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宠》 第1章 第一章 “叮-叮-” 林闪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侧过身,习惯地往旁边床头柜上伸手,摸到另一侧桌沿,才发觉桌上并没手机。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经过大脑反复地思想斗争,还是不情愿地睁开,微眯着眼瞧过去,随着视线扫到床下,只见手机孤零零的正躺地上。她伸长手臂,身子往前移了两下,把手机从地上捡起。 林闪看到来电显示是好友‘温时'',接通电话,那头先传来声音:“闪闪,我有个同事在你说的地方有房子要出租,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她刚醒来,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房子我已经租好了。” ……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斜射出,在地板上烙下圈圈光晕。 挂掉电话后,林闪坐床上醒醒脑,准备起床收拾,和朋友约好饭局为感谢帮忙租房一事。 一周前,她从南析决定回莱沂,提前面试完工作,便计划搁公司附近租间房,然后发了条朋友圈,打算看看有没有人有合适的房源推荐。 之后便是赵茎曦主动联系她,说朋友在书景嘉园有套房着急出租。 林闪搜了下位置离要工作的公司只半小时路程,所以考虑先去看看。 看的房是现在租的这套,两居室,有一间相对较小,可以用来堆放杂物,而且阳台厨房齐全,小区设施也好,交通便利,最主要小区安保这块可以保障。 她当即决定租这儿。 不过令林闪没想到的是,赵茎曦告诉她,因为房东特别急,所以房租只收她一千五,但有个要求至少一年起租,她了解过附近的租房价位,一千五连一居室都租不到,别说能有阳台和厨房。 如此优惠的条件,林闪还是抱着持疑的心态多问了句,担心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房子。 赵茎曦说对方是她挺好的朋友,所以房租给的便宜,让她放心住。 当时的她还住在酒店,也想早点安顿好,何况和赵茎曦认识,最后决定把这租了下来,签了一年的合同。 林闪为感谢这事,和赵茎曦约好今天的午饭。 洗漱完换好衣服,她便出了门。 坐车内,林闪侧眸看向窗外,外面的行道树匆匆而过,决然坚守在这座城市,不知这么几年过去,一切是否还如曾经一样。 林闪按约定来到云川区新开发的商圈。 商圈是这两年新建造的,宣传到位,商铺多样,即便工作日也少不了人,四周形形色色的牌匾,正中央引人留视的喷泉,随音乐腾空而起,洒落的水滴在阳光的笼罩下如钻石般耀眼。 时光流失,林闪觉得这所城市总归变了,说不出哪里有变化,曾住十几年的地方,几年时间,和印象中是有差异的。 又或许是她所存的记忆变得模糊。 “闪闪姐。”赵茎曦看到林闪的身影朝她加快脚步。 声音传入耳中,林闪转头,女生甜美的笑容印入眼帘,正如当年第一次见她,仿若初生的太阳洒下光辉,美丽且夺目。 林闪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她过来。 两人汇合后,便直接去到定好的烤鱼店。 林闪搜到这家烤鱼店的网上评分很高,菜色不错,所以干脆把吃饭的地方选定这儿。 把餐点好,林闪正思考要怎么开口道谢。 “闪闪姐,其实你不用特意请我吃饭的。”赵茎曦抢林闪前面说,“我朋友着急出租,反倒应该感谢你呢。” 林闪随之弯唇道:“还是你帮我忙。” 赵茎曦听到后,不好意思笑了笑。 …… 用完餐,到前台结账时,林闪和赵茎曦互相谦让起,争执几句,最后林闪坚持把单买了,毕竟是赵茎曦帮她,理应她来请。 结完账出来,林闪看到赵茎曦打着电话,先走到一旁等她。 “不是过完了吗?”不知对方说的什么,她音量大一度,让林闪听到这几个字。 半分钟过后,赵茎曦把电话挂断,来到林闪身边,说:“闪闪姐,我得去楼下蛋糕店一趟。” 林闪刚搬来,家里并没什么吃的,考虑不如带块小蛋糕回家,反正刚好要下楼,决定和赵茎曦一同去。 走进蛋糕店,工作人员走上前问她们:“两位有什么需要?” “我来拿朋友订好的蛋糕。”赵茎曦先开口道。 工作人员带她往前台走。 林闪走向右侧的蛋糕展示柜,盯着展示柜里形色不一的蛋糕纠结选那块。 另一边,工作人员按照流程问赵茎曦:“请问你朋友的姓名是?” “贺泾年。”她直接回道。 轻飘的三个字传入林闪耳畔的瞬间,她的心脏猛然一颤,手机被紧紧握在掌心,指尖攥得泛白,眼前的蛋糕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 1月25日,是他的生日。 林闪脑海中闪过第一次陪他过生日的那天,犹如历历在目。没有鲜花,没有礼物,没有别人,只有男生的一句,“希望以后我的每一个生日,身边都有你。” 可没等来他的下一次生日,她已经果断离开这所城市。 再后来……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把包装好的蛋糕递给赵茎曦。 林闪站在原地,眼神不自觉瞧过去。 贺泾年生日快乐-- 透明的包装盒仿佛镜子般折射出这七个字,粗壮的奶油线条挑拨着林闪的心。 赵茎曦没发现林闪的不对劲,接过蛋糕,朝她说:“我们走吧。” 林闪回过神,缓缓跟上她的脚步。 到离开蛋糕店,林闪依旧没有选出要带走的蛋糕。 下楼,道别,她看着赵茎曦渐渐消失的背影,抬头望,蔚蓝的天,棉花似的云朵弥散开又聚集在一起。 他现在好吗?林闪没能鼓起勇气,向赵茎曦问出这一句。 年少时总会遇到惊艳的人,不管过多久,在如今拥有又失去的时光里,依旧会在某一个点回忆起和他的日常。他的桀骜不训,他的一言一行,他的喜笑颜开,挑动着怀念者的心弦。 林闪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刚上车,收到温时发来的微信:【过几天放假去看你。】 她随即回过去:【好。】 收起手机,林闪顿住,再次按亮屏幕,早晨摔碎的屏幕此刻清晰可见,而屏幕中显示的日期是1月26日,想起刚刚赵茎曦的那句,不是过完了吗。 片刻后,手机自动再次黑屏,她轻摇了下头。 是她想多了,怎么可能。 此时。 赵茎曦把蛋糕随意往车内后座一放,拨通电话:“贺泾年,蛋糕摔坏我可不管。”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随便。” - 临近春节的几天,比平时过得是快些。 温时赶除夕前一天放假后,就和林闪约好,说办个接风宴庆祝她回莱沂,离开的几年,平时彼此太忙,和她也只在微信上聊过天。 林闪直接去到温时发给她的火锅店地址,刚到没多会儿,温时也到了。 “闪闪,好久不见。”温时刚见面便如老朋友一般,伸开手臂冲她抱过去。 林闪稳稳接住她,高兴道:“好久不见。” 两三秒相拥后,温时松开她,开始打量起,说:“没想到这几年,你没怎么变。” 发尾及肩,喜欢淡妆,穿衣搭配和从前差别不大,不失温润的美色。 林闪朝她浅笑着。 她觉得温时是有变化的,以前她是长发,而如今剪成短发,穿衣打扮更偏重职业性,自带种干练女强人的气质。 两人边吃边聊,互相聊起最近的状况。 “回这边来,之后有什么打算?”温时先闲聊道。 “没什么别的。”林闪如实说,“年后开始上班。” “这么快找好工作了。”温时夹了块牛肚,好奇问,“怎么想起回来了?” 和她经常微信聊天,没听她说过要回莱沂,还是自己看她朋友圈发的一条动态才知道。 林闪稍愣,筷子停在碗口,似是很平常的语气答:“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回来了。” 回来的想法的确突然生成的,但往往这样的想法可能已酝酿很久。 从火锅店吃完出来,温时拉着她在附近逛起,明天是除夕,所以整条街挺热闹的。 而另一边。 贺泾年被朋友拉出来聚餐。 中途,他从店内出来,往门外的墙上一靠。 陈衡在后面跟着他,从吃饭前就发现他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他拍了下贺泾年的肩。 贺泾年摇摇头,应付说:“胸闷,出来透口气。” “生病了?”陈衡伸手摸他额头。 贺泾年往一侧偏头躲他。 就一个动作,他的目光定在不远处,虽离他有几米,但她的身影他始终不会忘。 林闪和温时在一家奶茶店门口正聊着天,灯光的阴影中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贺泾年确定是谁,因为心脏不受控的一坠,有种说不出的空。 “看什么呢?”陈衡见他视线一直盯着某处,都不带离开的。 他望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贺泾年转身,装作平静般往店内走,淡淡扔下一句:“走了。” - 除夕当天,林闪和平时一样醒来,躺床上注视着天花板,想着即使一个人过年,也要有过年的样子,她准备买些食材,做顿饭。 来到超市,全是结伴而行的人,他们脸上表露着喜悦之情,过年本是欢喜的日子,可林闪没什么感觉。 她简单选好几样蔬菜和肉类,就从超市出来。回去的途中,在楼下花店挑了束花,她不知道是什么花,只听花店的人说可以留存的久些。 到家后,林闪开始着手忙活,没用多少时间,做好三荤两素。 她看着桌上的菜,随手拍了张图片发朋友圈,并配文:【新年快乐。】 吃过饭,林闪靠坐沙发上,回复着朋友们发来的新年祝福,不经意点开母亲孙慧丽的对话框,微信是几天前和她说要回莱沂的事,指尖停留片刻,还是选择关掉了手机。 一股花香钻入鼻腔,她沉闷的心情才算舒畅点,打开电视,调到正播的春晚。 …… 贺泾年本想回房间,被母亲付媛硬按客厅看春晚。 “大过年一家人看会儿春晚,回这么早房间,又不睡觉。” 贺泾年坐沙发上划拉着朋友圈,指尖不自觉停留某处,顷刻,他收起手机,往玄关处走。 “这么晚去哪儿?”付媛看到贺泾年在穿外套,疑问道。 贺泾年拿上车钥匙往外走,随口回:“公司有事,不用等我。” 付媛看贺泾年这步操作埋怨起:“你看看你儿子大过年都不在家。” 贺承峰端起茶杯抿了口,“这才是我儿子,年轻人喜欢忙事业多好。” 月色皎洁澄澈,夜空黑幕中点点星光像在摇曳,光秃的树枝泛着红红火光,家家户户灯色透亮,霓虹灯闪光十色,是这座城市今晚美的存在。 书景嘉园外,月色洒向车顶,泛出银光。 车内的贺泾年,开着车窗,黑眸温柔而又深邃地望向一片楼层。 虽不知那栋的那个房间是他的归属,但寒风中掺杂着一道深沉声-- “新年快乐。” 男人嘴角上扬,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淡笑。 第2章 第二章 九月,莱沂市的盛夏,热度丝毫不减,闷热难耐,空气中夹杂着丝丝黏意。 “奶奶,您怎么没叫我?”林闪胡乱地扎了两下头发。 林奶奶刚把早餐端上桌,“我记得不是明天才开学吗?” “今天,您记错了。”林闪快速的把书装进包里,拿起书包就往外跑。 林奶奶刚说得有些急,轻咳一声,朝门外喊道,“慢点,心心。” 林闪家住三楼,三十多年的老房子没有电梯,都是走楼梯。 林闪一路小跑,眼看马上转个弯就要到学校,打算停下歇会,双手掐着腰,大口喘着粗气,一看时间还剩五分钟,继续跑起来。 “啊-”林闪只觉眼前一黑,脸颊触到坚硬的胸膛又弹开,一股柑橘香灌入鼻腔。 男生往后踉跄退了半步,手中握的豆浆没收住,洒在自己的上衣下摆。 林闪睁开眼,先看见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正甩着上面的汁水,视线扫去,发现男生洒湿的上衣。 她急忙望向他的脸想要开口道歉,但一时间怔愣住。 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男生似乎不想过分纠缠,面无表情地瞥过纸巾,也没接,往自己刚来的方向走。 林闪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心思过多揣摩,再次看了眼时间,收起纸巾,迅速往学校跑。 今天是高二分班开学的第一天,林闪来到教学楼大厅,墙壁上张贴着每个学生新的班,她找到自己新的班级--高二七班。 刚到班级门口,她听见班主任正讲规章制度,呼出一口长气,手心感觉到潮湿,颤颤地喊了句,“报告。” 班主任叫严力,人如名字其实并不严厉,好相处,和教过的学生都能打成一片。微胖的身形,戴着一副宽厚的眼镜,习惯发型用发胶固定个三七分。 听见声音,班内的目光全往门口望。 “第一天就迟到。”严力注意女生头快低到地面了,语气平和不少。 林闪不知怎么回,睡过头,路上撞到人,找不到教室,貌似都不怎么能说服老师。 严力看她紧紧握着书包,也不好说什么,淡声说:“进来吧,在黑板上找下自己的座位。” 闻言,林闪抬头看黑板,两人一桌,她在第三横排找到自己的名字。 “今天第一天开学先这样坐。”严力清清嗓继续道,“同桌之间互相认识下,介绍完直接进入学习。” 旁边的女生戴着副眼镜,瓜子脸,低头在做试卷。 林闪不好打扰,刚把书包里的书拿出,余光察觉到女生看过来,紧接听见她介绍说:“你好,我叫温时,温度的温,时间的时。” 林闪跟在她后面自我介绍道:“我叫林闪,林木的林,闪亮的闪。” “以后互相关照了。” 林闪点点头,看她伸开手掌,她也伸过去,谈笑着互相握了握。 介绍完,温时接着做起试卷,林闪再次瞧向黑板上的班内位次表,主要想看看新班级有没有熟悉的同学。 她扫视一圈,并没认识的,不过发现坐自己后面的同学叫贺泾年,第一想法只觉这名字还挺好听。 …… 早自习下课,林闪习惯去水房接水,听见前面排队的两个女生笑吟吟地讨论声。 “我在黑板上看到贺泾年的名字了,没想到,他和我们一个班哎。” “嗳,我也没想到,长得帅学习又好,还是学校篮球队队长,你说以后有没有机会和他做同桌?” “不知道,反正我们在一个班还要挺久的呢。” 直到接完水离开水房,两个女生激烈的依旧在聊。 林闪边接水,边想她们刚说的,聊天中的主角不正是坐自己后面的那位。 帅?学习好? 林闪对自己身后的这位同学产生一种莫名的好奇。 临近第一节上课,贺泾年和柯焓才走进教室,柯焓看到座位表,忍不住感叹:“年哥,没想到我们不仅同班还同位,你说是不是上辈子的缘分?” 贺泾年勾了勾唇角,“孽缘。” 林闪往位子上走,发现刚才后面还空着的座位已经坐上了人,这人侧趴在桌上。 她余光向后瞥去一眼,总觉这人是不是在那儿见过? 第一节是英语课,林闪盯着黑板上的单词,走神想起别的事。 大脑闪过一瞬间,忽然反应到他不就是早上撞到的男生。 “啪-”林闪激动地拍了下桌,还好响声没有盖过教室内此刻的朗读声,不过被同桌温时听见。 温时凝视着林闪蜷缩的手指,小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林闪摆了摆手,尴尬地垂下头。 原来他叫贺泾年。 下课后,林闪凭自小接受的教育觉得应该再和这位贺泾年道个歉,听到斜后方传来说话声:“早就该教训那孙子了。” 她边鼓起勇气侧过身,手指轻敲他的桌面,盯着上面摊开的课本,语气温声说:“早上撞到你的事,不好意思。” 少女低垂着脸,素淡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耳边碎发垂下,眼睫密而翘。 贺泾年回想早上的事,懒散地嗯了声。 女生的话语引起旁边的柯焓八卦追问:“年哥,撞到什么?” 林闪听到和早晨同样的回答,以为他还记挂此事,迟疑地问:“要不明天我帮你带早餐就当偿还?” “不用。”贺泾年抬眸看她,依旧和刚刚语气一样。 贺泾年刚说完,柯焓又一次接话道:“我年哥不爱吃早餐,不过妹妹可以给我带。” 林闪也不好拒绝,说完好,便转过身。 “年哥,你瞒着我什么了?”柯焓有种冷落感,说完往贺泾年手臂靠。 贺泾年胳膊甩了下,一时被恶心到,没搭理他。 - 上午课程结束,迎来午休时间,因为学校内有食堂,大部分学生会选择在食堂解决午餐。 “去吃饭吗?”林闪听到温时邀请她。 林闪稍愣,说:“我中午需要回家一趟,下次可以吗?” 温时说完行,便走出教室。 林闪拿出书包里的钥匙放进校服口袋。 因为奶奶独自在家,晚上她要直接去做兼职,只要中午没事情,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回家一趟。 林闪在学校附近的餐馆打包好两份面,往家赶。 奶奶身体不好,趁中午回来有时间,林闪会做些家务,陪奶奶聊聊天。 在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她便要赶去学校。 林闪家在学校后方,每次去学校会穿过学校后面的一条街,这一次经过时,倏忽间听到从旁边的巷子里传来几道男声。 “操,你给老子等着。” “我等着,滚。” “下次再欺负年哥的人,拳头可不是挨嘴边了。” 林闪感觉声音好熟悉,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碰巧望见对面的三人,其中有一个女生。 女生扎着双马尾,眼尾细长,红唇轻薄,身穿白色长裙,肤色白得发亮。 林闪第一念头,就是她很漂亮,像小时候看过的洋娃娃那种。 下一秒,贺泾年眼神移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他漆黑的瞳仁透着冷冽感,脸部线条凌厉锋刃,单手插兜,强大的气场不忍让人寒噤。 林闪收回目光,快速走远几步,又小跑起来,不一会儿消失在拐角处。 柯焓随着贺泾年视线,发现林闪急忙离开的背影,故意说:“年哥,你把人家妹妹吓到了。” 听见这句,赵茎曦悠悠问:“谁呀?” 贺泾年抬起脚往学校走,没说任何。 “前桌小妹妹。”柯焓笑出声,在他身后开起玩笑。 - 下午第一堂课是数学,正因第一节往往困意来袭,如听天书。 数学老师是一位女老师,斜刘海,姓刘,大约看着三十多。 她瞧着下面打瞌睡的,怒着气拍响桌子,“睡觉的醒醒,把讲的题当催眠曲了。” 刘老师看着几个直起腰的,说:“找个人做下这道题。” 闻言,几位同学都再次弯腰,还顺带低下了头。 “第四排的贺泾年同学。”刘老师走下讲台,往第四排走,边夸奖说,“贺泾年同学可是我们年级数学成绩的第一名。” 就这样,贺泾年在一众惊呼中走上讲台。 讲台上的男生背影笔直,字体刚劲有力。 林闪眼眸扫过,或许男生的手背过于白皙,有一道明显的划痕看得特别清楚,血珠干涸,因用力写字,伤口还沾染到少许粉笔末。 她思索两秒,从书包夹层中拿出创可贴,侧过身,干脆地放到身后的桌上。 窗外,日光穿透云层,洒向茂密的枝叶,落于屋檐下,教室内传来悉窣的声响。 贺泾年刚坐下,一眼注意到翻开的书上放着个橘子图案的创可贴,抬眼扫过前排女生僵直的后背,嘴角轻扯。 - 放学结束,林闪和平时一样去便利店兼职。这家便利店是彭佳开的,林闪和她住同个小区,知道林闪家有困难,她想着能帮就帮,刚好店里缺人,彭佳上白天的班,林闪晚上放学后来换班,每月会给林闪结算工资。 店面不大,卖些平时所需的日用品,附近有住户,所以生意算可以。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浅浅欲坠,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树叶跟着哗啦作响,给这天色增添一丝惊悚感。 “有泡面吗?”林闪听见声音从作业中抬头。 贺泾年背着光,晦暗分明的额头上沾着缕碎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上衣有几处浸湿的痕迹。 林闪指向他后面的货架,“在那儿。” 贺泾年偏头看她指的地,直接走过去。 随后,他拿了三桶泡面放桌上结账,似是不经意间问:“你家?” 林闪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愣住两三秒,开口道:“不是,兼职。” 贺泾年一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林闪拿出身旁的雨伞递给他。 女生骨节清秀的手指握着把雨伞,贺泾年扫过一眼,回道,“不用。” “这是我的,店里还有一把。”林闪不知为何要解释清。 她怕贺泾年不接,边走出收银台递给他。 林闪眼睛很大,散发着光芒,就这样直视他。 贺泾年想起下午的创可贴,说了句“谢谢。” 然后从她手中接过,撑开伞,朝雨中走去。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林闪进校门前记着昨天答应帮柯焓带早餐的事,顺道在学校附近买了份豆浆油条。 刚进教室她把早餐放到柯焓桌上,便听到身旁的温时发出叹气声:“闪闪,你会画画吗?” 林闪顿住几秒,还是选择如实说:“学过但好长时间没画了。” “班主任让办黑板报,都问遍了,我们班没有会的。”作为班长的温时郁闷道,“不知道怎么办?” 林闪把课本从书包拿出,没说什么。 柯焓从教室后门进来就看到桌上的早餐,一惊:“妹妹,你还真给我买早餐了?” 林闪笔尖停下,转过身,朝他点点头。 柯焓扭头向刚进教室的贺泾年眼神示意,“年哥。” 贺泾年看过去,盯着女生挺直的后背,轻笑一声,心想,倒挺乐于助人。 大课间休息,林闪注意到温时依旧为黑板报的事一筹莫展。随后她戳了下温时的手臂,说:“我可以帮忙,但挺长时间没画,不知道行不行?” 一年多没再拿起画笔,她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画出想画的。 温时一听苦恼的事马上要解决,激动地挽起林闪的胳膊,“你肯定可以的。” 林闪便接下这份重任,不过她只能趁下课时间准备。 此次黑板报主题是‘新学期新思想’,她负责图画,温时和另一名文艺委员负责文字部分。 从后门进来的人都会往后面黑板瞧上一眼,柯焓端详着流利的线条,忍不住夸赞出口:“妹妹,深藏不露啊,你画的也太好了吧。” “她这还和我说好长时间没画呢。”温时在一旁附叹道。 贺泾年站后面,盯着林闪在画的热气球。 为了方便作画,她的校服被撸到手肘处,露出一段雪白纤瘦的手臂,额前碎发微微翘动,有时够不到,她还会踮起脚尖。 听见他们的谈话,林闪没说什么,扭头朝他们笑了笑。 贺泾年不经意间看着她的那抹笑意,唇角不自觉跟着弯起。 再后来,温时和林闪聊到以前的事,温时才知道当时的林闪接触画画的方面已经七八年了。 - 周六。 林闪早早起床,今天要去医院给奶奶拿药。 奶奶属于心脏问题,一年前查出的。 住的地方距离医院有点远,要转两次公交才能到。 到医院后,林闪找主治医生开好拿药单,每次奶奶来医院都是她陪,所以时间一长,都了解有个老太太每次来医院是孙女陪,好多人夸赞她孝顺,说“这孩子真好”,不过每次她都浅浅一笑当作回应。 因为她认为这是自己理所应当要做的。 林闪来到缴费处排队,手揣进兜里掏钱包,掏到底却什么也没有,她万分确定出门前是放进口袋里的,又赶快把背的书包倒出来,仍没发现钱包的踪迹。 钱包中是给奶奶拿药的钱,林闪每次去医院会提前把钱备好,现在的她怎么也找不到。 本不富裕的家庭瞬间雪上加霜。 林闪用手背擦过泛红的眼眶,把东西一样一样的重新装回书包。 …… 一大早贺泾年接到贺承峰电话,让他把书房里的资料送来医院,贺泾年打了个哈欠,眼神落到门口花坛旁蹲着的女生,周围人行色匆匆,只有她身形单薄,脸埋臂弯里,伴随细小的抽泣声。 医院内绝望痛哭的场景贺泾年几乎每次来都会见到。 这里有太多的生离死别,有燃生的希望,同样有灵魂的摧残。 林闪低着头,看见一双白色球鞋越走越近,她抽了抽鼻子,用袖口抹掉脸上的泪水,仰头看,模糊中有双漆黑的眸子。 他眼神清澈带着怜爱,鼻骨直而挺,薄唇轻抿。 林闪呆呆地望着,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滴。 “怎么是你?”贺泾年没料到会是认识的人。 林闪心里泛起疑问,为什么会在这碰到他?他怎么会来医院? 几秒后,她缓过神,刚哭过的嗓音含着沙哑,坦白说:“我来帮奶奶拿药。” “嗯?”贺泾年微皱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林闪垂眼,温吞道:“然后…钱包丢了。” “多少?” 林闪报出钱数。 贺泾年看到她细白的手指紧攥着拿药单,纸张因用力而变得发皱。 他猜她肯定蹲了挺长时间,须臾,朝她伸开手,平常的语气说:“拿药单给我。” 林闪不清楚他要做什么,盯着他纹路清晰的掌心,缓慢的把手里的拿药单递过。 贺泾年接过来,直往医院走。 林闪刚要站起,双腿蹲太久蓦地发麻,她扶着墙缓了好半会儿,才大步跟上。 贺泾年来到窗口处正排队拿药。 林闪看明白他的意思,便站旁边空地处等他。 拿完药,贺泾年朝她的方向走,把手上提的药递过。 “钱我会还你的。”林闪接过来,低声道,“谢谢。” 贺泾年浅嗯一声,径直往外走。 林闪垂头看着地板,这次没有跟上他。 “不走吗?”贺泾年余光注意到她没跟过来。 林闪一时怔住,片刻后,望着他坚挺的背影,走在他的后面,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刚才的失落和无助似乎有渐渐消化。 到医院门口,贺泾年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下巴一抬,示意她上车,他转身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地址。” 林闪刚坐上后座听到他问,她小声回道:“红叶小区。” 车内无言,窗外汽车的轰鸣声被放大。 贺泾年陷坐在座椅上,大腿咧咧地敞着,手上摆弄着手机,他不知看到什么,低笑出声。 林闪听见前面传来的笑声,打量几秒,又看向窗外。 到地点,林闪犹豫要怎么开口付打车费,目前的她可一分没有。 贺泾年从车内后视镜瞧她,直接开口道:“我来付。” 林闪这才推开车门下车,前排车窗降下半扇,少年脸庞线条若隐若现。 她平复好心情,语气坚定说:“钱我会还你的,还有谢谢你……贺泾年。” 从知道坐后排的人是他,知道他叫贺泾年,林闪心里叫过他许多次,这是第一次说出口。 “嗯。”有风吹过,少年的声音有点懒散。 这个时间点奶奶正午睡,林闪回来后进到自己的卧室,躺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复盘着惊心动魄的半天。 几分钟后,她拿出手机,给孙慧丽发了条微信:【能转点钱给我吗?】 她忽然意识到,忘记加他联系方式了。 - 夜晚的风吹荡在路边,路灯下的影子徐徐而过。 林闪做完兼职,走在回家的路上。 手机发出声响,林闪垂头一看,是孙慧丽刚发过来的消息,她点开后,早已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孙慧丽:【你孙叔一个人挣钱我们三人花,惟意还要喝奶粉,我也没钱,只能给你这么多。】 后面跟着100块钱转账。 林闪轻叹声气,心里五味杂陈,回想起之前孙慧丽离开的时候。 她高中前孙慧丽离开的,那一年,她永远不会忘记,从幸福美满的家庭到爸爸去世妈妈离家,她同样从原本父母疼爱的小公主成为照顾奶奶的小大人。 还记得,孙慧丽离开时,拍着她的肩膀说:“妈妈出去赚更多的钱给心心花,心心在家要听话。” 林闪每天都很听话,周围邻居无不夸赞,日子一天天过去,孙慧丽自从离开没再回来过,偶尔打电话说,“妈妈在外面要挣钱。” 刚开始,孙慧丽每月会给她转一笔钱,让她当作家里的生活费,有时几百有时几千。 没一年,孙慧丽再没转过钱,林闪无意中点进她的朋友圈,看到有个刚出生小男孩的照片,上面配文:【妈妈的小男子汉,欢迎来我们家。】 林闪当场懵住,孙慧丽不止结婚还有了新的孩子,仅一年时间便有了新家庭,而且一丁点消息没和她说过,她强忍着泪水,指尖陷进掌心的皮肤,内心如刀割般。 不相信的她红着眼眶拨通孙慧丽的电话,却听到那边敷衍的言语:“正在忙,先挂了。” 挂断前林闪隐隐听到小孩的哭泣声,一瞬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乌云挡住月色,骤风呼啸,林闪仿佛处于黑暗的世界,身边看不到一个人,迷失方向,怎么都走不出去。当初完整的家庭支离破碎,爸爸不在了,妈妈不再属于她一个人的妈妈。 当晚回家,奶奶看到林闪泛红的眼眶,急忙站起身,着急问:“谁欺负我们家心心了?” 她不考虑告诉奶奶,只能手臂紧紧抱住奶奶。 奶奶用热毛巾边擦着林闪干涸的泪水,边说:“以后谁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讨回公道。” 林闪强忍住不好的情绪,她暂时不想让奶奶知道孙慧丽有新家庭的事,在奶奶心中孙慧丽依旧是那个体贴,按时给家里转生活费的人。 她笑着摇摇头,说:“奶奶在身边,没人敢欺负我。”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因为有奶奶在身边,奶奶会给她很多很多爱。 林闪再度回忆,其实觉得还好,如今的她只想把奶奶照顾好,让奶奶陪自己上大学,看着大学毕业工作,给奶奶赚好多好多钱,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奶奶。 夜晚变凉,林闪拉紧外套,猛地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暴喝:“你他妈不是挺有能耐,来打我呀。” 林闪抵靠着墙壁,微微探出头,看到贺泾年胸膛紧贴墙,两个面露狰狞,头上扎着脏脏辫的两人分别压制住他的两个臂膀。 贺泾年正试图用力挣脱,旁边还站着一个头发染着黄毛的人,胳膊有处纹身看不清什么图案,她判断刚刚差不多是这黄毛说的话。 三人一看就是社会地痞,下手不知轻重,林闪不清楚贺泾年怎么会招惹到这些人。 “就是这儿。”林闪没多想,大喊道,“这边有人打架。” 她大口呼吸,装作跑得很快的样子,眼神瞧着自己说话的方向,两手扶着腰靠近巷子口。 三人听见有人要过来,头脑没来的及反应,松开贺泾年臂膀,用力一推,贺泾年摔坐在地,三人向另一边巷口跑,黄毛离开前恶狠狠丢下一句:“算你走运。” 如此看来三人胆量倒不怎地。 林闪余光瞥见三人飞快的背影,迅速跑过去扶起贺泾年。 男生穿着短袖,露出的臂膀结实硬挺,她脸颊顿时微微泛红。 第4章 第四章 前后都有路灯,显得小巷内没那么暗,路旁不知谁家放的纸箱,到处散落,一看就知道经过激烈的打斗。 林闪看到贺泾年紧皱的衣服,缓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贺泾年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腹蹭了下嘴角。 走出巷口,灯光打在身上,林闪才注意到他嘴角和眼角擦伤的红痕,有血珠渗出。 每次从便利店回家必经这条路,她记得前面不远处有家药店。 “你在这等会儿。”没等贺泾年说话,她转头跑去,马尾在身后俏皮地摇来摇去。 看她跑开的身影,贺泾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在这儿乖乖等她,理应觉得可能是刚刚她救了自己的原因,所以才愿意这样做。 贺泾年扫了眼四周,随地找处台阶坐下。 没过多大会儿,林闪拿着棉签和消毒水回来,小口喘着气,递给他。 贺泾年挑眉微惊,原来跑这么快是为了他买药,属实有点没有想到。 他拿出消毒水,用棉签沾了沾,看不到伤口的位置,只能凭感觉。 林闪余光瞧到他笨拙的动作,反而一下涂到唇上,干脆直接坐到他旁边,抽出新的棉签沾湿,轻声问:“要不我帮你?” 贺泾年把手放下,脸伸过去。 林闪眼睛紧盯着有伤口的地方,处理的格外认真,她的发梢落于肩膀,红唇上扬,细缓地呼吸声环绕在他的耳畔。 贺泾年眸色加深,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刚才不害怕吗?”他长时间没说话,嗓音出奇的哑。 “害怕。”她声音温和地说,“但不能看着你被他们欺负。” 贺泾年望着她湖水般平澈的眼,失了神。 在他的世界里他保护过别人,看见别人受欺负时,他会站出帮助受欺负的人。 他没有欺负过别人的行为,也没人保护过他。 记得小的时候,他在学校受欺负,跑回家和父母说,父母会给他说:“男孩子要坚强勇敢,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长大后,做到了自己保护自己,却从没想过自己保护自己的同时,同样需要他人保护的温暖。 “好了。”林闪涂完后把棉签装好。 “你要记得涂药。”她站起身,背好书包说,“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林闪在原地站了几秒,没有听到回答,觉得他可能因为刚才的事心情不好,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刚刚女生说过的话,在贺泾年脑海中循环播放,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她走出几步的背影,这回她没再跑,正慢悠悠地走着。 他抬手,指腹轻碰嘴角,刚涂过的药,还有些湿润,随后他站起身,拍了两下屁股上的土,往她的方向走。 林闪走了几分钟,隐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意识到不会是那三个地痞流氓来伺机报复吧? 