幕。 何佩如以为自己不会被这个结果影响,但是泪水却蓦然从眼角滑落。 如果过去的日子有蒋家的庇护,她是不是完全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但是她也深谙犹豫没有任何意义这个道理。 何佩如:[我确实有些顾虑……] 何佩如:[你应该知道的,蒋家的环境和我从小的情况就有天壤之别,很多事情我也不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做。] 倘若不是梁文磊让她负责那场讲座的接待工作,何佩如恐怕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和蒋奕辞见面,更不可能有后续的这些事情发生。 - 对于蒋奕辞而言,她所担心的这些事都不是问题,蒋家可以给她肆意妄为的底气,她根本不用考虑别人的眼色行事。 外甥女的事情他越想越心疼,前几天担心蒋家的长辈会空欢喜一场,索性等确凿无疑后再告诉他们。 大清早带着亲缘鉴定的结果回到了蒋家位于浅水湾的祖宅。 蒋耀宗和妻子郑婉乔正用着早餐,看见儿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少有看见他这副模样,纷纷停了下来,问道:“怎么这么早回来?” “爸,妈,说出来你们别太激动。”蒋奕辞把鉴定结果递给他们,“我找到了阿言的亲生女儿。” “什么?” 两位老人家震惊不已,低头认真看起上面的文字,“当年阿言的女儿不是……” “一场乌龙。”他轻叹口气,“也怪我们当初太草率了。” 不等父母把报告看完,他便坐下讲述起何佩如的经历,从过去到现在,他不敢遗漏半点。 蒋耀宗和郑婉乔都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反复跟蒋奕辞强调和交代道:“我们好好准备,赶紧把人认回来。” “怎么可以出这种乌龙?她这些年过的太不容易了……” 就算把何佩如认回的想法再激烈,也还是要问过她的意愿。 蒋奕辞没再拖沓,立马驱车前往港大。 无论她抱着什么想法,一定要让她感受到作为家人的真心实意。 - 何佩如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从图书馆出来。 “喂?” 她叫不出舅舅,要是和之前一样叫蒋先生又太疏远,下一句竟不知道接什么。 蒋奕辞不等她往下想,出声道:“你可以尝试着叫我舅舅,我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叫你阿如。” “好。”她深呼吸,鼓起勇气,“舅舅。” 他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何佩如:“你外公外婆很想见你,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可以是可以,但是……”她透过玻璃看着正在图书馆里学习的人,“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符合你们的预期,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们失望。” 蒋奕辞只能尽量消除她担心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蒋家是你的后盾。” “好。” 看似轻飘飘的一个字,却足以敲击蒋奕辞的内心。 何佩如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冷静,但是他深知自己不是当事人,她经历的那些从表面看到的就足够艰辛,更别说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蒋奕辞忍不住安排起来:“我们还希望你可以搬回蒋家,至于你爷爷那边,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何佩如心中隐约期待,同时夹杂着惴惴不安。 电视剧里演过很多豪门故事,她不知道如果回到蒋家,是不是同样会陷入复杂的境遇。 7、07 当何佩如知道此刻蒋奕辞就在外面,她顾不上回宿舍放下书本,而是直接转道往汽车停泊的方向走。 很快见到刚才电话里的人,她试图突破心中这道隔阂,咬了咬唇:“舅舅。” “先上车。” 蒋奕辞示意她坐上副驾。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何佩如开始好奇先前不曾追问,母亲身上的那些往事。 她转过头去看了好几次正在开车的蒋奕辞,明显可以感觉到他收敛住面对外界的锋芒,现在只有寻常家庭面对长辈的感觉。 她终于开口道:“可以告诉我妈妈和爸爸的事情吗?” 何佩如没有过多记忆的好处,是蒋奕辞可以从他的角度无所不谈:“当年阿言和何毅在一起,其实你外公外婆都是不同意的,我们一致担心你妈妈不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但是拗不过她,你爸爸妈妈结婚后,几乎可以说是和蒋家断了联系,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只能说,何忠对你的所作所为我是一点也不意外。” 何佩如诧异地看向他,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其实蒋家完全可以照拂你爸爸妈妈,但是何忠说什么都不愿意,如果接受蒋家的帮助就逼他们离婚。”蒋奕辞越说越觉得苦涩,“后来阿言有了身孕,她的性格又软,能过下去也就算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按照他所说的这些话来看,更像是何忠的本性生来如此,以前之所以没有感受到,恐怕是父母咽下了那些难处。 难怪他会说蒋忆言因为爱才会跟何毅在一起。 光是这件事就足够沉重,何佩如不敢想到底还有多少伤心的过往。 见蒋奕辞没有往下说,她干脆尝试着转移话题,问道:“等一下……到了之后,我会见到谁?” 或许是早就已经接受事实,蒋奕辞说完这些后,很快调整好情绪,给她介绍道:“蒋家的情况不像外界所猜测的那样,亲戚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复杂,不用担心。” 何佩如深吸一口气:“好的。” 她不敢轻信蒋奕辞的说法,两人的阅历截然不同,只不过归根结底,是她付出过的努力与敏感怯懦并不冲突。 汽车在两人的沉默中驶入了蒋家祖宅的停车场。 她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花园里有假山池沼,周边环绕着价值不菲的花草。再抬眸,蒋家祖宅的主建筑气派宏伟,另一侧还有宽敞的泳池,再往外便是海景。 何佩如在车内顿住,她的情绪看似没有太大波动,实则不知所措。 蒋奕辞帮她打开车门,多说无益,只能再一次说道:“别紧张,你的外公外婆都是很好的人。” 也不催促,而是趁着这个时候告诉她外公外婆的名字。 何佩如默默记下。 又想到既然已经抵达了蒋家祖宅,她继续待在车上只会是浪费时间,而且显得很不礼貌,赶紧下车跟着蒋奕辞往屋内走。 知道蒋奕辞的安排后,蒋耀宗和郑婉乔坐在客厅开始了焦急的等待,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为迎接何佩如作准备。 其他蒋家人要么还在国外或者其他地方,要么事发突然,短时间内赶不过来。 各有需要忙碌的事情,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最重要的是认祖归宗,他们先见到何佩如就够了。 郑婉乔指挥着菲佣打扫别墅二楼那个窗外风景最好的空房间。 原本这是蒋忆言的房间,当年她搬出去以后,留在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后来蒋家两位老人把剩下的东西收好。担心家里人会触景伤情,所以这个房间空置出来后,两位老人冥冥中觉得总有用处,也就一直放着。 如今意识到是命中注定,等着何佩如回来。 何佩如跟在蒋奕辞的身后进门,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用蒋奕辞提醒,她已经知道是谁。 往前迈了几小步,喊道:“公公,婆婆。” “你就是阿如吧……”郑婉乔长吁短叹,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真是命运弄人,还好你舅舅发现了……” 蒋奕辞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何佩如的肩膀,她立马反应过来走了上去,应道:“婆婆,我是阿如。” 郑婉乔颤巍巍地站起来,伸出手抱住她:“对不起,我们都不知道……” 说着还哽咽了起来:“我们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你的这些年过的太辛苦了。” 越往后,郑婉乔甚至是说不出话。 何佩如接收到的亲情在小学一年级画上了句号,此刻再次感受到这份陌生的情感,手足无措到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任由外婆讲她牢牢抱住。 蒋耀宗的情绪不像妻子那样外露,而是握着拐杖感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先坐下吧,别都站着。”蒋奕辞恰到好处开口,告诉她,“那些事情我基本上告诉你外公外婆了,其他的以后慢慢说。” “好。” 她搀扶着郑婉乔坐下,好在她担心的那些场景都没有出现。 进来后舅甥二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位老人家身上,这时他们终于发现坐在另一边沙发的男人,他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团圆的画面。 何佩如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身着纯黑色衬衫搭配同色西裤,浑身散发着矜贵与不羁。 她正想转头去问蒋奕辞,就听见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答道:“刚才去公司找你,你助理说你有急事回了浅水湾,我就干脆过来看看。” 于是从蒋家两位老人的口中听到了来龙去脉。 “怪不得。”蒋奕辞应声,朝何佩如看了过来,“舅舅看着他长大的,叫顾兆谦,他大你七八岁,算起来你们是同辈分。” “如果觉得叫阿哥别扭,跟着其他人一起叫他阿谦也可以。” 说完他又看向这个叫顾兆谦的男人,问道:“你觉得呢?” “你都决定好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只见顾兆谦挑了挑眉,尽管可以听出来是在开玩笑,但是何佩如的心头却不由自主一惊,怯生生地望了过去。 随即顾兆谦与她对视,语气也正经了几分:“跟着其他人叫我就行,反正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用太客气。” “好,谢谢。” 她还是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答道。 蒋奕辞想提醒她在家里用不着时刻保持着礼貌,又怕说出来会起反作用,也预料到她需要时间适应。 他索性把话题绕了回去,问道:“找我什么事?” 顾兆谦答道:“找你聊一下之前评估的那个项目,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合时宜。” 何佩如连忙摆摆手,着急地开口道:“我没关系的,不用管我。” 她的回答让顾兆谦拿起茶杯的手一顿,但也仅此而已,神色如常地拒绝道:“也不是什么急事,你刚认回来,当然是你的事情更重要。” “他说的没错。”蒋奕辞点头赞同,尝试抚平她心中的疑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舅舅现在先带你熟悉一下,等晚点还会安排其他事情。” 何佩如太渴望亲情,就算仍有担忧,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他的做法和提议,答道:“好。” 这会跟着蒋奕辞往外走,再一次清晰感受到蒋家祖宅到底有多大。 光是单独建在花园的洗手间就比她和何忠住的公屋要宽敞。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明显的贫富差距。 蒋奕辞事无巨细给她介绍起区域划分,与其说是蒋家祖宅,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庄园更合适。 仅仅是生活在这里,每天都可以有数不清的活动。 逛了一圈下来,何佩如只留下了模糊印象。 蒋奕辞没有刻意问起她的想法,反而说道:“我往你常用的那张银行卡里转了零花钱,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来自亲人的关心让她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谢谢舅舅。” 蒋奕辞在心中叹气:“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接着又开始新一轮的叮嘱:“会专门安排一个菲佣照顾你的起居,如果有让你不舒服或者做的不好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你瞒着我们是没有意义的。” “还有就是……” “既然已经回到蒋家,你不用太懂事,也没必要太乖。” 话毕,何佩如用力点头。 她不想再让蒋奕辞担心下去。 蒋奕辞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又说道:“反正接下来是周末,这几天你就先住在家里,其他事情交给我们安排。” 舅甥二人重新回到客厅,她留意到里面多了好几个人,而进门时的动静引得他们一一回头。 看样子,是郑婉乔在操办着什么。 见她回来,郑婉乔朝她招了招手:“阿如过来量一下身形尺寸,婆婆给你让人安排送些新衣服过来。” 郑婉乔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可以肯定她几乎遗传到了蒋忆言的所有优点。 不难想象只要作简单打扮,她便能成为人群中最出挑的存在。 更让蒋家一致决定,要让她把过去无法拥有的机会统统弥补回来。 郑婉乔始终陪在何佩如身边,工作人员的动作迅速且温柔,让她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实感。 好像所有事情他们都已经安排妥当,完全不用她花费心思。 结束后,郑婉乔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的房间还需要些时间准备,现在可以坐着休息也可以再四处逛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光是坐着会很无聊,她答道:“好,我出去走走吧。” 刚才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花园里的秋千和座椅,何佩如跟随着模糊的印象找到了那个位置。 坐下后,她看着四周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半天不到的时间里,从蒋家人这里感受到的爱意,可以说是比父母去世后的总和还要多。 她仍是反反复复觉得自己处于梦境。 “在想什么? 这时耳边响起一把男人的声音,何佩如立即回过神来,并且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是顾兆谦。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情。” 两位老人家把他留下来吃午饭,只不过闲的无聊,顺便帮蒋奕辞找一下何佩如在哪。 却看见她愁眉苦脸,完全没有被蒋家认回的喜悦。 联想到她的坎坷身世,不经意间勾起了顾兆谦的回忆。 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似乎也总会把自己放在可有可无的位置。 他怔了怔,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蒋家都是好人,你不用担心无法融入。” 8、08 何佩如心中的忐忑和期待交织在一起,只不过褶皱并非简单言语就可以抚平。 到底跟蒋家人之间有着血脉牵连,她自然认定不应该把所想的这些告诉他们。 害怕好不容易感受到家的温暖,对她也足够好,却显得她无比贪婪。 她最害怕的是被误解。 此刻何佩如似乎可以把顾兆谦当作倾诉对象。 她略显艰难地开口道:“也不是担心……只是那种感觉,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 无助和矛盾变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结,横亘在她的面前寸步难行。 顾兆谦没有为了安慰她而刻意说些空泛的话,反倒是提起了其他:“我听你舅舅说,你现在在港大读书?” “对。”她轻轻点头,“读大四了。” 他低声呢喃:“算起来你们差不多大。” 何佩如没有听清,转过头去问道:“什么?” “没什么。”仿佛刚刚只是她的幻觉,顾兆谦轻笑着打趣道,“光是这一点其实已经足够你横行了,很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还不一定有你优秀。” 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出了这个事实,偏偏是增加了话里的说服力。 何佩如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学历确实可以成为她的底气。 顾兆谦见她放松了不少,便继续说道:“蒋家的名头摆在这里,无论你有什么打算,可以确定的事不会过的如履薄冰。” 他的话彻底缓解了何佩如的慌乱,她抿了抿嘴,轻声道:“你人好好。” “我人好?” 他笑了笑,何佩如的评价不可置否,但也没再说话。 顾兆谦没有告诉她,之所以会说这些,其实是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忍心罢了。 何佩如再次陷入沉默。 细想了一遍这些年的经历,她的运气其实可以说一直都挺不错的。 就算看起来过的艰难,但幸运的是她遇见的都是好人。 尤其是全因别人的善念,她才会有坚强活下去的勇气。 尽管兜兜转转,但也还是迎来了属于她的人生。 “大小姐。”带着东南亚口音的粤语在这个时候响起,想来是蒋家的菲佣,接着又听见她说道,“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可以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 何佩如回过头,发现顾兆谦已经不见了踪影。 恍惚间,刚才的那番对话似乎未曾发生。 她从秋千上站起,对着身旁的菲佣道:“麻烦你给我带路。” “好的,以后就由我负责你的起居。”因为要带路,她走在何佩如的前面,自我介绍道,“我叫sophia,大小姐也可以叫我姐姐。” 何佩如点头,多问了一句:“好,平时舅舅他们都是这样称呼你吗?” “是的。”sophia有求必应,“他们都是看情况叫我名字或者姐姐。” 两人很快走回了屋内,何佩如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刚才却留意到停车场的车没有少,便问道:“舅舅他们去忙了吗?” sophia的步伐一顿,答道:“蒋先生他们都在书房,如果有事情要找他们的话,我可以去叫他们。” 她赶紧摇头,又问道:“sophia,你可以给我讲一下蒋家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 sophia在蒋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对于蒋家的情况清楚不过,对于家庭成员的流动和变化,更是默默记在心里。 sophia很有分寸地压低了音量,逐件事情给她讲述:“蒋先生上面有一个哥哥,大约是三十年前和他的妻子移居加拿大,后来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一家人回香港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蒋先生则是至今未婚,我们也没看到过他带人回来,这方面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现在蒋家的工作主要有蒋先生负责,蒋老先生的话会在一些更重要的场合出现,另外有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就会交给蒋家的旁系亲戚。” “蒋老先生和蒋老太对所有蒋家人都一视同仁的严格,基本上都不会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何佩如边听边点头,蒋家的内部情况果真和她想象的豪门截然不同,怪不得无论是蒋奕辞还是顾兆谦,和她强调的都是一样的话。 到时再次显得她多虑。 sophia带着何佩如进了属于她的房间。 里面布置的很温馨,可以看得出他们在最短的时间给她打造出了一个最舒适的环境。 她顿时不知道应该先从哪看起。 而蒋奕辞多半是私下交待过sophia,她没有不识趣地问东问西,而是领着何佩如使用了一遍房间内的设施。 结束后,sophia没再留在里面,往外走的同时不忘说道:”大小姐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叫我,我先下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在靠近阳台门的沙发坐下,应道:“好,谢谢。” 房间里的陈设崭新,拉开窗帘或者是呼叫sophia,只要按下墙上的那些按钮就可以满足。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过上这种追求便捷和舒适的生活。 再熟悉了一遍房间里的设施后,何佩如骤然想起蒋奕辞说给她转了零花钱,赶紧拿出手机来查银行卡账户里的余额。 没看到的时候还好,但是当那串数字映入眼帘,何佩如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在做梦。 她上大学后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生活费,相比之下是不值一提的零头。 就像是小打小闹。 何佩如数了好几遍才肯定自己的账户里有八位数的余额,连带着握住的手机也像是烫手山芋般的存在。 只是既然蒋奕辞说是零花钱,那她收下便是。 不应该也没必要多问。 她还沉浸在天文数字带来的震惊里,sophia来敲门叫她下楼吃午餐。 何佩如赶紧起身,生怕蒋家人久等。 好在他们也只是正好入座,两位老人坐在一起,留了郑婉乔旁边的位置给她,而她的左边是蒋奕辞和顾兆谦。 误打误撞她竟然坐在了正中间。 不等何佩如作其他反应,蒋家的几位菲佣已经把菜摆满了餐桌。 琳琅满足的菜式让她无从下手。 然而她的筷子根本没有伸出去的机会。 两位老人和蒋奕辞轮流给她夹了不同的菜,原本就装了饭的碗瞬间堆成了小山。 何佩如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太多了,我吃不完。” “没关系,慢慢吃。”郑婉乔又给她夹了个鲍鱼,“阿如太瘦了,要多补补。” 外婆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可能再拒绝,把碗里的菜一样一样吃完。 饭桌上的话题也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们不跟何佩如聊过去的事情,而是再一次提到她的未来:“阿如不用想太多,反正也快毕业了,到时候想去其他地方或者留在香港做喜欢的事情或者深造都可以。” 再次强调道:“这一切都以你自己的意愿为重,不用考虑太多,再者有什么不好跟我们说的,你和阿谦说也行。” 麻烦顾兆谦? 她觉得似乎更不好意思。 要不是他偶然出现在蒋家祖宅,何佩如还不一定有机会认识她。 她夹菜的动作稍顿,没料到顾兆谦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她不知道怎样回答才算合适,只能埋着头应道:“谢谢。” 顾兆谦眉梢微挑,仿佛在透过她看见什么。 午餐接近尾声,先前给她量度尺寸的工作人员和好几个人一起拎着大包小包进来,跟在菲佣的身后朝他们示意:“这些都是给大小姐准备的服饰,可以选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郑婉乔替她答道:“先送上去阿如的房间,吃完甜点再慢慢选。” 隔的远远,何佩如都能看出来服饰的数量多不胜数,吃红豆沙的速度下意识快了许多。 见她放下匙羹,郑婉乔叫来sophia,吩咐道:“陪阿如上去挑衣服,跳完了再让人送新的一批过来。” “没问题。”sophia笑眯眯地回答,又转过头对她说道,“大小姐,我会认真给你提意见的。” 走进房间,送来的衣服统统被挂了起来,何佩如一眼看去就可以确定版型和款式。 每一套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检查了一圈的sophia走到她的身旁说道:“贴身衣物已经叠好放在衣柜里面,不用担心找不到。” “好。” 何佩如只觉得眼花缭乱,反复征求着sophia的意见来决定要留下哪些衣服。 她悄然在心里感叹。 原来肆意挑选喜欢的衣服是这种感觉,以前她的首选永远是便宜且质量相对更好的。 挑选了一批又一批郑婉乔安排送来的衣服,等何佩如回过神来,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上午还是空荡荡的衣柜里,挂满了各种款式和颜色的服饰,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把它们穿过一次。 而在蒋家神通广大的能力下,何佩如花费了不到一天就在蒋家安顿好,整个人很快也松懈了下来。 只不过她没有忘记,这件听起来完全不真实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冯诗琪。 拿起手机,才发现冯诗琪下午给她发过消息。 冯诗琪:[你知道什么情况吗?我妈说看到有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去了你家。] 冯诗琪:[是不是你爷爷得罪什么人?] 可能是她迟迟没有回复,冯诗琪越想越不放心。 冯诗琪:[你忙完记得给我报平安,特地让我妈去看了眼你是不是在家。] 冯诗琪:[你爷爷好像后来被那几个人接走了。] 看到消息前,何佩如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告诉她,而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赶紧回复。 何佩如:[不是得罪人了,是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 何佩如:[是好事。] 她这才想起,忘了问蒋奕辞如何安排何忠。 但现在时间不早,只好等到明天再说。 弹出来的新消息再次打断了她的想法。 冯诗琪:[没事就好!] 冯诗琪:[是什么好事?] 何佩如很想立即把全部事情告诉她,但是猛然想起蒋奕辞的做法,到了这种程度,还是当面说才合适和正式。 何佩如:[你明天要上课吗?我们约个地方再说。] 9、09 第二天。 蒋家的动作再快,也还是需要时间去准备其他事情。 身为主角的何佩如也就跟着空闲下来,过去的那些令她忧心忡忡的事情统统放下,终于体验到了没有负累的生活。 她和冯诗琪约好见面的时间,也只定下了一个模糊的地点。 虽然她一早想好了去处,却不想提前告诉冯诗琪。 该有的礼貌提醒何佩如不能在没有交待的情况下出门,可是当她打开房间门四处张望,始终没有看见sophia的身影。 她也不打算按下房间里的呼叫铃,吃早餐的时候就没看见两位老人和蒋奕辞,索性下楼去看看。 蒋奕辞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正拿起一沓文件坐在沙发上翻看。 何佩如怕会打扰到他,只敢轻声道:“舅舅。” 蒋奕辞闻声抬头,面上神色温和:“怎么了?我刚想让sophia去叫你。” “叫我什么事?” 她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文件。 竟然是房屋房产赠与书。 “正好。”蒋奕辞递了过来,“和你外公外婆一起挑了几套房子给你,以后你想怎么处置或者使用都可以。” 这沓厚厚的文件恐怕总和动辄高达九位数。 就算她已经接了过来,却没有勇气翻开细看。 蒋奕辞笑了笑,拿了根钢笔塞到她的手里,说道:“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先把名字签上,剩下的我让人处理就行。” 何佩如刚攥紧钢笔,蒋奕辞直接翻到签名那一页,指了指空白的区域:“就签在这里。” 她的脑子几乎进入宕机状态,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蒋奕辞确认过后,再问道:“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终于想起最开始的计划,赶紧说道:“下午我想出门一趟。” 不自在地咬了咬唇:“想跟朋友见一面,告诉她这几天的事情……” 蒋奕辞耐心等她说完,问道:“是不是那个叫冯诗琪的朋友?” 何佩如愣住,转念一想,既然蒋奕辞调查过她的事情,会知道冯诗琪的存在正常不过。 于是点点头:“是她。” “好。”蒋奕辞颔首,“迟些可以准备一下邀请她和她母亲一起吃顿饭,应该当面谢谢她们。” “那我等一下见到诗琪的时候,和她提一下这件事?” 却见他摇摇头,答道:“不用急,等我们这边确定下来之后再说也不迟。就算是再熟悉的人,这样随口一提的做法反而显得没有诚意。” 何佩如明白他变相在教自己做人的道理,顿时感觉受益匪浅,应道:“我明白了。” “对了。”蒋奕辞又道,“你爷爷那边安排进去老人院了,公屋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 她赞成舅舅的做法,毕竟还有那么多在轮候公屋的人,倘若空置出来,也可以尽快帮到其他人。 她应道:“我的东西基本都在学校宿舍里,里面应该也没剩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蒋奕辞没再多说,而是跟身边的菲佣吩咐几句话后,对她说道:“我叫司机张叔送你出去,以后不管是回学校还是去哪里,只要联系张叔就可以。” 接着收到他发来了一串号码。 何佩如紧接着被蒋奕辞送上车,又看着他和张叔交代了几句后,张叔笑吟吟地回过头来问她:“大小姐想去哪里?” 她答道:“张叔,我想去海港城。” 车内奢华的布置让她忍不住四处打量了起来,又察觉到昨天一路上都在和蒋奕辞说话,忽略了外面的风景。 何佩如应接不暇,只想赶紧记住周围的道路。 路上畅通无阻,她第一次知道开车到海港城会有专门的落客区。 下车前,张叔不往叮嘱道:“大小姐打算离开之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都可以,我就在停车场等着。” 距离和冯诗琪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顾不上其他,答道:“好,谢谢张叔。” 虽然没涉足过这片区域,好在清晰的指向牌不至于让她迷了路。 冯诗琪此刻已经在选定的那根柱子旁,何佩如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喊道:“诗琪。” 她转过身来,一时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何佩如,又绕着她看了一圈,讶异道:“我怎么觉得你变样了?” “差别有这么大吗?”何佩如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在衣帽间里纠结许久,最后选了一条过膝连衣裙,“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再慢慢和你说。” 何佩如拉着她往商场另一侧的中庭走,直奔那个她们每逢重要日子才舍得奢侈消费的蛋糕店。 冯诗琪一头雾水,问道:“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站在蛋糕的橱窗柜前,她们看着里面口味各异的蛋糕,迟迟没有开口的何佩如说道:“选吧,我请你吃。” “你……”又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冯诗琪把疑问咽了下去,选了一款喜欢的口味。 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后,何佩如把这些天堪称魔幻的经历细致地告诉了冯诗琪。 “你真的没有骗我?”这样的话,不管是有穿西装的男人找何忠,还是何佩如的变化,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所以说,你妈妈当年为了你爸,放弃了那些好生活?” 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何佩如知道母亲的做法确实挺难让人理解,但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啊……”冯诗琪含住吃蛋糕的叉子,若有所思,“不过真的太好了,你再也不用过这些苦日子了。” 何佩如把面前的蛋糕往她那边推了推,说道:“没想过我也可以过上被家人爱着的生活,所以以后你也要多给我点机会请你吃东西。” 她呼出一口气,说道:“好!就怕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会变少了。” 何佩如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冯诗琪的笑容突然变得狡黠,凑上前来问道:“你说,你有没有可能再遇到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她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反问道。 冯诗琪就好像恨铁不成钢,答道:“哎呀,就是你中学打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 何佩如当初告诉她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带过了最重要的部分,只讲了那个男人的善良。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冯诗琪好像记的比她还要牢。 冯诗琪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短暂停顿,继续念叨着:“你想一下那个男人肯定是非富即贵,如果你们可以再遇,这肯定是个非常浪漫的故事。” 她不能再让冯诗琪的想法发散下去,明明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赶紧打断:“你这样会不会想的太远了……” 她对那个男人一无所知,冯诗琪的幻想却像是完全不受控制。 冯诗琪嘿嘿一笑:“希望在明天,万一呢。” 何佩如忍俊不禁,叉了一小口蛋糕刚送进嘴里,却与从扶手电梯下来的男人对视。 她赶忙咽下,说道:“阿谦……哥?” 顾兆谦被她带着慌乱的动作逗得哑然失笑,只用了两三步就走到她们面前:“阿如。” 第一眼他还有些恍惚。感觉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迥然不同。 昨天身着的衣服款式简单,细看时可以留意到质感普通,上面还有经过年月洗礼的痕迹。 而今天的她像是脱胎换骨,身上的局促不是三天两头就能轻松洗去,但是相比起来,看起来有种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和朋友出来吃蛋糕?”他似乎明知故问,“你舅舅知道你出来吧?” “知道。”她点点头,“那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公司。 只见顾兆谦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答道:“有点事。”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冯诗琪身上,点头示意后,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拜拜。” “再见。” 顾兆谦则是十分着急那样,立马转身离开。 何佩如收回目光,看见的是冯诗琪双眼放光,一时转过头去看顾兆谦的背影,克制地压低了音量,问道:“那个人是谁?” 她心中好奇的情绪被冯诗琪的模样击退,总共算起来他们才见过两面,就算有什么事情恐怕也轮不到她知道,答道:“应该算是一个哥哥?我舅舅说我和他同辈分。” 冯诗琪去依然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感叹道:“太靓仔了,以后你身边不会都是这种级别的男人吧。” “这个……”她还没来得及见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昨天也只是正好认识到他。” 冯诗琪的思绪变得跳跃,又扯回了刚才那个话题:“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男人和你这个哥哥的情况差不多。” 她试图说服何佩如:“你信不信,说不定那个男人对你念念不忘呢?” “不可能。”何佩如下意识拒绝,“你别忘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中学生。” 冯诗琪却反驳道:“可是你现在是成年人了,而且快大学毕业了。” 她话里话外的信誓旦旦,让何佩如不由自主思索起再遇见那个男人的可能性。 唯一的线索,大概是那个刻了父亲英文名的打火机。 10、10 临别前,何佩如万分嘱托冯诗琪,一定要帮她把心中的感恩转达给那些过去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 只不过只言片语属实没有太大意义,她更应该付出一些实际行动,于是思忖起把想法告诉蒋奕辞来付诸实践的可能。 冯诗琪不禁感慨道:“既然蒋家的人对你这么好,知道这个消息的邻舍肯定都会很高兴。” 碍于蒋家的车就在旁边,她凑到何佩如旁边,低声道:“以后就等你告诉我什么是纸迷金醉的生活。” 何佩如哭笑不得,实话实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融入这个圈子呢。” 她说的是事实。 冯诗琪清楚自己有心无力,只好抱了抱她,继续道:“可能很多事情我都帮不到你,但是你要记得我们是朋友,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一定会和以前一样。”何佩如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像在保证,“就这样说好了,而且我还要想想怎么谢谢你们。” 她没再多说,而是先一步松开了手:“你快回去吧,如果太晚回去不好。” 接着被她推推攘攘着坐上了车。 何佩如在衣着上习惯了怎么轻便怎么来,除去学校规定每天要穿校服,平日里她穿裙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向来是追求的是方便。 而今天穿上连衣裙的感觉,又和过去全然不同。 就好像她从小就在备受宠爱的环境里成长。 冯诗琪的话提醒了她。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是瞄了厨房一眼,确定菲佣还在厨房准备晚餐后,她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生怕回来晚了,蒋家人等着她开饭的话,难保会惹来不满。 这时她继续走向客厅,发现蒋耀宗和郑婉乔正乐呵呵地看着她,问道:“出去玩开不开心?” 对上两位老人关切的眼神,无法言语的酸涩顿时涌上何佩如的心头,她抿了抿唇压下这股情绪,扯起嘴角露出笑容:“开心。” 这个回答似乎有些冷淡,又补充道:“和朋友一起去吃了蛋糕。” 蒋耀宗握住拐杖,轻轻敲了下地板:“钱不够用就和我们说,想买什么买什么,千万不要想着省钱。” 她只想让两位老人家放心,语气刻意变得轻快了些,应道:“知道啦,你们可以放心。” 曾经缺失的那些温暖,在如今一并给她补了回来。 郑婉乔招呼着她到旁边坐下,覆住她的手:“过几天蒋家会为你举行一场晚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阿如是蒋家人。” 这种豪门的规矩,何佩如多少有所耳闻,都是些不可能省略的流程,但凡她拒绝,还会显得小家子气。 于是迟疑片刻后,问道:“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你去准备。”郑婉乔露出欣慰的笑容,告诉她,“你不用担心,阿辞会安排。” “好。” 说的也是,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说不定还会添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蒋奕辞的声音:“你可以观望启德的发展……” 又隐约听见顾兆谦随性的语气:“反正选哪里都存在不定数,我不如直接试一下。”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蒋奕辞问道:“这个项目你之前不是打算迟点再考虑吗?” “呵。”顾兆谦冷哼一声,“我爸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这两天突然动了让我相亲联姻的想法。” 蒋奕辞笑道:“你没拒绝?现在他也不能左右你的打算了吧。” “但是不影响他仗着是我爸,啰嗦就算了,直接设局比我相亲。”不用回头,就可以看出顾兆谦对于这件事很不耐烦,“如果这个项目结果是好的,那我就能堵住他的嘴。” 蒋奕辞提醒道:“但也只是暂时的事。” “那就……”他像在思考,“见步行步。” 两人对话间走到了客厅,蒋奕辞总算是看见何佩如的身影,说道:“阿如,这几天会有礼服裙送上门任你选,如果喜欢的款式不合身,就让sophia联系裁缝上门给你改。”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在家里不要太礼貌,也不用说谢谢。” “……好。”何佩如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话,“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就和sophia说。”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才差不多。” 顾兆谦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向她:“回来了?” “嗯?” 蒋奕辞蹙眉,如此熟稔的语气使他疑惑。 顾兆谦应道:“刚在尖沙咀遇到了阿如和她朋友。” 倒是给了他一个选择,又说道:“话说回来,到时候晚宴你就帮忙带阿如认认人,不然她谁也不认识。” “你都出声了,我怎么可能拒绝。”顾兆谦笑了笑,“到时候就交给我吧,正好看看有谁敢没事找事。” 何佩如吐了吐舌,只希望到时候的她不会给顾兆谦拖后腿。 而且已经说到这份上,她生怕忘记刚才的计划,没再细想这件事,纠结地开口:“舅舅,我想……” 不等她说完,蒋奕辞便补充了后半句话:“张叔已经告诉我了,你想当面谢谢以前帮过你的邻舍是吧?” “我大致想过有哪些实际行动比较合适,这几天定下来再告诉你,现在不说其他了,先吃饭。” 家人的存在给了何佩如前所未有的安心。 原来很多事情,不仅不需要她独自去面对,而且还可以在家人爱意的包裹下享受成果。 隔天。 她从蒋家出发回学校上课。 蒋奕辞已经提前帮她办好了搬出宿舍回蒋家住的手续,既然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也就不需要再占用免费的住宿名额。 她趁着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抓紧去办公室找梁文磊。 “阿如。” 梁文磊抬头看了过来,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何佩如会出现在办公室,变相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她做了个深呼吸,问道:“梁老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找我的原因?” 只见梁文磊笑着点头,答道:“没错,蒋先生先是问过我关于你的事情,后来或许是他们那边确定了,就把来龙去脉告诉我了。” “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觉得是一件好事,所以希望你也这么认为。” 何佩如笑得坦然:“谢谢老师,现在我可以把资助名额让出来了。” “你有心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足够多的磨难,何佩如才会特别在意这些。 下课后她把从宿舍清理出来的东西统统带回了蒋家祖宅,sophia拎起这个摇摇欲坠的行李箱,边走边告诉她:“大小姐,其他人都有安排出门了,晚宴上穿的礼服已经送到了你的房间,可以先去试一下。” 她无法否认期待那些礼服的样式,尤其是她并非没有幻想过自己穿上华丽礼服的样子,按耐住兴奋,点头道:“好,我现在去。” 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排列在衣帽间的柜子。 何佩如一一打开细看,发现里面装着的礼服无论是风格还是颜色都有着天差地别。 sophia在一边解释道:“老先生老太太和蒋先生都没有贸然确定大小姐的喜好,这样做是想给你多一点选择。” 他们对她太上心,而且这些礼服裙全都越看越喜欢。 光看着根本选不出来,最优解是穿上身试试效果。 她回过头看着sophia,用商量的语气问道:“sophia,等一下可以帮我看看哪一条更适合我吗?” “当然没问题。”sophia退了几步走出衣帽间,“穿好之后可以叫我进来。” 尽管可以看出来这些礼服裙都是按照适合何佩如这个前提条件选的,但是她并不想在晚宴上显得她太稚嫩或是太张扬,几乎把礼服裙换了个遍,她始终觉得好看但不合适。 直到穿上最后一条,再次走进衣帽间的sophia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觉得这一条最适合你!” 何佩如同样点了点头。 sophia发自内心为她感到开心,又将蒋奕辞事前安排好的事情告诉她:“还有和这条裙子配套的首饰,迟点蒋先生会安排人送过来。” 虽然何佩如对于这场晚宴还有些迷茫,但是因为这条礼服裙隐隐期待了起来。 晚宴当天。 蒋奕辞带着造型师上来,开口却带着歉意:“蒋家的女性本来就不多,和你外公外婆还担心我们选的不一定真正合心意,往后你可以多点自己拿主意。” 何佩如点点头:“我会试着去学的。” 蒋奕辞带来的造型师很温柔,何佩如只会化淡妆,自然是任由她涂抹摆弄。 造型师的到来似乎并非给她做造型这么简单,手里的忙碌丝毫不影响她说话:“你可以多去尝试适合您的护肤品和身体乳,我给您准备了一些温和的用品,后续再按照您的肤质进行定制……” 回到蒋家后的生活竟然会细致到这种程度,何佩如耐心听着,生怕错过哪句重要的话。 不知不觉间准备的差不多,等何佩如换上礼服后,造型师帮她戴上首饰。 此刻耳朵或者是脖子上感受到的真切重量,无一不在提醒她要注意体态。 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这条挂脖碎钻礼服裙衬的她落落大方,再搭配上那双配套高跟鞋。 何佩如好像在穿衣镜里看见了星河灿烂。 11、11 何佩如越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是移不开眼。 亲身经历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人靠衣装。 这时敲门被敲响,sophia的声音由远及近:“大小姐,你还要多少时间准备?” 全身镜映出sophia的身影,何佩如最后再看了一眼,答道:“已经好了。 又问道:“公公婆婆和舅舅他们呢?” sohpia应道:“我上来的时候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 她没再停留,赶紧转身道:“那我现在下去。” 好在学校的一些场合会需要何佩如穿高跟鞋,就算鞋跟再高,也算是驾轻就熟。 她加快脚步往楼下走,心中默默期待着家人看到她穿上这条礼服裙的反应。 大抵是因为被爱,何佩如会有急切想融入蒋家生活的想法,由此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刚从拐弯处站定,她便看见两位老人和蒋奕辞站在楼梯口,压根无需问出口,她确信他们是特意在这里等她。 听到声音后,他们整齐一致地看了过来。 只见郑婉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看和阿言当年真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你们母女二人都太内敛了,如果性格可以再张扬些就好。” 蒋耀宗并没有附和妻子的说法,而是轻轻摇头:“性格这种东西那是随便说说就能改变的,我觉得阿如这样就很好了。” 蒋奕辞没有加入这段对话,而是在一旁提醒道:“是时候过去了,差不多到开始的时间了。” “好,我们走吧。” 郑婉乔握住何佩如的手,三代人一同往宴会厅走。 蒋奕辞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最近安排下来的事情告诉何佩如:“我们不想让你分心也不希望你会多想,所以这场晚宴打算邀请冯诗琪和她的母亲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你,不过她们也拒绝了这份邀请。” 听了前半句,何佩如还以为可以在这个重要的场合见到冯诗琪,后半句则让她立即问道:“她们为什么会拒绝?” 蒋奕辞抿了抿唇。 起初知道何佩如懂得感恩,他还庆幸这些事情不用他们多说便能领悟。 后来才发觉离不开她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便原话告诉她:“她母亲说没想过要贪图荣华富贵,只要你不用再过的那么辛苦就好了,她们也没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 这番话让何佩如如鲠在喉:“她们……” 做到这个份上,她再次觉得无以为报。 蒋奕辞一早想好了对应方式,继续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去将你之前住的那个屋村的公共设施和其他东西,全部都以你的名义去更新,这也算是最合适的做法。” 蒋家祖宅在设计时考虑了很多方面,在另一侧建了个与主建筑连通的宴会厅。 走过去的距离不远,何佩如还没来得及应答,便走到了宴会厅的外面。 这时,一直驻守在外面的黎助理走上前来告诉他们:“各位,邀请的宾客基本已经到达,晚宴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蒋奕辞点点头。 走过来的路上完全没有看见有哪些宾客,何佩如正想趁着这个空档四处张望,却发现不远处倚靠在柱子旁边的顾兆谦。 他的指尖似乎还夹杂着点点红光。 顾兆谦看到他们,似是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存在,而是有些突兀地开口道:“还以为你们要再晚点才过来。” “以为我们是你?客人多,准时开始才合适。” 蒋奕辞此时的语气给人一种教育后辈的感觉。 他却是一点也不介意,挑了挑眉:“我想说的是主角注定会姗姗来迟。” 何佩如被他的这句话逗笑,无形中缓解了她的紧张。 蒋奕辞就好像习惯了她这副模样,问道:“你在外面站着干嘛?怎么还不进去?” 顾兆谦摊了摊手,升起的白眼挡住了他半张脸:“不知道我爸来没来,我不想遇到他。” …… 蒋奕辞没再多说:“那你自己看着办。” 郑婉乔的计划是他们和何佩如一起从正门进去,她安抚般拍了拍何佩如的背,说道:“我们现在进去吧。” 黎助理当即和其他人一同推开宴会厅的门。 这瞬间,前一秒热闹非凡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拿着酒杯的宾客无一例外,统统回过头来看向他们。 惹人瞩目的感觉让何佩如骤然屏住呼吸,但是不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刚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紧张情绪,又重新浮了起来。 蒋奕辞往前走了小步,低声安慰她:“不用紧张,这里是蒋家的主场。” “不认识的长辈统统称呼uncle、auntie就行。” 何佩如轻轻点头。 回过神来的宾客络绎不绝地走了上来。 明明何佩如和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们的反应却好像从她幼时便已知晓。 热切的关心让她只能不停点头回应。 好不容易走出人群,蒋奕辞带着她去认识一些相对重要的长辈。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都是在外面名声显赫,德高望重的人—— “阿如在港大念书,读的还是商科?我家那几个败家子只会花钱,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前几天去了趟港大,听讲阿如成绩很好,看来只真不假。” “果然是蒋家的后辈,蒋老先生什么时候可以传授如何教育后代。” 无论是蒋家,还是何佩如自身的原因,这些长辈统统比她想象中和蔼。 完全没有隔着屏幕从新闻或者不同会议里看起来的那般严肃。 而且她当下还没有大学,却先感受到了学历的意义。 尽管在场的人可以说是富裕到不必考虑一纸证书,但是其中涵盖的优秀却能印证这个家族的能力。 蒋家人对她很好不错,但何佩如不敢想象倘若她按何忠的想法中学辍学,他们是否还会是同样的态度。 飘渺的深思让她在这样的场合下更难信手拈来,蒋奕辞倒是给了个眼神让她安心,不露声色地感谢了这些赞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游刃有余。 蒋奕辞带着她认识了不少人。 从表面看是各界名人为她而来,归根结底这场晚宴的本质就是社交场合,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只为可以和蒋奕辞说上一句话。 蒋奕辞似乎也能感觉到她快应付不过来,很快找到了顾兆谦站着的位置。 他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跟着蒋奕辞走近时,她听见他们的对话依然离不开工作。 这一切都与蒋奕辞无关,打断他们的对话后,他朝顾兆谦说道:“阿谦,麻烦你带阿如周围走走。” “正好。” 顾兆谦还是给了在场的人面子,没有把该接在这两个字后面的“我也不想待在这里”说出来。 远离人群后,他转过头来问何佩如:“你应该没来过这边吧?我带你熟悉一下。” “好。” 她点点头。 就算和顾兆谦不一定有话题,怎么也比在宴会厅里绞尽脑汁回答别人的提问好。 只不过两人刚走到外面的阳台,何佩如还没来得及问顾兆谦这个宴会厅以往的故事,就听见稀稀疏疏的对话声。 “听说蒋家这个大小姐以前住在公屋,她这算不算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不定她只是个私生女,蒋家本来就没多少后辈,可能是给她个名头认下来算了。” “可是听说她在港大读书,我爸刚才差点指着我脑袋骂我蠢了。” 清晰的对话让她顿在原地,甚至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转头去其他地方。 顾兆谦却是一点也不客气,不仅走了上前,还 而且直接开口道:“原来你们的家教就是在背后议论别人?谁准你们在蒋家说这种话的?” 刚才还在议论的人显然被他突然开口吓到,回过头时也可以看出她们没想过何佩如会出现在这里。 几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她们手足无措地相互推挤,最后还是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对不起。” 顾兆谦替她答道:“道歉又不是一定要接受,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其他人一连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后,落汤而逃般往宴会厅里走。 顾兆谦看着她们的背影,不屑一顾道:“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不少背地里都是这种人。”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要硬气点。” “我怎么觉得你……”对于这些议论,何佩如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过去何忠的斥责过分。 她思索了片刻,组织好语言:“你好像看的很透彻。” 顾兆谦不卖关子,直接告诉她:“毕竟不是每一个豪门都可以像蒋家这样,那些混乱不堪可能才是大多数。” 何佩如猛然想起上次回到家时,他和蒋奕辞从书房出来的对话,大胆问道:“是不是……跟上次你和我舅舅说的那些事情有关?” “嗯,差不多。” 他淡然答道。 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何佩如也不追问。 她往前走了几步靠在阳台的护栏,眺望着远处的海景,感叹道:“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命运就那么神奇。” 顾兆谦没有回答,而是等着她往下说。 何佩如笑了笑:“如果不是妈妈当年的选择,我就可能不会出生,也就没有后来崎岖的人生和现在回到蒋家的事情。但是呢,如果爸爸妈妈还在这个世界上,最终的结局好像也会不一样。” “说不定这就是命运。”顾兆谦听明白了她弯弯绕绕的想法,“而且你这样也算是在最好的时机回到了蒋家。” 此刻他好像脱去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劝解的话语就如同邻家哥哥。 何佩如用余光偷瞄着他。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始终觉得顾兆谦人很好,却总是可以感觉到他有意无意的疏离。 就如始终有一道云雾遮掩,无法看透他的想法。 12、12 何佩如在此刻认定顾兆谦对她的善良是看在蒋家的份上。 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 她转过身,试图寻觅着下一个目的地,告诉顾兆谦:“我想去其他地方走走。” “好。”顾兆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竟然继续说道,“其实你压力不用这么大,反正对蒋家来说没有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何佩如没想到他会把这个话题延伸下去,往外走的同时,暗暗消化着他说过的这些内容。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参加晚宴的宾客,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对方看见她,友善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们好。” 何佩如还在纠结该怎么做,毕竟刚才遭遇的不友好仍在她的心头难以抹去,心想反正也打过招呼,也就这样过了。 但是没想到对面的人抢先开口。 其中一个女生开口道:“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参加活动。” “诶……” 这份突如其来的友好让她险些没反应过来,匆忙中记下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她们又将名字和家庭信息告诉何佩如后,才一并离开,再次强调:“如果你想出去玩,愿意的话也可以找我们。” 何佩如生怕会弄混,记下号码的同时不忘备注上她们的个人信息。 她要珍惜这份善意。 仍旧在她身后的顾兆谦等到其他人走远后,才出声提醒道:“这几个人都可以往来。” “咦?”她抬眸看向顾兆谦,问道,“为什么这样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接二连三的提问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激烈。 顾兆谦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认真答道:“她们不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又想到说的太空泛,会引得她愈加困惑,便往下解释道:“后面你肯定会参加不同类型的晚宴,出入社交场合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可以知道这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 何佩如回忆着刚才见到的那几个女生的模样,从前打工倒是可以轻而易举看出客人的性格,可是如今这个圈子更有可能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她还在认真思考,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哟,今晚不是迎接蒋家大小姐认回的晚宴吗?这样也有人被逼着相亲?” 何佩如以为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而对方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却看到顾兆谦回过头,嗤笑道:“你要不要先擦一下眼睛看清楚是谁?” 她干脆转过身去,说道:“你好?” 崔浩年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呲着牙说道:“原来是大小姐本人,冒犯了。” 顾兆谦低眉笑着,继续道:“看你还会不会继续口无遮拦。” “我的我的。”他赶紧认下,朝何佩如自我介绍道,“我叫崔浩年,和阿谦是好兄弟。” 随即又嘟囔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眼熟……” 何佩如疑惑地歪了歪头:“眼熟?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顾兆谦则是给了个模糊的猜测:“她在港大读书,这几年你回去的时候偶然见过也不奇怪。” “可能是吧。”崔浩年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露出笑容,“阿如妹妹,以后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玩可以,但是你那些局……”何佩如根本没机会开口,顾兆谦就对她说道,“要是感兴趣的话记得叫上我,到时候有什么事我可不好跟蒋叔交待。” 何佩如记的很清楚,顾兆谦只是说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他。 当下她再次觉得他是个好人,好到不敢再次论定他的善良到底源于什么。 而且从崔浩年的口中听见关于相亲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再次联想到上次顾兆谦和蒋奕辞的对话。 - 蒋家举行的这场晚宴相当是昭告圈内人何佩如的身份,结束后的这一周时间里,有无数人都在尝试着联系上她。 至于目的,她懒得深究。 只当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迟早都会认识。 好在何佩如剩余的课业还算轻松,如果在生活上有了余力,这段时间的侧重点都放在了社交上。 毕竟光是把人的名字和脸记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蒋奕辞看起来对她忙碌方向的变化一点也不意外,对于那些想方设法联系上她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平日里开始建议她多和圈内人往来,但又好像只是随口一提,而不是强求她一定要这样做。 又过了几天。 蒋奕辞从公司回到蒋家祖宅时,和平时不一样的是手里还拿了一个黑色烫金的信封。 看到何佩如后,他直接递了过来:“过几天有一个拍卖会,到时候阿如你代表蒋家去参加。” 她接过信封后还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随即听到蒋奕辞的话,错愕地抬起头反问道:“就我自己一个人去?” 这一刻她的担心直接写在脸上,呆滞的动作似乎不认同他的说法。 蒋奕辞被外甥女的这副模样惹笑,终于是看到了二十岁出头的少女该有的情绪变化,答道:“拍卖过程中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但这不是难事,我们希望你可以去尝试一下。” 何佩如抿唇:“可以是可以,但是……” 她嘟囔道:“我没有参加过拍卖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流程。” 蒋奕辞并不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应道去:“不知道也没关系,可以学,而且没有那么多但是。” 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就想过她或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知所措,也可能抵达现场后呆坐一晚上,于是将连带一同送来的拍卖册递给她,说道:“全家人都有想要的东西,到时候就交给你了,价格方面没有上限,你只管拿下就行。” 何佩如有些意外舅舅的行事风格,蓦然睁大双眼。 光是想到她不过初出茅庐这点,就已经不敢想象如果以高昂的价格拿下藏品,到时候拍卖会现场是什么情况。 蒋奕辞看着她始终欲言又止的表情,总算是说出了他的安排:“放心吧,我会让黎助理跟着你,到时候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并且告诉她应对做法:“拍卖会场合最忌讳露怯,你只管坚定的举牌叫价,付款的事宜黎助理会处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直接问他,剩下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何佩如还是被这个消息砸得发怔,问道:“那……如果我没有拍下来呢?” “没有如果。”蒋奕辞好似游刃有余,把拍卖册翻到目录,“如果这里面你有喜欢的东西,可以随便拍,不用在意价格。” 何佩如总算把这件事情消化得七七八八,也意识到她不应该扭扭捏捏,尤其是这也算是个锻炼机会,便应道:“好,我至少会把你们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郑婉乔插话道:“这还差不多,但是这还不够,一定要拍点你喜欢的东西。” 好像生怕她忘记这点,再一次强调了起来。 接下来何佩如要为参加这场拍卖会做准备。 这一次她是嘉宾,而非主角,所以选了一条款式简单的礼服裙,首饰也选的相对低调。 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状况,无论她如今是什么身份,着实不想再次成为焦点。 到时候应付起来,免不了还会手忙脚乱。 出发前,她再次检查确认自己带了邀请函。 也许到了现场,蒋家其他人完全可以刷脸直接进去拍卖会,但是她目前还没有这个自信。 拍卖会举行的地点在会展中心,她从前也不是没有来过,只不过通常都是拿着学校分发的免费门票参加展览。 更不知道这里还会举行拍卖会。 如今,她站在里面的落地窗前看向维港,明明同样是波光粼粼,但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何佩如没有作过多停留,没太久便往入口走去。 驻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似乎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走来,没等她拿出邀请函,便开口道:“是蒋家的何小姐吧?请进。” 没再多说,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何佩如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到现在还没有真正认清蒋家的实力,更低估了这个名头的作用。 她一个刚被蒋家认回的外孙女,原来已经被外面的人记住。 走进拍卖会的现场,里面灯光明亮,因为没有给参加的客人划分固定的位置,一旁有工作人员指引着入座。 何佩如看着场内的位置踌躇,年纪相仿的人好像都是跟随着长辈参加,她顿时拿不准应该坐在哪里。 她索性转过头去问黎家乐:“我舅舅他们通常都是坐在哪些位置?” 黎家乐答道:“蒋先生通常都是坐前排正中间,如果两位老人家也出席,就会选择包厢。” 这个回答再次难倒了何佩如,她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坐哪里比较合适?” 黎家乐无可奈何地答道:“蒋先生说看您喜欢,我不可以干涉您的选择。” 在蒋奕辞授意下,她无法从黎家乐口中得到答案。 站在一侧环视一圈后,最终选择了中间偏左的空位。 这个位置既没那么醒目,也相比起右边视线更好。 黎家乐始终跟在她的身后,等她坐下后,俯身压低音量说道:“大小姐,我和您再确认一遍蒋先生交待的藏品……” “接下来我会坐在一边的位置,您按照想法举牌叫价即可,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朝我示意。” 何佩如跟着他的目光朝旁边看去,那边有几排留给随行助理和保镖的位置,应道:“没问题。” 黎家乐离开后,她翻看起放在座位的拍卖册。 和蒋奕辞带回家的那本相差无几,一页页往下,找到对应的藏品记下顺序后,她才有心思再去看其他东西。 这场拍卖会有不少首饰,何佩如看的眼花缭乱,只不过当她瞄见下面标注的估价后,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后面跟着的零根本数不过来。 又觉得不可置信。 她真的可以拍下如此昂贵的首饰吗? 这份犹豫使她徘徊不定。 好像无论拍不拍下,她都可以预设林林总总的问题。 苦恼中,她感觉到旁边的空位有人坐下。 场内还有不少空位,对方却偏要选择这里? 13、13 当何佩如疑惑地转过头去。 才发现坐下的人竟然是顾兆谦。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茫然,接着很快反应过来:“阿谦哥。” 顾兆谦点点头,确认她两旁的空位都没有人,问道:“你就自己一个人?” 她下意识点头,紧接着又猛地摇头,撇过头去往黎家乐的方向看:“舅舅叫了他的助理和我一起过来。” 黎家乐时刻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顾兆谦的出现,隔空和他点头示意。 “那你呢?”何佩如没再翻看手里的那本拍卖册,转过头来问道,“一个人吗?” 既然如此,顾兆谦决定索性坐在这里,气定神闲地答道:“我都是一个人参加这些。” “喔。”拍卖会还没开始,何佩如觉得倒不如尝试着和他聊一聊,问道,“你来拍卖会是打算拍什么东西吗?” “过来看看有什么值得拍的。”按照惯例,他会不定时拍些藏品以备不时之需,“你呢?” 她如实答道:“要帮舅舅他们拍些东西。” 顾兆谦坐下时就留意到了那本翻出痕迹的拍卖册,进而联想到何佩如的过去,再问道:“你是第一次来拍卖会?” “对……”她知道顾兆谦肯定是猜到了,现在不过是象征性地提问,接着小声说道:“可能想让我锻炼一下吧。” 顾兆谦一点也不意外,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拿了杯红酒喝了一口后,应声道:“可以说这是个挺正常的想法。” 又看着上面放置着的饮品,选了杯橙汁递给何佩如:“你还是喝果汁吧。” “谢谢。” 恰好如了何佩如意,何忠的所作所为使她打从心底抗拒酒精,就算是上了大学以后始终坚持着滴酒不沾。 自从蒋家为何佩如举行的那场晚宴结束后,她私底下想过很多,并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对顾兆谦有着极大信任。 她犹豫了片刻,偏过头对着顾兆谦说道:“你说,如果我庸庸碌碌,或者说我甚至是一早就放弃学业,我回到蒋家还有可能得到这些吗?” 何佩如明显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一向对她的话神态自若的男人,却因为她的话迟疑。 她好像不再需要他开口,此刻已经知道了答案。 顾兆谦之所以不说话,并非默认何佩如的话,而是在想衡量应该怎么说才可以打消她反复出现的疑虑。 “豪门世家确实会首选优秀的家庭成员。”他终于开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来自家人的爱意不需要任何理由,这一切都是说不清也算不尽的。” 曾几何时,何佩如真切感受过顾兆谦所说的来自家人的爱意。 但是时隔太久,她已经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轻轻摇头:“我我知道,但是我不敢信。” “能让你独自来参加拍卖会,无疑是他们由爱衍生出对你的信任。”顾兆谦了解蒋家,自然是有发言权,“按照他们的想法,你最好还是拍些喜欢的东西回去,不然他们恐怕误会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 何佩如认真思忖起他说的这些话。 这样直接将事实和情况摊开在她的面前,思绪愈发明朗后,心境也释怀了不少。 这会场内的灯光缓缓暗下,顾兆谦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提醒道:“开始了。” 藏品按照拍卖册上的顺序进行拍卖。 何佩如再次拿起那本册子,她要拍下的三件藏品一样比一样贵重,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它们的出现。 她只知道要好好完成蒋奕辞交待的任务。 首先出现的是蒋耀宗选定的清朝乾隆时期御制瓷碗,大屏幕上投影出来的照片拍摄得很精细,一眼便能看见上面巧夺天工的纹路。 就连是何佩如这样的外行人,也可以轻轻松松看出这件藏品价值不菲。 拍卖官简单介绍过后,报出起拍价宣布开始。 只见台下的牌子络绎不绝地举了起来,叫价不仅愈演愈烈,而且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何佩如的内心像是始终有一颗大石悬挂,只不过当她举起牌来,却一点也不带犹豫。 生怕拖泥带水的话,更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她屏住呼吸关注着拍卖情况,此时价格已经到了九位数。 尽管蒋奕辞说了无上限,但何佩如还是在退缩中咬咬牙,再次举起了牌子。 “一亿两百万。” 然而下一秒—— “一亿五百万。” “一亿八百万。” …… “一亿两千万。” 举牌叫价的频率终于慢了下来,何佩如紧紧捏住牌子,刚才脑子里一片空白,如今总算想起可以朝旁边的顾兆谦求助。 她转过头,面露难色:“我……” 顾兆谦明显看出她在纠结,现场看来有人也是冲着这件藏品而来,看来如果他不说点什么,她只会继续苦恼下去:“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加价,我看这个碗的价值不仅于此。” “好。”她稍稍松一口气,又问道,“那你觉得多少钱拿下还算合理?” 他摇了摇头:“既然想着拿下,就没有必要考虑这些。” “我知道了,谢谢你。” 何佩如把头转了回去,做好继续举牌加价的准备。 “一亿四千万。” 何佩如深吸一口气,又举起了牌子。 “一亿四千二百万。” 仍然有人举牌。 “一亿四千五百万。” 顾兆谦的声音再次响起:“估计再举牌,和你竞争的那个人就会放弃了。” “希望是吧。” 她一边说了,一边举起手中的牌子。 “一亿四千八百万。”台上的拍卖官即刻报出此时的价格,“请问还有人要加价吗?” 拍卖官的目光看向刚才还在举牌的方向,对方似乎做了个反应,随即拍卖官重新望向她:“一亿四千八百万,恭喜你。” 总算是拿下第一件藏品。 何佩如扬起笑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顾兆谦。 仿佛是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他。 顾兆谦勾唇浅笑,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节奏,慢慢习惯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何佩如平复心情之余,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件要拍的藏品出现。 刚坐下那会她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连举牌也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而现在虽然还不算熟练,但隐约找到了感觉。 她知道自己不适合采取穷追不舍的策略,而是任由其他人竞争,等到时机差不多,她再举牌加价。 这样做,还可以跳过前面没有太大意义的流程。 郑婉乔想要的天然翡翠手镯和蒋奕辞千叮万嘱让何佩如一定要拍下的粉钻裸石,最后分别以两千八百万和三千六百万拍下。 她反复算了好几次,才敢确定三件藏品加起来的价格无误。 何佩如对拍卖领域的了解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更别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些藏品对应什么价位才算合适。 她只知道成交价基本会高于估价,便朝顾兆谦说出她心中的疑问。 顾兆谦对她极有耐心,解释道:“挺多藏品属于有市无价的类型,追捧、想要的人多了,价格自然就高起来了。” 他顿了顿:“所以我才说如果目的是拿下这件藏品,就完全没有必要去在意价格。” 大概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意义。 何佩如也明白了顾兆谦为什么会刻意提及到价格,既然想方设法要拿下,注定是没有考虑其他的必要。 只是就算再多的竞争对手,一旦碰上蒋家这种不惜血本的,到头来也只能放弃。 她发现原来只要勇敢踏出去,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这个想法令她感到雀跃。 耳边顾兆谦的声音响起:“那你自己呢?” “我?”何佩如疑惑地抬手,指向自己,“什么?” 他重新问道:“你自己就没有想要的东西?” “我无所谓。” 她摆了摆手,满脸不以为然。 “没有这样的。”顾兆谦提醒她,“如果你今晚空手而归,你觉得蒋叔他们会怎么想?” 她迟疑地眯了眯眼,反问道:“……不至于吧?” “至于。”顾兆谦拿起被她放在一旁的拍卖册,将她夹了回形针书签的页面翻开。 除了她刚拍下的那三件藏品,往后夹了书签的都是些首饰。 他翻看之余,评价道:“眼光挺不错的,这几件都还没出来,你可以考虑一下。” 但是顾兆谦也清楚他贸然做主并不合适,只能旁敲侧击给她建议。 恰恰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低头发现收到了蒋奕辞发来的消息。 蒋奕辞:[帮我劝阿如拍些她喜欢的东西。] 蒋奕辞:[事成之后有什么项目要求随便你提。] 顾兆谦:[行,没问题。] 他把手机熄屏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叹气。 无论是何佩如还是蒋奕辞,他们的一举一动再次印证着血脉相连,由始至终还是为对方考虑。 顾兆谦不准备把蒋奕辞发来的消息告诉何佩如,只能换了个角度继续引导:“反正前面的藏品你都顺利拿下了,不如连带着把你喜欢的都拍下试试。” “好。” 何佩如咬唇应道。 为了自己举牌加价,原来是实打实完全不同的体验。 14、14 何佩如按照自己的想法尽量去尝试加价。 她看中的那几款首饰的估价不算高,加起价来也远没有前面帮家里人拍的那些藏品夸张。 自然而然那份迫切的感觉也就随即散去。 最后,何佩如用八百多万拍下了一套蓝宝石钻石项链和耳环,再用两百多万拍下了一条钻石手链。 这个过程里,顾兆谦始终保持着沉默,直至注意到她没再举牌的想法后,才开口问道:“你不打算再拍枚戒指?正好可以凑一套完整的首饰。” 何佩如摇摇头,答道:“戒指的话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 她觉得戒指不仅仅是作为首饰,而是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未知的寄望。 可以作为首饰的配件很多,所以她希望自己第一枚戒指可以有更深层的意义。 顾兆谦没再多问,陆陆续续拍了些他看上的藏品。 何佩如不懂,但也能看出他拿下的藏品不一定价格高昂,但是都有着独特的故事。 只是到后面,她已经数不清顾兆谦到底拍下了多少藏品,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会不会拍太多了……” 他摇摇头,答道:“不会,迟早都会有用的上的地方。” 也许这些都是商界上礼尚往来的证据。 这场拍卖会进行的相当顺利,结束的时间也比何佩如预期要早。 但是周围的人渐渐都站了起来,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聊起拍卖会上的事情。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便转头,再看向顾兆谦。 “免不了的社交场合。”她就差直接把问题写在脸上,顾兆谦不等她开口,直接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互相恭喜拍到了心仪的藏品,竞争不过的就趁这个机会争拗几句,随便应付几句就可以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何佩如的另一侧骤然落下一道阴影,转头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自来熟般说道:“蒋家果然是后生可畏,阿如你也有魄力。” 对方不仅态度友善,而且显然是知道她的名字。 但是她对这个男人却没有任何印象。 对方完全没有架子,看到她怔忡的模样后,哈哈大笑道:“怪我,蒋家给你举行晚宴的时候我还在国外,不认识我也正常。” “我称呼你公公叫阿叔,大过你舅舅,叫我uncle就可以,刚才和你抢那个碗的是我。” 黎家乐在注意到何佩如迷茫的表情的瞬间便立即走了上前,靠在她的耳边,快速说道:“这位是吴先生,吴的掌权人,大小姐可以直接叫他吴uncle。” 这句话无疑是解救了何佩如,只是没想到对方就是那个竞争对手,她有些尴尬地说道:“吴uncle你好,刚才那个碗我不知道……” “这不重要。”刚才叫价时场面焦灼,但是吴先生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重要的是看到了你的胆识,所以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可不是因为那个碗。” 何佩如本就不太好意思,现在慌张得只会说谢谢。 顾兆谦好像选准时机开口,说道:“吴uncle,好久不见。” 吴先生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道:“我刚才还以为年纪大了眼花看错,原来真的是你这个太子爷。” “这几天还和其他人提到你了。明明都准备到年底了,你还敢碰这么多项目,最近看到那些公开的信息我都差点不敢信。” 他们的话题突然就绕到了商业上,何佩如对于这些内容并不了解,但因为吴先生对着顾兆谦说的这番话,悄然用余光偷瞄了一眼。 好奇他会怎样回答。 顾兆谦笑的张扬,把对方发自内心的赞叹和不解的疑虑一并收下,应道:“无论什么项目都是风险与收益并存,有些机会可能过了就没了,如果不抓紧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怎么样?” “不愧是你。”吴先生喝了一口红酒,感慨了起来,“我家那些后辈我都不敢指望太多了,如果能有你十分之一的能力,我都心满意足了。” “说这些?”他挑了挑眉,显然是不相信对方的话,“就当你是在谦虚了。” 这样的顾兆谦让站在一旁的何佩如失神,肆意的性格让她越来越明白其他人当面还是背后都直接称呼他为太子爷。 她再次意识到,果然不能单从一个角度去看一个人。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看见了不同性格的顾兆谦,而今晚感受到的不仅是他的游刃有余。 还有暗藏在这份能力之下的底气。 何佩如不知道她需要多久,又或者说是有没有可能做到他这种程度。 吴先生并没有忘记她还在场,目光在她和顾兆谦之间徘徊,就像是不经意那样把话题绕了回来,问道:“我还听说,阿辞让你帮忙照拂一下他这个外甥女?现在看来可不是孺子可教这么简单。” 先前他们之间确实提过类似的话,但是早已跟这场拍卖会无关。 何佩如怕惹得顾兆谦厌烦,正想出声否认,却看见他泰然自若地点头,答道:“算不上照拂,也就简单教一下她应该怎么应对。” “这样也好,怎么都比一个人横冲直撞好。”吴先生认同般点点头,再次看向何佩如,说道,“今晚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属于你的东西只会是你的,没有为此感到抱歉的必要。”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开解她,何佩如一度以为拍下那件藏品的人不是她。 她轻轻点头,乖巧地应道::“谢谢吴uncle。” “客气了。”吴先生叫来助理,准备离开,“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何佩如见对方走远,转过身朝顾兆谦问道:“我是不是有太多不认识的人了?” 顾兆谦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答道:“你不用担心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对方是谁,真正有能力的人反而更包容你的无措,正常礼貌应对就行。” 她不禁松一口气,但又忍不住感叹道:“我还是太紧张了……” 顾兆谦没再多说,而是简单应道:“慢慢习惯就好。” 这时,不久前离开去处理手续示意的黎家乐从一侧的办公室出来,走到何佩如的身旁告诉她:“大小姐,接下来需要走流程和再次确认拍下的藏品,可能没这么快结束,你看是先让司机送你回去还是怎么样?”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等到第二天流传走完后在家里等着这些藏品送上门。 可怎么说也是她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就算不是心急着想要证明什么,但是也想尽快将这些藏品带回家。 索性在这里等黎家乐去解决这些事情,好像只有这样她才算安心。 “没关系,你去处理吧,我到处走走。” 与其站在这里光等,她萌生起走出去再看看维港夜景的想法。 已经在拍卖厅里待了一晚上,正好想找个空旷的地方透透气。 “好的,结束后我来找你。” 说完后,黎家乐便匆匆忙忙地再次进入了办公室。 何佩如回过头,发现身边的顾兆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能在场内找到他。 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还算不上熟稔,就算是他打算离开,确实也没有一定要告诉她的必要。 何佩如压下心中的失落,跟在人流后面走出拍卖会现场。这个时候无论场内还是场外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外面只剩余零零散散几个正在等待完成手续的人。 她看了一圈,本想找个绝佳的观景位置,却在不远处的全景玻璃前,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兆谦的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左手插着西装裤袋眺望着维港景色,此时他浑身散发着的气息。 盛气凌人之余还带着疏离。 和她之前感受过的有点相似。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何佩如却想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脑海里还在斟酌着该以什么样的借口上前靠近,步伐却已经不受控制般朝他的位置走去。 她在进来时就注意到四处张贴着禁烟的标识,既然顾兆谦本就习惯进出这种场合,没有看见或者不知道不能抽烟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眼下没有能比这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她和顾兆谦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这里禁烟哦。” 与此同时,何佩如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正在把玩着打火机。 似曾相识的款式使她一怔。 直觉告诉她和当初打工时送出去的那枚很像。 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她没有记下细节,具体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 更何况她也不敢相信会存在这种巧合。 想问这枚打火机的由来,但又默认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顾兆谦听见后,原来插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把烟拿下,转过头来勾唇笑道:“我知道,就过下瘾。” “……好像之前。”既然已经走了过来,她索性豁出去,“我都没有看过你抽烟。” 他“嗯”了一声,答道:“戒烟了,但是有些时候避无可避,也就没完全戒掉。” 然而这个回答勾起了何佩如的好奇心,如果他铁了心拒绝,恐怕是没人敢为难他,于是脱口而出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开始抽烟?” 抬眸看见玻璃里倒映出她侧过身的样子,当即不好意思地转了回来,嘟囔道:“我好像逾矩了。”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顾兆谦倒是乐于满足何佩如的好奇心,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透过玻璃开始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以前压力大,只能通过烟和酒缓解。” “原来是这样。” 她不知道顾兆谦口中的以前上什么时候,但是再问下去,她自己也觉得不太礼貌,也就主动噤声。 何佩如不由自主回忆起她过去承受的那些压力,想必他们之间面对的肯定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而她的做法也完全不同。 当初…… 她差点就选择了最极端的途径。 顾兆谦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聊开后又不想陷入沉默,随口问道:“黎助理那边还没搞掂?” 她答道:“对,他说没这么快。” “正常。”他说道,“毕竟好像很多人都在在等。” “你也是吗?” 何佩如有些疑惑。 “我不急。” 顾兆谦把打火机收回西装内袋,何佩如又一次瞄见,发现实在是太过相似。 甚至可以认定是同款。 “那你在这里……”这样款式的打火机一年生产的数量根本数不过来,她只当自己多想,继续道,“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去了。” 顾兆谦又将那根烟折了折,丢尽了垃圾桶:“既然告诉了别人要看着你,所以我就干脆等你们这边结束。” “咦?”他口中轻描淡写的话让何佩如脸上的温度骤升,好在有粉底遮掩,她这才不至于暴露。 错愕间立即拒绝道:“这样不就占用你的时间了吗?不如你还是先回去吧。” 15、15 顾兆谦似乎已经习惯了何佩如这种态度,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无比清楚地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在胸腔膨胀。 维多利亚港上的天星小轮在两个大岛间折返,张保仔号的红色船帆亮起了醒目的灯,游艇就如星光点缀在海面。 海平面上的忙碌仿佛是这座城市繁华的缩影,这一切唞使她目不转睛。 “大小姐,我这边处理好了。 黎助理终于从拍卖厅里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负责运送藏品的拍卖所的工作人员。 “好,我们回去吧。”静谧被打破,她轻轻呼气,不忘转过头去和顾兆谦说道,“谢谢你陪我等了这么久。” “没事。”他颔首,“那我先走了。” 说完后,他立即往相反方向走去。 这里的直升梯或者扶手电梯都可以通向停车场,但是顾兆谦却头也不会的离开,不免让何佩如心生疑惑。 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没有过问的立场。 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何佩如先前的情愫已然被失落取代,又像是变相在提醒她不要沉沦。 这段时间以来顾兆谦的做法令她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依赖,就像毒药般侵蚀着她的内心。 于是她想知道的那些与顾兆谦有关的事情,也就随即增多。 何佩如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到蒋家祖宅,两位老人家和蒋奕辞一同坐在客厅。 看到她进来,郑婉乔带着慈祥的笑容看了过来:“阿如回来了?” “婆婆。”她在车上的时候就在试图整理好心情,当下扬起笑容小跑到郑婉乔旁边坐下,尽管有些窃窃自喜,但又有所克制:“我把今晚拍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蒋耀宗抢在妻子之前开口,笑呵呵地说道:“叻女,公公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虽然被截了话头,但是郑婉乔也不气恼,而是轻拍着何佩如的手背,关心道:“先告诉婆婆,你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 她羞赧地笑了笑,答道:“买了几件首饰。” 坐在一侧的蒋奕辞看着助理指挥着人把东西搬进来,又从包装的盒子判断出属于何佩如的东西,便一件件拿起并统统递了过来,问道:“是这些吧?” “对。”何佩如用力点头,接过后打开放在郑婉乔的面前,“是这些。” 她看到后接连点了好几下头,评价道:“眼光真好,而且这些也都很适合你。” 何佩如被夸的不太好意思,不自然地撇过头去笑了笑,又提醒道:“还是先看看帮你们拍的那些藏品吧……” “不用着急,今晚你可以拍到喜欢的东西就好。” 郑婉乔拿起盒子里的首饰,分别对着她比划了一遍,最后满意地再次点头。 流露出来的尽是对她的赞许。 何佩如在郑婉乔的眼神中又一次体验到了被爱意包围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郑婉乔把这些首饰重新放回盒子,才不紧不慢地打开那枚翡翠手镯,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蒋奕辞则趁着这个空档,说道:“阿如,蒋家在港大设立了奖学金,我希望今年颁发的时候,你可以上台去做个简单的演讲。” “我可以吗?”说出口后,何佩如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种反应,赶紧追问道,“……这个演讲有没有定下来是什么主题?” “没有主题,就是说点积极向上的话就可以了。”蒋奕辞摇摇头,“你如果不知道应该怎么写的话可以去问阿谦,他以前经常被我叫来帮忙。” 听起来并不难,这种简单的要求她也不可能选择推托。 于是点点头,答道:“好,我先自己想想怎么写。” 这一系列事情结束后,蒋奕辞让菲佣把这些藏品分别送回房间,也差不多到了两位老人家休息的时间,他们便没在客厅多待。 她回到房间后,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面对如今梦幻的生活,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是……今晚顾兆谦就像彻底上了心般时刻关注着她。 思绪一旦跳脱,何佩如猛然想起蒋奕辞和她说的事情,拿起一旁的手机打算问一问顾兆谦。 更是想借这个理由联系他。 何佩如:[谦哥,我想问一下你之前的演讲稿都是怎么写的?] 放在之前,对她而言演讲稿这种东西循规蹈矩即可,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的束缚,她开始担心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够好。 进而感觉压力倍增。 顾兆谦回的很快。 顾兆谦:[大学里的那些演讲稿?来来去去都是那种积极向上的话。] 顾兆谦:[也不用太长,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坐在台下的时候也很少人真的会认真听。] 何佩如觉得醍醐灌顶,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她的压力源于担心外界的关注,但是只要她看的没那么重要,许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何佩如:[我明白了,也没必要写的太复杂。] 顾兆谦:[嗯。] 蒋奕辞给她的时间相当宽裕,所以也不必太着急,打算先好好睡一觉,等到未来几天空闲的时间里再做准备。 第二天。 何佩如醒来后仍然忘不了昨晚拍卖会的种种,脑海里甚至浮现出顾兆谦离开时的那个背影。 直觉却提醒着她一旦有其他想法,无异于飞蛾扑火。 她坐起来甩了甩头尝试抛去思绪中的混沌,才记起今天没有课,没有回学校的必要,正好可以好好去写演讲稿。 何佩如和平时一样下楼吃早餐。 sophia正在帮她布置餐桌,她也不光等着,而是自己进到厨房里装了杯水。 这也是她第一次留意到吧台上整齐排列的杯子数量多于蒋家的人数。 家人的杯子她可以认出来,但是多出来的显然有些陌生。 她指着杯子,好奇地向sophia问道:“这是谁的杯子?” sophia答道:“那个杯子是顾先生的。” “他的杯子?” 她捏紧杯子,懊恼怎么这也能提到顾兆谦。 sophia完整给她解释:“顾先生从以前开始就经常过来蒋家,久而久之也没再当他是普通客人,所以单独给他准备了一个杯子。” “原来是这样。” 难怪顾兆谦不仅经常出现在蒋家,而且对于蒋家的布局,熟悉得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何佩如今天起床有点晚,这个时候蒋奕辞已经去了公司,而两位老人家向来有自己的安排,尤其是在将她认回后,好像填补了当年蒋忆言给两老带来的遗憾。 如今放下心来,生活也就变得更加丰富。 一个人的情况下,何佩如总是很快吃完早餐。 正踏上楼梯打算回去房间,手机恰好弹出了新消息。 除了同学,圈内新认识的朋友还处在很少会联系她的阶段。 担心是什么急事,她当即抱着疑惑打开,发现是前些天晚宴上认识的世家千金。 方晓欣:[阿如阿如,我想八卦一下。] 方晓欣:[你和顾兆谦是什么情况?] 又是顾兆谦。 何佩如上楼的动作停了下来,飞速回复。 何佩如:[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看来方晓欣是守着手机等待她的回复。 方晓欣:[你知不知道最近顾家联姻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方晓欣:[昨晚拍卖会你们两个是不是坐在一起?我就以为他那个联姻对象是你,看你的反应是不知道什么情况?] 何佩如:[……我不知道这些事情。] 方晓欣:[那你想知道吗!?] 从标点符号来看,她似乎变得激动了起来。 何佩如之前就试图从她听过的那些话里拼凑出大概,但是到最后还是一头雾水,如今似是有人可以给她解答。 何佩如:[你可以告诉我吗?] 方晓欣:[当然可以!] 方晓欣:[你住在蒋家祖宅是吧?等我几分钟,很快就到你家。] 何佩如正想问是不是等她打字慢慢说,或者说直接打电话。 她只好从楼梯折返下来,坐在客厅等着方晓欣造访。 大概过了五分钟。 蒋家大门的铃声响起,进来的果然是方晓欣。 方晓欣看到她,既没有突然出现在蒋家的尴尬,也没有和她算不上熟悉的局促,而是快步上前拉着她,说道:“去你房间可以吗?我们在这里说好像不太好。” 对顾兆谦的好奇使她同样心急,拉着方晓欣往二楼她的房间走。 直到方晓欣坐下后迫切开口,她总算是了解清楚现状。 顾家也是这座城市里历史悠久的豪门,顾兆谦的父亲能力不差,但是混乱不堪的私生活迫使顾兆谦早早开始与那些私生子明争暗斗。 最终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总算是掌握了顾家的大权。 如今顾家的局势稳固下来,只是到底顾兆谦与他父亲之间存在着无法斩断的血缘关系。 他的父亲仗着这层身份胡作非为,又打着为蒋家好的旗号开始逼迫他去联姻。 方晓欣的嘴叭叭不停,何佩如让sophia送了些茶点进来,继续认真听着她往下讲:“听我爸妈说他这段时间被他父亲介绍联姻对象,逼着他去相亲,而顾家和蒋家实力本来就旗鼓相当,我以为存在这个可能,所以才直接问你。” 听完方晓欣的话后,何佩如更加觉得恍惚。 在她还没有正式步入社会的年纪里,顾兆谦已经开始面对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仅光凭熟络是无法填补,而且她发现越来越多让如今的她无能为力的事情。 既然拍卖会引发的传闻方晓欣会知道,想必听说的人只多不少。 认识的话还可以解除误会,但是如果不认识,这样的传闻恐怕只会愈演愈烈。 顾兆谦又会是什么反应? 方晓欣说完后也没打算久留,离开之前对何佩如说道:“今天有点冒昧,以后我们可以约出去聊聊其他或者一起玩。” 又压低声音道:“这个圈子里的八卦根本说不完。” 她忍不住笑出声,应道:“好呀,下次再见。” 送方晓欣离开后,手机里再次探出新消息。 顾兆谦:[演讲稿有没有头绪,要我帮忙吗?] 这听过刚才的那些话,她突然不想回复顾兆谦的消息,说不定引发的那些误会,还会对他造成负担。 而且。 按照方晓欣的说法,顾兆谦迟早会有联姻对象。 她和他之间更应该保持合适的距离。 何佩如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演讲稿,文字本来就是她擅长的领域,写起来毫不费力。 这大半天的时间过的很快,等她给演讲稿收尾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已经慢慢暗下。 再看已经差不多是晚餐的时间,她按下保存键后赶紧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何佩如就看见蒋奕辞从大门进来,立即开口道:“舅舅。” “阿如。”他往里走,却没有把门关上。 然而下一秒,她看见跟在舅舅身后的顾兆谦。 往前迈出的步伐骤然顿住。 蒋奕辞没有发现异常,而是回过头对顾兆谦说道:“进来坐吧,我去书房把文件拿给你。” 她很快反应过来,收敛住情绪后,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阿谦哥。” “阿如。”顾兆谦就像回到自己家那样到沙发坐下,sophia从厨房拿出今天她看见的那个杯子倒了杯水,他抿了口,问道,“演讲稿有头绪吗?是不是没看见我的消息?” 何佩如尽量抑制住贸然开口导致语无伦次的可能,深吸一口气后答道:“不是,是不想麻烦你。” 16、16 第16章 何佩如尝试摁下多余的思绪,尽量简短的和顾兆谦解释。 尤其是因为这场误会,她潜意识里觉得没必要跟他讲太多。 “嗯?怎么就不想麻烦我了。” 顾兆谦忍不住蹙眉,这样的何佩如显然是比平时反常。 表面上看起来她整个人温和且没有杀伤力,可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变得陌生。 何佩如没想过恰恰今天会再见到顾兆谦,更没想过他会如此追问。 睁了睁眼,蓦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不用觉得麻烦到我或者不好意思。”他转过头,何佩如切身感受到他直白的眼神,“又不是什么难事。” 蒋奕辞正好从书房出来,并没有错过顾兆谦单方面的说辞,第一时间附和赞同:“对啊,他都差不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你和他客气什么?” 因为方晓欣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就算何佩如现在满腔疑问,但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下。 她知道自己再不应答就不仅显得生硬,而且还会露出破绽,只好赶紧如同掩饰般答道:“我已经把演讲稿写好了,等下次还有其他事情再找谦哥帮忙。”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完全可以由她自己决定。 “难怪不用阿谦帮忙。”蒋奕辞笑着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打趣道,“阿如自己可以做好的话,阿谦的确就派不上用场了。” 舅舅的话变相将何佩如从尴尬无措中解救,她应道:“放心吧,我自己就可以。” 她从未这般渴望过可以立即转移和顾兆谦有关的话题,更不希望坐如针毡一样感受到来自他的关注。 这时她的手机一连收到几条新消息,似乎给了她一个逃脱的借口,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然而何佩如却如芒在背,感觉有一道目光牢牢跟随在她的身后。 直到关上洗手间的门,她掏出手机,是方晓欣。 方晓欣:[对了,早上太激动忘了问你。] 方晓欣:[你知道你舅舅那枚粉钻裸石打算拍来干嘛吗?] 何佩如:[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舅舅想要的?] 方晓欣:[拍卖会开始之前就有风声这样说,既然你是代表蒋家去的拍卖会,那肯定就符合这个说法了。] 她的推测没错。 何佩如同样好奇过这个问题,但是蒋奕辞从来没有说过,她自然不好过问。 何佩如:[我也不知道他打算用来干嘛。] 方晓欣:[你舅舅真的好神秘,那枚可是这段时间里拍卖会出现过最大的粉钻。] 方晓欣:[有没有可能是他打算作为礼物送给某位女人?] 何佩如:[我也觉得舅舅他很神秘……] 何佩如:[可是好像我回到蒋家以来,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他感情方面的事情。] 方晓欣:[那太可惜了,等我这段时间去打听一下再告诉你。] 何佩如没敢在洗手间待太久,匆忙回复了方晓欣的消息后,洗了个手佯装如常地走了出来。 菲佣已经将晚餐布置的差不多,顾兆谦留在蒋家吃晚餐好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当即决定要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让她没想到的是,蒋奕辞竟然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问道:“觉得昨晚的拍卖会怎么样?我们都觉得以后可以放心把拍卖会交给你去参加。” 何佩如勾唇浅笑,答道:“拍卖会挺有意思的,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只是刚说完,她就想起刚才方晓欣发来的消息,用余光偷偷看了眼蒋奕辞。 她对顾兆谦的了解屈指可数,但是因为家人的这层身份,让她忘了蒋奕辞和顾兆谦旗鼓相当。 他们除了在商界上叱咤风云,私事均是藏得滴水不漏。 经过方晓欣的提醒后她同样好奇那没粉钻的用途和打算送给谁,但到底是不敢问出口。 于是冲淡了横亘在何佩如心中与顾兆谦有关的那些事情,她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安静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 好在她完全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到胃口。就连最后的甜品也吃的一干二净- 何佩如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的沉默根本逃不过这两个男人的眼睛,单凭蛛丝马迹就轻松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蒋奕辞疑惑地跟顾兆谦打了个眼色,得到一致的回应后,他们默契地没有立即提起。 而是等到时机没那么突兀,蒋奕辞起身说道:“阿谦,来一下书房。” “好。” 顾兆谦跟了过去。 今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蒋家,只是因为拿走和蒋奕辞合作的项目文件,但是没想到会发现何佩如的异样。 他刚把书房的门关上,就听见蒋奕辞说道:“今天阿如有点反常。” 陈述的语气显然不是猜测,而是肯定这个说法。 “但是昨晚拍卖会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挺好的。”顾兆谦跟着推断,“会不会是今天发生了什么?” 蒋奕辞摇了摇头,问道:“先想想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被哪些细节没注意到。” 顾兆谦认真想了起来,越往后想,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答道:“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纠正道:“准确来说,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嗯?” 蒋奕辞有些疑惑,意识到他关心的侧重点似乎和顾兆谦说的不一样。 外加他历来极少关注和小辈有关的事情,更别说还有些仗着家世胡闹,根本摆不上台面的存在,归根结底多数都是小打小闹,他自然没必要去在意。 直到如今认回何佩如,察觉到如果他了解的不足够,就有可能遗漏掉顾兆谦口中即将要说的事情。 “最近不是圈子里个个人都知道我爸要给我找联姻对象吗?昨晚我和阿如坐在一起,估计是看到的人误会了。”顾兆谦说着,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他朝蒋奕辞简单复述了一遍早上隐约听闻的那些话。 来自外界的闲言杂语,他基本不会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有些人摸清了他的态度,知道就算多少会传入他的耳中,也不会造成影响。 尽管可以说是牵扯到了整个蒋家,但是显然没人敢去蒋奕辞面前旁敲侧击。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忽略了何佩如的想法。 虽然顾兆谦说的隐晦,但是蒋奕辞不难明白,菲佣这会送了泡好的茶进来,他叹了叹气:“恐怕是有人问过阿如,只不过按照她的性格,恐怕只会闷在心里。” 菲佣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了内容,赶紧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蒋奕辞;“蒋先生,今天方家的千金来找过大小姐。” 他问道:“知不知道找阿如什么事?” 菲佣清楚交待道:“因为大小姐的起居由Sophia负责,所以我只是听见有提到拍卖会的事情。” 就算生活在这个家的都是蒋家人,但是现在掌权的是蒋奕辞,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就理所应当告诉他。 蒋奕辞颔首,大致清楚了来龙去脉:“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书房里,二人的对话重新开始。 顾兆谦甚少处理这些凭空出现的言论,如今影响到了何佩如,他思索了片刻:“我跟阿如把事情说清楚?” 蒋奕辞反问:“你打算怎么跟她说清楚?外面的人你又打算怎么应对?” 他不指望顾兆谦这个呼风唤雨的太子爷可以由头到尾统统跟何佩如交待,更别说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看不透顾兆谦。 涉及到两个家族的事情,任何做法都该有考量。 蒋奕辞骤然想起曾经听说过顾兆谦想方设法找过一个人,但是到最后似乎不了了之。 他顿住,接着往下道:“你是说清楚对阿如没有别的意思,还是解释你自己的事情?” “……你觉得呢。” 顾兆谦被这个二选一难倒。 蒋奕辞把玩起原本放在桌上的钢笔,看着他,说道:“其实也不怪外面的人会这样猜,蒋家和顾家原本就走的近,这么说来的确存在联姻的可能。” 顾兆谦笑了笑:“说的也是,谁不知道蒋叔从以前就带我接触不同的项目。” 蒋奕辞当初只是想帮他一把,他后来得到的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完全没料到如今会有这么一出,便说道:“把阿如认回来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她不必联姻,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既然现在回来了,最重要的是开心。” 即使是何佩如回到蒋家的那天顾兆谦也在场,但他了解到的似乎也还是写浮于表面的往事。 他被蒋奕辞的话勾起了对她所承受过的艰难的好奇。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使她无法心安理得去接受所有好意。 “这件事我不打算插手,阿如会有自己的考量,你也有自己的选择,我要做的是交给你们处理。”蒋奕辞往下说出他的想法,“更何况阿如的态度还不一定是因为这件事,说不定是我们多虑了。” 他的说法更是委婉。 顾兆谦往椅背一靠,应道:“知道了,我想想。” “只不过……”保险起见,蒋奕辞问道,“你每年都去蒋家奖学金的颁发现场,今年你怎么想?” “放心,我会去的。” 他的心里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至于怎么做,仍然是云里雾里- 何佩如回到房间后才发现她的水杯空空如也,平时装满水的水壶也见了底。 站在楼梯口确定楼下依然保持着静谧,她决定索性自己下楼去装水。 不曾想刚走下最后一格楼梯,不远处的书房门从里面打开,只见顾兆谦走了出来。 他出现的太突然,何佩如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就像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 愣怔间,顾兆谦正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 新年快乐哦宝子们! 感谢在2024-02-0723:59:59~2024-02-1101:1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贡品不要放香菜!”5瓶;二十四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17 第17章 顾兆谦停在何佩如的面前,低头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才会说不想麻烦我?” 她没想到顾兆谦会刨根问底,偏偏他的语气没有咄咄逼人,而是一如既往保持着桀骜和矜贵。 听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答案。 何佩如只想退缩。 因为好像无论她怎么回答,顾兆谦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应对。 “你不是会有未婚妻吗?”现实不允许她胡混,她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干脆利落地答道,“我担心被其他人误会,所以还是不要麻烦你了。” 既然和猜测的没有太大出入,顾兆谦被她逗笑,又问道:“所以你是相信了其他人的说辞?” 何佩如实在没料到他会不断追问,睁大眼睛反问:“……可是你自己不是也跟舅舅提过吗?” 顾兆谦才知道她已经是误会的彻底,尽可能心情平和地告诉她:“因为我无所谓外界怎么讨论,也没有打算找所谓的联姻对象,所以很少会在意,但是我忽略了会影响到你,我这边尽量解决。” 何佩如更没设想过他竟然会开口解释,看似妥帖的做法令她下意识抗拒:“其实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他应道:“要的。” 就怕她被各种各样的言论束缚。 自从何佩如回到蒋家,不难看出她事事谨小慎微。 顾兆谦不想因为他影响到何佩如,尤其是他已经习惯了帮她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何佩如捏紧杯子,想继续拒绝顾兆谦,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没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又道:“我回去了,不要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顾兆谦从蒋家出来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坐在车内沉思片刻后,拿起手机点开黎家乐的号码。 顾兆谦:[黎助理,给我发一份你们当初搜集到的阿如的资料。] 顾兆谦:[再动用你那边的资源帮我找个人,报酬按蒋叔给你的工资三倍算。] 黎家乐:[好的,大小姐的资料现在发您。] 黎家乐:[要找什么人?需要告诉蒋先生吗?] 顾兆谦:[不用。] 顾兆谦:[五年前在上环一间名叫无恙的餐厅兼职,年龄估计比阿如大一岁。] 顾兆谦:[我这几年调查过几次,但是始终没有进展。] 黎家乐:[明白了,但是我这边可能无法保证时限。] 顾兆谦:[没事,你尽力了就行。] 他这才点开黎家乐发来的文件,细看曾经发生在何佩如身上的点点滴滴。 与学业相关的经历可以说是写的相当详细,她的成绩、得过的奖项都一一列在上面,就连何忠侵占了她的资助也查了出来。 可是除此之外,校外的部分只简单注释她为了生活费打工,却连她何时何地在哪里兼职都一概不知。 看下来顾兆谦越来越觉得何佩如的经历和他要找的那个人重叠,但是又存在着太多未知的地方。 光是年龄就存在差异。 他心中陡然被不解充斥,调查陷入了停滞,而何佩如的过往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又或者说必须问她本人。 顾兆谦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枚打火机,习惯性地摩挲起底下刻着的那串英文。 岁月痕迹使印刻的内容模糊不清,他就算好奇其中的意义,但是完全没有头绪。 他垂眸看了一眼,到头来只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 除非再有机会和给他这枚打火机的少女再见,否则他无法知道其中的含义- 直到何佩如被大门关上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顾兆谦在她稀里糊涂里离开,她转过头去看见书房的门依然紧闭,只能握紧水杯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间。 耳边仿佛再次响起顾兆谦说的那些话,似乎把越来越多的事情告诉她,而她却仍然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 何佩如靠在房门,思绪却忍不住发散到对顾兆谦而言她是不是多少有点不一样。 然而心中不断泛起的涟漪,使得她的情绪愈加微妙,想更接近他,但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寻觅勇气。 她好像忘记了以前是如何跟顾兆谦相处。 何佩如清楚这一切都是在她脱离苦难后,将随即而来从顾兆谦身上感受到的善意转化成不一样的情感。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 她更明白绝非三言两语就可以阐述清楚。 倘若她始终陷入这种情绪里,落在顾兆谦的眼中恐怕只会是数不清的破绽。 她闭了闭眼,决定还是先做好自己的该做的事情,否则再复杂的情愫都没有意义- 平静的午后。 楼下的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何佩如以为有客人造访,没做过多观望便下了楼。 才发现是黎家乐。 “我帮蒋先生把订做的首饰送回来,放好我就回公司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正对着客厅的菲佣解释道。 何佩如一步步朝他们走去,问道:“是用舅舅上次拍的那颗粉钻做的吗?” “是的。”黎家乐答道,“就是大小姐你上次拍的那颗,要看一下最终成品吗?” 她想看,但是保险起见,问道:“可以吗?这是舅舅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当然不会。”黎家乐应道,“蒋先生还说如果大小姐看到后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拍些珠宝定制。” 既然他这样说,何佩如也就没必要推托,而是说道:“那我看看吧。” 黎家乐把首饰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精雕细琢的项链。 单看就已经足够夺目的粉钻,如今外圈搭配了一圈钻石,看起来更加耀眼。 何佩如止不住感叹,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想起方晓欣的问题,朝黎家乐问道:“你知道舅舅拍了粉钻又做了设计,是打算送给谁?” 只见他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算了。” 果然,和蒋奕辞有关的事情都不是一般神秘。 黎家乐又道:“不过可能顾少爷会知道。” “他吗?”这几天没有在蒋家祖宅看见顾兆谦的身影,何佩如随口问道,“你知道他最近在干嘛吗?” “顾少爷吗?”黎家乐猛然想起顾兆谦给他发的消息,省略掉不能说的那一半,答道,“他最近好像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和大小姐你的年龄差不多的女性。”他斟酌着字句应答,“具体您可以问问顾少爷。” 何佩如当即像拨浪鼓般摇头,拒绝道:“不用,我只是问一下。” “好的。”黎家乐见时间不早,赶紧说道,“我先帮蒋先生把首饰放好,差不多要回公司了。” 她点点头:“好,你先去忙吧。” 又不忘补充道:“我问你的这些……别告诉其他人。” 终于到了蒋氏家族奖学金颁发这天。 何佩如每年都会关注有哪些她可以申请的奖学金,因为会有不同的条件限制,所以必须得每一个奖学金都单独确认。 她依稀记得自己不符合蒋氏奖学金所要求的条件,可如今,她居然即将以另一个身份站在台上。 终究还是感觉不太真实。 奖学金的颁发仪式安排在下午,恰巧这天上午何佩如要回学校上课,她觉得没必要下课后再回蒋家一趟,于是打算开始前直接和蒋奕辞他们在学校汇合。 当何佩如来到举行颁发仪式的礼堂,刚往里面走就看到学校和蒋氏集团的高层簇拥着蒋奕辞,等她定睛一看,又发现他的身旁除了黎家乐。 竟然还有顾兆谦。 她事前毫不知情,但是转念一想,他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正常不过。 否则也不会有往年让他演讲的事情。 蒋奕辞很快注意到何佩如,朝她示意道:“阿如,过来。” 紧接着他把在场的这些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有的人之前见过,何佩如一一向他们问好。 只不过当她侧过身时,用余光瞄见顾兆谦似是在看着她,她不敢转过头去确诊,连忙摁下心中冒出的异样,只当作是巧合,也可能是错觉。 等把陌生的长辈认识得差不多,何佩如总算空闲下来去想其他,虽然脱稿演讲不成问题,但她还是想将演讲稿的内容重新确认一遍。 只希望可以万无一失。 她在黎家乐的指引下进了后台休息室,看着手机屏幕默念着上面的文字,耳边突兀地传来顾兆谦的声音:“在准备演讲?” 何佩如闻声转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尽可能保持着平常心看了看她,答道:“对。” 随即戛然而止,克制抑制着她*没有选择往下说更多。 只要等顾兆谦不开始新的话题或者是觉得自讨没趣,他自然就会走出休息室。 可是直到她把演讲稿看了一次又一次,休息室里的男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此刻不断放大的沉默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巴不得能立马有其他人进来。 终于。 黎家乐轻轻敲了敲门,接着往里面走,提醒道:“大小姐,差不多轮到你上台了。” “好。” 她起身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宛如落荒而逃。 到底她的内心本来就矛盾,从黎助理口中知道顾兆谦最近在找人后,难免对整件事变得耿耿于怀。 何佩如想不明白她应该怎么做才算正确,但又意识到她的情愫迟早在顾兆谦的面前因为不自然的态度暴露,最好的做法是趁早转变过来。 她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后在走上台开始了演讲。 颁发仪式很快结束,但接下来注定又是长辈间的社交场合,晚餐注定要在外面解决。 何佩如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主动挑起话题,问道:“是不是谦哥往年都会出席颁发仪式?所以负责演讲的也是他?” “对。”蒋奕辞答道,“反正他每年都参加,今年干脆也叫上他。” “原来是这样” 何佩如只是把她猜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今晚这顿饭聊的都是跟学校有关的事情,何佩如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可以就这样保持着现状,千万不要再枝节横生。 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蒋奕辞话锋一转,说道:“阿如,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何忠?” “看他?”自从考上大学住进了宿舍,何佩如几乎一个月也见不到何忠一面,差不多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他怎么了吗?” “他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也不愿意去医院。”蒋奕辞告诉她,“家庭医生判断他可能时日无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4-02-1101:22:22~2024-02-1416:3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贡品不要放香菜!”3瓶;王楚钦健康涨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18 第18章 毫无防备下听见何忠的名字,何佩如有些恍然,问道:“他……时日无多?” 蒋奕辞把何忠的现状告诉她:“因为他常年酗酒,身体各项器官的机能跳崖式下跌,可以活到现在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只可惜,他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仍在世上,反而是好人不长命。 何佩如把心中的郁结化作气息吐出,搬离公屋后,她只知道何忠在舅舅的安排下住进了老人院,其他一概不知。 她也不想知道任何与何忠有关的事情。 但是何忠是她在爸爸那边的唯一亲人,尽管对他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可如今,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替何毅看他最后一眼。 何佩如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答道:“我去见他一面吧。” “好。”蒋奕辞像是早有预料般点点头,对着黎家乐说道,“你安排一下探访时间,越快越好。” 黎助理当即拿起手机,应道:“明白,我会尽快确定下来。” “我就不去了。”蒋奕辞颔首,把头转回来继续道,“到时候让阿谦陪你去。” 何佩如险些就和之前一样下意识拒绝,抿了抿唇,接受蒋奕辞这个安排的同时问道:“好,舅舅你是有工作要忙吗?” “不是。” 只见他当即否认,却没有解释缘由。 何佩如困惑地顿了顿,总感觉事情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但他似乎不打算往下说,只好撇过头去礼节性地征询顾兆谦的想法:“时间的话,谦哥你有没有哪天需要迁就的?” 男人摇了摇头,答道:“不用,黎助理看着安排就行。” 餐桌上的话题总算暂停,她低下头继续吃晚餐。 去老人院看望何忠的时间定在星期日,何佩如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假设看到何忠后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因此脑海还会闪过何忠斥责她的场景,干脆决定早上出发。 就是这样做占用了顾兆谦的休息时间,她难免会有些罪恶,但是不知道蒋奕辞为什么会不和她一同前往。 恰好她想借这个机会从顾兆谦的口中打听关于蒋奕辞的事情,既然他不是有工作要忙,那就只能是有其他安排。 而这一切正如黎助理所说,顾兆谦有可能知道。 出发这天。 何佩如简单梳洗过后便下楼去吃早餐,然而其他蒋家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是他们都不想提到何忠。 唯独郑婉乔在得知时间定下来后,叹着气揽住何佩如说道:“就当作是普普通通见一面,我们阿如不要被他影响到心情。” “放心吧婆婆,不会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只不过是安慰郑婉乔。 何佩如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碟子上的炒蛋已经被她吃的一干二净,Sophia走过来提醒,顺带着告诉她:“大小姐,张叔已经在停车场待命,随时都可以出发。” “等我吃完这点就走。” 她指了指碗里剩余的面条。 尽管何佩如同意了蒋奕辞让顾兆谦和她一起去老人院,但是她只想尽可能减少对他造成的麻烦。 又想到反正他也是住在浅水湾,索性等到出发的时候让司机去接上顾兆谦,这样还免得他特地来一趟蒋家。 这个做法也算是让她相对心安理得,相比起其他做法也没那么麻烦。 蒋奕辞给何忠安排入住的老人院在葵青区,从浅水湾过去,再快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一路上的压抑,她打算通过和顾兆谦聊天来纾解。 轿车很快驶入顾家别墅所在的区域,何佩如正想给顾兆谦打个电话让他出来,但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抬眸瞬间便看见他已经靠在路边的围栏,而且……眉眼间没有任何不耐。 冒出的任何杂念都被她以顾兆谦看在蒋家的名义按下。 何佩如当即往后排座位的另一侧挪了挪,给准备上车的顾兆谦腾出位置。 等到张叔把车停稳,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车门,何佩如露出笑容:“谦哥。” “阿如。”他伸腿大步跨进来坐下,又看着正在开车的张叔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坐过张叔的车了。” 张叔笑呵呵地说道:“你都有自己的司机了,哪里还需要张叔?” 像是生怕何佩如不知道般,张叔补充道:“以前我也经常送顾少爷回港大上课。” “我才知道还有这种事。” 看样子,张叔的工作职责就是送好他们这些小辈。 至于顾家背后到底有多复杂? 何佩如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熟悉到顾兆谦会愿意告诉她。 张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况,何佩如借此机会转过头去,看着顾兆谦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舅舅今天是不是有其他安排?” “不是。”他否认道,“你出门的时候他不在家?” 何佩如则摇摇头,答道:“没见到他人。” 再直入正题般追问:“我想知道……舅舅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顾兆谦没猜到她前面的铺垫是为了说出这个问题,在脑海中快速分析过后,反问道:“是因为他在拍卖会让你拿下的那颗粉钻,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她点点头承认,又想到黎助理说顾兆谦也许会知道,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吗?” 顾兆谦垂眸恰好对上她目光灼灼,答道:“我确实有听说,但是不太清楚。” 何佩如就像已经得到准确答案般雀跃:“所以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他点点头:“对,可以这样说。” 疑惑总算得到解除,但另一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何佩如嘟囔道:“既然这样的话,舅舅今天不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蒋奕辞为了让何佩如在蒋家过的更自在,有些事情会选择性不告诉她。 但是顾兆谦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告诉她真相:“蒋叔不想见到何……你爷爷,所以就让我陪你一起。” 在何佩如的心目中,无论是什么事情,蒋奕辞处理起来都挥洒自如,所以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 从顾兆谦这里得到答案后,她就像豁然贯通,但是表情骤然变得紧绷,呢喃道:“怪不得……” “蒋叔给他安排的老人院也算是最好的那档了,但是蒋叔是一眼也不想见到他。”顾兆谦絮絮叨叨地说出了蒋奕辞的原话,“蒋叔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打他。” “诶!?” 这可是她听到过的,从蒋奕辞口中说出算是狠戾的话。 难怪蒋奕辞只在最开始和她简单交代何忠的安排,后来就没再提及过与他有关的事情。 看起来,蒋奕辞对于何忠的态度同样是厌恶至深。 回想起那天在餐桌上的对话,何佩如只觉得自己在追寻答案上过与草率。 蒋奕辞说的隐晦,倒是她,发散着思维纠结这个问题。 他们的对话刚结束,轿车也正好驶入了老人院。 何佩如在入口留下资料后,跟着指示走到了何忠的房间。 她站在门外迟疑,片刻后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答,直接拧开把手轻轻把门推开。 何忠此刻正坐在轮椅上,他略显艰难地调整到正对房门的方向,下一刻抬起头,何佩如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 不知道是否太久没有正眼打量过何忠,她第一反应是他苍老了许多,这副模样让她更加陌生。 何佩如靠在门边,张了张嘴,出声道:“爷爷。”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爷孙二人一如既往地相视无言。 何佩如静静地看着他。 忘记了顾兆谦还跟在他的身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母离世后到上大学以前的记忆。 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关于何忠的正面形象。 何佩如感觉一秒也不能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然而护工从刚才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外走了进来,打破了里面的沉寂:“你们是何爷爷的家属吗?我是叶姑娘,现在够钟推何爷爷出去晒太阳了,还是说先将时间留给你们?” 她依然紧盯着何忠,并且没有打算帮他做出选择。 下一秒,何忠自己出声答道:“推我出去吧。” 叶姑娘一时半会搞不清房间里的情况,但是既然何忠这样说了,她只能照做:“好的。” 何佩如站在原地看着叶姑娘握住轮椅的把手,打算等何忠被推出房间,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喘一口气。 然而还没到门框的位置,她听见何忠哑然无力的声音:“阿如,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砸的何佩如恍惚,她看着何忠佝偻的背影,来时心中的忐忑紧随放大。 好在理智占据上风,她在过去承受和经历的磨难,哪是这三个字就可以轻松洗去。 反而是再次勾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何佩如定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茫然地看向顾兆谦,问道:“我们要等他回来吗?” 顾兆谦明显感觉到她进来房间后的情绪不高,更别说何忠开口后,她整个人的状态好像瞬间跌入低谷,提议道:“先去外面的花园走走?”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花园同样属于老人院的范围,何佩如进来时就判断多半是用作休闲娱乐。这个时间老人院的院友好像都有单独安排,草坪上完全看不见人的踪影。 何忠终究影响到她的情绪,她和顾兆谦一路上始终保持着沉默,看到一旁的花园长椅,偏过头说道:“我想坐一会。” “坐吧。” 他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任由着何佩如做想做的事。 然而一旦停下,无论是眼前看见的自然景色,还是空旷下吸入的新鲜空气,都变成了催发委屈情绪的媒介。 坐下的瞬间,何佩如往前屈背,头几乎要埋在自己的腿上,眼泪当即控制不住,就像雨点般落下。 进而变成了抽泣。 今天还是顾兆谦第一次见到何忠,没料到见面的刹那,他和何佩如之间的气氛仿佛一触即发。 尽管顾兆谦知道他们的事情,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身临其境才能感同身受。 难怪蒋奕辞会不放心让她独自前往,要是没人看着,恐怕在房间里就和何忠起了冲突。 顾兆谦的内心晦涩不明,似曾相识的身影让他想起在那条后巷遇见的少女,她当时哭的好像不像何佩如如此崩溃,但浑身上下同样散发出绝望的感觉。 他在心中暗暗叹气,只能庆幸有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递到何佩如的眼前,说道:“要不要纸巾?可以擦一下眼泪。” 他最清楚不过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都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做的只有陪伴。 然而何佩如根本平静不下来,紧紧攥住至今,犹如把顾兆谦当成树洞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为读大学之后搬出来这么久,再见到他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在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还是会很难过。” “一见到他我就想起以前吃过的那些苦,我知道爸爸妈妈肯定留下了不少钱,还有后来拿到过的赔偿金,但是爷爷他一点也不舍得用到我身上。” “你知道吗,我读中学的时候,他还冒充我、以我的名义申请资助,他把拿到的钱用来买酒。” 对现在的何佩如来说,当时需要的费用还不到如今蒋奕辞给她的零花钱零头,然而造成的痛苦仍然记忆犹新。 她还在继续:“无论我想买什么都要靠自己兼职赚钱,晚上回家还会被他骂……” 她越说越难过,何忠的所作所为根本讲不完。 何佩如的眼泪根本止不住,顾兆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就当是苦尽甘来,以后再也不用经历那些事情。” “更何况……”他顿了顿,“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从蒋奕辞那里听到有关何忠的现状的时候,何佩如不仅没有释怀,反而是其他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今天的天气很好,顾兆谦不想她继续沉浸在伤心的过往中,劝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伤心难过需要宣泄的出口尽管找我。” 何佩如的呼吸总算慢慢平缓下来,她擦干眼泪,乖巧地点点头:“好。” 仅仅见了何忠一面,就已经消耗了何佩如足够多的心力,直接打消了她再进去房间里面的念头,索性决定离开。 顾兆谦自然是赞同她的做法。 在回浅水湾的路上,顾兆谦思忖着是否有开口安慰何佩如的必要,又或者说开启其他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结果他转过头,发现何佩如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 19、19 第19章 何佩如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熟悉的布局让她确认身处自己的房间。 依稀记得上车不久便睡了过去,多半是在老人院时哭的耗费了不少心力,彻底平静下来后便只剩疲乏。 她混沌地坐了起来,至于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 面对顾兆谦时的复杂情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云里雾里的她现在心中只剩下害臊。 刚才在花园里没能控制住情绪,全然没有考虑其他。 何佩如茫然地看向窗外,好像整个蒋家都被静谧笼罩,油然而生偌大的别墅内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手机和斜挎包一起被安放在床头柜,拿起来一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直接把午餐睡了过去,现在起来正是下午茶的时间。 但是她的脑子里犹如一片浆糊,混乱觉得有必要先搞清楚情况,于是打算先起床下楼看看。 何佩如双脚还没踏及地面,就听见了相当轻微的敲门声,又刻意压低音量道:“大小姐,醒了吗?” “醒了,怎么了?” 看来Sophia是妥帖地帮她把拖鞋拿了进来,她穿上的同时答道。 Sophia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来,朝她提醒道:“早餐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大小姐你是时候起来吃点东西了。” 她醒来时就已经觉得饥肠辘辘,便点了点头:“是有点饿了,我去趟洗手间就下去。” “好的,我现在去叫厨房准备下午茶。” 说完,Sophia正要走出房间,何佩如开口把她叫住:“等等。” 继续问道:“我……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Sophia停下,答道:“当时蒋先生还没有回来,顾少爷又不想把你叫醒,索性直接把你抱回了房间。” 她说的时候还面带笑容,似乎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个真相瞬间让何佩如更加绝望。 既然如此,顾兆谦必然是进了她的房间。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房间一圈,确保井井有条且没有随意散落的衣物后,才算是勉强松一口气。 如同过山车般的感觉将她难过的情绪冲淡的七七八八。 越想越丢人。 何佩如的动作停下,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他现在走了吗?” Sophia应道:“顾少爷在蒋先生回来后一起吃过午餐就离开了。” “我知道了。” 至少……她暂时不会见到顾兆谦。 真正坐在餐桌旁时,何佩如以为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没想到就连她平时最喜欢的番茄牛腩通粉,吃起来也会是索然无味。 她花了半个小时勉强吃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无论怎么搅动,好像也没有胃口吞咽下去,干脆朝Sophia示意道:“端走吧,我不吃了。” Sophia中午隐约有听见蒋奕辞和顾兆谦讨论在老人院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是皱紧眉头,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但她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在蒋奕辞的叮嘱下知道何佩如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她走上前收走碗碟,说道:“好的,大小姐今晚想吃什么?” 何佩如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更没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摇摇头:“和平时那样准备就行,我都可以。” “明白。” 蒋奕辞本来就已经吩咐好厨房尽量做何佩如爱吃的菜式,Sophia保险起见多问了一句。 何佩如闷闷不乐地重新回到房间,何忠带来的痛苦终究留下烙印。 她靠在阳台,任由微风轻轻吹拂着她,希望所有的不快都可以随风飘散。 就这样过了一会,她的心绪总算是明朗了不少。 何佩如回到室内再次拿起被她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了顾兆谦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顾兆谦:[心情好点没有?] 她只记得自己刚才哭的昏天黑地,记不太清具体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唯一肯定的是对顾兆谦剖开了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她越想越微妙,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萌生出的依赖使她不知不觉间把过往的经历对他全盘托出。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会以这种方式被他知晓,何佩如觉得自己太不争气,竟然会忍不住把这些说了出口。 更不可思议的是顾兆谦会有耐心容忍她宣泄。 她左思右想怎么回复才算合适,到头来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回复。 何佩如:[好很多了,今天谢谢你。] 她立即放下手机,完全不敢看顾兆谦的回复。 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他别再提起这件事- 顾兆谦每当想起前一天何佩如哭泣的样子,后来发给她的消息也没得到回复,始终是放不下心来。 正好他要去找蒋奕辞聊一聊项目上的事情,顺带着可以问一下她的情况。 等顾兆谦处理完公司的工作已经是下午,他马不停蹄地出发前往蒋氏集团大楼。 他和往常一样畅通无阻,不料到了顶楼准备和平时那样直接走进蒋奕辞的办公室的时候,黎家乐面露难色地将他拦住:“顾少爷,现在有客人在里面,蒋先生可能不太方便……” 以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而顾兆谦骤然想起他有一半是为何佩如而来,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何佩如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便故意问道:“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连我也不能知道?” 眼前的男人黎家乐得罪不起,但是也不敢回答。他更能理解以往顾兆谦进出自如,当下的情况确实会勾起好奇心。 黎家乐咬咬牙,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人,只能豁出去:“那就麻烦顾少爷到休息室稍等一下,我现在进去告诉蒋先生。” “行了,你去吧。” 顾兆谦也不为难他,自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大概过了几分钟,黎家乐重新出现在休息室,稍微屈着身对他说道:“蒋先生请您进去办公室。” 这一切都在顾兆谦的意料之内,他点点头站起身,不忘问道:“客人呢?是谁?” 黎家乐想到办公室里场景,第一反应是很难和他解释,只能简略地答道:“客人还在蒋先生的办公室里,您进去以后就知道了。” 听完他的话,顾兆谦挑了挑眉。 到底是谁能让蒋奕辞神秘到这个份上,他现在只想赶紧去一探究竟。 保险起见,他叩了叩门才推开进去:“蒋叔。” 踏入办公室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蒋奕辞,而是一位身姿曼妙,看起来比蒋奕辞年轻差不多十岁的女人。 难怪黎家乐刚才会匆匆忙忙地将他拦住。 顾兆谦没有轻举妄动,更没有像平时那样随性,而是朝蒋奕辞问道:“这位是?” 不等蒋奕辞开口,她抢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余音。” “你好,顾兆谦。”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首饰盒,恐怕眼前的女人就是那个让何佩如好奇的人。 他知道首先要从蒋奕辞口中得到答案,故意问道:“蒋叔,你不是给我正式介绍下?” 随意定下身份只会让别人感到冒犯,他索性把问题抛给蒋奕辞。 蒋奕辞勾了勾余音的手,不紧不慢地告诉他:“是我女朋友,你来找我聊项目的事情?” 顾兆谦总感觉他的话里似乎在暗示他赶紧离开。 但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顾兆谦哪会愿意离开,而是在沙发坐下后,笑道:“阿如还好奇那枚粉钻是不是给她未来舅母拍的,看样子她没有猜错。” 蒋奕辞有些意外:“阿如还会和你说这些?” “昨天正好提了下。”顾兆谦答道,“没想到我们被你瞒在鼓里。” 蒋奕辞的心思沉稳,要不是他今天恰巧撞见,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余音的存在,又道:“两位不介意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如吧?” 余音没同意也没拒绝,而是念出他们不断重复的那个昵称:“阿如?” “就是我们那个不久前认回来的外甥女。”难得在蒋奕辞的脸上看见温柔的神色,顾兆谦觉得有些稀奇,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余音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以前开的那家餐厅有个兼职的妹妹也叫阿如,听你们这样说,突然想起她来了。” 餐厅? 他们的对话顾兆谦听的仔细,话语与记忆碰撞的刹那,他脱口而出道:“什么餐厅?” “嗯?”余音没想到他好奇的是这点,但也还是认真答道,“在上环的西式餐厅,名字叫无恙,现在已经易主了。” 听着她一字一句说出来,顾兆谦的呼吸仿佛停滞。 那个他这些年不断挖掘的真相,好像就在眼前。 蒋奕辞看了过来,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 顾兆谦闭了闭眼,压下涌上心头的躁动,追问道:“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记得。”提起何佩如,余音的心头被感慨环绕,“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兼职的员工,更何况那个妹妹过的很不容易,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叫何佩如。” “果然。” 顾兆谦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 从他的动作和反应里,蒋奕辞不难猜到答案:“别告诉我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就是阿如。” 蒋奕辞多少知道他的心里好像记挂着一个人,但他从未说出来,蒋奕辞只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直截了当地提过。 顾兆谦应道:“是她。” 到头来,好像命运早已注定了一切。 余音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蒋奕辞看了眼陷入复杂情绪的顾兆谦,紧握住余音的手,告诉她—— “何佩如就是我们那个外甥女。”—— 作者有话说:终于知道噜 这章随机揪红包~ 感谢在2024-02-1601:54:57~2024-02-1723: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楚钦健康涨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20 第20章 何佩如再睡了一觉,总算是完全将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 昨晚正好蒋耀宗和郑婉乔约了老友,蒋奕辞担心她的情绪,趁着到吃饭的时候安慰她:“阿如,今天去老人院你就当作是跟过去告别,其他跟何忠生老病死沾边的,你都不用再去想,我这边会让专人处理。” 舅甥二人没有提前商量,但是一致地不准备把所有事情都摆到两位老人家面前。 她不是没有担心过何忠有什么事还得她出面,既然蒋奕辞这样说,她必定是欣然接受,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她应道:“我知道了,以后也不会再受到他的影响了。” 何佩如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不久,便清楚在当今的事实面前,过去给她造成的干扰已经不值一提。 关于何忠,她是时候彻底画上句号。 蒋奕辞见她整个人好了起来,于是索性说出其他安排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吗?家里人打算给你举行个生日宴。” “生日吗?” 要不是蒋奕辞提起,何佩如已经忘记了这个日子。 生日很久以前就变成了相当遥远的字眼,她不会刻意去过。 有时候收到外界的一句祝福,又或者是来自冯诗琪的礼物,她才会想起买块小蛋糕度过。 对于以前的何佩如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做法。 而蒋家人即将要为这个日子大肆操办。 蒋奕辞任由她慢慢消化这个事实,给她提议道:“生日宴可以尽管邀请你的朋友,当晚到场的只会是和蒋家熟悉的人,需要多少张邀请函和黎助理说就好。” 她上一次过隆重而又正式的生日,已经要追溯到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总会一家三口去麦当劳为她庆祝。 如今再看这个难得的日子,何佩如首先想到的是邀请冯诗琪,她点了点头:“好,我先好好想想要邀请谁。” 想到可能会邀请的人,她稳妥起见,问道:“如果要额外准备礼服的话……” 不等她说完,蒋奕辞应道:“你需要多少礼服都可以,晚点我让黎助理帮你多联系些造型师。” 何佩如的心情完全好了起来:“谢谢舅舅!” 话音落下,伴随而来的是她对未来的期望。 尽管蒋奕辞说当作和过去告别,但是此刻脑海中浮现无数值得她留念的回忆。 全靠那些人和事,才能支撑到她有机会回到蒋家。 除去从小长大的公屋,到后来遇见余音,在无恙打工时后巷遇见的那个男人,似乎全靠他们的一念之差拯救了她。 何佩如仍旧记着那个被她随手抛出的打火机,但是在这座能容纳下七百万人的城市里,恐怕她已经没机会再和对方见面。 说不定那枚打火机早就进了垃圾焚烧厂,唯独她还会心存幻想。 但是她明白光想没有意义,尤其是和对方甚至是算不上认识。 或许不久的将来,那枚打火机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蒋奕辞的办公室。 终于搞清楚现状的余音惊讶得合不拢嘴。 虽说名字对上了,但是余音和顾兆谦还是觉得有必要再三确认。 顾兆谦把他已知的信息和余音的记忆一一对应,确保准确无误后,终于敢肯定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就是何佩如。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升起疑惑,问道:“这几年我有让人去无恙打听过阿如的消息,但是*为什么得到的答案和事实不一样?” “说起来我也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余音也没想到现实会戏剧化到这种程度,尴尬地把真相告诉他, “那时候我担心是有奇怪的人找上阿如,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目的,所以就编造了一些虚假的信息。” …… 难怪他在调查的时候会有诸多阻塞,原来方向一直是对的,但是得到的那些信息并不真实。 以至于无论他怎么做,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余音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更多,喃喃道:“要是当时我说的是真实信息,是不是阿辞你就可以更早认回阿如……” 越往下说,余音很难不觉得存在这个可能。 蒋奕辞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不要多想。” 她叹了叹气:“但这种巧合实在是……” “大抵是证明了兜兜转转还是会走到一起。” 检蒋奕辞不想余音因此产生罪恶感,尤其是世事难料,每一个选择往往都会改变事情的走向。 顾兆谦喝着秘书送进来的茶水一声不吭,蒋奕辞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直接开口问道:“阿谦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蒋奕辞光顾着和余音说话,这才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又问道:“你和阿如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你会想找到她?” 顾兆谦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会存在那么多巧合,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却无法做出抉择,只好答道:“我想想吧,暂时还不想被她知道,我和阿如之间……蒋叔,我以后再告诉你。” “嗯?”蒋奕辞也没打算一定要知道来龙去脉,只是意外顾兆谦也会这般谨慎。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不知道阿如记不记得,也怕如果她知道了,会变成负担。” “行,那就尊重你的想法。”蒋奕辞转过头去和余音对视,“今晚我打算带阿音回趟蒋家,到时候我们就装作无事发生。” 他点点头:“拜托你们了。” 区区五个字,让蒋奕辞失笑。 居然会因为何佩如,让他流露出这副客气的模样。 “不过……”顾兆谦又开口道,“今晚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当然可以。”没想到他真的客气上了,蒋奕辞蹙眉道,“但是你自己可要注意,不要在阿如面前暴露了。” 顾兆谦颔首:“知道了。” 在这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兆谦。 心中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他却踌躇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前进- 何佩如早上回了一趟学校,下课后不急着回家,而是久违地去了图书馆自习。 她是时候考虑毕业论文的选题。 直到下午三点多,她收到蒋奕辞发来的消息。 以为和她的生日宴有关,内容却让她有些意外。 蒋奕辞:[Sohpia说你不在家?今晚我会邀请一位客人回家。] 蒋奕辞:[如果你今晚有空的话,可以和客人认识一下。] 他说的神秘,让何佩如忍不住想追问是什么客人,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等到晚上才能揭晓。 何佩如:[我回了趟学校,等一下就回家了。] 她估算好时间回到蒋家,客厅的时钟即将指向蒋奕辞平时到家的时间,她干脆直接坐在沙发上等着。 在何佩如的印象里,蒋奕辞在家中招待过不少客人,但好像还是第一次单独给她发消息。 她不断朝窗外左顾右盼,等候着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回头还能看到Sophia和其他菲佣都在忙碌。 这也是之前没看过的场面。 又等了几分钟,何佩如终于听见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猛然抬头,首先看见的是顾兆谦。 她愣了愣,出声道:“谦哥。” 顾兆谦的神色有些复杂,只是点点头。 没有应声。 紧接着她才留意到他的后面跟着蒋奕辞。 还有一个女人? 她的目光被女人脖子上粉钻做成的项链吸引,这不就是那天黎助理送回来的那条? 何佩如抬眸去看女人的脸,而她在看清楚的瞬间愣住。 这张脸她熟悉不到不能再熟悉。 她之所以能够顺利读完中学,到后来储了部分大学学费,完全可以说靠的是眼前的余音。 只不过她下意识怀疑自己的眼神,又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眼花后,才敢开口道:“……音姐?” 余音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俊不禁道:“阿如,好久不见。” 何佩如震惊得迟迟无法回过神来,坐在沙发呢喃道:“这……” 蒋奕辞没有忘记抹去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更没有提及顾兆谦,只是简单说道:“音音听到你的名字之后和我确认过,才知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顾兆谦则是选在这个时候开口,告诉何佩如:“她就是你好奇的那个人。” “真的吗!?” 何佩如被接连不断的真相砸的懵掉,视线不断在舅舅和余音的身上来回扫。 她考进大学后就没在无恙兼职,虽然偶尔会去光顾,但是见到余音的次数大不如打工时的朝夕相处。 所以险些没认出来。 何佩如注意到余音先前和蒋奕辞牵着手,这时松开朝她走来,感慨道:“当我知道是你就是阿辞的外甥女的时候别提我有多惊讶。” 余音用力地抱住了她,语气中带着心疼:“太好了,阿如再也不用为那些事情发愁。” 回蒋家的路上蒋奕辞给余音讲了她的现状,就连当初何佩如藏匿在心底,与何忠有关的事情也都告诉了余音。 以至于在见到何佩如的那一刻,余音会觉得眼眶发热,想当下开始和她好好叙旧。 蒋奕辞不紧不慢地跟在余音身后,差不多走到他们的身边才说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慢慢说了。” 听见这句话后,余音才终于松开了何佩如,回过头去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蒋奕辞。 蒋奕辞之前还有其他打算,这下顾兆谦误打误撞去了他的办公室,连带着让他的计划提前。 这下倒好,他笑道:“原本打算等到阿如的生日宴才介绍你们认识,现在也好,不然你们到时候肯定也会只想着叙旧了。” 何佩如抬起头,讪讪道:“其实……我打算邀请的客人名单里,有音姐的名字。” “这不重要。”蒋奕辞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别叫音姐了,按辈分算,她可是你的舅母。”——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4-02-1723:58:58~2024-02-1823:5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十四、王楚钦健康涨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30 第21章 余音的出现,对何佩如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原本生日宴她就计划着要邀请余音,但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才算合适。 如今蒋奕辞和余音的关系摆在眼前,她直接省去纠结,甚至……直接变成了家人。 何佩如再次觉得自己相当幸运,恰恰余音就是那个令她相当好奇的未来舅母,更是不存在无法好好相处的担忧。 没过一会,蒋奕辞不露声色地拉开余音,干脆利落地中断了她们叙旧,提议道:“先吃晚餐,剩下的你们可以吃完之后继续聊。” 到餐厅坐下后,何佩如隐约感觉到今天的顾兆谦似乎沉默到反常的地步,但是她见到余音的喜悦大于其他一切,也就没有去深究。 这个夜晚,她难得轻松地和余音提了提过去的经历。 大抵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彻底释怀- 何佩如的论文选题和生日宴的筹备同时进行。 那天过后,蒋奕辞没有再带过余音回蒋家老宅,而是预定了市区的酒店,借着吃饭的名义把余音介绍给蒋家两位老人认识。 何佩如猜测下一次和余音再见面,多半是等到她的生日宴当天。 因为这个契机,她们之间的联系变得紧密了起来。 蒋奕辞偶尔也会从余音那些得知一些何佩如的情况。 这天的晚餐又一次只有他们舅甥二人,蒋奕辞便跟她闲聊了起来,问道:“你确定下来论文选题了吗?” 一些棘手的问题使她还在犹豫,摇摇头答道:“还没有,不过已经有大方向了,担心有些数据没那么容易拿到。” 她的回答直接让蒋奕辞无奈叹气,也不知道是她没想到还是觉得不合适,索性提醒道:“你可以看看蒋家旗下的公司有没有和选题方向契合的,只要你想,需要的数据都可以让人给你准备。” 何佩如还真是忘了这点,想立马应下的同时,没有忘记稳妥地问道:“……但是这样的话,不会涉及到商业机密吗?” 蒋奕辞摇头,耐心地给她解释了起来:“每年都会有公开的年报,绝大多数的数据也包含在内,就看想知道数据的人有没有渠道找出来而已。” 接着他又补充道:“你口中那些真正的商业机密是完全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应道:“这样看来是我多虑了。” 蒋奕辞笑了笑:“到时候有什么要用到的,尽管找黎助理给你解决,他可以让手下的人准备。” 她点点头:“好,那我就选间蒋家旗下的公司入手了。” 既然聊开了,蒋奕辞也就趁这个机会顺着往下说:“等你的论文结束,拿到毕业证之后,完全可以考虑环球旅行或者到感兴趣的地方长住一段时间。” 他又说出之所以会反复这般提议她的理由:“我们希望你可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拘泥于眼前。” 蒋奕辞的再三提议着实让何佩如心动,她从前的目标太单一,根本没有考虑其他事情的余地。 如今有蒋家为她兜底,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蒋奕辞从她的沉默中读出了心动,虽然他不知道何佩如和顾兆谦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也不打算因为对顾兆谦的信赖而插手这件事。 何佩如不仅仅已经成年,而且即将大学毕业,他们必然有各自独立的想法。 万一他这个局外人选择开口,很多事情将会彻底变味。 蒋奕辞的最好做法是继续佯装毫不知情。 她轻声道:“我确实是挺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先不说她没有去过其他国家,就连与香港隔着一条河的深圳,她都从未踏足。 蒋奕辞似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点头:“反正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才毕业,你可以慢慢考虑,临近的生日宴就等着选择设计方案,其他的交给我们。” “好。”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接受安排的生活。 反正闲来无事,何佩如想先把论文的选题确定下来,于是打算先和黎家乐接洽。 何佩如:[黎助理,我的毕业论文需要公司的一些数据,你方便告诉我可以提供哪些数据吗?] 也不知道是蒋奕辞知道后随即告诉了黎家乐,还是蒋氏集团在这方面向来处置的严谨,黎家乐很快给她发来了一个数据明细单。 何佩如粗略地扫了一眼,那些她无法通过自己得到的数据,在黎家乐给她的明细里应有尽有。 她顿时感觉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借助外力真的可以非常轻松完成一些她不敢想象的事情,当下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没过几天,确认过她在家后,生日宴的设计师带着一大本设计册来了蒋家。里面全是为这场生日宴做的效果图,厚厚的一沓就好像生怕她会挑不到喜欢的设计。 设计师一页页翻开,巴不得将每一个设计的理念和细节都详细给她解读,讲到口干舌燥也不甘愿停歇。 何佩如等设计师介绍完毕后,再独自把设计册从头到尾翻了一次。最终选了一个看起来最简约大气的设计,但偏偏需要最高昂的费用。 蒋奕辞从黎助理那边得知后,不仅没有觉得不妥,而且回到蒋家后还夸赞起了何佩如:“就是要选你最喜欢的,完全没必要为蒋家省钱,蒋家也不差这点。” 接着,他把手里拎着了两三个购物袋递给Sophia,继续朝何佩如说道:“这些都是音音给你准备的生日宴上可能用到的首饰,等礼服确定下来后,阿如可以看看哪套首饰比较合适。” 她要回到房间后才能知道余音给她送了什么首饰,期待的同时又问道:“怎么音姐……” 忘了要改口:“舅母没有告诉我?” 蒋奕辞摆了摆手,答道:“因为她觉得说了你有可能会拒绝,所以干脆让我帮她带回来。” …… 这个猜测倒没错。 何佩如不好意思地看想别处,说道:“……我先发个消息谢谢她。” 她打完字再次抬头,从蒋奕辞的话想起被她忽略掉、最重要的东西:“对了舅舅,那我的礼服……?” 蒋奕辞没多说,简单答道:“等准备好就会送过来。” 蒋奕辞的说法太空泛,但是何佩如也只能早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等着她的安排- 过了几天,下午。 何佩如在房间里整理起从黎家乐那里要来的数据,Sophia就在这时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抬眼看了看还没到下午茶的时间,只好出声道:“什么事?” “是顾先生找您。” Sophia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佩如当即想起顾兆谦进过她房间的那件事,顿时屏住呼吸,起身往房门走去,站在门边快速判断过后问道:“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Sophia又答道:“没有,顾先生只说在楼下等您。” “我知道了。”她打开门,看着外面的Sophia道,“现在下去吧。” 脚下楼梯的阶梯一步步减少,何佩如悬着心跟在Sophia后面,直到踏足一楼的地面才敢抬起头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茶几上摆放着几个显眼的包装盒。 何佩如终于看见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蒋家的顾兆谦,上上次见面的尴尬她有意掩盖,上一次见面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余音身上,隔天想起他在餐台上的沉默,但左思右想也没有联系他的理由。 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论文上。 他这一次的来访没有提前告知,何佩如顿时没能想到找她的原因,但还是走到沙发坐下:“谦哥。” 顾兆谦看了过来:“阿如。” 他的目光好像比以往都要深邃,单纯的对视就让何佩如感觉其中蕴藏着不一样的情绪,她蓦然一惊,强撑起镇定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他在来的路上就在酝酿,没想好到底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太突兀,等他回过神来,何佩如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几个礼盒,答道:“这些都是你生日宴上的礼服,还有一双高跟鞋。” 她下意识问道:“是舅舅让你给我送吗?” “蒋叔没告诉你?”何佩如的提问缓解了顾兆谦心中的慌乱,但也没想到蒋奕辞会只字未提,解释道,“我们商量了一下,既然是你的生日,刚好我们一人给你准备一部分需要用到的东西。” 怪不得余音会给她送首饰。 何佩如追问道:“所以……礼服由你给我……准备?” 这句话消耗了她一大半勇气。 她明明不敢太靠近顾兆谦,目前来看却要穿着他准备的礼服出席自己的生日宴,仿佛他如影随形,使她更在意他的存在。 何佩如更没想过蒋奕辞说的礼服准备好会送过来,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这里。 “礼服送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可以先试试。” “喜欢的话,三条礼服裙都归你了。” 顾兆谦说完后不等何佩如作出任何反应,站起身后再看了她一眼:“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何佩如还在消化眼前的情况,只能慢半拍似的说道:“谢谢谦哥。” Sophia在送顾兆谦走出别墅后,立即转身回来帮她整理好茶几上的盒子,说道:“大小姐,我先帮你送回房间。” 与其逼迫着自己赶紧接受刚发生的事情,倒不如先回房间试一试顾兆谦送来的礼服裙。 她早该多问蒋奕辞几句。 何佩如先让Sophia出去,独自在房间里将三个礼盒打开,分别是玫瑰金吊带长裙,银色细闪一字肩裙和冰川蓝鱼尾裙。 鞋盒里装了一双香槟色满钻高跟鞋。 每一条都让她移不开眼,光看着就可以想象穿上身后会有多惊艳。 她没再看下去,而是果断地把Sophia叫了回来,配合她试穿这三条礼服裙,并且分别拍下了照片。 何佩如把照片发给冯诗琪和方晓欣,这一次她可以不单单只是参考Sophia的建议。 照片发出去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冯诗琪的回复,而方晓欣那边还没有动静。 冯诗琪:[都好好看。] 冯诗琪:[可是我选不出来。] 这三条礼服裙华丽之余,它们的款式都相当适合何佩如,穿上身后明显感觉尺寸已经进行过调整,完美贴合她的身材。 她却不敢确信这是顾兆谦的心意,说不定从款式的选择开始他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何佩如忍不住泼自己冷水。 这时手机再次提示收到新消息。 方晓欣:[哇!?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三条高定礼服裙的?] 方晓欣:[我之前看中这个品牌的一条高定款,联系了好久又找个人帮忙才终于买了下来。] 何佩如知道礼服的圈子更是复杂,但之前穿的基本上都由蒋奕辞安排,她知道价值不菲,但没想过想要拥有的话会这么麻烦。 她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才继续打字。 何佩如:[其实我不是很了解……是家里人准备的。] 她的文字里情不自禁地带了私心。 方晓欣没觉得她的回复有任何不妥。 方晓欣:[其他你还不用管,反正记住这个品牌的礼服裙只要穿上就绝对可以成为主角。] 方晓欣:[这三条里面我会推荐你穿那条冰川蓝,生日宴的话宾客的礼服通常不会太鲜艳,你穿蓝色就刚刚好。] 何佩如正要回复方晓欣,屏幕上方弹出顾兆谦发来的消息。 顾兆谦:[试过礼服了吗?觉得怎么样?] 何佩如:[我都很喜欢,谢谢你。] 她咬咬唇,大胆问道。 何佩如:[这三条礼服裙都是你选的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4-02-1823:57:23~2024-02-1923:5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楚钦健康涨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何佩如把这个问题发出去后,看着如同停止的屏幕不敢呼吸。 好像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变成了煎熬。 她只想可以在第一时间看见顾兆谦的回复,根本不敢把手机放下。 何佩如看着屏幕左上角分钟的数字变了三次,对话框里终于弹出了男人的回复。 顾兆谦:[没错,这三条礼服裙和那双高跟鞋,全部都是我选的。] 得到的答案与她猜测的截然不同。 她已经顾不上停留在对话框的话,顾兆谦那边一旦发送新消息,会立即变成已读。 何佩如抿着唇,脑海中浮现出顾兆谦在挑选这些礼服时候的场景,几乎忘记了回复。 左上角的数字又跳了两次,新消息的提示终于使她回神,低头看见了他的提问。 顾兆谦:[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何佩如还没有把最后穿上的冰川蓝鱼尾裙礼服换下,布料摩擦肌肤的感觉提醒着她之所以可以贴合到这种程度,必然只严谨地确认过她近期的身材数值。 也就是说,顾兆谦还需要单独联系她常用的造型师才能得到对应数值,往好的想,也可能是他那边的造型师负责的联系。 一想到可能会被他知道这种算得上隐私的内容,何佩如看着手机屏幕也不禁面红耳赤。 她不敢再为这个问题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总算想起长时间的已读不回恐怕会引起顾兆谦的怀疑,所以匆匆忙忙地输入了一串文字。 何佩如:[因为觉得你平时挺忙的,不一定会有时间准备这些。] 顾兆谦:[……] 顾兆谦:[还好是这个原因,我还担心你会说觉得我的眼光不会有这么好。] 她再次看会刚才的回复,慌乱间一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补救。 何佩如:[我没有这个意思……] 何佩如:[是我说错话了。] 殊不知。 顾兆谦看着她的回复失笑。 蒋氏集团大楼顶层。 顾兆谦和蒋奕辞面对面坐在办公桌的两侧。 莫名发出的笑声引得蒋奕辞抬头,问道:“干嘛?” 顾兆谦稍微收敛起勾起的唇角,告诉他:“阿如好像不相信那些礼服裙是我准备的。” “你倒好。”蒋奕辞笑着往椅背上一靠,把手里的港币放回台面上,“品牌方那边的负责人说,以前联系过你几次想给你送点配饰,和你有点关系往来,你都给直接拒绝了?” 话音一转,继续道:“这次他们没想到你会主动开口,说第一次见你这样做,都来找我打听情况了。” 顾兆谦放下手机,倒是没有否认蒋奕辞话里的那些说法,笑了笑:“我也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蒋奕辞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阿如觉得那些礼服怎么样?” “她说很喜欢。”他顿了顿,“但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客套话。” “不至于吧。”蒋奕辞不认同,“那几条礼服的款式,恐怕没多少人会说不喜欢。” 他用余光瞄了好几次手机,应道:“但愿如此吧。” 顾兆谦终于再次拿起手机,回复了她刚才发来的消息。 顾兆谦:[那你记住了,我送出去的东西只会是自己准备的。] 别人他说不定,但是送给何佩如的,只会是他觉得最好的。 蒋奕辞等他打完字,重新放下手机后,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道:“阿如喜欢归喜欢,但是我倒想知道,你这样做真的没想过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回应?” 谈及这点,对顾兆谦来说为时尚早。 他摇了摇头,答道:“这些事情没得急,如果我急了,结局就不好说了。” 蒋奕辞不明白他这个在商业上相当激进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为什么会谨慎到这种程度。 蒋奕辞挑明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反正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看起来你自己还没有太明确的想法。” 顾兆谦可以肯定他在找的人只能是何佩如,可还是想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想听见她亲口承认。 但是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选择旁敲侧击试探,按照何佩如的性格,绝对会从开始就察觉到端倪,但是他也不敢开门见山去问。 也就导致根本找不到一个相对合适的做法。 这些天里,顾兆谦早在心里预设了无数个何佩如知道后的可能,到头来,他汇总成一句话:“我是觉得保持现在的关系也不是坏事,如果吓到阿如,很多事情就不是说起来这么简单了。” 顾兆谦担心过他要找的那个人会过的不好,也想过现实的苦楚最终还是让她没有支撑下去,但是当时感受到的那份坚韧,使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最开始他与何佩如见面时,察觉到她的方方面面都和他心中的身影重叠,他都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也许是到后来上天也看不下去,才会有余音的出现来提醒他。 目前遭遇的种种结合下来,顾兆谦没有勇气选择太激进的做法。 蒋奕辞没有过于急切地开口,好像每一段对话都触发了顾兆谦的思考,他任由顾兆谦愣神,就连开口的时间也有所延缓。 “也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同样把何佩如的性格看在眼里,跟着顾兆谦的思绪假设,“阿如甚至有可能会选择回避。” “是吧,我也是这样觉得。”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而这一些都是为何佩如为出发点。 无论是蒋奕辞还是顾兆谦,他们长期浸润在这个圈子,久而久之自然练就出看人很准的本领。 就连一些细微末节的东西,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准。”蒋奕辞不禁感慨了起来,“阿音也很意外你们之间居然还有故事,但是……你那时候没有光顾过无恙?” 提起当初的事情,无疑是打开了顾兆谦的话匣子。 “没有。”他答道,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情,“就是我家老爷子外面的那堆私生子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时候,没想好怎么做,也没想到可以找蒋叔你帮忙,就天天去崔浩年的酒吧。” “怪不得,我就说公司起来后,你好像也很少去浩年那边了。” 蒋奕辞也知道当时顾家的情况,但不太清楚那时候颓然的顾兆谦,是因为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要把顾家的一切攥紧手中。 顾兆谦笑了笑:“还不是因为阿如。” 他简单讲了讲当时在那条后巷遇见何佩如时的情况,带过只有他和何佩如才知道的那桩秘密。 顾兆谦不敢说。 而这也是他如今面对何佩如最顾忌的一点。 好不容易得到想要的真相后,他恰好可以借生日宴的名义,选择属于他的做法。 和其他人商定好一人给何佩如准备一部分生日宴上用到的东西,大概可以算是润物细无声,以这种无孔不入的方式,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当下或者将来他可能为他做的所有事情。 蒋奕辞的疑惑总算得以解答,但他的神情依旧从容:“倒是没想到对你影响最深的那个人会是阿如。” 平日里顾兆谦可以轻轻松松揣摩不同人的心态,倘若什么时候感性占据上风,他完全可以采取激进的做法。 可是当他面对何佩如的时候,从她身上散发出似有若无的疏离,令他更倾向于长年累月下来让何佩如对他形成依赖,进而萌生出一丝一缕其他想法。 顾兆谦早已机关算尽,只是他不敢赌。 万一何佩如从来就不愿意提起那个秘密,万一她知道顾兆谦知情后,到头来还是选择远离。 何佩如给予了他从顾家复杂的环境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勇气,如今他却没有勇气对何佩如坦白一切。 就好像他当年遭遇的困境,和如今面对的相比。 仿佛不值一提。 若非那个认定不能和其他人提及的插曲,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顾兆谦甚至想嘲笑自己的畏缩- 看到顾兆谦的回复刹那,何佩如不仅感觉到了害臊,心脏怦怦乱跳,就好像要从她的喉咙里跳出来。 或许这句回复对他而言是出于礼节,但是何佩如完全克制不住去多想。 他的字里行间仿佛透露着郑重,何佩如甚至没有勇气抬眼去看镜中没有换下礼服裙的自己。 她懊恼起刚才热血上头时的冲动提问,话题发展到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的地步。 这句话她想不到应该怎么回复,只能草率且机械化地输入的常用的字句。 何佩如:[知道啦,谢谢谦哥。] 紧接着手机如同烫手山芋般被她丢到床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始终落在手机上,显得这个动作好像多此一举。 她完全不敢走近去拿起,移不开眼的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他别再回复。 就让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何佩如进到衣帽间把礼服裙换下,出来后坐在阳台旁的沙发眺望海景。 不知道是礼服裙太华丽,还是刚才顾兆谦的文字撩动了她的心动,她忍不住思忖起是否可以放下担心的一切更靠近顾兆谦。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一连响了好几下新消息的提示音,何佩如下意识肯定这不会是顾兆谦。 他发消息向来不会如此频密,而且按他们刚才的对话内容,似乎也没有值得他回复多条消息的理由。 何佩如鼓起勇气拿起摊在床中央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解锁后发现是方晓欣。 多亏方晓欣,她才会知道顾兆谦准备的这三条礼服裙到底有多来之不易。 她点开,看到*她发来的是有明星借这个品牌的礼服但频频碰壁的新闻。 方晓欣:[刚才找了下前段时间的新闻,一到有什么红毯活动就总会爆出这个品牌相关的新闻。] 方晓欣:[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不管是想借还是想买都很麻烦。] 这段记录就好像在为这些看似夸张的说辞印证。 已经到了外界众所周知级别的难度,何佩如不禁去想,如果她想购买这个品牌的高定礼服,不知道以蒋家的名义是否可以成功。 何佩如:[看来我接下来也要多了解礼服这方面的内容。] 方晓欣:[家里人可以帮你解决的话,你只要挑喜欢的款式就可以了。] 方晓欣:[我刚才找新闻的时候才看到,只要是这个品牌的礼服,那些明星穿到公开场合粉丝都可以吹捧一番。] 何佩如:[居然会这么夸张。] 她回过头去看这衣帽间中间,这三条被Sophia整齐挂起的礼服裙。 何佩如:[那我这三条岂不是……] 方晓欣:[别说其他人了,我也眼红了。] 方晓欣:[我可以拿照片问问我的造型师吗,很喜欢这个风格,想打听一下这个品牌后面还会不会推出同系列的款式。] 何佩如:[当然可以,你就放心拿我照片去问吧。] 可能方晓欣去了联系她的造型师,后面几分钟里没再回复何佩如。她看着上面这一段记录,看来这三条礼服裙加起来的价值根本无法去算,是不是侧面衬托出顾兆谦对她的态度? 但是她只敢如此猜测。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方晓欣回来继续给她发了消息。 方晓欣:[对了,上次我问你舅舅的事情,我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不过我猜你可能也知道了?] 她快速回忆了一遍,方晓欣和她提过关于蒋奕辞的事情只有一件。 何佩如:[你指的是那枚粉钻的事情吗?] 何佩如:[我确实是前不久见到了他的女朋友,而且我居然认识。] 方晓欣:[是圈内人吗?你和她在宴会上认识的?] 何佩如:[是,但是我是在中学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方晓欣:[居然会这么巧!!!] 方晓欣:[那你知道顾兆谦前段时间在找一个女人的事情吗?] 何佩如:[什么?我不知道。] 方晓欣:[等等,造型师给我回电话了。] 何佩如又重新坐回沙发上,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后,方晓欣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 方晓欣:[我的造型师说品牌方那边传遍了,买下的人顾兆谦,他自己说的要送人。] 方晓欣:[所以你说的家人居然是顾兆谦!?] 方晓欣:[阿如,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秘密……] 方晓欣:[……你真的不是故意想知道的,你不会生我气吧!!!] 看着她发来的这连串消息,何佩如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一开始没想解释背后的复杂但是也没想到她的私心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戳破,也还是认真回复了起来。 何佩如:[我忘了谁买了礼服和谁借了礼服的事情其实都不算秘密……] 何佩如:[他和蒋家走的近,而且我舅舅不是说看着他长大,他这样做也是因为蒋家吧,所以就直接和你说是家人了。] 方晓欣却当即否认了她的说法。 方晓欣:[不,我还是觉得很可疑。] 方晓欣:[上次传你们两家联姻的事情到后面也只是不了了之,可是没有明面上澄清过。] 顾兆谦当时的三言两语使她早已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如今被方晓欣提起,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但是方晓欣的消息继续弹了出来。 方晓欣:[当着你面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方晓欣:[但是我控制不住八卦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看的太久,外面的海景让她觉得晕眩,闭了闭眼反思起是不是因为她作为当事人,会忽略掉这些细节。 何佩如:[没有说好不好的。] 何佩如:[只是你这样说,我现在觉得有点微妙。] 经过方晓欣的提醒,她也忍不住开始怀疑。 顾兆谦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真的可以因为和蒋家关系做到这个份上吗? 前段时间才散去的云雾,再次环绕在她的心头。 何佩如此刻需要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而冯诗琪就像她心里的蛔虫一样,选在这时联系她。 冯诗琪:[我担心我们什么都不懂,参加生日宴的话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你?] 何佩如:[绝对不会!] 何佩如:[你这样说的话,我告诉舅舅舅舅也会觉得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 冯诗琪:[不不不,是我的问题。] 冯诗琪:[我知道蒋家对你很好,但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我难免有点担心。] 何佩如:[你可以放心,就当是来陪我过生日。] 何佩如:[舅舅早就说好了到时会安排司机接你们过来准备,而且你也要毕业了,舅舅也说到时候可以帮你介绍合适的工作。] 何佩如:[所以这一次不可以拒绝了,一定要来。] 转眼便到了生日宴当天。 何佩如提前让造型师把为冯诗琪和她妈妈准备的礼服送到了衣帽间,等她们抵达,就可以立即选择合适的款式和进行调整。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冯诗琪忘记了先前在手机里的顾虑,滔滔不绝地聊起来近况。 最后还是造型师见已经无法再把时间推后,强行中断了她们的对话。 为了搭配这条冰川蓝鱼尾裙,造型师给她选择了一个清透的妆容,发型则是卷成大波浪卷发,慵懒随意地散落在肩上。 旁边在固定发型的冯诗琪透过镜子看了过来,这一整身的搭配让她感叹道:“阿如,你看起来好像美人鱼公主。” 而打扮的差不多的冯诗琪意外地很适合简约的礼服,何佩如应道:“还好你来了,这种打扮很适合你。” 做好造型后何佩如没有再在房间里停留,而是带着冯诗琪和她妈妈一起出发去宴会厅。 刚走进去,就看见宴会厅里专门摆放礼物的区域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那阵仗就好像要把她过去二十一年缺的礼物全都补上。 何佩如进门时就看到了好几个和蒋家有往来,但是与她算不上熟悉的长辈。 不管她到底多少是回到的蒋家,但是蒋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摆在眼前,无论如何都没有人敢怠慢。 事前她就和蒋奕辞确认过不打算在生日宴上拆礼物,不管是谁送的礼物,她都更希望把带来的惊喜藏匿起来。 而不是在外人面前露出的每个表情都被仔细解读。 蒋奕辞任由她自己决定,只不过可能是担心后面会忘记,趁她刚进到宴会,站在这里看着菲佣摆放礼物的空档里,走过来提醒道:“我安排了人负责记录礼物是谁送的,具体送了什么,你回去之后拆的时候要好好记下,觉得麻烦就让Sophia帮忙,有什么问题也要告诉我。” 蒋奕辞又解释要她这样做的原因:“让你记录下来不是为了比较或者评判收到的这份礼物的价值,而是在将来受邀出席别人生日宴的时候,方便送回同等价值的礼物。” 何佩如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知道了,等拆礼物的时候会做好的。” 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确实要做好,要是一不留神,就很容易留下话柄。 和她交代完毕,蒋奕辞立即转身去和冯诗琪的妈妈聊天,她本想停下来听他们的对话,但是很快她就被郑婉乔叫走了。 这一次是她的生日宴,见到其他人也不再像上一次陌生,想要脱身自然变得没那么容易。 但在和其他人的谈话过程中,何佩如总是忍不住往别处张望。 自从上次和礼服有关的对话结束后,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联系过顾兆谦,就连在蒋家见到他,他们之间也只是简单打过招呼就没有其他接触。 今天是她的生日,应该怎么也能和他说上话吧。 在不断重复社交和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顾兆谦的两个动作中,不知不觉间到了生日宴环节开始的时间。 