她不敢往后看,只能立马加快脚步,没成想身后的脚步声一样跟着加快,更令人害怕的是后面的人轻嗤一声,她没敢扭头看,快速跑起来。 原本还有十分钟的路程,五分钟便到家。 林闪进门后来到阳台,气喘吁吁地向下望去,想看看追自己的那伙人走了没有。 月色弥漫,晚风吹拂,男生正往回走,背影挺拔,上衣些许宽大,随风摇动,勾勒出腰部线条。 林闪看清是贺泾年。 几秒后,贺泾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才回了屋。 - 贺泾年打了几把游戏,斜靠在椅子上,今天不知怎么,平时熟稔的游戏把把失败。 柯焓一手按着鼠标一手操控键盘,看到贺泾年‘0战绩’,忍不住吐槽:“年哥,你今天弱爆了。” 贺泾年懒得理。 网吧内烟雾缭绕,味道刺鼻,各种味道层层混合。 贺泾年揉了下鼻,有些难耐,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他自身不太喜欢烟味,每次闻到过于浓烈会产生反感,就像付媛闻到烟味会忍不住咳嗽,所以他记忆中,贺承峰从来没抽过烟。 便利店在网吧相邻的一条街,贺泾年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朝店内看,林闪低着头,耳后有几缕碎发没扎好,垂在肩上。 贺泾年进去,走向冰柜,顺手拿了瓶可乐。 林闪抬头,男生清俊的眉眼透着一丝柔和感,脸上的红痕比昨天好很多,结了痂,如若细看,还是挺吓人。 贺泾年拿出一张二十结账,像是随口问:“几点下班?” 林闪低头看了眼时间,回道“还有两个小时。” 她找开零钱,递给他。 贺泾年手指一勾,把可乐打开,往店内用餐区走。 便利店为方便有客人店内用餐,就在靠近门口的挡风玻璃处按放了两套桌椅。 贺泾年把可乐放桌上,靠着椅子,腿伸长,眉眼低垂着玩起手机,看上去倦怠又悠闲。 林闪看了两三秒,随后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到下班时间,林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要和贺泾年说准备关店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贺泾年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年哥,你喊我来打游戏,你人却不见了。” 林闪听出是柯焓的声音。 贺泾年口气很淡回:“买水,你先走。” 说完,他便直接挂掉电话。 林闪正看他,两人视线相对。 贺泾年坦荡地挑了下眉,“下班?” 林闪迟顿地点点头。 按照每次下班流程,林闪把每盏灯关上,门再锁好。 贺泾年身材修长高大,林闪在同龄女生身高不算矮,却只能到他的肩膀。 她走着回家的路,见贺泾年走在她旁边,想起昨天把他当成坏人的事,犹疑问:“你送我回家吗?” 贺泾年侧头反问了句:“你说呢?” 林闪想说“那我怎么知道?”说出口还是换成“谢谢你。” 他一身黑色衣服,双手插兜,随意地嗯了声。 林闪余光注意贺泾年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貌似是在发消息,回想起他帮忙付医药费的事,算了算自己手中的钱,想着下月兼职发了钱再一起还他。 林闪停下脚步。 贺泾年没察觉到她的动作,依旧继续走着。 男生的后背宽阔有力,被淡淡光晕笼罩。 “贺泾年,欠你的钱我可以下月再还你吗?”林闪双手交叉,嗓音偏低。 贺泾年这才发觉她停下,视线中她抿着唇,他随意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回:“不着急,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还。” 林闪听到他的话,冰冷的胸腔有微微暖意涌出。 其实从奶奶生病,她每天都想着奶奶的医药费,过程中见过一些人性的善与恶,除了便利店的彭佳姐还没有人这么帮助过她,更何况他认识她才几天。 “谢谢你,贺泾年。”林闪微微笑着,仔细看会有两颗浅浅的梨涡。 贺泾年嘴角一扯,目光直白地落在她的梨涡上,笑了下。 十六七岁的笑容是多么真诚多么无邪,没有经历世俗的争与夺,每一个笑容都是内心最真挚的表达。 后来,有人问贺泾年“你坚持的动力是什么?” 他笑笑回应:“因为想让一个人幸福,想看她的笑容挂在脸上,便是我所有努力的唯一动力。” 林闪注意到他的笑,开口问:“那我可以加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怕他有所误会,又跟着解释一句:“这样比较方便还你钱。” 贺泾年面色如常的点了几下手机,把二维码名片亮出。 林闪连忙扫了下,把他添加到通讯录。 她发现他的头像是黑色,是那种全黑,而且微信名是空白。 几秒后,他点了通过。 林闪盯着对话框,片刻后收起手机放进兜里。 - 星期一开学,林闪走进教室,下意识看向后面的空座位,她觉得贺泾年今天不太可能会来学校。 虽说伤的不算特别严重但多少挂脸上,肯定少不了人议论。 早自习结束,体育委员郑旭拿着一叠报名表走向讲台。 “先别动,我说个事。”郑旭拍了下讲桌,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下个月就是运动会,要报名参加的找我要报名表。” 底下的人回应并不高。 郑旭继续补充道:“这是我们班第一次集体活动,大家可以积极些。”。 说完这句,可能因为郑旭提到是第一次班内集体活动,所以有不少人主动要报名表。 温时作为班长,每次活动都想积极回应,主动报了200米。 温时把填好的报名表拿给林闪分享,搂着她的手臂,亲昵地说:“你到时候要给我加油。” 林闪笑着应下:“好。” 贺泾年和柯焓一前一后来到教室。 林闪没想到贺泾年会来上课,他从她身旁经过。 学校篮球队会在有比赛的前三个月开始训练,训练挑学校早自习时,这样不会过多耽误学习。 林闪知道贺泾年和柯焓都是学校篮球队的。 她抬头不经意间视线扫过他,大概训练刚结束,他发丝湿漉漉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过,脸上的红痕显得过于突兀。 上午课程结束,林闪答应温时今天陪她去校外的一家面馆吃饭,是家新开张的,听班内同学闲聊时说,味道不错。 林闪被温时挽着胳膊走在前面,后面有两个女生在讨论,声音极小,但林闪还是听见了。 “你看到贺泾年脸上的伤了吗?” “嗯,没想到他还会和别人打架。” “我以前觉着他衣冠堂堂的,是不是装好学生。”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是有道理的。” 有追捧贺泾年的人自然有诋毁他的人。 明明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说,林闪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但又不知怎么反驳她们。 目前只能眼不见为净,她拉着温时的手,走快些。 来到面馆,林闪和温时坐到靠角落的空位置,林闪点了份番茄鸡蛋面,温时点了份炸酱面,两人边吃边聊,温时给林闪聊起上午数学课的一道题,林闪坐对面认真听着。 吃完,林闪正当要离开时,一个男人随即坐她旁边,随后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两位妹妹,那个学校的,要不交个朋友?” 她侧头,映入眼帘的是手臂上熟悉的纹身,这不就是前天见到的黄毛,视线往上,男人满脸肥肉堆积起来的狞笑,狡黠地在看她。 果然是他。 跟黄毛来的还有一人坐到温时旁边,林闪认出不是前天晚上的另外两人,这人头上扎着一撮小辫,脖颈带着一个稍长的铁链,低到胸口。 黄毛身边的人,发型倒真是各异。 林闪心跳急速,不清楚他们要干什么,往四周看去,面馆零星的有几人没注意到这边,都在低头吃面。 “谢谢,不需要。”林闪给温时一个眼神,起身要离开。 黄毛看到她要走,迅速站起,挡她面前不让过去。小辫一见黄毛的动作同样挡温时前面。 “这么不给哥哥面子。”黄毛恶狠狠地笑出声,看到林闪校服上的校标,凑到她跟前,“呦,莱沂一中的。” 林闪闻到男人口腔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顿时反感,不想再和他们过分纠缠,但黄毛如一堵墙,找不到空隙出去。 后退一步,她低着头,不想看见男人猥琐的表情,两手紧握在外套口袋,眼眶渐渐泛红,忍着颤意。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温时想推开面前的人但怎么用力都推不动,一滩烂泥般牢牢粘地上,她颤颤巍巍地开口:“你放我们出去,我们才能和你们交朋友。” 黄毛和小辫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互看一眼,突然狂笑起来。 林闪听着他们的笑更加厌恶,顾不上平时的礼貌教养,想大叫起来,让人注意到这儿。 正此时,旁边响起一道声音,语气略带谐谑-- “好狗不挡道。” 林闪看过去,三个男生站他们右侧,正往这边来。 看清是一个班的人,她松了口气。 贺泾年,柯焓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这位男生全身透着冷漠感,长相偏硬气,没有穿校服,猜测应该不是一中的学生。 “这不是什么来着他哥吗?”黄毛走到贺泾年面前,露出猥琐地笑,“怎么这两人还是你妹妹?” 贺泾年轻哂一声。 “年哥被你们暗算。”柯焓走向前,指尖点了几下黄毛的胸口,恶狠道,“脸上的伤还没好呢,就送上门来了。” 林闪趁黄毛离开,毫无犹豫地走到贺泾年他们身后过去找温时。 黄毛一掌拍开柯焓手指,两眼凶狠地对视着贺泾年黑漆漆的双眸,讽刺说:“怎么,怕了?” 只听见贺泾年笑出声,一个动作,黄毛瞬间被按桌上,挣扎不开,他一手按着黄毛的后背,一手锁着黄毛的胳膊,低沉的声音裹着笑:“你他妈还不配。” 小辫想要前去帮忙,被那位不知名的男生挡着路,强大的气场令小辫后退两步。 林闪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点单区,有两个女生身穿一中的校服可能商量着吃什么。 她脑海中跳出吃饭前听到的议论声,经过思考,她轻拽了下贺泾年的衣角。 贺泾年刚要拧黄毛的手臂打算给他一点教训,他可不止一次见到黄毛作恶,黄毛的名声在这周围坏透了。 他忽然感觉敞开的外套微微下坠。 贺泾年目光下移,女生嫩白的手指拽着他的衣角没松开,抬眸看过去她脸庞,睫毛轻颤,楚楚可怜的眼睛晶莹闪烁,感觉下一秒要哭出来似的,正小幅度地摇着头,耳后的碎发也跟着摇晃。 贺泾年胸腔仿若装满了棉花,软糯糯的,不自觉松开禁锢黄毛的两只手。 黄毛直身,往后退出几步,一手按着肩膀活动着筋骨。 贺泾年走过去站黄毛面前,沉着脸,怒目而视道:“滚。” 先撤为妙,黄毛从贺泾年旁边走过,不服输般故意撞了下他的肩,之后便给小辫一个眼神,小辫急忙跟他身后。 “嗳,你这人真是欠打。”柯焓看到黄毛故意撞贺泾年的肩,要跟过去理论。 “柯焓。”贺泾年叫住他。 他不知从不服输的自己为什么这次考虑算了。 林闪看向他们,真诚地道了句:“谢谢。” 她眼神落定贺泾年身上,他正看别处,神色冷静如常。 三人中只有柯焓开口回应:“不客气,妹妹,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温时也跟着说了声:“谢谢你们。” 她看一眼时间,靠近林闪耳边小声说:“我们走吧。” 转身前她眼眸扫过刚刚开口的男生。 - 晚上林闪回家后给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打开微信,看到贺泾年几小时前发来的一条:【怕我打不过。】 林闪反应过来是中午的事情,想说他并不是怕他打不过,只是不愿让他因为打架而失去其它更为珍贵的。 最后,她还是简短地回复一句:【不是。】 第5章 第五章 转眼间就到了九月底,国庆放假前迎来高二分班的第一次月考。 “马上要考试了,心都收一收。”班主任严力早早来到教室,看到后排还有几位打闹的同学,食指敲了两下门,边走上讲台,边说,“考完试再放松。” 讲了几句考试的注意事项,因为考完直接放假,顺带强调些国庆假期的重要须知。 一中的月考是在自己班内进行考试,把每个课桌拉开,隔开距离,一人一个位置,每个座位都贴一张号码牌,每个人随意打乱坐。 林闪坐10号的位子。 距离考试半小时,班内的同学都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恶补,朗读声此起彼伏。 林闪把笔袋里的东西检查一遍,眼神环顾四周。 贺泾年坐在她的右前方,只见他弓着背,脸埋臂膀内,就这样的姿势趴课桌上,在一众学习氛围中显得有些特别。 “大家把课本收起来,我们开始考试了!”监考老师拿着考试用的试卷袋走进教室。 贺泾年懒懒地直起身,模样倦怠。 语文是林闪最拿手的科目,没用多少时间便把前面的题做完,读完作文材料,眼神飘忽,思考着作文思路。 贺泾年一手撑脸,一手转着手中的笔,转一会儿,划拉几笔,给人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他的脸部轮廓干净流畅,惹人注意。 监考老师正朝这儿望,林闪默默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做题。 语文考完,教室内没怎么有人进行分析。 下午进行数学考试。 林闪做完几道题,觉得挺难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右前方。 贺泾年垂眸,笔尖滑动,倒比上午认真不少。 时间还剩半小时,贺泾年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懒散地坐在位子上。 对于考试他没什么检查的习惯,高一的每场考试他都能稳定学校前三,要不第二或者第三,只是第一从没拿过。老师们给他分析试卷,让他下次注意哪道题别失分,可以去争个第一,他总是漫不经心一笑。 数学考试结束,比语文不同,不少人围着互相对答案,讨论某道题怎么做。 “这道题不是选A吗?” “你怎么算的?” “最后一道填空题是1吗?” …… 第二天进行英语和理综考试,高二的考试时间规定是两天考完。 考试结束随之迎来国庆假期。 林闪放假一般不做什么活动安排。白天陪着奶奶,有时彭佳给她介绍一些兼职,晚上就去便利店。 第一天放假,她醒来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奶奶不在家,猜可能是去买菜,她经常听奶奶说,早上的菜会新鲜些。 收拾好她要出门,今天得去宠物店买猫粮。 - 贺泾年和朋友约好去学校附近的篮球场打球,走在路上,远远看到路边坐着一个瘦瘦的老人捂着脚脖,旁边还放着一个鼓鼓的布袋。 一阵风刮过,地上的落叶吹起在半空打个弯又飘落下来,老人的身影在宽阔的马路旁显得孤寂。 贺泾年走过去,更加看清,老人面容憔悴,嘴唇淡淡发紫,他觉得老人可能是身体不舒服,蹲下身询问道:“奶奶,您怎么了?” 阳光刺眼,老人仰头时,眯了眯眼,“小伙子,我没看清台阶扭到了。” 贺泾年轻缓地掀开老人的裤脚,看到脚脖肿起,再次问道 :“您家里有人吗?让他们来接您。” “我孙女在家。”一抽一抽的疼,老人语速稍慢。 “您孙女电话多少?”贺泾年掏出手机 ,考虑给她孙女打个电话通知声。 老人很努力的在思考,过了十几秒,她无奈摇摇头说:“我记不清了。” 她尝试起身,发疼的脚脖无力支撑,又往地上坐去。 贺泾年扶住她,四周看看,也没什么人,看她年纪这么大,他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留这儿,随后给朋友发过去微信:【晚点到。】 “您家在那儿?”贺泾年问向老人的意见,“要不我送您回去?” “谢谢你小伙子。”老人往前指了指,缓声道,“红叶小区” 这名好熟悉,贺泾年感觉听过这地。 他半蹲在老人面前,语气柔和说:“您上来。” 老人往前移半步,趴到他后背上。 贺泾年扶着老人的腿,确定稳当后再直身,布袋直接让老人拿手上。 老人偏瘦,身上的重量没多少,但贺泾年走得较慢,步子很稳,担心她不习惯。 老人察觉出小伙子为照顾她刻意放缓脚步,素不谋面却仍帮助她这个老太婆,断定这小伙子是个好孩子。 过去大概十几分钟,贺泾年在老人指引下找到她家。 老人开门的时候,因为脚脖上的痛意,手也跟着哆嗦起来,钥匙怎么都对不准。 “我来。”