尽管参加生日宴的宾客由蒋奕辞精心挑选过,但最终到场人数仍然不少。 和设计师探讨过后,生日宴现场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这样不会限制宾客们的活动范围,她招待客人也可以轻松许多。 何佩如被郑婉乔拉着手走到了布置好的台上。 她刚站定,灯光便随即暗下,靠近厨房那一侧的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紧接着有人从里面推出来一辆铺了白布的餐车。 虽然看不太清样式,但是何佩如还是可以快速确认上面摆放着的是一个蓝白色的八层裱花蛋糕。 色调似乎巧妙地和她身上的这条礼服对应上了。 何佩如看着蛋糕一步步朝她推进,这时,她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重量从她的头顶压下。 她诧异地转过头,发现是郑婉乔趁她不注意,帮她佩戴上了一件饰品。 何佩如稍微弯下腰方便郑婉乔调整,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似乎相当满意这个效果,拍了拍手:“给我们阿如戴上皇冠,你是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 Sophia像是早有准备般递来一面华丽的镜子,郑婉乔刚才给她戴上的是一定钻石皇冠,就算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同样闪烁得让人眼花缭乱。 这份礼物,成为了她今晚这身装扮的最佳点缀。 小推车停在了何佩如的身侧,Sophia又迅速地将镜子那走,宴会厅的灯光在这时重新亮起,宴会厅里紧接着响起了生日歌。 她这才发现站在前面,围绕着她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她也终于看见了站在一侧的顾兆谦。 紧凑的生日宴下来,何佩如印象深刻之余眼眶忍不住泛红。 原来她的生日也可以过的如此热闹。 原来她也可以收到这么多生日祝福。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种身处梦境的幻觉。 生日宴没有举行到太晚,冯诗琪在离开之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礼品袋塞到何佩如的手里,低声道:“在你房间的时候没想好怎么给你,我怕送的其他东西你不一定会需要,所以就做了手工书,里面都是我们以前的回忆。” 这番话让何佩如条件反射般抱了抱冯诗琪,骤然的人生让她们减少了见面的机会,但是这份友情她们都会永远铭记于心。 “你就不要想哪些有的没的。”何佩如只想尽量减少现实的变化到她们之间关系造成的影响,她松开冯诗琪,捏紧手里的礼品袋,说道,“时间不早了,司机送你和阿姨回去,有了第一次,以后再举行宴会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送走冯诗琪后,何佩如转身便撞上了顾兆谦的目光,她愣了愣:“谦哥?” 尽管今晚她一直在找顾兆谦在哪,但是同时会想起方晓欣告诉她关于他在找人的事情,顿时所有话都变得如鲠在喉。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顾兆谦为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基于蒋家。 果然,她与其奢望可以得到更多。 倒不如和顾兆谦维持现状。 何佩如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思索下来,已经可以做到在顾兆谦面前控制好情绪,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会察觉到端倪。 她笑了笑,指向明确:“谢谢你,很喜欢你送给我的这些礼服裙。” “喜欢就好。”他同样笑了笑,又问道,“刚才的是以前的朋友?” 何佩如点点头,到底还是多说了些:“从小到大一起住在红磡的屋村。” “怎么上次那场晚宴,没有见过她们?” 她没想到顾兆谦会追问,也没想到他会留意的这么细致。 何佩如努了努嘴,告诉他:“上次她们拒绝了,好在这一次还是来了。” “挺好的。刚才没见到你,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何佩如以为顾兆谦没有再准备其他礼物,这时他却又递过来一个礼品袋。 她没有立即收下,有些迟疑:“诶……?” 顾兆谦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这份是正式的生日礼物。” 第23章 何佩如在此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受宠若惊。 顾兆谦早前就送了她三条礼服裙外加一双高跟鞋,不管是份量还是心意都早已足够。 根本没想过他还会有额外的准备。 顾兆谦原以为解释清楚就好,却见何佩如迟迟没有接过礼品袋,问道:“怎么了?” 光看外观何佩如无法判断他又准备了什么礼物,但是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好像都不适合再收下。 她轻轻摇头,拒绝道:“你送给我的东西太多了。” 何佩如今晚无可避免地喝了些香槟,心脏疯狂跳动迸发出的冲动涌上大脑,抬眸看着他,问道:“如果蒋家认回来的是其他人,你也会这样对她吗?” 顾兆谦记得他在不久前才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当时的她不敢全心全意接受蒋家人对她好,如果又对他问出这个问题。 他哪里会看不出。 顾兆谦答道:“不一定。” 他想直接说不会,但是太确切的答案只会令她猜测的同时选择退缩。 就算是只要他说明真相,所以困惑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他知道何佩如会有钻牛角尖可能。 何佩如怔了怔,直白地说道:“你这样说,我不太明白。” 光是这三个字,就足以像一颗石头丢进了她本来就不算平静的心里,再一次泛起了涟漪。 “就当作是字面意思。”顾兆谦不准备再详细解释,扬了扬手中的礼品袋示意,“是给你准备的礼物,我也没有再带回去的理由。” 何佩如不懂他如此执着的理由,尤其是她的猜测好像都不成立。 夜色渐浓,带着凉意的海风徐徐吹来。 顾兆谦见她穿着的礼服单薄,自是不想再跟她僵持下去,语气听起来强硬了些许:“拿着。” 下一秒又恢复如初:“起风了,你该回去住宅了。” 然而何佩如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干脆把礼品袋塞进了她的怀里,补充道:“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你想怎么处置,什么时候拆都可以。” 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就好像刚才和她因为这份礼物伫立于此的人不是他一样。 何佩如拎着礼品袋感受了一下重量,有点轻。 完全想不到会是什么。 回到房间后,首先把顾兆谦塞给她的这份礼物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拆才叫合适,只知道不是现在。 生日宴没有太晚结束是为了留给何佩如足够的时间拆礼物,今晚收到的礼物和记录的名单一同放置在衣帽间里,就连可能用到的剪刀也准备好了。 何佩如走上前拿起名单仔细看了起来,并准备开始动手。 在这时手机的消息提示声突然响起。 方晓欣:[阿如你现在有空吗?我想给你打电话。] 何佩如为了方便拆礼物,选择直接公放。 电话刚接通,就听见方晓欣劈头盖脸问道:“顾兆谦和你聊了什么?” 何佩如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生日宴结束的时候……”方晓欣的回答有些含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好那个时候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你们两个在那里说话。” 何佩如顿时觉得她大意了,完全没有留意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如果是其他人看见,大概只会觉得这是个正常的画面,但是被方晓欣看见就不一样了,她的想象力太丰富,偏偏还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何佩如赶紧解释道:“没说什么,就是他又给了我一份生日礼物。” 相比起今晚和顾兆谦之间的插曲,更让何佩如在意的,是今晚和其他世家千金的接触下来。 她好像过的太随心所欲。 “我想问一下你。”何佩如趁方晓欣还没开口,赶紧问道,“我的家人是不是很早就帮你把未来规划好了?” “差不多吧。”她思索片刻,继续道,“我上面还有哥哥姐姐,所以其实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不高,不要做大家观念里不可以做的事情就可以。” 何佩如呢喃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大学毕业之后有什么计划?” 她相当明确地答道:“先去英国读书,再回来做想做的事。” “你呢?有什么打算?”刚开口,听筒传来“撕拉”的声音,她又问道,“你在拆礼物?” 何佩如先是答了后面那个问题:“对,想拆完再睡觉。” 从回到蒋家以来,身边的人似乎都有意无意提及过未来的规划。 她在跟方晓欣的对话中有了头绪,于是答道:“我毕业之后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其他就还没有头绪。” 蒋家不需要她站稳脚跟,蒋奕辞说的那些话无疑是使她心动。 方晓欣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应道:“这样也好,挺多地方都适合好好逛一下。” “话说回来。”她没有忘记给何佩如打这个电话的缘由,“你对顾兆谦怎么样?” 她的问法留有余地,但是何佩如当即反应过来,斟酌地开口道:“首先你试一下换位假设我被认回蒋家之后的处境,他的存在……” 方晓欣自知这个提问就有够为难人的,但是她实在忍不住,不等何佩如说完,就立即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确实很容易心动,但是……” 她顿了顿,转折道:“这个圈子很复杂,有利益挂钩才是常态,但是顾家和蒋家恰恰相反。” “所以。”何佩如做了个深呼吸答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多想。” 跟方晓欣这样一句句聊着,倒是让她认清楚了自己对顾兆谦的想法。 何佩如好像听见方晓欣叹了叹气,语气也变得绵软,似乎在感叹:“其实你可以不用理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现状,但是更重要还是活在当下,瞻前顾后其实没什么必要……” 她很快领略到方晓欣话里的含义,随即也牵动了她的心思,喃喃道:“活在当下吗?” 这个词汇对她而言非常陌生。 而她就好像被怂恿成功,当下想鼓起勇气踏出去,无非就是不去在意这样做的结果。 见她沉默,方晓欣知道她肯定听了进去,继续游说道:“反正你们两家人的情分摆在这里,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都没有人敢随意编排,如果你真的有其他想法,为什么不选择试一下?” 这番话直击何佩如的内心。 站起来看着四周被她拆开的礼物,身边被数不清的包装纸和礼品袋围绕。 已经置身于这个环境当中,她好像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隔天晚餐。 蒋奕辞看着名单上何佩如拆礼物时做的记录,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朝她说道:“今天收到一封邮件,邀请你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但是阿如之前是不是没有参加过慈善晚宴?所以我打算让阿谦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这种活动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毫不犹豫地答道:“没问题。” 这个圈子里的晚宴类型很多,所以经常会有第一次出席对应或者相似的场合。 既然蒋奕辞这样提议,她心中的天秤向来也倾向于顾兆谦。 但是让何佩如没想到的是,慈善晚宴会是犹如坐在学校礼堂里听枯燥无味的演讲。 从她和顾兆谦在主办安排的圆桌入座不久,台上进行不同主题发言的人就未曾中断过。 坐在同一桌的人里除了顾兆谦,其他都算不上认识。当她不经意间和同桌人对上眼神时,也不知道对方是碍于顾兆谦的存在还是因为蒋家,看起来想和她搭话。 却欲言又止。 也可能是隔着几个座位,想说话但不方便。 何佩如迅速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他们都在压低音量和身边人聊着天,或许因为经验丰富,任何动作都掩饰的很好。 她尝试着集中注意力去听讲话内容,却因为乏味不停走神,甚至觉得都不如桌上的甜点更吸引她。 目光最后还是落在甜品架上,但是她决定不下来应该先吃哪一款。 就在这时,何佩如的耳边传来顾兆谦的声音:“觉得无聊?” 她全然没有感觉到男人的凑近,下意识偏过头去。 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其他交谈中的人差不多,她却感觉这瞬间近到无法呼吸。 “有点。”何佩如佯装不在意地把头转回来,重新把目光锁定在甜点上,“还不如这些蛋糕仔。” 顾兆谦被她逗笑,附和道:“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蒋奕辞只简单告诉她以蒋家的名义捐钱,但是这个环节目前来看安排在最后,就是说她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坐在这里。 何佩如只觉得时间流逝的很慢,想到顾兆谦有的是经验,悄悄转过头去问道:“这个环节还要持续多久?” 这个话题不太礼貌,她的声音自然是小的不能再小,也就注定了和顾兆谦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答道:“应该还有两三个人吧。” “而且。”他没忍心提醒道,“蒋家捐款数额大,你等一会还要上台,而且通常放在最后。” 何佩如脸上刚亮起的光芒,骤然暗淡下去。 顾兆谦勾唇笑道:“习惯就好,有的主办热衷于冗长的环节。” “我看出来了。” 怪不得其他人看起来习以为常,并且有自己的解闷方法。 眼前的每一枚甜点看起来都很可口,就算已经有几款心仪的,但何佩如偏偏是选不出来。 她索性抛去心中的芥蒂,又问道:“那你之前参加这种慈善晚宴的时候,都会做什么?” “我?”顾兆谦挑了挑眉,无所谓般答道,“我都是差不多结束了才来。” “……所以今晚。” 暗含的意思直接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何佩如只知道自己乱了呼吸,追问道:“你是因为陪我才会坐在这里吗?” 顾兆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反问道:“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呆坐在这里?” 何佩如吐了吐舌,只能默认他问的没错。 她不想。 刚准备开口,台上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她只好止住话头,竖起耳朵去听—— “接下来有请顾氏集团董事长上台发言。” “啧。” 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何佩如好奇地看向他:“你要上台发言?” 顾兆谦起身的同时告诉她:“主办方联系了我好几次,拒绝不成,只能答应上去随便讲几句。” 看着他被好几个叫不上名字的人簇拥着往前走,何佩如忘却了刚才的枯燥,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前一秒还在旁边和她说悄悄话的男人,现在一步步走到聚光灯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顾兆谦的身上,他备受瞩目但从容不迫。 何佩如顿时反应过来,之所以她刚才会觉得发言百无聊赖,完全是因为取决于站在台上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噜qwq 第24章 何佩如把头侧过去看向站在台上的顾兆谦。 当顾兆谦在台上站稳的刹那,顿时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亮起了闪光灯。 看起来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场面。 何佩如清楚感觉到他收起了坐在台下时的懒散,清润的嗓音除去低沉还带着磁性,好像有意无意地敲击着她的内心。 他坐在身旁时看起来若无其事,现在站在台上的发言让何佩如有些意外,流畅的根本不像他说的那般无所谓。 相反,更像是在私底下做了不少准备。 大概是日积月累下来才有游刃有余的底气。 何佩如收敛起思绪,稍微侧过身去认真听起顾兆谦的发言内容—— “晚宴筹得的善款应该针对性地资助需要的人群,而非助长某些基层市民的贪婪。” “对于接受资助的人群,应当与负责的社工协调清楚,不定时作回访更新状况。” “贫瘠的土地可以绽放出最坚韧的花朵,筹集善款的意义则是为他们铺设一条相对顺畅的路。” 要是顾兆谦真的不以为然,他大可在台上简单呼吁捐款,就算不再说其他选择直接从台上下来,其他人恐怕也不敢有意见。 何佩如被顾兆谦发言的内容触动,同时对他的做法感到好奇,也肯定自己实在看不透他。 否则也不会因为他站在台上的这副模样意外 顾兆谦把想说的话说完后便转身往原本的位置走来,不管四周的掌声有多雷动,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何佩如看着他如同局外人般恣意坐下,她稍稍偏过头去,说道:“怪不得之前舅舅会说都是找你帮忙演讲,你刚才真的……” 她顿了顿,想了想应该用哪个词语形容:“驾轻就熟。” 顾兆谦看着她,并没有直接应下这句算是夸赞的话,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应道:“不想想我比你大多少?” “而且。”他随性地靠在椅背,看着她挑眉,“你也可以,久而久之就可以练出来了。” 何佩如和顾兆谦之间的差距肉眼可见,必然是不会选择轻易相信他说的话,她只是笑了笑:“我倒是希望可以。” 来不及多说,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即将进入下一个环节,何佩如顿时噤声做准备。 她很快就和刚才的顾兆谦那样被工作人员指引着上台,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动作绝对没有刚才顾兆谦的自然。 对于普通慈善晚宴来说,蒋家捐六百万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因此才需要由她代表蒋家上台。 台上的流程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何佩如没想到在电视剧里才看见过的巨型支票,会有被她拿在手里的一天。 当她和刚才的顾兆谦一样面对镜头,才发现想要露出没有瑕疵的笑容并不容易。 好在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很快就把这个环节应付过去了。 她佯装不经意间扫视了台下一圈,发现顾兆谦坐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侧身始终看着这边。 恍然间有种他始终看着自己的错觉。 拍完合照后,主持人开始念起感谢名单,也就意味着这场晚宴总算是踏入尾声。 比何佩如想象中要快结束,也没有她担心的那么繁琐。 尤其通过今晚,顾兆谦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然变得更加立体,就好像比起之前,她更加了解顾兆谦那样。 尽管结束,何佩如还是要回到位置上找顾兆谦。到底是免不了有人走上前来和他们搭话,出于礼貌,她只能耐着性子一一回应。 再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在人群中脱身,好不容易走出了宴会厅。 港岛的天气对谁都甚少留有情面,傍晚时分的燥热和此刻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钻出凛冽的风形成鲜明对比。 何佩如不禁打了个寒颤,嘟囔道:“呼,今晚有点冷。” 准备礼服的时候通常会考虑到不同的天气情况,向来会有披肩外套作为搭配,但是何佩如没想到天气会变化得如此突然,披肩被她放在了车上。 这场慈善晚宴举行的场地没有地下停车场,何佩如的心思还没有缜密到连这些不定数也考虑上,只不过好在站在原地等司机把车开过来就好。 她试图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就在这时,何佩如蓦然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份不一样的重量,随即而来的是被一阵香水气味包裹。 她诧异地回过头,发现是顾兆谦脱下了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想必是她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男人看在眼里。 然而和顾兆谦对视的那一刻,他似乎因为她惊讶到神色笑的漫不经心,提醒道:“冷就直接说,小心着凉。” 又像是解释般补充道:“不然我可不好和蒋叔交代。” 顾兆谦的说法使他的举动变得理所当然,但是何佩如还是免不*了感到耳根发热。 她根本不用照镜子,便能知道此刻耳朵肯定被绯红覆盖。 她依旧觉得顾兆谦的动作突然,但也只是抿抿唇,将悸动按下,说道:“……谢谢。” 宽大的西装外套足够阻隔不断吹来的风,何佩如在剩余等待的时间里,总算变得没有起初那么冷。 但是萦绕在身上的香水气息却始终没有散去。 她辨别不出是什么味道,只知道淡淡的很好闻。 也只有真正靠近的时候才可以闻到。 何佩如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 光是一件西装外套足以令她浮想联翩,遍布全身的害臊更让她不敢再抬头看向顾兆谦。 好在走出晚宴厅后,周围的宾客就如约定俗成般没再上前打扰他们,何佩如干脆当作没人会看见她和顾兆谦之间的这些动作。 虽然宴会厅外面尽是等待离开的人群,好在现在的秩序井然,没等太久司机便将轿车驶到他们面前。 尽管车内有司机的存在,但是车门刚打开,她想到自己似乎很难做到在逼仄的空间克制住不乱了呼吸。 短暂犹豫过后,何佩如只想赶紧上车,那就可以理所应当坐在最里面、和顾兆谦距离最远的位置。 她正想上车,却感觉到身后有些动静。 偏过头去发现是顾兆谦俯身,帮她把散开的裙摆拎起。 看起来是担心她会被绊到,并且提醒道:“上车的时候小心点。” 明明触及的只是礼服裙的布料,何佩如却觉得顾兆谦掌心的温度传遍了她的全身。 稍显匪夷所思的想法使得她越发局促,有些手忙脚乱地拎起裙摆,好不容易坐下开始平复心情。 她巴不得司机赶紧启动轿车,更希望可以一脚油门踩到底,这样她就可以赶紧回到蒋家祖宅。 偏偏今晚路上车多,也许是顾兆谦特意交代过,司机途径山路时更多追求的是平稳,反而开的比平时要慢。 这一路上何佩如保持着沉默,绝不打算主动开口。 她抬眸想要看外面的风景,恰恰从车窗的倒影注意到顾兆谦似乎在闭目养神。 这样更好,不必僵持在尴尬的气氛中,何佩如顿时放松下来。 殊不知在她把目光收回来的瞬间。 顾兆谦重新睁开了眼。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轿车终于驶入蒋家祖宅,何佩如不等其他人上前,就抢先打开车门。 顾不上她看起来到底是不是落荒而逃,但还是不忘回过头说道:“谦哥,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紧接着不等顾兆谦回答,她立即往屋内走去。 Sophia看着她略显匆忙的步伐,赶紧迎上前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何佩如咬了咬唇,含糊地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你……”Sophia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小姐身上穿的西装外套是顾少爷的吗?” 她准备往房间走的动作骤然顿住,刚才只想着赶紧下车,竟忘了还穿着顾兆谦的外套。 何佩如回过头,不久前还停泊在外面的轿车车灯已经无影无踪。 她总不能让顾兆谦掉头回来。 她停在原地,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应该怎么办:“我想想……” 只好拿出手机给顾兆谦发消息。 何佩如:[谦哥,下车的时候忘了把外套还给你,需要我让人现在送过去吗?] 顾兆谦:[没事,等我去蒋家的时候再拿就是。] 他回复的很快,何佩如愈发不确定下车时他有没有留意到。 何佩如:[那我让工人姐姐送去清洗?] 顾兆谦:[好,不过也不用这么麻烦。] 何佩如把西装外套脱下递给站在一旁的Sophia,说道:“送去干洗吧。” 刚往外迈出小步,又补充道:“洗好之后再送回我房间。” “好的。” Sophia随即转身往洗衣房走。 室内的温度恰到好处,此刻她依然被紧张的情绪环绕,难免会觉得有些燥热。 她握住手机,还是再次回复了顾兆谦。 何佩如:[要的,总不能到时候让你就这样拿回去。] 确认过回复的消息没有错字后,她放缓步伐朝房间走去,清楚意识到她再一次被顾兆谦影响。 她深知没有无缘无故的心动,对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完全是由不同方面堆砌而成。 她靠着房间的门做了个深呼吸,事到如今总算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与其总是摇摆不定,倒不如彻底接受方晓欣的提议,她根本做不到说服自己顾兆谦的所作所为基于蒋家的缘故。 何佩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床头柜,生日宴那晚顾兆谦单独给她的那份礼物还安然摆放在里面。 她开始好奇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想现在拆开,但又感觉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说:四年一度的2月29号! 这两个星期比较忙,大概会两到三天一更TvT 第25章 何佩如最终还是把这份礼物抛在脑后。 就算心动,就算她真的很好奇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也仍然觉得时机未到,还是顺其自然或者是等到契机再拆开- 隔天午后。 何佩如无所事事地靠在房间的沙发上,正想打开电脑看看网络上的旅行目的地未后续做准备,放在一旁的手机则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看了看。 顾兆谦:[我的西装外套送去干洗了?] 好不容易放空没想到顾兆谦,他却主动联系上她,她立马坐直,赶紧回复。 何佩如:[对,你现在要用到吗?] 何佩如:[我问一下菲佣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干洗好。] 刚想起身去叫Sophia,她的动作被新收到的回复打断。 顾兆谦:[不用,我现在就在你家。] 顾兆谦:[只是随口问一下,我不着急,等洗好了下次过来再拿就是。] 何佩如的动作停住,此刻想下楼去看看顾兆谦在楼下干嘛,但是又好像没有真正合适的借口。 说不定是在和蒋奕辞聊工作上的事情。 她要是下去干坐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 顾兆谦并没有过问她是不是在家,也许是不关心,倒不如她同样装作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她敛眉,迅速地在屏幕上打字。 何佩如:[等工人姐姐那边干洗好了,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顾兆谦没有回答她发出的这句话,屏幕上反而是弹出了其他内容。 顾兆谦:[你现在不在家?] 她有些愕然。 何佩如:[在呀,怎么了吗?] 顾兆谦:[没什么,就是看你的反应还以为你出去了。] 她自然不可能把真实的想法说来。 反正编借口而已,对她来说并非难事,随意选了个相对合理的说法回复过去。 何佩如:[我在准备论文,好像看楼下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就没下去。] 顾兆谦:[原来是这样。] 看着顾兆谦发来的这些文字,何佩如不愿多想。 可偏偏他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竟然直接猜到了她的心思。 这种被点破的感觉使何佩如骤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 她索性又把手机放到了一旁,这会才真正打开电脑,按照手机里的说法,继续整理论文用到的数据。 只不过她刚把文档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繁琐复杂的流程,光是盯着屏幕就足够让她的眼睛感到酸涩。 可是她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顾兆谦。 既然他会出现在蒋家,多半又是不同的原因来找蒋奕辞。 反正这些事往往与她无关。 何佩如尽量收心,尝试着再次集中注意力。 只是当她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她有些疑惑,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Sophia的声音:“大小姐,是我。” 在等待回答的短短几秒里,何佩如有过不合实际的奢望,往往现实都会落空。 她应道:“直接进来吧,怎么了?” 何佩如看着房门从外面打开,Sophia拿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说道:“大小姐,这里有两块蛋糕和伯爵茶。” “嗯?”她疑惑地看着托盘上那两块精致的蛋糕,问道,“哪来的蛋糕?是舅舅回来的时候买的?” 按理说,就算蒋奕辞从公司回来,也不一定顺路。 倘若早有准备,为了方便必然会提前告诉她,但是今天并没有。 只见Sophia摇摇头,告诉她:“是顾少爷带过来的,他觉得你会喜欢,蒋先生就吩咐我把蛋糕送上来。” 何佩如呢喃道:“这样……” 竟然是顾兆谦授意,她免不了一怔,又担心会被Sophia察觉到她的异常,赶紧说道:“我知道了,你就直接放在桌子上吧。” “好的。” Sophia放下托盘布置了一番,随即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何佩如听见关门的声音后,才垂眸打量起餐盘上的两块蛋糕。 显而易见到她不必单独确认,就可以肯定出自上次她和冯诗琪去尖沙咀吃的那间蛋糕店。 而且这两款都是她没有品尝过的口味。 何佩如立即想起那天吃着蛋糕偶遇到了顾兆谦,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远远没有如今熟稔。 难道他是故意的吗? 何佩如想不明白,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于是只能够作出猜测。 说不定,他只是正巧路过买的。 她坐下后没再去管电脑屏幕上的那堆数据。 无论顾兆谦处于什么原因选择了这间蛋糕店,她于情于理都该保持清醒和理智。 何佩如:[Sophia告诉我蛋糕是你带来的,谢谢。] 顾兆谦回复的很快,完全不给她机会放下手机。 顾兆谦:[她怎么和你说的?] 何佩如:[啊?] 何佩如:[她就说了蛋糕是你带过来的……] 后面那句,她不想自作多情。 顾兆谦:[嗯。] 光看一个字说明不了什么。 何佩如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干脆再一次把手机搁置到一旁,毫不客气地吃起了蛋糕。 顾兆谦带来的这两款蛋糕都是甜而不腻的类型,而且口感层次相当丰富,两个口味各有特色,恰恰都是她喜欢的类型,想要吃完自然是毫不费力。 只不过当她把叉子放下,瞄见突然亮起的屏幕,才注意到顾兆谦后来又给她发了消息。 顾兆谦:[你可以试一下喜不喜欢这两个口味。] 何佩如顿时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 何佩如:[喜欢的,也已经吃完了,我刚才没有看到消息……] 顾兆谦:[没关系。] 几乎可以说他是秒回。 消息弹出来后何佩如立即屏住了呼吸,恍然间有种顾兆谦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复的错觉。 与此同时,这个念头使她浑身上下滋生出热意,明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却有些不太自然地撇开头。 好像想要远离手机,这样就可以消除顾兆谦对她造成的影响。 何佩如的沉默令房间内变得更加静谧,她在隐约间听到了汽车启动的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往外看。 果然是顾兆谦的车。 何佩如看着这辆跑车驶出蒋家,莫名感觉松了一口气。 她如释重负般回过头去看着桌子上的空荡荡的餐盘,并不打算另外叫Sophia上来收掉,而是想要趁现在下去呼吸新鲜空气,顺带看看楼下的情况。 刚走下楼梯,她便看到蒋奕辞坐在沙发上,喊道:“舅舅。” 蒋奕辞看了过来,应道:“怎么不叫Sophia上去收。” 他这句话提醒了何佩如,她很快反应过来,就好像对所有事情都毫不知情,问道:“谦哥呢?” “刚回去。”看起来蒋奕辞似乎有话想说,何佩如便在原地停下,等他往下说,“我本来也准备让Sophia去叫你下来。” 她把餐盘递给走上前的Sophia,问道:“怎么了?” 蒋奕辞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只是简单答道:“我们进书房说。” 何佩如的心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蒋奕辞的反应又让这颗心骤然提起。 要知道舅舅叫她进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不知所措地跟在蒋奕辞的身后,直至他们分别在办公桌的两侧坐下,蒋奕辞总算缓缓开口道:“和阿谦参加慈善晚宴的感觉怎么样?” 何佩如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站在台上发言时的画面,依然被名为心动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她却不敢多说,而是直接选择省略很多,答道:“挺好的。” 蒋奕辞又继续问道:“那,阿如觉得他人怎么样?” 她没想过会从蒋奕辞的口中听到这个问题,强压下那股莫名的情绪,佯装无事般应道:“他人也挺好的,怎么了吗?” 蒋奕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看似平静地朝她望了过来。 就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破绽。 何佩如努力保持着镇定,又好像奇迹般地从蒋奕辞的脸上读出了面露难色,但是她不打算选择开口。 又过了一会,他才终于开口,继续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之前外界传闻我们和顾家联姻的事情?” 她下意识开口的动作一顿,有这么一刹那肯定蒋奕辞是在明知故问,觉得她在蒋奕辞面前所做的那些掩饰好像都显得那么无力。 何佩如猜不到他的用意,想必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咬了咬唇说道:“我知道。” 蒋奕辞点点头,又问道:“对于这种说法你是怎么想的?” 她更没想到,蒋奕辞会直接把问题抛给她。 何佩如斟酌着应该怎么开口才不至于暴露她的任何心思,但是在蒋奕辞的目光下,她张了张嘴:“我……” 发出单字后,她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头绪应该怎么回答。 尤其是蒋奕辞之前并没有如此直白地提及过类似问题,难免让何佩如的脑海里当即浮现出好几个可能。 看她这种反应,蒋奕辞也没打算强求她说出具体的回答,笑了笑:“我换种问法,你介不介意那些传闻?” 何佩如轻轻摇头,答道:“不会。” 区区两个字似乎显得太单薄,她再次答道:“反正也不是真的,我介意与否好像都没有太大意义。” 蒋奕辞没想到自己的外甥女会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把玩着办公桌上的钢笔,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哪天这些传闻成真呢?” 何佩如诧异地反问:“什么?” 抬眸对上的是舅舅淡然自若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舅舅还是插手了,但是不知道走向会怎么样:) 第26章 何佩如没料到自己选择逃避的问题,会这样被蒋奕辞三言两语轻松点破。 倘若绯闻成真,那便是恰恰达成了他所期望的事。 蒋奕辞沉思片刻,问道:“是觉得不切实际,还是说根本没想过你们之间存在可能性?” 何佩如缓缓摇头,与其让他的疑惑一昧放大,倒不如相对果断地答道:“确实可以这样说。” 从未正视过的问题被以这样的方式揭开,就好像说明她的回答会预示着现实的不同走向。 她和顾兆谦的关系本来在心中还没有定论,此刻因为提问更变得踌躇不定。 蒋奕辞倒也没打算一定要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微微颔首后没再说法。 何佩如实在不想被舅舅牵着鼻子走,于是选择主动问道:“舅舅你这样问是因为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却像是故意带过了这个问题,略显含糊地答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有点好奇你的态度。” “诶?我的态度?”她仿佛要被蒋奕辞的话绕晕。 起初进来时舅舅的架势让她以为是要撮合她和顾兆谦,可是这段对话下来显得是她的错觉。 蒋奕辞本来就拿不准要不要因为顾兆谦的事情问何佩如的想法,可现在看她的反应,似乎需要他直入正题。 但是他不确定怎么说才算合适,此刻难得感受到了面对后辈的焦头烂额。 相较于何佩如的懂事,令蒋奕辞哽在心头的问题统统变得难以启齿。 反倒是觉得顾兆谦那种无话不说的混不吝瞬间变得算不上什么。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问道:“那么你觉得和他保持着现在这种关系如何?” 何佩如轻轻点头,应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又是挺好的。 蒋奕辞实在不知道应该还能怎么样往下说。 原本他临时起意想帮一下顾兆谦,也不知道何佩如到底是根本没察觉到顾兆谦对她的不一样,还是说故意装作不知情。 蒋奕辞担心会弄巧成拙,没再表露出其他反应,简单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何佩如直到走出书房也还是一头雾水,如果只是走个过场,蒋奕辞大可不必特意将她叫进书房。 到头来却像是进行了一通无意义的对话。 难道是他们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提到了什么? 既然和顾兆谦有关,她还是直接问本人更合适。 何佩如:[你和舅舅说了什么吗?] 顾兆谦依旧回复的很快。 顾兆谦:[什么?在蒋家和他聊的都是公司的事情。] 何佩如:[……好吧。] 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顾兆谦和蒋奕辞都表现出相似的反应,她索性只当是蒋奕辞不知为何多虑。 何佩如回到房间后试图平静下来。 既然蒋奕辞没有就她和顾兆谦的关系表达任何意见,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她的那些想法都可以付诸实践? 她的情愫好像在这刹那变得更加复杂。 无论是他白天带来的两块蛋糕,还是那件披到她肩上的西装外套,再结合起她回到蒋家以来的点点滴滴,堆叠起来实在做不到自欺欺人。 这段时间一直横亘在何佩如脑海中的矛盾情绪,总算被蒋奕辞的提问点醒。 这一次。 她终于感觉到了真正的释然。 何佩如在深夜自认没有受到顾兆谦太大影响,却忽略了近期生活不断被和他有关的事情环绕,后果便是就算身处梦境也无法逃离他的存在。 只不过当天亮她睁开眼时,完全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知道和顾兆谦息息相关。 深刻又难以启齿。 这场梦让何佩如醒的很早,闭上眼睛翻来覆去也睡不回去,她轻轻叹了叹气,干脆在床上坐了起来。 洗漱时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她靠着栏杆脚步虚浮地往楼下走,走进餐厅才发现蒋奕辞还没有出门。 想起昨天在书房的对话,何佩如的步伐不易察觉地顿了顿,确定稍作掩饰后出声道:“舅舅。” 蒋奕辞看了过来,显然有些意外,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 她抹去缘由,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带过:“昨晚没睡好,所以很早就醒了……” “嗯。”好在他没有追问,“那就先吃早餐,要是还想休息就别人Sophia打扰你。” 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同时应道:“知道了。” 舅甥二人的态度自然到好像昨天书房里的对话并没有发生过,何佩如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特地放慢了吃早餐的速度,果然没一会就到了蒋奕辞上班的时间。 她目送蒋奕辞出门后,立马转过头去朝Sophia问道:“那件西装外套干洗好了吗?” “我刚好想告诉你这件事。”Sophia往前走了一步,答道,“洗衣房那边已经把顾少爷的西装外套干洗好了,是先送回大小姐的房间还是?” 何佩如仍旧被不明所以的梦境萦绕,下意识应道:“先送回衣帽间里挂着吧。” 与其等顾兆谦来蒋家取走他的西装外套,倒不如这一次由她来选择主动。 她继续向Sophia问道:“从我们这里过去顾家要多久?” 只见Sophia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好像在试探般问道:“大小姐是想去给顾少爷送外套吗?安排司机帮你送过去也是可以的。” 何佩如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亲自去送比较好。” Sophia没再说多余的话,顺着她的决定问道:“明白了,大小姐打算几点出发?”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候顾兆谦肯定是回了公司,她更是不可能贸然造访,又问道:“你知道谦哥他除了浅水湾,还会回去哪里的住宅?” 这种事情她光凭猜测得不到答案,直接问出口才是最实际的做法。 Sophia想了想,答道:“据我所知,他有时候会住在港岛,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干脆直接问顾兆谦。 何佩如:[谦哥,你下班之后会回浅水湾吗?] 顾兆谦:[怎么了?] 这几次顾兆谦回复消息的速度都快的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何佩如:[我想把西装外套给你送回去。] 然而这条消息发出去后,顾兆谦那边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度让她垂眸确认消息成功发送出去没有。 终于,再过了差不多十分钟。 顾兆谦:[好,我五点半左右到家。] 顾兆谦:[你告诉张叔去顾家就行,他很熟悉。] 何佩如:[好。] 既然确定下来,她赶紧让Sophia先把西服外套装好。 直到傍晚,她始终心情忐忑。 张叔开着轿车驶入那段何佩如从未涉及的道路,她愈发好奇的同时,才蓦然想起自己忽略掉了顾家复杂的情况,更忘记考量自己的做法算不算冒昧。 难道顾兆谦没有立即回复消息,是在斟酌这个问题。 没等他想出个大概,轿车就已经停了下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人迎上来帮她打开车门,随即说道:“是何小姐吧?我是顾家的管家,可以和顾少爷一样叫我叶伯。” 何佩如不急着第一时间把西装外套交给其他人,而是拎着袋子,跟在叶伯的身后往里面走。 茶几上已经摆着刚泡好的茶,叶伯抬手朝沙发那边示意,说道:“何小姐你先坐,我去书房叫少爷。” 她点点头,等叶伯转身便开始打量起屋内的装潢。 从她进到室内的那一刻便觉得这里很安静。 要不是知道顾兆谦经常会住在这里,甚至可以说是整洁到不一定可以看出生活的痕迹。 何佩如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轻而易举就能品尝出上乘的口感。 只是可以感受到屋里的人气显然不如蒋家。 何佩如对于顾家的情况只有模糊的概念,只觉得关乎与私生子的争斗,轮谁都不会善良到容忍那些人住进来。 相比之下,难怪在不同人的口中蒋家都像是一股清流。 偏过头看见两个菲佣在厨房忙碌,紧接着看见顾兆谦和叶伯从书房出来。 叶伯快步往外走,何佩如轻声问道:“我忘了问,这样来拜访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顾兆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又像是对这样的问题习以为常,答道:“没有们,就只有我住在这里。” 何佩如歪了歪头,一下没能消化他说的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算合适。 她的反应让顾兆谦觉得好笑,又问道:“怎么了?你应该多少有听说过顾家的情况。” “……有的。”何佩如应道,实话实说道,“但是我这样问起来好像并不合适。” 顾兆谦勾唇,自作主张地给她解释了起来:“我爸他……在外面有好几头家,一个月最多回来一次这里。” 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何佩如难免错愕,只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屡屡发生。 她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那你妈妈呢?” 何佩如此前从未听说,问出口才后知后觉这个问题能否提及。 她抿了抿唇,赶紧补充道:“我是不是多嘴了……” “没关系。”顾兆谦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们没有离婚,只不过我妈她定居加拿大了。” 何佩如咬了咬唇,说道:“果然不应该问的。” “确实很少告诉其他人这些事。”他轻笑道,“不过要是真的按你说的这样,我就直接不会回答了。” 顾兆谦把话说的复杂,偏偏给了何佩如遐想的空间。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慌乱之余赶紧提起正事:“对了……你的西装外套。” 顾兆谦接过后放到身侧,看似随口问道:“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去?” 既然出现了和他独处的机会,何佩如想也不想便答道:“好,我先告诉Sophia。” “不用。”他出声阻止道,“我已经和蒋叔说了。” “你已经和舅舅说了?” 何佩如面露诧异,明明她才刚同意顾兆谦的提议,现在却信誓旦旦告诉她已经和蒋奕辞说了。 不管怎样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第27章 出发前何佩如计划的是把西装外套还给顾兆谦就直接离开,结果眼前的情况是她第一次来顾家,就即将连带着晚餐在这里解决。 顾兆谦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答道:“你来给我送衣服,总不能真就让你把衣服放下就回去吧?” “而且。”他笑了笑,“我在蒋家蹭了这么多顿饭,也该礼尚往来吧。” 何佩如稍显局促地跟在顾兆谦身后,不知道顾家餐厅的座位有没有讲究,自然是不敢随意选择座位。 她求助般朝男人看去,好在他随即开口道:“随便坐就可以,没有要讲究的。” 她应道:“好。” 短暂的时间内根本不足以让她作出反应,还没来得及去想要不要把和顾兆谦之间的距离拉开,他就已经抢先拖出了旁边的那张椅子,示意道:“坐吧。” 好在椅子的排列不算紧凑,之间也算是间隔了些距离。 就算是坐下以后也不会离的太近。 刚才在厨房忙碌的两位菲佣陆续上菜。 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准备的食材可以看出来一点也不简单。 这些菜式看起来跟平日里在蒋家吃到的相似,而且还都是她喜欢吃的。 再按照顾兆谦的反应来看,他好像事前就做了十足准备。 何佩如努力按下雀跃的心情,尽可能让自己表面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太大异样。 生怕心跳加速的怦怦声会被身旁的男人听见。 一想到顾兆谦在蒋家的自然程度,她便决定试着学他这种坦然的态度,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局促。 何佩如借着这个机会关心起顾兆谦,有点生硬地问道:“你是……下班回来就进了书房?” 他点点头,直接解释道:“有时候会带些工作回来,刚才在书房里收尾。” 又因为深知何佩如的性格,为了让她安心,补充道:“想着把工作处理完,所以迟了点才从书房里出来。” 顾兆谦的解释正合她意,小声呢喃道:“那就好。” 她之所以会问出口,恰恰是因为担心占用了他的时间。 他没听清,侧过头问道:“怎么了?” 何佩如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赶紧摇头:“没什么。” 顾兆谦没有追问,而是开始了新的话题:“听说你毕业之后打算先去旅行?” “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没有真正决定下来。”她偏过头,问道,“是舅舅告诉你的?” “蒋叔随口提了下。”他的态度像在说一件正常不过的事,“到时候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 找他? 总不可能是让顾兆谦陪她去旅行。 何佩如当即打消这个算得上荒谬的念头,应道:“谢谢谦哥。”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没有和蒋奕辞提到与她有关的事情,可是当下给出这个说法的人也是他。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但在现阶段何佩如不会选择冒冒失失地把疑问说出口,而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同样尝试着指向新话题:“Sophia说你有时候会住在市区?” 只见顾兆谦点点头,答道:“一半一半吧,住在市区是为了方便,回浅水湾的车程会久一点,但是这边的环境更好。” 何佩如无法想象别墅空置,只有菲佣打理的场面,于是接着问道:“你不回浅水湾的时候,这里岂不是就空着了?” “是这样没错。”顾兆谦倒不意外她的反应,勾唇浅笑*着问道,“还想知道什么?” 何佩如夹菜的动作一顿,和他确认道:“可你不是说很少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其他人?” “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可以告诉你。”顾兆谦被她惹得笑出声,往椅背一靠,看起来并不在意地问道,“还是说你其实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何佩如的头顿时摇的和拨浪鼓如出一辙,嘟囔道:“说实话我还是想知道的……” 这刹那,她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不再那么普通。 “那我就随便说说了。”顾兆谦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没有等她继续,便主动说道,“我从小就知道这个家迟早会变成这样。” 他说的不紧不慢,不光是目光,就连坐着的姿势,好像也在不知不觉间朝她偏向。 就仿佛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在何佩如的潜意识里,这个动作显然是更亲近。 “所以你爸爸很早以前就……” 她哽住,想不到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这个于她而言算是长辈的人,索性换了种问法:“他们是因为联姻才在一起的吗?” “对。”顾兆谦丝毫不带犹豫地回答,“也许她不是没有抱过期望,只是通常联姻的目的是要追求利益最大化,只能说……她大概是想开了。”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就听见何佩如轻声说道:“但是也不见得自由恋爱就一定会有好结果。” “好歹自由恋爱的决定权在自己手里。”顾兆谦知道何佩如是想到了她的父母,但还是直白地说出他的观点,“一旦联姻,牵扯到的就不再是个人的事情,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考量。” 显然他说的更有道理,何佩如顺着推敲道:“所以你妈妈才会没有选择离婚,而是直接移居到加拿大?” “没错,就是这样。”顾兆谦颔首,“起码现在物质上她没有任何损失。” 果然这个圈子里的故事比何佩如想象的还要复杂不知道多少倍,这些过往绝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 也不敢想象倘若面对现实需要作出衡量的人是她,她最终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顾兆谦的这番话让她怔怔地睁大了眼睛,并且等着他继续说:“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对于这种事可以说是见惯不怪,只能说这算是既得利益衍生的阴暗面。” “可是……”何佩如坚信事实远没有他说出来的风轻云淡,问道,“你是怎么消化这些事情的?” 他垂眸笑了笑,说出五个字:“多亏了蒋叔。” 剩下的,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知道后来顾兆谦离不开蒋奕辞的照拂,只不过这里的静谧让她忍不住说道:“可是像这样就你一个人……” 只见他抬眸,答道:“已经习惯了。” 现实也说明其实轮不到她来替顾兆谦担心,他点点头:“唔,也是。” 明明两人坐在这里是为了吃晚餐,聊及的话题却是正经的不行,何佩如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谈及顾家的话题总算是告一段落,她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餐桌上的菜式,耳边却在此时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没有拆?” 何佩如顿了顿,想起那份礼物依然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里面,顾兆谦这样问多半有他的道理,而且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才会让他如此笃定。 索性承认道:“还没有。” 他应道:“嗯,我就知道。” 事实似乎和她猜测的没有太大出入,只不过随即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何佩如偏过头,看着顾兆谦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顾兆谦与她对视,挑了挑眉道:“不告诉你。” 接下来看起来他是有意转移话题,又道:“先把饭吃完,差不多也该让张叔把你送回去了。” “好吧。” 顾兆谦根本不给她机会开口去问礼物到底是什么的机会,只好认真吃饭。 晚餐结束后。 何佩如瞄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意识到她和顾兆谦不知不觉间聊了很久,难怪后来他会出声催促。 而顾兆谦言出必行,根本不等她开口,就提醒道:“回去吧,不然蒋叔怕是要来问我什么情况了。” 张叔这时也到了顾家,何佩如拿起手机,应道:“好,那我回去啦。” 本以为顾兆谦最多只是看着她往外走,没想到他却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直到看着她上车。 何佩如和平时一样在后排坐下,顾兆谦搭了把手帮她把车门关上后,才想起她好像忘了和他说再见。 他还没有转身回去屋内,如果她在此刻按下车窗,但是这个做法好像会很暧昧。 只不过她还在多想,张叔却已经通过中控打开了后排车窗,并且说道:“大小姐如果没有其他要和顾少爷说的,我们就回去了” 何佩如侧过头去对上顾兆谦的双眸,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有些慌乱地朝他摆了摆手:“那我们回去啦。” 她张了张嘴,隔空对他说了“拜拜”。 顾兆谦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点了点头:“拜拜,路上小心。” 张叔随即把车窗关上,却自顾自地开口道:“顾少爷一个人守着蒋家挺不容易的,就他自己住在顾家空荡荡的别墅。” “嗯……”何佩如心情有点沉重地往车窗外看去,道路依山而建,可以看见海面上的游艇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一阵寂寥骤然在她的心中弥漫开来,她低声道:“我感觉到了。” 何佩如像在问张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开口道:“所以他因为这样,才会经常出现在蒋家吗?” 张叔没再回答。 何佩如走进蒋家别墅后没看见两位老人家,倒是蒋奕辞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面带笑意。 他听见动静后看了过来,发现是何佩如,便直接问道:“顾家就阿谦一个人在?” 她答道:“对,除了他就是菲佣和管家。” 蒋奕辞也不意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不过也是,要是会在顾家见到其他人,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何佩如感觉从舅舅的话里听出了冷嘲热讽的感觉。 而她心中的天秤早就倾向于顾兆谦,对于舅舅的话附和般笑着吐了吐舌:“我倒是有点好奇顾家的其他人了。” 蒋奕辞却笑着摇了摇头,告诉她:“以后出席的场合多了,总有机会会遇见的。” 何佩如惊讶地睁大眼睛,追问道:“就连那些……私生子,也会见到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阿谦也基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还想从蒋奕辞的口中听到更多关于顾家的事情,但是他的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随即直接走出了室外。 何佩如只好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她对于顾兆谦提及生日礼物时的反应耿耿于怀,觉得没必要再拖下去,也许这同样算是把礼物拆开的契机。 进门后她径直地走到床头柜前面,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那份包装完好如初的礼物。 她拿了出来,开始打量起外包装。 无论怎么掂量,她对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毫无头绪,看来唯有拆开,才能解答她心中的困惑。 今晚顾兆谦开口问及是提醒也好,有别的意思也罢,尤其确凿的反应令她百思不解。 既然如此,无论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她都是时候该拆开。 何佩如一不做二不休,在衣帽间里找出上次拆完礼物后放在小隔间里的剪刀,又郑重其事地挪到沙发上准备动手。 第28章 何佩如原本想直接撕开外面这层礼品纸包装,但是不知道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万一是在拆开后才发现有什么特殊意义,那她就会破坏掉那份含义。 她顺着粘贴封口的位置试图用剪刀划开,却发现双面胶粘的异常密实,相比起其他礼物,她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才能打开。 何佩如的内心交织着紧张和疑惑。 外面的这层包装纸更是显得欲盖弥彰。 就好像顾兆谦是在故弄玄虚在和她玩起了神秘。 礼品纸下是一个烟灰色的方形盒子,上面没有Logo,更没有一星半点的文字。 何佩如知道只要她揭开盖子,就能知道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她联想到这明明只是一份简单的生日礼物,但是从顾兆谦的态度看,事情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简单。 她下意识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但也知道顾兆谦绝对不会告诉她。 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才能解除困惑。 何佩如做了个深呼吸后,一鼓作气把盖子拿了起来。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打火机。 压根不用细看,扑面而来似曾相识的感觉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打火机上面遍布着岁月变迁留下的痕迹,无论如何,这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何佩如难以置信地把礼物盒里的打火机拿了出来。 事已至此,她只好首先去看底下有没有刻了一串英文。 她不清楚这枚打火机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上面的文字俨然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想必除了她,其他人很难猜到这串英文的含义。 垂眸便看见了熟悉的英文轮廓,当即辨认出上面刻着的是Yannis。 是蒋忆言的英文名。 光是这一点完全足以印证现实,她却下意识想看到更多、更具说服力的痕迹。 何佩如把打火机重新放回盒子里,她顺着光线一一与她记忆中的那些细节对照,每一处都没有太大出入。 顾兆谦给她送的这枚打火机,只可能是她当年抛出去的那枚。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何佩如错愕且愣住,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难道在后巷与她有过三面之缘的人是顾兆谦? 如果不是余音的出现,她还会设想其他可能性。 可是偏偏这枚打火机会在顾兆谦那里,既然会送给她,多半是在接触的过程中得知一二。 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何佩如的脑海里也算是有了头绪,所有情况都变得合理起来。 何佩如骤然反应过来。 所以她一直记着的那个人,竟然就是顾兆谦,昏暗后巷里的那个模糊轮廓,终于找寻到了身影。 震惊之余,她还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准确的答案。 何佩如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太复杂,就算开口也难以理清思绪,索性打消了直接给他打电话的念头,而是选择发消息。 [打火机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你一直留着打火机吗?] [你为什么要把打火机还给我?] 她在消息框里一连输入的好几句话,但是随即又被他统统删掉。 何佩如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找冯诗琪聊一聊。 顺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何佩如:[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冯诗琪:[是谁!?] 两人之间的熟稔压根不必细说 何佩如:[顾兆谦。] 冯诗琪:[?] 冯诗琪:[你真的没和我开玩笑!?] 何佩如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反应,就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起。 何佩如:[没有,是真的。] 冯诗琪:[不是吧?还真的被我说中了?] 她原本只是猜测过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没想到竟然会成真,而且偏偏还是跟何佩如算是关系最熟络的人。 何佩如自然也想起当初冯诗琪怂恿她的话,甚至可以说眼下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或许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现实荒谬远比戏剧还要精彩。 如今事实明晃晃地摆在眼前,顾兆谦会知道这枚打火机属于她,想必也已经了解到了其他事情。 想到这里,何佩如意识到在她心中占据更多的,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顾兆谦。但是既然已经把礼物拆开,那么她还是有必要让顾兆谦知道。 何佩如再次点开对话框,重新输入了文字。 何佩如:[所以当初那个人是你。] 何佩如:[对吗?] 看似不自信地有所补充,实则前一句已经由她道明了真相- 顾家。 顾兆谦看着推开书房门往里面走的蒋奕辞,表情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轻松,只是出声道:“蒋叔。” 蒋奕辞接到电话后随便开了辆车过来,行色匆匆的模样就怕被刚到家的何佩如发现任何端倪。 “电话里就告诉我和阿如有关?”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问道,“所以你这是火急火燎把我叫过来给你当军师。” 顾兆谦无奈地摊手,告诉他:“还不是因为不信其他人。” 他又问道:“崔浩年呢?” 只见顾兆谦摇摇头,答道:“我可不想指望他这个每次拍拖不到三个月就分手的人。” 说完他还忍不住笑了笑。 蒋奕辞啧了一声,以长辈的立场吐槽道:“又要我帮你忙又要看着阿如,你们两个真是……” 就算是无奈,但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还是会尽力。 顾兆谦笑了笑,根本不像因此感到不妥。 蒋奕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冒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突然想起那个被他忽略的问题:“不对……你是以什么方式提醒阿如的?” 这下他倒是愿意告诉蒋奕辞,说道:“一件她看到就会想起来的东西,我当作额外的生日礼物给她了。” 蒋奕辞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做法,又问道:“什么东西?” 他摆摆手,答道:“不能告诉你。” “行啊,你们还挺神秘的。”蒋奕辞也不是非要他说出答案,不过是好奇之余随口一提,“说到底,阿如把你送的礼物拆了没有?” 顾兆谦看着手机屏幕算了算时间,听起来信誓旦旦地说道:“蒋叔你都已经过来了,我猜阿如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会拆了吧。” 显然他的回答直接令到蒋奕辞语塞,忍不住叹气道:“你早这样说我就不过来了。” 顾兆谦知道蒋奕辞并不认可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但是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还是会说出自己的看法,于是说道:“那怎么行?更重要的是要看蒋叔你的态度。”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也不知道为何,根据他对何佩如的了解,在这件事情上有十足把握。 没过多久,顾兆谦的手机响起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蒋奕辞抬眸看了过来,问道:“这下应该是阿如了吧?” 他赶紧拿起手机,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后,告诉蒋奕辞:“她把礼物拆了。” 蒋奕辞犹如听到了废话,面上就差直接写着无语二字,问道:“然后呢?” 他说道:“我要不要把从阿婶那里知道的事情告诉阿如?” “你早该说了。”蒋奕辞少有地感到意外,“亏我昨天还想着帮你,结果你自己留了这么一手?” 顾兆谦笑得张扬,朝他说道:“这不是蒋叔你教我的吗?我只是付诸实践罢了。” 话音落下,他推了推桌面上那沓文件,又道:“你觉得这个红磡的项目怎么样?” 蒋奕辞把文件拿起来,一目十行地把大致内容过了一遍,才抬起头问道:“如果是房地产项目的话可以考虑,只不过回报率就不好说了。不过你怎么会考虑到那边?” 顾兆谦片刻过后,才回答道:“这块地离阿如以前住的那个屋村很近,我的计划就是建私人楼宇。” 他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蒋奕辞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蹙眉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意思是你可以为阿如做到这个份上?” 顾兆谦摇摇头:“只是想帮她把一些不可能抹去的记忆留存下来,那段短暂的童年和她遇到的那些好人,都值得一一记下来。” 又强调道:“仅此而已。” 蒋奕辞此刻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后生可畏,果断将决定权丢回给他,说道:“你自己决定。” 他知道顾兆谦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今天之所以会把他叫过来顾家,多半是想趁这个机会得到他的同意。 既然顾兆谦的目的依家达到,那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紧接着又说道:“我回去了,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好。”蒋奕辞没有阻挠,也就相当于同意,顾兆谦不差再卖个乖,“辛苦蒋叔了。” 等他走出书房送蒋奕辞离开,转身的同时,打开手机检查了一遍刚才输入的文字后,点下了发送键。 顾兆谦:[没错,就是我。]- 当何佩如看见屏幕上这五个字,不禁怀疑起是不是命运一早就撰写好了剧本,才会发生称得上是荒谬的事情。 尽管她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但是倘若她和顾兆谦可以更早认识,会不会她就能更早地回到蒋家? 只不过这个假设似乎很难成立,毕竟背后牵扯到的事情并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清。 何佩如知道她点进聊天框的这一刻,顾兆谦那边的提示早就跳成了已读,只是她眼下满腔困惑和不解,就算是提问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思来想去,她先打下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可以得到回答,恐怕其余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何佩如:[你为什么要把打火机还给我?] 第29章 何佩如突然觉得,之前等待顾兆谦回复的复杂心情已然变得算不上什么。 呼吸的频率完全被名为紧张的情绪剥夺,心绪也因此变得摇摆不定。 从时间上看不过是正常的等待,可是何佩如却觉得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巴不得下一秒就能弹出新的消息。 她看着屏幕左上角的数字出神,直到跳动,消息框里总算多出了一行文字。 顾兆谦:[你觉得呢?] 何佩如:[我不知道。] 说到底如今事实直接摆在眼前,就算她确实感觉到了别样的情愫,但是没有勇气去做更多的揣测。 反倒是倘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还有可能会不顾后果地尝试。 顾兆谦没有直接回答原因,而是提及了过程。 顾兆谦:[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一直也都没有回音。] 也许是他觉得打字始终没有直接说那么方便,又发了一条消息。 顾兆谦:[我们直接电话里说怎么样?] 何佩如顾不上其他,赶紧拒绝。 何佩如:[不要!] 如果顾兆谦打电话过来,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笨拙,显然是很难立即反应过来,那么接下来的话题恐怕大多数时候只能沉默应对。 像现在这样隔着屏幕发消息,她也算是还有喘息的空间。 拒绝过后,何佩如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事情本身。 何佩如:[可是你为什么会找我?] 何佩如:[还有就是舅舅他们知道那些事情吗……] 尽管在面对顾兆谦的时候难免会少女心泛滥,但是从理智上来看,她更应该先将一个个问题都刨根问底。 还好屏幕另一头的男人很有耐心,她所发出去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有在认真回答。 顾兆谦:[我没有把具体情况告诉蒋叔,只是简单告诉了他大致情况。] 顾兆谦:[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想要满足我的私心。] 一旦过往的真相就此完全剖开,顾兆谦就没打算藏匿下去,本来他就倾向于对何佩如坦白,自然要抓住眼前的机会。 何佩如还没来得及将疑问发出,他的消息又接连弹出。 顾兆谦:[我很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顾兆谦:[其次是当时的你对我来说有着无可取代的意义,所以我只想尽力找到你。]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何佩如万万没想到的,论及她在无恙打工的时候,跟顾兆谦也只是见过三面。 根本一只手就可以数完,可是在他的口中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何佩如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夸大了说法。 不过转念一想,她自己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当初的她不敢有任何奢望,所以也就把心思埋藏在心底。 到头来从顾兆谦这里得知,他竟然也在找她,除了感慨这种巧合,这么看来他们好像是同样的人,抱着相似的想法。 何佩如又看了一遍顾兆谦发来的这些文字,带来的冲击绝非三两下便能消化,是就算她坐在房间里也觉得虚无缥缈到感觉并不真实。 她努力不被自己的情绪干扰,而是借着这个机会继续追问顾兆谦。 何佩如:[可是你找到我之后呢?是有什么想法还是说有什么打算?]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咄咄逼人,也不知道顾兆谦是否会通过屏幕感受到她的焦急语气。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认为有不妥。 顾兆谦:[起初在不知情下是想知道你的现状,但在后来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之后,就不一样。] 不一样? 何佩如仿佛已经可以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骤然加快了打字的速度,抢先再次提问来打断这个话题。 何佩如:[那你为什么选择以这种方式告诉我?] 包括她拆礼物的时机和态度,就好像顾兆谦一早就知道她会怎么做。 她自认在他面前绝对没有暴露得那么彻底。 垂眸又弹出了新消息。 顾兆谦:[你就当我在赌。] 不用顾兆谦挑明,何佩如已经可以代入很多种情况。 好在顾兆谦如她所愿般没有说的太明白,恰恰给她留了足够多遐想的空间。 何佩如:[……]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知道的越多,心情是随即变得越加沉重,将近七年的时光在此刻有了回响。 何佩如不禁想到当初那个有所防备的自己,在和余音沟通过后将她的真实信息模糊或者有所隐瞒,却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难猜到顾兆谦多半是凭借着那些错误的信息,才会往错误的方向寻觅。 原来在她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的时候,同时间里顾兆谦就已经在找她。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顾兆谦的付出才会始终没有回响,如果不是后来余音的出现,当年的人是谁恐怕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她尝试将想法捋得更清晰,思索间男人再次发来消息。 顾兆谦:[我还是想电话或者当面和你说。] 何佩如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她再次确定一旦同意,她甚至会丧失主动权。 何佩如:[我还是想先冷静一下。] 顾兆谦:[好。] 看见他的应许,何佩如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兆谦依旧坐在书房,看着何佩如发来的消息只能无奈地露出笑容。 他怕万一让何佩如太迟知道真相,那么到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落在她的眼中,不知道是否会变成掺杂了其他不纯粹的东西。 如果她固执地认为他不过是基于那层“意义”才对她好,造成的误会想必很难解除。 顾兆谦索性换一个策略,倒不如现在为时尚早,他选择直接全盘托出。 他要赌的,便是那件事在何佩如的心中占据了多少分量- 何佩如根本不知道她可以怎样做才能冷静下来。 她整个人深深地陷在沙发,接连点开手机里的应用程序,想着可以看些其他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正好新点开的社交软件瞄见了一个头像,顿时让她想到了方晓欣。 何佩如:[欣欣,你现在有空吗?] 方晓欣的速度堪比秒回。 方晓欣:[有空!] 方晓欣:[阿如是有什么八卦要和我分享吗?] 看到她这般急切,何佩如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何佩如:[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方晓欣没再回复她的消息,而是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刚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她雀跃的声音:“我先问问是谁的八卦?快告诉我!” 何佩如想了想,有些艰难地斟酌着开口道:“就是……我有个朋友。” 然而刚说第一句话就被她打断道:“这个朋友其实就是你本人吧?” 何佩如当即顿住,随后忍不住叹气,就好像自暴自弃般答道:“没错,你猜对了,就是我本人。” “你等我一会!”方晓欣那边一阵窸窸窣窣,好像有跑步带来的风声传入听筒,紧接着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总算等到她再次开口,“好了,你可以说了。” “我想问你,如果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很多年来想再见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人。”何佩如咽了咽口水,没敢暴露那个人是顾兆谦,“你会怎么样做?” “我会看是到哪种程度的意义。”方晓欣听得很认真,“不过你都跑来问我了,想必也不简单吧。” 她忍不住叹气道:“你说的没错……” 方晓欣很快进入了军师这个角色,循序渐进地朝她问道:“那你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吗?” 这是最值得她高兴的一点,语气终于是稍微轻松了些,答道:“对方一直以来也在找我。” 听到这个回答,立即轮到方晓欣不解地问道:“不是我说,按照我们这些家庭的能力,如果想找你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为什么那个人会现在才找到你?” 她骤然变成了略显尴尬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因为我那时候那我自己的资料模糊和隐瞒了,所以就……” 方晓欣忍不住笑了出声,但是又刻意让自己正经起来,说道:“这样说的话我好像可以理解你的做法,只不过这也太巧了吧……” “是吧。”何佩如抓起一旁的抱枕,紧紧抱住,“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但是此刻这个插曲并不重要,方晓欣开口便将话题绕了回来,感叹道:“你们这样是缘分也可以说是双向奔赴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有别的想法完全可以大胆去做。” 她停下片刻,笑道:“尤其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觉得不妨试一下,反正你也不用联姻,完全可以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多的选择。”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但是我不知道。”何佩如的疑惑需要外界帮她解答,“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因为我以前经历的生活,才会带着怜悯接近我。” “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怎么确认一下?”方晓欣放缓了语气,分析道,“如果只是从你的角度这样猜测,不仅是对对方不公平,而且就怕你会由此错过很多。” 果然碰到这些问题后,能想到和方晓欣倾诉真的再好不过,一问一答下来,她也算是捋清了头绪。 “只不过……”见正经的内容说的差不多,方晓欣故意压低嗓音问道,“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何佩如抿了抿唇,答道:“现在暂时还不可以。” “好吧。”又听到她嘟囔道,“那个人和顾兆谦对比起来怎么样?” 听见这个名字,何佩如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好在她根本没想到那个人可能是顾兆谦。 但是何佩如担心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暴露,找了个理由赶紧挂断了电话。 住在蒋家注定了她想避开顾兆谦并不容易,也就意味着可以用作冷静的时间实在有限。 更何况如果蒋奕辞对具体的情况不了解,说不定明天又会在蒋家看到顾兆谦。 一想到舅舅,何佩如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尽管顾兆谦口口声声说蒋奕辞知道的事情不多,可是当她摒除其他情绪开始根据时间推算,便可以断定顾兆谦的一些说法变得更加不成立。 既然如此,那她面对蒋奕辞时的态度和反应又将是一个大难题。 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就算何佩如迫使着自己清醒,脑海里也免不了跟浆糊一样混沌。 她放下手机,只想睡到天昏地暗。 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掉这种复杂的情绪。 何佩如的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睡前的那些想法也都没有实现。等她第二天一早睁开眼,无论是打火机,还是顾兆谦给她发的那些话,当即统统浮现在脑海中。 她看着天花板出神,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何佩如甚至没注意到外面的天空也才微微亮起,好像她有没有冷静下来已经变得不重要,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何佩如:[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何佩如:[仅仅是为了你的私心吗?] 顾兆谦彻夜未眠,一方面他担心会错过何佩如发来的消息,另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何佩如的想法所带来的犹疑。 整件事让她他最没有把握的,便是何佩如的态度。 顾兆谦第一时间看见她发来的消息,却不敢点进去,更别说立即回复。 已读功能可以让他从对方是否已读消息来判断*情况,可当轮到他作为被观察的那一方的时候,他却巴不得这个功能可以消失。 就好像是无论当下他采取什么样的做法,都要担心会不会把何佩如吓到—— 作者有话说:想打直球,但还是小心翼翼:) 第30章 何佩如在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整个人骤然清醒过来。 这时她才留意到左上角的时间,恍惚间直接忽略掉了其他,手忙脚乱地将刚发出去的两句话撤回。 现在不到七点,何佩如只能告诉自己时间还早,顾兆谦肯定没有起床。她放下手机试图让自己冷静,并且安慰自己无事发生。 新消息的提示音却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顾兆谦:[晚了,我已经看见了。] 这句话显然让她绝望。 看样子她需要在装傻充愣还是转移话题间迅速作出决定。 何佩如:[……我已经撤回了,就不算数了吧。] 顾兆谦却没有如她所愿。 顾兆谦:[只要你想,觉得我为了什么都可以。] 模棱两可的回答直接扰乱了何佩如的心,她根本不敢再回复任何内容,再一次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 她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现在看来好像也算是被命运之神眷顾。 前不久才因为心动决定踏出去,如今知道真相,倒是可以让她在接近顾兆谦的时候,和现实情况一同衡量。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不打算因为这一时半会着急,但是又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顾兆谦。 何佩如见睡不着,索性没有再赖在床上,但是又没有下楼去吃早餐的胃口,于是留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随便找了本书看。 然而一旦冒出饥饿的感觉,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忽略,何佩如只好起身下楼。 今天是周六,她不确定蒋奕辞有没有出门,往下走的同时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的声音,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不妙。 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走。 结果她抬眸就看见顾兆谦坐在沙发上,蒋奕辞则正好进了书房。 见到顾兆谦的刹那,何佩如发现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紧张情绪,甚至还可以坦然地跟他打招呼:“谦哥。” 她的坦然自若有些出乎顾兆谦的意料,他没有遮掩自己的反应,而后朝她轻笑道:“阿如。” 但她还是意识到自己做不到生硬地跟顾兆谦开启话题,便抿了抿唇往餐厅走去。 清楚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看着她。 何佩如下意识尽量挺直腰背,试图以这种方式覆盖掉心中慌乱的情绪,却无法阻挠杂乱的念头在脑海闪过。 为什么顾兆谦的态度像是在温水煮青蛙? 她悄然做了个深呼吸,尝试着甩去这些想法。 她自认想的透彻,当初在后巷和顾兆谦有了开端的缘由,细想起来倒也不算不堪回首,也可以称得上是成长经历的一部分。 只不过在别人眼中,这些事情结合起来一点也不轻松。 至于当时顾兆谦所说的意义,何佩如知道只要她问出口,他必然会回答。 可是她实在不想再被扰乱内心。 意义的详情就像那份礼物一样,总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理由,才会理所应当在她面前展现。 何佩如可以确定的是她动了心,但是仅凭这点,还不足以支撑她有下一步动作。 她用余光偷瞄客厅那边,蒋奕辞从书房出来后似乎没有太大动静,她便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早餐。 在她知道蒋奕辞有所耳闻的情况下,更倾向于所有事情都顺其自然。 何佩如吃完早餐后,根本没有在楼下久待的勇气,她就像逃跑般回到了房间。 要是知道顾兆谦在蒋家,她会选择让Sophia把早餐送上楼,好在这个早上她勉强应付了过去。 如果过的不是现在的生活,她或许反而是干脆利索地断掉任何希望。 偏偏如今仿似背负了一个包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实真的相当热衷于和她开玩笑。 她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起了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顾兆谦:[我回去了。] 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何佩如觉得莫名其妙,顾兆谦走就走,为什么还要特意给她发消息? 随即而来的是不一样的情绪。 难道是顾兆谦觉得有必要告诉她? 她咬了咬唇,简单回复。 何佩如:[好。] 她不由自主地朝阳台走去,顾兆谦的跑车正好即将驶出蒋家,看着车尾灯一点点消失。 空虚的感觉却在这瞬间充斥着她的胸腔,面对与男人间若即若离的关系,她只觉得更难说清心中的情愫。 何佩如怔怔地眺望海浪拍打着沙滩,与此同时她羡慕起了方晓欣。 如果她被认回蒋家前的生活环境不同就那么一点不一样,是不是也就不会如此多虑。 她不想再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更何况人生存在着不定数。 何佩如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减少会想到顾兆谦的频率。 而她忙碌起来的时机恰到好处,毕业论文的方向需要细化和确认,这些事情配合三年多所学的知识来说不难。 可是当数据整合之后的处理方法,就足以让她焦头烂额。 当初在专业的选择上,何佩如在考虑长久的未来收益之余,从中选择了一个最感兴趣的专业,这一点支撑起她在面对难题时不至于过于疲惫。 尤其是一想到毕业之后可以随心所欲去旅行,她顿时有了动力。 何佩如在得到蒋奕辞同意的情况下,把电脑拿到了书房写论文,好像这样就可以聚精会神,而不是分心去想有的没的。 Sohpia在下午茶的时间送了些点心进来,正好她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短暂喘息,顺带着低头检查了一遍手机的消息。 她突然想起方晓欣也是今年毕业,有些好奇她这会是不是也在为论文烦恼。 何佩如:[欣欣,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方晓欣:[我学的珠宝设计,怎么了?] 何佩如:[没什么,就是想问你用不用写毕业论文。] 方晓欣:[不用,我们是要求设计一个系列的珠宝首饰。] 方晓欣:[怎么了?你在烦论文的事情?] 何佩如看到文字就觉得头昏眼胀,干脆给方晓欣打了个电话,和她聊天说不定还可以打起精神。 她开了个免提,对手机另一头的方晓欣问道:“你们专业是不是很有趣啊?” “还可以。”方晓欣答道,“我更喜欢的是收集宝石的这个过程,而且学这个家里人说出去也好听。” 何佩如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下次要去挑宝石,可不可以把我叫上?” 她对于圈内人专业的选择早有耳闻,像她学的专业虽然不算少数,但更多的是早早就被送了出国,她这样的倒是变成了少数。 “当然可以!”方晓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我反而是有点好奇,学商科是种什么感觉?” 她简单概括了一下:“还可以,只不过有时候会觉得挺乏味的。” 只是当何佩如瞄到屏幕上的那些数字,她不禁觉得困意丛生- 顾兆谦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蒋家,他对着上前开门的菲佣说道:“我帮蒋叔拿份文件。” 说完便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 Sophia听见这边的动静,不忘告诉他:“顾少爷,大小姐在书房写论文。” 顾兆谦点头:“知道了。” 他现在有理所当然非进书房不可的理由,这样何佩如也就没有不见他的理由。 顾兆谦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听见里面应声。 试探地按下门把手,发现何佩如趴在办公桌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放轻动作往书房里面走,只不过快到办公桌的时候,发现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说和学业有关的事情了。” “都三四天过去了吧?你现在和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顾兆谦的步伐一顿。 从这番话里反应过来后,他很快听出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是方晓欣,她们的关系似乎比他了解到的还要好。 并且推断出话里指向的人似乎是他。 没等何佩如回答,方晓欣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好想知道那个你很多年来都想再见的人到底是谁。” 她嘟囔道:“真的不可以告诉我吗?” 何佩如很多年来都想再见的人? 听起来只可能是他。 顾兆谦很想听下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他不知道怎么打断方晓欣才不显得那么突兀,只好咳了一声。 方晓欣当即听出来不是何佩如的声音,诧异地问道:“是谁?阿如呢?” “我是顾兆谦。”也算是成功提醒,他开口答道,“阿如睡着了。” 方晓欣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尽管已经确认她没有说不该说的话,但还是免不了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以为阿如只是在忙,那那那我先把电话挂掉了。” “稍等。”顾兆谦不确定何佩如有没有被他们吵醒,只能转过头去看着她的侧脸判断,又拿起手机把免提关掉,学着方晓欣刚才的口吻,问道,“阿如告诉了你那个人的事情?” 说着往阳台走。 方晓欣答道:“是有什么事吗?” 尽管她会八卦圈内的事情,但很多时候她都是会守口如瓶,就算面对顾兆谦也一样。 顾兆谦没再套话,而是试探地问道:“你刚才说那个人她很多年来都想再见?” 既然字里行间似乎可以确定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方晓欣既是出于对顾兆谦的信任,也是多少带有忌讳,反问道:“你知道多少阿如说的那个人的事情?”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比你知道的多。”他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就是想知道那个人在阿如心里的份量。” 他又补充道:“你就当作我只是关心她。” 方晓欣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难免被他的话说服,更何况目前的情况根本不由她多想,只能咬咬牙道:“我可以说,但是你别让阿如和她舅舅知道。” 顾兆谦低笑道:“那请你也别让阿如知道我问过你这件事。” “就是我刚才说的,找阿如的那个人就是……她想找的人。”她嘟囔道,“我觉得她的态度也挺复杂的,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顾兆谦沉声,应道:“这样……” 感觉眼前就有一个可以八卦的机会,方晓欣鼓起勇气,问道:“顾先生,你知道阿如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吗?可以告诉我吗?” “知道。”他刻意压低了音量,听起来仍然感觉到掷地有声,更是放大了方晓欣心中的微妙,“但是不能告诉你。” 直到电话挂断,他也没有和方晓欣挑明真相。 顾兆谦重新走回书房里面,看到何佩如趴着的姿势没有变化,隐隐松了口气,轻轻把手机放回原位。 书房的沙发上向来有准备薄被,他拿起来盖在何佩如的身上,这才开始在桌面上找起蒋奕辞交待的那份文件。 找到后他没再久待,但是走出书房把门关上之前,忍不住转过头又看了何佩如一眼- 何佩如醒来后好一会才搞清楚情况。 她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距离她给方晓欣打电话的时间过了不算太久。 突如其来的睡眠倒是让她的疲惫一扫而光,抬眸看见阳台外的落日余晖,骤然萌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她缓缓坐直,盖在身上的薄被随即滑落到了椅子上。 何佩如疑惑地看着愣神,Sophia没做过这种事,书房里也算不上冷,Sophia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就在这时,她正好听见敲门声:“大小姐,睡醒了吗?” 何佩如清了清嗓,答道:“醒了。” Sophia这才推门进来,告诉她:“晚餐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大小姐要不要先吃点前菜?” 她摇摇头,恰好可以直接问道:“是你帮我盖的被子吗?” “不是。”Sophia答道,“可能是顾少爷。” 不等Sophia往下说,一听见这个称呼,她有些着急问道:“他什么时候进过书房?我怎么不知道?” Sophia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她:“是蒋先生让顾先生回来帮他到书房找一份文件,可能是他进到书房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顾少爷怕把你吵醒,所以就放轻了动作。” 何佩如忍不住和她再次确认:“你确定没有其他人进过书房了吗?” 这一次Sophia用信誓旦旦的语气答道:“没有。” “好,我知道了。”她知道今天外公外婆也不在家,几乎不可能是除了顾兆谦之外的人,”你先出去吧,差不多时间我再出书房。” 何佩如看着Sophia往外走,直至书房的门被从外面关上,她才抱起这张薄被,脱力地靠在椅背。 怎么偏偏又是顾兆谦。 30-40 第31章 Sophia提到顾兆谦的瞬间,其实何佩如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平日里顾兆谦在她面前的时候,先不说过火的行为,就从来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根本没想过他会在她不经意间睡着之后,竟然会悄然给她盖上了薄被。 何佩如在接受这个现实的同时记忆回笼,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给方晓欣发消息。 何佩如:[欣欣,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方晓欣:[我就知道,你不应我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在忙。] 她算了算和方晓欣打电话的时间,不由得多虑她们的电话内容会不会被顾兆谦听见。 要是提及的仍然是和论文有关的话题倒还好,就怕方晓欣突发兴致,骤然说到了其他事情。 何佩如:[刚才你有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方晓欣:[没有!] 何佩如:[那就好。]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插曲让她集中不了精神继续准备论文,距离晚餐也没剩多少时间,她干脆现在就从书房出去。 何佩如刚打开书房的门,正好看见蒋奕辞从外面进来,开口道:“舅舅?你今天是不是比平时早回来啦?” 蒋奕辞知道她在书房准备论文,而让顾兆谦到书房拿文件只是纯属巧合,至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并不没打算过问。 他点点头,应道:“今天工作结束的早,正好回来告诉你,你外婆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的话只打算举行家宴,简单邀请些亲近的人。” 这多数是郑婉乔自己的想法,何佩如只管遵循。 只不过她的脑海始终甩不开顾兆谦的存在。 既然蒋奕辞说的是邀请些亲近的人,那么名单里肯定会有他。 何佩如知道顾兆谦和蒋家的关系摆在这里,便注定了他们会频繁见面,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现实的一切都在逼着她去面对。 但这不是重点。 何佩如很快回过神来,朝着蒋奕辞问道:“我要给婆婆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 蒋奕辞见她主动寻求建议,感到欣慰之余,再次肯定果然很多事情不必他说的透彻,她也可以做的很好。 或许因为她太省心,也让他在面对她和顾兆谦有关的事情上,完全看不透她的想法。 蒋奕辞笑了笑,答道:“这个问题我就不帮你做决定了,不过我觉得你送什么她都会喜欢。” “好吧,那我自己想想。” 怎么说这也是她回到蒋家之后和郑婉乔过的第一个生日,拿不准送什么作为礼物才算最合适。 好在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何佩如还有相对充裕的时间准备。 首先想到了上次她去参加的拍卖,第一选择还是翡翠首饰。 虽然时间看起来绰绰有余,但是她只能挑选市面上的现成品,如果想定制,时间上是来不及。 只不过翡翠这个领域对她来说几乎是个盲区。 之前可以找顾兆谦帮忙,可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这样做,只能想其他办法。 何佩如:[除了拍卖行,你知不知哪里有差不多的翡翠首饰?] 只能从方晓欣这里入手,实在不行的话,她只能找蒋奕辞帮忙。 不是每场拍卖会都可以遇到心仪的首饰,就算何佩如抓紧时间去看拍卖行的预展,也不一定这么凑巧临近拍卖会开始。 方晓欣:[用来做什么的?] 何佩如:[我外婆准备生日,想给她挑个生日礼物。] 方晓欣:[我以为这种事情你会找顾兆谦帮忙。] 方晓欣:[还是说因为那个人出现了,你觉得这样不合适?] 何佩如:[差不多这个意思,我觉得不太好。] 方晓欣:[……你是不是忘了我学的珠宝设计。] 何佩如:[……] 何佩如:[我一时之间没想起……] 她只能当是顾兆谦的出现,让她把电话内容忘在脑后。 好在方晓欣只当她因为没有头绪而忘记,并没有介意。 方晓欣:[没关系,我这个礼拜六日都有时间,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 方晓欣:[你想挑的话翡翠首饰的话,我这边可以联系人安排。] 何佩如:[那就太好了,我哪天都可以,看你方便。] 方晓欣:[好,等我安排好之后告诉你。] 既然可以找其他人帮忙,那她就不必事事依赖着顾兆谦。 星期日。 方晓欣直接让方家的司机过来接何佩如。 她才刚坐上车,方晓欣便开始滔滔不绝:“我们现在先去一个私人珠宝行。” 对于何佩如而言这是相对陌生的地方,但是她知道恰恰是这样的地方,才更容易找到适合的款式。 她也没有保留,实话说道:“我还没去过这种私人珠宝行,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但还是第一次去。” 又继续道:“欣欣你真的帮大忙。” 方晓欣难得羞涩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可以好好挑一下,要是可以帮到你的话再好不过。” 紧接着再给她介绍道:“有时候还会在那间私人珠宝行遇到不少一个圈子的人,变相说明大家还是挺认可那里的。” 何佩如隐约多了几分期待。 从浅水湾到那间私人珠宝行的车程不到二十分钟。 方晓欣提前联络了负责接洽的人,下车后立即有员工上前引着她们往楼上走。 方晓欣来的次数不少,熟悉地问道:“这两天是不是有批新货?” 走在前面的员工点头答道:“新进的这批首饰品质卓越,种类也很多,两位小姐一定可以找到想要的款式。” 这份自信让何佩如巴不得立刻看到那些首饰。 要是如愿可以选到适合郑婉乔的再好不过。 虽说是私人珠宝行,但是当她们上到二楼,光是员工的数量就可以和拍卖行媲美。 更别说展柜的数量多到她霎时间数不过来。 这里的规模堪比小型拍卖行。 多亏了方晓欣带路。 换作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知道繁华的街道上还藏匿着这种地方。 何佩如还在感慨,方晓欣已经开口帮她说道:“我们想看看翡翠。” 珠宝行的员工了然,应道:“新进的这批里面最多的就是翡翠首饰,两位大可都看一看。” 一想到郑婉乔有很多翡翠手镯,何佩如便更倾向于选翡翠制作成的其他首饰,就怕她挑的翡翠手镯会比郑婉乔已经拥有的逊色太多。 要是选其他首饰,郑婉乔偶尔也会佩戴。 她们很快被带到一个全是翡翠首饰的展柜面前。 里面除了手镯,耳环、项链和其他首饰应有尽有。 这些翡翠无一例外,隔着玻璃就能看出它们的晶莹剔透。 但是如果论贵重,可以堪比手镯的屈指可数。 何佩如粗略地扫了一眼,转过头去对方晓欣问道:“你觉得选哪个位置的首饰比较好?” “我觉得挑你喜欢的就好。”方晓欣很难帮她做决定,只能说出她的想法,“对你外婆来说,最重要的肯定是心意。” 何佩如可以理解她的说法,但是又有些迟疑:“但是如果不合适的话,就好像没有太大意义。” 展示柜里能让她入眼的款式不少,但是她看了好些手镯之外的首饰,始终没有一款可以真正达到她的预期。 何佩如皱了皱眉,索性让珠宝行的员工把占据最多位置的手镯拿了出来,嘟囔道:“看样子我还是选手镯比较好。” “我也觉得。”方晓欣这下改变了主意,赞同道,“感觉其他首饰多多少少都不够大气。” 她应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何佩如先是把那些她觉得不满意的翡翠手镯筛掉。 例如翡翠上加了一圈钻石作为装饰,外行人或许会以为是点缀,但是这种往往是为了掩盖瑕疵。 她想选的是万里挑一、无可挑剔的翡翠手镯。 “翡翠切割的整体越多,价值越加不菲,想要大气的话还是选手镯吧。”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何佩如鼓起勇气回过头,脑海此刻已经浮现出一个名字。 尽管希望是错觉,但事实还是令她错愕。 她根本没有想象过会在这里遇到顾兆谦。 方晓欣在身旁,就算何佩如有其他反应,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谦哥。”她决定先发制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异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你外婆挑生日礼物。”他应道,“你呢?” 何佩如此刻觉得她和顾兆谦之间,就算是剧本,也不一定会写到这个份上,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木讷地应道:“……我也是。” 她明明已经故意没找顾兆谦,偏偏他们在同样的时间来到了同一间私人拍卖行。 遇见就算了,竟然还是同样的理由。 不单单是五味杂陈就可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引着顾兆谦进来的员工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顾先生也是来看翡翠首饰。” 何佩如发现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玻璃展柜上的这几个手镯,又偏过头来朝她问道:“介不介意我帮你挑一下?” 猝不及防的客气使她一愣,没有忘记方晓欣还在身旁,赶紧摇摇头:“麻烦了。” 顾兆谦的动作没有太大的幅度变化,定睛观察过后很快作出决定:“我觉得这两个都不错。” 他像随意一指,但是何佩如知道这里面蕴藏了多少底气。 她跟着男人的目光往下看,这两个手镯除了浑然天成的色泽和尺寸有些许不同,都是帝王绿的翡翠手镯,光是简单看去,就显然比其他手镯通透。 何佩如没再犹豫,选了尺寸大点那个的手镯,说道:“那就这个吧。” 拍卖行的员工闻声,当即拿起来检查并准备包装。 顾兆谦再次看向她,问道:“你们接下来还去不去其他地方?” 她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他答道:“让拍卖行的人帮你送回去蒋家。” 就算可以放在车上,但是采取的措施不够的话,无可避免会产生磕碰。 倒不如按顾兆谦说的这样。 何佩如犹如默认般点了点头,又不忘朝他道谢:“谢谢谦哥。” 顾兆谦颔首:“客气了。” 已经选好了翡翠手镯,顾兆谦人又在这里,何佩如只想赶紧离开。 她转过头,轻声对方晓欣说道:“我们走吧?” “好。”方晓欣不明所以般点点头,“正好我饿了。” 何佩如看向顾兆谦的时候,神色还是无可避免地怔了怔,又很快恢复如常:“那我们先走啦。” “嗯。”他应了单字,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拍卖行出来,方晓欣终于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她们的对话,轻轻叹气道:“顾兆谦明明和我们算是同辈人,但是在他面前怎么就觉得压迫感那么强呢……” 何佩如笑了笑,没有应声。 方晓欣又看过来,大胆问道:“我有点好奇!” 她突然压低了嗓音:“你说的那个人,和顾兆谦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何佩如心头一惊,根本不敢表现出被她问倒的模样,含糊地答道:“可能……差不多吧。” 她生怕会一不小心把事实暴露。 在没有把和顾兆谦的关系处理好之前,何佩如还不打算让方晓欣知道更多。 好在方晓欣始终是很有分寸,并没有仗着她们的关系越来越熟络而追问下去。 她露出理解的表情,笑了笑:“怪不得能让你一直心心念念。” 心心念念? 何佩如觉得这个词形容的不错,只不过现实到底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轻笑道:“你不是说饿了?我们去吃晚餐,今晚我请。” “好!” 方晓欣拉着她坐上了车。 何佩如勉强放松下来。 到头来,她还是又和顾兆谦扯上了关系——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随机揪红包,谢谢大家的喜欢~ 第32章 何佩如很快认清了现实。 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躲不开顾兆谦。 方晓欣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往下说:“亏我之前还想过撮合你和顾兆谦,如果不是你愿意告诉我,我就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就是大家口中说的缘分吧!?” 何佩如顿了顿,应道:“也许吧。” 她不敢想如果方晓欣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有多震惊。她刻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一旦换位思考,就知道这种感觉不会好受。 就算她事后完全可以解释,但还是觉得会过意不去。 幸运的是方晓欣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何佩如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只不过理智同时也在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 她不会沉溺于顾兆谦说的那些话,更不会为这些还没有确切结果的事情摇摆不定。 于顾兆谦而言,或许只是她过去经历的那些苦难转化成了他面对现实的动力。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她又能怎么去确认顾兆谦的想法有没有发生了变化。 更何况如今的何佩如觉得最重要的是亲情。 何佩如离开之前不忘交代珠宝行员工行事不要太鲁莽,又给Sophia打了个电话,说道:“等一下会有人送我给婆婆买的生日礼物回去,你第一时间放回我的房间,而且千万不要被婆婆知道。” “没问题,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Sophia应答的信誓旦旦。 但是何佩如还是免不了提心吊胆,直到收到Sophia的消息,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下如她所愿,除了接应的Sophia,蒋家其他人都不知情,生怕会一不小心泄露了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转眼来到了举行家宴这天。 这些天里何佩如遇见顾兆谦的次数不多,珠宝行的遇见就像是一件不真实的事情。 到头来,与顾兆谦息息相关的这些事始终环绕在她的身边。 何佩如不愿再去多想,眼下她更在意的是不会在家宴上遇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她选择的是一条简约大气的礼服裙,并且打算要轻装上阵,除了给郑婉乔准备的礼物,她只带了手机和口红。 而郑婉乔和蒋耀宗似乎有其他安排,早早便出了门,蒋奕辞则是还要回公司,她只好一个人让司机送她前往位于中环的酒店。 临近傍晚道路愈加繁忙,就算何佩如出发的时候已经预估了塞车可能需要的时间,但也还是比计划要晚抵达酒店。当她跟着服务生酒店专门为蒋家而留的房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将近大半的人。 何佩如一时间有些错愕,她还没反应过来去找郑婉乔的身影,便已经听见了郑婉乔的声音:“阿如过来,坐婆婆旁边。” 她根据声音的方向迅速找到了郑婉乔,走过去的同时,发现那个留给她的空位的另一边。 正坐着顾兆谦。 何佩如的步伐一顿,紧接着迅速作出掩饰,生怕会被发*现异常。 而周围的人似乎对于这个安排完全不感到意外,但是她转念一想,在场的不仅是圈内人,而且多半都是人精,已经不仅仅是见多识广就能概括的程度。 尤其是这个圈子注定复杂,在场的人又有什么没见过。 这么一想,蒋家和顾兆谦的密切关系摆在这里,难怪之前会传出流言蜚语。 何佩如并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之间有一道凭空出现的婚约约束,倘若她的幻想成正,反倒是不必苦恼。 她顺应着服务生拉开椅子的动作坐下,转过头去看了看顾兆谦,相当于和他打过招呼。 想直接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现实不允许。 好在顾兆谦也没有开口。 坐在这一桌的都是些长辈,来来去去围绕着的都是那些话题,而她又不可能不去回答,只能尝试削弱顾兆谦可能对她造成的影响。 这时,何佩如第一次参加拍卖会时遇到的吴Uncle朝她问道:“我记得阿如准备毕业了,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在准备毕业论文?” 她点点头,答道:“对,剩下的课程没多少了,主要是准备论文的事情了。” 尽管她只是在回答吴Uncle的提问,却又萌生出想要遮掩不被顾兆谦听见的念头。 只见吴Uncle笑呵呵地再次问道:“拿到毕业证之后呢?有什么计划没?” 姗姗来迟的蒋奕辞进门时正好听见这个问题,替她答道:“阿如想干嘛就干嘛,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 何佩如原本就打算含糊地把问题带过去,蒋奕辞出现的恰到好处,倒是不用她开口。 吴Uncle似乎也不意外蒋奕辞会帮她回答,仍然笑着,说道:“说的没错,就应该趁年轻多做想做的事情。” 何佩如一时半会也没想好该怎么应声,于是点点头:“知道啦。” 与她有关的话题勉强算是画上句号,但是吴Uncle偏偏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旁的顾兆谦身上,像在打趣,也像在关心—— “顾大少呢?听说你又拿了个新项目?” 只要一提到顾兆谦,就算是跟何佩如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题,她在一边仍然像坐如针毡,仿佛经历着煎熬。 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男人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端倪。 何佩如不敢动弹,自然是不知道顾兆谦此刻的神情,只听见他说道:“我说吴Uncle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也清楚那个不算什么重点项目。” 上亿的项目被他轻飘飘地说了出来,而她更是再次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桀骜不驯。 尽管顾兆谦就坐在身边,何佩如却愈发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 仅凭心动,就算她鼓起勇气踏出去,必然也不会长久。 何佩如垂眸,不忘分神去听他们的对话。 “不是重点项目?”吴Uncle显然是不认同他的回答,笑眯眯地揭穿道,“我看你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她对于商业方面的事情一头雾水,从来不会翻看蒋奕辞放在书房柜子里的那些文件,为数不多的了解向来源于餐桌上他和顾兆谦的对话。 就算是当下被勾起了好奇心,微妙的处境让她只能任由着思绪乱飞。 何佩如想知道顾兆谦会怎么回答,于是强迫着自己回过神来。 她可以清楚听见男人唇齿间溢出的笑意,随即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句话听起来正常不过,何佩如全身犹如过电般颤了颤,明明他们在聊及商业上的事情,她却莫名感觉话中有话,蕴藏了许多层意思。 何佩如还没来得及细想,邀请的其他客人在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到达,也是时候该开席,他们的对话自然没有继续下去。 对话戛然而止之后,顾兆谦只有在餐桌上的其他人提及到他的时候,才会简单应答几句。 这样的氛围令何佩如变得更加局促,连带着夹菜的动作似乎也变得突兀。 她放下被她把果汁一饮而尽的玻璃杯,进来时留意到服务生站在顾兆谦的方向,她不好侧过身去。 只能希望服务生可以立即留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根根分明的手闯入何佩如的余光,拿着本该在旁边的柜子上那个盛着果汁的玻璃壶,就像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帮她倒了八分满的果汁。 何佩如感觉自己才刚刚放下玻璃杯,身旁的男人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拿到了果汁壶。 就算是巧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顾兆谦有在留意她。 而她,却和他截然相反,一直在想方设法忽略他的存在。 何佩如很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只不过她依然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稍微偏了偏头,低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 简单不过的四个字,也许是距离太近,声音太轻,传入耳朵时伴随的酥麻令她耳根发烫。 她抿了抿唇,接下来的时间根本没有再次端起那杯果汁的勇气。 这场家宴好不容易到了尾声,在何佩如复杂的心境里显得煎熬且漫长,等大家一一送出给郑婉乔准备的礼物,才是真正结束。 何佩如掂量起被她放在身后的礼品袋,就算郑婉乔外孙女的身份摆在这里,但是她并不知道往年家宴的流程,只好等着其他人开口。 郑婉乔第一时间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期待,不等郑婉乔开口,顾兆谦便凑近道:“你可以现在把礼物给你外婆。” 何佩如确实这样做了。 她果断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说道:“婆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乖女。”郑婉乔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深,“那就由我们阿如的礼物开始吧。” “好。” 她觉得自己选的这枚手镯不会有错漏,唯一担心的是郑婉乔是否喜欢。 礼物盒在数不清的目光中打开,通透的手镯在堂皇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郑婉乔直接拿起来戴在手上,看起来爱不释手:“阿如准备的果然就是合婆婆的心意。” 郑婉乔的反应让何佩如顿时放下心来,咧着嘴笑道:“婆婆你喜欢就好。” 这也是是她今晚最轻松的时刻。 “婆婆,生日快乐。” 何佩如的耳边再次响起顾兆谦的声音,他手臂一伸,越过她将一个相似的礼品盒递给了郑婉乔。 郑婉乔笑着接了过去:“让婆婆看看今年阿谦准备了什么礼物。” 那天她在珠宝行时宛如落荒而逃,自然是不知道顾兆谦最终选了什么给郑婉乔,又或者说,最后没有挑到他觉得合适的首饰,转道去了其他地方。 何佩如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首饰盒上,潜意识里终究是想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偏偏郑婉乔的动作不紧不慢,她的心就好像高高吊起,到最后看见里面同样装着一枚翡翠手镯。 而且看起来似曾相识。 何佩如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是在珠宝行二选一时的另外那枚手镯。 以她对顾兆谦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会退而求其次选择那枚? 可是随着郑婉乔把手镯拿起的动作,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偏偏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吴Uncle是有心还是无意,说道:“怎么看起来跟阿如送的,郑姨现在手上戴着的那个是一对?” 何佩如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急着开口,否则反而会被看出异样。 而顾兆谦也没有说话。 倒是郑婉乔说道:“看来是他们两个都知道我心水什么款式。” 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何佩如知觉得显而易见。 顾兆谦就是故意的。 这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顾兆谦,就算脑海被不解充斥,也不可能当即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顾兆谦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和神情,唇角悄然勾起。 之所以故意这样做,为的是看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佯装不明所以,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何佩如没有忘记此刻身处的环境,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 紧接着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接下来她无心去留意其他人给郑婉乔送了什么礼物,倘若需要礼尚往来,蒋家也会有专门的人用心记录。 直到这场家宴结束,蒋奕辞要招呼宾客离开,郑婉乔身边依然围绕着许多人,索性安排司机和来时一样,单独送何佩如回浅水湾。 她往外走了几步,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回过头的刹那又清楚感觉到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能看到蒋奕辞和他身侧的顾兆谦在和其他人寒暄。 何佩如继续往外走。 她站在酒店正门,抬头看着亮起灯光的高楼林立,这座城市的虚渺在这瞬间放大。 就如同她的内心一样迷茫,却又心甘情愿想要沦陷。 第33章 把宾客送走后,酒店的房间内重归静谧。 尽管顾兆谦在谈话时依旧游刃有余,但是蒋奕辞明显感觉到他在何佩如回去之后,整个人变得心不在焉。 蒋奕辞重新往高脚杯里倒了些红酒,跟顾兆谦手里的杯子碰了碰,说道:“今晚你是在试探阿如吧?” 看着他举棋不定的样子,继续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好笑。” 顾兆谦脑海中浮现着何佩如坚定的背影,如今的她如同脱胎换骨,好像不再需要多久,她就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话是这么说,但我是没想到好像给阿如造成了困扰。” 他笑了笑,说完后看了看蒋奕辞。 蒋奕辞没有顾兆谦预料那样露出戏谑的笑容,反倒是正经了不少,说道:“你说你这算不算进退两难?不过……” “不过什么?” 他喝了口红酒,等着蒋奕辞往下。 蒋奕辞偏偏不紧不慢地应道:“根据我对阿如的了解,你选择太激进的做法,恐怕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没有否认:“我知道。” 蒋奕辞又问道:“还是说,你对自己的做法有把握?” 她这一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简单答道:“也许吧。” 眼下的气氛越发沉重,蒋奕辞到底还是打趣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你和阿如之间的气氛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兆谦勾了勾唇,没再回答。 只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深悉无不例外都是在为何佩如考虑- 回浅水湾的路蜿蜒向上。 从车窗朝外面可以看见这座城市的夜景,刚才还觉得气势磅礴的高楼,在这个角度顿时变得如同积木一样。 不再是因为存在太多的不定数而变得遥不可及,何佩如好像可以毫不费力地融入其中。 她不知道当下的情况可以找谁去说。 如果选择去问方晓欣,就算她想要隐瞒,随即而来的是很难去自圆其说。 更何况当时方晓欣就在现场,暴露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何佩如靠在后排的椅背,情不自禁地叹了叹气。 一路上保持着沉默的张叔这时开口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她没想到张叔会关注到后排的动静,短暂的迟疑过后,她有所保留地答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透。” 张叔没有过问具体什么事,心平气和地说道:“只是想不透的话,那就不如直接跟随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被张叔三言两语点破了她其实就是在钻牛角尖,进而变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何佩如在黑暗中看不见张叔此刻的神情,但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应道:“你说的对。” 果然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 何佩如透过玻璃留意到轿车已经驶入浅水湾,她不想这么快回去蒋家祖宅,就算身处宽敞的房间,难免会因为思绪的起伏而感觉变得逼仄。 于是她开口道:“张叔,开下去沙滩吧。” 张叔没有回头,直接应道:“好的。” 时间已经不早,此刻沙滩上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但丝毫不影响何佩如朝前走去。 她紧紧捏攥着手机,思索片刻后还是解锁了屏幕,快速输入了一行文字。 何佩如:[今晚给婆婆的礼物你是故意的吧?] 张叔的话促使着她直入正题。 顾兆谦:[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何佩如才刚做了个深呼吸,新消息的提示让她立马回过神来。 独自身处于空旷的沙滩,迎面而来的海风吹散了她心中的郁结。 她看见屏幕最上方提示着顾兆谦仍在输入,迫使着自己静下心来等待着男人的回复。 顾兆谦:[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何佩如根本不信他说的话。 可以说他完全没这样做的必要,于是再次确认。 何佩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她唯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似乎早就有答案,回复的很快。 顾兆谦:[就当我退而求其次。] 何佩如并不是不能理解文字中蕴藏的意思,只是她实在不认为他的这个做法称得上合适。 屏幕上明晃晃的文字就好像生怕她领悟不到意思,可是她偏偏选择明知故问,就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确切的答案。 何佩如:[以你的能力,要找到更好的珠宝首饰不是轻轻松松?] 顾兆谦:[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因为首饰的事情所以躲了我一晚上?] 也许是她语气里的态度流露出的坚决,看来顾兆谦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她索性不想跟他再往下纠结于这个问题,同样选择不回答。 何佩如熄灭了屏幕,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顾兆谦的名字在黑暗中显露出来。 她的步伐顿住,当下已经替他想好的理由,想必是因为她没有回复,他才会采取这个截然不同的做法。 何佩如没有立即按下接通,手机铃声仍然在沙滩回荡,她没再犹豫地按下了接通—— “……喂?” 随即听筒传来顾兆谦的声音,伴随着轻笑:“还以为你会不敢接我的电话。” 语气听似是在打趣,何佩如却感觉被顾兆谦小看,应道:“才不至于。” 又问道:“而且我为什么会不敢接?” “我是觉得没有额外的必要去找更贵重的首饰。”他顿了顿,何佩如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耐心等着他往下,“更何况这是你和你外婆过的第一个生日,没有哪份礼物能比你送给她的弥足珍贵。” 顾兆谦的这番话完全就是在设身处地般替她考虑。 何佩如的心颤了颤。 她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回应,只好嘟囔道:“其实你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谁说的?”顾兆谦当即反驳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意义所在?” 尽管知道顾兆谦看不到,何佩如还是习惯性地抿了抿唇。好像无论她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似乎都可以想到应对的话。 尤其这一次,他的态度无疑就差直接挑明。 何佩如全然忘记了想要不再回避的念头,只想赶紧结束这通电话,巴不得一口气把话说完:“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把电话挂掉了。” 她目视前方,方才喧嚣的海浪现在趋于平静,慢慢拍打着沙滩。 就好像缓解了她内心的躁动不安。 倘若说完之后立即手忙脚乱地将电话挂断,那么必然会暴露她的不镇定。 索性沉默等待着顾兆谦开口,顺带着可以看看他到底还想说什么。 顾兆谦并没有如她所愿,而是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听起来不像是在蒋家。” 何佩如忍不住感叹他到底是有多夸张的洞察力,就算是隔着手机屏幕,他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做出判断。 她自然是没有选择隐瞒,实话说道:“对……我在在沙滩这边。” 顾兆谦又问道:“就你自己一个人?” 何佩如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问的如此细致,顿了顿也还是答道:“对。”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他不紧不慢地再问。 何佩如生怕顾兆谦会问她此时此刻这样做的原因。 好在并没有。 她温吞地回答道:“再过一会吧。” 顾兆谦应声:“嗯。” 随即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何佩如只觉得浑身上下被尴尬裹挟,她眺望远处的海平面,讪讪地就好像是在提问:“那我把电话挂啦?” 顾兆谦没有立即应答,她正准备直接把电话挂断,听筒又一次传出顾兆谦的声音:“等等。” 何佩如只好重新举起手机,开口问道:“怎么了?” “先不挂。”没想到顾兆谦是在拒绝她的提议,又继续说道,“至少等你上车再说。” 身处浅水湾,何佩如心知肚明根本没有担心安全问题的必要。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拒绝:“张叔就在停车场等我,不用这么麻烦。” 何佩如觉得自己说到这份上,顾兆谦总归不会再强求,她耐心等了片刻,终于听见他的回答:“好,晚安。” 她轻声道:“晚安。” 然而当来自手机的声音消散的无影无踪,何佩如的内心顿时变得空荡荡。她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道静谧放大了她心中的寂寥,自然没有心思再在沙滩闲逛下去。 她索性原路折返往停车场走。 似有若无的风声让何佩如的步伐不自觉地放轻,刚才吊起了心好不容易放下,整个人总算完全平静下来。 距离停车场越来越近,何佩如隐约听见张叔的声音,有些好奇地竖起耳朵,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张叔似乎是在讲电话—— “顾少爷你就放心吧,等回到蒋家第一时间我就告诉你。” “大小姐看起来和平日里差不多,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适合过问。” “明白了,先不说了,大小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只听见张叔压低音量又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直到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无需细想,对话内容直接暴露了另一边的人是顾兆谦。 何佩如顿时变得五味杂陈,但是也不忘重新迈出停滞的步伐,佯装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看着站在车旁的张叔说道:“张叔,我们回去吧。” “好的!” 她仿佛能看出张叔面上流露出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波澜起伏。 顾兆谦的做法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好不容易让他挂断了电话,转头却给张叔打了电话,听起来似乎也还是因为担心她。 面对这种无孔不入的做法,何佩如却是一点也生不起气—— 作者有话说:努力尝试复更中TvT 第34章 浅水湾沙滩到蒋家祖宅的距离很近。 何佩如好像才刚坐上后排的座椅,轿车便驶入了蒋家祖宅的停车场。 走进客厅发现蒋奕辞他们还没有回来,这会她的心情可以说是终于彻底平复下来,不必再担心回到房间后会衍生出多余的情绪。 何佩如始终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没有实感。 尤其是恰巧听见了张叔和顾兆谦的这通电话,她不由得多想是否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更多的事。 她带着疑惑拿着手机,这一次她想直接选择点破。 直接跳过询问张叔的这个步骤,显然张叔和顾兆谦的关系更加熟熟络,就算她面对张叔时没有直接挑明,也无法确保张叔不会多想。 他们之间的事情就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 她下定决心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一连串的文字。 何佩如:[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与其问张叔,你倒不如直接问我。]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拉近和顾兆谦的关系,还是想和他划分界线。 但是潜意识里认定了有说清楚的必要。 而且因为顾兆谦在许多事情上的做法,何佩如更是有先见之明赶紧补充道。 何佩如:[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们文字交流。] 她也不管顾兆谦是否有这个打算,只知道先阻止就肯定没错。 顾兆谦:[我知道了,是我的问题。] 何佩如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完全没想过他会直接承认。 随即又弹出了新消息。 顾兆谦:[如果我问你的话,你会愿意告诉我吗?] 直率的提问令何佩如错愕。 还好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然暴露在脸上的情绪肯定会让她整个人无处藏匿。 她下定决心,轻敲了几下屏幕。 何佩如:[会的。] 而顾兆谦似乎一直没有放下手机,完全可以说是秒回了她的消息。 顾兆谦:[好,既然是你主动这样说的。] 顾兆谦:[我可是会牢牢记住。] 何佩如没再回复,暗暗想着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与此同时,她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的声响,多半是蒋家人招待完客人,终于忙完了其他事情。 她也没再继续待在房间,推门下楼时正好看见蒋耀宗和郑婉乔一起走进客厅,而蒋奕辞则跟在他们后面打电话。 何佩如把目光下移,发现郑婉乔的手腕上已经戴着她今晚送的那枚手镯。 当郑婉乔注意到她,当即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说道:“这枚手镯婆婆越看越喜欢。” 从语气中就能感受到郑婉乔真的爱不释手:“今晚看到的都赞我们阿如眼光好。” 这瞬间何佩如深刻明白了顾兆谦的做法到底是意义何在。 外人眼中的何佩如,无非就是前面二十一年流离在外,过的还都是些艰苦的日子。除非真心实意为她好的人,恐怕还有没受到邀请参加这场家宴的人想看笑话。 殊不知她早已想的通透,既然蒋家可以作为她的底气,那么她的所有行为举止都不落下风才对。 何佩如甜甜笑道:“婆婆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郑婉乔欣慰地再次轻拍着她的手背。 结束电话的蒋奕辞走了上前,边收起手机边说道:“阿如有没有兴趣去马场玩一玩?” “马场?”生长于这座城市的想必会对这个地方耳熟能详,但是许多人实则陌生,很大的机率从未涉足。 何佩如点点头,答道:“我想去看看。” “好,正好这个星期举行的是重点赛事。”蒋奕辞简单跟她交待道,“其他的就等我这边安排好。” 她蓦然想起顾兆谦,下意识开口确认道:“到时候舅舅也会去吗?” 蒋奕辞点点头:“放心吧,我也会去。” 何佩如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不忘佯装轻松般应道:“好,我知道啦。”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担心会和之前一样。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实在不想再和顾兆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独处。 蒋奕辞颔首,又道:“不早了,今天全家人都挺累的,都回房间休息吧。” 蒋耀宗也同意道:“对,阿如回去休息吧。” 何佩如稍稍偏过头去,说道:“公公婆婆,舅舅,晚安。” 去马场的事情有蒋奕辞安排,她自然不必担心。 回到蒋家的这些天,何佩如多少有听说周围的人都会买一匹赛马饲养,可能是兴趣爱好,也可能是是这个圈子里必不可少的身份象征。 既然蒋奕辞开了个头,她难免被勾起了对马场的好奇心。 何佩如回到房间后,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挖掘任何与马场有关的记忆。她依稀记得住在公屋的时候,经常会在电梯或者是楼下的花园听见一些叔叔阿姨又或者是公公婆婆讨论看好哪一匹马。 只不过她听得再多,也从未想过要参与进去。 她从来没有动过肖想不切实际的念头,尤其是这种牵扯到赌博和概率的行为。 就算短期内可以缓解她的困境,但事实是绝对会存在风险。 何佩如由头到尾只想过靠打工赚钱。 如今无需再担心这些,有机会第一次踏足马场,她在内心止不住隐隐期待了起来。 蒋奕辞的下属效率极高。 隔天下午便将适合进出马场的衣服送来了蒋家,这同样属于圈内人居多的社交场合,自然是不可以轻视。 打开包装盒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假两件衬衫裙,还没穿上身就已经可以想象到呈现出来的乖巧大小姐模样。 看起来和平时参加宴会的打扮不太一样。 何佩如没有多想,她本就对蒋奕辞百分百信任。 星期三。 因为当天的赛事从中午开始,造型师一大早就来到了蒋家,为何佩如选择了一个适合那条衬衫裙的妆容。 万事准备妥当后,她便和蒋奕辞坐上车准备前往沙田马场。 轿车刚启动,蒋奕辞转过头来给他大致说明情况:“从家里到沙田马场有段距离,你可以小息一下。” 又好像担心她会紧张,补充道:“今天到场的人大多数你之前都有见过,就当和参加宴会没有太大区别,不用太紧张。” “我知道的。” 何佩如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是她可以肯定蒋奕辞不知道的,是因为直觉告诉她会遇到顾兆谦。 那场家宴之后,他们之间好像亲近了不少,可是后面的时间里却没有联系任何的理由。 两人的关系就好像又一次止步于此。 她越往下想,就越想要见到顾兆谦。 好像只要从面对面时他的态度判断,仿佛就可以证实什么。 何佩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知不觉间轿车已经驶出了红磡海底隧道。 如今她的活动范围基本在香港岛,追溯到上一次过海已经是和冯诗琪在尖沙咀见面。 这个何佩如曾经熟悉的地方,自从读了大学搬离公屋以后就变得陌生起来。 当下看向窗外的街景,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随即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久违地浮现在脑海,好在自从回到蒋家,何佩如感受到的是数不尽的呵护,曾经掩盖在心头的难过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更何况这段记忆再难堪,也还是属于她成长的一部分。 轿车很快抵达了沙田马场。 刚停稳,下一秒便有人走上前来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沙田马场四周的环境开阔,何佩如还没下车,涌进来的风就已经吹乱了她的头发。 这时又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上前,看起来是要给他们引路,开口道:“蒋先生,何小姐,两位好。” 她轻笑,应道:“你好。” “正好。”一侧的蒋奕辞和上前的人握了握手,说道,“我们先去马房看看。” 何佩如趁着这几天做过功课,比赛开始之前可以到马房看看,由此来判断今天参赛的马匹状态。 他们不紧不慢地往马房的方向走,好奇地朝蒋奕辞问道:“舅舅你有养马吗?” “有,是以蒋家的名义养的。”蒋奕辞笑着点点头,“不过今天不参加比赛,也养在马房里。” 他没有往下讲关于这匹赛马的事情,而是继续说道:“如果你试一试运气的话,等会感兴趣的话可以下注。” 又补充道:“我觉得没必要参考其他因素,你凭直觉下注就好。” 何佩如有些诧异:“咦?” “新手的运气通常会特别好。” 这时身后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她根本不用确认,就已经能轻松分辨出是顾兆谦。 何佩如回过头,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她却觉得浑身僵硬到无法呼吸,声音细若游丝:“谦哥。” “阿如。”顾兆谦长腿一迈,走到她的身旁,打趣道,“看上哪匹马了?我可是打算跟着你下注。” “啊……”何佩如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嘟囔道,“还是别指望我吧……”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倘若要她实践起来,还是不禁感到茫然。 也许是她的表情露出了破绽,顾兆谦轻笑道:“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想。” 在马房逛的差不多,何佩如跟着他们走到了VIP包厢。进门便能感受到开阔的视野,而且还有专门的食物提供,墙壁上还有方便观看而设置的小屏幕。 她抬头,再次看见这些赛马风格各异的名字,有趣到她忍俊不禁。 没想到如此微弱的动静还是引来顾兆谦的关注,他问道:“看中哪匹马了?” 每匹马的名字都很特别,独一无二的风格根本让她做不出选择。 可是顾兆谦似是认真地等着她的答案。 何佩如再看了一遍,决定按数字作出选择,说道:“那就……9号吧。” 他点了点头:“好。” 她的目光仍旧看着屏幕,蓦然想起自己迷迷糊糊做出了决定,完全没有关注过赔率。 而偏偏即将*举行的这一场9号的赔率很高,她不由得认为自己的决定太草率。 何佩如有些犹疑地转过头去看向顾兆谦,试探性问道:“9号的赔率好像很高,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只见他摇了摇头,答道:“不用在意赔率,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运气。” 第35章 运气? 顾兆谦这样说倒也没错。 何佩如只掌握了最基础的赛马知识,她却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选择了最激进的做法。 注定只能指望运气。 进入VIP包厢后陆陆续续有人上前跟蒋奕辞寒暄,这会他总算有了空档,朝顾兆谦说道:“如果9号没跑进前三,我看你打算怎么圆。” “说的也是。”顾兆谦并没有为了强撑这个说法嘴硬,而是赞同道,“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确实存在着很多种可能。” 蒋奕辞笑了笑,转过身和其他人走出了攀谈。 包厢里只留下她和顾兆谦。 虽然何佩如知道就算输了,下注的金额万一打水漂,对他们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但她仍是会觉得过意不去。 事到如今,她再作出其他选择也没有意义。 算起来的话,光是被认回蒋家之后,她的运气肉眼可见地变好,自然忍不住对结果有所期待。 如果9号赛马夺得第一,便恰恰印证了顾兆谦的说法。 “那就……”何佩如咽了咽口水,像是下定决心道,“看我选的9号怎么样吧。” 顾兆谦轻笑。 似有若无的笑声令她耳根发烫,再一次不敢转过头去看他。 小屏幕上的倒计时提醒第一轮赛马还有三分钟开始,何佩如索性往包厢外的看台走去。 刚呼吸到新鲜空气,她顿时感觉到VIP包厢显然相对安静许多。 她低头往下面的公众区域看去。 映入眼帘是熙熙攘攘的人头,不用下去就已经可以感受到热闹非凡。 何佩如好奇地往人群张望,发现有不少人都拿着报纸和笔勾勾画画,或者是专注地看着手机。 多半是在为后续的比赛做准备。 顾兆谦站在她的身侧,问道:“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也不算。”她摇了摇头,告诉他,“以前住公屋的时候,偶尔会在楼下看到一些公公婆婆讨论要支持哪一匹马,只不过很久没见过这种画面。” 又补充道:“就是觉得……有点感慨。” “也是。”看起来顾兆谦并没有对她的说法感到意外,应声道,“浅水湾本身就比其他住宅区要安静很多,也就沙滩那边相对热闹。” 何佩如点点头,说道:“没错,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富人区往往追求的都是宁静,但是其他住宅区也有属于自己的喧嚣和热闹,两者之间完全没必要相提并论。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是观众席原本正常的讨论声,瞬间变成了高呼的呐喊助威。 回过神来后她跟着屏住了呼吸,马匹在赛道上疾驰,快得让她觉得眼花缭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所有马匹都已经冲过了终点。 何佩如愣了愣,偏过头朝顾兆谦问道:“哪匹马跑了第一?” 只见他启唇答道:“9号。” 她有些诧异,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不会是骗我吧?” “没有。”顾兆谦无奈地勾了勾唇,被她的这副样子可爱到,朝赛道边上的大屏幕示意,“你看一看就能知道我究竟有没有骗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结果的播报声正好响起—— “第一名9号,第二名11号和第三名3号……” 何佩如惊愕地再次看向男人:“居然真的是第一……” “我说的没错吧。”他没有因为这个说法成立而得意,只不过想要逗一逗何佩如,“接下来还有很多轮比赛,重点赛事都在后面,感兴趣的话可以按照你的喜好下注。” 就好像是单纯为了证实这个说法。 “好。” 何佩如稍微偏过头去,悄然用余光看了看顾兆谦。 明明讲求的是概率论,或许新手光环确实存在,可偏偏顾兆谦应对起来同样可以游刃有余。 仅凭这点,足以让她再次体验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胜利让她的心中弥漫着雀跃,却鼓不起勇气来跟顾兆谦对视。 何佩如摁下悸动,靠在看台的围栏俯瞰下面观众席的情形。第一轮赛事的结果出炉,有人垂头丧气,也有人欢呼雀跃,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也只有站在这里,才有机会以上帝视角去观察。 顾兆谦跟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问道:“怎么了?” 她习惯性地摇摇头,答道:“没什么,只是发现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判断那个人到底是输是赢。” VIP包厢之所以会被安排在楼上,就是因为这里可以将芸芸众生相一览无遗。 而且,有谁会不喜欢掌控全局的感觉? 顾兆谦并没有将这些说出口,这些年他在这里见过太多赛果导致的不同反应。 于是语气平静地给何佩如解释道:“有些人的赌注近乎是他们大部分的流动资金,甚至可能会选择赔率最高的那匹赛马,寄望于瞬间暴富。” 换位思考的情况下她可以想明白这种梦想,但是不能理解这种搏一搏的做法,蹙眉道:“这样做太冒险了。” 但她也只不过是简单评价,侧过头问道:“下一轮比赛你看好谁?” 顾兆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好奇?” 她轻轻点头,乖巧地答道:“想知道你会下注哪一匹马。” “但是目前来看……”他依然没有说出答案,“你的运气似乎更好。” 何佩如咬了咬唇,忍不住追问下去:“我这不是想参考一下。” “那就……”顾兆谦顿了顿,“7号。” 也不知道到底是运气加成,还是说今天胜利女神始终眷顾着他们,尽管第二轮的竞争激烈,但是7号赛马还是轻轻松松地夺得了第一名。 只不过三轮之后,何佩如便觉得兴致缺缺。 到后面觉得还不如底下热闹的观众席更有趣。 每一轮的赛况固然激烈,但是于何佩如而言,她对赛果别无所求,也没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自然会少了许多乐趣。 她意兴阑珊地靠在围栏,看着观众席人来人往出神。 顾兆谦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缘由,问道:“觉得无聊了?” 何佩如点头,无所谓般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赌注大小与我无关,胜负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可能因此失去了不少乐趣……” “都是这样的。”顾兆谦转过来看着她,表情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解,“到头来还是社交场合,其次就是如果自己养的马匹参加比赛,肯定是会到现场支持的。” “我就知道。”何佩如也不意外,应声道,“怪不得舅舅刚上来就被其他人叫走了。” 他继续道:“再过两轮比赛我会和你舅舅去当颁奖嘉宾,流程挺快的,你要是怕会无聊,等一下可以跟我们一起下去。” 她思索片刻,问道:“也就是说今天有重点赛事,所以才会邀请你们?” “对。”顾兆谦答道,“说起来还挺经常有这样的活动。” 他又抬手看了看腕表,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何佩如求之不得,继续闷在这里她只会觉得更加无聊,倒不如到外面去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 她跟着顾兆谦往外走,这时站在门外、专门负责VIP区域的工作人员迎上来,问道:“请问两位需要什么帮助?” 他应声道:“不需要,也不用跟着我们。” “明白。” 只见工作人员退回原先站着的地方,职业素养摆在这里,更不可能探究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从电梯下来后,何佩如明显感觉到周围开阔了不少,尤其和身处VIP包厢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VIP包厢的时候,大家似乎都是有意识地压抑着低声交流,楼下的公众区域犹如第二个世界。 她感到新奇地四处张望,俨然是找到了新的乐趣。 可以看出来有的人单纯为了消遣娱乐,但是也有不少人因为赛事结果眉头紧皱。 也就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看见极度割裂的画面。 何佩如以为她和顾兆谦只是在这里随意逛到颁奖仪式开始,殊不知男人已经想到了可以解闷的事情。 既然正在进行的赛事与他们无关,他自然懒得考虑其他,带着何佩如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 她能感觉到似乎不只是随便走走。 但到底是第一次来马场,不想稀里糊涂地跟着顾兆谦,便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兆谦没有选择隐瞒,而是问道:“想不想夹娃娃?” 这个问题让何佩如怔住,没想到在马场还可以夹娃娃,但是又不相信地确认道:“这里可以夹娃娃?” “当然可以。”回答过后他又卖起了关子,“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何佩如就看见了一台放满小马公仔的娃娃机。 一旁的工作人员显然认得顾兆谦,先一步走上前来问道:“请问两位是想体验什么哪个游戏项目?” 他答道:“我们要夹娃娃。” 尽管两人之间还隔着点距离,但是何佩如还是因为他说的“我们”呼吸停滞,但又很快掩饰住异样。 工作人员随即递来三枚硬币,又说道:“不够的话两位随时可以叫我。” 顾兆谦颔首,接过硬币后塞了一枚给何佩如,问道:“试一下?” 她知道外面那些娃娃机的夹子往往很松,不知道这台娃娃机是否一样。 但是人已经站在娃娃机前,更没有退缩的道理,她点点头:“好。” 便看了看要夹哪一只小马后,将硬币塞入了投币口。 顾兆谦又说道:“不用太纠结先夹哪一款,这些你都可以带回家的。” 何佩如没有说话,而是在调整好夹子位置后,有些紧张地按了下爪的键。 只见爪子牢牢抓住了她选中的那只小马公仔,直到出洞口上方才松开。 太过轻松导致她意外地转过头去看着顾兆谦,讶异道:“怎么这么容易?” “就是体验一下夹娃娃的过程。”顾兆谦帮她把小马从洞口拿出来,“所以我才会这样说。” 何佩如接过小马,小声嘟囔道:“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轻笑道:“提前告诉你的话,就看不到你刚才那种意外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在写,但是状态并不太好导致写的很慢很慢很慢……也一直在尝试着调整,再次跟追更和愿意等我的宝子说声抱歉TvT 第36章 顾兆谦的话让何佩如不自觉地指尖用力,牢牢攥住了他递过来的小马公仔。 何佩如熟知蒋奕辞每当到了这种社交场合,往往都忙得无法脱身,而顾兆谦大可跟他一样。 可是自从在马场遇见他后,他就始终陪着她消磨时间。 何佩如这下不仅是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原本心中泛起的情愫触动了她,轻声道:“谢谢你呀。”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一次和以往的疏离不一样,这句感谢发自内心且没有掺杂其他意思,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但是何佩如浑然不知男人的想法,只能看出来似乎被她逗笑,她刚想开口,只见顾兆谦抬手轻拍她的发顶,答道:“不用客气。”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略显陌生的触感,都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但凡她表现出任何不一样的态度,恐怕都会被顾兆谦发现端倪。 何佩如立马稳住心神,赶紧转移话题:“我想把剩下的小马公仔夹了。” “好。” 顾兆谦很快把手收了回去,接着又给她递来一枚硬币。 何佩如有些不解。 也就只剩下两枚硬币,顾兆谦完全可以一次性给她,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但她也只是疑惑地顿了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接过硬币后她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个款式的小马公仔。 这一次她同样是轻轻松松便夹了起来。 何佩如再一次从顾兆谦的手里接过小马。 而在指尖触碰的瞬间,她蓦然意识到顾兆谦光是陪着她,这样显然不太好。她转过头,尝试着问道:“不如最后这个币你来夹?” 顾兆谦没有拒绝,挑了挑眉便直接走了上前,应道:“也行。” 她赶紧侧身给男人让出空位,凑巧使他们二人并肩站在娃娃机面前。 何佩如稍微抬眸便能看见玻璃倒影里他们的身影,好像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触碰到顾兆谦。 更是彰显得两人似乎亲密无间。 她的关注点逐渐偏移,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却始终无法判断她和顾兆谦关系的远近。 何佩如想的出神,男人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好了。” 仿佛只是眨眼的事,她惊讶之余,脱口而出道:“这么快!” 时间在她走神的刹那转瞬即逝,更何况还是夹到的成功率百分百的娃娃。 对于她的反应,顾兆谦也没有多想,单纯当作她的夸赞,笑了笑道:“不快了。” 这时,一旁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走了上前,低声提醒他们:“顾先生,何小姐,颁奖仪式在这场比赛结束后开始,两位可以下去场地稍作准备。” “知道了。”顾兆谦颔首,紧接着不紧不慢地再次从出洞口取出小马公仔,转过头来朝何佩如问道,“你想抱着它们还是让人收起来?” 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何佩如。 她轻而易举便能想象到如果在颁奖仪式上抱着这些小马公仔,先不论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自己就已经觉得这样做并不妥当。 她咬了咬唇,答道:“收起来吧。” “好。”顾兆谦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怕她觉得麻烦却没有开口,于是跟工作人员简单交待几句后,又继续和她说道,“我们走吧。” 何佩如轻轻点头,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往举行颁奖仪式的场地走去。才刚靠近,透过玻璃门也能听见激昂的背景音乐和热闹的人声。 他们马不停蹄地走了出去。 观众席上已经人山人海,仅剩余零星几个空位。而场地中央除了颁奖的区域,还划分出了一大片区域。 何佩如刚才就注意到已经有人站在一侧,完全可以以最近的距离观看颁奖。 好像她也可以这样做。 这时顾兆谦转过头来,问道:“阿如是想就在这里看还是进去包厢?” 又补充了他的考量:“包厢的话有冷气,而且没有外面这么晒。” “不用这么麻烦。”何佩如摇了摇头,倘若进包厢,说不定视线还没有站在外面好。 她继续道:“我就站在这边吧。” “好。”顾兆谦却好像不太放心,开口叮嘱道,“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说。”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准备颁奖仪式吧。” 显而易见场地中央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即将举行的仪式进行着布置,旁边的主持人核对着文稿内容,就连仪仗乐队也在有序入场。 而顾兆谦人却还在这里。 倘若被其他认识他们的人注意到,在这样的场合显然是不太合适。 好在顾兆谦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看了她一眼后,总算是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等候的区域。 何佩如停留在原地。 趁着颁奖仪式还没开始,她再次回过头去打量了一番观众席。刚才剩余的空位统统坐满了人,就连观众席最高处的围栏后面也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看样子,这个颁奖仪式比她想象的还要隆重。 然而由不得何佩如继续感叹,此时场内有音乐的声音响起,她赶紧回过头,聚精会神地看向颁奖台。 参加颁奖的嘉宾在台上排了两列。 何佩如定睛一看,发现绝大部分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此前已经在大大小小的晚宴上见过。 蒋奕辞和顾兆谦站在偏左的位置,被簇拥在中间的则是政界人物。 她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到场的终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身份地位只可能是一个比一个高。 何佩如专注地看着颁奖台。 每一位受邀出席的嘉宾分别负责颁发一个奖项,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顾兆谦身上。 相比起身处这种场合,向来是凌厉中带着温和的蒋奕辞,顾兆谦则是毫不吝啬地散发着不羁。 就好像对他而言,再严肃重要的场合都可以信手拈来。 光是这份游刃有余,就已经够她去学。 何佩如在心中感叹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恐怕有许多双眼睛默默关注着她。 轮到顾兆谦颁奖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快门声,这阵仗可以说是超乎了想象。 何佩如知道这种级别的活动肯定需要拍新闻照片,但是据她的观察,媒体区并不在这一边。 大概……顾兆谦就是这种众星捧月、万众瞩目的存在。 快门声仍然络绎不绝,让何佩如忍不住举起手机。 迅速朝着顾兆谦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紧接着她匆匆忙忙地收起了手机,甚至没有勇气去确认这张照片拍的怎么样。 她生怕别人发现端倪,也担心会被身后的人看见屏幕里的画面,下意识挺直腰背,试图掩饰掉她的不自然。 何佩如重新将目光集中在颁奖台,正当她试图看向下一个颁奖嘉宾的时候,身后偏偏传来不大不小,而她恰恰正好听见的声音—— “穿黑色衬衫那个好靓仔!” “我刚才没有听见叫什么名字,等一下还会重复介绍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拍了照片。” 她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就怕自己刚才的动作不经意间被人看见。 何佩如回忆了一遍。 她可以确定身后没有其他人站着,而是有座椅的观众席,而且她们既然不知道顾兆谦的名字,想必不是圈内人。 只能暗示自己要努力置身事外。 好在颁奖仪式的流程简短,更没有那些累赘的环节。 奖项颁发完毕之后,仪仗队奏起国歌后,整个仪式总算是画上句号。 坐在她身后的这些观众似乎都不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颁奖台上这些嘉宾的一举一动。 这会刚才还在VIP包厢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围在蒋奕辞的身边就像是想要搭话。 而顾兆谦的周围同样热闹。 看样子,她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离开这里。 何佩如借着看向蒋奕辞,实则用余光关注着顾兆谦。 她并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能否加入他们的话题,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就算交谈的人可以迁就,她也显然是无法轻松融入对话。 顾兆谦和其他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看起来是简单讲过几句话以后,便从人群中脱身。 并且似乎正在朝她这边的方向走来。 何佩如赶紧收回目光,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她做不到自信地认为男人是径直地朝她走来。 刚才身后的那两道嗓音竟然再次响起。 “啊——那个人在往我们这边走!” “可能是来这边找人吧?” 然后音量骤然压低。 “这个女生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 “你别说,这样看起来他们好像还挺般配的。” 何佩如的心尖一颤,根本没想过会将自己牵扯了进来。她稍微抬眸,便发现无法用他找的是别人的借口说服自己。 果然。 顾兆谦在她的面前停下,抢先问道:“结束了,蒋叔说我们可以先回去。” 何佩如身后那两道短暂安静下来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听见其中一个人低呼道:“我就说吧——” 她可以肯定顾兆谦不会听见对话内容,就算听见了,他也不知道前情提要。 毫不犹豫地选择佯装无事发生。 可是何佩如难以忽略来自颁奖台那边的目光,总有人回头看向他们这边。她没有立即同意男人的提议,不太放心地问道:“可是你就这样过来,真的没关系吗?” 顾兆谦跟随着她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何佩如是从何而来的疑虑。他耸了耸肩,答道:“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大可上去公司找我,而不是在这里围堵我。” 何佩如了然,便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与此同时,身后的声音再努力压抑也掩盖不住激动:“他们肯定是一对!” 第37章 何佩如不好说刚才那些话顾兆谦有没有听见。 可是现在这句话,她可以确信男人肯定是听见了。 她生怕顾兆谦从这句话的字眼中有所察觉,当务之急只想着可以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何佩如率先迈出步伐,却又不忘重复道:“走吧。” 她的声音颤了颤,连带夹杂着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慌乱。 顾兆谦以为她是突然想起还有别的安排,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这瞬间,何佩如仿佛受到了惊吓,整个人紧绷得不敢动弹,气力好像全都用在了看向顾兆谦,脱口而出道:“什么?” 她不太寻常的反应让顾兆谦有些疑惑,明明刚才她还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但是他随即联想到刚才听见的那句话,很快便在脑海里将其中的字眼进行联想和拓展,不难把对话给拼凑出来。 原来那句话的主角是他们两个? 顾兆谦骤然明白何佩如步伐加快的缘由,何佩如的反应使他忍俊不禁,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 他知道按照何佩如平时的性格,倘若他在当下直接戳破,恐怕她会选择当缩头乌龟,所以并不准备逗她。 顾兆谦轻轻摇头,答道:“没什么,走吧。”- 虽然何佩如一心想着离开,但是也没有忘记收起来的小马公仔。 只不过她做不到自然地开口提及这件事,一昧地在想怎样才能掩饰她的情绪。 她甚至萌生出了折返回去找蒋奕辞的想法。 等蒋奕辞那边结束再一起回去浅水湾,无论由谁看来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如果她的态度转变的太明显,显然会被顾兆谦察觉端倪。 何佩如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然而当她下一秒推开玻璃门走进室内,并不清楚顾兆谦接下来打算的她,不得不回过头朝他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兆谦垂眸便能发现她的脸上全是破绽,慌乱的神色显露无疑。他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唇,应声道:“先回一趟VIP包厢,去拿你的东西。” “好。” 原来顾兆谦并没有忘记,难以描述的情愫再一次在她的心头弥漫。 他们没有和往常一样并肩而行,而是两人一前一后间隔了几步的距离,放在路人眼里,根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认识。 一路上还有不少迎面走来的人和顾兆谦打招呼。 何佩如不由庆幸还好没有站在男人的身旁,不然恐怕她又会尴尬到不知所措。 何佩如巴不得走得再快些。 好在走回去VIP包厢的路途不算远,她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升降机里只有他们两人,继续保持沉默会不会将尴尬放大。 幸运的是升降机前已经零星站了几个人,这样她还不至于太局促。 只是她根本不敢转过头去关注顾兆谦。 他们很快便从升降机出来。 何佩如抬眸就看见最开始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径直朝他们走来。她定睛一看,才注意到用透明礼品袋包装好的小马公仔放在显眼的位置。 走上前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需要进去休息吗?” “不用了。” 何佩如赶忙拒绝,却不知为何,习惯性地转过头看向顾兆谦。 就好像尽管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头来她还是下意识指望着他。 顾兆谦似乎是接收到了她的意思,对着工作人员说道:“我们先走,把东西都拿上车吧。” “好的。” 工作人员随即转过身去。 何佩如瞄见除了小马公仔,似乎还有些其他东西。 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只当有部分是属于顾兆谦的东西。 她还在走神,耳边蓦地传来顾兆谦的声音—— “走吧,我们回去车上等。” 何佩如点点头,应道:“好。” 这下她和顾兆谦不能再和刚才那样拉开距离,但凡被这些工作人员看出端倪,她不确定是否会导致传出流言蜚语,那么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但好在没有硬着头皮开口聊天的必要。 而顾兆谦依旧也保持着沉默,何佩如只好暗示自己平日里她的话属实也算不上多,希望他不会轻易察觉到异样。 何佩如的思维愈加发散。 她来时和蒋奕辞一起抵达沙田马场,转眼几个小时过去,变成了坐上另一辆车和顾兆谦一同离开。 明明这样的事情以往经常发生,但是今天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的脑海里接二连三冒出了这些想法,越往下想越是微妙,不知不觉跟着顾兆谦的步伐走进了停车场。 但让何佩如没想到的是,顾兆谦的车旁站着两三个人,他们不时还抬头左顾右盼。 这会她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不用细想就能猜到他们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围堵到顾兆谦。 这个猜测令她的步伐一顿,随即在对方看向他们的瞬间变成了事实。 只见这几个人匆匆走了上前,看起来毕恭毕敬地开口说道:“顾先生。”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但似乎因为斟酌于称呼,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今天顾兆谦的身边没有助理跟着,自然跳过了由助理介绍双方的步骤,当下的情况如何应对也就全凭顾兆谦的心意。 对何佩如而言这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也没见过他们。 也许是她的原因使得对方错愕,就算是神色将他们的想法表露无遗,迫于当下更紧急的情况,站在中间的人硬着头皮走了上前,再次开口道:“两位好。顾先生,我是之前联系过您的建材供应商。” 对方顿了顿,好像在观察顾兆谦的表情,才继续道:“我们公司不想失去这个合作机会,所以才出此下策……” 顾兆谦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往往那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的项目,有可能是养活一个企业的关键。 所以他本质上不会对于这样的行为作出刁难。 他轻轻点头,简单答道:“直接联系我的助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男人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显露出喜怒,语气淡然到似乎此事与他无关,就好像只是在谈论一件小事。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应有所放松,而是连声应道:“有的,没问题,谢谢顾先生。” 顾兆谦向来有确认一遍信息的习惯,这样做可以避免出现纰漏,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于是他又开口问道:“贵姓?” 只见对方赶紧答道:“免贵姓李,木子李。” “嗯,知道了。”他再看了看对方,说道,“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谢谢顾先生。”姓李的男人在得到顾兆谦的首肯后,心情愉悦得好像他们之间已经确定了合作关系,此时在他身后的两人也是难掩的激动,一致地把目光再次投向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何佩如。 其中一人像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大胆猜测道:“请问这位是您的未婚妻吗?” 难怪从一开始,这几个人看她的眼神就带着探究,并且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佩如恍然大悟,正想要开口解释,身旁的顾兆谦比她更快开口道:“我们走了。” 他似乎没有听见对方的提问,何佩如带着疑惑转过头去,正好和他对上了眼神。 只见男人挑了挑眉,朝她示意道:“上车吧。” 何佩如有些无措地咬咬唇,但还是顺着顾兆谦开门的动作上了车。 而对方说话的音量和刚才没有太大区别。她觉得顾兆谦没听见的可能性并不大。 何佩如不想再沉默下去,否则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会一直堆积在她的心头,始终像雾霾般难以散去。她索性问道:“刚才那个问题……你不用和他们解释清楚吗?” 在说出口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率瞬间翻倍。 顾兆谦靠在椅背,看着她浅笑道:“无所谓。” 简单的三个字令何佩如情不自禁多想。 到底他觉得是误会所以没有无所谓,还是认为这件事情不值一提,又或者是……默认。 想到的可能性越多,何佩如越是避免不了钻牛角尖,刚才开口就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但是她也不想再深究下去,毕竟好像不管怎么样,她很难猜透顾兆谦的想法,也就注定了想不到结果。 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争论她到底该怎么做。 当何佩如快要绕进绝路的时候,顾兆谦却突兀地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沙田马场挺闷?” 闷吗? 何佩如其实没有太大感觉,但是除了顾兆谦陪她逛了逛以外,确实没看到更多的活动。 转念一想,带着目的来到马场的人,很少会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 她摇了摇头,答道:“还好。” 顾兆谦对于她的回答不置可否,按照他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等下次带你去跑马地玩。” 何佩如知道跑马地也有马场,和沙田马场不同的是,跑马地马场通常晚上才举行赛马活动,所对应的群体看起来跟沙田马场截然不同。 她被顾兆谦的话勾起了好奇心,还可以借这个机会缓解此刻心中的情绪,便顺着这个话题问道:“是有什么好玩的吗?” 顾兆谦给她解释道:“沙田这边的话,活动基本集中在赛季初或者赛季即将结束的时候,要么就是重点赛季。” “跑马地就不一样,那边因为是在港岛,外国人和年轻人占了多数,举办的活动也更多。” 何佩如知道多去熟悉不同的场合,对她来说是说不清的益处。更何况再怎么说,有顾兆谦在身边带着她,就算是身处陌生的环境也不容易心生怯意。 她没有扭捏,干脆利索地答应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何佩如之所以回答得这么轻松,其中一个原因是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去跑马地马场,恐怕连顾兆谦自己也说不准。 回浅水湾的路上经过这个小插曲,相较于平时要遥远的路途变得没有最初那么煎熬。 没一会的功夫,黑色商务车驶入了蒋家的停车场,何佩如不等管家上前,眼见自动门打开得差不多,抢先一步下了车。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忘记该有的礼节,稍微侧过身,偏头对男人说道:“谢谢谦哥。” 车内的顾兆谦维持着那副一贯让人看不透的神情,轻声应道:“客气了。” 然而何佩如以为只要不在顾兆谦身边就好,可是当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砰的心跳声再一次在静谧中放大。 这一次她前所未有的确定。 她对顾兆谦是无法掩饰的心动。 他们之间,就差直接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第38章 何佩如站在阳台朝海边看去。 海浪不断拍向沙滩,就好像是顾兆谦做过的那些事轮流敲击着她的内心。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开始考虑起下一步该怎么走,尤其是因为顾兆谦在她的生活中由始至终都是无孔不入的地步。 而且他们之间到底怎样的氛围?才会惹得不同的人都往亲密关系的方向去判断。 还是说她面对顾兆谦时的细微表情压根无法掩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难堪地抿紧了唇。 何佩如的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真真切切地被吓了一跳,一边拿起手机一边默默念叨着,希望发来新消息的人不是顾兆谦。 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如她所愿,但是当她点开后看见上面的内容时,脑海中浮起宁可是顾兆谦的念头。 她反复点开方晓欣发来的照片,看起来是颁奖仪式结束之后被拍到的。当时每个方向都有大大小小的相机,当时现场那么多双眼睛,想要躲开果真没那么容易。 方晓欣:[你和顾少爷之间看起来怎么好像没那么简单?] 她现在还只是八卦和好奇,但是何佩如知道长年累月下来,次数多了之后,迟早会被发现异样。 何佩如也不是不知道但凡说过一个谎,往后的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她的想法开始摇摆不定,纠结着要不要趁还来得及,尽快把事实告诉方晓欣。 尤其是她不知道顾兆谦没有否认她是未婚妻的那段对话,会在什么时候传到方晓欣那里。 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坐以待毙,越早告诉方晓欣或许越好。 何佩如还在思索着该怎么说才不会吓到方晓欣,新消息就像等不及般弹了出来。 方晓欣:[我又听到了关于你和顾少爷的关系的传闻,这也太刺激了吧!!!] 方晓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情!?] 屏幕上的文字像是再次提醒何佩如。 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隐瞒又或者是试图掩盖这个话题,这样做既会让她在面对方晓欣时会过意不去,而且也不是合适的做法。 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复这些消息。 何佩如:[……] 何佩如:[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当面说。] 保险起见她还打算叫上冯诗琪,免得遗漏一些过往,导致方晓欣知道的内容不完整。 而冯诗琪只知道何佩如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是顾兆谦,还不清楚后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她可以借这个机会连带着告诉她,也可以缓解到时候面对方晓欣的尴尬局面。 她努力沉下心来回忆,方晓欣和冯诗琪之间有过一面之缘,她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她们可以相处的很好。 方晓欣:[现在就可以!!!] 方晓欣的消息几乎是秒回,光是看那三个感叹号,何佩如想象到屏幕另一边她此刻的表情。 生怕她下一秒就出现在蒋家,何佩如压根不敢耽误,只想赶紧回复。 何佩如:[现在的话我不太可以……] 何佩如:[还有就是我想叫上一个朋友。] 当务之急是联系冯诗琪。 就算何佩如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更重要的是尊重冯诗琪的意愿。 何佩如只是提出了想和她见一面,具体的情况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含糊地说要聊一聊关于顾兆谦的事情。 冯诗琪虽然一头雾水,但对于这段关系她同样好奇,所以也是稀里糊涂地答应。 冯诗琪:[我这几天都有时间,就看你怎么安排。] 一想到方晓欣的急切,何佩如只想尽快将事实完全剖开。 她索性将见面定在第二天下午,又预定了一间位于中环,私密度比较高的餐厅,这样她们无论进行什么样的话题,都不必有所顾虑。 第二天。 何佩如和方晓欣一起从浅水湾出发,张叔则被安排去红磡接方晓欣,这样不仅相对没那么麻烦冯诗琪,也可以保证她们到达中环的时间差不多。 落座后何佩如先是介绍她们互相认识。 两人的内心一致觉得既然可以被她称作朋友的,想必关系不会简单不到哪里去,两人都拿出了自己最友善的态度。 她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为的还是同一件事。 何佩如没有再拖沓和磨蹭,告诉冯诗琪缘由后,便从最开始的故事给方晓欣讲述来龙去脉。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中学的时候……” 讲述过程中的回忆,让她清楚意识到顾兆谦的身影在她的人生轨迹上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时光。 “……” 何佩如几乎是讲得口干舌燥,落座时点的气泡水特饮快要见底,她总算交代得差不多,总结道:“我和他之间……大概就是这样。”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道:“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方晓欣是越听越惊讶,虽然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内容,但是丝毫不影响她小嘴叭叭地说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抱怨阿如你居然瞒着我,但是听你说下去再换位思考,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做法……” 她话中流露出来的真挚使何佩如五味杂陈,抿了抿唇解释道:“因为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合适,又怕会吓到你,所以才……” “我明白的!”没等她说完,方晓欣就已经出声打断道,“其实我很高兴你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毕竟更重要的是考虑你本人的感受。” 何佩如被她的话触动,瞬间感觉热泪盈眶。 沉默的冯诗琪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也算是你们两个都念念不忘,才会有回响。” 然而这样的画面没维持多久,只见方晓欣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口中嘟囔着:“完蛋了……” 猝不及防的转变让何佩如疑惑,问道:“怎么了?” 她懊恼地捂着脸,声音压得不能再低:“我上次还问顾少爷,问他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着的人到底是谁。” “啊?”何佩如诧异地叫了出声,再次庆幸订座的时候她考虑了私密性。 如无意外,按照顾兆谦的敏锐程度,恐怕是早就意识到了何佩如对他的特殊感情。 她不忘自我安慰道:“没关系,就当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吧。” 听到她这样说,方晓欣瞬间换上一副八卦的神情,凑近说道:“那么我想知道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而冯诗琪同样好奇,问道:“对哦,你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何佩如被她们两个问住,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其实我还没有想好……” 她想不管不顾地冲动一次,然而现实并不允许,更不能仗着现在的身份胡闹。 方晓欣细致体贴地关心道:“那你知道顾少爷怎么想的吗?” 接着她又自说自话:“不对,如果你知道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冯诗琪附和道:“你说得对。” 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退一万步讲,就算何佩如知道,她也许也没有那么轻易可以拿定主意。 何佩如的心头随即浮现出迷茫,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和他之间的巧合太多,想的越多……觉得越不真实。” “我大概能懂你的感受,但是……”方晓欣忍不住怂恿道,“但是你们之间的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程度,你真的不考虑主动迈出去?” 何佩如确实想这样做,她原本还存在着许多顾虑,但现在有她们在身边可以倾诉,就连心中的不安也缓解了不少。 “话说回来,要不是阿如你告诉我,我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个人就是顾少爷。”方晓欣又开始了感叹,“这么看,你们之间算不算是有迹可循?” 她之前就有想过这个问题—— 假设打火机的主人是谁都可以,而不是一定会是她。 那么。 她其实也算不上是特殊的存在。 方晓欣捕捉到了她脸上闪过的苦恼,就知道她猜对了。 “我也赞成!”冯诗琪则对她的话产生了共鸣,附和道,“说不定其实是你们之间的磁场吸引,顾少爷之所以从开始就那么照顾你,肯定是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 方晓欣想追击般点点头,继续说道:“与其说是巧合……” “我觉得更像是命中注定。” 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词语,何佩如的心脏仿佛漏跳一拍,果然现实的戏剧化永远超乎想象。 方晓欣不给她继续纠结的机会,仿佛一锤定音:“反正你们平时见面的机会那么多,而且照我看,你完全可以选择主动。” 又劝慰道:“你就放心做你想做的,拿不定主意随时可以和我们说。” 果然她们两个于何佩如而言都是安心的存在。 这次见面结束之后,与顾兆谦有关的那些事情,对于何佩如来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再像一个重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里。 只不过她想和顾兆谦在一起,更希望前提是她能有和他旗鼓相当的能力。 何佩如抱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蒋家,正好撞见了从公司回来的蒋奕辞。 蒋奕辞多少会从张叔那里了解何佩如的去向,所以看到她从外面回来并不意外,随口关心道:“毕业论文的进展怎么样了?” “还挺顺利的,对了舅舅……”择日不如撞日,何佩如打算提一提在回家路上冒出来的想法,“我还是想继续念书。” “这个想法很好,目前有没有心仪的学校?”这个话题让蒋奕辞多说了几句,就好像巴不得立即把读书的事情给确定下来,“主流都是去英美,但是这两个国家的差异挺大的,所以更重要的还是看你自己的喜好。” 何佩如根本就没有想得这么长远,讪讪地答道:“我还没考虑到这些……” “没考虑到也正常。”蒋奕辞并不意外,继续道,“我安排人整理些资料,看你更倾向于哪个国家。” 给她介绍了起来:“如果选择英国的话,你可能还要适应那边的天气,美国的话稍微好点,但是冬天不一定好过,积雪分分钟和你半个人这么高。” 何佩如对英国的天气早有耳闻,但是并没有想的太糟,毕竟香港的天气也时常阴晴不定,她倒没有觉得这是个难以适应的问题。 但是有其他选择也是好事。 她应道:“那舅舅你觉得呢?” “不过呢。”蒋奕辞顿了顿,“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去的英国,你去的话也可以有个照应,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他一上来就直接和何佩如说明利弊,就好像对她的计划早有预料一样。 何佩如想了想。 也许这个圈子里的大家人生的轨迹相差无几,所以优选都是尽可能去镀金。 她对大致情况有了了解,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就麻烦舅舅啦。” 第39章 不到两天,何佩如就从蒋奕辞的助理那里收到了具体的资料。 她点开文件,滑动鼠标的滚轮粗略地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详细到出乎她的意料。 从最开始的国家人文,到不同月份的气候,再到当地的学校和专业的排名,乃至对应需要的资料,应有尽有。 