贺泾年察觉出,伸手拿过钥匙。 进屋后,贺泾年把她搀扶到沙发,布袋放到玄关处的凳子上,看着家里像没人,问了老人,从冰箱找来冰块包好给她敷上。 “谢谢你,小伙子,我真是年龄大了。”看着贺泾年的动作,老人说起自己的孙女,“我孙女和你差不多大,也是天天照顾我这个老太婆。” 贺泾年没有打听别人家常的兴趣,便没有回应。 老人刚要继续往下说,被一道开门声中止。 林闪进门后,一眼注意到奶奶和贺泾年坐在沙发两侧。 “贺泾年?”林闪把猫粮放门口,来到客厅,才看清奶奶发肿的脚脖,走近一看,顿时慌张起来,“奶奶,你脚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老人淡定回应,拍着林闪的手,让她不用担心,随后看向贺泾年,“是这小伙子送我回来的。” 林闪这才瞧过去,贺泾年面容干净柔和,正看着她们,她认真谢道:“谢谢你。” 贺泾年随心嗯了声。 老人作为感谢要留贺泾年吃饭,但他拒绝了,又想也是,已经耽误小伙子挺长时间,没再强留。 林闪把奶奶安顿好,主动说要送他下楼。 她顺便拿了袋猫粮,打算把楼下的小猫喂了。 小区建造的年头久,楼梯也是以前的,稍稍逼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下楼,贺泾年走前面,林闪跟在他身后。 贺泾年的背影挺的笔直,声控灯下闪着光泽,敞开的外套下摆随他的动作飘动着。 林闪把贺泾年送到楼下,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剃短的发鬓,说:“我要去喂一下小猫,就送你到这儿。” “去哪?” “嗯?”林闪反应片刻,伸出手指出,“那边的灌木丛。” 贺泾年表情如常的往她指的方向走。 她没料到他会去,几秒后,抬脚跟上他。 三只小猫,差不多三四个月大,两只黑白相间,一只黄色。 林闪靠近,小猫都亲昵的围她裤脚边,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 贺泾年看她熟练的给小猫倒好食物,而且特意让每一只都可以吃到,随口问:“喂多久了?” “两个月。” “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就特别小,应该是被遗弃在这儿的。”林闪补充了句。 贺泾年蹲她旁边,胳膊搭膝盖上,温柔的顺着黄色小猫的毛发。 黄色小猫“喵”了一声继续吃着猫粮。 他们也没说话,静静看着小猫吃完碗里的猫粮。 此刻时间仿佛停止,空中浮动淡淡光晕,犹如一副温馨图画。 “走吧。”林闪站起身,面向他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奶奶回来。” 贺泾年神色松散,倾身半步,直问:“你想怎么感谢?” 林闪怔住一瞬,耳尖隐隐泛红,“请你吃冰激凌可以吗?” 以前每次表现好林平渊都会奖励冰淇淋给她,因为她特别喜欢吃那家的冰淇淋,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贺泾年表情如常点了点头,“嗯。” 林闪便带他来到常去的冰激凌店。 她点了常吃的双拼冰淇淋,扭头看旁边的他,“你要什么口味?” 贺泾年不太喜欢吃甜的,在点单屏扫视一圈没什么兴趣,淡声说:“你吃就行。” “说好请你的”林闪看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小声嗫喏,“你尝尝,真的好吃。” 女生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眼睛大而亮,说不出的缘由勾着你。 贺泾年呼吸一滞,妥协说:“和你一样。” 闻言,林闪失落感一扫而空,朝他憨憨笑着:“好。” 贺泾年无声弯了下唇。 从冰激凌店出来,林闪想着没什么事,主动提议说:“贺泾年,我送你回家吧。” 她眨着大眼睛看他,贺泾年轻笑一声,薄唇微动拒绝的话没说出,径直往前走。 林闪权当同意了,跟在他的身后。之前是他送她回家,理应轮到她来送他。 炽热的太阳斜射出暖意的光,两道斑驳的身影被刻在地上,悄无声息的随着脚步。 男生身影高挑,林闪忆起贺泾年第一次送她回家时,互相没有说话,他跟在她身后而这次换成她走在他的身后。 “阿年,一起打球?”林闪听见一道浑厚声,侧头望,男生身穿红色篮球服朝他们这边过来。 林闪视线往后,大概还有七八个自己不认识的男生正打着球。 贺泾年递给红色篮球服男生一个眼神,转身对林闪说:“我过去打球,你--” 说话声被打断,林闪一本正经地语气:“我还没见过别人打球呢,可以到旁边看吗?” 她素净的脸渴求地看他,单纯的貌似只想看场打球。 他妥协了。 林闪跟贺泾年后面走进篮球场,顿时吸引一众目光,还有人调侃起,“这谁呀,阿年?” 其他人随着一同起哄。 林闪脸颊发热,低头不知该往哪躲。 “同学,别瞎起哄。”贺泾年看出她的不自在,大声制止道,“都别闹了,还打不打?” 贺泾年本来就是去打球的,把外衣一脱,穿着里面的黑色篮球服便奔向球场。 林闪随意找地方坐,看了会儿感觉无聊,贸然离开又不太好。 贺泾年打完一场,感觉阳光比刚才强烈不少,瞧见女生托着腮帮,眼神乱飘,小小的身躯,让人激起莫名的保护欲。 他和队友说了声,向她走去,玩味地问:“我打得怎么样?” 林闪闻声,看到他站自己面前,其实她没怎么看,听到他这样问自己,头脑发热,随意扔出了句:“很厉害。” 贺泾年扑哧笑出声,半蹲下双眸对上她的眼,语调略带俏皮:“我都输了,还厉害。” 男生黑漆漆的眸子直盯自己,林闪目光转移别处,攥着衣角,瞬间感觉全身不自在。 她想起林平渊常对她说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努力了你就是最厉害的。” “谢谢你的肯定。”贺泾年声线含着笑意,一字一句道,“小-同-学。” 第6章 第六章 假期最后一天,林闪收到彭佳的消息,说江陶广场有个帮人看摊位的兼职,她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 江陶广场周围有几处景点,每到假期人流量比较多时,广场上会有人摆起摊位,各式各样的,吃的玩的全有。 林闪坐公交一个多小时到江陶广场,摊主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姐姐,让林闪帮忙看玩偶的摊,一天一百,卖出的玩偶另外给提成。 明媚的阳光伴随微风拂过,天气不冷不热。 林闪给顾客打包好玩偶,听到不远处传来浅浅的交谈声,其中有个声音她觉得有些熟悉,把玩偶递给顾客,顺眼望去。 日光刺到,她稍眯眼,没成想瞧见隔壁饮品摊前是贺泾年。 贺泾年表情悠悠,侧脸轮廓清晰可见,身穿黑色外套,浑身透着清冽感。和身旁的女生说着活,女生针织毛衣搭配半身纱裙,正接递过来的饮品。 这个女生,林闪貌似见过。 随后,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可以走了吧,妹妹。”贺泾年不耐烦道。 “谁是你妹妹?”女生打了下他的臂膀,嘟着嘴,“你就比我大一岁而已。” 贺泾年嗤笑一声:“还不是比我小。” “我才不要当你妹。”女生迅速还嘴堵他。 下一秒,与贺泾年目光相接,林闪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装作平静地低下头,假装摆弄起手边的玩偶。 贺泾年望着她有条不絮的动作,挑了下眉。 赵茎曦没有听到贺泾年怼她的声音感到出奇,随着他的视线瞅过去。 她喝着手里的饮品,咬着吸管,问他:“认识?” 贺泾年垂下眼,没吭声。 “我们去照顾下朋友生意 。”赵茎曦偷笑着,边拉他的胳膊大步过去。 林闪余光注意到他们越走越近,内心不知名的突然涌出紧张。 “你好,小姐姐。”赵茎曦乖巧起来,打量着面前的女生,语气轻问,“什么玩偶比较好看啊?” “看你自己喜欢。”林闪抬眸,看清她的面容,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开学那天见到的女生嘛,当时的她就站在贺泾年身旁。 赵茎曦扭头看旁边的贺泾年,“你喜欢哪个?” 贺泾年随意扫视一圈,回她:“随你。” “我要这三个。”赵茎曦指了指林闪面前的三个玩偶,一个哆啦A梦,一个粉色兔子,一个黄色小熊。 林闪滞住,她没料到女生会买三个,而且挺大的玩偶。她拿出打包袋装上,听到女生小声问了句:“你认识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贺泾年。 林闪脑海飘过三个字,小同学。 她打包的动作微顿,大方回她:“同学。” 他们只是同学而已。 赵茎曦没有听到想听的,少许失望地收回眼。 林闪装好递给他们,“好了。” 贺泾年面色如常地走上前伸手接过,一个眼神没分给林闪,只对身侧的赵茎曦说:“走了。” 赵茎曦走在贺泾年旁边,两人说着笑,俊男靓女,引不少路人瞧去。 林闪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有股不知名的淡淡酸涩感。 - 把白天的兼职忙完,林闪晚上依旧要赶去便利店。 彭佳担心她太累,让她晚上可以早收工会儿。 林闪看一眼时间,到点收拾好卫生准备关门。 “今天这么早。”林闪听到声音,锁门的动作止住,偏头看过去。 贺泾年穿着和白天一样的挡风外套,虚靠着墙,正直视她。 林闪眼神透着含糊的情绪,应了声嗯,“你要买什么吗?” 贺泾年踮着脚走下台阶,站在她身后,路灯的光色勾勒出他身影轮廓,只说:“送你回家。” 林闪没太懂他的意思,继续锁着门。 锁好后,她走到他身边,双手揣外衣兜里,明晃晃的眼睛朝他看,“走吧。” 周围的环境仿佛安静下来,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男生身材修长但每一步落地和旁边的女生步履相平。 林闪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找什么话题和他聊。 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林闪抬头,看到不远处开的夜市,灯光闪烁,人头攒动。 “贺泾年,你饿吗?”她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贺泾年停下脚步,眉心动了动,“你饿?” 林闪没有说话,其实本意想请他吃东西。 贺泾年看她垂头,觉得她是不好意思说,浅勾唇,然后朝夜市的方向走。 林闪望着他的背影,停顿两三秒,缓缓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夜市,环顾四周卖各种食物的商贩。 林闪猜测贺泾年会喜欢吃什么,她好像只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吃冰淇棱。 她正要问他吃什么,发现贺泾年的视线定在某处,这个眼神她没见到过,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柔和而又克制。 林闪顺着望过去,看到是一个老爷爷卖烤地瓜的摊位,她再次瞧了眼贺泾年,径直走过去 “爷爷,我要两个烤地瓜。”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看起来些许俏皮。 “好啊,小姑娘。”老人和蔼笑着,拿出两个烤地瓜包好递给她,叮嘱道,“拿好哈,有点热。” 林闪接过,刚要掏钱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手里攥张一百的。 “我付。”林闪把他的手腕拍下,从自己的钱包掏出零钱递给老人,“你…” 她不了解今天见到和他一起的女生是该称呼为“朋友”还是“妹妹”,听他们聊天,他说是妹妹,女生又说不是。 沉思几秒,她补充说:“你们买的玩偶我有提成。” 夜晚有风吹过,她的头顶有缕没扎住的碎发,钻出来,随风飘着。 贺泾年移开目光,把手里的钱又揣进兜里。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似乎是刚开始,整座城市变得热闹,夜市的人也越来越多。 林闪和贺泾年走了一段路,人少许多。 她停下,把手里的烤地瓜递给他一个,眼露诚意地说:“请你吃。” 她清甜的声音随风传来,贺泾年嘴角微微上扬,从她手上接过。 林闪把自己的烤地瓜剥开皮,尝了口,地瓜的热意充满口腔,卷翘的睫毛眨着问他:“好吃吗?” 贺泾年吃了几口,抱怨句:“太甜了。” 瞥过他快吃完的地瓜,林闪稍愣,内心生出疑惑,低喃道:“还好啊,不是很甜。” 她反正觉得味道刚刚好。 贺泾年唇角不由自主勾了几分,含着一丝痞笑:“我的比较甜。” 林闪本想说“如果甜剩下的别吃了”,但看到他把剩下的一口吃完,也就没说。 “前面就是我家。”林闪刚才有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明天还得上学,想着让他赶快回家,“你不用送我了。” 贺泾年停下脚步说好。 走出几步,林闪扭过头,看他依旧站在原地,眼神朝着她这边,有丝丝热意窜上来。 “晚安。”她大声朝他喊,没等他回答,转身往家的方向跑。 月色笼罩,她的身影如欢脱的小精灵般娇俏可爱。 贺泾年黑眸加深,心腔像是被什么缠绕,情绪涌动。 - 伴随假期结束,第一天开学首先迎来的是月考成绩。 早自习一打铃,严力推开门进来,眼睛在教室里扫巡一圈,看不出表情,手里拿着张成绩单。 “月考成绩出来了。”严力把成绩单铺放在讲桌,语气庄重,“这次我们班考的算不错。” 底下的同学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看他。 严力咳了声,“说下我们班的前三名。” “第一名。”他朝下面瞅一眼,继续说,“温时,温时同学同样是我们的年级第一。” 班内哇声一片,有几位同学带头鼓起掌。 “第二名贺泾年,他是我们年级第三。”严力接着道,“贺泾年同学离年级第二只差一分,有点可惜。” 鼓掌声再次响起,纷纷看向贺泾年。 身为主人公的他漠不关心似的,手臂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敲课桌,面容平静。 “第三名,尹昊,是我们年级第五。” 班内的同学又一次沸腾起来。 “这是我们班前三名同学,时间有限就不一一念了。”严力拍了下讲桌,“成绩单我放这儿,想知道的同学可以课间来看。” 刚下早自习,一群人蜂拥而上,把讲桌围成一个圈,每位同学都在成绩单上找寻自己的名字,互相谈论着各自的成绩。 “我居然是第十。” “啊,我名次怎么退步了。” “英语我竟然考了110。” “你这次比我考的高。” …… 讲台上的人渐渐散去,温时和林闪才过去看。 林闪在成绩单上的第五行看到自己的名,然后把每科成绩用笔记在本子上,她观察到这次数学成绩比以前低几分。 第一节课便是数学,和每次考完试各科第一堂课一样进行讲解试卷。 刘老师站讲台上,拿着考试的卷子,严肃地说:“这次月考的试卷是有难度的,不过高二年级还是出现一个满分。” “就是我们七班的贺泾年同学。”她放下试卷,瞧向贺泾年,“大家下课可以借贺泾年同学试卷看看,多学习下。” 闻言,同学们迅速把焦点聚焦到贺泾年身上。 贺泾年平静地摆弄着手里的事,似乎与他无关一般。 等到所有目光从他的方向离开,林闪往后扭头看他。 贺泾年心电感应般察觉出,抬头瞥过去,脸上似笑非笑着。 林闪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直起腰端坐好,仿若什么都没发生,可心脏却不易察觉地跳快些。 刘老师这么一说,下课后有几位同学主动来要贺泾年的试卷看。 贺泾年和柯焓打着游戏,来借试卷的同学,他大方一递。 “贺泾年,这道题怎么做?”一位女生走上前,披散着长发,眼尾翘起,故意倾身凑近,发尾扫着男生的臂膀,她把试卷放到他的课桌上,声音妩媚问,“你可以教我吗?” 贺泾年眉头轻蹙,身体往后靠和她拉开距离,把自己的试卷从另一边划拉到她跟前,眼睛直盯着游戏里的角色。 女生察觉不搭理她,主要还没看她一眼,站直身,最后拿着自己的试卷气鼓鼓地离开。 - 下午迎来一节体育课,热身完,体育老师便让大家自由活动,让报运动会的同学刚好有时间准备自己的项目。 林闪拉着温时来到空旷处,从早自习结束开始,她就发觉温时心情不佳。 “你今天怎么了?”她问出口。 温时勾了下林闪的手指,叹了口气说:“我这次考试比上次退步5分。” 林闪不清楚温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严格,和她同桌第一天起,她便看出温时在学习上的努力和对自己特别高的标准。