就好像生怕有半点遗漏。 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其中的内容一点也不繁琐杂乱,基本都选择了简洁的语言进行阐述。 最重要也最首要的是语言关,何佩如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当初她可以在那么糟糕的条件下凭借着个人能力考上港大,至少是学业这方面完全没必要话费额外的精力去担心。 至于其他的资料,还需要她深思熟虑明确自己的想法后再去准备。 正好最近没有其他安排,何佩如除了回学校上课,可以在准备论文的闲暇时间里翻看资料。 这个打算倒是提醒了她。 她已经将近一周没见过顾兆谦,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平时他们之间就很少发消息,更别说仔没有契机的情况下,她压根做不到生硬地寻找话题。 反而是方晓欣每隔一两天就像打卡一样追问。 方晓欣:[每日一问,你和顾少爷的进度怎么样了?] 何佩如:[还是那样……] 方晓欣:[我就不信了!!!] 直到她第三次来问,何佩如干脆揭露了真相。 何佩如:[我们现在的是进度0%。] 何佩如:[自从马场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这期间,她倒是收到过来自顾兆谦的消息。 是问她关于论文的事情。 顾兆谦:[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兆谦:[你舅舅让我问问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何佩如:[暂时还不需要,谢谢谦哥。] 简单的一问一答,再加上他后来发的那句解释,这段对话显然有些公式化。 何佩如在回复过后有些懊恼,早知道她应该借着这个机会打开话题,而不是让对话戛然而止。 要不是她作为当事人,单凭对话只会觉得他们的关系普通,勉强只能算是哥哥对妹妹的照拂。 方晓欣似乎对她回复的内容感到难以置信。 方晓欣:[?] 方晓欣:[我有点搞不懂你们两个……] 别说她,就连何佩如自己也好像陷入了困局,她只能往好的方面去自我安慰。 何佩如:[不过这样也好,我觉得我需要冷静的空间。] 何佩如:[要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 方晓欣:[说的也是,如果突然出现什么状况……] 方晓欣:[又或者顾少爷哪天回过神来?意识到该把你当妹妹而不是别的?] 他们如今别扭的现状,让方晓欣忍不住打趣。 到底是因为看不透,顾兆谦的任何做法都会让何佩如觉得存在可能性且合理。 何佩如:[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顾兆谦就这样时常出现在她们的对话里,然而到了现实,则是难以窥见男人的身影- 蒋家这么多年难得有小辈需要操心学业方面的事情,长辈们除了觉得新鲜,更是一个比一个看重这件事。 又怕因为过分关心会在无形中给了何佩如压力,蒋家人有好几次在她面前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思索过后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何佩如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把蒋奕辞让人准备的资料看得差不多。 直到过了几天,郑婉乔见时机差不多,试探性地问道:“阿如把那些资料看的怎么样?” 又好像是怕她无从开口,笑吟吟地补充道:“例如专业,是想继续读你现在读的,还是说想换其他专业?” 何佩如确实在专业的选择上花了最多的时间。 这一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她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进行选择,但是在深思熟虑后,她打算在其中选出最实用那个。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道:“如果说……我想读法律,你们觉得怎么样?” 顺带着想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当然可以,不过跨专业……”坐在沙发看文件的蒋奕辞开口道,“最重要还是阿如做好准备,不怕辛苦。” 她急忙应道:“我觉得我可以的!” 生怕有半分迟疑,就会让蒋奕辞有半分不相信。 蒋奕辞点头:“既然你这样说,那一切都按你的想法去安排。” 反正无论何佩如抱有什么样的打算,在申请学校的这件事里本来就存在着极大的操作空间,必要时还可以借助外力确保申请万无一失。 然后又不忘告诉她:“接下来我会去澳洲,阿如要是完全考虑好了,就联系我助理。” 蒋奕辞对她再上心,很多事情也很难时刻亲自跟进,何佩如理解的同时自然地问道:“舅舅你是去出差吗?” 蒋奕辞以为她知道,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道:“对,去谈些事情。” 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阿谦前几天就过去了。” 他玩味地用余光着观察侄女的表情。 她和顾兆谦在马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再结合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私下的传闻愈演愈烈。 然而她这个当事人却好像一无所知,尤其是刚才的反应完全让人找不到演戏的痕迹。 蒋奕辞以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的飞快。 可现在看何佩如非但不了解他的行踪,而且似乎…… 不在意。 蒋奕辞好像无意间抓到了顾兆谦的把柄,好笑到他已经想好等见到顾兆谦的时候该怎么嘲笑。 至于何佩如。 她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在某瞬间变快而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何佩如这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方晓欣则在早前就告诉过她计划要去法国。 方晓欣那边早就已经开始了准备,为了赶上正常速度,她这边索性一切都采取了加急措施。 正因如此何佩如需要亲自做的事情不多,剩下的都是些闲散的,例如选择住所。 蒋奕辞去澳洲的第二天就让助理给她发了一份住宅清单。里面有公寓,有独立式的别墅,甚至还有排屋,并且还附带了一句话—— [要是都不喜欢,看中哪套就直接买下来。] 清单里的住宅几乎都已经是最顶尖的配套,就算她去挑新的,还真的不一定比得上这些。 何佩如自然没有给自己制造麻烦的必要。 出国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方晓欣的好奇心则在这个时候膨胀,在和何佩如见面的时候迫不及待地问道:“话说回来,顾少爷知道你要出国的事情吗?” 她摇摇头,相当不确定地答道:“应该不知道吧?我最近也没有见到他。” 又补充道:“还是舅舅说的我才知道他去了澳洲。” “你们怎么这样!但是……”方晓欣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你不会是也没有主动问他吧?” 何佩如沉默了片刻,才轻声答道:“毕竟我也找不到什么联系他的借口。” “说好的主动呢!?”方晓欣在此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思考片刻后又说道,“不过我觉得按他和你舅舅的熟悉程度,多多少少会知道的吧。” 顾兆谦和蒋家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被无数人看在眼里,所以一旦深究,只会觉得方晓欣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还不如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何佩如想主动,但是她压根猜不到顾兆谦的心思,导致实践起来的难度极大。 她好几次点开发消息的页面,每一次都只会愣愣地看着,始终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发过去。 不过好在毕业典礼相关的安排提上日程,随之而来的忙碌弱化了顾兆谦在她心中的影响- 澳洲。 平缓的秋风吹拂着这片金黄色的大地,墨尔本的秋天没有顾兆谦预料的寂寥,反而是温暖且伴随着热烈。 这里和香港有着四个小时的时差。 调整起来并不难,只是难免打乱了顾兆谦的计划。 这次洽谈的项目是今年的重中之重,而掌握核心技术的人在墨尔本定居,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过来一趟。 这里的景色很难用匮乏的言语去形容,顾兆谦看着窗外,实际上他的思绪已经飞回了香港。 这些天里,他只能从蒋奕辞那里知道何佩如在做什么。 “顾先生。” 纷纷扰扰的思绪被身旁的人突兀地打断,顾兆谦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 说话的是他的助理,清晰且快速地汇报着接下来的安排:“今晚由本地的华人组织了一场酒会,邀请了您和蒋先生参加。” “蒋先生的飞机即将降落,届时他会直接到会场与您汇合。” “知道了,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还是忙点好,他才不会不自觉地想起何佩如。 顾兆谦简单翻看了助理准备的资料,这种联谊性质的酒会往往需要花费的精力更多,尤其是在异国他乡,更是要尽可能地避免出现疏忽。 顾兆谦回酒店换了套衣服后便出发前往举行酒会的地点,下车时正好碰到抵达的蒋奕辞。 可是他觉得蒋奕辞的表情,带着些他读不懂的意思。 自从那天跟何佩如聊过之后,蒋奕辞一直等着当面嘲笑顾兆谦。 如果隔着屏幕,自然是少了几分乐趣。 他的步伐刚停下,压根不给顾兆谦开口的机会,立刻似笑非笑地说道:“机会不是都给你送到面前了,你跟阿如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兆谦抿了一口红酒,过了一会才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名字抛在脑后,偏偏蒋奕辞又提了起来。 对于顾兆谦来说,这个一个目前还找不到答案的难题。他可以对何佩如的动向一清二楚,就连平日里的关心也是细致入微。 上次在马场,周围的镜头那么多,他想要了解具体的情况也是轻而易举。 以至于他怀疑到底是何佩如太胆小,还是他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他叹了叹气,又说道:“我还是怕会吓到阿如。” “啧。”蒋奕辞直接笑得肆无忌惮,毫不留情地说道,“终于等到你有这么一天了。” 不管是作为何佩如的舅舅,还是说顾兆谦的长辈,这两个身份都让他对这样的场面喜闻乐见。 蒋奕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继续往顾兆谦的心里扎刀子:“这么说来,现在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 顾兆谦问道。 “不告诉你。”蒋奕辞卖起关子,又补了一刀,“想知道就自己问阿如。” 很明显,蒋奕辞是要给他加大难度。 顾兆谦笑了笑,倒也不强求,而是拿出手机,快速输了一句话。 顾兆谦:[蒋叔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手信?] 瞥见屏幕的蒋奕辞忍不住笑出声,吐槽道:“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这会陆续有人走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顾兆谦没法继续等何佩如的回复,只能一边收起手机,一边低声道:“我总得给自己想个办法。” 第40章 何佩如在收到消息,看清发送人名字的同时,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她从黎家乐那里知道他们去的是墨尔本。 这边还处于下午的阳光明媚,那边已经踏入了夜晚。 也许是因为时差的存在,让她就算是收到来自顾兆谦的消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何佩如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低头去看屏幕上的文字。 这条消息来的突然,但是当她看见蒋奕辞的名字,又觉得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无论如何,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何佩如:[我不太了解有哪些手信诶……] 看着消息发送出去后,她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回复似乎算不上好。 何佩如没再选择独自纠结,截图发在了前不久建的,有方晓欣和冯诗琪的三人群里。 何佩如:[我这样回复应该还好吧?] 方晓欣:[还好,但是我觉得你还能再主动点。] 冯诗琪:[不过你们可以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 方晓欣:[诗琪说的也很对!] 两个人的回复无疑是给了何佩如一颗定心丸。 何佩如:[那我就等等看他会回复什么。] 退回和顾兆谦的聊天页面,何佩如此刻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反复点进又推出聊天页面,但是迟迟都没有等到顾兆谦的新消息。 今天的他似乎和之前秒回消息的做法不同,也许是在忙,也可能…… 是蒋奕辞交代的,算不上重要的事情。 倒是方晓欣已经开始心急地追问。 方晓欣:[我才注意到顾少爷的说辞,蒋先生让他问你?我才不信!] 方晓欣:[这样的话就显得你舅舅的助理是摆设了,明明你出国的事情也都是他在跟进。] 何佩如原先还在纠结这点,经过方晓欣这么一说,她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本来这个道理她就不应该不懂,却好像故意自欺欺人般不想深究。 她仿佛在逃避。 倘若这些都是顾兆谦的借口,这么看来难道他是等着蒋奕辞抵达澳洲后,才给她发的消息? 何佩如琢磨不透顾兆谦的想法,仅仅是这个猜测足以令她心跳加速。 男人再回复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顾兆谦:[没关系,想要什么类型的东西?] 如今她在物质方面什么都不缺,而且现在交通运输发达,在香港稍微花点心思就可以买到来自不同国家的东西。 而且这个问题涵盖的内容广泛,她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答案。 但是她又怕让顾兆谦等太久。 何佩如:[我暂时没想到……] 何佩如:[又或者说有什么澳洲限定的东西?] 她这样也算是给了一个范围,不会显得敷衍的同时,还可以继续和顾兆谦聊下去。 这一次他回复的很快。 顾兆谦:[那不如交给我来安排?] 何佩如:[好呀。] 她内心雀跃地捧着手机,嘴角已经几乎咧到了耳后根。 好在她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这副表情,肯定会好奇她看到了什么东西。 何佩如习惯性地打下了“谢谢”二字,准备点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猛然醒悟过来,赶紧将手缩回并且删掉了这两个字。 差点就这样让对话戛然而止。 何佩如:[你现在在干嘛?] 顾兆谦:[在参加一个酒会。] 她原来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吓得瞬间坐直。 何佩如:[诶!?] 何佩如:[那你还有空回复我的消息?] 顾兆谦:[无所谓,这场酒会也不算特别重要。] 不重要吗? 何佩如想了想,顾兆谦好像总是这样说,而她也不知道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她有些无奈。 但看起来顾兆谦似乎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她自然也不想泼冷水。 何佩如:[舅舅现在是和你一起吗?] 顾兆谦:[对,不过他正在应酬。] 何佩如:[……那你呢?] 还想问他为什么不用应酬,不料他已经顺着提问回答。 简短的一句话。 足以让她脸红耳赤。 顾兆谦:[在回你的消息。] 仿佛在暗示*她的存在更加重要,偏偏像是在无形间撩拨着她。 她稳了稳心神,才继续回复。 何佩如:[会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了?你还是回去酒会现场吧……] 男人的话信手拈来到让她完全没办法聊下去。 顾兆谦:[好,那我进去了。] 顾兆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就这样按何佩如说的做,明明刚才因为感到无趣和疲惫才逃离了这场酒会,走到外面宽阔的平台透气。 现在却真的将手机收起,转身往市内走。 他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蒋奕辞。 围在身旁的人见到他上前,随即便将话题过渡到他都身上:“顾少爷年少有为,经常嘱咐家中的小辈要向你学习。” “说笑了。” 无论是恭维还是真心实意,除非合作,顾兆谦很少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然而话题源源不断,又有其他人关心起了他的感情状况—— “听闻顾少爷目前单身,小女与你年纪相近……” 不说还好,一说就精准踩到了顾兆谦的雷区。 他瞬间收起了前一秒还挂在面上的笑容,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不用了。” 也不遮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刚才说话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中止了这个话题:“原来如此,抱歉。” 身处这种场合,要深谙的其中一个道理便是适可而止。 而在场的其他人则对顾兆谦的回答感到稀奇,没想到原来澳洲,竟然可以拿到第一手消息。 也变相提醒着了其他人,不要再在他的面前乱点鸳鸯谱。 从他回来便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蒋奕辞只觉得好笑。 他就差直接释放出身上的戾气,而这样的情况,现在的他除了口头上拒绝,实际上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做法。 蒋奕辞笑着喝了大口红酒,隐隐期待着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 何佩如人还有些懵。 刚才她是以什么身份去催促顾兆谦,而他偏偏还真的按她所说的去做。 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似是没有勇气面对现状。 其实顾兆谦给她准备什么样的手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终于有了联系的缘由。 今天发的这些消息,看起来是一个好的开始。 大概又过了三个小时。 顾兆谦:[酒会结束了。] 何佩如这会正好从浴室出来,顾不上吹干头发,赶紧先将消息回复。 何佩如:[怎么感觉比平时的酒会晚很多结束?] 以往在这边举行的酒会,通常十点左右大家就会陆续离开,除非接下来还有其他活动,否则已经差不多准备休息。 顾兆谦:[有些投资方对我们的项目挺感兴趣,聊起来就没那么容易脱身。] 他一晚上都在应对不同的人接着项目明里暗里打听关于他的各种事情。 要不是他实在看重这个项目,早就耐心告罄。 何佩如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何佩如:[辛苦你和舅舅啦。] 她纠结了片刻才发出这句话。 倘若单独指向顾兆谦,她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合适,只有这样才算妥当。 顾兆谦:[那还得是蒋叔更辛苦,现在在车上还有人试着联系他。] 但是何佩如倒不会单独去关心蒋奕辞,恐怕不过她和蒋奕辞说什么,他都只会觉得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她没有再提过关于手信的事情,顾兆谦也同样。 何佩如想过他可能是忘记了,又希望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还是把期待藏匿在心里。 最怕期望越好,失望越大。 何佩如:[你们在回酒店的路上吗?] 顾兆谦:[对,你呢?] 顾兆谦:[在忙什么?] 何佩如抬眸看了看不远处仍然亮着的电脑屏幕,等一下还得继续面对那些令她头晕的数据。 何佩如:[还在准备毕业论文……] 顾兆谦被屏幕上弹出的文字逗笑,完全可以想象到她此刻苦恼的表情。 顾兆谦:[毕业论文的确挺烦人的。] 顾兆谦:[是不是准备举行毕业典礼了?] 她并不意外顾兆谦会知道。 何佩如:[有听到风声,但是具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顾兆谦:[如果时间确定下来了,欢迎我去参加吗?] 何佩如:[当然!] 她好像想也没想,下意识便回复了过去。 尽管知道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是由他这样身份的人提出这个问题。 她同样觉得匪夷所思。 顾兆谦:[那就等你告诉我时间了。] 何佩如:[好。] 两人好像就这样一问一答间,很突然地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后面顾兆谦在澳洲的时间里,每一天都会找到不同的缘由找她聊天。 她会把大致聊到的内容告诉两个小姐妹,而嗅到了越来越多不寻常的气息。 方晓欣:[我怎么觉得顾少爷像是在主动给你汇报行程。] 男人的文字向来都没有表现的太刻意,何佩如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自然没有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 但是看到方晓欣这样说,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顾兆谦的话从表面上看起来是关心,实际上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他在做什么。 尤其是一旦他带上蒋奕辞的名字。 她总会不自觉地当做是蒋奕辞的安排,从而迷惑了她的双眼。 这些天的消息里事事不离他们两人之间,何佩如到底是鬼迷心窍才会觉得理所当然。 转眼终于到了他们回香港这天。 何佩如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顾兆谦,他们之间的联系仅限于文字,就连他的声音也没听过。 竟然萌生出一种他们像是网友关系的感觉。 只不过想到即将久违地见到真人,何佩如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知道顾兆谦会不会来蒋家,尽管好奇,但也不敢过多打听。 只能借着吃下午茶的名义待在客厅,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往外面望去。 何佩如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情可以这么矛盾。 直到餐盘里的糕点剩下最后一件,何佩如听见了汽车驶入停车场的声音。 她蓦然抬头,身旁的Sophia告诉她:“蒋先生回来了。” 40-50 第41章 Sophia的话令何佩如瞬间坐直。 完全丧失了吃完剩下那件糕点的心思。 她仰着头试图透过窗户看到室外的光景,但是因为坐着,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索性在心里默默猜测,蒋奕辞的车里有没有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如果有,看到他之后又应该说什么。 开始琢磨起如果等会进来的人里有顾兆谦,她的动作怎样才会不显得突兀。 尽管她对于目前的情况一头雾水。 但是不妨碍她的满腔期待。 Sophia由始至终都是站在一侧,她的视野开阔的多,便继续说出自己所看见的:“从车上下来的还有顾少爷。” 何佩如的心脏好像瞬间被人吊起。 明明她没在做什么事,却觉得手忙脚乱。 然后又像放弃挣扎那样嘟囔道:“舅舅和他一起回来,他会过来蒋家也正常。” 这段时间里Sophia跟何佩如朝夕相对,哪里不能察觉到何佩如对顾兆谦的特殊情愫。 Sophia虽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应该藏在心里的这个道理,更多时候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 她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又说道:“东西好像有点多,我也去帮忙拿一下。” “去吧。” 何佩如的目光放在最后的那件糕点上,她拿起来咬了一口。 细嚼慢咽的同时,站起身往客厅走去。 起码这样做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也就显得没这么局促。 首先进来的是蒋奕辞,顾兆谦跟在后面。 再后面则是黎助理和蒋家的菲佣们,他们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和蒋奕辞的行李箱,杂乱到她压根看不出都是些什么东西。 何佩如懵懂地收回目光,却在这个过程中撞上了顾兆谦的双眸。 她才注意到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从最开始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急匆匆地转过头朝蒋奕辞看去。 好在蒋奕辞忙于吩咐Sophia她们如何摆放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应该分不出多余的眼神来留意他们之间的动静。 何佩如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开口道:“舅舅,谦哥。我以为你们还要晚点才到。” “事情处理完我们就提早出发了。正好阿如在下面……”蒋奕辞笑了笑,示意道,“这些都是给你带的手信,看看喜不喜欢。” 何佩如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不知不觉中拿进来的袋子已经堆满了整个茶几。 她有些意外,抬起手指了指,问道:“这些都是吗?怎么这么多?” “因为拿不准主意。”蒋奕辞先是解释,再是直接揭穿道,“大多数都是阿谦选的,如果有什么意见尽管跟他说。” “诶?” 何佩如还有点呆愣,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所以顾兆谦不仅记在心上,而且可以看出来他相当认真地对待。 顾兆谦以为她不明所以,便解释道:“这些全部都是你的,喜不喜欢也由你自己说了算。” 只见蒋奕辞赞同地点点头:“阿如你慢慢看都有些什么,舅舅就先回书房了。” “……好。” 菲佣们在把东西放下后便继续去做她们手头上的事情,黎助理跟着蒋奕辞进了书房。 宽敞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何佩如只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件糕点有点多余,早知道就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好在也就剩下最后一口,她干脆利索地塞进了嘴里。 顾兆谦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笑道:“阿如你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不好意思的感觉占据了上风,她已经顾不上尴尬,赶紧解释道:“我没想到……” 她不知道应该先说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回来,还是说没想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话明明都到嘴边,她却像卡壳一样停住。 “怪我。”顾兆谦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把责任揽了过去,“下飞机的时候光顾着整理这些,忘了告诉你。” 到头来也是为了她? 何佩如赶紧摇摇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只听见顾兆谦再次开口道:“来吧,先看看这些东西。” 她就近在沙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袋子,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 顾兆谦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拿起其中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来:“纠结什么?反正都是要拆开的。” 何佩如吐了吐舌,打开封好的牛皮纸袋看里面装了什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好几个不同款式的HelloKitty公仔,她一一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才发现是穿着袋鼠和考拉装的HelloKitty。 她又陆续打开了其他牛皮纸袋。 上至大个的玩偶,下至小小个的钥匙扣挂件,不同尺寸的公仔显然在这里集齐了。 顾兆谦解释道:“你不是说想要澳洲限定的东西?我觉得这个就很合适。” 自从父母离开后,就没有人再给她买过毛绒公仔。 拿起来时感受到的柔软触感,就像有魔力一般抚平了她心中的那些遗憾。 剩下的牛皮袋里,除了公仔,还有数不清的小玩意。 她不禁感叹道:“这也太多了吧……” “拿不准你喜欢什么,所以我觉得合适的都拿了。”顾兆谦担心她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抢先说道,“蒋叔也知道,所以你不要觉得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都很喜欢,谢谢谦哥。” 何佩如来不及消化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该要做到的礼节还是不能少。 “不用这么客气。”顾兆谦无奈地笑了笑,此时他瞄见一旁的保温袋,从坐下后光想着看她喜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差点忘记还准备了这个,“对了。” 何佩如抬起头,再顺着顾兆谦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保温袋。 他说道:“一路上都储存在冰箱里,应该没有化掉。” “什么东西?是吃的吗?”她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值得他这么麻烦,跋山涉水从澳洲带回来。 顾兆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你打开就知道了。” 她打开便看见里面那个长方形盒子。 摸起来冰冰凉凉,甚至有些冻手。 何佩如隐约猜到是什么。 她打开盖子,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是意式雪糕。 她又看了看包装袋,才发现是一个熟悉的品牌名字,歪了歪头,问道:“这间我记得香港也有,为什么要特地从澳洲带回来?” 他答道:“选的都是些澳洲限定的口味,在香港还真的不一定可以吃到。” 何佩如了然。 保温袋里还单独装了蛋筒和雪糕挖球器,就连勺子和小杯子也一应俱全。 她越发好奇这些不同颜色雪糕的口味。 想动手,但是又笨拙地无从下手。 顾兆谦没说话,直接伸手拿过这些东西以后,才说道:“我帮你。” 又道:“不过准备吃晚饭了,不能吃太多。”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何佩如,她的动作顿住:“你不说我都忘了……” 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实践她的想法。 “不过吃一点点的话没关系。” 好像哄骗小朋友的语气。 何佩如愣了一下。 顾兆谦不等她作出反应,直接动手挖了个雪糕球放在小纸杯里。 因为在空气中放置了一会,意式雪糕融化的温度刚刚好,挖起球来也特别轻松。 何佩如接过纸杯,挖了一小勺品尝。 口腔里瞬间弥漫着斑斓的香气,同时可以感觉到提拉米苏的浓郁,扎实黏软。 意料之外的味道让她惊喜万分,看了看纸杯里的雪糕:“我还以为是开心果的。” “是不是挺特别的?” 顾兆谦特意出门给她准备手信的时候,决定了再麻烦也要想办法带回来。 何佩如越发觉得刚才不是错觉。 无论是顾兆谦的语气还是表情,完全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小朋友在哄。 这个想法也导致她最后几口吃的草率,无心再去细致地品尝。 胸腔被她不敢描述的情愫包裹,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 Sophia终于在这时重新出现,轻声问道:“大小姐,顾少爷,这些手信需要我先收好吗?” 顾兆谦点点头:“先放好吧。” 何佩如实在没有勇气再跟她独处,偏过头交代Sophia:“先将这盒雪糕放回冰箱,再帮我把剩下的东西拿回房间。” “好。” Sophia早在刚才就好几次想上前帮忙,可是又想到蒋奕辞回书房的时候,朝她们叮嘱道:“没事先别去客厅。”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大小姐的情愫,但留意到她隐隐显露出高兴但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还是选择等到适当的时机上前。 从何佩如的反应上看,Sophia确定自己是做对了。 因为她很显然地松了一口气- 何佩如拎着好几个公仔回到房间。 这次她直接坐的电梯,等电梯下来的时候,短短几秒,她就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跟随着她。 但是她压根没有回头去看的勇气。 绝对会再一次和顾兆谦的眼神对上。 何佩如不打算堆放在衣帽间或者藏起来,而Sophia这时正好把剩下的东西拿了进来,干脆决定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空置的地方。 她一边告诉Sophia具体怎么放,又不忘问道:“Sophia,你觉得这些手信怎么样?” 满满当当的东西比从表面上看起来要多的多,顾兆谦还额外准备了小物件给蒋家的菲佣。 光是心意,就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 Sophia只能尽量直白地说道:“我觉得都很好,而且一看花了很多心机。” 这个答案让何佩如忍不住咧起嘴角。 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 何佩如抓紧时间下楼。 果然,顾兆谦不出所料地留在了蒋家。 这会她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更何况早已习惯了和顾兆谦同台吃饭,自然没觉得受到太大的困扰。 但她还是做了个深呼吸才坐下。 何佩如和蒋奕辞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但完全没有耽搁在准备的事情。 “阿如,黎助理把你的决定告诉我了。”蒋奕辞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随即说出了他的计划,“就按你的想法去准备,等到了英国我这边给你安排新的司机,Sophia就跟着你一起过去。” “好,就按舅舅你说的做。” 她非常赞同这个安排。 可坐在另一边的顾兆谦对此一无所知,问道:“英国?阿如去做什么?” 蒋奕辞挑了挑眉,反问道—— “阿如要去英国读书,你不知道吗?” 第42章 眼下的情况跟何佩如想象的不一样。 尤其是蒋奕辞问出口的这句话,她竟然从中听出了挑衅。 隐约感觉不太对劲。 去英国留学的事情,何佩如以为蒋奕辞早就告诉顾兆谦,但是从他们刚才的对话来看,蒋奕辞也以为她告诉了顾兆谦。 这是在不经意间闹了个乌龙? 何佩如先是用余光偷瞄顾兆谦,看起来男人的表情没有太大波澜,她咬了咬唇,心中的微妙促使她实话实说道:“我九月去英国读书。” 顾兆谦轻轻点头,说道:“挺好的。”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何佩如感觉到饭厅的气压骤然降低。 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太大进展,可是现在的气氛明显和最开始截然不同。 难道顾兆谦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不高兴吗? 何佩如转过头看了看蒋奕辞,再看了看他,两人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想问顾兆谦是不是因此生气,但是考虑到蒋奕辞在场,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张了张嘴,想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只能继续保持着沉默。 顾兆谦倒是没让这样的局面持续太久,也没有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一脸平静地和蒋奕辞继续聊起了项目的事情。 和平时在蒋家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但是她却感觉到说不清的别扭。 何佩如在心里摇了摇头,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只当脑海里冒出的那些想法并不存在。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安安静静地吃着晚餐。 只不过她才半饱,就没了胃口,看着满桌佳肴也提不起兴致。 光是坐着就觉得无比煎熬。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快速思索后说道,起码这样,她站起身来也不会显得突兀,“我先回房间了。” 顾兆谦抬眸看了看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而蒋奕辞则没有点点头,应道:“好。” 她不想再在等电梯的时候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这一次干脆选择走楼梯。 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起码也不会因为等待而感受到煎熬- 从何佩如转身的那一刻开始,顾兆谦的双眸便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 只要她回头,就会发现身后的动静,他们之间也必然会对视。 但是顾兆谦断定了她不会。 她整个人都明显紧绷着,好像巴不得直接小跑起来。 直到她从楼梯转弯,二楼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蒋奕辞才笑着打破了静谧:“怎么?你还不高兴上了?” “不是,蒋叔。”顾兆谦收起平日里那副桀骜不羁的模样,摆出谈正经事情时的正经,“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蒋奕辞对他的反应不以为然,甚至看起来心情颇佳,继续道:“我这不是以为阿如早就告诉你了?” 这句反问令顾兆谦顿时语塞,他无奈地靠着椅背,叹了叹气:“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蒋奕辞不但没有否认,而且故意说道:“你倒不如反省一下为什么阿如没有主动告诉你。”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与其说他对这件事不知情,倒不如说根源在于何佩如没未和他提过这件事。 至于她为什么不提,顾兆谦实在想不到原因。 难道正如蒋奕辞说的那样,他确实有必要自我反省?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束手无策的一天。 能做的,便是那些他能想到的哄女孩子的方法。 顾兆谦想了想,坐直后朝蒋奕辞挑了挑眉,问道:“我和平时一样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过分吧?” “什么?” 蒋奕辞不懂他这样问的意思。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顾兆谦已经站了起身,直接不管不顾地往楼梯走去。 这架势就好像谁都拦不住。 蒋奕辞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总算是明白他的打算,感叹道:“你胆子也是够大的。” 他并不打算阻挠。 既然顾兆谦选择了这种做法,他倒要看看何佩如是哪种反应- 何佩如回房间的过程中巴不得健步如飞,直到房门关上,她无力地靠在墙边,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点开置顶那个三人小群,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 何佩如:[我舅舅今天从澳洲回香港,他下了飞机之后直接回了家,谦哥跟他一起来了蒋家,他们给我准备了很多手信我也很开心,但是!] 何佩如:[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舅舅提了提去英国的安排,我觉得是那种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挺正常的对话,结果他突然问我去英国干嘛?] 何佩如:[我当时人都傻掉了,以为舅舅怎么都有和他说过这件事,结果原来并没有……重点是我舅舅的反应好像他以为我一早就说了!所以我饭还没吃完就不想留在楼下了,只想快点回房间和你们说这件事。] 她打字的架势就好像已经顾不上呼吸,迫切地想要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又把刚刚才整理好的那堆手信拍照发给她们。 何佩如:[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方晓欣:[不是……他竟然会不知道你要去英国读书这件事?] 冯诗琪:[是啊,怎么说也是件挺重要的事情,但是偏偏就他一个人不知情?] 何佩如:[可是我也没想到他会不知道……] 何佩如:[毕竟他那么经常见到舅舅,久而久之我就默认了。] 群里霎时陷入了沉默。 何佩如也没想过要瞒着顾兆谦,当下的情况完全是阴差阳错下的结果。 她必须尽快想个办法。 何佩如:[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他解释一下……] 两人之所以没说话,是因为也在帮她想该怎么做才算是最优解。 冯诗琪:[我觉得实话实说就好了吧?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 方晓欣:[再不行的话,要不你就嗲一下他吧。] 嗲一下? 何佩如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对她来说,撒娇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在此之前的人生里,她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件事,更何况她也不存在凭借这个行为就能达成目的的可能。 尽管苦恼,但她还是点开了和顾兆谦的聊天页面,既然因为蒋奕辞在场而不方便当面说,那她就干脆选择发消息。 只不过连怎么开头就已经将她难倒。 何佩如皱紧眉头继续斟酌着文字,与此同时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她愣了愣,思来想去也就Sophia会在这个时候找她,没再多想便转身打开了房门。 然而当她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是谁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何佩如抬眸,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面上的表情如常,更别说想要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他迟迟不开口,紧张的气氛让她讲刚才的打算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何佩如不想再跟他这样僵持下去,她也不清楚其他人知不知道他上楼的事情,于是问道:“谦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顾兆谦点点头,轻声问道:“我确实有话想说,但是不适合在这里说。” 既然他开了这个口,何佩如也不好拒绝,只不过她开始纠结应该在哪里说。 要不然直接就近进她的房间?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对于顾兆谦,何佩如一直以来都是百分百的信任,更何况现在他们身处于蒋家。 自然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如果去其他地方,她既不知道在被看见后该怎么解释,也担心会隔墙有耳。 更不知道蒋奕辞是不是在楼下看着顾兆谦上来。 于是她越想越觉得苦恼,甚至忘记了表情管理。 顾兆谦又说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出门去其他地方。” 何佩如摇摇头,稍微侧了侧身,说道:“直接进我房间里面说吧,反正里面有个小客厅。” 他上来之前的想法是要激进一点,但是她的提议又显得不太妥当,他没有往前迈出步伐:“如果你不想我进去的话不用勉强,也不是……” “没关系的。”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就已经直接打断。 只不过用坚定的语气说完这四个字后,何佩如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房间内的情况。 生怕有什么东西忘记收好。 顾兆谦没再多说,而是跟在何佩如的身后走进了她的房间。 他刚进去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果香气,用余光瞄见茶几上摆放着一小瓶香薰。 难怪他偶尔跟感觉到何佩如的身上带着若隐若现的香气,原来答案在这里。 顾兆谦没有忘记这里是何佩如的房间,所以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因为觉得这是个机会而四处张望。 两人走到了小客厅,何佩如停了下来:“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桌面上摆放着一壶正在加热的花茶,旁边还正巧有几个干净的玻璃杯。 顾兆谦分别拉出两张椅子,坐下后直接了当地开口道:“怎么没和我提过去英国的事情?” 又强调道:“一次都没有。” 第43章 何佩如看着顾兆谦将椅子拉开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着实是太大胆了些。 可是事到如今,她只能坦然面对现实。 顾兆谦问的直白,反而让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镇定。 何佩如不急着回答,而是拿起两个玻璃杯,再慢条斯理地往里面倒入花茶。 接着才轻声道:“我以为……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重要。” “……”顾兆谦拿起玻璃杯的手一顿,问道,“你这是哪来的错觉?” 他想要追问,但始终不确定何佩如的态度,只能不断暗示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 再一次提醒自己不应该操之过急。 何佩如答道:“因为在我以为舅舅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的前提下,但是你完全没有提过,所以我就这样觉得……” 她的解释有理有据,的确这也是个极其正常的想法,顾兆谦自然是找不出漏洞。 他有些无奈,但是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虽然香港飞去英国算不上麻烦,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明明这看起来是个很暧昧的话题,两人却一致露出严肃的神情探讨。 倒是给顾兆谦带来此刻坐在谈判桌上的错觉。 何佩如的少女情愫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她索性鼓起勇气继续问道:“所以你刚刚是生气了吗?” 顾兆谦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有点。” 不然他也不会就因为一腔热血,冲动之下出现在她的房间外面。 “可是你……” 她有种往下追问男人生气缘由的冲动。 然而顾兆谦没让她往下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有去英国留学的打算?”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顾兆谦,只好含糊地答道:“从回到蒋家之后就有这个想法了,我还是想继续读书。” 摒除其他,顾兆谦会举双手赞成她的考量,只不过如果考虑其他…… 他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尽可能平静地说道:“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后续还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有想到这么长远……” 本来决定去英国就已经让她忙的晕头转向,目前还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 顾兆谦并不意外:“嗯,可以慢慢想,这个不着急。” 她似乎产生了错觉,竟然看到男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 随即他又说道:“不过怎么说以后想见一面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何佩如想也不想,下意识反驳道:“不就是和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区别?” 不曾想这句话直*接将顾兆谦逗笑,他唇角勾起,看起来心情很好:“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无所谓。” 条件反射所说出的话,恰恰暴露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何佩如有些懊恼。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却没想到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暴露自己,她也已经想不起来是第几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不想再嘴硬,强词夺理反而会侧面印证刚才在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些话。 何佩如现在只想把顾兆谦赶出房间。 每次和他独处,无论他们谈及的是什么,走向总能出乎意料。 她咬了咬唇,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兆谦百分百可以肯定何佩如这是想下逐客令,倒也没想过要这么快结束话题和离开,忍俊不禁道:“你是不是忘了连最基础的学校、专业,还有在英国的住址……” “这些你全都没告诉我。” 他深究到底,完全就是她不说就绝对不会走的态度。 事到如今,何佩如也不可能反感男人的做法,认认真真地将这些信息一一说了出来。 直到最后交代的差不多,顾兆谦才没再继续追问,看起来心情颇佳:“这才差不多。” 顾兆谦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何佩如又为何如此详尽地给他解释。 两人就像有默契般没有挑明一切,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原因。 顾兆谦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站起来之前,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确定下来什么时候飞英国了吗?” 她摇摇头:“还不确定。” “好。” 顾兆谦还想往下说,却被敲门的声音打断。 “咦?”这下轮到何佩如疑惑是谁,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可不想让人知道顾兆谦在她的房间里,“我去看看。” 他点点头,没有因为被打断而表露出不满:“去吧。” 也许是因为有些心虚,何佩如一边应声,一边只敢打开细小的门缝去看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看见衣角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头一紧,强装镇定地问道:“舅舅,有什么事吗?” 蒋奕辞不是不想考虑她此刻的心情,但是考虑到顾兆谦在她房间里待了也将近半个小时,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叫走。 他问道:“阿谦呢?在你房间里面?” 蒋奕辞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何佩如想说的话噎住,只能生硬地应道:“……在的。” 听见门边动静的顾兆谦直接起身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压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坦然地问道:“怎么了?蒋叔。” 蒋奕辞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和阿如聊完了吧?聊完就给我出来。” 就算他对于顾兆谦的做法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但是也觉得自己有这个立场和资格敲打顾兆谦。 倒不是因为他不满意顾兆谦,相反,据他所知何佩如没有拍过拖,就算顾兆谦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他还是更希望她在认识更多人、见过更广阔的世界后才作出决定。 何佩如悄悄打量着蒋奕辞的神情,纠结着有没有开口维护顾兆谦的必要,好在他并没有面露愠色,但是表情终归好不到哪里去。 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舅舅……” 果然现实的走向永远都会超乎她的意料。 蒋奕辞还是放缓了语气:“没什么,舅舅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他。” 说罢,他还对顾兆谦挑眉示意。 何佩如只会百分百相信蒋奕辞说的话,连忙答道:“那你们赶紧去忙吧!” 随即听见顾兆谦似乎无奈地笑了笑,应道:“聊完了。” 何佩如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看着两人往楼下走去,很显然顾兆谦还有话没有说完,看来他就算想知道,又得等到下次- 蒋奕辞和顾兆谦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去。 进入书房后,确定房门彻底关上后,蒋奕辞才说出那些不想被何佩如听见的话:“我是左右不了你的做法,但是你也别给我得寸进尺。” 顾兆谦这下正经地应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哼了一声:“你今晚这做法,怎么也不像有分寸的样子。” “蒋叔,你知道的。”他露出混不吝的笑容,“如果我没分寸,就不是这样了。” 蒋奕辞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没有见过顾兆谦没有分寸的样子,否则圈中人也不会对他有所忌讳,生怕会一不小心冒犯到他。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蒋奕辞的表情却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别忘了处理好私底下的那些传言,别影响到阿如。” “知道了。” 顾兆谦此前之所以不管,是因为好奇何佩如的反应和态度。 当下不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自然有必要隔绝掉这些似真似假的言论- 何佩如重新关上房门,目光落在了刚才放在顾兆谦面前,那个倒满了花茶的玻璃杯上。 不知何时变得空空如也,也许是她去开门的时候,男人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她深吸一口气,把Sophia叫了进来收拾。 等到房间恢复如初,她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何佩如:[刚刚我让谦哥进房间了。] 好好聊着天却突然消失,她们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也想不到这进展跟坐火箭一般。 方晓欣:[你好大胆!!] 冯诗琪:[快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何佩如简单用文字复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她作为当事人也忍不住感叹出格的程度。 冯诗琪:[你们之间就差直接捅破窗户纸了。] 方晓欣:[这个阶段不就是处于暧昧状态?也没有真正拍拖,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再了解一下对方。] 在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他们的关系确实很有可能会变得难以长久。 又想起了那些她记挂在心上的事情。 尽管之前两个小姐妹都安慰过她,但她还是会忍不住多虑,只想亲口问一下顾兆谦。 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何佩如蹑手蹑脚地走出阳台,她打算以此来判断顾兆谦离开蒋家没有。 要是已经离开,她想要发消息追问他没有说完的话。 但是何佩如忘了,顾兆谦是直接坐着蒋奕辞的车到的蒋家,而他回家的选择和方式有很多,她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大不了她等更晚的时候再联系顾兆谦。 何佩如刚重新在沙发坐下,手机就接连跳出了好几条新消息。 顾兆谦:[其实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我都有听到,并不是故意不处理,而是觉得一旦回应,就好像变相满足一些人的窥私欲,所以才选择的冷处理。] 顾兆谦:[很多事情没那么容易用三言两语说清楚,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的是,这一切都基于你是你,而不是其他原因。] 仔细看完这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文字后,何佩如愣神的同时根本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回应。 消息弹出的速度像是顾兆谦原本就编辑好,然后一口气统统发给她。 原来他不仅在意这些事,而且一早就有了自己的评判标准。 第44章 没过几天,何佩如收到了毕业相关时间安排的邮件,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场晚宴和毕业典礼分别在不同的日子。 顾兆谦之前问她的,多半是后者的时间。 在多年读书生涯的耳濡目染下,何佩如知道对于身边的很多家庭而言,毕业典礼都是值得全家出动且意义重大的事情。 而她的中学毕业典礼,还是多亏了冯诗琪和她的妈妈,才让她在热闹的毕业典礼上没有那么孤独。 而这一次,她的身边终于可以是真正环绕着家人。 何佩如想了想,直接把这封邮件截图发给了顾兆谦。 自从上次在蒋家敞开心扉剖白,她知道了顾兆谦的想法之后,虽然两人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是关系确实拉近了不少。 她总会想起当天最后的那段对话。 何佩如:[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何佩如:[我以为中断了的话题,要等到下一次再见你才会继续。] 其实不用蒋奕辞提醒,他也打算开诚布公地告诉何佩如。 顾兆谦:[没有等到下一次的必要。] 顾兆谦:[该说的话还是越早说清楚越好。] 通透的对话让何佩如不再疑虑。 男人回复消息的速度压根不容何佩如多想。 顾兆谦:[我已经在日程表上标注好那一天了。] 何佩如已经从最开始担心会占用顾兆谦的时间,到如今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这些做法。 因为无论顾兆谦会怎么做,她都舍不得推开。 她也没忘记时间告诉家里人。 郑婉乔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提醒过她,等时间出来以后记得告诉他们。 想必是同样看重这件事。 果然,当何佩如在晚餐时告诉他们具体时间,郑婉乔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一定是要全家一起去的。”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当天的安排。 郑婉乔平日里就尤其关心何佩如,不等她继续开口,又问道:“是不是还有毕业晚宴?婆婆让人准备些礼服裙上门给我们阿如挑好不好?” 她点点头,正想同意郑婉乔的提议,却不料被蒋奕辞打断道:“不用麻烦你老人家了,我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何佩如抬眸望了过去。 蒋奕辞的说辞莫名空泛,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难道又和顾兆谦有关系? 不由她多想,郑婉乔又继续。 “这么快?”她似乎没有察觉到端倪,也没有因此觉得不满,儿子做事她向来放心,“那我就等着阿如毕业典礼那天了。” 何佩如抛去脑海里的杂念,扬起嘴角笑道:“到时候我们要一家人一起拍张合照。”- 晚餐结束。 何佩如想着赶紧回房间,试图从顾兆谦那里打探一下,看看事实是否正如她所猜测那样。 只不过她刚站起身,就被蒋奕辞叫住:“阿如。” 她回过头:“怎么啦?” 蒋奕辞用眼神朝客厅那边示意,说道:“那条礼服在沙发上面的盒子里,刚才拿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你。” “诶?”这完全出乎何佩如的意料,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已经安排好了,赶紧说道,“谢谢舅舅!” 他却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帮忙转交,阿如该谢谢的人不是我。” 说完后,便转身进了书房。 能让蒋奕辞帮忙转交的,除了顾兆谦还能有谁? 何佩如抿了抿唇,这种不必细想就能知道答案的事情,她没让Sophia上前,而是自己去客厅抱起那个盒子回了房间。 她不急着打开,而是拿起手机对着盒子拍了张照片,随机发给了顾兆谦。 何佩如:[是你让舅舅转交给我的吗?] 她偏偏要明知故问。 顾兆谦:[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人会给你准备礼服?] 何佩如:[……这倒没有。] 她怎么又一次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挖了个坑。 就算隔着屏幕,何佩如已经可以想象到顾兆谦在看见她的回复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笑容。 好在顾兆谦似乎没打算要继续逗她。 顾兆谦:[打开盒子没有?看看喜不喜欢。] 何佩如这才把手机放下,拉松了盒子上绑着的蝴蝶结。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黑色的沙漏腰蓬蓬裙。 连衣裙的布料摸起来柔软舒适,更别说挂起来之后,光是肉眼可见,就已经可以确定剪裁无可挑剔。 这条礼服裙的款式和之前顾兆谦准备的相似,他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 何佩如:[已经打开看了。] 何佩如:[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条裙子。] 顾兆谦:[你喜欢就好。] 好像他每次说的都是些相差无几的话,但是每次都足以令她体验到小鹿乱撞的感觉。 而这一次,她不想话题就此止步。 何佩如:[这几次的礼服裙……都是你挑的吗?] 顾兆谦:[对的,怎么了?] 何佩如:[没怎么,只是我有点好奇。] 所以才会以这个理由来试图得到答案。 顾兆谦:[这种事情我当然是要亲自来做。] 顾兆谦:[更何况相比起交给别人,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大概。 这就是被重视的感觉吧。 就算她打破砂锅问到底,顾兆谦都会耐心回答- 在此之前,何佩如已经参加过好几次高桌晚宴,但是以往参加的费用,是靠她努力兼职存下来的钱。 这一次。 她总算不会再因为花了几百块钱的报名费感到心疼。 之所以她会坚持参加这些活动,因为这是她在过去可以认识到更多人的最佳途径。 但如今,她可以换一种心境参加,再也不用带着那么强的目的性。 很快到了毕业晚宴这天。 现在何佩如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蒋家,尽管这归根结底只是在校内举行的晚宴,但还是按照平日里参加晚宴的规格去准备。 晚上。 何佩如抵达后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不忘和附近那些她熟悉的同学打招呼。 但是在她的大学同学当中,不乏有知道蒋家的,又或者已经听说蒋家认回了何佩如的事情。 还可能是消息已经在私下传了遍。 何佩如明显感觉到,试图上前和她搭讪的人比平时要多不少。 她参加这些活动向来都是为了拓宽人脉,无论走上前的人抱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因而感到介意。 整场毕业晚宴下来,她和不少那些先前仅仅是打过照面的同学熟悉的不少,又跟不少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仿佛这场毕业晚宴,并不意味着她的大学生涯结束,更像是意味着延续。 结束后,何佩如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告诉了顾兆谦。 何佩如:[或许是因为大学毕业之后会和很多人继续有交集,和中学毕业的时候那种离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何佩如:[也可能是我回到了蒋家的缘故,可以确定的是和不少人都不会是最后一次见。] 她并非由此产生了迷茫的情绪,而是不禁感慨现实的变化。 顾兆谦竟然从中领悟到了她文字里的意思,随即还开导起她。 顾兆谦:[我觉得没有必要太在意对方的目的,只要在相处的过程中觉得开心,对方也没有给你带来不舒适的话,你大可理所应当地接受那些好意。] 他说的这些道理其实何佩如都懂,只是满打满算,她回到蒋家也才大半年时间,就算是想要转变,也没那么容易。 何佩如:[我知道啦,但是也只能是先试着习惯这些事情。] 顾兆谦:[不着急,还是以你自己的想法为主。] 尽管顾兆谦好奇那条礼服裙穿在何佩如身上的效果,但是他也没打算主动向她提及这件事。 他如果想看照片,其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没有必要因为一己私欲而影响到何佩如。 顾兆谦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没过多久助理便将今晚毕业晚宴的照片发了过来。 这条礼服裙穿在何佩如身上的效果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顾兆谦起身往前,他靠着玻璃护栏俯瞰维港,肯定自己眼光的同时,他面上露出毫不遮掩的愉悦。 崔浩年注意到他表情的话,调侃道:“啧,手机里有什么?心情一下就变那么好?” “那么八卦?”他笑了笑,没有否认,“反正你是不会懂的。” 崔浩年早就习惯了被顾兆谦损,索性瞄了眼他亮起的手机,看到照片的瞬间了然:“我就说呢……你居然在偷偷摸摸看照片。” 只见顾兆谦“呵”了一声,显然是不赞同他的说法,他故意晃了晃手机,应道:“我是在明目张胆的看。” 说的也没错。 要是顾兆谦有遮掩的打算,他就根本不会有可能瞄见屏幕里的内容。 崔浩年的神色因为这个想法变得正经起来,问道:“但是……你打算追到什么时候?” 顾兆谦瞥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急什么?” 他拿起刚才被搁置在一旁的酒杯,轻轻晃动了几下,在昏暗的环境中,恰恰有一丝亮光落在澄清的威士忌里。 顾兆谦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浓烈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全身。 反正近在迟尺,他又何必焦躁。 第45章 毕业典礼这天,港岛艳阳高照。 好在何佩如担心的雨天没有到来,如果运气不好遇到台风天,一旦天文台挂起三号或者八号风球,这个重要的日子说不定会取消或者延后。 她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亲朋好友想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并非人到了现场即可,需要有门票才可以进去观看。 何佩如分到了三张毕业典礼的门票。 她决定好要给两位老人和蒋奕辞,至于顾兆谦的…… 想着问一下熟悉的同学有没有多余的门票。 不过她这边还没行动,顾兆谦却像早有预料般,先一步给她发了消息。 顾兆谦:[是不是没有多余的毕业典礼门票?我这边已经联系好人安排好了。] 顾兆谦:[如果你还不够门票的话,我这边还有剩余的。]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出现会给何佩如造成任何负担,能让助理解决的事情,自然没必要让她额外耗费精力。 何佩如看到消息后,一度觉得顾兆谦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可以这么精准地猜到她的打算。 何佩如:[我的门票确实是不够分……] 顾兆谦:[那就好,如果还有别的问题就和我说。] 何佩如就读专业的毕业典礼安排在第一场,早上十点才开始,让她直接免去了要提早太多起床的烦恼。 因为毕业生需要做其他准备,所以她也没等其他人,而是独自提前回了学校。 反正可以用手机联系,还有对港大非常熟悉的蒋奕辞和顾兆谦,她自然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当她一切都准备就绪,在举行毕业典礼的大会堂坐下并开始等待的时间里,终于可以理所当然地拿出手机来给顾兆谦发消息。 何佩如:[你们到了吗?坐在哪里?] 大会堂的一层坐满了毕业生,二层才是留给他们的家属。 何佩如不打算回过头去盲目地寻找,隔了一段距离,想必没那么容易看见。 顾兆谦:[到了,二楼观众席面向舞台左边的第一排。] 他的回复简单明了,尤其是这会观众席已经人山人海,无论是男人的说辞还是他们的位置,都显得醒目和易找。 何佩如动作幅度极小地回过头,往顾兆谦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在等她回头的男人。 她心头一惊,随即露出个有些含蓄的笑容。 而她的长辈们似乎在翻阅着派发的册子,又或者是在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动静。 何佩如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并且重新拿起手机。 何佩如:[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坐这么前,会选后面一点的位置。] 顾兆谦:[你婆婆说坐的越前越好,这样看得清楚。] 他们坐的确实是家属当中最靠前的位置,这个理由令她的心中泛起了暖意。 何佩如还想回复,就看见屏幕上弹出新的消息。 顾兆谦:[别再玩手机了,看时间你差不多可以准备上台了。] 她索性没再回复,而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果然再过了几分钟就轮到何佩如这一排候场,尽管确实有轮候的次序,但她还是被顾兆谦的妥帖触动。 然而当她踏上舞台,紧凑的安排根本不允许她多想,鞠躬、接过毕业证、拨穗,再到握手、合影,这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 何佩如怔怔地捏着毕业证书,在等待离场的时间里,她下意识朝二楼,那个她不久前看过的方向望去。 家人和好友们都无一例外,统统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刻跟她对视。 尽管他们之间隔得距离稍远,但是嘴角的弧度不会骗人,这一刻,全都在真心实意为她高兴。 被爱意浸润的感觉在何佩如的心中滋生了勇气,胆量因而膨胀,笑着朝他们扬了扬手里的毕业证书。 曾经她不敢奢望的人生,如今竟然变成了现实。 何佩如在感到不真实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典礼结束后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何佩如从大会堂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顾兆谦的身影,可他的身边却没有其他人。 她疑惑地问道:“舅舅和爷爷奶奶他们呢?” “这边人多。”顾兆谦答道,“他们去前面空旷点的地方等你。” “那我们去找他们吧。” 经历了四年大学生涯,何佩如终于穿上了毕业袍,况且人生每一个阶段的毕业典礼有且只有一次,如今身边还有疼爱她的家人,只想赶紧用相机记录下来。 她刚想迈出步伐,顾兆谦却出声道:“等等。” “怎么了?”她以为是自己太过着急,忘记了还有其他安排。 顾兆谦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束蓝色的花,递给她:“毕业快乐。” 何佩如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其他东西,反应过来后赶紧接了过来:“谢谢。” 好几种的花香瞬间充斥着她的鼻腔,她认真打量起怀里这束花。 是由不同品种、深浅不一的蓝色花朵包装而成,中间放了一个迪士尼的毕业公仔,细看还能发现公仔的毕业袍衣领下绣有她名字。 何佩如对迪士尼这一系列的公仔早有耳闻,在她读中学的时候在学生之间就非常流行,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实物。 顾兆谦垂眸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已经发现了正面的名字,于是接着提醒道:“背面也有绣字,回家之后可以拿下来看看。” 他起初是想送公仔花束,转念一想将来送的机会很多,但是她的大学毕业典礼只有一次。 还不如将“第一次给何佩如送花”这件事放在今天。 毕竟他也不清楚,何佩如在此之前有没有收过其他人送的花。 何佩如满脑子都被这束花带来的欣喜充斥。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收到花,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下,而且还是来自顾兆谦。 她无意识地用力抱紧了这束花,扬起头咧嘴笑道:“谢谢你。” 周围人来人往,虽然丝毫没有影响到二人,但是何佩如骤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处于漩涡中央,轻声道:“我们去找婆婆他们吧。” “好。”顾兆谦低声继续道,“还有……算了。” 其他惊喜还是要等她自己发现。 何佩如一贯不会追问这些戛然而止的话,就算心中闪过疑惑,但也不曾打算追问。 而是安静地跟着顾兆谦的步伐往外走。 走了一小段路后,她便发现蒋家人齐刷刷地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她怀里抱着的显眼花束,自然变成了无法忽略的存在。 蒋家人本来也趁着等待的时间里,把他们给何佩如准备的花束一一让人送了过来。 没想到顾兆谦的动作会更快。 虽然蒋奕辞面露笑意,但是何佩如却觉得并非真心实意,只见他说道:“我让你等阿如,你居然抢先把花给送了?” 顾兆谦在蒋家这两位老人面前向来有所收敛,没打算反驳蒋奕辞这句带着阴阳怪气的话。 反倒是郑婉乔,瞪了儿子一眼后,开口维护道:“阿谦也是自己人,有什么所谓?” 这个说法让何佩如垂眸看了看怀里的花束。 并且感到心虚。 她默默希望郑婉乔还不知道她和顾兆谦之间的事情。 好在他们只是把这当成一个小插曲,除了顾兆谦,其他人都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就算何佩如收到的第一束来自顾兆谦,但眼下她只觉得没有必要区分先来后到,每一束花都象征着大家对她的爱。 郑婉乔见她被各种样式的花束环绕,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还给阿如准备了毕业礼物,都让Sophia放你房间了,回家之后慢慢拆。” 接下来便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趁着何佩如穿上毕业袍,打算借这个机会拍一张特别的全家福。 整个过程中,顾兆谦都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不仅没有作出打扰,而且似乎还刻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何佩如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变得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但又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蒋奕辞的声音:“阿谦过来。” 蒋奕辞的突然开口让顾兆谦差点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继续道:“你也过来一起拍照。” 顾兆谦自然是不可能拒绝,而且作为小辈,他正正站在了何佩如的旁边。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然后何佩如还和他们单独进行了合照,在轮到顾兆谦的时候,她努力抛掉那些别扭的情愫,一心要好好留下回忆。 剩下的时间蒋家人并不准备继续陪着何佩如,而是要给她留些个人空间给何佩如,简单交代道:“阿如去找朋友同学玩吧,晚点我们一起吃午餐。” 她点头:“好。” 明明已经安排好人将这些花束在差不多的时候拿回车上,但是顾兆谦却好像不太放心:“要不要我留在这里帮你?” 何佩如猛地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用了,你还是跟舅舅他们一起周围逛逛吧。” 她本意不是想赶顾兆谦走,而是…… 周围总有虎视眈眈的眼神朝这边投来,她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顾兆谦不是不能理解,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也还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何佩如的同学上前和她合照,关系熟络些的,大胆跟她说道:“刚才顾少爷在这里,我都不敢过来找你拍照了……” “他的气场有点太吓人了,你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难怪她隐约能听见背后传来讨论的声音—— “蒋奕辞和顾兆谦诶……果然毕业典礼卧虎藏龙。” “之前就听说顾少爷和蒋家关系很密切,果然是这样……” 何佩如压下想要勾起的唇角,原来在外人眼中,顾兆谦是这样的存在。 她轻轻摇头:“还好。” 第46章 刚回到浅水湾,何佩如便被郑婉乔抓着手腕往客厅走。 茶几上摆放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这种似曾相识让何佩如感觉仿佛穿梭到了刚回蒋家那天,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看着郑婉乔,问道:“婆婆,这些……” 不等她问出口,郑婉乔直接应道:“是一个中环半山那边的物业,我和你公公,还有你舅舅给你准备的毕业礼物。” “你舅舅说你们这些后生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单位。” 她以为最多只是首饰之类的物件,也不知道是她没想到,还是说想法狭隘,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郑婉乔像是从她的表情看出了内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别想太多,既然是给你的,收下就是。” 跟在后面进来的蒋耀宗和蒋奕辞也说道:“一家人也不用分什么彼此,这些物业你想用来做什么都可以。” “没错,你还可以选一间特别喜欢的偶尔过去住。” 何佩如在回归蒋家后的生活相当安逸,那些在她名下的物业都有专人负责打理,以至于好几处物业她都压根没有去过。 蒋奕辞的提议令她心动,毕竟大部分物业只会持续空置或者租借出去。 如果她选一套作为住所之一,这样既不算是搬出了蒋家,而且还可以额外拥有私人空间。 愿意为她考虑到这种程度,事实证明蒋家的每一人都很爱她。 郑婉乔同样觉得蒋奕辞的想法不错,于是又告诉何佩如:“给你的这些物业都是已经装修好了的,家私基本上也已经齐全的,你就看看缺什么再添置就好。” 接着像是生怕她会迟疑或者推脱,又继续道:“明天睡醒之后就去,不用纠结跟想这想那的,最重要是你自己喜欢。” 浅水湾距离市中心不算远,就算是高峰期,路途所花费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一个小时,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市区有处住所的最大好处,莫过于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随即蒋耀宗给她分析了起来:“阿如优先看港岛这边的单位,公公觉得没必要考虑九龙那边。” 对蒋耀宗来说,名下大部分的物业都是作为理财产品的存在。 至于维港的另一*边,他从发家开始去那边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潜意识里九龙半岛和新界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这些天以来所有事情都非常顺利,她必然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何佩如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啦,我会好好考虑的。” 眼见这个话题差不多可以结束,郑婉乔索性将他们统统赶回房间休息。 何佩如这会也有困意上头,一边调整的情绪,一边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当她走进衣帽间,想要把身上这套衣服换下的时候。 发现柜子显眼的位置,放了两三个盒子。 这也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 何佩如抱着疑惑打开盖子,随即发现里面竟然摆放着全套首饰,以及一张小卡片—— [阿如,毕业快乐。] 没有落款,但是单凭字迹,何佩如就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出自顾兆谦之手。 她顾不得欣赏,而是第一时间拍了张照片,想要发给顾兆谦。 何佩如:[你怎么……] 她还在思索着后面该怎么表述,却在慌乱中误触了发送。 甚至来不及撤回,屏幕上已经弹出了新消息。 顾兆谦:[喜欢吗?] 何佩如:[喜欢,但是我现在已经有太多首饰了……] 何佩如:[我觉得有点浪费了。] 顾兆谦:[不要有负担,这套的款式比较简单,你在平时也可以戴。]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是哪有可能跟说的这么轻松。 何佩如这才仔细端详起礼盒里的首饰,和之前的对比确实算不上奢华,但恰恰如男人所说的是日常的款式。 郑婉乔之前也给过她一些小首饰,看她跟其他同龄的女生不一样,无论脖子还是手腕都是空空如也,只不过之前还在读书。 她不想突然之间在同学面前有太大变化。 这一次,何佩如不由自主地拿了起来试戴。 项链是满钻蝴蝶吊坠搭配着白金链条,耳钉是迷你些的满钻蝴蝶,手链是一圈雕琢过的钻石,可以说这是一套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首饰。 恰恰款式还都是她喜欢的。 何佩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索片刻,意识到自己也该给顾兆谦送点什么。 无论是作为回礼还是单独的礼物,都存在着这样做的必要。 这个念头让何佩如在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无法集中精神,干脆开始搜索有什么适合送给顾兆谦的礼物。 好在看了一圈之后,她在心中有了决定。 反正距离出发去英国还有挺长一段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隔天。 尽管有了前一晚的叮嘱,郑婉乔在吃早餐的时候,不忘提醒道:“吃完早餐安排一下,叫阿张送你去名下的那些物业看看。” 何佩如怕郑婉乔始终记挂着这件事,赶紧点点头应道:“知道啦婆婆,我会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吧。” “好。” 她这才满意。 何佩如打算叫上方晓欣和冯诗琪,独自一人的话她会心里没底,也会担心自己做判断是否正确。 接到两人后,她们在车内便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房间一定要够多够大,这样住的才舒服。” “没错!还要看一下配套设施怎么样,越齐全越好。” 平日里张叔随叫随到,何佩如最不用考虑的就是交通这方面的问题,更应该着重考虑其他。 于是张叔按照顺路的程度载着她们在港岛看了一下午,每一套物业都有着各自的优点,感觉要到全部看完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最后才来到中环半山,也就是家人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这个楼盘的入住率不算高,楼下还划分了一个专门的介绍区域。 她们简单看过后上楼转了一圈,仿佛心中都有了标准答案。 先是方晓欣说道:“如果是我个人的话,我会优先考虑这里。” 冯诗琪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 相比于早期的楼盘,近几年的新楼盘配套完善很多。 这里内部就有健身房、影音室,会客区等设施,还有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在线的管家,完全不用担心在遇到突发状况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何佩如的心里也差不多有了答案。 方晓欣感叹道:“难怪你舅舅他们会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确实是很适合” 何佩如的心中也有了定论。 可以说这里完美无瑕到让人找不到任何缺点。 屋内的装修相当精致,也正如郑婉乔所说的,该有的家私一应俱全,只不过是缺了日用品和衣服。 而附近就有连锁超市,衣服只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就能安排人送过来。 冯诗琪见她有了决定,说道:“等你准备好入伙那天记得叫我们,新屋入住最重要的就是够热闹。” “没错!”方晓欣赞同道,“新屋入伙该有的仪式不能少。” 总体下来一如既往的顺利,正好给了何佩如足够的时间去准备顾兆谦的那份礼物。 当她将想法告诉两个小姐妹,两人一致地捧场:“送这个好呀,我觉得很合适。” “你送这个的话,平时一定用得上的,比起送其他还要实际。” 紧接着她们去挑好了送给顾兆谦的礼物,吃过晚餐后便各自回了家。 何佩如到家后才开始翻看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她在早上告诉了顾兆谦要出门一趟,但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事情。 只是过了大半天,顾兆谦又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 顾兆谦:[你打算搬出去住?] 顾兆谦:[是想躲我?] 何佩如了然,多半是蒋奕辞告诉他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居然能让顾兆谦理解成这个意思。 何佩如:[……] 何佩如:[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等她打完字,顾兆谦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 何佩如讪讪地开口,想把还没发出去的那句话说出口,却被男人抢先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决定搬出去住?” 她清了清嗓,解释道:“我不是要搬出去住……” 从毕业礼物开始,她详细地告诉了顾兆谦具体情况。 在她轻声讲述的过程中,明明隔着屏幕,她却好像感觉到电话那边的人松了一口气。 再开口时,顾兆谦的声音似乎带了点笑意:“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你婆婆的这个提议挺好的。” 他继续道:“那边现在还缺什么家私或者电器?” 如果想要提高生活质量,确实需要继续添置物件。 她答道:“确实是感觉缺点电器,但是具体的我还要想一下。” “嗯,不急。”顾兆谦顿了顿,“如果你想出去逛一下看看要买什么的话,可以叫上我一起。” “好。”她下意识应答,又很快反应过来,“但是这样会不会占用你的时间?” 电话那边似是突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顾兆谦才说道:“阿如。” “在我这里,你的事情永远都不算占用时间。” 第47章 低沉的语气一字一顿,堪比情话的字句落入何佩如的耳中,她愣怔地忘却了呼吸。 她生怕不出声,顾兆谦会说出更多让她心跳加速的话,尝试着平复心情的同时,赶紧开口应道:“我……我知道了。” 顾兆谦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结束话题,而是再次叮嘱道:“就这样说好了,你可不要转头就忘了。” 她瞬间有种被男人看穿的感觉,显然对她不是普通的了解。 还好他们现在并不是面对面,否则何佩如恐怕又一次落荒而逃。 她慌乱地应道:“……好。” 又一口气把话说完:“Sophia好像有事找我,我先挂啦,拜拜。” 根本不等顾兆谦应声,她双眼一闭,直接按下了结束通话键。 全然不知电话那头的男人,正无可奈何地看着手机屏幕,偏偏他不可能做出逼迫何佩如的事情。 只能由得她这样做- 生活在这个世界,郑婉乔始终最忌讳的是做事情拖沓,犹豫只会无休止地浪费时间。 特别是在这种事情需要做选择的事情上,她自然对何佩如的果断愈加满意,二话不说就早屏幕上点了几下手机,说道:“这笔钱你就用来看看要买什么东西,不够再跟婆婆说。” 与此同时,何佩如的手机里弹出了入账通知。 整整八十八万,第一眼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数字。 何佩如不会说那些扫兴或者小家子气的话,咧嘴笑道:“多谢婆婆。” 郑婉乔由始至终都没打算插手何佩如的决定,这种情况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便是。 何佩如斟酌起去买电器的事情。 原来她打算的是在细想缺了什么之后,直接在网上下单又或者是让蒋家的管家出去添置,但是顾兆谦又说到了这个份上…… 她还是先主动问一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男人的回复却令她有些苦恼。 顾兆谦:[看你的安排,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何佩如:[……] 顾兆谦:[?] 何佩如:[我知道你平时挺忙的,而且我不想占用你的工作时间……] 何佩如:[所以我还是想知道你具体什么时候有空。] 她也不怕顾兆谦生气,而是再一次选择把话说清楚。 过了一会,顾兆谦给她发了一份文件,点开后发现这似乎是他的工作安排表。 顾兆谦:[这是我接下来这个星期的日程表,只要是空出来的时间我都可以。] 何佩如再次将文件细看,发现他无论工作日还有周末都有行程安排,除了日常工作,还有不少活动邀请他出席。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总算是做出了决定。 何佩如:[星期三下午两点左右怎么样?] 顾兆谦:[好。] 男人回复的速度太快,让何佩如觉得就算她说的是有安排的时间,他也会同意。 但是接下来何佩如无暇纠结这件事,她蓦然意识到单独和顾兆谦出门,好像……也能勉强算是一场约会。 这个想法令她手里的手机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何佩如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抛开这个想法,却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衣帽间。 既然是去逛电器行,她的穿著打扮准备以休闲舒适为主。她一连选了几套衣服,拍下照片后发给了两个小姐妹,让她们帮忙做决定。 转眼到了和顾兆谦约好这天。 恰好除了蒋奕辞,两位老人也有事出了门,何佩如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顾兆谦出现在蒋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具体的情况解释起来也很容易,但是她还不希望被他们察觉到背后的端倪。 何佩如在房间的阳台往楼下的停车场看去,她期待顾兆谦的出现,但是内心深处是难抑的紧张。 一点五十八分。 在空旷房间里突然响起的铃声使何佩如一惊,她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通:“喂?” “我到停车场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听筒传来顾兆谦的声音。 “我已经准备好了。”她赶紧答道,“现在就下去。” 深吸一口气后,拿起一旁的挎包赶紧下楼。 当她一路小跑到停车场,看见顾兆谦倚靠在车门上,正对着电话说话。 低调的黑色车身,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开这辆车。 何佩如立即放慢脚步,凑近后隐约听见了电话内容:“文件等我回去再处理,重要的事情让副总处理,实在解决不了再联系我……” 所以就算他日程表上没有安排,实际上还是有许多突发情况。 但是她打算佯装没有听见电话的内容,在男人面前站定:“谦哥。” “阿如。”顾兆谦在念出她名字时的尾音放的很轻,她好似从中听出了几分缱绻,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不等她消化这种感觉,他继续道:“我们出发吧。” 只见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朝她示意:“上车。” 何佩如以为顾兆谦的司机在车里,结果看见驾驶位空无一人,当即顺从地从车内钻。 难得看见他自己开车,也变相说明了接下来的安排有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概……这就是顾兆谦让她坐副驾的原因。 她在心里摇摇头,强行往如果她坐在后排的话,就是把顾兆谦当成司机,是不礼貌的做法的方面想。 何佩如努力地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全然没注意到顾兆谦已经上了车,并且直接启动了车子,说道:“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还是说直接去电器行?” 她摇了摇头,答道:“我们直接去电器行吧。” “好。” 顾兆谦便没再多说,应声后驶离了蒋家。 何佩如张了张嘴,想找个话题,又怕会让正在开车的顾兆谦分神。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身上。 第一次近距离看顾兆谦开车,他的神情认真中带着随性,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凌厉的侧脸直接让她出了神。 男人感受到她的目光,稍稍偏过头来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何佩如当即体验到被抓包的尴尬,赶紧把头转了回来,应道:“没……没什么。” 耳边却传来顾兆谦低沉的笑声,她害臊地握紧了斜挎包的链条。 偷看还被本人发现,她绝望地只想把这样的经历从回忆中抹去。 还好目的地距离浅水湾不远,没过太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顾兆谦似是洞悉何佩如的想法,下车后跟无事发生般问道:“有没有想好要买什么?” 她的心跳慢慢恢复平稳,答道:“还没有……” “没关系,我们先逛逛看。” 何佩如的打算亦是如此,车内的插曲彻底扰乱了她的想法,木讷地应道:“好。”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顾兆谦的步伐往电梯的方向走,而脑海就好像一片空白。 顾兆谦跟往常一样和她并肩而行,走进电器行后,何佩如看着琳琅满目的排列,思索起有那些是当下可以用上的。 这座城市的夏天本来就漫长,而且不久后她就要去英国,自然不打算准备冬天的电器。 何佩如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顾兆谦开口道—— “那边没有配置暖炉吧?虽然算起来还早,但是我觉得可以提前准备。 “等到圣诞假期你如果打算回来,说不定用得上。” “是不是也没有除湿机?万一空气湿度大,还是有必要开的。” 细心的程度就好像要购置家电的人是顾兆谦,而不是他。 而且对于西环半山那套物业的了解程度,显然是远超于她这个业主本人。 见她在愣神,顾兆谦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随即补充道,“觉得你好像很了解那边的配置。” 他解释道:“买之前我和蒋叔一起去山公馆实地看过。” 难怪,所以他才会对配套设施这么了解。 一圈逛下来,何佩如发现买了比她预想中还要多的电器。 要不是有顾兆谦陪着,她多半是不可能想的这么周全。 电器行这边会安排专人送上门,山公馆的管家会负责安排人交接,省去了大部分的麻烦。 今天的安排都由顾兆谦主导,等何佩如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再次回到车内。 他坐在驾驶座,却不急着启动轿车,何佩如疑惑地朝他看去,只见他问道:“饿不饿?” “诶?” 他问的突然,何佩如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正是下午茶的时间,“有点,但是……” 她顿时想起出发前的那个电话,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铃声打断。 “我先接电话。”顾兆谦看着手机屏幕蹙眉,但还是按下了接通,“怎么了?” 何佩如听不见电话内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这通电话结束。 她看着洒落在车内的光影发呆,直到听见“我知道了”这四个字才重新坐好。 紧接着顾兆谦转过头,又问道:“下午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她摇摇头:“没有。” 男人面露歉意,说道:“公司临时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那个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这下已经有了答案。她用力点头,应道:“我没关系的,先回公司吧。” 得到答案后,顾兆谦又拿起手机快速点了几下屏幕后,才启动了汽车。 何佩如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去顾氏集团。 她感到新奇的同时,悄悄侧过头去用余光偷瞄顾兆谦的表情。 他的唇角稍稍勾起,何佩如有些疑惑,他明明是要回去工作,却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也许是谈妥了某件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马不停蹄地回去。 第48章 顾氏集团在中环。 从停车场出来后沿着主干道直行,经过几个红绿灯后,拐进了一幢大厦的入口。 顾兆谦没有驶入停车场,而是直接在大厦的正门外停下。 何佩如透过玻璃,看见不远处有两三名身着西装的男人和安保站在一起,并且像在望向他们这边。 多半是相关的员工在楼下等着顾兆谦。 然而顾兆谦在熄火后,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如果觉得会无聊的话,我让人陪你周围逛一下?” 她摇摇头,拒绝道:“不用,我在休息室等你就好。” 原本就在电器行逛了一大圈,她更想休息一会,也不想麻烦他再单独安排这些事情。 “好。”顾兆谦没想过要勉强她怎么做,尤其是她自己这样说,便继续道,“先下车吧。” 他们才刚刚打开车门,那几个时刻留意着这边动静的男人立即迎了上前,异口同声道:“顾先生,何小姐。” 顾兆谦应道:“嗯,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何佩如则是诧异于他们居然认得她,一闪而过的错愕后是表面平静地对他们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答道:“准备好了。” 随即另外一人熟练地从男人的手里接过钥匙:“我先去把车泊好。” 顾兆谦颔首,突然侧过头来对她说道:“我们上去吧。” 何佩如跟着他往集团大堂走,好奇里面的装潢,但是能感觉到周围不断有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生怕会在张望时不经意间和顾氏的员工对视,也就没了四处打量的勇气。 不过明显感觉到果然是工作地点,走进来后的气氛截然不同,就连说话也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顾兆谦的办公室在顶层,电梯往上直达。 何佩如跟着他们走出电梯,空间和视野都开阔不少。顶层的员工算不上多,但是能坐在这里的,多数是核心成员且得到顾兆谦信任的。 这边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而是都低着头专注于他们手头上的工作。 从最开始就跟在顾兆谦身旁交代工作的人再次开口道:“顾先生,客人在会客室,有人去带他过来了。” “知道了,你带阿如去休息室。” 他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但也不忘交代眼前的人,并对何佩如说道:“他是我的助理,叫阿强。等一下你需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尽管直接告诉他,不用客气的。” 阿强立即附和道:“是的,尽管吩咐我。” 说完,顾兆谦便推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阿强停在原地,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礼貌地开口道:“何小姐你好,我是李浩强,叫我阿强就可以。” “现在我带你去休息室。” “好的,谢谢。” 休息室就在顾兆谦办公室的旁边,她在李浩强打开门后,在沙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李浩强没有进来,依然站在门边,继续道:“请问何小姐需要什么饮品?有咖啡、各类茶和果汁。” 她答道:“红茶吧。” 当房门被从外面关上,何佩如完全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留意到无论是休息室里还是外面的办公区域,风格都偏向于简约。 她猜测顾兆谦的办公室也差不多如此。 何佩如试图按下这些蠢蠢欲动的想法,刚拿出手机打算找些事情做,却听见有人敲响休息室的门。 她抬眸,发现是李浩强走了进来,而他的后面后面还跟着其他人。他拿着一杯加了冰块的红茶,其他人则是拿着不同大小的纸盒。 何佩如定睛一看,发现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甜点,有不同口味的切件蛋糕和西式点心。 他们放下后便走了出去,只剩李浩强说道:“何小姐,请试试这些合不合口味。” “谢谢。”款式之多让她有些意外,问道,“平时你们的下午茶都是这样安排的吗?” 丰富到让她觉得如果是公司福利,是难免会心动的程度。 “平时不是这样的。”李浩强连声否认,解释道,“何小姐要感谢的另有其人,我只是按照顾先生的吩咐做事。” 尽管他说的含蓄,何佩如倒是瞬间明白了话里意思,愣怔过后是了然地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只见李浩强笑了笑,既然目的达到了,这里必然是不再需要他,识趣地说道:“那么我不打扰何小姐了,如果有什么事用旁边的电话按数字零就可以直接找到我。” “好。” 等李浩强出去后,何佩如看着满桌的甜点无从下手。 在车上的时候,她以为顾兆谦的注意力完全在电话内容,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听见了她说的话。 按照李浩强的说辞,这些甜点显然不可能是她来到之后才准备的,那么在车上的时候,她又错过了什么? 何佩如尝试回忆在车内时的场景。 难道就是出发前,顾兆谦拿起手机的功夫就安排好了这些? 否则她想不到还会有哪些其他可能。 何佩如再次体验到男人的细心。 还好细看下来这些甜点不算准备了太多,她尤其担心自己吃不完浪费,再者也不想吃不下晚饭。 她对着这些还没动过的甜点拍了张照片,点开和两个小姐妹的群发了出去。 何佩如:[你们猜我现在在哪里。] 她挑了块口味喜欢的蛋糕吃了起来。 冯诗琪猜不出来,但是方晓欣就不一样了。 方晓欣:[你居然去顾氏了?我看见了角落的logo。] 方晓欣:[这是公司的下午茶吗?我可不可以走个后门只去吃下午茶?] 何佩如:[他公司临时有事……甜点据说是另外准备的。] 方晓欣;[我就知道资本家不会这么善良。] …… 她怎么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何佩如忍不住笑,倒是冯诗琪发现了重点。 冯诗琪:[临时有事还能另外给你准备这些甜点?这也太体贴了吧!] 何佩如:[我现在在休息室,等一下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 除了先说谢谢,她想不到还能做什么。 方晓欣一如既往的提议。 方晓欣:[我都说了你就嗲他!大胆撒娇!] 接下来何佩如一边和她们聊天,一边继续吃着甜点。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敲响,随即又有人推门进来。 何佩如勾起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她转过头去想看看进来的人是谁- 顾兆谦跟合作商洽谈完工作后,看了眼堆积在一旁的文件,他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出门拐进一旁的休息室。 他放轻了敲门的力度,同时也不想在乎所谓的礼节问题,索性不等何佩如的回应便直接打开了门。 不曾想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何佩如甜滋滋的笑容,而且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让他移不开眼。 偶然捕捉到的画面使他不由自主地眉眼放松,工作所带来的烦闷也得到了抚平。 顾兆谦瞬间觉得把她带来公司是正确不过的选择。 何佩如眨了眨眼,问道:“你的工作结束啦?” “还没有。”顾兆谦实话实说,又问道,“这些甜点怎么样?” 她答道:“好吃!但是我觉得还是有点多了……” 到头来还是吃不完。 顾兆谦没有否认,而是坦率地说道:“拿不准你喜不喜欢这些口味,所以准备的比较多。” 何佩如轻声道:“其实这些我都挺喜欢的,下次真的不用准备这么多了……” 下次? 也许只是她无意间的礼貌措辞,但是温和乖巧的语气正中他心间的柔软。 顾兆谦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头,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这个想法。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去我办公室里待着吧,我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 又补充道:“还是说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他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按照何佩如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基本上只会拒绝他的提议。 这样顾兆谦就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让何佩如继续留在这里,他由始至终都没打算要早早放她回家。 果然。 何佩如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去你办公室待着,不用这么麻烦。” “好。”顾兆谦的心情更好了,“要不要把这些甜点拿过去?” 以退为进的做法也算是成功了。 她摇摇头,应道:“不用啦,我有点饱了……”- 何佩如努力让自己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她内心的雀跃都快按捺不住。 偏偏顾兆谦对她过分面面俱到,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叮嘱道:“你要是觉得无聊,里面的书和杂志都可以随便翻随便看。” 再怎么无聊,她没打算做任何可能会干扰到顾兆谦工作的事情,便答道:“我在手机上跟欣欣她们聊天也是可以的,你就放心吧。” “这样也好,平时什么话题都会和她们聊?” 他轻松地语气就像是随口问道。 何佩如却像是被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不能告诉你。” 她的反应让顾兆谦觉得好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就挑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何佩如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试图让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的手机。 冯诗琪:[阿如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到消息,她不自觉地偷瞄了顾兆谦一眼,才大胆回复。 何佩如:[进了他的办公室。] 方晓欣:[哇?是不是该有些新进展了。] 何佩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控制不住面红耳赤的同时,慌张地快速点着屏幕。 何佩如:[别说了!赶紧把你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 他埋着头,庆幸顾兆谦忙于工作而无暇关注她。 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等她彻底冷静下来,得到顾兆谦的应许进来的李浩强,显然是不知道办公室里多了个人。将手中文件放下的同时,低声问道:“需要给何小姐准备茶水吗?” 她想也不想就应道:“不用了。” 顾兆谦却似是不认同,说道:“给她再冲一杯红茶。” “好的。”得到指示后李浩强赶紧走了。 安排他做什么都是其次,只知道自己不能留在办公室里碍眼。 顾兆谦这会在文件堆里抬起头,朝她问道:“晚餐吃什么?” “唔?”她没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嘟囔道,“不知道家里的姐姐会准备什么。” 看她毫不知情的模样,顾兆谦轻笑着告诉她:“蒋叔跟我说了,晚餐时间没人在家。” “诶?”她当即愣住,“为什么你比我还要清楚……” “刚才工作上的事情联系了蒋叔,他和我说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应该是下午蒋家的菲佣看见你出门,也就告诉他了吧。” 顾兆谦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好像在讲述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第49章 何佩如还以为和顾兆谦单独出门的事情能瞒住家里人。 结果现在…… 这个现实和之前的想法盘旋在她的脑海,她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既然顾兆谦比她还要清楚现状,索性继续问道:“舅舅还有说什么吗?” “也没说什么。”他顿了顿,“也就让我记得早点把你送回家。” 为什么会特意强调这种事情? 山公馆那边还没安排妥当,无论如何也还不到入住的时机。 但是何佩如不敢细问。 顾兆谦看出她的表情不解中带着纠结,便将话题绕回了晚餐:“所以你要考虑一下,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何佩如习惯被安排好,这一次本来想再一次把决定权给他,但是转念一想,又应道:“有没有哪间你觉得好吃的私房菜?” 倒是开始有了想法,继续道:“就吃粤菜怎么样?而且刚才已经吃过西式*的甜点了……” 她的思绪有趣又像被条框划定,顾兆谦的唇角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勾起。 这时李浩强端着同样放了冰块的红茶进来,顾兆谦吩咐道:“问一下今晚哪间私房菜还有位置,预定六点左右。” “明白。” 李浩强应声后再次匆匆离开了顾兆谦的办公室。 他知道自己要当的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李浩强就算安排妥当也没再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在手机上给顾兆谦发了消息。 虽然作为助理,不敢随意揣摩老板的心思,但是这种情况,他不可能莽撞地打扰里面的人- 经过李浩强这么一打岔,再者是何佩如想到刚才和小姐妹们的对话,便没再将注意力放在手机。 免得等会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她走到了书架面前,从里面抽出一本杂志以后随意翻开。 全英文的杂志里,翻开可以看见里面偶尔贴有便签,上面的文字记录着一些重点和关联事件。 何佩如关注的并非当中的内容,而是顾兆谦的字迹令她想到了字如其人的这个说法。 原来是真实存在。 何佩如摩挲着上面的字迹,不知不觉间入了神。 顾兆谦向来锋芒毕露,从未见过他会故意藏匿自己擅长的事情。 只不过看起来,是她对顾兆谦的了解还不够多。 耳边蓦然响起顾兆谦的声音:“在想什么?” 她想的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好在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何佩如抬眸,看着他答道:“你的字好好看。” 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在她开口之前,顾兆谦设想过是杂志的内容晦涩,也完全没想过竟然会和他有关。 他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见你夸我。” 何佩如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怎么也没想到顾兆谦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伸手拿过何佩如手里的杂志,放回原本的空位后,朝她说道:“走吧,去吃晚饭。” 何佩如这才往落地窗看去。 接二连三的插曲直接让她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 何佩如不放心地问道:“你的那些工作……都结束了吗?” 他轻轻点头,答道:“别担心,已经结束了。” 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确实已经不见了踪影,恐怕是李浩强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走了进来取走。 她这才算放心,边去沙发拎起她的斜挎包,边应道:“那就好。” 顾兆谦的车就停在集团正门外围的车位。 这个时候离开,正好是大部分员工下班的时间,何佩如感受到比来时还要多目光。 像在打量,也像是好奇,归根结底是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兆谦的身边。 她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而是跟着男人的步伐往外走,并且再一次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也许是李浩强考虑到晚高峰的路况一言难尽,预定的是一间在顾氏集团附近的私房菜,自然没在路途上花费太多时间。 何佩如看着顾兆谦拉开一扇仿佛跟街道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的门,里面的装潢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往里走便能感受到环境的清幽。 大厅只有三五桌的位置,基本坐满了人,想必又是那种如果没有门路,想吃还不一定能吃上的私房菜馆。 负责接待的服务员显然是认得顾兆谦,完全不等顾兆谦开口,对方热切地上前接待:“顾先生,你预定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当,现在由我带两位过去。” 男人颔首,不紧不慢地跟何佩如一起走在后面,又低声和她说道:“菜已经点好了,如果还有其他想吃的,可以另外再加。” 顾兆谦的每一次叮嘱都会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总是沉溺于顾兆谦这种过分体贴的做法。 相比起大厅,房间的摆设处处彰显着底蕴。 他们才刚入座,便有服务员上前给他们沏茶。 何佩如请抿一口就感觉到了唇齿留香,看来光是茶叶的选择,这家私房菜就已经下了不少功夫。 她骤然想起进门时的画面,尽可能装作不露声色地问道:“你是这里的熟客吗?怎么感觉都认识你。” “算是吧。”顾兆谦不仅没有不耐烦,而且耐心地告诉她,“平时聚餐,包括和你舅舅他们吃饭,来这里来的比较多。” “原来是这样。” 何佩如了然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也正常,她极少参与蒋家商业方面的事务,对于这些自然是感到陌生。 相比起其他事情,和顾兆谦一起吃饭,对于何佩如而言好像要轻松得多。 多半是日益相处下来,她已经在无形中习惯。 服务生很快就把顾兆谦预先点好的菜陆续端了上桌。 何佩如看着接二连三都是些她喜欢的菜式,当即在心中思索起是巧合,还是顾兆谦故意为之。 随即就听见他开口道:“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所以基本上按你平时喜欢的菜式点的。” 她干脆每一道菜都夹了点尝试,最喜欢的是那道避风塘炒蟹。 就算是吃的好像有些狼狈,当下和顾兆谦相处的氛围却让她觉得无所谓。 但是何佩如不由自主地会想起与他的某些时刻。 那种情况下的她,又会变得浑身不自在。 她知道这种感觉无法用只言片语解释,而眼下,还是先别被顾兆谦察觉到她在走神。 先把晚餐吃完,其余的后面再说。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吃的比平时在家要多。 结果就是饱得觉得有必要去消消食。 也不知道顾兆谦是不是看了出来,起身离开的时候朝她问道:“要不要在附近散散步?” “好呀。” 她有时候真的会怀疑,顾兆谦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男人开着车往中环码头的方向驶去。 因为是工作日,停车场有不少的空位,附近的行人也算不上多。 何佩如下车后往维港的方向看去,摩天轮在晚风中缓慢转动,海平面上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光芒。 多半是折返于尖沙咀和中环的天星小轮。 当他们走到海傍,何佩如才注意到对面的尖沙咀码头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 不过一海之隔,热闹的程度确实天差地别。 徐徐海风驱散了夏天的燥热。 这个夜晚的惬意使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饱腹所带来的不适也慢慢得到缓解。 顾兆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等你去了英国之后,可以多认识点朋友,往后还能到周边的国家玩一玩。” 接下来的话更让何佩如乍舌:“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随时都可以飞英国。” 就算顾兆谦说到了这个份上,一想到他忙碌的工作,如果真的这么做,她的心里只会被数不尽的罪恶感占据。 毕竟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何佩如不太自然地想要转移话题,但是又怕太突兀,只能接着刚才说道:“我是挺想去旅行,不过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 就算如今的生活优渥,她也知道不能一昧地依赖蒋家和顾兆谦。 “那就到时候见步行步。”顾兆谦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任何问题在他这里都变得轻松容易,只不过目光由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何佩如靠在海边的护栏,眺望着对岸的风景道:“也只能这样了。” 随即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宁静。 过了一会,顾兆谦再次开口:“回去吧。” 又补充道:“不然蒋叔要对我有意见了。” 何佩如瞬间理解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不禁猜测如果未来她和顾兆谦的关系再进一步,蒋奕辞又会什么反应。 八字才刚刚有一撇,她却像是板上钉钉般想到了更遥远的事情。 何佩如回到浅水湾的时候,蒋奕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文件。 她的步伐一顿,不得已打扰道:“舅舅。” “回来了?”蒋奕辞应道,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山公馆那边通知我说,你今天买的那些电器已经送过去了。” 何佩如意识到这些事情其实瞒不住蒋奕辞,又因为顾兆谦的参与,心虚的同时又自觉理亏,只会木讷地应道:“电器行说会立刻送过去。” 蒋奕辞点点头:“那明天过去看一下,顺便把那些电器摆好。” 然后他却好像还没把话说完,何佩如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蒋奕辞沉吟片刻,继续道:“明天你自己一个人,带上Sophia过去。” …… “知道啦。” 何佩如只知道无论舅舅说什么,他点头答应便是。 蒋奕辞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如常,可她觉得他的态度却好像吃了火药。 想起过去还是他让顾兆谦帮忙照拂这她,可现在…… 何佩如不禁疑惑起蒋奕辞对于她和顾兆谦之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时,郑婉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阿如回来了?正好婆婆想告诉你山公馆那边入伙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你可以安排那天要邀请谁。” “还有就是不用理我们,你们这些小朋友自己玩得开心就行。” 蒋奕辞这会收敛了情绪,倒是认同起郑婉乔的话:“就按你婆婆说的算。” 第50章 山公馆入伙的日子在了一个星期之后,这个时间是郑婉乔联系与蒋家关系密切的风水师确定下来的。 这种事情,何佩如自然是听从婆婆的安排。 接下来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何佩如之前就想好了都要邀请谁,也多少和小姐妹们提过,眼下直接通知她们就好。 保险起见,何佩如都是直接发消息告诉她们时间,直接省掉了重复再说一次的必要。 而接下来她需要做的除了继续布置山公馆,就是那天的到来。 其他人的回复简单明了,倒是顾兆谦问了其他。 顾兆谦:[你还邀请了谁?] 何佩如一一告诉了他。 除了两个小姐妹,她还邀请了几位圈内熟悉的,和方晓欣的共同好友。 顾兆谦:[有什么计划?介不介意我带上兄弟一起?] 何佩如:[好呀,我想着就当简单吃顿饭。] 顾兆谦:[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想着会热闹些。] 新屋入伙确实是越热闹越好。 往后的这些天里,Sophia跟着她一起去了几次山公馆。 每一次去都增添了不少新的东西。 尤其是一连几次都有不同品牌送来新的衣物,夸张点说数量几乎和浅水湾的旗鼓相当。 她还记得蒋奕辞说的话—— “送过来你就挑挑有什么喜欢的,时间久了不喜欢再处理就是。” 何佩如再一次切身肯定自己仍然没有习惯这样的生活。 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何佩如已经想不到还能缺什么东西。 再不济,大不了在想起来的时候再去准备。 转眼便到了新屋入伙这天。 她邀请的朋友们不约而同地在黄昏降临之前便来到了山公馆。 想帮忙装点这个新家,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 何佩如第一次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待朋友们,反正差不多都是同龄人,索性先让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闲聊了起来。 “山公馆住起来挺舒服的,而且去哪里都方便。” “我也这样觉得,之前和我爹地来看过,都选不到心水的楼层了。” “阿如这里的楼层够高,从阳台看出去的景色也够好的。” 坐在顾兆谦旁边,沉默着的崔浩年在这个时候开口:“容易啊,下面几层还有空置的。” “想买的话即管联系我。” 见他们聊得不错,何佩如也就放心站起来去准备其他。 晚餐何佩如计划的是直接打边炉。 不然就Sophia一个人,显然会忙不过来。 何佩如独自走进厨房后蠢蠢欲动,尽管Sophia在这些事情上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但是她偶尔还是想自己动手。 虽说她从前的生活过得艰难,但是也确实很少会自己做饭,很多时候她都会直接去学校附近那些专门做学生生意,出示学生证可以打折的茶餐厅吃饭。 不曾想顾兆谦紧跟在她的后面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她回过头的同时,认真解释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想进来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灶炉上摆放着的是已经沸腾的锅,简单的汤底不需要复杂的调味,Sophia已经把食材切的差不多,收尾之后就差简单的摆盘。 这么看似乎已经不需要Sophia。 更何况现在顾兆谦就站在这里,实在不想自己的心思在Sophia面前暴露得太彻底。 “Sophia你去休息吧,我来收尾就好。” 何佩如果断说道。 Sophia隐约可以读懂她的意思,必然是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顺从地遵循雇主的意思:“我先回房间,大小姐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 她点了点头。 “那你……”何佩如目送Sophia进了里面的菲佣房之后,才转过头朝顾兆谦说道,“要不你出去和他们一起玩?” 只见男人似乎因为她的话露出了笑容,然后摇摇头拒绝道:“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既然把话说出口,想必是不打算给她机会拒绝。 何佩如抿了抿唇,但还是应道:“倒也不用……” 她看了看中岛台上剩余的食材,想要将蔬菜切开。 于是安安静静地动起了手。 顾兆谦站在一侧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帮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触及到对方,何佩如却感觉自己听见了男人的呼吸声。 只能努力迫使自己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 顾兆谦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开口道:“小心点,别切到手了。” 说完又好像还不放心那样,又继续说道:“刀给我吧。” 他并没有急着伸手,只是和往常一样极具耐心地站在一旁。 何佩如一瞬间对他的提议心动,但是下一秒就觉得不妥,赶紧拒绝道:“没事的,而且今天……你是客人。” 顾兆谦倚靠着橱柜,没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何佩如被男人的视线盯的浑身不自在,迫不得已撇过头去看着他,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顾兆谦却重复道:“把刀给我吧。” 他依旧没有动作,可语气也是无法拒绝的强硬。 她只好妥协,小心地把刀递给了男人,并且叮嘱道:“那你小心点。” “放心吧。” 他的嘴角上扬,似乎对她的提醒相当受用。 何佩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进了厨房,没想到竟然会变成了她给顾兆谦打下手。 这种感觉太不对劲了。 两人之间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静,直到一切都准备完毕,其他人都像有所感应般进来将所有东西端了出去。 这顿晚餐总算是真正开始。 餐桌上聊及的都是些轻松的话题,基本上是以大家的近况为主,以及是对何佩如这个当事人的关心。 入伙饭最终在他们的闲聊中结束。 饭后大家并没有急着离开,纷纷拿出了给何佩如准备的礼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送的东西贵重才有意义,还不如是一些用心挑选的小物件。 似乎大家在这种事情上已经形成了默契。 何佩如首先拆到的是一幅挂画,法式风格与室内的装潢出奇一致,她很快就想好了可以挂在哪里。 方晓欣给她准备的是一套日系风格的陶瓷碗碟,而冯诗琪则给她送的是香薰蜡烛套装,还有其他显然都认真挑选过的礼物。 这些全是好看且实用,或者是可以增添氛围感的物件 而全都送到了何佩如的喜好上。 拆礼物的环节结束后,其他人也是时候离开。 唯独冯诗琪本来已经踏出了大门,像是蓦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抱了抱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由衷感叹道:“看到你现在可以过得这么幸福,真的是太好了。” 在何佩如被蒋家认回的时候她就说过类似的话,而这一次也一样。 她们作为真正的朋友,无论现实过的怎么样,之间的友情都可以延续下去。 千言万语哽在何佩如的喉咙,到最后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冯诗琪的后背,应道:“谢谢你。” 两人松开对方后没再说更多,只是对视而笑。 随即何佩如准备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感觉到方晓欣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她和顾兆谦之间徘徊,但是方晓欣始终没有开口。 她有些疑惑,当下并非适合问出口的场合,只好将问题按下。 冯诗琪朝等着她一同离开的方晓欣走近,方晓欣下一秒却拉着她对何佩如快速说道:“那我们先走啦,拜拜!” 就好像她们有什么急事匆忙离开,这也导致何佩如心中奇怪的感觉放大。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向顾兆谦,像是希望他能明白她此刻的感受,又道:“她们这是……” 顾兆谦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也还是认真答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何佩如这时才意识到,顾兆谦从最开始就站在一侧,这会人差不多走光,他才不紧不慢才往电梯走去。 然而冯诗琪她们走的很急,电梯早已直接关门下行。 她自然是陪着一同等待。 何佩如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骤然想起被她抛在脑后的事情,赶紧叫住顾兆谦:“谦哥,等等。” 顾兆谦闻声回眸,问道:“怎么了?” 只见她已经小跑回到了屋内。 何佩如步履匆匆地进了房间,站在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起里面那个精致的盒子后便重新走了出门,并且毫不犹豫地塞进男人的怀里,说道:“给你的。” 不等他应声,又补充道:“就当……是这段时间麻烦你的谢礼。” 之前就准备好的礼物,眼下总是有机会送出去。何佩如不禁庆幸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而这份礼物显然是在顾兆谦的意料之外。 他看见包装盒上熟悉的品牌Logo,抱着好奇问道:“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担心男人会有下一步动作,赶紧出声阻拦,“……不过不是现在。” “好。”尽管好奇,顾兆谦也还是如她所愿收好了盒子,“那我回去了。” 50-60 第51章 何佩如总算是陆续把全部人送进了电梯离开。 屋内不久前的喧嚣仿佛变成了一场梦境,此刻恢复到最开始的静谧。 折返到室内,看到Sophia已经从房间里出来开始收拾餐厅,她索性走出了阳台。 足不出户便能看见维港的景色,又因为周边有好几栋大厦的阻隔,迎面吹来的海风并没有想象中猛烈,带来的还有无限惬意。 如今何佩如的生活被数不清的美好环绕,唯独有一件事让她止不住苦恼。 终于找到了机会把给顾兆谦的礼物送了出去。 于她而言,已经是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可是当她有机会可以直面顾兆谦的反应时,却没有抬眸观察的勇气,到最后只好干脆阻止他在这里将礼物拆开。 但是何佩如也不敢说这个做法是否合适- 顾兆谦回到车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被他紧握住的礼物盒细细打量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盒子上的品牌Logo暗纹,果然是他常用的那个品牌。 只不过突然收到来自何佩如的礼物,一时半会他想不到她会送什么。 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拆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反正答案就在眼前。 所以顾兆谦毫不犹豫地扯松了上面的蝴蝶结。 拿起盖子后,他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对蓝宝石袖扣。 相比起他平时佩戴的常规款式,少了几分沉闷的同时,倒是相当贴合他的喜好。 而他可以感觉到何佩如是精心挑选的这份礼物。 顾兆谦忍不住勾唇。 不枉他临近结束的时候,直接先把崔浩年赶走。 要是崔浩年赖着不走,非要等着他一起离开的话,何佩如就算想起来要给他礼物,也不一定会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拿出来。 他更没有想过何佩如会悄悄为她准备这些。 他笑着拍下袖扣的照片,随即发给了崔浩年。 顾兆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你走了吧。] 崔浩年不是不知道顾兆谦一向正人君子,更何况顾家和蒋家的交情摆在这里,他在离开的时候只当顾兆谦和何佩如之间是些不想被他听见的话。 崔浩年:[阿如妹妹送了?] 崔浩年:[她挺会选礼物的,难怪你会这么得意。] 他到头来还是忍不住打趣顾兆谦,他的兄弟对待何佩如还是太过谨慎。 顾兆谦在何佩如的事情上花费的精力,崔浩年有目共睹,虽然不清楚他的打算,但也知道对何佩如是真心实意。 很少能看见他这样认真上心的一面。 而且两家人旗鼓相当,就算以双方长辈的立场,根本就是无法挑剔。 崔浩年自然是非常乐意看见他们在一起。 顾兆谦给崔浩年发这些本就想着点到为止,看到回复后便没再多说,而是反覆点开又退出他和何佩如的聊天页面。 有数不清的人总想着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想方设法要给他送不同的礼物。 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同他示好,又或者是妄图以这种方式拉近和顾兆谦的关系。 其次就是亲近些的朋友,就算他们会有所考量,但往往还是会尽量选贵重的送,很少会像何佩如这样考虑得如此细致。 当下礼物的价值早已变成了其次,里面暗藏了数不尽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何佩如单独送给他的礼物,只可惜今天的穿着休闲,无法立即试戴这对袖扣。 但好处就是他可以留到下一次更正式的场合再戴。 他思来想去,还是在屏幕上输入了一行字。 顾兆谦:[这一次轮到我和你说,很喜欢你的这份礼物。] 何佩如:[太好了,你喜欢就好!] 顾兆谦想起来,每次他说完类似的话,何佩如都会继续说一连串的东西。 只不过不等他继续,屏幕上已经弹出了新消息。 何佩如:[你是已经回到浅水湾了吗?] 男人像是经过她的提问才想起什么,随即启动了汽车的同时回复。 顾兆谦:[已经到了。] 他垂眸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从山公馆回去浅水湾,再慢也是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他在车内发消息和看这双袖口所花费的时间,看来的确是有些久了。 久到足以让何佩如以为他已经回到了浅水湾。 顾兆谦无奈地笑了笑,总算是放下手机,踩下油门驶出了山公馆- 何佩如在收到顾兆谦的消息后,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 当初挑选礼物的时候,想的是选择适合他的配饰。她打算从男人发来的消息里判断态度,屏幕上的文字还是让她松一口气。 这时弹出了山公馆的管家Simon的消息。 Simon:[何小姐晚上好,今日来访的宾客已经全部顺利离开。] 现在才给她发消息,但是距离顾兆谦最后一个离开,也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 何佩如顿时有些不确定。 何佩如:[是刚刚才全部离开?] Simon:[是的,最后离开的事顾兆谦先生。] 原本Simon不会和业主交代这些事情,还是因为何佩如特别叮嘱过才会如此。 何佩如:[好的,谢谢。] 她随即走出阳台,但是钢铁森林阻隔了街道,身处高层也让她看不清车水马龙上的汽车。 她没有犹豫,直接给当事人发了消息。 何佩如:[你刚才才出山公馆?] 这一次,顾兆谦并没有很快回复。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手机才再次响起提示音。 顾兆谦:[还以为藏得很好,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尝试着追问。 何佩如:[是怎么了吗?] 顾兆谦:[在地下车库欣赏礼物,没注意到时间。] 他也没有瞒着。 何佩如:[一开始担心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如果实在不合适,就打算等下次再选其他……] 顾兆谦:[我很喜欢。] 顾兆谦:[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下次你打算给我送什么?] 何佩如有些懊恼地摸了摸鼻子。 她怎么就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打算,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何佩如:[我只是说如果有下次的话,但没有说一定……] 顾兆谦:[什么时候都无所谓,我是记住了。] 她无疑是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顾兆谦:[剩下的你就交给Sophia吧,在山公馆不必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只要你自己过得舒服最重要。] 何佩如:[知道啦。] 她起初就担心过,在山公馆的第一个晚上会不会不习惯。如今看到顾兆谦带着分寸的关心,也完全不觉得这样算是越界。 何佩如:[那……你现在是真的到家了吧?] 顾兆谦:[真的。] 何佩如:[好。] 他没再回复。 何佩如回眸看了眼电视里还在播放的电视。 深夜财经栏目的嘉宾聊到了马季结束后对经济效益的影响,她骤然想起上次顾兆谦说要带她去跑马地马场的事情。 但是她不准备多嘴去问,距离出国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 未来的事情实在是说不准,唯一确定的是有足够的时间给她布置山公馆。 何佩如自认适应能力不差,而且还有Sophia的悉心照顾,所以无论是休息也好,做其他的也罢,她都觉得要自在许多- 隔天夜晚。 何佩如在山公馆翻看着英国那边的资料,看见方晓欣在她们那个三人小群里发了一张照片。 方晓欣:[@阿如,你给顾兆谦的礼物送出去了!?] 方晓欣:[这对袖扣好眼熟,是不是就是你那天选的。] 她当即将照片放大细看。 何佩如清楚记得在她挑选的时候,Sales告诉她,这款袖扣整个港澳地区只有一对。 要说是独一无二也不过分。 所以顾兆谦戴着的,显然只能是她送的。 何佩如:[这是今天的晚宴?] 方晓欣:[好像是事务局的晚宴。] 方晓欣:[刚才在社媒看见,立刻就发给你了!!] 她特意强调这件事,何佩如也不难知道知道她有多着重他们之间的事情。 何佩如:[原来他说的喜欢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已……] 方晓欣:[你真的是!哪有人会往不好的方面想的呢?] 何佩如当即想象到了她恨铁不成干的表情。 方晓欣:[像他这样的人参加这类型的活动,对于穿搭这些肯定很有考量才对,所以他会选择戴这对袖扣……] 方晓欣说的是实话,而且就差把剩下的挑明。 何佩如拿着手机走出了阳台。 夏天的燥热导致大家都乏于出门,普通的社交晚宴变少,会举办的多数是商业或者地区性质的晚宴,而她自然是还不适合参加。 顾兆谦没有说过他的打算,何佩如以这样的方式发现,相当于猝不及防地获得了惊喜。 此刻她的心里是说不清的感觉。 何佩如刚才骤然加速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复,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顾兆谦。 接通后,何佩如不等对面的人开口,抢先说道:“我看到你今晚戴了我送的袖扣。” 耳边随即传来男人的轻笑声,说道:“都说了,我很喜欢这对袖扣。” 与此同时,她好似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小岛的燥热,下意识认定是维港的海风吹拂下带来的。 她推开阳台门,瞬间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热气与室内的冷气交织,却仿似久久未能散去。 何佩如鼓起勇气,不曾想会和男人同时开口。 “回到浅水湾……” “接下来的天气……” 两人又默契地停下。 在她的记忆里,不久前也发生过似曾相识的事情。 第52章 正午。 雨滴杂乱无章地敲打着玻璃窗,尽管何佩如已经将双层窗帘拉的严丝合缝,但是依旧可以听见外面狂风呼啸。 Simon大清早就带着物业团队上门检查,一行人动作迅速地将玻璃都贴上的米字型的胶带或者粘上保鲜膜。 其实仅从房屋本身的质量来看,建筑时就已经考虑了地处半山以及对于台风的承受能力,稳固性完全不必担心。 但是还没登陆,便传闻这个名叫索萨普的台风百年一遇。 所以以防万一,物业团队除了必要的工作外,还选择了这些可以让住户安心的做法。 何佩如透过密集的雨点窥探维港的现状,隐约可以看见海浪正猛烈地拍打着护栏,海水已经涨到了和岸边平齐。 平日里折返于海平面上的天星小轮,如今整齐地停泊在了岸边。 她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电话。 在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的那一刻,顾兆谦还是和之前一样让她先把话说完了。 这是他对谁都会展现出来的风度,还是唯独对她的纵容? 何佩如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些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一定是好事。 她便问道:“你已经回到浅水湾了吗?” “回到了。”顾兆谦继续道,“司机刚刚送我回来。” 就好像但是她会不相信,特意补充道。 何佩如怔了怔,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但是又很快调整好情绪,再问道:“这种晚宴……是不是都很重要?” 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口。 “嗯?”顾兆谦像是思索了一番,才回答道,“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会关乎到往后一段时间地区事务的发展。” 这类型的晚宴已经不是普通的社交,而且牵扯到了最复杂的人情世故。 她迟早也要接触这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何佩如不忘把话题绕回去,,“那你呢,刚才想说什么?” 他问道:“我想说,你最近是打算住在山公馆了?” “对呀。”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顾兆谦才不紧不慢地往下说:“未来这个星期好像天气不太好,最好让Sophia帮你买些吃的和生活用品。” 何佩如没想到他会说的是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情,起初她还担心过会不会有重要的事情。 她感到惊讶的同时,赶紧应道:“这两天都没有留意天气预报,我等一下和Sophia说。” 从前她习惯了风雨无阻,而回到蒋家之后,无论什么天气下出不出门都任由她随心所欲,自然就很少去关注天气变化。 顾兆谦又说道:“听说这次可能是超强台风,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好。”她轻声应答,“你是特地和我说这件事吗?” “没错。”他承认的干脆,“顺便想和你说袖扣的事情,没想到你已经先一步知道了。”- 何佩如回过神来。 她已经忘记这个电话后面的内容,只记得男人的直白带来了无尽心动。 此时天文台已经悬挂九号风球信号。 天气的变化就在一呼一吸之间,上午还是阳光明媚,然而到了中午,蓝天蓦然变得阴沉。 没过多久,豆粒大小的雨珠开始落下。 Sophia提前给何佩如准备好了午餐,原本计划趁着天气还好的时候抓紧时间回一趟浅水湾,正好可以将郑婉乔吩咐人炖好的汤送过来山公馆。 可是现在,何佩如看着外面的情况,只觉得Sophia没有必要冒这个险过来。 但这下又轮到Sophia不放心。 Sophia:[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山公馆!] 何佩如:[等天气变好了再说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蒋家人倒是没有太担心,但是也少不了对她的叮嘱。 蒋奕辞:[记住不要靠近玻璃,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们。] 何佩如:[好,舅舅你们也是。] 何佩如:[家里有什么情况记得告诉我。] 回复完蒋奕辞的消息,她才抬眸看向刚刚才打开的电视。 屏幕上正好播放着新闻报道—— “强台风集结在香港东南偏南约230公里,预计向西北偏西移动,天文台预料会继续移向广东西部沿岸,届时将视乎风势变化,稍后改发十号飓风信号。” “按照预测路径,预计会引起风暴潮,临海地区会掀起巨浪……” 如果按照新闻上所说的情况,此时已经足够糟糕的天气。 还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新闻中接入了转播画面。 记者现在位于靠近鲤鱼门海峡的杏花邨。 这是维多利亚港最狭窄的地方,每一次台风来临或者是暴雨天气都无可避免水浸。 可以清楚看见海水涌上了岸边,平时以市民用作休息的椅子被冲翻,一旁的树木在狂风中折断,情况可以说是不容乐观。 而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出外勤的记者经历着暴风雨的洗礼,无疑是最艰苦的存在。 何佩如不禁感叹起他们的不容易,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多久,不由自主地思索起她又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请市民留在室内,切勿……” 夹杂着风声的播报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嘈杂的声音让何佩如觉得没有那么孤独。 眼下糟糕的情况,也令她静不下心来做其他事情。 她看了看时间,索性决定睡个午觉。 至于其余的事情,在醒来之后再看看情况- 当何佩如再次睁眼,天空已然彻底昏暗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影响了睡眠质量,睡梦中的混沌使她过了一会才意识回笼,这才慢慢想起自己当下的处境。 她不急着起来,而是摸索着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现在是下午三点。 通知栏里,天文台在半个小时前改发了十号风球讯号。 何佩如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讯号。 不敢想如今户外当下又是怎么样的光景。 除此之外,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还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一些消息,来自不同的人的循例关心,倒也不急着回复。 她只是想确保没有急事。 何佩如又赖了一会床才起来。 回房间的时候她没有关掉电视,出来客厅看见屏幕上正好在播放新闻,街道上都是倒塌的树木。 整座小岛都因为台风席卷收到了伤害。 她的内心也由此变得沉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何佩如会有意识地去想,她可以为这座城市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做什么。 她决定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想好以后再告诉蒋奕辞。 当下还有另一件事情等着她—— 今天的晚餐要吃什么。 Sophia一时半会来不了山公馆,就算再怎么将就,也还是需要自己动手。 何佩如看了样愈发阴沉的天空,依然没有关上电视,任由着继续播报台风走向。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的渺小被彻底凸显出来,甚至连次生灾害也无能为力去应对。 厨房里存放了不少食材,而且Sophia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准备,至于做法,她可以直接问Sophia。 她又不至于制造出黑暗料理,也算是在这种天气下幸福的事情了。 Sophia预先处理过食材,她只需要把想吃的取出来,决定做法后直接下锅即可。 何佩如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准备回复手机里收到的,被她搁置的那些消息。 虽然其中的内容看似简短,但是一点也不含糊,让她觉得心头一暖。 何佩如首先点开和小姐妹的群组。 何佩如:[我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在山公馆,Sophia回浅水湾过不来了,不过这边情况还好。] 何佩如:[你们那边现在怎么样?] 方晓欣:[沙滩那边情况不太好。] 方晓欣:[不过我们住的这边地势比较高,有积水但不至于水浸。] 冯诗琪:[我这边暂时安全,但是楼下的树被吹断了不少。] 冯诗琪:[目前就担心会停水停电。] 这座城市再怎么追求效率,这种天气下无法做到立即抢修,而且停水停电必然会影响生活。 自然是担心起了这点。 何佩如:[我也怕会停水停电,希望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她这样说,也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 何佩如陆陆续续将消息都回复完毕,才去问Sophia关于菜谱的事情。 没过多久,Sophia发了好几条带着菲律宾口音的粤语语音过来,她细致地讲解着每一步—— “冰箱里的食材是已经处理过的,急冻里有剁碎的蒜蓉和切好的姜……” 好像又怕她不方便听语音,后面发来了文字版的教程,其中的内容非常详细,她完全可以跟着一步步来制作。 何佩如刚把手机放在一旁,准备开始做晚餐的时候,又收到了新消息。 她原本想迟些再看,垂眸看见了顾兆谦的名字,随即改变主意立马拿起了手机。 顾兆谦:[山公馆附近有地方停电了,你记得留意Simon发的消息。] 何佩如:[知道啦,我这边暂时还好。] 顾兆谦:[晚餐有什么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将就一下?] 虽然他说是将就,但是如果看到她吃的敷衍,恐怕就不是这样的说辞了。 何佩如看了眼中岛台上那些刚拿出来的食材,继续回复。 何佩如:[打算简单煮点东西吃,太复杂的也就算了……] 然而她刚按下发送键,头顶上的灯却突然闪烁了几下。 随即屋内陷入了黑暗。 果然。 担心什么就偏偏会发生什么。 何佩如苦恼地拿起手机,正想问一问Simon是什么情况,但下一秒屏幕被来电显示占据。 她定睛一看。 是顾兆谦。 第53章 这个电话是巧合,还是说顾兆谦知道山公馆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两个猜测都让何佩如思潮起伏。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即才按下了接通键:“谦哥?” 顾兆谦跳过寒暄,问道:“山公馆停电了?” “刚停,你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何佩如有些疑惑。 他没有半分含糊,认真答道:“刚才打电话问Simon山公馆的情况,没想到这么巧听到了他说停电。” 就在这时,闪电贯穿了维港上方,随即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何佩如猝不及防,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同一片天空下,顾兆谦同样听到了雷声,问道:“害怕打雷?” “……也不算是。”她应声说道,“只是有点突然,被吓了一跳。” 怕吗? 她在心里思索了一番。 也许是从小在这件事情上本就没有示弱的机会,久而久之便习惯了自己承受。 “不要慌。”顾兆谦轻声安慰,“手边没有电筒?”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中岛台前,答道:“没有……只能用手机的。” 还好她不忘提前给充电宝充满了电,暂时还不用担心会电量告急。 “我就知道。”听筒传来顾兆谦了然的语气,他继续说道,“厨房中岛台下面的橱柜和玄关柜都有物业准备的应急箱,里面有手电筒和一些必要的物质,去拿的时候小心点。” 在对话的过程中,何佩如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而且顾兆谦的声音适时抚平了她的慌乱。 她先是开口应道:“我就在厨房,先找一下……” “不急。” 她按照顾兆谦说的垂眸观察中岛台,沿着边沿拉开柜门,看见门后摆放了一个小型应急箱。 何佩如不由在心中感叹。 他实在是太了解山公馆的一切,了解到好像他就住在这里一样。 打开应急箱便看见手电筒就放在显眼的位置。她拿起来调试,并且看见液晶屏上显示的剩余电量100%,顿时令她的内心安定了不少。 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 电话并没有挂断,顾兆谦也似乎时刻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 听见声响后,问道:“找到了?” “找到了。”她的语气里洋溢着开心,“而且电量是满的。” 顾兆谦被她的反应感染,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继续道:“山公馆有备用的发电设施,但是还没那么快可以运作起来,还要再等等。” 何佩如倒是无所谓:“没关系的,我就在山公馆等。”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的晚餐怎么打算?”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告诉他:“我刚开始准备晚餐,结果就停电了。” 他又问:“这边有没有杯面或者其他方便点的东西可以先解决晚餐?” 尽管厨房里除了电磁炉,还有不需要用电的煤气灶,但是她并不打算在黑暗下冒险。 就算有电筒照明,她担心会有所疏忽导致任何意外的发生,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 何佩如不死心地借着手电筒的光环顾了厨房一圈,Sophia准备了不少食材,偏偏没有方便快手的速食。 “没有。”她自顾自地说道,“客厅有些苏打饼干,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吃掉应付一下。” “这样不太好。”顾兆谦并不赞成她的这个打算,“你原来打算准备什么晚餐?” “不……” 何佩如误以为他想劝说自己不能这么敷衍,结果刚开口,透过窗户看见一道雷电劈下海面,随即传来巨大的声响。 想好要说的话被她抛在脑后。 她看见维港的海浪比刚才还要猛烈,随着台风的逼近,恐怕夜晚只会更加喧嚣。 何佩如没再让自己的思绪飘远,而是继续说道:“不想这么麻烦啦,怎么说也是有东西可以吃,过了今晚应该就好了。” 顾兆谦并没有立即应答,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硬着头皮说下去。 就怕他会和蒋奕辞告状。 但是眼下这种特殊情况,就算草率解决这顿正餐,蒋奕辞总归不能说她太随意。 这样一想,何佩如瞬间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屏幕里长久的沉默让她以为顾兆谦已经挂断了电话,偏过头一看,却发现显示的数字仍然在跳动。 何佩如张了张嘴,想要找个借口挂断电话。可转念一想,要是耳边没有顾兆谦的声音,也就意味着本来就空荡荡的屋内会再次陷入寂静。 她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并开始尝试转移话题:“你现在在浅水湾吗?” “不是。” 他倒是顺着回答。 记忆里,顾兆谦在忙碌的时候不一定会回去浅水湾,眼下这种特殊天气,似乎也可以算作类似的情况。 她又问道:“难道在中环?” "也不是。" 他再答,却好像不打算直接告诉她自己身处哪里。 “咦?”何佩如顿住,不知道顾兆谦还会回哪里的住所,尝试着往下问,“那你现在……” 她不知道顾兆谦会不会告诉她。 但是既然已经问了出口,干脆安静地等待男人的回答。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应答,何佩如的心里瞬间填满了说不清的沮丧。 她隐约可以听见屏幕那边传来似有若无的风声,根本无法判断他此刻到底身处哪里。 一想到这顿敷衍的晚餐,再掺杂着顾兆谦此时的沉默,何佩如愈发觉得难受。 “想知道我在哪里?”耳边终于再次响起顾兆谦的声音,他那边风声似乎已经平息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喧嚣。 而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你开门就知道了。” 这句话令何佩如错愕,想要确认般脱口而出问道:“什么?” “我说。”顾兆谦慢条斯理地答道,“你打开入户门,就可以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了。” 她这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捏紧被手心包裹的电话,屏住呼吸朝着玄关走去。 何佩如就连是做梦,也从未想过顾兆谦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门外。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顾兆谦似乎担心会吓到她,站的并没有太靠近大门,而是拎着手电筒站在入户玄关的侧边。 她朝光亮的地方看去,差点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呢喃道:“谦哥。” “阿如。”顾兆谦像是怕手电筒的光照到她的眼睛,特意往后收了收,才往前迈了几步,“自己待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还好。”何佩如除了有些饿,其他倒没有太大的感觉,“刚才你在电话里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就是这个原因吗?” 她没多犹豫,既然顾兆谦人已经在这里,她索性将疑问直接说了出口。 他看着何佩如在昏暗下显得极其明亮的双眸,告诉她:“本来没打算说,但是停电了。” “还是担心你一个人,觉得有必要上来看看。” “上来看看?”她把男人的话重复一遍,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其实是住在山公馆?” 他点点头:“对,就在二十一楼。” 何佩如并不知道他在这里也有住处,更没想到会因为台风知晓。 “我可以进去吗?” 顾兆谦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忘记问过她的意见。 这下轮到何佩如有些无奈。 他人都在这里了,更何况现在停电,想到刚才电话里的风声,恐怕那时候他正从楼梯上来。 何佩如自然是不可能拒绝,呆愣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随即在鞋柜里找了双男士拖鞋,强调道:“这双拖鞋是全新的。” “知道了。” 他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顾兆谦的出现让何佩如觉得惊喜的同时,震惊到让她反应迟钝的程度。 也许还是源于不自信,终究觉得顾兆谦不会为她做到这份上。 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 顾兆谦坦然地走了进来,动作也不在像在玄关时那样进退有度,用电筒照了一圈,问道:“你打算吃的饼干呢?” 何佩如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有些含糊地应道:“在柜子里面吧……我还没来得及找。” 她磨蹭了这么久,晚餐的进度还是零,难怪顾兆谦会这样问。 显然他被何佩如的反应逗笑,又打趣道:“如果我不上来的话,你是不是直接准备不吃?” “……不会的!” 何佩如第一时间否认,但是这样反而显得尤其心虚。 好在顾兆谦只是笑了笑,随即问道:“原本打算准备什么晚餐?” 他的目光看向中岛台,何佩如没想到区区几眼,他竟然能观察得如此细致。 拿出来的食材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冰箱。 尽管这会已经停电,但还是会有极佳的保温效果,自然比暴露在空气中要好。 顾兆谦光是看她的表情就明白是什么情况。 他无奈地说道:“我去厨房看看吧。” 何佩如心知肚明他的打算,只好默默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厨房。 只见顾兆谦将手电筒竖起来照着天花板,折射出来的光芒可以让整个厨房足够明亮。 何佩如完全没想到这个办法,尤其显得她刚才的担心变得多余。 顾兆谦则是将她摆放好的食材再检查了一遍,从他挽起衣袖的动作不难看出当下的打算—— 他要给何佩如准备晚餐。 她要是开口拒绝,完全就是不合时宜的不做法。 “你不要担心会麻烦到别人。” 顾兆谦也知道她之所以会嘴硬,多半是不想被他们担心。 但是他向来都不赞成她的这种做法。 何佩如不知道顾兆谦会想这么多,只觉得无论她回答什么,都显得有些无力。 顾兆谦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个人的话煮饭确实是不方便,但是完全可以想一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一如既往地说的直白,何佩如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不用。”顾兆谦已经开始动手,“你在旁边等着就可以。” 他没有问她想吃什么,而是从她拿出来的这堆食材里判断出了做法。 厨房里的两人仿佛有默契般保持着沉默,耳边除了外界嘈杂的风声和雨声,就是锅铲翻炒的声音。 没过多久鼻腔就被炒菜的香气充斥,更是令她忍不住舔唇。 如果不是顾兆谦的突然出现,相比之下她原本的计划是那么的将就。 何佩如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正侧过头细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会进入收尾阶段啦! 谢谢大家愿意等我[三花猫头] 第54章 炙热的目光落在何佩如的身上,使她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现状令她整个人往后一缩,并且问道:“怎……”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后背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而且由于惯性动作,她的动作无法立即停下。 何佩如认命般闭了闭眼,只能暗暗希望不会把东西撞翻。 就在这时—— “小心。”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顾兆谦的声音,而且她的手腕也被握住,并感觉到将她拉往相反的方向。 霎时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的表情落在顾兆谦的眼中,似乎变成了懵懂,随即听见他的解释:“后面摆了碟子,差点就撞上去了。” “啊……”何佩如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到无处遁形,但也只能应道,“谢谢。” 他轻轻点头,问道:“刚才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 轻描淡写的提问像在旁敲侧击探寻,仿佛他只是随口一提。 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理由信手拈来,她答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供电。” 她已经顾不上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反应被男人抓包,在刚才那瞬间的兵荒马乱中与男人的肢体接触,已经让事情的走向超出了她可以控制的范围。 何佩如再次认清自己招架不住。 如果她在此时急着抽出手,可能会被顾兆谦误以为是对他的抗拒。 以至于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妥当。 天气的缘故使屋内门窗紧闭,这也让她清楚感觉到室内正在持续升温。 然而不等她纠结出个答案,顾兆谦倒是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手,并且叮嘱道:“小心点,我有时候看着锅,不一定可以像现在反应这么快。” “……知道了。”何佩如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当即决定保持沉默。 而且…… 她不能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否则顾兆谦还要因为照看她而分身,光是想想就觉得过意不去。 何佩如往外走了几步,站在空旷且不算太暗的地方,看着他麻利的动作自愧不如。 尽管她知道就算身处顶级豪门,无论如何都会掌握最基本照顾自己的能力,但是顾兆谦会做的永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的思绪再一次越飘越远,直到顾兆谦再次开口:“好了。” 顾兆谦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就炒好了两道菜,又因为停电用不了电饭煲,直接用煤气炉蒸了饭。 相比起她刚才打算敷衍解决的,眼前这些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何佩如刚想动手帮忙,就听见他问道:“碗放在哪里?” 每次碗筷使用清洗过后,Sophia都会放进消毒碗柜,顾兆谦除了中岛台便没看其他地方,自然是没找到碗筷的位置。 “这里。” 何佩如抬手指了指,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她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 何佩如想也不想直接从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碗,不曾想听见顾兆谦开口,语气里似乎还带着戏谑:“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晚餐?” 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知道你没这么早吃晚餐,而且……” 顿了顿,继续道:“我也不可能让你看着我一个人吃。” 坚定的语气以及认真的表情,让顾兆谦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点了点头:“猜的挺对,挺聪明的嘛。” 何佩如不用细想就能知道顾兆谦二话不说就上来帮她,肯定是来不及顾及其他。 也许……这也算是举手之劳。 她试图安慰自己这样的话,就算不上麻烦- 停电的缘故,厨房以外的其他地方依旧一片漆黑。 进出其他房间都要拿着手电筒,这个不方便的因素让何佩如打算等顾兆谦一起走出厨房。 果不其然,他拿起竖着的手电筒,递给何佩如说道:“你在前面照着,我来我把这些菜端出去。” 何佩如接了过来,照着他拿起餐盘,接着才转身开始往外走。 直到他手里的餐盘在桌子上稳稳当当地放下,她才发自内心地松一口气。 当她转身准备再进去厨房,不料会毫无防备地撞到了拉出来的椅子,紧接着吃痛地惊呼出声:“嘶……” 顾兆谦当即上前,问道:“痛不痛?” 一瞬间的麻木让何佩如说不清感觉,下意识解释道:“我忘记了这张椅子平时不会推进去,一不小心就撞到了。” “太暗了,这不是你的问题。”他安慰的同时,再次问道,“有没有哪里特别痛?” 撞到椅子的时候,何佩如是大半个身体受力,自然是分散了痛楚。 只要过了那个瞬间,剩下的只是轻微不适。 她摇摇头,答道:“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平日里何佩如不可能如此鲁莽,她本该早就习惯了椅子的摆放位置,却因为顾兆谦的存在慌了神。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生类似的事情。 顾兆谦却是抬眸,用不放心的眼神看过来,问道:“你记得看看有没有哪里淤青了。” “知道啦,应该没什么。”何佩如继续道,“我们去把剩下的东西拿出来吧。” 紧接着她转过身往厨房走。 顾兆谦没再说话,而是沉默着跟在她的后面。一时间,屋内的静谧令两人呼吸声都显得特别清晰。 也许是何佩如刚才不小心的缘故,顾兆谦好像特别上心,并且像是故意放慢了步伐。 这个认知,导致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好几次的往返,总算是将所有东西都完全摆放好。 何佩如直到在餐桌旁坐下,她整个人才敢完全松懈下来。 顾兆谦的目光则是由始至终都停留何佩如的身上,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连带着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没有多说,只是在拿起筷子的同时开口道:“吃吧。” “好。” 何佩如这个时候已经饿的不行,而顾兆谦的出现,再一次恰到好处地拯救了她。 她夹了距离自己更近的那碟菜,送进嘴细嚼品尝后,发自内心感叹道:“好好吃!” 顾兆谦这下也没再收敛笑意,就连尾音也有些上扬:“好吃就多吃点。”- 晚餐结束后。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等恢复供电之后,再把这些碗碟统统放进洗碗机。 完成这些事情后,何佩如开始苦恼起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首先排除了回房间的选项。 除去里面的闷热,顾兆谦还没有离开。 男人为了她才出现在这里,自然是问不出他什么时候回去的话,所以她可以做的恐怕只有留在客厅。 虽然顾兆谦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从厨房出来后,他轻车熟路地在沙发坐下,相当放松地拿出手机。 何佩如瞬间觉得是她多虑了。 她走到玻璃窗前,台风带来的暴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更像是还会越下越大。 雨滴在狂风中乱舞,光凭肉眼无法辨别落地的方向,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道路,此刻漆黑一片。 或许是因为顾兆谦在身边,他的存在让何佩如感到安心,也就变得不在意恶劣天气的变化。 然而此时她看着外面的情况,却是忍不住叹气。 实在是太糟了。 顾兆谦当即捕捉到了这点细微动静,问道:“怎么了?” 何佩如转过头,语气有些沉重:“不知道这场台风什么时候才会远离香港。” “也许明天就差不多了。”他不认为何佩如表露出来的忧心忡忡多余,并且以现实的角度告诉他,“这座城市不会允许停歇下来,所以就算这个台风没有完全远离香港,上位者都会想办法让各行各业运转起来。” 这座城市的暂停,每一秒造成的损失数以万计,顾兆谦说的是近乎残酷的事实。 何佩如也就没有顾忌,说出了她担忧的事情:“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不是有很多地方都受损严重吗?” “是这样没错。”他没有否认她说的话,只是告诉她,“不过很多家族的基金会会针对这方面,提前做出预案和对应措施。” 他说完这些,似乎不想让气氛变得太沉重,笑道:“自己才刚把晚餐解决,就已经在考虑这些?” “但是这两件事不一样。”何佩如少有地反驳了顾兆谦说的话,语气依旧坚定,“还是想看一看我可以做点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想身体力行,还是要等天气情况稳定下来。”顾兆谦垂眸,看见她这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明亮的双眸,语气放得更轻,“你啊,就是太心软了。” “因为我知道有很多人会过的很不容易,所以想力所能及做点什么。” 男人突如其来的夸赞,直接让她觉得不太好意思。 顾兆谦说她心软? 何佩如思索过后觉得好像也没错,她完全可以不去考虑那些与她素未相识的人。 别人过的怎样,某种程度上确实也与她无关。但是她一旦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就做不到漠不关心。 “知道了——”她的执着让顾兆谦忍不住拖长了语气,起身走到她的旁边,又说道,“这些事情急不来。” 不知为何,她似乎从中听到了另一重意思。 何佩如抬眸,原本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她,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的倒影上。 第55章 何佩如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直白。 室内只有她和顾兆谦两人,根本无法掩饰住她的一举一动,所有思绪都变得无处遁形。 顾兆谦透过玻璃倒影和她对视,却发现似乎读不懂男人眼眸中的情绪。 男人的神情看起来一如既往,这一系列的兵荒马乱像是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在面对这些事情时,依旧看起来游刃有余。 何佩如再次认识到她和顾兆谦之间的差距,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事已至此,她积攒了足够多的勇气,眼下只想豁出去试探。 她仍然看着因为漆黑而变成镜子的玻璃,恰恰看见了顾兆谦的手在她的头顶落下。 感受到头顶传来温热的瞬间,她紧绷得忘却了呼吸。 他的动作突然吗? 何佩如更应该早有预料。 她再怎么想要逃避,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能说无论哪一方的心思都昭然若晓。 何佩如做了个深呼吸后稍微仰首,嘟囔道:“怎么了?” 她的声音似乎太轻,就算确定自己已经把话说完,也忍不住怀疑顾兆谦到底有没有听清。 还没纠结出来要不要再重复一次这个问题,就听见男人开口道:“在想你去英国的事情。” “不是你说从英国来回都很方便吗?” 何佩如故意反问,并且顾不上将自己在意这件事的心思,完全在无形之中暴露。 顾兆谦被她的反应逗笑,便也没有隐瞒,答道:“那个说法是用来安慰你的。” 无可否认的是这样想确实有用,至少不像她刚做出决定时,所想象的那么难捱。 就算知道顾兆谦的用意,但是轮到他亲口说了出来,清晰的字句让她的心仿佛漏跳一拍。 她迟疑片刻,问道:“那你……” 为什么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顾兆谦并没有正面回应,反倒是问道:“以前停电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 “停电的话……我基本不会在家里。” 随即而来的提问直接不给何佩如机会多虑,而是勾起了埋藏在心底的回忆—— 住在红磡的时候,就连是点根蜡烛照明,都会被何忠彻头彻尾地痛斥浪费。 她通常会选择逃去附近街区的麦当劳和社区开放的应急场所,又或者是直接去找余音。 只能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已经熬过最艰难的岁月,尽管过上了现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他还是会觉得梦幻得不真实。 她没有开口,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沉默变相告诉了顾兆谦答案。 反正他们已经调查过曾经的那些事情,恐怕不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何佩如感觉到停留在发顶的手加重了力度,好在还不至于难受。 这也让她无法去看此时男人脸上的表情。 她暗暗叹气,懊恼在不经意间引出了这个话题,尤其是身边的人对她已经足够好。 就在这时,顾兆谦总算开口道:“要是早点知道你的存在多好。” 何佩如之前就听过类似的感慨,如今再听,她的内心已然变得没有太大的波澜,不过是轻声道:“也许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命中注定。” 他轻声应道:“嗯,这样说也没错。” 她趁着顾兆谦的气力放松了不少,悄然侧过身,就算身处昏暗,也想借着光线看一看他。 然而在对视的刹那,她直接将自己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令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更别说思考。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慌乱。 顾兆谦却似乎不打算给她反应的机会,骤然低头凑了过来,就好像想要看透她的内心。 何佩如一惊,又因为先前的动作,她根本没有后缩和回避的机会。 这已经脱离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她直勾勾地看着顾兆谦,极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把紧张的情绪抛在脑后。 如今面对他,以往萌生出来的慌乱只会抑制她的情绪表露。 而且…… 她已经想清楚了没有这个必要。 唯独坦然,才能更好地和顾兆谦相处下去。 她不能一直依仗着他的包容,却做着逾矩的事情。 何佩如清楚感觉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兆谦则是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她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但也没过太久,便说道:“我想说……” “如果又是想说谢谢的话,可以不用往下说了。”顾兆谦却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刚开口说了三个字便打断道,“但是我想说,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向我求助。” 何佩如好不容易开了个头,还不知道怎么往下,本想硬着头皮说点什么。 结果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他戳破。 她只好解释道:“我以为你在浅水湾。” 然后抿着唇,好像又陷入的瓶颈。 顾兆谦没有强求她一定要说些什么,而是告诉她:“早上看到天气预报的时候,我确定有打算回浅水湾。” “但是想到你最近都在这边,所以保险起见来了山公馆。” “我……没想到。”何佩如就算可以想到顾兆谦是因为她才出现在山公馆,但也还是会下意识否认。 这也让她不禁假设起来,问道:“那如果今天没有停电呢?” “没有停电?”他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Sophia不是不在吗?” 也就是说,无论怎样,顾兆谦都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何佩如不难理解这一层意思,但还是嘟囔道:“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处理得过来。” “是这样没错。”顾兆谦不仅没有否认,而且顺着往下说道,“就知道阿如很坚定,肯定会想办法解决。” 他说的是“坚定”,而不是她从小到大,早就听到厌倦的“坚强”。 毕竟这种坚强,都是何佩如在当初的环境里,被逼迫锻炼出来的。 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原来也这么值得被夸赞。 “但是。”她还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情绪当中而没有应答,就听见他继续道,“不要再觉得是负担,这些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想为你做的。”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一次比一次直白,何佩如却每一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轻声应道:“我知道的。”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叹,叮嘱道:“别转头又忘了。” 紧接着顾兆谦和她之间恢复了正常距离,那只停留在发顶的手也总算松开。 又因为停电,现实的一切都像被包裹上了一层薄纱,刚才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尽管如此,何佩如还是安慰自己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过近的距离只会导致她忘记思考。 就好像…… 变得满心满眼都是顾兆谦。 然而平静的感觉不过一瞬。 接踵而来的是电闪雷鸣。 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何佩如更直观地看见了闪电伴随着雷声落入维港的画面。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又让她需要再次平复心情。 然而下一秒,半空中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雷声,震撼程度犹如天崩地裂。 何佩如的心脏猛然一缩,并且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她骤然感觉到从手腕传来的暖意,转头一看发现是顾兆谦握住了她的手,又对她说道:“别怕。” 她轻轻撇过头,嘴硬道:“我才不是害怕。” “好,你不怕。” 顾兆谦无可奈何的语气里没有显得敷衍,反而还带着一丝宠溺。 雷声依旧没有停歇,伴随而来的还有刺眼白光,以大自然独有的方式照亮这座城市。 何佩如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热度,无可否认的是这个举动让她安心了许多,尤其安抚了突然被吓到的惊恐。 顾兆谦在逐渐减弱的雷声中问道:“原本今天的打算是什么?” “也称不上打算,就是这段时间在慢慢准备去英国的事情。” 说完后,她才发觉话题就这样绕了回去,就好像注定了要她直面这件事那般。 何佩如稍稍抬眸,便看见顾兆谦勾起的唇角。 显然他同样意识到了这点。 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的错觉,顾兆谦却好像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说道:“蒋家的名声在外,就算是在英国,相关的人都会敬你三分。” “你就只管学习和好好玩就是。” 又听到了这番熟悉的言论,何佩如不禁吐槽道:“我记得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不置可否,而是好像卖起了关子:“但是当时还有没说完的。” “什么?” 她问道。 顾兆谦看着她,问道:“如果我飞去英国找你,你会愿意见我吗?” “我……”何佩如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呢?” “那就好。” 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他便没再追问。 但在何佩如这边占据上风的,是手腕那难以忽略的触觉,她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说道:“你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手松开。” “不可以。” 拒绝的速度快得就好像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她只能试图说服般,开口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做不了其他事情。” “有什么事情想做的?现在还在停电。” 他回答的时候,还故意挑了挑眉。 “我……” 何佩如此时已经想不到借口。 就好像无论她怎么说,想要藏匿的东西都会轻易被顾兆谦识破。 想到这里,她瞬间决定放弃挣扎。 然而顾兆谦没打算就这样将话题带过,像是故意那样问道:“现在没打雷就不害怕了是吧?” 何佩如顿时不敢噤声。 刚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要是反驳还显得相当无力。 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道:“你觉得这样像不像……把我用完就丢?” 第56章 顾兆谦的说法让何佩如瞬间觉得自己相当罪恶。 她连忙否认,想要摆手拒绝,却因为身前的动作受到阻挡,只能赶紧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顾兆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偏偏还要说道,“这样说是逗你的。” 他明目张胆地表露出自己的恶劣,直接导致何佩如想说的那些话如鲠在喉。 只觉得如果再和顾兆谦独处下去,会发生越来越多超乎她想象的事情。 明明何佩如在不久前才决定要坦然接受,只不过好像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她能不能招架这么简单,而是发现自己根本摸不清他的套路和做法,每一次都会出乎她的意料。 何佩如因为他付诸的实际行动而感动,但也是时候作出回应。 日积月累下来,她做的心理建设已经足够多。 她仍在思索着该怎么做,顾兆谦的声音则是在这个时候响起,问道:“在想什么?” 何佩如此时像走进了迷宫,被所想的这些事情难倒,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在想你。” 但是她瞬间就反应过来说的有歧义,立马补充道:“在想和你有关的事情。” “有什么区别?”他反问,“不都是和我有关的?” 听到他这样说,何佩如只觉得绝望。 就怕自己说多错多,急着否认的话更显得可疑,又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就承认吧。” 顾兆谦对她拿捏的太彻底,说的话也是越来越直白。 再东拉西扯下去只会显得更加无力,她解释道:“我没有利用完就丢的意思……只是我还是想谢谢你。” 何佩如偷偷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变化,他不像之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表情也松动了几分:“那你打算怎么样谢谢我?” 要是放在平时,她大可慢慢想可以怎么回应,但是顾兆谦近在迟尺,她的脑子好像根本转不过来:“我……” 这里没有现成的礼物可以送出手,光是口头上的说辞更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她赶紧把问题丢了回去:“你想我怎么谢谢你?” “怎么现在变得那么聪明了”?还知道问我了。”显然男人又是在故意打趣她,尤其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逃避。 她有些无奈,轻声道:“我这不是没有头绪嘛……所以只可以直接问你了。” 顾兆谦像是想要确认清楚般,重复问道:“真的想谢谢我?” 何佩如抬眸与顾兆谦对视。 他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星点光芒,犹如银河般的深邃,令她看得出神。 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感觉到那只没有松开的手稍稍用力,就毫不费力地将她拽了过去。 何佩如完全没有防备,但是也不懵懂,只不过是不敢猜测他想做什么。 顾兆谦再次朝她逼近,尤其清楚地感受到了男人的呼吸。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下意识想到躲开,脑子又一次变得一片空白。 “如果我说想亲你。”他的声音很近,礼貌询问的同时,语气里带着不允许她拒绝的强硬,“可以吗?” 也许是吃准了她肯定会同意,才会这样说。 何佩如只打算同意。