放假每次发消息问温时在干什么,温时几乎相同的回复,做作业。 在她的观念中认为这次少考几分,那下次就努力追赶上来。 “温时,你已经很厉害了。”她拍拍温时的肩膀,安慰道,“我觉得你下次肯定会考得更好。” 温时撇了撇嘴,冲她一笑:“谢谢你,闪闪。” 旁边有其他班同学在跳绳,两人蹲原地看了会儿。 “闪闪,你能陪我练练跑步吗?”温时注意到操场上有几人正在跑着。 林闪说完可以,直接被温时拉上跑道,两人一同从起点出发。 少女的身影奔跑在塑胶道上,上衣的宽松随风束在身后,勾勒出她优美的腰线,露出亮白的脚踝。 整个跑道上全是跑步的人。 温时刚开始跑得挺快,林闪脚步也跟着快起来。 跑完一圈后,温时速度逐渐减慢,主要实在跑不动了,她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额头上密布着汗水。 反而,旁边的林闪没感觉太累,小喘着气,站她旁边。 “你不累吗?”温时诧异地看她。 “还行。”林闪笑了笑,解释说:“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我身体不好,所以我爸爸经常带着我锻炼。” 林闪是早产儿,小时候常跑医院,不是感冒发烧就是其它小毛病。她从小林平渊便想办法给她补身体,注重饮食,带她锻炼。 果然不负有心人,后来林闪比同龄的孩子身体要好,也不会常出现生病的情况。 温时顿时相信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今日运动量超额完成,温时和林闪打算找地方休息。 不知那个班的男生喊了声:“三班和七班在篮球比赛。” 操场上有几位女生听到后直奔篮球场。 “我们也去看比赛吧。”林闪被温时拽着往篮球场跑。 她和温时到时,篮球场外已经有不少人,上体育课的人差不多都来看,她只能找到一个缝隙可以看到篮球场上的状况。 场上的贺泾年跳起,手腕用力下压,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砰”球进了。 周围升起欢呼声,大喊道:“贺泾年。” 贺泾年淡然退场,走到一边,抽出几张纸巾擦汗。 三班的一个女生在好友的鼓励下,鼓足勇气走上前,伸出手中的水递给他,还边赞叹说:“贺泾年,你刚刚太厉害了。” 贺泾年脑中闪过一帧画面,不自觉翘起唇。 他没接,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第7章 第七章 天色暗沉,厚重的云层终是承受不住雨水的压制,从天空哗哗坠落,在地面砸出朵朵水花。 林闪值日完,看这雨的势头越下越猛,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太会停,她点开彭佳的联系方式,给她发了条微信说,晚点到便利店。 彭佳知道她被大雨困学校里,让她不用着急来。 之后,林闪便拿出作业开始写,考虑等雨小点再走。 …… 贺泾年回家走到半路,发现手机忘拿,再次返回学校,现在是放学时间加上下雨,教学楼内人走得差不多了,显得楼道内稍许凄凉。 来到班级门口,他从后门看到班里还有人在。 “还没走?”他问。 安静的环境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划破,林闪被吓地一哆嗦,声音也跟着发颤:“我…等会儿…忘带伞了。” 贺泾年把伞放教室后面,走到自己座位上,从桌洞拿出手机装进口袋。 宽敞的教室,林闪小小的身影显得伶仃。 贺泾年直起身,问:“一起走?” “嗯?”林闪怕是听错了,不确定地扭头看他。 贺泾年抬起下巴指向门的方向,意思明显。 片刻过后,林闪小心翼翼又一次开口问:“可以吗?” 贺泾年耐心地点了点头。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林闪才把作业收进书包,然后拿上包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从楼上下来。 外头雨势有些大,气温随天气下降几度,校园内的人寥寥无几,有几位穿校服的人打伞经过。 伞是单人伞,不大,贺泾年把伞打开,抬手举高。 他们一起走出教学楼。 伞下的空间没有多大,雨水顺着伞的边沿往下流落,林闪注意到贺泾年的一侧肩膀露在伞的外面,自己反倒完全站里面。 随后,她往他靠近一些。 贺泾年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打着伞。 林闪随即指出:“可以把伞往你那边挪。” 贺泾年没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问道:“去哪?” “便利店。”林闪细小声回他。 一路上,他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到便利店内,林闪站台阶上,望着贺泾年离开的背影。 他穿着浅色外套,明显能看出大半个后背被打湿,水珠顺他的发丝往下滑。 - 翌日。 林闪察觉出贺泾年的不对劲,因为时不时能从后面听见他抽鼻子的声音。 柯焓还开起玩笑:“年哥,晚上是去哪混了?” 贺泾年沉哑的嗓音怼了句滚开。 他还是感冒了。 如果不是他们打同一把伞,他也不会被淋到,反倒她一点没被淋湿,林闪怀着歉意趁午休时间去医务室买了盒感冒药放到贺泾年桌上,她觉着总得弥补些,毕竟他生病是因为她。 贺泾年午休吃完饭回来,发现桌上的药盒,回想之前的创可贴就是这样悄然无息地放他桌上。 他瞧向林闪坐直的后背,倾身靠近,拖着长长的音调,话里带了几分调侃:“圣诞姑娘,做好事不留名啊。” 林闪感到耳朵上传来一股热气,才意识到他离她很近。 “没…没有。”她慌乱地说出口,心跳伴随几分加速,想到他说的圣诞姑娘,又澄清道,“我不是什么圣诞姑娘。” 她慌张的模样,在贺泾年看来有一丝可爱。 他喉结滑动,突然生出伸手想拍拍她发顶的念头,几秒过后,他意识到自己不雅的行为,还是懒散地站直身,勾唇笑着,把手揣进了兜里。 - 贺泾年第二天还是请了病假,是柯焓帮忙请的。 上午课程结束,林闪打开他的微信,编辑完几个字,发过去问他:【你还好吗?】 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也没有等来他的回复。 林闪心里不太踏实,有点想知道他怎么样了,距离放学几分钟,她转身轻敲了下柯焓的桌面,犹豫地问:“你知道贺泾年怎么样了吗?” “不清楚。”柯焓抬头看她说,“他没回我微信。” “那你知道他家地址吗?”林闪直白地问出口。 闻言,柯焓好奇心驱使打量着她,特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关心年哥,笑着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家年哥?” 林闪被他看得脸红一瞬,便把昨天下雨的事解释给柯焓,说贺泾年是因为她才生病的,过意不去所以想去看看。 柯焓长哦一声,好像是听明白了。 放学后,林闪发微信和彭佳请完假,才去往贺泾年家。 进到小区,按照柯焓给她的楼层号找到贺泾年家,她按了两下门铃,没人来开,猜测会不会是不在家,刚打算要离开,门吱啦一声从里面打开。 玄关处开着盏灯。 贺泾年一身深色家居服,头发稍微有点乱,灯光照的他皮肤有暖意,表情倦怠,猜测应该是刚醒来,睡眼朦胧地看她。 林闪从学校直接来他家,书包就还背着,两手握着书包肩带,扎着马尾,平静地直视他。 “你怎么来了?”贺泾年伸了伸懒腰,侧开身,让她进来。 他并没问她,怎么知道他家地址的。 林闪把门带上,道明来意说:“我给你发消息没回,所以想着来看看你。” 贺泾年从鞋柜拿出一双粉色拖鞋放到她脚下,转身往里走,打开客厅的灯,边说:“我没看手机。” 林闪把脚上的鞋带解开,换上粉色拖鞋,意外的正合脚。 鞋柜一排排的,她并没把自己的鞋放进去,而是摆齐放到门口。 贺泾年家挺大,现代化装修,走出玄关便是客厅,客厅靠近阳台,客厅往里是厨房。 家具大部分以白色为主,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副装饰画。 “喝什么?”贺泾年往厨房走。 林闪站着有点不知所措,摇着头,说:“不用了。” 贺泾年从厨房出来还是拿了杯牛奶,放到茶几上,见她依旧站着,客气说:“进来随便坐。” 林闪挪了挪脚,看到茶几上面放着一碗塑料盒装的面条,面条剩很多,已经没汤了,粘在一起。 “离我这么远。”贺泾年把塑料盒外面的塑料袋系上,扔到垃圾桶里,把牛奶推过去,笑了下,“怕我传染给你。” “不是。”林闪下意识否定,不自在地靠近一小步,但也只是一小步,便不再动,低声道,“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 “小同学,想多了啊,我自己身体不好才这样的。”贺泾年坐在沙发上,大咧地敞着腿,双手抱胸。 林闪坐到沙发另一边,双手放膝盖上,端坐好,轻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贺泾年散漫的嗯了声,“好多了。” 室内变得沉默。 林闪注意到电视柜上放的全家福,一家三口,贺泾年站前面,他父母站后面,三人的脸上挂着笑意甚是温馨,可以看出来,贺泾年五官像他妈妈,连笑起来都特别像。 这一刻,林闪有想到自己的家庭,曾经同样是一家三口,也是这样美好的画面,林平渊平时喜欢拍照,他会每一年给她拍好多照片,说等有一天他和孙慧丽年龄大了,一家人再一起看这些照片。 林闪揉了下隐隐泛红的眼,收起情绪,站起来,朝贺泾年说:“那我回去了。” 贺泾年指尖停住,从手机中抬眼,声音散着低沉:“陪我待会儿。” 林闪缓缓又一次坐下,盯着地毯不知道干什么。 “你可以先做作业。”她听见他说。 随后,她把书包打开,坐到地毯上,从里面拿出两张数学卷子放茶几上开始做题。 几分钟后,贺泾年走到她的身侧,从沙发上拿过抱枕递给她,提醒说:“地上太凉。” “不用。”林闪停下笔尖,仰头看他,她没感觉到凉。 贺泾年居高临下的和他对视,没说什么,直接把抱枕塞给她。 “谢谢。”林闪只好接过,垫到屁股底下,的确暖和些。 林闪做完试卷,看眼时间七点左右,正要装进书包。 “试卷给我。”贺泾年伸手,漆黑的眼眸直盯着她。 林闪满脸疑惑的把试卷从书包里递到他手上。 贺泾年接过,顺便从她笔袋中拿出只笔,又抽了张草稿纸。 他从第一题开始检查,把她计算出错题目的步骤清晰写出,再简单的知识点也标记在旁边。他表情专注,握笔的动作很标准,食指和拇指按在笔杆,因用力骨节凸出。 林闪坐旁边静静地看眼试卷再偷瞄他一眼,貌似乖学生的模样。 贺泾年检查完最后一题,递还给她,温声说:“看不懂的再问我。” 她接过来,朝贺泾年乖巧地点点头。 “你晚上习惯吃什么?”贺泾年拿过手机,准备点外卖。 “喝粥可以吗?”林闪想起刚来时,茶几上那碗被丢弃的面条,提议说:“你目前应该只能喝粥。” 贺泾年止住动作看她,没料到她会先考虑他吃什么。 下一刻,林闪又自信补充一句:“我会煮粥。” 其实她不光会煮粥,奶奶生病后,一般她在家都不会去让奶奶做饭。 贺泾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淡淡自豪感,他眉一挑:“好,你来做。” 他对饮食方面没多大研究,更不会做饭,父母出差时,他是能应付吃饭就应付,应付不了点外卖。 林闪得到鼓舞似的,冲贺泾年浅笑着:“我能用下你家厨房吗?” 贺泾年带林闪走进厨房,打开头顶的柜子,把需要用到的米给她拿下来,之后便被她赶出厨房。 林闪把要煮的米清洗干净,放到电锅里,加入比例好的水,调好时间。 一气呵成,动作娴熟。 她走出厨房。 贺泾年正坐沙发上看电视,是一个动漫,画面精彩有趣,不过林闪没看过,她坐到沙发另一侧,也跟着看起来。 没一会儿,可能因为昨天睡得太晚,林闪眼皮开始打转,歪着头,揉了揉眼,最终扛不住困意,无意识睡了过去。 贺泾年偏头瞧见林闪整个人缩到沙发一角,脸靠沙发背垫上,看起来小小的。 他把电视关上,灯光调暗,随后进卧室拿出毯子给她盖上,他的动作很慢,连呼吸都慢许多,慢到只觉心脏在无声跳动。 毯子是黑白格子状的,毛绒绒的挺暖和。 贺泾年不自觉看着眼前的林闪。 她的睫毛稍长,翘翘的覆在眼皮,小脸红扑扑的,气息微轻,眼底有浅淡阴影,可能是长期没休息好形成的。 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温柔的笑。 粥已经熬好,香气飘散到客厅,给这画面增添一股气氛。 贺泾年直身往厨房走,他从锅里盛出一碗,米的软糯充盈口腔内,味道香甜。 …… 银白的月色穿过阳台散射到客厅的沙发上。 林闪缓缓睁开眼,陌生漆黑的环境让她猛地坐起来,毯子顺势滑落到地上。 她眨了眨眼,意识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第一次到贺泾年家居然睡着了。 林闪拍醒发红的脸颊,凭着照进来的亮色找到手机,点开,时间显示是12:28。 都已经半夜了。 用手随意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重新扎好。 她站起,把毯子叠成四方状,不清楚贺泾年有没有睡,但这个时间点,动作幅度小些为好。 林闪背好书包,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利用手机灯光,换好自己的鞋,把粉红色拖鞋摆好放进鞋柜。 走到楼下,她呼出一口长气,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夜晚变得发冷,林闪把外套扣紧。 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她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好长。 林闪心想,这么直接走掉是不是不太好,而后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贺泾年发过去微信:【我先回家了。】 想起他生着病,后面紧跟一条:【不要忘记吃药。】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不远处。 男生手上的手机一震。 第8章 第八章 第二天,林闪走进教室,见到贺泾年坐在位子上,她往座位上走,余光注意到贺泾年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有种不明所以。 不清楚贺泾年有没有看到半夜发给他的微信,她窘迫地回了个笑,一想昨晚在他家睡着的事,今天见到他还挺尴尬的。 柯焓刚进教室,瞧见贺泾年来上课,高兴大喊道:“年哥,这么快康复了。” 贺泾年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一笑。 - 奶奶最近身体挺稳定的,林闪便中午选择留学校吃饭居多,这样有时间能多复习功课。 午休吃完饭,温时让林闪陪她去超市买饮料,刚好他们去吃饭的街上有家。 超市不算大,每个品类对应相应的区域,这个点超市内学生居多。 温时进去直奔饮料区,林闪便四处逛逛,离几步远看到冷藏柜旁有个熟悉的身影, 贺泾年从冷藏柜拿了瓶冰可乐,可乐刚拿出冒着冷气。 林闪想着他生病的事毕竟因为她,感冒没好全提醒他多注意应该是她职责所在,便假装从贺泾年身后经过,漫不经心般丢下句:“感冒没好全先别喝冰水了。” 下一秒,她听到贺泾年轻笑一声,“管我?” 林闪一时耳尖透红,快步走到温时旁边。 温时没去注意林闪的耳朵,只看她慌乱的过来,直问:“怎么了?” 林闪故作冷静摇着头,说:“没事。” 她随便从货架拿了瓶饮料,一同和温时去结账。 恰巧碰到贺泾年和柯焓从走道另一边出来。 柯焓见她们手里拿的饮料,打起招呼:“妹妹,你们也来买水?” 林闪垂着头,点了下。 她和温时把饮料放柜台上结账,贺泾年和柯焓就排她们后面。 柯焓碰了下贺泾年手里的可乐,发现不凉,随口问:“年哥,你怎么喝常温的了?” 贺泾年眉梢轻挑,理所当然地回:“有人不让我喝冰的。” “谁呀?”柯焓紧跟接一句,“你妈?” 贺泾年:“……” 林闪:“……” - 便利店内。 林闪把货架上的东西理好,便坐收银台前写作业。 因为明天周末,今天作业相对平常多些。 贺泾年进店后朝前台瞥过一眼,沉默地走到用餐区坐了下来。 林闪听见椅子挪动声,抬起头,看到贺泾年面无表情的靠在椅背上,浑身透着莫名的沉重感,眉眼无神般打着游戏。 她看了几秒,而后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离下班的最后几分钟,林闪收起作业,写得时间太长,胳膊发麻,甩了甩手。 她望过去,贺泾年依旧正打着游戏。 林闪发起呆,回想贺泾年上次考全校第三的事,当时班主任好像说他离第二名只差一分。 贺泾年抬眸,发现林闪专注的朝他这边看,神色呆萌。 他挥挥手,意味不明地笑着:“下班吗?” 回过神,林闪表情呆滞地点了点头。 林闪拿好书包,关灯锁门。 贺泾年两手插兜走在她旁边。 他的影子高,笼罩着她。 林闪问出自己刚才的疑惑:“贺泾年,你不想考第一吗?” 她听温时聊,说贺泾年每次考试稳定前三,只是没考过第一,可她觉着他是有能力的,如果他学习认真点。 贺泾年怔住,没料到她刚才发呆是奇怪这个。 他上次离第二名就差一分,林闪好心劝解道:“如果你努力些,肯定会是第一。” “你想让我考第一?”贺泾年语气含着笑,带股痞劲,“小同学,管的有点多呀。” 林闪感觉脸颊升起一股热,没理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在林闪观念中,认为高中总归要努力学习为主,反正她现在只想这样做,不光因为奶奶。 而且哪有非让他考第一,只是劝他认真一点,她看他分析的解题步骤,他绝对有能力做到的。 “好,我加油。”贺泾年收起笑,一本正经道。 其实贺承峰和付媛对于贺泾年从小的教育不严厉但也不松散,太严厉反倒适得其反,太松散反而玩心很大。给他定下的目标让他每次考试稳定年级前三,所以贺泾年对于自己的每次考试成绩前三就行,第一也好,第二第三也罢,他都不在意。 如今大部分人都只在乎和抢夺第一,但他认为即使第二第三同样值得记住。 到家楼下,林闪看向贺泾年,说:“我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 林闪左脚刚迈上台阶,听到贺泾年在身后唤道:“林闪。” 她停住动作,回头。 楼里的声控灯亮起,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净。 “心情不好有什么办法吗?”贺泾年眼眸暗沉,灯光打下,让他自身气场软和不少,延伸出深深的疲倦。 林闪愣了一瞬,她看出他今天的确和平时不一样。 她的脑海中搜刮自己以前不开心会做的事,忽然记起一个地方,朝他说:“要不带你去个地方?” 贺泾年没有犹豫,缓声:“好。” 林闪和贺泾年打车,来到市区边上的一个公园,这个公园不算特别大,但景观不错,最吸引人的是里面有个摩天轮。 到晚上从外面能看到摩天轮焕发彩色的光,最高处远看整个市区,很多人就是因为摩天轮才来的这公园。 林平渊每次听说有什么好玩和好看的地方都会带林闪去感受,所以林闪的童年真的是无忧无虑的。 第一次来公园是林平渊带她来的,所以她有时心情不好便会来。 到公园内,这个点只有摩天轮有少许人。 “坐摩天轮可以吗?”林闪问他。 贺泾年没来过这里,嗯了声。 他们直接来到摩天轮,向售票员买了两张票去排队,前面有两人。 没一会儿,摩天轮停止转动,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座舱。 林闪坐到贺泾年的对面。 座舱徐徐上升,底下的景色开阔起来。 林闪挺喜欢坐摩天轮的,因为可以感受一种自由感。 离地面越来越远,远离世间喧嚣,万物变得微小。 贺泾年失神地望着窗外。 林闪不知道贺泾年为什么心情不好,他没有说,她没有问,判断肯定是不好的事,没必要再去揭别人的伤疤。 每次自己小时候心情不好,林平渊会满足她一个小心愿。 “贺泾年。”林闪灵光一闪,对贺泾年说,“你知道有个传言吗?” 贺泾年眼神扫过来,没什么情绪道,“什么?” 林闪端坐好,很认真的表情:“如果在摩天轮最顶端说出自己的心愿,就会实现。” 贺泾年毫无神色的脸上显出笑意,知道她故意逗自己开心,他明白根本不会有什么传说,但还是很配合地问:“是吗?你许过什么心愿?” 林闪露出一丝尴尬,她那许过心愿,本来就是随便说的。 不过她挑出以前对林平渊说出的一个小心愿,平静开口道:“想要一个水晶球。” “实现了吗?” “当然实现了。”爸爸给我买的,林闪没有说出后面半句。 座舱到达顶层,点点光亮闪烁。 贺泾年小声地说出几个字。 林闪听到了,他说想去看看爷爷家。 但她装作没听见,或许这就是他今天不开心的原因。 座舱升到下面,摩天轮停止转动。 走下座舱时,贺泾年沉重的心情渐缓,不知是小心愿说出来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两人在公园内散着步,扑面而来的花香浓郁但不刺鼻。 贺泾年抬下巴示意旁边的长椅,说:“要不要歇会儿?” 林闪点着头,说:“好。” 她坐到贺泾年旁边,隔开一人的距离。 过了几分钟,贺泾年淡淡开口问:“想知道吗?” “什么?” “为什么心情不好?” 林闪刚要开口回绝,听到他说:“因为我爷爷的事。” 她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眼神偏柔又有茫然。 贺泾年仰头看见被风吹落的树叶,飘向空中但终究会落到地面。 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埋入心底的事从未对别人说过,却在此刻慢慢挖出。 以前贺承峰和付媛工作忙,一个在医院,一个需要经常出国。贺泾年上初中以前大部分时间是住爷爷家。爷爷退休后一直住晖县,那里环境优美,绿水清澈,比较适合养老生活。他对贺泾年特别好,经常带贺泾年下河摸鱼,上山摘果,田间烤地瓜,民间趣事几乎全干过。 这段时光对贺泾年而言,是不可磨灭的存在和很深的记忆。初中以后,付媛减少了工作,贺泾年便回莱沂上学。可三年后,爷爷因病去世,直到去世前,他都没有把生病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贺泾年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和爷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贺泾年常埋怨自己,每年都有回去看他,为什么没有发现爷爷生病?如果早发现,他是不是不用走?为什么他要悄无声息的离开? 自此,贺泾年每年都记着爷爷走的那天,每到这天,贺泾年钻心的疼,和爷爷从前相处的时刻有多美好如今有多难受。 “所以今天是?”爷爷去世的那天,林闪没能说出这七个字。 贺泾年低低嗯了声。 “他们去世后会一直陪着我们的。”林闪想到什么,硬是挤出一个笑,“所以我们更要好好生活,不能让他们失望。” 是啊,林平渊同样会看着她,所以她要努力生活,照顾好奶奶,照顾好小小的家。每当坚持不下去时,她会想起林平渊,他肯定希望她勇敢,坚强,不被生活所打倒。 贺泾年侧眸,眼中的她表露着温情。 “走吧。”林闪起身,藏起情绪说,“今天我送你回家。” 贺泾年没说什么,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路灯照射,白色灯光打向浅灰色地砖,两个身影徐徐靠近。 夜已深,林闪指着路边停靠的共享电车,“我们骑这个走,可以吗?” 贺泾年小学时在爷爷家就学会了,他故意说:“你载我?” “你不会?”林闪吃惊地看他。 贺泾年只是笑笑。 林闪别扭的去扫自己眼前的一辆车,速度极慢。 心里不断嘀咕,他怎么可能不会?这怎么能坐开两个人? 少女红唇紧抿,耳朵浅红。 贺泾年见她紧张劲,牵着嘴角笑出声,动手扫了另一辆。 林闪看到他的动作,尴尬地低下头,加快了速度。 今晚的夜风不是很冷,吹到身上清清爽爽。 林闪骑在前面,贺泾年在她后面。 到他家楼下。 “回去小心。”贺泾年把车停到空地处,瞧着旁边的她,叮嘱道,“到家给我发消息。” 林闪点了下头,戴的头盔晃悠悠的。 记得口袋里还有颗橘子糖,吃甜的可以缓解心情,林闪拿出递给他,“给你。” 贺泾年低笑,坏心情逐渐消退,语气有些欠,“收买我,小同学。” 林闪正要抽回手。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掌心,热热的,痒痒的。 贺泾年拿走糖果,指尖轻捻残留的触感,“谢了。” 他望着她骑车离开的背影,剥开糖果皮放入嘴中。 不喜甜的他,觉得这股甜意甜到了骨子里。 第9章 第九章 今天是林闪十六岁的生日。 这两年生日她都是和奶奶一起过。 一大早,奶奶给林闪煮好生日面,还窝了两个荷包蛋。 “祝我们心心生日快乐。”奶奶端着面条放到她跟前。 林闪上前抱住奶奶,开心笑着:“谢谢奶奶。” 奶奶拍着她的后背,祥和地说:“希望我们心心健康平安的长大。” “奶奶你也要健康平安。”林闪握住奶奶的手说,“您要一直陪着我。” 奶奶慈祥地一笑,抓着林闪的手,答应道:“好,奶奶一定陪着心心。” 吃过早饭,林闪去学校上课,刚坐位子上便发现桌内的礼物盒和贺卡,她知道是谁送的,因为她的生日在班里只告诉过一个人。 没几分钟,温时慢悠悠地走进教室。 等温时过来,林闪带着笑意的语气朝她说:“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你看见了。”温时面露惊喜,“生日快乐,闪闪。” 林闪和温时得知对方生日是一次谈论星座时聊起的,所以约定好到彼此生日互相准备礼物。 从步入高中,除奶奶外第一次有人给她说生日快乐和送生日礼物。 贺泾年早晨训练结束,回到教室就开始做题。 “年哥,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的动力?”柯焓见他如此学习态度打听道,“告诉我呗,以前可没见你那么认真。” 贺泾年弯了弯唇,把课本往柯焓脸上怼:“你很了解我?” 柯焓把课本从脸上拿开,正巧扫过林闪桌洞,盯看几秒。 林闪从外面回来刚要坐下,听到身后柯焓问:“妹妹,今天你生日?” 林闪,贺泾年,温时三人同时看向他。 林闪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猜测可能会是温时说的,毕竟只有她一人知道。 柯焓手指着她的课桌下面,说:“生日贺卡。” 林闪瞧向柯焓指的地,贺卡上半部分被书本盖住,下半部分露外面,应该是她拿书的时候不小心蹭开的。 恰巧露出六个字-- 生日快乐,林闪。 贺泾年眼神移过去,正好瞥到这几个字。 柯焓随着道起祝福说:“生日快乐,妹妹。” “谢谢。”林闪朝他礼貌一笑。 她脸颊上的酒窝显出,若隐若现不失软色。 贺泾年盯着她,眸色不失沉了下。 - 因为彭佳要去外地两天,便利店就暂停营业,给林闪放两天假。 刚好晚上林闪有时间和奶奶一块过生日,奶奶提前给她做了几个爱吃的菜,还从蛋糕店定好一个小蛋糕。 她觉得今年的生日过得很开心。 吃过晚饭,林闪回房间写作业,手机一声震动打断她的思绪。 她拿过手机,不确定地看了两遍,是贺泾年发来的微信:【不在便利店?】 他去便利店了?林闪心想。 她指尖轻点:【放假两天。】 等到手机黑屏,贺泾年没再回复。 林闪把手机放一旁,继续写作业。 十几分钟后,手机屏一亮。 贺泾年:【我在你家楼下。】 这么晚,他是有急事找她? 林闪思虑片刻,发过去问了句:【什么事?】 很快,贺泾年打来语音电话。 林闪担心他真的有事,索性接听。 对面传来呼呼的风声伴随贺泾年低哑开口:“干嘛呢?” 她如实回:“写作业。” “下来一趟,有事找你。”贺泾年没再说别的,干脆道。 林闪又问一遍:“什么事?” 对面传来一声笑,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五分钟不下来,我上去。” 随后直截了当地挂断电话。 这个点奶奶早已休息,林闪担心他会上来,还是穿好衣服乖乖下楼,毕竟他说的话可能会做到。 林闪走下一个又一个的台阶,声控灯一层层亮起,她脚步走得极快。 来到楼下。 贺泾年站在树下,嘴里貌似嚼着什么,眼睛随意瞄向四周,张扬又肆意。 他转过头,嘴角轻扬,朝林闪走去。 “给你。”贺泾年伸出手,眼眸直看她说,“生日快乐。” 林闪垂头看,是一个红色包装的礼盒,上面缠绕着粉色蝴蝶结,看不出是什么礼物,但从外表看很精美。 理性告诉她,虽然认识,但她不应该收他的礼物。 “不用了,谢谢。”林闪往后退了半步,拒绝道。 闻言,他轻叹一声,散漫地笑着:“小同学,区别对待可不好。” 林闪怔愣住,明白他所说的区别对待是温时送她的礼物她就收。 可温时对她而言,是非常好的同学,是可以互相交换礼物的朋友。但她和贺泾年只相处过几次,也不知算不算朋友。 贺泾年看出她的内心争斗,薄唇掀起弧度,走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把礼物放到她的掌心后就收回手。 “随便买的。”贺泾年说,“下次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夜晚寒凉,礼物盒有微微凉意。 林闪收紧手,道了句,“谢谢。” 等他生日时,如果他依旧认识她,再回他礼物吧。 “上去吧,太冷了。”贺泾年看她只穿一件薄的长袖。 林闪走出两步,又回头给他摆了摆手道别。 月色透亮,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洒下光,惹他露出笑意。 回到房间,林闪把礼物放到书桌,轻轻拆开。 红色方形盒子里有个水晶球,蛋糕状底座。 水晶球里面是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公主,有细碎的花瓣落下,拂过她的长发,布满她的脚边。 也许这位公主独一无二,所以花瓣的落下有它独具的意义。 - 次日,林闪到教室后,看见温时一瘸一拐的从前门走进教室,还边哭着控诉:“闪闪,我太倒霉了。” “你这怎么回事?”林闪拿出纸巾递给她。 温时委屈地说出口,“被车撞了。” 昨天放学回家,没成想拐弯时出了场小车祸,当场膝盖就渗出血。 她穿着校服长裤看不见伤的情况,林闪关心地问:“还疼吗?” 温时把腿伸直,减轻些疼痛,哽咽开口:“昨天比较疼,今天好很多了。” “闪闪,运动会你有意向吗?”温时稳定好情绪,担心起运动会的事,她目前指定没法去,“马上就是运动会,我肯定不能参加了。” 昨天她发消息问体委的意见,说让她可以找班里其她女生替补上场,她想到林闪,所以考虑今天问下。 林闪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参加?” “你跑得比我都快。”温时说,“我觉得你参加的话,能拿不错的成绩。” 上年林闪倒参加过运动会,还拿到女子400米第三名,对于参加运动会,她不排斥,而且只有一个项目。 最后在温时满怀期待中答应了。 “闪闪,你太好了。”温时激动地搂着林闪的胳膊,全然忘记膝盖的疼,“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温时手肘弯曲,握起拳还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林闪被温时的动作弄地笑出声。 课间休息时,林闪去水房,温时非要陪她去,她只能扶着温时的胳膊,步伐一拐一拐的,引起旁边过去的几位同学回头看她们。 在教室门口柯焓和班里一位男同学嘻嘻哈哈地正聊着天,她们从他面前经过。 此时,柯焓眼神全然放温时身上,看她每一步走的稍显艰难。 他叫住她:“你腿怎么回事?” 林闪跟着温时停下脚步。 柯焓微蹙眉,直盯着温时的膝盖。 和他聊天的男同学见这气氛,收起吊儿郎当,端详着被问话的女生。 温时面色平静地回:“不小心摔了一下,问题不大。” 说完,拉着林闪往教室走。 柯焓站他们后面仍看着温时。 林闪搀扶温时坐下,打算从教室后面绕个弯回自己座位,经过最后一排时,一句甜美的声音从后门飘入她耳,“贺泾年。” 班内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目光转投教室后门。 林闪下意识看过去。 门外是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女生,林闪不知道她叫什么。 女生虽然身穿校服但身形标致,衬得更加好看。 她也注意到林闪,冲她展眉笑了下。 贺泾年正做试卷,皱着眉抬头,循声音往后扭,发现是赵茎曦,他懒懒地站起来,经过林闪时,瞧了她一眼,之后径直往教室外走。 他刚出去,班内顿时炸开锅,多数同学的眼睛向外瞅去。 “那个女生谁呀?好漂亮。” “汉堡配薯条,学霸配美女,绝配。” “肯定是女朋友,都来教室了。” “怪不得贺男神不近女色,原来人家名花有主了。” …… 听着不知真假的八卦,林闪走到位子上,几秒后,她不经意的往后看。 贺泾年背对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和他说话的女生,不清楚贺泾年说了什么,女生唇角一笑。 