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滴——”的一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电子产品发出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因为突然停电而没有关闭的灯也随即亮起,就似乎瞬间恢复了光明。 何佩如没想到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恢复供电,她的思绪好像被彻底暴露在灯光之下。 害臊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但是又不甘愿整件事就这样划上句号。 就像如果她在这个时候推开顾兆谦,长久以来的一切都会变得无疾而终。 这个认知也让她变得非常矛盾。 就在这个时候,顾兆谦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住她的双眸,低声道:“别想把我推开。” 这下也好,她可以顺势回答刚才的那个问题—— “可以。” 顾兆谦没再说话,被遮挡的眼睛使她不知道当下的情况。 主动权又回到了男人的手里。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顾兆谦的下一个动作。 没过太久,柔软覆上了她的嘴唇,就像浅尝即止便已经足够。 顾兆谦的动作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甚至…… 就连具体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只确信自己更加猜不到顾兆谦的想法,原以为他会讨要更多的好处。 事实截然相反。 随即他便把手松开。 混沌的思绪使何佩如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怔怔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兆谦表露出来的情绪明显冷静太多,她的反应被男人看在眼里,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人无法忽略,问道:“怎么不会说话了?” “你……”何佩如顿了顿,又开口,“我……” 她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顾兆谦也不强求,而是给双方都找了个台阶,说道:“既然已经有电了,你可以去做没做完的事情了。” 何佩如呆愣片刻,才说出了个单字:“好。” “我下去了。”顾兆谦觉得如果他再待在这里,恐怕何佩如快要晕厥过去,“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知道了。” 她巴不得自己可以变成鹌鹑,好像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顾兆谦总算把她的手松开,随即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刚走几步,何佩如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就好像在短暂的时间里下定了决心,听起来语气尤其坚定。 顾兆谦回过头:“怎么了?” 何佩如快步走上前,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迅速朝他的脸颊,亲了上去。 这个吻仅仅维持了几秒,就如蜻蜓点水般迅速结束。 别扭的感觉占据了上风,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就当这才是真正的谢礼吧。” 做了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不禁发自己内心佩服自己的勇气。 豁出去的勇气,使她少有地大胆望向男人。 顾兆谦挑了挑眉,何佩如难得从他的脸上看出了错愕,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好,我回去了。” 此时何佩如的心跳骤然加速,刚才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变得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只能撇过头应道:“好。” 她不知道顾兆谦是怎么样离开的,唯独在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整个人才像反应了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刚才她到底做了什么。 何佩如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结果就是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对她而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过于刺激,何况她竟然有勇气对顾兆谦这样做。 回过头想想,只能说是匪夷所思。 她不想将这种情绪憋在心里,思来想去发现还是最合适和她的朋友们倾诉。 何佩如在屋内绕了一圈,才发现被她遗忘了手机安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记忆里绝对不是她自己所放置,难道是顾兆谦帮她从厨房拿出来的? 她后知后觉山公馆已经变成了四处都有顾兆谦的痕迹,明明他不久前才突然造访。 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打算否认。 何佩如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只有三个人的群组,快速敲击着屏幕。 何佩如:[我刚才被顾兆谦亲了。] 何佩如:[然后我也亲了他。] 台风天气的缘故,大家都闲暇在家,所以都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她的消息。 冯诗琪:[?] 方晓欣:[?] 何佩如:[你们不用发问号,我也没骗你们。] 显然她们都觉得震撼。 方晓欣:[你们这一前一后的,是怎么回事?] 她简略地将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 冯诗琪:[我太惊讶……] 方晓欣:[虽然有想过你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但是想不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何佩如:[我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 之所以在不久前的情况下也没有失控,是因为侧面证明了顾兆谦的理智。 她一股脑在群里说完以后,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 结果屏幕上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方晓欣:[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是?] 何佩如:[……] 何佩如:[还是和之前那样……] 刚按下发送,随即弹出顾兆谦发来的新消息。 顾兆谦:[这份谢礼我收下了。] 他离开的时候,惊讶之余并没有再停留,何佩如还以为自己的做法没有必要。 而现在,她仅凭文字就可以想象到了顾兆谦的语气。 自从回到蒋家,再加上长久和顾兆谦的接触下来,何佩如才察觉到自己对他,似乎已经比想象的还要了解。 说到底,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恰恰顾兆谦都陪在她的身边。 倘若她还不了解的话,就显得她没有心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复,顾兆谦似乎也不恼,继续给她发消息。 顾兆谦:[趁着可以正常用电,可以抓紧时间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 顾兆谦:[就怕后面会有什么突发意外。] 显然是为了特意叮嘱她而来,她不能再已读不回。 何佩如:[我会抓紧时间的,你也要好好休息。] 何佩如:[还有……今晚的菜很好吃。] 顾兆谦:[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顾兆谦:[Sophia一时半会还过不来,如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何佩如:[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顾兆谦:[好,但是我的说别转头又忘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放过她。 何佩如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从聊天页面退了出来,而三人的群里依然像炸开了锅一般。 明明说话的就两个人,却聊出了20个人的架势,把顾兆谦从头到尾讨论了一遍。 她把聊天记录看完,总结出来就是—— 一个全身上下找不到缺点的男人,完全可以说他无所不能。 何佩如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只是当她看见屏幕上的数字,感到惊讶的同时,脸上不自觉地冒出一抹红晕。 何佩如:[欣欣你这是哪来的数据?这是真的吗?] 方晓欣:[源头我就不确定啦,但是已经在私底下传遍了!] 方晓欣:[之前我不是不好意思问你嘛……] 她也就仅限于亲过顾兆谦。 就算知道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但是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触碰过他的身体,光是腰围的那个数值她就确定不了真假。 而且…… 一旦联想起来,何佩如不禁觉得口干舌燥。 自从方晓欣开了这个头,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 方晓欣:[具体真相怎么样,就靠阿如你告诉我了。] 何佩如这下就不单单是害臊了。 只觉得手机像烫手山芋那样,而且她们的聊天记录瞬间变得不堪入目。 她索性抓紧时间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顾兆谦没再给她发新的消息。透过玻璃看出去,外面依旧风雨飘摇,果然短时间内很难停歇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完全平复下来后的最大感觉,便是整个人被疲惫席卷,眼见时间也差不多,她才沾上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何佩如醒得很早。 从窗帘的缝隙看见天空依旧昏暗,还好看起来已经暂时停雨。 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大致瞄了眼看见是各种各样的新闻以及实时路况更新,并且夹杂着一些关心她的消息。 粗略地看了遍之后,只确定就算Sophia心急,目前交通阻塞的情况,也还是没有办法立即过来。 她还是单独给Sophia再发了一次消息。 何佩如:[Sophia你千万不要急着回来,还是安全最重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这才放心的起床洗漱。 顾兆谦:[起床没有?] 就在这时,屏幕上弹出了新消息。 何佩如:[已经起了,怎么啦?] 对方没有回复,她索性把手机放在一边先结束手头上的事情,洗漱后她刚转身打算去厨房看看该怎么解决早餐。 门铃正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第57章 何佩如疑惑地顿了顿。 Sophia十多分钟之前才回复了消息,就算临时决定过来山公馆,按照平日里赶时间的速度,她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到达。 而物业团队的员工在上门之前,也会提前给她发消息通知。 何佩如的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名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穿着睡衣,但是让门外的人等待也不是办法,她靠近猫眼看了看。 站着的果然是顾兆谦。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 何佩如犹豫片刻,选择直接打开了门。 “谦哥。” 她抬眸朝男人看去,像早就习以为常般侧过身,想要腾出位置方便顾兆谦进来。 在这一刻,何佩如才后知后觉她已经形成了习惯,无论是在浅水湾还是在山公馆,都好像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顾兆谦扬了扬手里的保温袋,说道:“我就不进去了。” 随即把袋子递了过来,继续道:“还没吃早餐吧?这些都是我刚做好的,就别想着随便应付一下了。” “你已经吃了吗?”何佩如问出口后,才发觉自己像是说了句彻头彻尾废话,赶紧补充道,“你肯定是已经吃了才对……” “我想着你不会太早起床,所以就没有问你要不要下去吃。”他一字一句认真解释,“我现在要回公司一趟,所以就不进去了。” “这样……”她接了过来,不太放心地说道,“但是目前的交通好像还没有恢复,你回公司方便吗?” 顾兆谦轻轻点头,告诉她:“过去的路程很近,主干道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所以影响不大。” “好。”何佩如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捏着门框,压下了心中的五味杂陈,说道,“那你……路上小心。” 他应道:“放心吧,距离这么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的也是。”她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突然变得不敢和男人对视。 好在他似乎没有对她的穿着有太多的关注。 “我走了。”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继续道,“Sophia应该中午之前就可以过来,你就不用担心午餐了。” 顾兆谦对于这些安排,无论怎么看都比何佩如了解的还要详细。 这也让她不禁怀疑,他这样毫不费力地融入蒋家,对她而言始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好事。 她和顾兆谦的关系,经过昨晚之后,好像变成了难以启齿的事情。 也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又会变成怎么样。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何佩如没再多想,拎着保温袋回到了餐厅,打开看见里面放了好几个饭盒。 她意外的同时把它们统统拿了出来,打开第一个饭盒后发现顾兆谦准备的是西式早餐,又因为保温袋的功劳,这些早餐摸起来也都还是温热。 首先看到的是煎得很漂亮的太阳蛋,放在旁边的香肠煎出了脆皮;第二个饭盒装着的是烘过底部,中间摸了牛油的多士;最底下的饭盒装着满满一盒的榨菜肉丝汤米粉。 尽管可能只是凑巧,顾兆谦也只是完美利用现有的食材,但是这些早餐都十分符合她的口味。 这也让她对顾兆谦的厨艺有了新的认识。 何佩如给这桌早餐拍了照,当即就发到了三人群里。 何佩如:[你们不会猜到这些早餐是谁做的。]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其他人回复,多半是他们两个都还没有起床。 何佩如把手机放在旁边,就这样一边认真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屏幕里正在播报着新界围村房屋塌陷的消息,无可避免的是造成了人员伤亡,并且有许多人无家可归。 拍摄出来的画面提醒了何佩如,之前她记挂着的基金会的事情,也是时候提上日程。 何佩如知道不能光做无意义的等待,她应该主动出击才对,于是当即决定等吃完早餐,就在手机上问一下蒋奕辞。 何佩如:[舅舅,我想知道基金会那边的安排怎么样啦?] 蒋奕辞直接给她回了语音消息:“目前那些需要帮助的地方,有很多积水都还没有完全褪去。我们考虑到卫生和健康方面的问题,计划是先送部分物资过去,等情况好点再亲身过去。” “等具体的安排确定下来了,我叫黎助理第一时间通知你。” 她应道:“那我就等舅舅你那边的通知啦。” 这样的做法也属于是对自身的保护,毕竟每一次天灾人祸以后,最不确定的是否会有疫症出现。 她自然只能耐心等着。 何佩如向来在心里将事情的轻重和前后顺序有着合理规划,这会赶紧给顾兆谦发了消息。 何佩如:[你回到公司了吗?] 何佩如:[今天的早餐也很好吃。] 顾兆谦:[到了。] 顾兆谦:[你喜欢就好。] 他们依旧像之前一样,给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 直到第二天早上,何佩如终于收到了黎家乐的消息。 没过多久便直接过来山公馆接她,等她上车后便直接往新界出发。 由蒋家的基金会那边选定了好几个地方,行程的安排上可以说是相当紧凑。 她坐在车内,看着窗外路上七倒八歪的断木,偶尔还有因为台风席卷而倒塌的房屋,心里顿时觉得闷闷的。 不难看出来现场的清理难度比较大,尤其是考虑到在不影响市民出行的情况下,清洁工人们只能慢慢处理。 黎家乐坐在后排的另一侧,给她介绍着目前的进展:“从现在的情况看,修补倒塌的房屋就算加急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流离失所的村民暂时住在了紧急避难中心,基金会准备的物资也已经分发了下去。” 她不太放心地问道:“那么有给女性和儿童提供对应的物资吗?” “都有的,大小姐。”黎助理答道,“基金会会根据性别和年龄的不同进行资源配置。” 这边说着,不知不觉间轿车停了下来,司机开口道:“已经抵达第一个地点了。” 何佩如下车后才知道,前前后后的车里加起来来了将近二十个人,另外还有不同电视台和报刊的记者。 这个阵仗,说是劳师动众一点也不过分。 她先和从另*一辆车下来的蒋奕辞打了个招呼,也许是她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黎家乐大致猜测到缘由后说道:“就算蒋先生有意选择低调,但是其他合作伙伴不一定会愿意错过这个可以宣传的机会。” “尤其是一旦登上报刊或者新闻,公司的股价在下一个开市的日子或多或少会有涨幅。” “可以说各位做的事情有意义,但是目的就不一定纯粹。” 何佩如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做法,只是她整个人在意料之外被暴露在聚光灯下,所以会觉得不太自然。 “就算有其他人在也无所谓的,你尽管做自己就可以。”蒋奕辞留意到他们的对话内容,走了过来说道,“这些媒体在平日里确实会口无遮拦,但是有蒋家在,他们是不可能敢的胡作非为。” "更何况我觉得阿如不会被抓到任何错漏。" 蒋奕辞说的这些无疑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接下来她的计划是跟在一旁观察流程。 一连辗转了好几个地点,她最大的感触是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也不是仅仅参与这一次就可以了解透彻。 不过既然踏出了第一步,往后再想了解和参与就会变得容易更多。 何佩如的思绪越来越飘忽不定,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顾兆谦。 他今天有重要的工作,又因为这个安排过于突然,也就抽不出时间过来。 她发觉似乎每一次就算顾兆谦不在,也总有其他人会把事情安排妥当,不会让她独自一人面对。 这个想法更是让她心头一暖。 当来到最后一个地点,何佩如无可避免地加入了合照环节。 面对络绎不绝的闪光灯她也只能睁大双眼直视,默默提醒着自己要调整好表情,果然这些都不是轻松容易的事情。 临近散场的时候,一直被人围堵的蒋奕辞才有空过来和她简单说了几句:“如果还好奇基金会运作流程的话,就让黎助理安排你去那边了解一下。” 她对此十分赞同:“好,那就麻烦黎助理了。” 蒋奕辞不忘叮嘱道:“再上心也不要让自己太累,没过多久就要去英国了,实在不行等回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知道啦,谢谢舅舅。” 她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何佩如并不打算将基金会的事宜划分到职业生涯规划的内容,但是身处于蒋家这样的家庭,作为子女后代是有了解的必要。 既然有机会摆在眼前,她当然不想错过。 当天晚上黎家乐便告诉了她基金会平日里的安排以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尽管他已经提前和负责人打过招呼,但是她总不能自己什么都不做,光依仗着别人帮她。 对于这些事情,何佩如向来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除了抓紧时间回去浅水湾陪伴两位老人,其余的便是在基金会学习更多- 转眼来到了出发英国前三天。 尽管这段时间何佩如和顾兆谦在手机上的联系不断,可实际上,自从那天在山公馆给她送过早餐后,便没再看见过男人的身影。 就连他们分享自己的生活的时候,顾兆谦更是没再提过索萨普来袭的夜晚在山公馆发生的事情。 那两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好像彻底变成了做梦一般。 何佩如还记得拍下早餐照片时的心动和雀跃,可是当她面对两个小姐妹的追问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方晓欣:[都给你送早餐了,看来不用担心你们的进展了。] 冯诗琪:[等你继续给我们分享后续。] 在她回避掉这些询问后,两人在察觉到异样的同时,没有选择追问。 此时何佩如的心里,冒出了要当面问清楚顾兆谦的冲动。 既然如此,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即给男人发了消息。 何佩如:[你现在在哪?] 顾兆谦:[在公司,怎么了?] 他依然回复的很快。 何佩如:[我有事情想找你,你什么时候方便?] 顾兆谦:[现在就方便,你可以直接说。] 何佩如:[可是我想当面说。] 而这一次,顾兆谦没有立即回复。 等待的过程使她的勇气好像快要彻底消散,一次次暗示自己平复心情后,才看见屏幕上的新消息。 顾兆谦:[今天是在山公馆吧?我把工作处理完之后过去。] 何佩如:[好。] 今天是星期日,按照惯例是Sophia的休息日,正好不用担心会被打扰,也省去了单独找借口让她出门的这个步骤。 看来就算是周末,顾兆谦还是要花许多时间回公司处理工作,看样子等他过来,恐怕已经临近晚餐时间。 而她对于晚餐要吃什么,还处于毫无头绪的状态。 但是也不知道她和顾兆谦会聊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晚餐的话还是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 因为是等待顾兆谦的到来,并且没有确切的时间,所以她感觉身边一切的流速变得缓慢了起来。 她深陷在沙发里,思索着等一会是不是应该直接开门见山,完全没有弯弯绕绕的必要。 更何况平日里主动的都是顾兆谦,而这一次轮到她了。 此刻何佩如有种成败在此一举的感觉,只要顾兆谦出现了,她只要尽全力说了出口,无论结果怎么样,整件事都像是尘埃落定。 她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听见了门铃响起。 深吸一口气后才起身走向玄关。 她没有看猫眼,是开门后才看见顾兆谦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似曾相识的画面令她立马想到了那个早上。 为什么顾兆谦每一次都可以为她考虑得这么妥当? 不等她开口,顾兆谦就说道:“Sophia今天休息是吧?这是你的晚餐。” “那你吃了吗?” 她和上次一样问道。 他摇了摇头,答道:“我晚点有个饭局,不急。” “好。” 何佩如和顾兆谦一起往屋内走,此刻的她紧张得不行,但是也清楚总算到了要快刀斩乱麻的时候。 她不能再拖沓下去。 她还是决定试探性地开口道:“最近都没有见到你。” 顾兆谦回答得很快:“这段时间我比较忙。” 可是何佩如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放在之前…… 顾兆谦就算再忙,也会抽空出现在她的身边。 如今却像是在回避她。 何佩如咬了咬唇,问道:“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犹豫和迟疑,都在问出口的瞬间感到释然。 第58章 顾兆谦像是预料到了何佩如会这样问,稍加思索后就答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和过去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那天算什么?”她脱口而出道,“所以你认为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此了对吗?” “不是。”顾兆谦立即否认,顿了顿才往下说,“只是我觉得你在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之后,才可以认清楚你内心的情感。” 他的说法听起来不错。 据何佩如对男人的了解,可以确信是在为她着想。 但是她说服不了自己,尤其是这种明明已经心意相通的情况下。 顾兆谦竟然还想着要把她推出去,怂恿着她去认识其他人。 “你是觉得我一定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吗?还是说觉得我对你的情感不是喜欢?”何佩如抬眸看着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在他的面前暴露彻底,“虽然像是非常妥帖的想法,但是你这样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不想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再次否认,继续给她解释,“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限制了你,导致你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局限。” 他又补充道:“你才刚刚大学毕业。” 顾兆谦说得正义凛然,可是站在何佩如的角度完全是无法认同。 她直白地问道:“那你在意我的想法吗?” 只见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答道:“我当然在意。” “可是你却只想着要将我推开。”何佩如柔声,她实在是搞不懂顾兆谦的想法,只能继续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她知道此时生气的情绪正在内心膨胀,但是也清楚和他的争论无意义,索性果断地下了逐客令。 顾兆谦的想法从原则看算不上有错,但是摆在面前的情况,让何佩如不禁怀疑男人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几分?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就索性由她给这件事暂时画上句号。 然而顾兆谦仍然站在原地,看起来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何佩如本想开口重复刚才说过的话,结果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声在屋内回荡。 熟悉的音乐反倒使她愈加烦躁。 还好没等她开口,顾兆谦便拿出了手机把电话按掉,总算说道:“那我先走了。” 他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去到英国之后,你会认识到更多的人。” 何佩如没有应声。 看着他往玄关的方向走,直到看着入户门被打开再关上。 顾兆谦没有直接杜绝了所有可能,也没有让她冷静下来之后好好想想,只是以他的立场反复阐述他的想法。 这次被她主动结束的见面,仿佛暗示着这段感情会变得无疾而终。 她感到茫然的同时,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要在距离出发英国的前三天,对顾兆谦如此直白地提及这件事。 偏偏这样做,还导致自己的内心漂浮不定,甚至变得不安了起来。 既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也没有被果断地拒绝。 但是代表着无论她身处何方,依然会记挂着这件事。 还是说。 顾兆谦是想利用这个方式让她放弃? 何佩如的目光落在了茶几的保温袋上,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 顾兆谦对她的好甚至无可指摘,他们的关系却停滞于此。 顾兆谦的话说的足够明白,但是在她去到英国之后。 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认清楚自己的情感,再者会遇到其他可以称作喜欢的人。 何佩如最清楚的,莫过于是她在港大就读的这四年里,见识过很多厉害的人,但是从未遇过那个令她心动的人。 所以她无法认同顾兆谦的这个假设。 她也知道不能再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干脆又告诉了两个小姐妹。 而这一次她们回复得很快。 冯诗琪:[与其说他对你不够喜欢,倒不如说他对你的情感更像是已经超越了喜欢,只希望你可以得到最好的人生。] 冯诗琪:[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 方晓欣:[无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在为你考虑,毕竟像我们这种的家庭,不是谁都有机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只不过他这种方式……] 方晓欣:[我觉得不妥。] 两个人不同的反应,正好是从她们各自身处的环境来看待这件事。 而这些她都有考虑到,只不过她始终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根本接受不了这个做法。 何佩如拿出保温袋里的饭盒,上面印刻着的Logo变相说明还是他特意准备的晚餐。 里面装着的依然都是她喜欢的菜式,送进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 顾兆谦为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如今好像都变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密密麻麻如同针扎的感觉,倒也令她清醒了几分。 何佩如突然意识到,也许她应该先将感情的事情抛在脑后,沉下心来准备迎接新生活-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何佩如做不到跟无事发生那般,和之前一样与顾兆谦联系。 而顾兆谦似乎也抱着相同的想法,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也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在慢慢变远。 和他在山公馆见面的隔天早上,何佩如索性回了浅水湾住。 趁着还有空闲的时间陪一陪蒋家两位老人。 因为去英国的大部分事宜都由蒋奕辞那边让人安排,何佩如回来后才知道蒋奕辞计划的是让她直接坐蒋家的私人飞机过去。 这样的话,无论她想带什么东西去英国都不成问题。 而且蒋奕辞一早安排好了Sophia的签证,同时告诉她:“我和你公公婆婆商量过,一致决定让Sophia跟着你一起过去英国。” “不然等去到英国还要找新的女佣,就算是值得信任、靠谱的,也还是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所以我们觉得不如让Sophia过去,这样也才可以更好地照顾你。” 何佩如知道自己尽管同意这些安排便可,毕竟她也相信顾兆谦在做决定之前,肯定也已经问过Sophia的建议。 这样的话,她刚到英国的日子也可以没那么孤独。 从浅水湾到赤鱲角机场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一辆车搭载着Sophia和她们的行李,另一辆车则坐着蒋家四人。 尽管大家口头上说从香港到英国的往返轻而易举,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光从郑婉乔坐下后便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絮叨,就足以说明了不舍。 也许是因为不想见到顾兆谦,何佩如的潜意识里认为他一定不知道她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出发。 更何况他们已经没有联系,就算知道,他总不能贸然出现。 尽管她还记得顾兆谦在山公馆说的话,但是突然在脑海浮现的这个想法,还是会让她隐隐期待。 矛盾的感觉在她的内心交织,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把这个念头给按压了下去。 她回过神来,认真听着郑婉乔慢慢叮嘱着让她照顾好自己。 这时,坐在副驾驶座的蒋奕辞回过头,朝他们说道:“阿谦说他已经到机场了,我们还有将近二十分钟就可以到。” 听到顾兆谦名字的瞬间,何佩如的心头不受控制地一颤,反应过来后只希望握住她手的郑婉乔没有发现异样。 后者则是应道:“阿谦有心了,这么忙还特地来送阿如。” 顾兆谦只字不提,却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机场。 何佩如根本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 她开始懊恼没有让方晓欣和冯诗琪来送机,不然还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既然已经变成了事实,在剩下的车程她还是继续认真听郑婉乔说话。 结果接下来郑婉乔就说道:“正好,阿谦熟悉你们后生的世界,阿如在英国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他。” “我知道啦。” 何佩如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至少要是看起来没有破绽。 本来她这会就提心吊胆的,偏偏还听见前排传来蒋奕辞的笑声。 有些心虚地抬头望去,舅舅正常不过的表情让她以为是太过紧张导致的错觉。 私人飞机有专门的区域。 何佩如一行人不需要前往机场主航站楼,也就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步骤。 司机把车停稳后,不等他们全部人下车,就已经有人迎了上来,详细给他们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各位好,何小姐的行李以及其他物品已经通过安检,命人送上了飞机。”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各位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蒋奕辞应道:“嗯,你就先去忙吧。” 从他们在停车场走过去航站楼的这段路里,何佩如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周围。 她忍不住去寻找顾兆谦的身影,却又不知道见到他之后该说什么。 直至走到了航站楼里面,她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讲着电话的顾兆谦。 而男人在看见他们出现的瞬间,当即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何佩如的步伐一顿,简单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装作无事发生般开口:“谦哥。” 他点了点头,说道:“来送你机,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 她尝试着用平常心面对顾兆谦,却发现连最简单的应答也变成了不容易的事情。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但在蒋家人都在场的情况下,他也做不出勉强何佩如的事情,只是简单说道:“我有不少朋友在英国,到时候阿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这份妥帖让何佩如再一次不知所措,但也还是应道:“谢谢谦哥。” 就算她已经下定决定不找顾兆谦帮忙,但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白地说出口。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蒋奕辞首先察觉到了异样,说道:“我们过去安检口吧,时间差不多了。” 何佩如此刻的头脑无比清晰。 她知道只要踏上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抵达英国之后,从前在香港发生的事情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第59章 从香港到伦敦所需要的时间是14个小时。 在前往市中心的路上,当何佩如看见临街的那些古典欧式建筑,顿时有种她仍然置身于香港的错觉。 但是又很快被相对宽阔的街景拉回了现实。 明明已经抵达英国了,她怎么还在想着香港?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城市会完全相同。 何佩如没再往下想,朝蒋奕辞安排的华人司机问道:“还要多久可以到公寓?” 司机应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她决定不再多想,开始闭目养神。 何佩如纠结再三,在英国的住所最终选择了地处市中心的公寓。 除了交通便利,还可以提前让人准备好同山公馆差不多布置和用品,在她们抵达后直接入住。 而无论是别墅还是排屋,都免不了例行维护的叨扰,就算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何佩如费心,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索性直接排除了这两个选项。 半个小时不多不少,窗外的街景变成了颇有英国特色的地下停车场,随即司机在一个临近电梯的车位停下。 司机和Sophia很快就把车上的行李拿了下来,当何佩如满怀着期待上楼时,接到了来自蒋奕辞的电话:“阿如,到公寓了没有?” 她答道:“快到了,我们刚进电梯。” “嗯,有什么事请你和Sophia解决不了的,一定要记得找我们。”不等她应声,蒋奕辞就继续道,“给你安排了两个司机轮班,晚点给你发他们的联系方式和轮班的时间。” “谢谢舅舅,我先看看有什么缺的。” 还没进去公寓,她只能简单应答。 蒋奕辞再简单叮嘱过后便挂掉了电话。 公寓使用的是密码锁,何佩如之前就在手机上设置妥当,来到对应的楼层便直接畅通无阻。 她推开这扇有些厚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装潢风格和山公馆相似,里面的电器设备和生活用品更是一应俱全,而且基本上都是她熟悉用惯的品牌。 简单看了一圈下来,就算身处英国,周围的一切都依旧是无可挑剔。 根本不给她机会去操心一星半点。 看起来在异国他乡的生活,适应起来要比何佩如想象中容易的多。 而且也许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香港漫长的雨季,以至于面对这座城市阴雨连绵的天气,好像也不过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更何况如果她想要出门,也会有司机随时待命,直接规避掉了任何可能存在的麻烦。 Sophia也没有因为不在香港而有所松懈,刚进门就动作迅速地整理起带过来的行李,不必多问就早已熟知她衣物摆放的习惯。 她确信Sophia会一如既往将她照顾的很好。 这是何佩如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出国,保险起来她还给自己预留了调整作息的时间,顺带着可以熟悉一下公寓周围的环境。 而且最便捷的莫过于她在语言沟通上没有太多的障碍,自然也就过得自在许多。 短短几天,何佩如就通过不同渠道提前认识了不少新同学。 很快便到了开学日。 熟悉的教学模式以及感兴趣的课程,更是让何佩如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想着可以更快融入当地的生活。 所以她在学习之余,想到既然已经来到了新环境,一方面远离香港,蒋家这个名号不仅给她带来的束缚减弱,而且还带来了更多的便利;另一方面则是相当于全新的开始。 她要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例如只要她愿意接受邀请,就会有源源不断且不同类型的活动等着她去参加,甚至为了迁就她的时间,提早三个月联系她。 但是她不打算来者不拒,任何活动都需要好好筛选一番。 而她还没来得及苦恼这些事情,蒋奕辞那边一言不合就包揽了过去,让黎家乐帮她筛选的同时,详细告诉她接受和拒绝的原因。 这些事情交叠在一起,原本光是学习就就耗费足够多的经历,而且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何佩如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去想任何与顾兆谦有关的事情。 所以也算是好事一桩。 顾兆谦好像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 何佩如在英国参加的第一场晚宴,是由当地一个姓吴的华人家族举行的。 这个家族的掌权人从前在香港生活,当时和蒋家有着密切的来往,还见过幼时的蒋忆言。直到后来举家搬迁到了伦敦,和蒋家也就慢慢变得疏远。 除非蒋家有人前往英国的时候,才会和吴家的人联系叙旧。 所以吴家人在知道何佩如来到英国之后,第一时间邀请她参加吴家举办的,时间最近的那场晚宴。 对方盛情难却,而了解过这些事情的何佩如自然欣然同意参加。 这种晚宴于她而言也可以说是多多益善。 在她作出决定后,没再像盲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而是第一时间问蒋奕辞接下来该怎么做。 蒋奕辞那边很快就帮她安排妥当,接下来会和身处香港一样,有专门的人把礼服送上门由她挑选。 只不过这一次参加晚宴,她的身边就没有平日里熟悉的身影,也意味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靠她自己解决。 一想到这里,她无可避免地感到了紧张。 何佩如下意识拿起了手机,并将这种感觉告诉了两个姐妹。 她们的回应一致地出乎了何佩如的意料。 方晓欣:[紧张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既然顾兆谦都不联系你了,你快去多认识些靓仔!] 冯诗琪:[我同意欣欣的说法!只要认识的人足够多,总归能遇见合适的人。] 看见她们这样打趣,何佩如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更何况越是慌乱,就越容易犯错。 晚宴举行这天。 造型师早早就带了数十套礼服裙来到公寓,想必是提前了解过何佩如,选择的还都是些相当适合她的风格。 何佩如逐条挑选,最终选定了一条低调的小黑裙。 上半部分是一字肩的设计,侧边有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而下半部分自然垂下并且长度适中,裙摆还有一圈白色网纱。 发型则是做了卷烫,再搭配清透的妆容,简约的同时又显得没那么单调古板。 一切准备就绪后,何佩如见时间差不多,便吩咐司机准备出发前往吴家的庄园。 既然是庄园,那么光从占地面积想,就知道所处的位置距离市中心有段路程。 正好她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稍作休息。 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发生变化,直到拐入一片宽阔的区域,轿车很快便在临近大门的位置停稳。 周围已经停放了不少车辆,参加晚宴的宾客陆陆续续下车往入口的方向走。 何佩如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坐在车内观望情况。 而在这时,她发现一位有着中国人面孔的中年男人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并且看起来就像是等候已久。 在肯定对方的目标确实是自己后,何佩如看准时机下车。 不等她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便听见对方自我介绍道:“何小姐你好,我是吴家的总管家,姓刘,可以直接称呼我做刘管家。” 看来他们尽管生活在英国,身处不同的环境依然保持着粤语的语言习惯。 她顿时倍感亲切。 何佩如跟着刘管家的指引往庄园的内部走,又听见他继续道:“我们老爷正在招待其他客人,吩咐我先过来接你,现在就带你去宴会厅。” “好的,麻烦你了。” 她对这座庄园充满了好奇,快速环视了一圈,注意到这里是明确划分出不同的区域,辽阔无垠的庄园看起来气派非凡。 这是在香港极少能看见的。 刘管家注意到她的目光,当即告诉他:“我们老爷说了,如果对这里感兴趣的话,随时都可以归来游玩。” “这样就太客气了……后面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 虽然她确实充满了好奇,但是是她第一次造访这里,所以该有的礼貌还是不可缺。 走过一条长廊后,一道厚重的门前站着两个身着西服的侍应。 见到他们过来,立即拉开了这扇门。 完全不用刘管家介绍,何佩如看见宴会厅中央那个众星捧月的存在,就知道那是吴家现时的家主。 对方则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出现,随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温煦的模样让她轻松了不少,并且和蔼开口道:“你就是阿如吧?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何佩如想象过对方见到她字后,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句。 她赶紧点点头,应道:“吴伯伯你好,我是阿如。” 此时在场的宾客越来越多,吴伯伯对她只能做简单的寒暄,但又不忘将一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女生叫了过来,给她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女儿,CherryNg。” “你们两个读的是同一所学校,可以相互照应。” “你好。” Cherry的双眸看起来亮晶晶的,何佩如毫不犹豫地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而且也是一种拓展人脉的方式。 吴伯伯继续去招待宾客,Cherry作为主人家的一份子,应对这些宾客自然是游刃有余。 她还体贴地考虑到了何佩如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环境,和上前的人招呼之余,还相当尽职地给何佩如介绍这些人都是谁。 而Cherry的朋友都无一例外地对她表露出友善。 尽管对方可能只是出于礼貌,但是这个举动还是让她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最终何佩如相当愉快地度过了这场晚宴。 从宴会厅出来后,她发现地面湿漉漉的,显然是不久前才下过雨。 郊外的空旷与寂静使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朝天空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星星。 顿时更深层次地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就算是浅水湾,也不一定可以看见这么多的星星,可以说这是相当难得的景色。 她朝轿车停泊的位置走,原来就算一个人应对这些事情,同样可以轻轻松松。 想到接下来还会有很多这样的第一次,她顿时自信了不少。 第60章 何佩如在英国的生活很简单。 她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不定时地会在夜晚去参加不同类型的宴会,渐渐也结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 转眼三个月便过去,忙碌让她觉得香港发生了一切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 那些曾经牵动着她的情绪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让她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十二月中旬,何佩如接下来会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圣诞节假期。 因为这段时间里她始终保持着连轴转的状态,以至于根本没有具体的计划。 尽管这个假期看起来很长,但是中途穿插了好几场晚宴,何佩如索性不再考虑回香港的可能性,反倒是可以到临近的欧洲国家进行短途旅行。 她暂时只能做个简单的打算,毕竟已经确定下来要参加的晚宴,也不好突然拒绝。 何佩如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不错,但是她的小姐妹们就不是这样想了。 方晓欣:[我还想着如果你回香港,我们还可以一起过圣诞节!] 冯诗琪:[看样子你是一点也不在意顾兆谦了?] 自从来了英国,她就根本没和她们提过任何与顾兆谦有关的事情。 所以方晓欣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也正常。 何佩如下意识回避掉了这个问题,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何佩如:[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两人一致地安静下来等她往下说。 何佩如:[想趁着圣诞节假期,邀请你们过来英国玩。] 何佩如:[机票那些就由我给你们安排,还可以直接住在我这里。] 她的住所说是公寓,但其实说是大平层也不足为过,就算她们来了,再多住几个人也仍然绰绰有余。 而冯诗琪和方晓欣*压根不用多想,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毕竟只要可以见到对方,地点在哪里都只是其次。 终于可以和她们见面,何佩如想到可以这样度过假期,光是即将相遇的画面就让她觉得不错。 到时候她们三个还可以在周边逛逛,要是主人家同意的话,还可以叫上她们一起参加接下来的这些晚宴,光想想就觉得会变得有趣许多。 除此之外,何佩如还可以听方晓欣讲一讲这段时间香港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无论文字还是语音,方晓欣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或许是考虑到她的情绪才没有说下去。 也可能是觉得隔着屏幕,就算聊起来还会觉得不够尽兴,这些事情还是更适合当面说。 这样看来,想必方晓欣有不少可以分享的事情。 何佩如对于她们的到来愈发期待,二话不说便和她们商量起来英国的时间。 最后她们定在了圣诞节前五天出发,在英国至少待一个星期再回香港。 反正假期也足够长,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考虑。 何佩如不打算做行程规划,等她们来了,想做什么都可以,也不必受到这些所谓形成的束缚。 就算是她们留在公寓里,待在一起聊天也是足够。 而且在平安夜之前,她们还可以一起出门逛逛,将公寓好好布置一番。 而她的这个想法,必然会得到她们二人的赞同。 何佩如首先给她们两人预定了机票,她想也不想便买了头等舱,生怕迟点就会碰上预定高峰,到时候可能连机票都会售罄。 而公寓里的用品一应俱全,她们来了之后发现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再一起去买也不迟。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佩如除了如常的忙碌,剩余的时间都在和两个小姐妹们聊及来到英国之后她们都要做些什么。 虽然没有明确的行程规划,但是俨然聊出了把群聊作为备忘录的架势,而且看起来她们也各有期待的事情。 转眼便到了冯诗琪和方晓欣抵达英国这天。 何佩如在飞机降落前的半个小时就抵达了机场,为的就是可以第一时间接到她们。 也许因为这份期待在心中不断膨胀,她完全不觉得等待的时光漫长,而是雀跃地不断看向显示到达信息的屏幕,计算着她们还要多久可以下飞机。 时间在她这里按分钟流逝,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跳动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终于在到达口看见她们二人的身影。 从一开始就站在何佩如身侧的司机和Sophia,在注意到她们身影的瞬间便立即走了上前接过行李,紧接着赶紧把行李放上车的同时,还可以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她们叙旧。 三个人将近四个月没见,对她们而言这段时间过得相当漫长,实在不习惯想见一面还要跨越云端。 何佩如在这样的氛围下,她忍不住嘟囔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了一起,就好像说什么都舍不得放开对方。 还是放好行李折返回来的Sophia,朝她们提醒道:“大小姐,我们先回去吧,方小姐和冯小姐也是时候需要休息一下。” “说的也是。”见面到喜悦使何佩如忽略掉了这一点,虽然自己不累,但是考虑到她们就算在头等舱也免不了疲惫,还是赶紧回去公寓比较好。 她继续道:“我们走吧,已经给你们准备好床铺了。” 方晓欣似乎不满意她的这个做法,嘟囔道:“要我说根本就没有准备的必要,我们一起睡不就好了。” 冯诗琪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我也这样觉得!还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何佩如也有这样的打算,之所以准备好床铺那些,是因为想给她们多一个选择。 下一秒她便扬起笑容,兴致勃勃道:“如果你们今晚不累的话,我们可以聊通宵!” “完全没问题!” 三人总算回到了车上。 司机在确定他们坐稳后便启动了汽车。 距离平安夜还有五天,这会伦敦的气氛已经相当浓郁,基本上周围都进入假期的状态。 无论是街角还是或宽或窄的路边,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圣诞树,无论是栅栏还是路灯,都有不同样式的挂件装点。 “不如……” “我们……” 方晓欣和冯诗琪同时开口。 “诶?”何佩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巧的情况,三人默契地对视过后,她问道,“你们两个谁先说?” 只见方晓欣抢先开口道:“诗琪先说吧。” 冯诗琪没有拒绝,而是赶紧说道:“我想问阿如圣诞节有什么准备吗?我们也可以去买棵圣诞树之类的。” “啊!”方晓欣当即惊呼出声,“我也是想说这个,圣诞节到了,阿如的公寓怎么也要装点一下吧!” “看来我们三个人都想一起去了。”何佩如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之前就想着等你们来了之后,可以一起去买圣诞节的东西布置。” “太好了!” 冯诗琪忍不住欢呼出声,也为三个人犹如心有灵犀般的做法感到有趣。 只不过眼下要做的还是先回去公寓。 至于她们提及过的其他事情,还是留到第二天再说。 回去的路上她们就已经有聊不完的话题,光是分享近况就已经说了一路。 好像即使是从香港过来也不存在时差,两人的精神程度看起来跟何佩如没有太大区别。 没过多久便抵达了何佩如的公寓。 似乎无论是方晓欣还是冯诗琪,两个人都生龙活虎到完全没有休息的打算,并且还打开了行李箱准备好好整理一番。 过了一会,冯诗琪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是妈妈千叮万嘱一定要交到何佩如手上的礼物。 看见熟悉的包装,何佩如无需多问,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 这时冯诗琪又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所以还是你自己看一下吧。” “好。” 何佩如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面放着平安符之类的东西,想必是承载着冯诗琪妈妈的心意,而且也很感动自己依然被记挂着。 她先是把这些东西放进了床头柜,正好还可以带着她们在公寓里参观一圈。 反正没有不可以进入的房间,还是先让她们熟悉这里的布局好。 逛完后她们来到了衣帽间,这里同样满满当当,看起来和浅水湾跟山公馆的没有太大区别。 光是看到外面的装潢和陈设,就可以知道她在英国过的很好。 方晓欣则是像回到了自己家,开始欣赏那些被挂起来的衣服。 突然,她的动作一顿,惊讶地说道:“这条裙子!” “你要试一下吗?” 何佩如看了看,印象里这条裙子送来没多久,她简单试过之后又挂回了衣柜。 “好啊!这个款式目前只有英国有,就算我在香港可以预定,这个品牌也会优先在本地的客户。”以防她不清楚,方晓欣解释道,“之前我还想过要问你,只是后面忙起来就忘了。” “这不简单?”何佩如立即拿起手机,直接点开了一份目录,“她们好像不放假,这两天应该就可以送过来。” 她又快速在屏幕点了几下,把手机递到冯诗琪面前:“诗琪也选一条裙子!见者有份。” 冯诗琪自然没有推脱扫兴,而是大大方方地接过手机挑选了起来。 三人在衣帽间里继续聊着天,Sophia则在厨房给她们准备起晚餐。 Sophia相当熟悉她们三个人的口味,也提前准备好了会用到的食材,制作起来完全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虽然她们难得相聚,但是也没有耽搁晚饭的时间,而是眼见时间差不多就出来等着。 Sophia看见她们出来,告诉何佩如:“大小姐,玄关柜上有一个你的包裹,要现在拆开看看是什么吗?” 60-70 第61章 “包裹?” 何佩如有些疑惑。 虽说她偶尔也会网购,但是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非买不可的东西,而且记忆里也没有人要给她寄东西。 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其余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围着她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由冯诗琪出声问道:“阿如你这是怎么了?” 何佩如轻轻摇头,答道:“我最近没有买东西,不知道这个包裹是谁寄来的。” 话音刚落,她像是想到什么,继续道:“外包装上面应该有资料,我居然忘了这回事。” 她垂眸一看,上面清楚注明是从香港寄来,就连收件人也写的是她的全名。 如果是家里人,就算没有提前告诉她,也肯定会让Sophia知道。 可是都没有。 既然这个包裹可以漂洋过海,何佩如倒是不必担心会是危险的东西。 她又说道:“既然是给我的,我拆开看看好了。” 把严丝合缝的纸箱拆开,里面是一个沉甸甸的首饰箱。 肉眼可见的精致让她的动作迟疑了片刻,紧接着才继续打开,随即映入眼帘的首饰看起来就不简单,底下还铺了一堆玩偶和挂饰。 无论是这些东西的风格,还是首饰的精致程度,都让何佩如想到了一个人。 而这些东西当中还夹杂着一张卡片—— “圣诞快乐。” 尤其是看见上面的字迹,顿时确定了何佩如的猜测。 她再一次看不透顾兆谦的想法。 明明两人已经没有了联系,但是她还是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圣诞节礼物扰乱了思绪。 她们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所以看不太清上面的文字,还是方晓欣问道:“是谁寄来的包裹?” 何佩如没有说话,但光是她脸上稍显凝重的表情,就让其他人隐约猜到了答案。 “是……”何佩如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做不到说出那个名字,索性道,“先不管这么多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 她们一致应道。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何佩如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好在这个插曲确实没有影响到她们的兴致。 她们吃着晚餐,延续着看见包裹之前的话题,看来一切如常。 只不过在晚餐结束以后,两人默契地放不下心,放缓声音问道:“那个包裹……你是什么打算?” 何佩如轻轻摇头,答道:“我要想一下。” 她反复将聊天框点开,想对顾兆谦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好在方晓欣和冯诗琪都在这里,当即便可以与她们一同纠结起该如何面对。 冯诗琪皱了皱眉,然后大手一挥,像是替她决定道:“反正顾兆谦都没有提前告诉你,收不收下的决定权就在你这边。” 如今在她看来,顾兆谦的身份和可能牵涉到的其他都不重要,只知道自己应该无条件地站在何佩如这边。 方晓欣也忍不住替她愤愤不平,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满:“要我说的话,阿如还不如直接当作没有这回事。” “反正这些东西送你的话,你要怎么处置都是你的自由。” “没错。”冯诗琪无条件赞成,并且吐槽道,“他既要对你好,又要把你推开,给我的感觉就是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很显然她们三个人都看得无比透彻。 何佩如不必细想就知道这是顾兆谦寄给她的圣诞节礼物。 尽管她有还给顾兆谦的打算,但是目前她根本不想联系顾兆谦,干脆等她要回香港的时候再说。 所以目前她最好的做法,便是将这个首饰箱收好,于是说道:“无所谓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吩咐过Sophia之后,她就把这件事情完全抛在脑后,反而是思索怎样可以把家里布置的再有圣诞气氛一些。 第二天。 三人起床没多久便出发前往超市,只希望在尽量人少的情况下挑好需要的东西。 只不过她们刚进超市,除了五花八门的圣诞装饰,竟然还有区域摆放了中国结之类的挂饰。 两人当即朝何佩如提议道:“等到了农历新年,阿如就该买这些装饰一下了。” “唔……这个主意不错。”只不过农历新年的时候还要上课,何佩如想到就算有私人飞机也会匆匆忙忙的,就打消了回去香港的念头。 于是在认真考虑之后,她大概率会在英国度过。 而当下她还是先好好享受圣诞节假期。 放置在超市中央的是各种大小的圣诞树,公寓里面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摆放,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把喜欢的配饰一一挂上去。 从前在超市看见的时候,何佩如的心里只有数不尽的羡慕,好像只有拥有一棵圣诞树,才算是真正过了圣诞节。 再后来,虽然她有绰绰有余的钱去买小棵的圣诞树,然而却没有位置可以让她摆放。 直到如今的生活变得不一样,她梦寐以求的生活轻轻松松就可以实现。 也许这就是幸福人生的具象化。 三人很快就挑选好了需要的装饰,由司机和Sophia把这些东西一一放置到了车上,她们可以回去以后立马开始布置。 只不过回到公寓之后,何佩如发现光是拆开圣诞树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虽然完全打开圣诞树所需要的步骤很多,但是她们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是开心的不行。 最后在完成装点后,可以感觉到原本有些空荡的公寓,瞬间变得热闹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的活动范围基本在公寓的附近。 伦敦市中心可以逛的地方不少,又因为有司机随时候命,完全不必担心会感到疲惫。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前一天。 考虑到是平安夜,Sophia打算给她们三人做些符合节日的美食,让她们可以好好享受相聚的时刻。 三人坐在客厅里筹备着要交换她们给对方准备的圣诞节礼物,何佩如的手机屏幕却在这个时候亮起。 瞥见的瞬间,第六感告诉她这条消息绝不简单,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竟然是顾兆谦。 她懊恼自己的直觉太准的同时,想起那个被收进了衣帽间的首饰箱,只知道似乎不能忽略掉这条信息。 “怎么了?”方晓欣抱着礼物盒走了过来,动作自然地垂眸,正好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问道,“他找你?” 何佩如无奈地扬了扬手机,点头应道:“看样子是的。” 她不打算再拖沓,毕竟点开了消息,还需要思索应该怎么回复。 顾兆谦:[阿如,现在在家里吗?] 看似简单的提问令她的动作一顿,他竟然并不像过去那样直入正题。 何佩如:[怎么了?] 顾兆谦:[想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见一面。] 何佩如:[你现在在哪里?] 顾兆谦:[在你的公寓楼下。] 何佩如:[……] 只能说她还是高估了顾兆谦,如此突然的做法,确实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何佩如并没有忘记今晚是平安夜,难免好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身处英国,而且还要来见她一面。 尽管心中抱有疑惑,但是也不可能任由着他在楼下不管不顾,还是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下楼一趟。” 她来不及告诉方晓欣具体的对话内容,披上外套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明明两人已经断开了联系,但是何佩如在乘坐电梯下楼的过程中,清楚意识到自己无比在意顾兆谦因何而来。 她看着数字不断跳动,才想起那个被放好的包裹。 “算了。”何佩如自言自语了起来。 不知道顾兆谦找她的原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在场,终究是不一定合适。 反正他们之间总有下一次见面,只要回到香港,他们根本就无法避免见到对方。 总之就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从电梯出来以后,何佩如做了个深呼吸才走出公寓大堂。 外面悄无声息地飘起了雪,好在算不上大。 不然先不说他们现在关系如何,光是想到顾兆谦在楼下等着,何佩如只会觉得不妥。 顾兆谦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看见她过来,当即往前走了几步,问道:“收到我寄给你的那个包裹了吗?” 男人跳过寒暄,直入正题的做法令何佩如顿了顿,平了一下心情才答道:“收到了。” 他点了点头,应道:“你没有和我说,我还以为是寄丢了。” 何佩如清楚首饰箱里装的那些东西有多贵重,却从他的口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她霎时间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她知道如果陷入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尴尬局面,所以她赶紧说道:“其实你不用给我寄礼物。” 然而顾兆谦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出任何一局反驳的话。 何佩如也不想再纠缠于这个话题,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在英国?” “我来伦敦出差。” 他给出的这个说辞无比正常,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许只是想亲自确认她有没有收到那个包裹。 何佩如并不打算邀请他上楼,面对顾兆谦也早已不像过去那样无话不说。 她静静地看着看男人,只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无论是顾兆谦给他寄圣诞礼物的意义,还是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她想不通,也不愿再想下去,只想赶紧回到楼上去过平安夜。 顾兆谦似乎不打算任由她离开,偏偏在这个时候问道:“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她含糊地答道。 在这一问一答的过程中,何佩如好像无论如何都不甘示弱,而她还克制自己不去问其他多余和没必要的问题。 何佩如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顾兆谦继续道:“如果我说后悔了呢。” 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被彻底击溃,说道:“你怎么会来和我说这些……” “给了你也给了我自己将近四个月。”顾兆谦看起来没有因为她的态度受到太多的影响,而是自作主张般往下道,“其实我的想法并没有说起来的那么轻描淡写,只是……我有留意到你在英国的生活,是想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何佩如下意识想要找借口逃避。 事到如今,何佩如确定自己由此至终都没有放下过对顾兆谦的情感,只是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可是现在顾兆谦竟然当着她面再次剖开自己的内心,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但是何佩如有自己的矜持和尊严,更何况蒋家大小姐的身份摆在这里,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就连顾兆谦也不行。 “我……”何佩如暗暗努力给自己打气,“我知道了。” “我觉得现在不是聊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快得好像不受她的控制,“欣欣和诗琪她们还在楼上等我过平安夜,我先上去了。” 顾兆谦也明白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说,无法强求何佩如给出回应,只能说道:“好。” “平安夜快乐。” 何佩如往公寓大门迈出的步伐一顿,稍微偏过头道:“平安夜快乐。” 像是生怕顾兆谦会再说什么,她顾不上他的目光,而是当即加快了步伐。 回到公寓以后,她魂不守舍得像是搞不清目前的情况,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圣诞节礼物愣神。 冯诗琪看见她的这副模样,扬起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说道:“怎么下楼一趟就变成这样了?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倒也不能这样说,只不过……”隐约猜到情况的方晓欣无奈了摆了摆手,告诉她,“她见到了顾兆谦。” 第62章 “我又错过了什么?” 冯诗琪拆礼物的手停下,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令她立即瞪大了双眼。 何佩如拿起一旁的抱枕,紧紧地抱在怀里,等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才告诉她们:"顾兆谦刚刚在楼下,给我发消息说想见我一面。" 冯诗琪这下根本顾不上表情管理,追问道:“所以你刚才是去见他了?” 她点点头,轻声道:“怎么说今晚也是平安夜,如果任由他一个人在楼下。” “好吧,说的也是。” 惊讶归惊讶,冯诗琪还是很明白什么样的做法才叫妥当。 “他这样做……”大家都不禁思索了起来,方晓欣猜测道,“不会是后悔了吧?” 因为何佩如告诉她们的内容有限,所以也只能按自己的思路将想法说出来。 她点了点头。 方晓欣凑上前来,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何佩如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应道:“再说吧。” 听起来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其实当中蕴含了太多她对顾兆谦的情绪。 根本无法用三言两句就说清楚。 此时此刻,何佩如只想抛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努力让自己扬起嘴角道:“我们过我们的平安夜,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 两人齐声应道。 何佩如开始拆开属于她的那份礼物,但是顾兆谦的出现难免会导致他心不在焉,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她光是拉拽开包装盒上蝴蝶结的这个动作,就重复了好几次。 两人都注意到了她反常的态度,对视一眼之后,冯诗琪坐过来握着她的手,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阿如你的做法。” “我也是我也是!”方晓欣举手赞同,“阿如一定要以自己的感受为基础,至于其他,不必勉强自己。” 何佩如只想感激她们不远万里来到英国,恰好在这个时候陪伴在身边。 否则如果由她独自面对这些事情,恐怕又会钻起牛角尖。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何佩如努力让自己没再想关于顾兆谦的事情,和她们一起享受着在英国的假期。 也许是惬意的生活过得特别快,转眼就来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两天。 就算她们舍不得何佩如,但是也应该在这漫长的假期里留出陪伴家里人的时间,于是她们都打算回香港跨年。 既然决定下来,何佩如便立即帮她们买了回香港的机票,并且在准备就绪之后,送她们去机场离开。 送机的心情完全没有她以为的那般沉重,反而是希望她们可以带着最好的状态回去。 三人站在安检口前,难□□露出依依不舍的情绪,还是冯诗琪打破了沉默:“我们可以等假期再来伦敦找你的。” “没错!”方晓欣接着说道,“如果跨年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还可以开视频陪着你。” 三言两语便抚平了何佩如内心的褶皱,她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应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这样的约定,可以让她在觉得日子乏味无趣的时候不那么难捱。 何佩如看见飞机起飞,才转身离开了机场。 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不会再被那些插曲影响到。 刚回到公寓,她就收到了Cherry发来的消息。 Cherry:[阿如,跨年夜你安排好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来我这里一起跨年?] Cherry:[跨年夜在泰晤士河上会有烟花秀,我打算把游艇开过去,到时候还可以举行派对。] Cherry讲得如此详细,显然是真心实意邀请她来参与。 她清楚说不定在公寓里看的视野会更好,但是相比起Cherry组织的派对,热闹程度自然也是截然不同。 倘若到时候她独自在空旷的家里看着外面绚烂的烟花,光是想象就已经无可避免地感受到了落寞。 所以何佩如没有犹豫,果断地接受了Cherry的邀请,并且不忘给她准备了跨年礼物。 她索性在这个重要节日给Sophia放假,以Sophia的社交能力,她已经结识了不少同乡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间的派对,何佩如的造型就不必太复杂,又考虑到是在户外的河道上,更重要的还是做好保暖措施。 她最后选择了厚厚的皮草外套。 跨年夜前一个小时,何佩如根据Cherry给她的定位来到了游艇停泊的地方,上到游艇后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闲聊,而且基本上是她熟悉的面孔。 一一打过招呼后,她毫不费力地加入其中。 无论在哪里,大家最热衷的还是八卦。 更何况在场的人到底和香港那边都有着紧密联系,只是可能在杂七杂八的消息获取方面有些落后,何佩如或多或少都对谈论的名字有些印象。 “对了!我有听说顾家和蒋家的关系很好。”其中一个跟何佩如年龄相仿的女生说道,“阿如或许知道顾兆谦为什么会来了英国?” 突然被叫到,而且伴随着听见顾兆谦的名字,让她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到几乎无法动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绝不打算多说一句:“他好像是来出差。” “看样子阿如也不太清楚。”对方的神色有些惋惜,“不知道这种高岭之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尽管她没有朝着特定的人说出后半句话,但也还是让何佩如紧张的不行,根本不敢再做出回应。 还好时间在这些话题里过的很快,距离烟花秀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Cherry便让她们找个喜欢的位置,随即拉着她来到游艇视野最好的地方。 Cherry朝她露出一个笑容,问道:“我是你在英国最好的朋友吧?” 何佩如用力点头,答道:“没错!” 她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的很奇妙,当初因为她是吴家人的缘故才交换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还成为了好朋友。 何佩如的思绪被震耳欲聋的倒数声扰乱,随即看着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场景,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河岸两侧都安静下来,她才真真正正有回归现实的感觉。 Cherry安排司机将她送回了公寓。 何佩如从电梯出来,发现玄关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型包裹。 既然让Sophia放假,而且按照她平日里的规矩,这个包裹就不太可能是她的东西。 尽管住在这里不必担心会有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是谨慎起见,她还是不敢轻易打开。 何佩如顾不上换鞋,低头想看看包裹上有没有留下一些文字。 果然,不必细看就注意到上面写了她的名字。 不是和上次那样是贴着印刷的物流单据,而是直接用钢笔写的“何佩如(收)”。 又是熟悉的字迹,倒是省略了是谁留下的包裹这个步骤。 顾兆谦对于她英国的住址清楚得很,他有能力直接放在这里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 又是给她的礼物? 何佩如并不在意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大不了到时候连同着圣诞礼物一起还回去。 她正准备拿进屋内,打算和上一个包裹一样放进衣帽间,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新消息的提示音。 顾兆谦:[Sophia说你们都不在家,给你的新年礼物我放在玄关了。] 只是他们平安夜之后的再一次联系,而这一次还是由顾兆谦主动。 按照男人的说法,恐怕他刚离开没多久。 何佩如不禁庆幸没有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他。 她思索片刻,快速在屏幕上敲下一串文字。 何佩如:[你真的不用再给我送礼物了。] 然而顾兆谦直接没有回复,就好像这个做法已经变成了他如今应对两人之间关系的措施。 面对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何佩如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她不可能将这个包裹丢在玄关不管,要是哪天不见了,她只知道会让整件事变得更难收场。 何佩如同样把这件事告诉了冯诗琪和方晓欣,两人都有着不同的反应。 方晓欣:[他真的只是到英国出差的吗?我怎么觉得他其实是为你而来。] 冯诗琪:[顾兆谦的这个转变太彻底,光是他在平安夜特地来找你,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你们的关系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们的角度直接令何佩如的心颤了颤。 这些天她都在逃避这个现实,就连顾兆谦也一样在回避,她清楚自己应该正视这些问题,但是又觉得还没有做好准备。 也许她是时候给自己定下一个期限,等到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还不至于变得太局促。 何佩如:[还是等*回了香港再说吧。] 这个说法仿佛变成了安全词,还可以变相缓解她心中的不安情绪。 时间一天天过去,何佩如的生活好像恢复了平静。 转眼就到了农历新年,大年三十这天,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这是在香港绝对不会有的体验。 在这个所有人团圆相聚的日子里,Cherry还邀请何佩如去吴家吃年夜饭,但是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尽管她知道吴家人无所谓,但是仍会觉得不自在,倒不如和Sophia一起在公寓里过。 让何佩如没想到的是,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顾兆谦,竟然会在这一天出现。 这一次他人依旧没有出现,而是让身边的员工上面给她送了一个礼品盒。 因为不像以往的包裹那样有严密的包装,她将盖子掀开,便看见放在里面的是一条红色礼服裙。 里面的小卡片上依旧是她熟悉的字迹,上面的内容她粗略看过一眼后,又立即放回了原位。 她还不想太在意。 就在这时。 蒋奕辞给她打了个FaceTime,接通后就看见除了舅舅,还有公公婆婆在屏幕那边。 平时他们之间的联系不曾中断,简单寒暄过后,何佩如听见郑婉乔说道:“不知道阿谦在英国的新项目现在进展怎么样了?我都忘记问他过年有没有回香港了。” 好在早就预料到家人们很大几率会提起顾兆谦,所以在她听见男人名字的时候,心情总算是没有太大的起伏,还可以平静地问道:“在英国的新项目?” “他没告诉你吗?我以为你们见过面了。”这时蒋奕辞接上对话,还显得有些疑惑,“他开发了一个在英国的新项目,这两三个月都在英国。” 第63章 何佩如记得顾兆谦和她说的是来英国出差,原来实际上是有新项目。 要不是突然从长辈的口中得知真相,恐怕她只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所以她在英国收到的这些礼物,全部都是由顾兆谦亲自安排好再送来公寓的。 这个事实令她的心情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明明是送她礼物,顾兆谦的做法却是隐秘且低调。 蒋奕辞似乎从何佩如的反应里看出了端倪,问道:“怎么了?阿如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尽管知道他们看不见,她还是习惯性地轻轻点头,应道:“是的,我不知道。” “按理说照以往项目的进展,阿谦是时候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信任的员工,本来也是时候把回香港的事宜提上日程了。”郑婉乔紧接着说道,“会不会是太忙了?婆婆还拜托他有时间的话看看阿如过得怎么样。” 何佩如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温声道:“谦哥应该就是太忙了吧。” 又继续安抚道:“有Sophia照顾我呢,婆婆你不用担心。” 她不愿去深究郑婉乔是否抱有其他想法,只想着赶紧将这个话题结束。 还好很快重新聊起来他们的近况,等到她将视频通话挂掉以后,却不由自主地靠在沙发上回忆刚才的通话内容。 顾兆谦之所以和她说是来英国出差,多半是担心倘若说出真相,她必然会有心理负担。 既然这样,她索性装作一无所知。 何佩如细想了一遍她近期出席过的场合,可以肯定的是她在这个期间都没有遇见过顾兆谦。 不知道是他无心参与这些活动,还是说有意回避,直接杜绝了他们碰面的可能。 唯一可以让她确信的是,她不在这种场合遇见顾兆谦,更不用担心会突如其来的慌乱。 何佩如对于他在英国的生活一无所知,唯独是他来送礼物,但是就连见面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 她忍不住纠结了起来,是不是应该看在农历新年的份上,和顾兆谦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但是当她点开和顾兆谦聊天框的瞬间,整个人变得踌躇不定起来。 何佩如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顾兆谦也没说,她又何必在琢磨不透的情况下主动。 按照他们目前的关系,何佩如不打算深究他的想法。 她只能安慰自己,郑婉乔会这样说,多半觉得是既然顾兆谦已经来到英国,看看她的状况是顺手不过的事。 只不过落到何佩如这里,意义就变得截然不同。 她只觉得整件事都矛盾至极。 这两天何佩如的银行卡里陆陆续续收到数额不一的转账,共同点是都备注了利是钱的字眼。 也许是因为身处异乡,她看着账户里不断变化的数字,好像也算是换了种形式体验到被关心的感觉。 自从过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农历新年的热闹与喧嚣似乎就已经变得与何佩如无关。 就像是度过了一个短暂的周末,她很快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而顾兆谦再一次像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 何佩如刚起床,早餐吃到一半便接到了蒋奕辞的电话,他直入正题道:“阿如,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回香港一趟。” 听见这个前提,她当即顿了顿—— 如果是不值一提或者不要紧的事情,蒋奕辞就不会特地这样说。 她经过短暂的疑惑过后,问道:“怎么了?” “你爷爷他清晨在老人院走了。”也许是因为涉及生死,就连蒋奕辞的语气都放缓了不少,“你自己考虑一下回不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说的不是让他送何忠的最后一程,会想到让她回去看何忠的最后一面,已经算是蒋奕辞的最大让步。 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何忠这个名字。 上一次见,还是因为传来时日无多的说法,然后听见了何忠的道歉。 尽管何佩如不去了解,但是她不难想何忠在老人院过得怎样。他原本就孤独一人,就算身体不适,蒋家也会配备最好的医疗手段。 这就注定了他的人生无法太轻松地走到终点,这样的人生必然会更加痛苦。 何忠只能在老人院里不断反省,直到现代医疗技术也彻底无力回天的时候,他才能真正离开。 何佩如没有思考太久,很快答道:“我还是回香港一趟吧。” “好。”原本蒋奕就是因为尊重何佩如的意愿和选择,所以才会给她打这个电话,“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先收拾行李。” 无论何佩如怎么回答,他都只会同意,继续说道:“我这边会尽快安排让你回香港,至于相关的事项就由蒋家简单操办。” “麻烦舅舅了。” 她轻声应道。 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伤心,何佩如也不会因此感到难过,她只会想感慨终于来到了这天。 何佩如看着手机忍不住叹气。 她对何忠没有半点感情,对他的恨也没有随着时间消散,最多只能算是这种感觉在慢慢淡化。 直到她彻底遗忘何忠的存在,也就意味着这个人会在世界上彻底消失。 何忠最后化作一抔尘土,她只想感叹漫长的人生不过如此。 何佩如没再继续想下去。 面对这样紧急的情况,她可以做的恐怕只有等待。 然而她刚平复下来,又听到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顾兆谦:[我今天下午回香港,你可以先准备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何佩如:[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不知道为何,她还是明知故问。 顾兆谦:[是的。] 顾兆谦:[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但这是最快的办法。] 事已至此,何佩如并不准备再纠结这个问题。 何佩如:[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佩如:[我们下午大概几点出发?] 顾兆谦:[两点左右到你的公寓楼下,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准备。] 何佩如:[时间够的,谢谢你。] 实际上她也没多少行李需要收拾。 她不忘把这件事告诉Sophia,简单将心情调整过后,就等着顾兆谦过来。 何佩如不准备将她会香港的事情告诉方晓欣和冯诗琪。 毕竟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就算她们不介意,但是她也明白不一定适合见面。 索性决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回去,反正身边已经没有人会提及到何忠的名字,她在这件事情上也该放过自己。 Sophia身为专门负责何佩如日常起居的人,自然也清楚何忠的事情。 就算知道临时回香港的原因,她也知道没有安慰何佩如的必要,只不过说道:“我去收拾行李。” 顾兆谦两点准时出现何佩如的公寓楼下。 上车后,她还是第一时间打招呼:“谦哥。” 虽然他们如今的关系一言难尽,但不代表着她可以抛去该有的礼貌。 顾兆谦点了点头,告诉她:“我们现在出发去机场,到了之后可以直接登机。” “好。”尽管何佩如不打算强迫自己说些什么,但还是问道,“你是刚好要回香港吗?” “嗯。”男人应道,“正好这几天在考虑什么时候回香港,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就连过完安检,即将登上飞机,整个过程都没再说什么。 这次回香港坐的是顾兆谦的私人飞机。 因为是第一次踏足,何佩如顿时不知道该坐哪个位置。 顾兆谦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说道:“随便坐。” “好。” 两人在飞机上依旧无言,但是好在有机组的工作人员和Sophia在场,她没有一定要和顾兆谦沟通的必要。 对何佩如来说调时差不难,她一早计划好要在飞机上好好休息。 调好沙发没一会,她便陷在里面沉沉睡去。 她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睡了一觉,再睁眼,飞机已经在降落。 甚至可以看见,似乎有顾兆谦的人已经在不远处等着。 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后,顾兆谦朝何佩如说道:“我先送你们回浅水湾。” 不等她开口,Sophia帮她放好行李的同时,应道:“麻烦顾少爷了。” 这会还没真正到中午,何佩如有预感,蒋奕辞多半会想着今天之内就把何忠的事情给解决掉。 果不其然。 她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坐下,蒋奕辞便走了上前,说道:“阿如,舅舅先和你去把事情给处理了。” 甚至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多半是蒋奕辞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尽快画上句号。 何忠的遗体前一天就被运放在了殡仪馆。 何佩如远远地见了他的最后一面,而且也就仅此而已。 没有任何的仪式,随即便进行了火化,后续的事宜就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她看着焚化炉的门关上,对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何忠这个人的事实有了实感。 十八岁以前的记忆被痛苦充斥,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早已被她刻意遗忘。 何佩如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蒋奕辞的声音:“辛苦了,阿如。” 她不知道蒋奕辞这句话,到底是指她过去的人生,还是仅仅指向于这一次的奔波。 但是她知道没有细问的必要。 反正等这件事情结束,又将回到英国继续完成学业。 把事情交待完毕后,蒋奕辞便带着何佩如回了浅水湾。 这会郑婉乔和蒋耀宗都在客厅,看见他们的身影,仿佛并不知道他们出门的原因,只是说道:“阿如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变瘦?” “没有啦。”何佩如笑吟吟地走了上去,“Sophia把我照顾的很好。” “那就好。”郑婉乔看了她一圈,接着才放心地说道,“何忠这种时间倒是拎得清了,要走也等到过了正月十五才走。” 虽然郑婉乔说的过于直白,但是在场的人只觉得说的没错。 要是在农历新年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以蒋家的地位,必然加大了处置这件事情的难度。 过了正月十五,需要顾忌的也就没那么多了。 何佩如刚想坐下和家人们好好聊天,当她刚靠近沙发,才发现顾兆谦也在。 她的步伐微微一顿,很快掩饰住不自然的情绪,轻声道:“谦哥。” 第64章 “阿谦刚刚忙完,我就索性叫他过来吃饭。”郑婉乔给何佩如解释顾兆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紧接着又继续道,“说起来这次多亏了阿谦,不然阿如回来不一定能有这么顺畅。” 确实如郑婉乔说的这样。 不仅是这一路上方便了不少,而且顾兆谦的存在让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其他有的没的。 如果只是她和Sophia一起回来,实在不好说她在这一路上的思绪会飘得有多远,更说不准会想到多少杂七杂八的事情。 何佩如乖巧地点了点头,顺着这个话题应道:“这一路上麻烦谦哥了。” “不过……”郑婉乔的话锋一转,问道,“你不是说项目那边还有不少工作,怎么正好要回香港了?” 顾兆谦笑了笑,答道:“本来就有些事情要回来处理,只是不太重要,就一直拖着。” 郑婉乔理解地点了点头:“怪不得。” 何佩如从这段对话里抓住重点。 也就是说,顾兆谦其实可以不回香港,但此时此刻他以及坐在这里。 “我原本想着是找你借私人飞机。”蒋奕辞在这时出声打趣道,“这下倒好,连你人也回来了。” 顾兆谦也仍旧只是轻笑,应道:“也就顺便的事。” 顺便吗? 何佩如并不确定。 毕竟这个话题也不需要她的加入,她只打算安安静静的听着,必要时再出声应答。 在她看来,顾兆谦的做法带着相当明确的目的,只不过他像是收敛了不少,至少不像要直接表露出来。 时间在闲聊中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晚餐时间。 何佩如在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置坐下,无论是周边的布局还是陈设都一如既往,和她出国前没有任何区别。 坐在她旁边的郑婉乔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难得坐下来一起吃饭,今晚我吩咐厨房做的都是阿如和阿谦喜欢吃的菜。” 这个久违的画面当即让何佩如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而且她早就习惯了和顾兆谦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练就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她不会感到坐如针毡。 