笑容含蓄而又俏皮。 林闪淡定地收回目光,可心思不知不觉中落在外面。 她好像每次见这位女生,身边都有贺泾年,记起开学第一天听到的那句“年哥的人。” 难道是他女朋友? 不一会儿,贺泾年走进教室,班内的声音降低分贝。 有几个爱听八卦的同学偷瞄他。 贺泾年视线随意一瞥。 林闪和他双眸相对。 他微微歪头,眉头轻提。 林闪才意识到自己仍盯着他看,迅速转回头,浑身燥热。 这不就是传言中的社死现场嘛。 原本只是好奇看眼,怎么倒让他抓包了呢? …… 到放学时间,林闪有道题没弄明白比平时晚几分钟出校,刚出校门,她便看见有过两面之缘。 不,三面之缘的女生上了一辆白色轿车。 另她没想到的是,贺泾年在她后面也坐上这辆车,两人一前一后,都一同坐进车的后座。 等车驶出一段路,林闪回过神,才抬脚往前走。 第10章 第十章 运动会在十月末如期而至。 这天,天气挺好太阳放晴,不是特别冷。 运动会期间全校不用上课,平时大家紧绷的状态趁此放松放松,但要求除参加比赛的人仍要穿校服,统一规范。 林闪为跑步方便穿了身运动装,外面就套上校服。 运动会开始前,每班参赛人员跟着各班旗手绕操场一圈,报幕员站台上念着每个班交上的稿子,加油打气。 学校领导讲完话,宣布莱沂一中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 第一天上午就有女子200米。 林闪把号码牌别到衣服前面,温时陪着她去检录,一直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 她检查好鞋带,做了套热身运动。 每位参赛人员被分散到各个跑道,“砰”的枪声一响,各个跑道上的人全部冲出。 耳边响起大家的加油声,林闪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双脚用力向前迈,手臂自然摆动。 从远处看,仿若一道优美的弧线,划出属于自己的线条。 林闪奋力往前冲,从倒数第二冲到第四,再冲到第二,还有50米,她又成功赶超前面一人。 最后,以第一名的成绩冲破终点线。 看台上的人欢呼起来。 林闪走到一旁,弯曲着身体,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瓶水。 她以为是温时送来的直接伸手接过,抬头扭瓶盖的一刻,才发现是贺泾年站她身前,似笑非笑正看着她。 她动作顿住。 贺泾年嘴角噙着笑意,夸道:“还挺厉害。” “谢谢。”林闪缓缓喝了口水。 难怪刚才没用力水就拧开了。 第二轮女子200米跑完。 综合成绩林闪排第二。 一中会给每个项目的前三名发放一个奖牌,和对应排名的证书。 林闪拿到银牌。 领完奖打算找温时一块吃饭,林闪目光扫寻四周,转过来时,被贺泾年的身子挡住。 他问:“一起吃饭?” 他要和我一起吃饭?林闪内心发问自己。 随后她面色平静地回:“我和温时约好了。” “你确定?”贺泾年眼神朝某个方向示意。 林闪侧头看去,操场看台上柯焓和温时两人正聊着天。 岁月静好,言笑晏晏。 她还是不要打扰了。 “走吧。”贺泾年没让她再犹豫,抬脚离开。 林闪慢一秒跟上他的脚步。 其实她真的想问一句,你找人陪吃饭,怎么不找自己的女朋友? 难道他女朋友有事,没空陪他?又或者不是他女朋友?也可能没人陪才找她…… 林闪脑子里正想着,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 “啊。”猛地撞到他坚硬的臂膀,她后退了一步,才稳住步伐。 “想什么呢?”贺泾年看她捂着脑袋,嘟着嘴,一副气恼的小表情,他没忍住笑出声,“这么认真。” 林闪揉了下脑瓜,小声嘀咕:“没什么。” 贺泾年没再问,转到别的话题:“我们出去吃,行吗?” 出去吃也不过校门口,她便答应了。 走出校门,贺泾年打了车,林闪才意识到这个出去不是校门口而是别处。她看到车都来了,不好拒绝的跟着贺泾年坐上车。 这是她和贺泾年第二次打车。 林闪从车内候视镜看了眼贺泾年,他侧脸线条流畅顺滑,眼睛正望窗外。上次他坐到了副驾驶,她坐在后座。 这次依旧是这样,不过这一次他没看手机。 他们来到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烤肉店,从门面看挺高档。林闪挺想换个地方,但贺泾年走得快已经进去了。 她只能内心盘算自己手中的钱,待会儿够不够结账。 服务员带他们入座。 贺泾年大致点好,问林闪需不需要添什么,瞧着一长溜的菜品,她摇了下头。 没多大会儿,服务员送来菜品。 贺泾年拿过夹子开始烤。 烤好后他就夹到林闪碗里。 “太多了。”眼看快要溢出的菜,林闪无奈对他说,“你自己也吃。” 贺泾年刚把烤好的肉往她碗里放,淡声说:“你太瘦了。” 林闪其实并不瘦,只是从视觉看体态纤细,但肉都长在该有的地方,该瘦的地方就很瘦。 “我不瘦。”林闪喃声回他。 贺泾年没继续争论这话题,吃了两口肉。 他起身,和林闪说了声:“我去下洗手间。” 便离开位子。 林闪吃了几口感觉到饱意,没再吃。 不一会儿,贺泾年回来了,看她放下筷子,猜测可能吃完了,还是问了句:“吃饱了吗?” 林闪点点头。 “那就回去。” 林闪穿好外套跟在他身后。 经过收银台时,贺泾年并未停下。 她心想,不结账吗? 而收银台的服务人员并没要拦的意思,和她目光相接,还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忘记结账,还能下次光临吗? 走出店外。 林闪跑了两步,追上贺泾年的脚步,拽着他上衣的衣角。 她略显尴尬,吞吐道:“我们…好像忘记结账了。” 贺泾年感到身后小小的力感,回过头。 “那怎么办?”他眉挑动,玩味地笑着,“不会被当作逃单吧?” “……” 林闪眼睛瞪大,手僵住,带着犹疑的表情对视他。 他还还真没付钱啊!? 那他走得这么理所应当。 林闪想着现在返回去付钱应该还来得及,刚要转身。 “付过了。”贺泾年的声音响起。 听此话,林闪表情才缓和下来,视线垂下,贺泾年的上衣有道褶皱,意识到还紧攥着他的衣角,蓦地抽回手。 贺泾年看她慌乱的动作,眼眸一弯,没再继续打趣。 “这个地方不好打车,往前走走?”贺泾年提议说。 林闪应了声好。 “多少钱?”林闪走在贺泾年一侧,盯着他利落的鬓角,“我把钱给你。” “这次我请。”几秒后,贺泾年解释说:“就当我找你来陪我吃饭。” “不用。”林闪接道,“你的钱也是父母的” 贺泾年侧眸,张扬一笑,“奖学金请你。” “那也是你的钱。” 时间停住。 过了片刻,贺泾年又说:“要不把奖牌送我。” 用奖牌扯平,他好像更亏吧。 林闪把奖牌从兜里掏出。 这钱她要还的,那就下次她来请好了。 贺泾年直视她,捏住奖牌带拿了过来。 两人走到一处广场,广场上鲜花满满,挂着几处彩色气球。 不知道的像是在举行什么活动,而且围着不少人,欢呼声从中传来,广场上有个大屏幕正播放视频。 林闪好奇地停住脚步,瞧过去。 上面播放着一男一女两人的日常生活照,照片旁边写着字。 第一次一起吃面。 第一次她请我喝奶茶。 第一次陪她旅游。 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大屏幕下,一位男人手拿戒指半跪在捧束玫瑰花的女人面前。 “你活泼可爱,我沉闷无趣,不合的我们,没想到有一天你如光一样出现在我的世界,你是那么耀眼,那么美好,成为我心里不能触碰的底线。” 女生眼眸闪着泪花,细嫩的手指捂着嘴,掩饰住自己的惊慌。 “从高中初识的我们到今年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我和你有过很多的我们,往后余生,希望我们一直是我们。”男人眼中含着光,朝女人继续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伴随着一声声人群中的呐喊。 “答应他。” “哇!” “好浪漫。” 女人泪水止不住流淌,哭意涌上,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坚定地点着头。 贺泾年走出一段路,才发觉林闪没跟在后面。 他回头看,她正专神地望着广场上的方向。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围着的人群。 他来到林闪身边,顺着瞧过去。 围着的人群中,女人手里拿着束玫瑰花,和男人喜极相拥,令人美好。 旁边的玫瑰花和气球此刻是爱情的见证。 林闪回过神,被旁边突然出现的贺泾年吓了一跳。 她抬头,眨着眼看他。 贺泾年只瞅过去一眼,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走吧。” 林闪小步跟上他。 出租车直接停到学校门口。 下午的运动项目已经开始,运动会期间管得松,没人查勤。 林闪先下车,走在前面。 “林闪。”贺泾年叫住她。 林闪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嗯?” 贺泾年两步走到她身边,“今天满足你一个愿望,要不要?” 林闪迟疑地问:“为什么?” 贺泾年想了个理由,简洁说:“你比赛不是第二名嘛。” “我没有想要的奖励,而且我生日那天你已经送我东西了。”林闪脑海飘过刚才男人和女人美好相拥的画面。 如果可以满足一个愿望,便是她希望那位三面之缘的女生能对他好,像那个哥哥姐姐一样。 想到这儿,她的内心淡淡酸涩但祝愿更多,他是个很好的人配得上更好的人和他在一起,刚才的哥哥说姐姐是耀眼和美好的,她认为他同样是。 高高的月亮值得很多人去仰望。 贺泾年捏住兜里的奖牌,他喉结浅浅滑动,胸腔微震:“你喜欢我……” 过了两秒,他直白地问出-- “是吗?” 这句话说出口,他多少有点不自信。 生病的时候来家里看他。 偷偷给他买药。 不让他喝冰饮料。 心情不好的时候带他坐摩天轮。 给他橘子糖。 种种情况,她是不是喜欢他? “什么?!”林闪被他一句问话直接给惊讶道。 看她双眼被惊的表情,贺泾年蹙眉。 林闪反应过来,否定道:“不是。” “只是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她又立马解释道,“他帮助过我。” 贺泾年薄唇绷紧,脸色拉垂下来,“我长得像……他?” 林闪同他对视,坚定地点点头,再次强调:“对,特别像。” 说完她跑离这里,迫切的想要离开。 她只是想对他好点,没奢求过其它的。 贺泾年直直盯着她的背影。 手里的奖牌变得冰冷。 第11章 第十一章 走出一段路,林闪朝身后看空无一人,还好他没跟在后面。 她紧张的心跳慢慢趋于平缓。 林闪直接拐去操场,见温时正坐看台上,她坐到温时旁边。 “闪闪,你去那儿了?”温时看她坐过来,好奇问了句。 中午本打算找她吃饭,绕操场一圈都没发现她。 林闪神色平常解释说:“我中午回家了。” 她没告诉温时,和贺泾年出去吃饭的事。 一整个下午,林闪和温时坐看台上看比赛,柯焓从她面前经过时,余光不受控地瞥过去,但他的旁边并没发现贺泾年的身影。 到放学的点,林闪和往常一样赶去便利店。 “比赛怎么样?”彭佳知道林闪今天参加运动会。 林闪笑着回:“第二名。” “我家小闪这么厉害呢。”彭佳给她比了个赞。 把书包放下,林闪开始理货架,还没动手,听见彭佳说:“小闪,你先把袋子里的东西送到隔壁街的网吧。” “网吧你知道吧?”彭佳又问一句。 隔壁街有个网吧,很近,林闪点点头说:“知道。” “你放前台就行,客人自己去拿。” 林闪说完好,便提着袋子出发。 袋子里是两桶泡面,一袋火腿肠和几袋面包,经常有附近的客人加了店内的微信,需要什么的话有时发微信说,彭佳会帮忙送过去,只限于便利店的周围。 有时林闪到店,会帮彭佳去送一趟。 到网吧门口,林闪走进去,虽说以前经过这边,但她并没来过。 进去后忽然闻到一股令人不适的味道,像是各种食物和烟味的混杂,强烈的气味驱赶下,她想尽快送完离开。 前台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生在看店,林闪和他说了声,直接放到前台的桌子上,她刚转身,迎面撞见柯焓走进网吧。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柯焓常来这家网吧,倒是第一次碰见林闪。 林闪照实说:“帮人送东西。” “我说呢。”柯焓笑了笑,下巴指着里面,“那我过去了。” 她的视线随着他的脚步,看到柯焓离她几米远的电脑前坐下,这个位置离她很近,近到当她要收回视线时,意外和某人撞上。 贺泾年同样在看她。 网吧内吵闹的说话声伴随键盘的按键声,两三秒后,林闪收回目光走出网吧。经过中午两人尴尬的对话,她没料到会在这儿碰见贺泾年,眼神不受控地扭头看。 网吧的门早已关上。 …… 林闪做完作业,眼睛瞧向外面,时不时有行人路过店外,时间快到下班的点,贺泾年今天没来便利店。 本就意外的相遇归于原来的样子,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收拾完东西下班,从便利店到回家的路,林闪走了许多遍。 树木的光影,倒射青砖石上,刻画完成一幅夜景图。 听到很近的脚步声,林闪下意识转身,贺泾年离她两步远,他双手插兜,傲慢而独立。 她平静地回过头,不自觉弯了下唇。 到小区楼下,贺泾年依旧站她身后,并没离开的打算。 林闪主动叫他一声:“贺泾年。” 贺泾年这才看她,他没说话,只站那儿。 林闪犹豫要不要和他说声自己要回去了,便听见他说:“我饿了。” “你晚上没吃饭?”林闪稍愣,“那你-” “我家没人。”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接着道,“他们出差了。” 中午贺泾年请她吃饭,理应她请回来,但这个点餐馆都关门了。 林闪又听他有气无力的样子:“真的特别饿。” 她思考片刻,在贺泾年不介意下,最后决定带贺泾年去她家凑合一顿。 进屋后,她给身后的贺泾年说:“不用换鞋。” 她家没有男性来,自然没有准备男性可以穿得下的新拖鞋。 贺泾年还是把鞋脱门口,只穿着袜子往屋里进。 “方便面可以吗?”林闪纠结问。 这个点方便面是最合适的,况且奶奶已经睡觉,做饭声音如果太大担心会吵醒她。 贺泾年慢条斯理地嗯了声,他主动来她家蹭饭,吃什么自然可以。 林闪眼眸瞥到他脚下,径直走到鞋架给他拿了双她没穿过的新拖鞋,“你先穿这个。” 是一双粉色拖鞋,前面有个卡通小动物。因为她喜欢粉色,所以平时大部分用的东西可以选颜色的话,都会选粉色。 贺泾年接过穿脚上,因为鞋码偏小,所以他的半个脚跟露在外面。 “你可以先坐沙发上等会儿。”林闪说,“马上弄好。” 说完,她走进厨房。 贺泾年站客厅仿佛当自己家般闲逛几步,这是他第二次来她家,上一次,并没过多留意。 林闪家客厅不大,但东西齐全,他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药品,大大小小的瓶罐有好几种,突然回想到之前医院碰见林闪的事。 等着貌似不太好,贺泾年准备去厨房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经过厨房的路有处照片墙,非常温馨的装扮。 墙上是林闪从小到大在不同地方拍的照片。 游乐场内。 草地。 海边。 …… 其中有一张,是摩天轮上,他认得这个地方,是她带他去的。 每张照片场景亮丽,林闪微笑地看着镜头,可以看出是真的开心。 中间有张男人抱着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差不多五六岁,男人看起来三十多,面容温和,小女孩调皮地伸着舌头,他看出是林闪和她爸爸。 因为,林闪的眼睛很像他。 水正烧,林闪走出厨房,看到贺泾年站照片墙前。 “这就是我爸爸。”她走过去,指着照片墙上的男人,“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林闪继续说:“他是因为救人,才离开了我们。” 提及林平渊她是自豪的,但同样难过始终存在,知道林平渊去世的当天,绝望,悲痛,不知所措。 清楚意识到爸爸永远离开了她。 贺泾年偏头看她。 “我特别骄傲他是我爸爸。”她瞳仁发着光,是一种不可摧的信念,是一位女儿对爸爸的敬慕之情。 “咕嘟”锅里的水烧开了,林闪再次去到厨房。 贺泾年表情严肃,也许内心从此刻便有了个承诺。 承诺不需要用时间证明,因为承诺演变成了执念,永远无法去撼动。 面已做好,贺泾年和林闪一起把面端到餐桌,她坐到他的对面。 他没几口把面吃光,等林闪吃完后,在她强烈拒绝下坚持收拾好碗筷。 时候不早,他该回去了,林闪送他出门。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贺泾年盯她看,认真道。 