最后是平静地结束了晚餐。 何佩如刻意不让自己去关注顾兆谦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想到太久没有回来,她想要出去走走。于是她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继续聊,我去沙滩那边走走。” “好。”尽管浅水湾的治安很好,但郑婉乔就是不放心她独自出门,转过头朝顾兆谦说道,“阿谦今晚没事的话,陪阿如走走好不好?” “没问题。” 不等何佩如开口,顾兆谦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倘若她这个时候再说出拒绝的话,只会是显得突兀和不妥。 倒不如等到出门以后,在长辈看不见的地方和顾兆谦说清楚就好。 何佩如不紧不慢地换好鞋,想好了要说的话,就等着接下来出门找个机会开口。 然而顾兆谦就好像知道她的想法那样,才刚出门,他便说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散步了。” “……”想好的话当即哽住,何佩如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后,才答道,“是挺久了。” 因为怀揣着心事,她只能简单随意地应答。 “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事情……”顾兆谦继续开口,又好像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打不打算给我一个机会?” 他问的直接,话语中的直白和坦然,让何佩如觉得这才是顾兆谦会做的事情。 “我不想再等了。”顾兆谦再次不等她回答,放轻声音再次强调道,“我后悔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沙滩。 尽管还处于正月,但是外面一点也不冷,反倒是凉爽得更像是在秋天。 何佩如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无止境地钻牛角尖,既然想过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是时候下定决心作出应对。 她咬了咬唇,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开口道:“我可以给你机会,但是……” 终于听见她的态度松动了不少,顾兆谦迫切地追问:“但是什么?” 何佩如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叹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不要再给我送礼物了。” 而且好像生怕阻止不了顾兆谦,还特意强调道:“之前你给我送的那些……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 顾兆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妥协,应道:“我知道了,但是已经送了给你的礼物,就算你执意要还回来,我也不可能收下。”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处理掉。”他理所当然地继续问道,“还有什么要求想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何佩如听到他这样说,不太自然地撇过头去,说道:“没有了。” “好。”他轻轻点头,又叮嘱道,“记住在我这里,你是可以提任何要求的。” 很快何佩如像是想到了什么,顾不上纠结便立即说道:“平时我们之间保持合适的距离吧。而且我和你之间……我还不想被舅舅他们知道。” “后面这句当然没问题。”他顿了顿,直接话锋一转,“只是前面那句……我不敢保证” 何佩如忍不住嘟囔了起来:“那你还问我有没有。” 印象里每次一有机会,顾兆谦就会得寸进尺。 就好像这样,直接耍起了无赖。 她不想再在对话中给男人制造机会,反正顾兆谦肯定会跟上她的步伐,索性迈开步子往沙滩上走。 徐徐凉风带来的是舒适的天气,听着海浪缓慢拍打岸边的声音,这种轻松的感觉唯独在香港才会体验到。 何佩如就近选了张长椅坐下,抬眸往海平面看去。 远处的星星点点在黑暗中尤其夺目,她分辨不出是游艇还是渔船发出的光芒,但是像在充当海上的照明灯。 顾兆谦在她的旁边坐。 两人一同望向前方,但是也没有说话,只是恰恰都怀揣着不同的想法。 静谧并没有持续太久,顾兆谦轻声开口道:“现在何忠已经走了,欺负过你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何佩如根本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而且听起来,似乎感触比她还深。 她不想说太多,用力抿唇后才说道:“……我只希望可以忘掉他。” “那就不提他了。”顾兆谦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回英国?” “再过两天吧。”何佩如暂时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更何况既然已经回到了香港,学校那边倒也不难安排,所以没必要急着离开。 她转过头去问道:“那你呢?” “我?”顾兆谦挑了挑眉,应道,“过几天吧,要先把工作处理完。” 何佩如从回来以后,内心始终被重重心事所环绕,自然是忘记了顾兆谦的正事。 她有些木讷地应道:“这样……” 顾兆谦不打算撬动何佩如的嘴,没必要强行进行无意义的对话。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吹着海风,好像也已经足够。 何佩如再坐了一会才跟他说自己是时候回去,而且恰恰因为顾兆谦也在,她更不应该待到更晚。 两人散着步回到蒋家,这一次顾兆谦没再进去,迎面而来的菲佣告诉她两位老人都已经回了房间休息,而蒋奕辞则是出了门。 她干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依旧整洁,她不在香港的这些天,其他菲佣都有在好好帮她打理这里。 她完全没有受到时差的影响,躺下便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隔天早上,何佩如完全没有受到时差的影响。 她直接按照平日的时间早起,下楼后看见两位老人正在吃早餐,蒋奕辞也还没出门,而且…… 顾兆谦竟然又在场。 看见她下楼,郑婉乔当即看了过来,并说道:“阿如这几天多出去走走,就算要回英国也不差这几天。” 尽管清楚可以说何忠是无关紧要的人,但难免会担心她的心情,只想着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成为了话题中心,何佩如来不及多想,便应道:“好,我可以约欣欣她们见一面。” 顾兆谦则在这时开口,直接朝她问道:“今晚和我一起去跑马地怎么样?” 她瞬间想起这件男人曾经说过的事情。 那时候因为赛马季结束,这件事就被搁置在一旁。 再后来…… 何佩如以为这件事不会实现,所以她索性选择了遗忘。 更何况她也没有再提及过这件事,没想到顾兆谦竟然还记着。 她诧异之余,很快意识到这些都是他才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何佩如没再过多犹豫,很快应道:“好呀。” 这一次她并没有打算要拒绝,尤其是原本就约定好了,也该兑现这个承诺。 尽管这个安排突然,但是好在时间尚早,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何佩如刚坐下开始吃早餐,而顾兆谦和蒋奕辞似乎有工作安排,随即看见他们起身准备出门。 只不过顾兆谦在往外走之前,回过头来对她说道:“我在中午之前告诉你今晚的出发时间。” “好。” 她有些猝不及防,连带着吃早餐的动作也顿了顿。 第65章 何佩如在顾兆谦离开没多久,便收到了他的消息。 顾兆谦:[五点到蒋家接你,我们一起吃晚餐。] 她当即接受了男人的安排,毕竟按赛马开始的时间,他们确实需要提前出发。 眼见当下时间足够充裕,何佩如索性把自己回了香港的事情告诉方晓欣和冯诗琪。 她们感到惊讶的同时,也都理解她的做法。 在她们看来,何佩如总算是永远逃离了何忠的阴影,从此以后不必再想起这个人。 三人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在简单交代过后很快带过了这个话题,何佩如顺势问起跑马地马场的情况。 对此清楚不过的方晓欣又开始了滔滔不绝。 方晓欣:[跑马地无论是环境还是气氛都休闲很多,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跑马地更好玩。] 方晓欣:[两个马场对比起来,沙田那边就显得很严肃。] 难怪当时顾兆谦会单独提起去跑马地马场。 他将这种看似随口一提的话牢牢记住,这让何佩如的思绪忍不住发散。 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犹如蜻蜓点水的吻。 就算是放在如今,这个举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关系范畴。 何佩如只能说,当时的她绝对是鬼迷心窍。 但是她又忍不住好奇,这件事在顾兆谦的心里又是怎么样的存在。 只不过如今看来,依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 她想着这些事情,时间便流逝得飞快。 造型师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蒋家。 既然是休闲的氛围,她的打扮干脆以简约为主。 要是繁琐,反而会变得不方便。 顾兆谦在五点准时抵达了蒋家。 何佩如一上车,他便开口说出了大致的安排:“我们直接去马场的餐厅吃晚餐,就算是慢慢吃,时间也绰绰有余。” 她自然是没有异议,更何况顾兆谦的安排一向严谨缜密。 晚餐选在马场内部,只有VIP可以预订的餐厅,选择的菜式依旧是她喜欢的口味。 这一次她坦然接受了这个做法。 何佩如在晚餐结束,起身走到了面向赛马场地的露台,整个马场的景色一览无遗。 如此看来,沙田马场更亲近自然,而跑马地马场,则是繁华都市的一隅。 果然同方晓欣说的那样,两个马场各有特点。 二月份的天依旧黑得很快。 她从英国回来后的天气一直都很好,抬眸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看见星星。 即便今天是工作日,目前进场的人也还没有太多,但是何佩如已经清楚体验到这里的热闹。 是年轻且充满活力的氛围。 顾兆谦走到她的身旁,问道:“是不是感觉和沙田马场完全不一样?” 她点点头,答道:“我现在觉得沙田有点沉闷。” 何佩如垂眸朝赛道旁的空位看去。 上面的美食摊位已经开始营业,为了吸引进场的人的目光,每个摊位都各出奇招,就算隔了一段距离,她已经感受到现在的气氛有多好。 顾兆谦注意到她的目光,便提议道:“我们干脆下去走走?” “好呀。”她想也不想便同意了,正好可以切身体验一下。 就在他们下楼的功夫,马场里面瞬间变得人山人海,但丝毫不妨碍她雀跃地一个个摊位看过去。 各国美食的香味混杂在一起,何佩如只想庆幸自己吃过晚餐,不然肯定抵挡不住诱惑。 随即一连经过好几个卖酒的摊位,看着这一杯杯精致的鸡尾酒,萌生出想要尝试的想法。 顾兆谦必然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问道:“你的酒量怎么样?” 平时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她基本上只喝香槟或者果汁,最多也只是喝几口红酒。 所以他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应该……还好?” 何佩如自己也不敢作出保证,大不了她只喝一点便是。 顾兆谦笑了笑,给她保证道:“你就放心喝吧,反正有我在。” 她很快选了一款自己感兴趣的鸡尾酒。 入口便感受到了水果的甜味混杂着苦涩,随即是气泡的刺激在口腔中蔓延。 这种特别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顾兆谦则是选择了看起来凌冽的鸡尾酒,倒是让何佩如觉得非常符合他的风格。 就在他们买鸡尾酒的短暂时间里,她听见了整齐划一马蹄跑动的声音,并且在空旷的场地里回响。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马匹上,面上的表情都充满了期待,希望自己选中的那匹马可以闯入前三。 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顾兆谦再次开口道:“下次来要不要试一下骑马?” 何佩如还没有尝试过,她只是有所耳闻两个马场都有可以体验这项活动的私人空间,这下顾兆谦突然提起,倒是让她提起了兴趣。 “好呀。”她毫不犹豫地应道,“只不过……估计要等我下一次回香港了。” “不急,以后机会多的是。” 他柔声道。 何佩如偏过头去抬眸,发现顾兆谦始终看着她,眼眸中的光亮瞬间触动了她的内心。 她只想缓解一下此时的心情,只能有些慌乱地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吧。” 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何佩如感觉到脸颊开始发烫,一照镜子才发现她的耳朵红得显眼。 脸颊因为有精致妆容掩盖,所以脸颊的红晕并不明显,但是耳朵就不一样,根本就无法遮挡。 她只能稍微将头发往前拨弄。 还好何佩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而是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样才走出卫生间。 不然…… 她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然而顾兆谦一眼看出了端倪,赶紧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你的脸看起来怎么这么红?” 不等她应声,自顾自地继续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鸡尾酒?现在感觉晕不晕?” “不晕。”何佩如连忙否认,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有点热……其他没什么。” 尽管看起来确实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他仍是放心不下来,又问道:“还要不要继续玩?还是说想回去了。” “回去吧。”何佩如也不敢说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不会慢慢变晕。 所以保险起见,她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虽然顾兆谦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们抱着差不多的想法,说道:“那就走吧。” 也许是男人的迁就,两人慢悠悠地走到停车场,便发现顾兆谦的司机已经启动了汽车在等候。 就好像生怕耽搁了时间。 他们和来时一样坐在车的后排,回浅水湾的路途不长,但这路上顾兆谦没打算让沉默持续下去,而是开口道:“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选择学法律?” “因为我在过去见过太多陷入家庭泥沼的人,但是就算有社工的存在,也不一定可以设身处地帮到他们。”何佩如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希望可以能感同身受,并给予他们勇气和实际帮助的人。” 顾兆谦知道她心软。 不曾想过她居然考虑到了这种程度,如此细腻的想法也让他心头一软。 多半是她得到衣食无忧的生活,再也不用为未来的人生感到苦恼后,才会冒出这种普渡众生的想法。 顾兆谦无条件赞成何佩如的打算,但不忘叮嘱道:“你这样想也挺好的,只不过……在感同身受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放平心态。” 就算蒋家*有源源不断的资源,但是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 光凭他们的力量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顾兆谦担心她的这份心软,会因为经历得越多而在最终变成心理负担。 “我知道。”斟酌字眼的嘱咐让何佩如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弯,“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帮助别人。” 她在去英国之前接触基金会的事宜,已经可以算是在为将来的计划做准备。 尽管何佩如应的信誓旦旦,可是顾兆谦却像是有所保留那样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说好了,是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无论如何都不要勉强自己。” 听着他把这件事重复了好几次,何佩如少有地看到他这么啰嗦。 感到好笑的同时,有些无奈地躲开男人的手,嘟囔道:“这些我当然知道。” 她明白是过去自己吃过太多的苦,顾兆谦不希望她再去经历不好的事情。 既然心知肚明,她也没必要让他担心下去,于是又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做会让自己觉得难受的事情。” “好。”既然得到保证,顾兆谦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强调,而是说道,“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回英国。” “但是时间上……”何佩如在说出口的瞬间就意识到多说无用,转而问道,“香港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吗?” 既然顾兆谦已经作出了决定,想必他已经安排好了申请航线的事宜,她更没必要说出扫兴的话。 他有默契地忽略掉前半句,答道:“这边的工作已经在收尾阶段,估计这两天就可以结束。” “……这样。” 何佩如应声,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了?”顾兆谦眼眸带笑,朝她挑了挑眉,问道,“不想和我一起回英国?” 第66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佩如连忙摆了摆手,并且否认道,“只是问一下……” “我知道。”顾兆谦好像很喜欢这样逗她,而且从来不感到厌倦。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想。” 而和他的做法同样没有改变的,是何佩如依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就好像身边的所有的事情都一如既往。 她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 轿车很快抵达了浅水湾,司机畅通无阻地驶入蒋家祖宅,并且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停下。 “我就不进去了。”顾兆谦虽是这样说,但还是下车帮她打开了车门,站定后又对她道,“晚安。” 何佩如抬眸看了他一眼,便立马移开了视线,轻声应道,“晚安。” 客厅里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她索性快步回了房间,接着又走到了阳台。 果然看见轿车刚刚启动。 多半是顾兆谦看见她的房间亮起了灯才离开。 这个揭示真相生起的尴尬让她无处遁形,转身回到房间刚准备关上阳台门,手机响起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顾兆谦:[只要是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一定会做到。] 何佩如想起自己以为他会忘记的时候,偏偏他主动提起的那份惊喜。 但是心中的那份矜持让她不愿说出这些事情在她心中的份量,索性避开这个问题。 何佩如:[今晚我很开心,谢谢你。] 也许是两个人都在这方面的默契无可挑剔,又或者说是顾兆谦太了解何佩如。 他没有强行让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顾兆谦:[你开心就好。] 顾兆谦:[接下来我还有其他工作,等到出发去英国那天再见。] 工作上的事情她没有过问的必要,于是简单回复。 何佩如:[好,我就等你的具体安排啦。] 剩下的这几天由她自行安排,到底还是跟方晓欣和冯诗琪见了面,自然又是聊不完的话题。 更因为日子都过得相当舒适,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何佩如时隔几天再见到顾兆谦。 这一次不像之前在英国时会冒出陌生的感觉,而是因为恢复了联系,相处起来熟稔且自然。 顾兆谦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应该适时给予回应。 两人已经Sophia由司机送到了机场。 这一次前往英国的飞机上,没有再像回香港时的那般沉默。 上飞机后他们没有聊及太多其他话题。 但是两人相处起来,远比之前要自然许多。 餐饮由顾兆谦单独聘请的厨师长带领一整个团队,不管是八大菜系还是外国菜都十分擅长。 空姐则在飞机平稳下来后,立即将制作好的餐食送了过来。 顾兆谦看着她们布置的同时,朝何佩如说道:“上飞机有点匆忙,就让厨师简单做了些你喜欢吃的。” 又叮嘱道:“要是有什么想吃尽管和厨房那边说,飞机上的食材基本都齐全。” 可是当何佩如看着这一桌丰盛,只觉得这些她都要吃不下,连忙摇摇头道:“晚点再看看吧,现在这些已经够了。” 她慢悠悠地结束了这顿饭。 顾兆谦比她快吃饱,放下餐具后只是安静地看着何佩如,而且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这样反而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朝他笑了笑。 就连顾兆谦也明显感觉到她自在了许多,完全没有表露出惊慌失措。 等到空姐将餐桌收拾好后,何佩如才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找些什么事情做一下。” 顾兆谦的私人飞机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 她没有多想就走进了客厅,随即在沙发坐下,拿起一侧的遥控器在显示屏上选起了电影。 见她如此随意,男人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如果困了,可以直接去客房休息。” “好,要是困了我就直接去睡觉。” 她现在精神得不行。 何佩如翻了好几页,最后挑了那部前段时间在香港上映,口碑很好的电影看了起来。 就连这个小客厅的影音设备也是顶级,音质好得像在电影院,再加上剧情引人入胜,她很快便沉浸其中。 也许是因为看得太过入迷,反而被困意占据了上风。 何佩如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 她怔怔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才慢慢想起自己在飞机上面。 依稀记得最后看到的情节,只不过想不起她到底是如何睡着的。 而且她不在客厅的沙发,而是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并且盖好了被子,就连冷气也是最舒适的温度。 除了机组的工作人员,不太可能是Sophia,所以只会是顾兆谦。 因为一切都太妥帖,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何佩如偏过头去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估摸着距离降落还有好几个小时,她决定起来并顺带着将电影看完。 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她自觉地放轻了步伐,首先寻找顾兆谦的身影。 他依然坐在用餐时的位置,面前的餐桌似乎变成了他的办公桌,看起来好像正在用电脑处理工作。 放眼望去看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光看侧脸就能感觉到他此刻一脸认真的模样。 何佩如生怕打扰到男人,当即决定退回去客房。 然而顾兆谦先一步察觉到了动静,依旧保持着工作时的神情转过头来,看见是她,表情瞬间缓和不少,问道:“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的步伐瞬间顿住,抬起手指了指电脑屏幕,反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那倒没有。”只见他把电脑往前推了推,并且整个人侧过身,答道,“只是些琐碎的文件,也就随便看看。” “那你……”她依然停留在原地,但不妨碍往下问,“你休息过了吗?” 顾兆谦面上是明显的笑意,告诉她:“放心吧,我已经休息过了。” 何佩如在刚上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留意。 飞机上有两间客房,另一间早早安排给了Sophia,那么顾兆谦又是在哪里休息的呢? 她没有点破,只是做出后退的动作,同时说道:“那就好!我先去把电影看完。” 顾兆谦轻轻点头,好像生怕她会饿着,再一次叮嘱道:“去吧,想吃什么尽管和机组的工作人员说。” “好。” 留下这个字以后,她便一溜烟地离开了。 何佩如在沙发坐下后没有急着继续播放电影,只是静静想着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尤其是机组里有好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她怎么就默认是顾兆谦抱到客房的床上呢? 她顿时拿不准是自作多情,还是对于两人关系进展的默认。 既然想不透,她干脆起身去吧台让调饮师给她做一杯冷的苏打水。 试图以这种方式冷静一下。 接着不忘让厨师做了些小吃。 尽管她没有很饿,但是既然睡了一觉,也时候吃点东西。 客厅里的显示屏进入了休眠模式,按下遥控便跳出了电影暂停的画面。 何佩如根据回忆,把电影倒退到她睡着前看到的位置。 她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 眼下不用再纠结于和顾兆谦的关系,不必因为如何相处而感到困扰,可以好好享受这份在空中的闲暇。 在空中的天气始终很好,飞机在降落的时候同样平稳。 何佩如第一时间和家里人报平安。 顾兆谦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前面,而且好像有在刻意放慢步伐等她。 直到她的目光从手机移开,抬起头看了过来,说道:“现在先送你回去,怎么说也是长途飞行,刚回来还是要好好休息。” 又好像担心她会悄悄作其他打算,叮嘱了起来:“学校那边有什么情况尽管告诉我,反正也不急着回去上课。” “没关系。”何佩如赶紧告诉他,“学校那边之前就沟通好了,我可以先将前面的课程补上。” 顾兆谦了然,点头示意过后说道:“等你修整好了,过几天我们再一起好好吃顿饭。” 又补充道:“就我和你。” 男人的强调让何佩如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做了个深呼吸后应道:“好。” 并且觉得有必要告诉他暂时的计划,尽管所有的安排还不明确:“但是刚回英国,我可能会临时有其他事情。” 顾兆谦似乎对她无限包容,说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香港?”何佩如还记得郑婉乔说的那些话,起初是指他完全可以把工作交给身边的员工,但是回到香港后又听闻他还有不少的工作。 这才发觉自己还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还要一段时间。”顾兆谦当即应道,“这次大概等这个项目结束再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回香港。 这个事实顿时让何佩如感到无比安心,就好像默认了无论如何都有他陪伴在身边。 她又听见顾兆谦问道:“还想知道什么?” “……暂时没有。” 又是似曾相识的对话。 两人这样聊着,很快抵达了公寓。 不等她开口,顾兆谦就抢先说道:“下车吧,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 第67章 原本有Sophia在,何佩如想拒绝掉顾兆谦的这个想法。 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如今跟顾兆谦相处起来的其中一个准则,就是既然是他心甘情愿要做的事情,倘若有些话说了出口,就会变成扫兴。 所以倒不如理所当然的接受。 三人随即上了楼。 顾兆谦在玄关放下了何佩如的行李,她刚想问顾兆谦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却被抢先开口道:“我先回去了,记得要好好休息。” “我会的。”她咽下了想说的话,而是轮到她关心起了顾兆谦,“路上小心,你也要好好休息。” “好。”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随即转身进了电梯。 Sophia进到室内马不停蹄收拾起何佩如带来英国的行李,而何佩如则是联系起英国的朋友们,让她们知道她已经回到英国。 给Cherry发了以后,她很快收到了回复。 Cherry:[你回来的正好!接下来有场晚宴,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还可惜你不能来玩了。] 何佩如:[晚宴什么时候?] 何佩如:[这样说的话,我回来的正好?] Cherry:[没错!就是回来的正好。] Cherry:[晚宴就在明晚,希望你没有别的安排。] 之所以Cherry没有提前告诉她,多半是因为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飞英国。 何佩如:[那真的太好了,我还没有其他安排。] Cherry:[明晚是普通的社交晚宴,没有其他的安排。] Cherry:[还邀请了基本不会参加晚宴的圈内人,所以我觉得你一定要来!] 何佩如:[好,我会去的!] 难得Cherry说到这个份上,她倒是要去看看,是谁值得Cherry这样劳师动众。 短暂的对话结束之后,在英国这边唯一没有中断联系的,就是与顾兆谦。 这次回来,他就连工作上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有详尽告诉她。 何佩如作为回应,她也将自己安排告诉了顾兆谦。 何佩如:[明晚吴家举行社交晚宴,Cherry邀请我去参加。] 顾兆谦:[挺好的,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每一次提及这些事情,他都是无条件赞成。 就好像希望她迈向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认识更多的人。 既然开启了这个话题,她索性讲Cherry说的那些话截图发给了顾兆谦。 何佩如:[你更了解英国这边,或许知道她说的是谁吗?] 顾兆谦:[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她没有告诉你?] 何佩如:[没有……] 何佩如:[看来要明天才可以知道了。] 顾兆谦:[留点惊喜和悬念也不错。] 何佩如:[这样想也不错。]- 第二天下午。 何佩如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决定提前出发前往吴家的庄园。 因为和Cherry已经有许多天未见,两人简单叙旧的同时,她还可以顺带问一下Cherry到底是邀请了谁。 她怀揣着这个想法抵达了吴家,当她试图从Cherry口中得到答案的时候,Cherry却是故作神秘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凑上前,刻意小声道:“其实是每一次都会给对方送邀请函,但对方还是第一次答应出席。” 何佩如更好奇了,但也只是歪了歪头,答道:“原来是这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晚宴终于正式开始。 Cherry一如既往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就好像生怕有她不认识的人。 这时,Cherry轻轻拍了拍她,说道:“来了!” 何佩如跟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等她定睛一看。 竟然是顾兆谦,和她许久未见的崔浩年。 无论是身处于什么样的场合,她都不可能装作不认识他们。 与此同时,不知道接下来顾兆谦会如何显现他们的关系,更是直接令她开始了头脑风暴。 只不过还没想出个结果,Cherry就已经拉着她走了上前。 而原本在招呼客人的吴伯伯,更是在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的身侧,笑眯眯地朝他们说道:“多谢两位来参加吴家的这场晚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吴叔叔客气了。”顾兆谦在侍应生的托盘上随意拿了杯饮品,轻轻摇晃了酒杯示意,“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对阿如的照拂。” 崔浩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在一侧点了点头。 吴伯伯似乎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是这件事,片刻的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应道:“小事,这么说来是我失礼了。” 接着又用笑容掩盖了惊讶,又道:“如今看来,顾家和蒋家的关系无人不知,是我一时间没想起来。” 在这种场合,吴伯伯说话自然是滴水不漏,甚至将这份“疏忽”揽了过去。 顾兆谦确信何佩如不曾将最基础的关系透露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朝何佩如挑眉笑了笑,才说道:“阿如平日里就比较低调,吴叔叔不知道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突然变成了话题中心,何佩如整个人瞬间怔住,甚至像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宴会厅内无一例外地落在她的身上,显然是由不得她继续犹豫,当即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应道:“是这样没错,也怪我没想到这回事。” 英国这边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的香港,而她向来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也习惯了有所保留,自然就不会说太多。 又因为香港和英国两地之间的信息差异,就算大家知道蒋家和顾家的关系不错。可是顾兆谦的性格众人皆知,而何佩如明面上看被蒋家认回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外人不会联想到一起也算正常。 更何况遇见这种情况,说与不说的选择权在何佩如。 她有理直气壮的底气。 而她也不忘给足吴家体面,说出口的话自然多了几分妥帖。 “原来是这样。” 吴伯伯同样笑着应答。 何佩如悄然打量着他的神情,看起来他觉得也算是正常不过的做法,并且对此表示理解。 现场的人都是人精,大家都只当这是个小插曲,在对话结束之后便投入到这场晚宴的气氛当中。 尤其是顾兆谦难得现身,一些参加晚宴的宾客,已经顾不上原本这只是场普通的社交晚宴。 不少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是在等待着和他搭话的机会。 碍于这种情况,顾兆谦只能压低声音对何佩如说道:“晚宴结束别急着离开,我送你回去。” 众目睽睽下,她赶紧应了个“好”字。 随即顾兆谦正准备朝其他地方走去,就开始有人上前和他打招呼。 何佩如转过头去有些无奈地看向Cherry,只听见Cherry嘟囔道:“我还神神秘秘的不告诉邀请的客人是谁,没想到原来你们两个这么熟。” 她不太好意思,吐舌笑了笑:“这不是你也没问我……” “好吧,确实如此。” Cherry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和她生气,这个世界上谁没有点秘密呢? 这些事情说与不说都是何佩如的自由。 只不过Cherry敏锐地捕捉到—— 何佩如和顾兆谦之间的熟络,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两家人的关系。 但是Cherry也清楚这种事情并不适宜问出口,她和何佩如没有熟悉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至于其他涉及到的事情,至少在明面上她不应该深究。 这一场原本普普通通的社交晚宴,因为顾兆谦的出现,上前跟何佩如搭话的人也骤然变多。 多半是觉得但凡可以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再间接的方式也都可以。 她也瞬间明白Cherry一开始为什么会如此神秘。 晚宴临近尾声,顾兆谦的身边依旧围着好几个宾客,围绕着他的谈话不曾中断。 就算是他想要脱身,很显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Cherry去了招呼准备离开的宾客,何佩如坐在休息区的沙发朝人群看去。 这时吴伯伯总算以主人家的身份出面,站在顾兆谦的身侧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诸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接着又补充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还有什么可以等下次再说。”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也知道再占用顾兆谦的时间就显得有些不像样,只好识趣地散开了。 何佩如明显感觉到顾兆谦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身边总算没有其他宾客,顾兆谦好像一早就确定了她的位置,径直走了过来。 崔浩年也还在他的旁边。 何佩如甚至可以听见他说道:“你说你来英国之后都不参加这些晚宴,今晚难得参加,结果光在应酬了。” “也还好吧。” 顾兆谦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模样,并朝何佩如这边看了过来。 距离何佩如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崔浩年就已经开口道:“阿如妹妹,好久不见。” 这会才算是真正有时间和她打招呼,又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了。” “好久不见。”何佩如小幅度地朝他挥了挥手,“拜拜。” 随即顾兆谦在她的身侧站定,身上的西装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有些还没离场的宾客频频看向这边。 他没有坐下,而是单手插着裤袋,垂眸对她说道:“辛苦你等了这么久,我们回去吧。” 第68章 要认真算起来的话,何佩如其实并没有等太久。 只不过和Cherry这个主人家站在一起,自然是无可避免地和宾客进行社交,就算想要偷懒也没那么容易。 她实在是有些累,才会坐在这里休息。 既然顾兆谦这边已经结束,何佩如也没必要再光坐在这里,她便说道:“我去和Cherry说一下我先回去了。” 他点点头,应道:“好。” 他们确实不能说走就走,何佩如也想到至少得好好和Cherry打个招呼再离开。 然而她刚说完,就看见Cherry一副试探的神情,并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不可以给我说说你和顾少爷之间的事情?” 事已至此,按照Cherry敏锐程度,她反驳的话倒显得在无力挣扎。还不如等时候到了,又或者是有这个契机,就会将这些说出口。 她当即应道:“好呀。” 这样做,也可以说是她对和Cherry这段友情最基础的尊重。 在和Cherry告别之后,何佩如来到休息的区域找到顾兆谦。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司机请假了?” 这个问题令顾兆谦语塞,他觉得好笑的同时反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熟悉这边的情况?” “好吧……是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便脱口而出,归根结底还是这些事情瞒不住顾兆谦。 两人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都没有开口。 庄园空荡荡的,只要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有回音,这个情况让何佩如当即抑制住开口的打算。 直到上了车,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参加这场晚宴?” 毕竟顾兆谦出现在这里太稀奇,她也就想知道缘由。 “为什么?”顾兆谦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看向她,光是脸上单纯的神情,就知道她多半又没有反应过来。 他哑然失笑,然后才说道:“因为我想见你。” 如果单独、有预兆地约何佩如,就会使他们的见面变成已知的情况,倒不如借着晚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甚至可以算作制造了一份惊喜。 何佩如这些天被顾兆谦表露出来的爱意滋养,如今已经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她呢喃道:“可是我没感觉到你是想见我。” 尽管她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就算经历过男人无数次的直白,她依旧会为此心动。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顾兆谦侧过头,认真和她解释了起来,“虽然我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来到现场会这么棘手,所以才会忽略了你。” 才刚进入宴会厅就被人群围绕,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算顾兆谦想要脱身找她,只会使两人彻底变成这场社交晚宴上的焦点。 “好吧,这个说法我接受了。” 她撇开头朝窗外看去,害臊的只想躲开男人的目光。 “既然都来参加晚宴了,什么时候可以分点时间和我一起吃饭?” 然而顾兆谦却开始了穷追不舍,何佩如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这样问,竟然让何佩如感觉从中听出了卑微,而这个问题她不可能含糊带过。 她快速想到了答案,答道:“那就……这个周末?” “地点呢?” 顾兆谦像是猜到她会这样答,无比自然地往下问。 她想了想,还是把主动权交给顾兆谦:“地点由你安排?” 尽管已经来了英国一段时间,去过的餐厅也多不胜数,就算有很多都是慕名而去,但是她相信顾兆谦肯定会有私藏的地方。 又怕顾兆谦太注重她的喜好而限制了决定,立即补充道:“我吃什么都可以。” 他对于何佩如的反应似乎没有太意外,轻声答道:“那就由我来决定了。” 是她巴不得的做法,赶紧应道:“好,那就交给你啦。” 两人刚商量完,轿车恰好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公寓楼下。 这里的安保措施足够缜严密,顾兆谦自然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外加现在时候不早,再怎么说他都不太适合上去。 只不过他还是下了车。 何佩如正疑惑他要干嘛,只见男人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朝她道:“晚安。” “你把我的头发弄乱了。”她假意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才嘟囔道:“晚安。” 顾兆谦面露笑意,用手帮她把头发理顺,继续道:“今晚辛苦阿如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何佩如却不赞同他说的话,轻声道:“照这样说的话,辛苦的人是你才对。” 她稍微抬眸便能看见顾兆谦的嘴角依旧勾起,好像从晚宴结束之后,他的心情始终很好。 但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没有深究,而是催促了起来:“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两人要是继续站在纠缠下去,恐怕更大的几率是会没完没了进行无意义的对话,所以总要有一个人开口终止。 “好。”他也没再多说,只是说道,“你先上去。” “那……”她则不再说多余的话,又重复道,“晚安。” 何佩如转过身往大堂走,但是可以清楚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 她知道是顾兆谦,但是也没有回过头,而是直到电梯门关上,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 就算是同样的情景,就算是经历的次数再多。 她都控制不住这份怦然心动。 何佩如和顾兆谦一起吃晚餐的时间定在了星期六。 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约会,只知道无论如何都应该好好准备。 转眼便到了这天下午。 何佩如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知道顾兆谦会在约定的时间来公寓接她。 她看着衣帽间里的衣服思索再三,最后选了条设计简约的裙子和短款外套。 无论最后是什么地方,她这样穿都不会出错。 何佩如在六点准时下了楼。 上车后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顾兆谦告诉她:“今晚我们去的是西餐形式的中餐厅,就在伦敦市中心,从这里过去没多远。” “就在伦敦市中心?”果然交由他决定是最正确的做法,何佩如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餐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顾兆谦索性给她简单介绍了起来:“虽说是中餐厅,但是所有菜式都由主厨负责准备。” 见她认真听着,他继续道:“我已经和那边交代清楚你有哪些不喜欢或者是忌口的菜,基本上身边去过这件餐厅的人都觉得不错。” “身边的人?” 何佩如疑惑地蹙眉,反而是对话里提及的其他感到好奇。 顾兆谦担心被她误会,更何况她还主动提及,于是立即补充道:“例如你舅舅,还有崔浩年,又或者是一些合作伙伴。” “原来如此。” 她以为还会有其他人。 顾兆谦看着她这副略显失望的神情,笑着打趣道:“看样子,我说的不是你想听到的答案?” 她吐了吐舌,丝毫没有因为被揭穿而表露出不满,只是嘟囔道:“才不是啦。” 如顾兆谦所说,他们很快就抵达了餐厅。 坐下稍作歇息后,侍应生便给他们上了前菜。 明明看起来是是金发碧眼的英国本地人,开口说的竟然是流利的中文。 何佩如感到错愕的同时,险些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也没做好。 顾兆谦则像早有预料一样,给她解释道:“这里的顾客还是以华人为主。” 她瞬间了然,不禁在心里感叹对方到底有多热爱这份工作。 这名侍应生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说道:“我在很久以前就跟在我们主厨身边学习,后来学习了中文,这样才能更好的服务顾客。” 见对方一字一句认真解释,她也笑了笑:“难怪中文说的这么标准。” “接下来给两位介绍这道前菜。”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当即回到正题,“这是由*排骨和母鸡熬制高汤制作成的啫喱冻,上面摆放了鱼子酱进行点缀和丰富口感。” 何佩如夹了起来,入口的瞬间便能感受到鲜味夹杂着微甜,鱼子酱的味道和高汤融合得很好。 相比起平日里吃的那些中规中矩的菜式,这样的制作方式必然是新奇许多。 这也让她开始期待接下来还会吃到什么的美食。 后面的每一份菜量都不算很多,摆盘精致的同时,更多的是采用了西餐的烹饪手法。 尽管这些菜基本三两口就可以解决,但是如果有喜欢的菜式,可以再另外追加。 这顿晚餐何佩如吃的心满意足,顾兆谦见她放下了餐具,最后让侍应生上了甜品后便没再在餐厅久留,又跟她说道:“我们走吧。” 她以为顾兆谦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正要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听见他问道:“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步?” “诶?”何佩如都做好了要上车回去的准备,步伐一顿,“好啊。” 她之前就想过在夜晚的伦敦市中心走走停停,只不过考虑到安全因素,也就从未付诸实际。 现在和顾兆谦一起感受这座城市的繁华,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竟然让她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从餐厅出来就是河畔。 尽管充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旅客,但是她依旧可以感受到浪漫的氛围。 而且光是有顾兆谦在身边,就足以抚平身处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下带来的不安。 两个人都没有定下明确目的地,单纯在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散步。 就这样随意走着,他们步调一致地拐进了街区。 而这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沿街的酒吧全都人声鼎沸,何佩如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这个细微的动作同样被顾兆谦捕捉到了,停下来朝她问道:“像不像进去坐一坐?” “好呀。” 不知不觉走了挺长一段距离,正好可以进去稍作休息。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顾客很多,但是酒吧里面倒是有不少的空位, 他们随意找个了位置坐下,顾兆谦熟练地把桌面上的酒单往何佩如这边推了推:“看看想喝什么?” “唔……” 她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酒单很简洁,并且还贴心地准备了非酒精饮品。 既然顾兆谦在场,何佩如起了要做新尝试的念头,于是说道:“不如……你帮我选一杯特调酒?” 第69章 “我帮你选?” 顾兆谦的唇角弯了弯,眼眸中多了几分宠溺。 何佩如本来对酒吧这样的地方比较陌生,也甚少会接触酒类,所以索性将决定权交给他。 只见他伸手拿过酒单,随即认真看了起来。 只是…… 他一副皱眉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他也做不到轻松决定。 但是何佩如觉得不至于如此,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也许因为她这样问,顾兆谦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答道:“我在想哪一款更合适你。” “原……原来如此。” 竟然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这个认知令她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并且想当即收回这个请求。 不过事实上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耐心等着。 直到又过了一会,顾兆谦总算开口道:“给你点这杯RoseCoconutCandy吧。” 随即他很快结束了点餐。 何佩如在拿到酒单的时候,就看见最上面注明了越往下的酒精度数越高。 而这一杯,排在从上往下数的第二位。 难道他思索了这么久,是在考虑酒精度数的问题吗? 不由她多想,侍应生很快就将属于她的那杯酒送了上来。 上层是奶油和玫瑰糖浆打成的奶盖,底下则清澈透明,光是看起来就觉得相当诱人。 何佩如轻轻摆弄,先是感叹道:“这杯酒太好看了。” “试一下。”顾兆谦轻笑,“你就会觉得不仅好看,而且好喝。” 她轻抿。 在入口的瞬间便感受到了玫瑰的浓郁和椰子的清香,基底酒已然变成了可以忽略的存在,仿佛在喝一杯精心调制的无酒精饮品。 体验过这种新奇之后,何佩如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顾兆谦的那杯特调上,问道:“你的这杯是什么?” “叫LemonSmash。”顾兆谦轻轻松松猜到了她的想法,问道,“好奇我的这一杯?” 在他和侍应生下单的时候,何佩如就隐约听见他特地强调了某款酒的比例要多一些。 看样子是对他来说,原本的调制太简单了些,所以根据喜好选择更适合他的比例。 眼前这杯棕色的特调酒,光是看起来就比她的那杯浓郁许多。 顾兆谦跟着她的目光垂眸,目光落在他面前的这杯酒上,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杯酒看起来很苦。” “要不要试一下?” 顾兆谦没有和她描述具体是什么样的味道,只是轻轻地将这杯酒推了过来。 何佩如也不扭捏,拿起这杯酒喝了一口。 入口后明显的苦涩令她皱了皱眉,但是过后的回甘,完全是让人上瘾的感觉。 她还想再喝第二口,只是还没把杯子拿起来,就被顾兆谦出声制止:“不要喝了,这杯的度数可不低。” 而她好像被酒精壮足了胆,咧着嘴问道:“那如果我喝醉了,你会送我回家的吧?” 何佩如的眼眸泛起水光,就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顾兆谦看着她这个模样,脸上露出了不羁的笑容,反问道:“你这样不怕我趁人之危?”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立即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把原本属于他的那杯酒拿了回来,继续道:“乖乖喝我给你点的这杯。” 男人缱绻的语气让何佩如清醒了几分。 后知后觉刚才自己这个大胆的举动,他们这不就算是在间接接吻。 意识到这一点,何佩如在心中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佯装无事发生般说道:“我还想试一下其他的特调。” 但是顾兆谦给她点的还剩半杯,酒精这种东西混着喝更容易上头,她没有多想便立即拒绝道:“这种喝法的话,等一下就真的醉了。” 随即提议道:“这里的无酒精饮品也不错,口感也挺特别,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这是正好他点了小食送了上来,是冷切火腿和芝士,还有一些炸物以及坚果。 搭配着酒精饮品一起再适合不过。 顾兆谦则开口叫住了侍应生,给她追加了一杯名为GoldenAppleTonic的无酒精饮品。 尽管名字起得还算直白,但何佩如还是好奇这又是一杯怎么样的饮品。 她带着期待品尝起眼前的小食拼盘。 这杯无酒精饮品很快送了上来,她跃跃欲试地迅速喝了一口,口腔中瞬间弥漫了苹果的香气。 似有若无的苦味减淡了可能存在的甜腻,同样是她会喜欢的口味。 何佩如只是再一次想感叹顾兆谦的品味实在无可挑剔。 汤力水的刺激促使她回过神来。 用余光偷瞄了顾兆谦一眼,想到明明他们原本只是在散步,现在却变成了两人坐在酒吧里喝起了特调饮品。 瞬间觉得可以算是人生处处充满了惊喜,尤其…… 是在和顾兆谦相处的时候。 好像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没再让思绪跑远,看着刚才上的饮品和小食,二者的份量其实并没有很多,两人轻轻松松解决了大半。 眼见这会时间也差不多,何佩如说道:“我们回去吧。” 这会她的身体微微发热,不由得庆幸刚才听了顾兆谦的话,靠着后面这杯无酒精饮品冲淡了可能出现的头晕目眩。 只可惜有点着急,起来的时候晃了晃。 顾兆谦当场察觉到端倪,站起身的同时轻笑道:“我果然没猜错,看来阿如的酒量确实不太行。” “我只是喝得少……” 她的回答更像是在无力挣扎。 顾兆谦也不揭穿,但是笑声却肆意地闯进了何佩如的耳朵里。 就好像根本不担心她会生气。 而她确实也不恼怒,只是有些无奈,嘟囔道:“你怎么还笑起来,显得我这样是在无力挣扎。”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他没有反驳,就连笑容都没有减淡,继续说道,“你这个样子很可爱” 这个说辞直接令她撇过头,但是脸上的绯红暴露了此时的心情,她含糊且不太自然地应道:“那……你确实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那不就是了。”顾兆谦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转过头来和她说道,“走吧。” 男人的主动直接导致她整个人顿了顿,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令她有些慌乱,但也只是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跟着顾兆谦上了车,但是在他们坐好后,他仍然没有把她的手松开。 暖意在顾兆谦的手心所覆盖的位置蔓延,何佩如变得有些不自在。 明明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手像被摩挲着,萌生出了无尽的痒意。 何佩如想要把手抽出来,才发现他用了力。 根本无法动弹。 她在心中默念着,反正回公寓最多也就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可以结束。 以她对顾兆谦的了解,他多半不会做什么。 回公寓所花费的时间比何佩如以为的要短。 然而当轿车停稳,当她以为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顾兆谦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但是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内的挡板在他们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升起,何佩如减轻了会被司机窥探的羞赧,自然没有压抑住心中的疑惑,但也只是轻声道:“我要上去了。” “嗯,我知道了。”顾兆谦用气声应答,又呢喃道,“下车吧。” 然而他虽然把话说完,却仍旧是无动于衷。 并且仍然握住了她的手。 何佩如刚想再开口催促,顾兆谦总算是先一步打开了车门,并且拉着她一起下车。 下车后两人面对面站着。 她抬眸朝顾兆谦看去,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打量起了他的眉眼。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样子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不羁。 这副略显反常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顾兆谦低眸看着她,眼神里却多了她看不懂的深意,继续道,“只是我想……”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低下了头,顺着她抬眸看向这个自己的动作,稍稍俯身亲上了她的唇。 一气呵成的动作自然得仿佛两人是热恋中的情侣。 而这个吻,完完全全是爱意的流露。 何佩如必然不会排斥他的做法,只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还好她的另一只手空了出来,在这样有些慌乱的情况下,还可以握住顾兆谦的手腕借力,进而缓解了此刻的紧张。 顾兆谦的这个吻比上一次深入,但也仅此而已,他克制地没有其他动作。 随即他很快直起了身,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像是在叮嘱道:“记住了,这是我第二次亲你。” 嘴唇的柔软彻底让何佩如宕机,甚至着急得没来得及进行过多思考,当即反驳道:“我不至于记不清。” 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 顾兆谦的笑声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反手扣住了她刚才握住自己的手,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举动截然相反:“上去吧,晚安。” 第70章 何佩如无法挣脱顾兆谦的手,但是又无可奈何,愈加无奈地说道:“可是……你松开我的手呀。” 略显微弱的声音,就好像生怕惊扰到楼上的居民。 然而顾兆谦也不说话,两人面对面僵持着,就这样任由着时间的流逝。 直到再过了一会,他才终于真正把何佩如的手松开,轻声道:“晚安。” 手突然被松开,她倒是不习惯了。 莫名出现的空虚感使她冒出无处遁形的感觉,迈着小碎步只想着赶紧往后退,嘴上也不忘道:“晚安。” 紧接着在心情平复的差不多后轻轻摆了摆手,才转身往大堂里面走。 正巧这个时候电梯都在上行,何佩如在等待的时间里,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朝外面看去。 她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看见顾兆谦正靠着车门,而他的目光似乎仍旧跟随着她。 何佩如知道这块玻璃从外面往里看并不清楚,顶多大概可以看见个轮廓倒影。 她努了努嘴,不仅思索起顾兆谦刚才迟疑和犹豫的时候,是在想着什么。 只不过没那么容易想出个所以然。 索性轻轻甩了甩头后,便走进了电梯。 唯一确定的便是他们的关系迈进了一个新的阶段。 尽管何佩如已经回到了楼上,但是她仍然记挂着顾兆谦,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阳台,只见顾兆谦的车仍然停在楼下,低头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她拿起手机,快速在屏幕上打下一行文字。 何佩如:[你快回去吧。] 顾兆谦:[好。] 他又是秒回。 随即他总算上了车,而停泊在楼下的轿车终于驶离。 何佩如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屋内打开相册,翻看起今晚拍的那些照片。 两人没有拍合照,手机里全是在餐厅和酒吧拍的食物的照片。 这两个地方的氛围和光线都很适合拍照,她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角度,就可以拍出很好看的照片。 何佩如快速挑出几张喜欢的照片后,便直接发上了社交媒体。 这个做法让她觉得自己鬼使神差,但是既然已经发了,那就当做生活日常记录。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洗澡。 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用余光瞄见手机屏幕正好亮起,当即顾不上其他,赶紧去把手机拿了起来。 当她发现上面的名字不是顾兆谦。 不由得有些失望。 何佩如接下来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居然是Cherry。 以为是有什么活动邀请她去参加,不紧不慢地打开后,上面显示的内容让她出乎意料。 Cherry:[有张照片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发给你看。] 何佩如:[什么照片?] 她好奇得不行,赶紧追问了起来。 Cherry:[今晚是不是去伦敦市中心的小酒吧了。] 何佩如:[你怎么知道的?] Cherry卖起了关子,她的脑海里则是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 还好Cherry没有拖太久,接着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拍到了人影让那个念头得到了证实。 Cherry:[是一个晚宴上见过你的朋友拍下来发给我的,也不确定有没有发给其他人。] Cherry:[你和顾少爷之间到底……] 伦敦也就那么大,两个人一起出门就注定了总有被撞见的那天。 只不过何佩如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也导致她完全没有准备。 原本已经是件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的事情。 现在光是眼下的情况,就让何佩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思来想去打算尝试着推脱。 何佩如:[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到底选择了相对折中的做法,希望这样Cherry可以更容易接受。 Cherry:[好吧,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当初她面对方晓欣的时候也是类似的做法,还好Cherry同样不是那种会强求的性格,完全没有为这件事无止境地纠缠下去,同样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勉强算是画上了句号。 而直到何佩如准备睡觉,顾兆谦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或许是顾兆谦回去之后就开始了忙碌,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事者把照片发给了他,只不过她也不打算主动去问,最后变成了抱着疑惑入睡。 隔天醒来。 何佩如第一时间拿起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让她失望的是顾兆谦仍然没有给她发消息,倒是她和冯诗琪、方晓欣的群里,久违地出现了上百条的新消息。 尽管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是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平日里的闲聊。 何佩如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点开聊天记录,刚准备从最上面的消息开始看,就被映入眼帘的照片惊讶得不行。 还不知道顾兆谦看没看到照片,反正她的小姐妹们已经先一步知道。 看着这满屏的文字,就好像听见了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 方晓欣:[你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实在太好磕了。] 冯诗琪:[顾少爷的眼神都锁在你身上了。] 尽管两人的讨论没有停歇的意思,但是何佩如也没有过分惊讶。 毕竟她们也只是关心自己。 聊天记录越往后,还是在一贯延续着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好奇。 方晓欣:[@何佩如你们现在算是……] 冯诗琪:[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在一起。] 两人自说自话,看起来并没有想着一定要得到她的回复。 何佩如简单平复了一下心情,赶紧打字问道。 何佩如:[你们可不可以先告诉我,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方晓欣:[是一个英国的朋友想知道顾兆谦的事情,正好找到我来问了。] 方晓欣像在等着她,很快就回复了一长串的文字。 整件事情的巧合程度,让她觉得不只是伦敦真小,就连整个世界都小得令她难以置信。 尽管她再次感到无可奈何,但还是好好回答。 何佩如:[我们的关系……也就还是那样。] 方晓欣:[先不说这个。] 方晓欣:[你家里人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反应吗?] 何佩如当即被这个问题难倒。 家里人肯定有听到风声,但是在平日的联系里,他们完全没有表露过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何况她的脸皮太薄,暂时还不可能为了这个话题试探家人。 而且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顾兆谦到底有没有看见这张照片。 然而…… 她依旧没有勇气去问顾兆谦,而他也仍然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何佩如实在想不透。 又过了一天。 她的思绪还是一片混乱,正想着要不要做些其他事情缓解一下,手机铃声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蒋奕辞。 何佩如有些意外,毕竟他很少会这样直接打电话,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舅舅?” “阿如,是舅舅。”蒋奕辞那边有些嘈杂,隐约从听筒传来机械女声,“我刚刚落地英国,就想着先给你打个电话。” 如此突然的行程让她毫无准备,再联想到照片的事情,她不由得慌乱道:“舅舅你……你怎么来英国啦?”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正常些。 “临时有工作需要过来处理。”蒋奕辞话说的不紧不慢,“舅舅本来想着和你一起吃顿饭,但是收到的晚宴邀约太多,吴家的晚宴你基本上都会去吧?” 她一一应答:“基本上都会去的,吃饭的机会多得是,舅舅还是先把要紧的事情忙完。” 看样子接下来无可避免会在晚宴上遇见蒋奕辞,尤其是她记得这两天就有一场晚宴。 何佩如不敢想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她的最正确做法便是到时候尽可能做到随机应变。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宴这天。 原本去吴家参加晚宴是一件对何佩如而言轻车熟路的事情,可是当她想到极大概率会见到蒋奕辞的时候,步伐也不由自主变得沉重起来。 她带着五味杂陈找到了Cherry。 作为主人家,Cherry最清楚不过今晚有哪些宾客出席,尽管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够明朗,但还是直白地问道:“你舅舅之所以来英国,不会是因为那张照片吧?” “我也不知道……”她轻轻叹气,带着很多不确定,“应该不至于吧。” “但是我就不是这样想了。”Cherry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完全不认同她的说法,“不然的话,你说他怎么突然会来英国?” 何佩如瞬间被Cherry问住,试图挣扎但是语气又有些无力:“他和我说的是有工作。” Cherry依旧是不同意,继续道:“我觉得这只是他随意说的借口,总不能跟你挑明吧?” “唔……” 说到这份上,她实在没法再硬着头皮否认。 两人就这样聊着,看着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场,总算在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看见了蒋奕辞的出现。 而和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顾兆谦。 眼下的情况让何佩如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Cherry则像身处上帝视角一样,说道:“我现在开始好奇蒋先生会和你说什么了。” 她用力抿了抿嘴,自知不能再拖沓下去,便往蒋奕辞的方向走去。 “舅舅。” 何佩如还没站定就已经开口。 “阿如。”蒋奕辞朝她点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其他,一旁就有人走了上前—— “听闻两家近期关系相当密切,不知道是不是有例如联姻这类的好事将近?” 突兀的问题让何佩如怔了怔,她下意识朝舅舅看去的同时,有些不自在地略过了顾兆谦。 如果是直接否认,那就显得太奇怪了。 “这种小辈之间的事情……”蒋奕辞从容不迫地应道,“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决定比较好,我们这些长辈可不打算作主。” 三言两语便把他的态度摆在这里,显然他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不打算干涉。 何佩如顿时想到了就如蒋奕辞过去说的,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心头瞬间被骤然泛起的暖意充满。 蒋奕辞在场的好处之一,就是如果碰见相似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她自己应对。 刚才说话的人本来就是被撺掇着上来,听到蒋奕辞这样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蒋先生说的是。” 像是巴不得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蒋奕辞颔首,接着转过头对何佩如说道:“走吧,舅舅带你去见些朋友。”【`xs.c`o`m 网】 第71章【VIP】 第71章 何佩如顺从地点点头,应道:“好。” 按理说早该有这样的安排,只不过忙碌使蒋奕辞才有空出现在这里。 在整个过程中顾兆谦都没有开口,而是在一旁安静站着。 又在蒋奕辞带着她朝目标人物走的时候,只是在他们身后隔了几步的距离跟着,并且在若有若无地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何佩如陆陆续续见到了蒋奕辞说的那些朋友,她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说过话或者打过招呼,只不过到底是和她不熟悉,所以此前也只仅限于此。 这次总算是真正认识了。 她的面上始终扬起笑容,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间隙时,用余光瞄见西装衣角时,才再次确定了顾兆谦的存在。 男人沉默得仿佛不存在,她隐约记得就算中途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笑了笑作简单回应。 何佩如愣神间思绪飘远,想到刚才上前的人说的好事将近,她不由自主尝试从上帝视角判断—— 也许从外人的眼中看来,都认为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偏偏眼下蒋奕辞的态度摆在这里,也没有在空挡里说任何多余的话。 何佩如倒是拿不准舅舅的想法,只知道她应该收下心来,专注于这场晚宴。 大概是因为这份刻意,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终于到了晚宴结束的时候。 蒋奕辞在这种场合向来不会多待,当即转过头朝顾兆谦说道:“你先自己回去,我来送阿如。” “好。” 他没有任何异议。 何佩如骤然意识到整个晚上没怎么和顾兆谦说上话,这会蒋奕辞仿佛下了逐客令,更没了这个机会。 她也只能抬眸朝他看去。 “走了。”顾兆谦猜到蒋奕辞另有打算,点了点头,又对何佩如说道,“拜拜。” 她条件反射般朝男人挥了挥手。 何佩如跟着蒋奕辞上车,她的司机已经被安排好提前离开,突然意识到蒋奕辞之所以这样做,或许是想趁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 可是他在上车后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不紧不慢地拿起了车上的文件翻开。 这让她更是不敢贸然开口。 再过了一会,蒋奕辞总算打破了安静,问道:“阿如觉得顾兆谦怎么样?” 他的语气相当平和,就好像在说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他偏偏少有地直呼全名。 “诶!”蒋奕辞的声音原本在这个空间里就显得突兀,这个问题更是让她彻底回过神,来不急多想就应道,“……他人挺好的。” 蒋奕辞似乎被她的说辞逗笑,但是也只能追问道:“那如果跟其他人说的那样,作为联姻的人选来看呢?” 这个问题瞬间让何佩如不太自然地把头撇了过去,妄图以这种方式躲避掉舅舅的眼神,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心中的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有太大的波澜:“他吗……” “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像是过于羞赧导致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声音完全落下,仿佛在无形中敲定了她的未来。 “当然,你在这件事情上有绝对的决定权。只是从我们的立场看,他确实是最佳人选。”蒋奕辞一脸正色地给她解释了起来,少有会看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确确实实愿意的话,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一想到顾兆谦…… 何佩如尤其清晰地体验到了名为心动的感觉,她的心脏在难以抑制地砰砰乱跳。 蒋奕辞大概是从空气燥闷中感受到了她的窘迫,于是补充道:“我这样说不是让你要立刻做决定,你完全可以慢慢想。” 何佩如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答道:“我不想了。” 做了最终的决定,继续道:“我……愿意的。” 她完全没想过第一次和蒋奕辞正面聊及顾兆谦,竟然直接说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 既然这样,机会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打算再无意义地纠结于对顾兆谦的情感,既然如此,索性勇敢去面对。 蒋奕辞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语气依旧平淡地应道:“好。” 这件堪称终身大事的事情,就这样三言两语被他们决定了? 何佩如此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时轿车停下,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察觉。 蒋奕辞不难猜到她在想什么,但也还是开口提醒道:“到了。” 脑海中的混沌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何佩如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好。” 下车后,她不忘跟蒋奕辞告别:“舅舅拜拜。” 尽管双脚已经踩在了水泥地面上,何佩如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的就这样定下来了吗? 一想到这个夜晚都没怎么说上话的顾兆谦,她最确定的便是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但是至于他知道多少,估计得直接问他才可以得到答案。 她有些恍惚地推开了大堂厚重的门,走进电梯后还险些忘记按下楼层键,直至回到屋内,才算是勉强回过神来。 这件事情何佩如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目前来看还是埋藏在心底更合适,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往外说也不迟。 她看了看依旧没有收到新消息的手机,决定睡一觉再去想其他事情。 然而这一觉她说得并不安稳,可能是因为睡前满脑子是顾兆谦,所以就连梦里也充斥着他的身影。 从他们初见到再遇,犹如跑马灯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遍,接着还梦见他们走进了婚姻殿堂,这一觉让她把已经发生和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在睡梦中经历了一遍。 何佩如醒来后,昨晚那份不真实的感觉愈发强烈,她拿起手机,试图看些其他东西驱散这种情绪。 让她意外的,说顾兆谦在早些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顾兆谦:[我以为你再需要点时间才能做决定,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好了。] 他还在太了解何佩如了。 她自己也有些意外原来可以这么快就做好决定。 何佩如:[……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她的脑子似乎在这刹那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干脆把话说的再直白些,她知道以顾兆谦的理解能力,想必可以看懂文字里的意思。 果然,他回复得很快。 顾兆谦:[我明白了。] 明明他们*两人不仅仅是有感情基础这么简单,但是光看屏幕上的这些文字,平淡得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谁会想到这是在谈论一件可以称作严肃的事情。 何佩如以为顾兆谦不会再说什么,刚想退出聊天页面再把手机放下,下一秒屏幕上便弹出了新消息。 顾兆谦:[我前面之所以这样说,并没有其他意思,是因为对我来说这件事太惊喜了。其实这两天我就在和蒋叔商量这件事,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当然,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 顾兆谦:[接下来可能会有不少其他安排,到时候具体的事宜我会再一一和你商量。]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具体到像是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何佩如操心,妥帖到她只要做决定即可。 何佩如:[那……如果我拒绝了呢?] 这份不真实让她忍不住做假设。 顾兆谦:[但是你已经同意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回避掉了这个问题。 何佩如知道他既然这样说,就算再往下追问,多半也撬不开他的嘴。 事已至此,与其想要得到无意义的答案,倒不如直接作罢。 何佩如:[……] 何佩如:[好吧。] 顾兆谦:[我会按你空闲的时间来进行协调,接下来还需要回香港。] 他很快往下说起了其他。 何佩如:[好,等你的安排。]- 顾兆谦看着屏幕哑然失笑,然后又熄灭了屏幕,心情颇好地靠着沙发。 看着他的表情,蒋奕辞忍不住冷哼一声。 顾兆谦看着蒋奕辞,面上挂着张扬的笑容,问道:“你是怎么和阿如说你来英国的原因?” “还能怎么说?”蒋奕辞皱了皱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说因为工作。” 他匆匆忙忙从香港飞来伦敦,哪可能是因为工作,只不过这是面对何佩如的最佳说辞。 顾兆谦沉默。 他在不久前才用过这个借口。 “你也是厉害。”蒋奕辞不打算再谈论这件事,而是感叹了起来,“你和阿如之间到底有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顾兆谦一边说着,又摇了摇头,“只能说我也没想到。” “别说是你了,按阿如的性格……”蒋奕辞顿了顿,“我还以为她会再考虑一下和你的关系。” 他笑了笑,看起来是愈加不羁,又说道:“看来以后不能再叫蒋叔了,要跟着阿如改称呼了。” “你也是有够得寸进尺了。”蒋奕辞有些无奈,但他的性格一向如此,倒也没什么需要评判的,只叮嘱道,“等我回去和两位老人家做最后的商量,然后你再和阿如一起回香港。” 两个人就这样三言两语敲定了往后的安排,而在公寓里的何佩如,除了沉浸在不真实的感觉里,对于其他则是一无所知。【`xs.c`o`m 网】 【终章】 第72章 何佩如见顾兆谦没有回复,索性起床洗漱。 顺带着想要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彻底缓过神来。 她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要吃什么早餐,就在这时接到了蒋奕辞的电话。 “阿如,舅舅准备回香港了。” “这么快?”何佩如有些意外,问道,“舅舅你的工作都忙完了吗?” “忙完了。”他轻描淡写地应道,不忘她在联姻的事情上有绝对的知情权,于是告诉她,“等我回去和你公公婆婆安排好之后,再确定你回香港的时间。” “好。”何佩如这才后知后觉,也许蒋奕辞口中的工作只是说辞,她又补充道,“麻烦舅舅了。” 蒋奕辞没有对她的感谢表露太多情绪,只是再一次强调道:“你自己做好了决定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知道的。”她轻声应道。 再一次感受到,原来她的意愿这么重要。 心中那种幸福的感觉每次都在放大。 “嗯。”蒋奕辞没再说其他,“有什么是随时联系我,我出发去机场了。” 结果—— 何佩如又被这通电话扰乱了心神。 联姻这件事总算变得真实起来,她接着那个梦回忆起和顾兆谦之间的故事。 两人在不经意间牵过手,记忆中他们之间并没有拥抱,至于亲吻…… 她依然记得那种浅尝即止的触觉。 不过他们之间没有再亲密的举动,这也让何佩如不敢想象往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知道未来很多事情都会由她和顾兆谦一起面对。 她的思绪越来越清晰,也总算对这些事情有了实感。 就在这时,新消息的提示音让她的手机瞬间变成烫手山芋,险些滑落到沙发上。 顾兆谦:[现在在干嘛?] 蒋奕辞和顾兆谦怎么还先后找她了。 何佩如:[没在干嘛,怎么了?] 才刚回复过去,顾兆谦随即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没有立即接起来,而是有意让铃声多响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接通:“喂?” “我猜你刚起床什么都没吃。”顾兆谦直入正题,“考不考虑下赏脸和我一起吃顿早餐?” 听起来他的问法正人君子,实际上不过是循例走个流程,说不定他人已经在公寓的楼下。 何佩如明知故问:“你现在在哪里?” 他应的很快:“快到你公寓楼下了。” 然而直觉告诉她男人说得有所保留。 明知顾兆谦看不见,但是何佩如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当她探出头悄悄往下看的刹那,果然看见了顾兆谦的车。 既然如此,她不可能把人赶回去,只好应道:“好吧,我们顺便谈一谈。” 何佩如怕会让顾兆谦等太久,也没必要戳破他已经在等待的这个事实,当即加快速度下了楼。 她坐上车后,不愿再花费时间去考虑其他,直接问道:“你快告诉我……联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来龙去脉?” “想知道?”尽管顾兆谦开着车,但是丝毫没有忽略她的问题,并且又卖起了关子。 正好前面是红灯,男人转过头来和她对视,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惹得他挑了挑眉,语气深长:“我只能告诉你……” 顾兆谦故意放缓了语气,让何佩如更加好奇,但也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等他开口。 直到他说到—— “你舅舅来英国,为的就是联姻的事情。” 何佩如果然没猜错,嘟囔道:“我就说呢,舅舅怎么可能刚好因为工作才来的英国。” 顾兆谦似是被她的语气逗笑,继而问道:“还想知道什么?” “好像没了。”她边说边摇了摇头,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继续问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 “我也不确定。”顾兆谦答道,“放心吧,等确定下来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往下追问的必要。 早餐选在临近的餐厅,两人在这个过程中没说多余的话,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便很快结束。 离开的时候,顾兆谦有些突兀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最近辛苦你了。” 她抬眸看向他,轻声应道:“还好。” 原本在这件事情上她需要花的时间就不多,如今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和顾兆谦之间无论发生什么,好像都变成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紧接着两人没有说太多,顾兆谦随即将她送回了公寓。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再快也要等蒋奕辞回到香港才可以决定。 何佩如目前可以做的,就是把英国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正好可以协调学业方面的时间。 结果第二天下午,蒋奕辞关于订婚宴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想必是他回到香港之后,第一时间和两位老人商讨了这件事。 蒋奕辞:[你和阿谦在英国时间下个星期五回香港。] 时间的安排上显然迁就了何佩如的课表,恐怕也会尽量压缩该有的流程。 何佩如:[那么我需要准备什么?] 保险起见,她不忘问道。 蒋奕辞:[这几天选一选订婚宴需要的东西,其余的只要你人回来香港就行。] 何佩如:[好。] 随后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蒋奕辞的助理便联系她挑选起订婚宴相关的东西。 首先给她发了关于场地布置方案的文件。 何佩如点开的第一感觉就是眼花缭乱,里面有序排列着不同风格和形式的订婚宴设计。 她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第一时间联系了顾兆谦。 何佩如:[舅舅让我选订婚宴的场地布置,你要选一下吗?] 他回复得很快。 顾兆谦:[我已经简单挑过,去掉了觉得不合适的设计。] 何佩如:[那就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顾兆谦:[就选你喜欢的就好。] 反正他这样说,何佩如自然没必要跟他客气,很快选出了她最喜欢的那个设计。 这个决定才刚做完,随即轮到香港的造型师联系她。给她发了好几套高定礼服的照片,都是些未曾在公众场合出现过的款式,而且这些礼服都是她的风格。 何佩如打算先选定几条特别喜欢的,等回到香港之后再上身试过再做最终决定,到时候再根据她的身型作调整即可。 和订婚宴相关的事情一件件筹备着,很快便接近尾声。 原本联姻就是突然的决定,连带着这场订婚宴也变得仓促了起来。两家人似乎都不打算太大阵仗,在问过何佩如想要邀请的人之外,其余便由蒋家进行安排。 她轻松当起了甩手掌柜。 只是何佩如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何佩如:[这些事情都是由舅舅安排吗?] 黎家乐:[不是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顾少爷安排好之后再交由我去做。] 何佩如:[那之前的那些事情呢?] 这个问题发出去之后,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回复。 既然如此,她索性把黎家乐的沉默当作是默认了她的提问。 这才发觉那些她隐隐约约的猜测,在问出口得到答案之后都得以成真。 越往后时间越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一样,等何佩如回过神来,她已经坐上了回香港的飞机。 同样是顾兆谦的私人飞机。 何佩如靠在椅背上,发觉这一次自己想问的并没有多少,只是不想让机舱内就这样保持着安静,试图找个话题。 顾兆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抢先说道:“好好休息,其他的等落地香港再说。” “好。” 她没再苦恼,很快安稳地睡了过去。 或许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时间很快便到了飞机降落。 何佩如不会问是不是联姻的人是谁都可以的这种问题,她记得很久以前问过顾兆谦类似的问题,当时他已经算是明确地给过答案。 顾兆谦下飞机后不再拖沓,而是又和她说道:“现在先回浅水湾,接下来的时间可能比较紧迫,趁现在好好休息。” 男人的叮嘱使她心头一暖,将这份情绪持续了一路,直到下车,她的步伐一顿:“谦哥。” 回过头继续道:“麻烦你了。” 说不清她的话里蕴藏了多少层的意思,顾兆谦笑得有些无奈,应道:“不麻烦。” 何佩如在不久前才回过香港,结果现在又因为她意想不到的原因再次回来。 并且心境也变得有所不同。 他们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落地香港,何佩如在回房间简单休整过后便下了楼,只见郑婉乔已经在客厅等着她:“阿如过来。” 她走近,看见郑婉乔的手边放着一个首饰盒。 何佩如刚坐下,就看见郑婉乔打开了那个首饰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清透的翡翠手镯。 “本来这个当初应该给你妈妈的,可惜没有机会。”她的语气中带着遗憾,但也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重要,“婆婆这里还有很多首饰,迟些再一并交给你。” 何佩如知道安慰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能说道:“谢谢婆婆。” 至于这些首饰的价值有多丰厚,恐怕连郑婉乔本人也说不清。 紧接着造型师在知道何佩如回来后,很快便抵达了蒋家,没过多久就决定了订婚宴上要穿的礼服。 至于造型设计,何佩如自是放心交给造型师负责。 这边刚结束,顾兆谦的消息当即发了过来。 顾兆谦:[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会知道这边的进度也正常至极。 何佩如:[刚刚结束。] 结果顾兆谦又没有回复。 很快到了晚餐的时间。 一家人坐在一起,并没有急着聊及联姻的事情,而是一如既往地聊着日常,就好像整件事都不复存在一般。 晚餐结束没多久,何佩如这才再次收到男人的消息。 顾兆谦:[今晚有其他安排吗?] 何佩如:[没有。] 顾兆谦:[那要不要赏脸和我一起到外面沙滩走一走?就现在。] 何佩如:[好。] 所以顾兆谦前面之所以没有回复,是因为在计划什么吗? 何佩如很快下了楼,和家人简单交代过后便出了门。 才刚往外走就看见顾兆谦在不远处等着,见她走了出来,上前说道:“走吧。” 她才刚靠近顾兆谦,男人就相当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倘若不去想联姻的事情,两人和普通情侣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慢慢走到了浅水湾的沙滩,顾兆谦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朝她说道:“等一下。” “怎么了?” 她有些疑惑,但在随即被男人用手蒙住了双眼。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何佩如愣住,并且感觉到她被半揽着调整了一下朝向。 下一秒。 她的眼前突然恢复了光亮,海面的上空骤然绽放起绚烂的烟火。 由于过于突然,何佩如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火树银花般的星火让她根本移不开眼。 “之前有迹可循的时候就想给你放一场烟火,只可惜觉得我们当时的关系还不合适。”等到烟花彻底燃放结束,顾兆谦总算开口道,“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何佩如看着他,璀璨与热闹之后的静谧令她感到恍惚,又重复了今天下车时说的话:“谢谢你。” 意料之外的道谢让顾兆谦忍俊不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是我要说谢谢,谢谢你愿意嫁给我。”【`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