林闪回视他,须臾,她说:“好。” “我自己下楼就行。”说完,贺泾年往楼下走,一步两个台阶看起来挺着急。 林闪站楼梯的栏杆处,往楼下看,贺泾年每到一层,发出的声音激起声控灯的亮起,不一会儿,再次熄灭。 等到楼道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同样灯色没再亮起时,她才回了屋。 第12章 第十二章 晨间曦阳穿过薄薄云层,在地砖上落入稀疏光影。鸟鸣嘤嘤,宛转悠扬。 贺泾年不告诉林闪去哪儿,只说八点会在她家楼下等她。 林闪准时八点下楼。 贺泾年身穿棒球外套,戴着黑色帽子,懒散地站在台阶之上,连帽檐都撒着光。 看到她下楼,脸颊浮于喜色,淡定开口:“走吧。” “我们去哪?”林闪追问。 贺泾年只说:“去一个地方。” 他打好车,出租车穿过一个个红绿灯。 到达目的地,两人下了车,四周陌生的环境,林闪确定没来过这地方。 贺泾年领她来到莱沂市最大的攀岩馆,他轻车熟路地走进馆内。 林闪打量眼四周,走在旁边往里进。 里面很大,各式的攀岩区,应该周末的原因,人还挺多。 林闪跟着他来到两位男生面前。 不是一个班的,因为她都不认识。 两位男生陆续望过来,林闪不自在的往下低头,眼不见便不会紧张。 其中一位男生逗趣问:“阿年,不介绍一下?” 贺泾年侧眸看林闪,笑着解释说:“同学。” “我看不止是同学吧。”另一位男生调侃句。 说完,两位男生相视笑了下。 一股闷热感席卷林闪脸颊,灼在她皮肤上。 “别闹了。”贺泾年走近,捶了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 林闪看他们的相处模式判断他们应该挺熟的。 “你们先过去,我等会儿来。”贺泾年低声和他们说。 几个男生“哎哟”着离开,“呦”字还特意拉长音调。 贺泾年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你想试试那个?”他来到林闪面前,倾身说,“我教你。” 林闪看这岩壁高度,摇了摇头。 “那你去那边先坐或者可以逛逛看。”贺泾年指向一旁的休息区说,“我过会儿去找你。” 林闪轻点头。 看她乖乖的摸样,贺泾年忍住摸摸她脸颊的冲动,只是直身时唇角一弯。 林闪大概逛了圈,最后来到休息区,她遇到刚才两位男生中的一个,男生斜坐在椅子上,给人不羁之感。 虽然林闪刚才只见他一眼,但她从小接触画画,观察力还是比较强的。 林闪静静地坐旁边,听到他发问:“你和阿年真是同学?” “嗯,他坐我后面。”林闪如实答。 又听他说:“你可是阿年第一个带来的女生。” 听此话,林闪一怔。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难道没带她来过?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男生不以为意,继续说:“你看,阿年是我们几个速度最快的。” 他用下巴指了指。 随后林闪看过去。 十几米长度,贺泾年手脚用力,速度极快的往上攀,没有丝毫犹豫,稳中带速,如同灵活的小壁虎。 林闪呢喃句:“他的确很厉害。” 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他不就是这样。 “怎么样?”男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自顾自地说,“是不是厉害?” 林闪应声点头。 片刻后,贺泾年回来,他发鬓半湿,脸颊全是水珠,衣服上几处浸湿,可能是刚洗过脸。 林闪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 贺泾年瞧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阿年,这么久没来。”那位男生对贺泾年说,“速度依旧这么快。” 贺泾年不正经地开口回:“就没慢过。” “中午一起吃饭?”男生意味深长的眼神朝林闪方向示意,邀请道。 “不了。”贺泾年用纸巾擦干脸,丢到垃圾桶内,“有事。” 男生轻笑一声:“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男生去找另一人,经过贺泾年时别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 贺泾年斜视他一眼。 在男生走后,他说:“走吧。” “你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吗?”林闪远远看着那两位男生。 贺泾年没有停住脚步,“你想和他们一块吃?” 林闪摇摇头,觉着他看不到,又说:“不想。” 她不认识他们,和他们吃饭时不知道聊什么,光想想就挺尴尬。 “想吃什么?”贺泾年停下,扭头看她。 林闪犹豫两秒,问:“你想吃什么?” “我?”贺泾年假装思考,柔声笑着,“这么照顾我。” 听到他说的,林闪微红着脸朝地上看。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问一句。 “附近有家面馆挺不错。”贺泾年没继续逗她,问,“可以吗?” 林闪本来也不知道吃什么,便答应了。 跟着贺泾年走出一段路,拐过两个弯,找到一家面馆。 这家面馆不大,算是小店。 走进去,室内装修看起来有些年头,里面三张桌椅,可能没到饭点的缘故,店里并没客人。 “阿年,今天有空来这边?”面馆老板看他们进来,热情招呼道。 林闪看向贺泾年。 他认识?想了想也对,他不经常来攀岩馆嘛。 “周末,来这边玩玩。”贺泾年又问道,“最近安安怎么样?” 林闪想,安安是谁? “这段时间挺稳定的。”面馆老板无奈叹气说,“还吵着让我送她上学去呢。” “哥哥。”一个小女孩从里面隔间跑出来,抱住贺泾年的腰,仰头看他,“你来了。” 林闪视线移向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五六岁,扎着两个麻花辫,眉眼俊俏,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漂亮。 贺泾年抱起小女孩,语气温和:“有没有乖?” 小女孩撒着娇,两手揽住贺泾年脖子,“我可乖了。” 贺泾年眼露宠溺地看着她。 “上爸爸这边来。”面馆老板走过去抱小女孩,动作温柔,慢声解释说,“哥哥还没吃饭呢。” 小女孩抱着贺泾年不撒手,嘟起嘴:“我要和哥哥一起吃。” 贺泾年一看小女孩这模样,暖暖笑了声:“好,一起吃。” 面馆老板也抱不下来,只好就此,他这才察觉到旁边的林闪,感到不好意思:“阿年,这是?” “同学。”林闪没等贺泾年开口,抢先回他。 贺泾年脸色闪过一秒阴沉,又满脸笑容地看着小女孩。 面馆老板也不好打听什么,没再问。 “姑娘,看喜欢吃什么?”他换了个话题,对林闪说,“我手艺还行。” 林闪仰头,看墙上写的餐单,“清水面就好。” 她感觉今天身体不舒服,考虑吃的清淡些。 “阿年,老样子?”面馆老板转头问贺泾年。 贺泾年正陪小女孩玩,漫不经心开口道:“老样子。” “马上就好。”面馆老板说着往厨房走。 贺泾年把小女孩放下,让她坐他旁边,温声说:“安安,坐这边。” 小女孩坐椅子上,屁股往后扭扭,坐稳,双脚搭到椅子下面。 林闪就坐到贺泾年对面。 小女孩充满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林闪。 林闪温柔地与她对视。 “她是林闪姐姐。”贺泾年看这两人隐形互动,对小女孩主动介绍道,“哥哥的……同学。” 贺泾年目光又转向林闪,介绍一句:“她叫安安。” 林闪看着小女孩,摆手打起招呼:“你好,安安。”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痴迷地看她,嘴甜道:“姐姐好漂亮。” “谢谢,你也好漂亮。”林闪微笑回应。 没一会儿,老板端来两碗面,一碗放林闪面前,一碗给贺泾年。 贺泾年的是一份拌面,上面有不少辣椒,看起来挺辣的。 “安安吃饭了吗?”贺泾年问。 “我给她做好了,你们先吃。” “尝尝。”贺泾年给林闪递过筷子,提及说,“吴叔开店十几年了。” 十几年那挺长了。 刚做的面有点热,林闪夹起面吹了吹,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正巧,吴叔从厨房拿来安安的饭菜,把碗放到安安面前,给她筷子让她抓好,“坐这儿吃,要乖乖听话。” 安安把玩具放一边,盯着饭菜重重点点头。 吴叔又给他们说:“我先去忙,你们吃好。” 林闪礼貌回应:“好。” 吃完,林闪主动去结账,这次理应她请,虽然面钱和烤肉钱不能相比,但不能再让他请了。 吴叔盖住收款码,不让她付:“你是阿年的朋友,吴叔请你们。” “不用。”林闪摆手拒绝。 奈何吴叔坚决不让付。 林闪只能趁吴叔不注意时,偷偷把钱付了。 贺泾年轻捏了下安安的脸颊,说“我们走了,吴叔。” 吴叔抱起安安说:“有空来玩。” 安安挣脱开吴叔的怀抱,小步来到林闪跟前,拽着她的手,奶声奶气问:“姐姐,你下次还来吗?” 贺泾年和吴叔被安安的表情逗笑了。 林闪双手握住安安的两只小手,蹲下来,和她对视间,柔和说:“姐姐下次有时间就会来。” 安安高兴地抱着她说好。 道完别走出面馆,林闪走在贺泾年旁边。 走了几步,她小腹忽然发疼,把手捂在小腹上。此时,听到贺泾年说:“其实安安有心脏病。” 闻言,林闪一时滞住了。 不敢相信,刚才那么活泼的小女孩,“那……” “几个月前刚做完手术,康复的很好。”贺泾年接着说道。 林闪紧张的心还没放松,又听他说:“安安妈妈三年前因为生病去世了,所以吴叔一直非常努力挣钱给安安看病,他说,不能让安安像她妈妈那样因为生病离开。” 林闪沉思下来,是知道安安的病情也因得知安安妈妈去世的消息。 贺泾年看她,发现她手捂着小腹。 “怎么了?”贺泾年微皱眉,声音稍急。 他刚才余光注意她好像就不对劲。 林闪平住情绪,吞吞吐吐地说:“我…” 她不知怎么开口。 看她犹豫的神色,他猛地明白了。 “你先到那边坐。”贺泾年指向马路对面的湿地公园说,“我过会儿去找你。” 他把外套脱下,递给她。 林闪摆着头,说:“不用。” 贺泾年干脆丢给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林闪手里攥紧他的外套,依旧只搭在手上。 小腹发疼,忽然感到一股暖流,她只能小步移过去。 贺泾年常来攀岩馆,熟悉周围的环境,一路狂跑,过去红绿灯,来到一家超市。他径直走到日用品区,第一次买,不清楚每个卫生巾有什么区别。 货架上大概十几种,他随手拿了包价格高的。付完款走出超市,再次往湿地公园的方向跑。 林闪手捂着小腹正蹲在柳树旁。 贺泾年找到她,便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注意到她还是中规中矩地把外套拿手上。 接过袋子,林闪白皙的脖颈染上红意,把外套还他,转身往洗手间走。 到卫生间内,她收拾好,看了眼裤子,还好,没有透映出。 从卫生间出来后,她没看到贺泾年的身影,先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 第13章 第十三章 林闪发现不远处有在写生的人,女生看起来差不多和她同岁,散着长发,精力专注的投在画稿中,仿佛于周围隔道屏障。 画笔浮于画板,线条流畅,跃然于纸上。 林闪走起神,忽然视线被一个粉色保温杯覆盖,她看过去。 贺泾年居高临下的正看她,眼神示意提醒:“热的。” 林闪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猜可能是热水,便打开杯盖抿了一小口,唇舌卷入一丝甘甜。 甜的? 她再次尝了口,这次不仅有甜味还伴随淡淡的生姜味。 红糖姜茶?他从哪里弄的? “里面放红糖了?”林闪犹疑问。 贺泾年漫不经意地嗯了声。 他不清楚红糖姜茶对她的不舒服有没有帮助,只是觉得顺手这样做。 林闪又喝一口,听到他问:“为什么不画了?” 刚才离这儿几步远,看见她直勾勾地盯着那边,他瞧过去,看到有人坐在画板前的一幕。 “嗯?”林闪没反应过来,不画什么。 贺泾年下巴指向一旁写生的人。 他第一次见她画黑板报时,便猜到她一定学过。上次去她家,他有注意到阳台上的画板和画具,旁边还有一摞放墙角的画纸,能看出好久没动过了。 “一年前就不画了。”林闪挤出淡淡笑意,眼神放空说,“没有为什么。” 她几岁的时候开始学的画画,当时的她认为可以通过画画去表达说不出的情感,把某些事物画出来,这样能一直记心里。林平渊是家里第一个支持和陪着她的人,他会鼓励她,和她一起探讨关于画画方面的知识。 林平渊去世后,她真的好长时间没再拿起画笔。 最想让看到她画画的人已不在,继续坚持下去又有何用。 贺泾年偏头看她,轻柔出声:“你还想画吗?” 林闪犹豫几秒,摇了下头。 也许不想了吧,最初的冲动消失掉,在热爱的时候放弃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拯救呢。 可她这几秒的停顿,又怎不能理解成是不舍呢,这是在贺泾年看来。 “等着。”他撂下一句话,直接跑开。 林闪隔几米望见,贺泾年和写生的女生说着什么,只见嘴唇波动,谈笑之间指了指她的方向,写生的女生同样笑着往这边看。 随即,他把人家的工具拿着走过来。 林闪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贺泾年一脸淡定,询问道:“能帮我画幅画吗?” 她双眸直视他,“画什么?” 贺泾年瞥向别处,张扬一笑:“都行。” 随即他把画板摆好,画纸铺上面,然后把画笔递给她,“想画什么画什么。” 林闪注视着他递过来的画笔,须臾,伸开手缓缓接过。 那就画垂柳好了。 林闪收握画笔,思索着前方,素线构勒。 贺泾年站到她的旁边,安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守护公主的侍卫,屏住呼吸不容一丝一毫的杂音能打扰到她。 垂柳依依,湖水荡漾。 花香阵阵,廊亭别致。 林闪的眼尾微翘起,瞳仁发亮,唇色不点而红,轻轻抿着。她的长相不属于妖艳的那种,是自带温和与知性的美,还伴随雅致的气性,让人觉得软软糯糯,但她的骨子里又特别刚强。 她表情谨慎专注,橘黄色的光将她笼罩,碎发落于脸颊,衬得更加柔性。 贺泾年不知何时目光从眼前的画纸转到她的侧脸,瞧着眼前的她,有些让他移不开眼,心中的捆锁似乎正慢慢解开。 不知过去多久,林闪偏头,两眼闪闪地看他。 双眸相对,贺泾年晃过神,嗓子发痒,止不住咳了声,他瞥向画纸,声色发沉似在点评:“嗯……好看。” 林闪:“……” 贺泾年走近两步,从画板上把画取下来,“可以送我吗?” “你要是不嫌弃就……”不过是她随手画的而已。 “真的好看。”他坚定的眼神直视她,小声嘤咛句,“我可不骗你。” 随之,他认真端详大概一分钟后,才把画纸卷好收起。 - 莱沂市高中校园篮球联赛定于12月份举行,一中的校篮球队作为上届冠军今年依旧参加。 比赛前篮球队的几人说要聚个餐,为马上到来的比赛加油打气,地址选定校门口后街的一家大排档,过个红绿灯便能到。 大排档店面不大,但出了名的好吃,常常座无虚席,担心坐不开,他们就定了两桌。点好的菜陆续开始上,一群人边吃边聊,时不时举杯碰一下,谈笑之间不禁开起玩笑。 贺泾年眉角开笑,时不时说上一句。 聊得天多了自然聊开了。 “年哥,俗称我们一中学霸校草。”其中一位男生搂着贺泾年肩膀,挑着眉,语气轻佻道,“追你的女生这么多,不准备高中谈个恋爱?” 他见过有人专门跑到篮球场给贺泾年送情书,不过后来听说,贺泾年又给人家姑娘退回去了。 这不妥妥直男行为嘛。 贺泾年把他的胳膊从他身上拽开,“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 “我们年哥洁身自好,看不上凡夫俗子。”柯焓跟着掺和一句。 哪怕只有一秒,贺泾年脑海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小小的脸庞,红唇微弯,长睫轻颤,有一丝蛊惑之意。 其他人听柯焓如此说都笑了起来 “真的,年哥,你不谈个恋爱吗?”另一位男生附和问。 正此时,聊天中掺进一道声音,“小哥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女人眉目含情,直直盯着贺泾年,目标明确。他们刚坐下时,她便注意到这几位朝气蓬勃的男生,眼睛扫视一圈,面前的这位最合人心。 男生鼻梁□□,眉清目秀,虽说冷冽但不失暖意,和她喜欢的类型如出一辙。之后她偷听他们谈话,没料到说他并没女朋友,不就是所谓的天助她心,那她还等什么。 桌上有一两人跟着起哄。 “哦~年哥……” “年哥,还等什么?” 贺泾年端起杯喝了口,“没兴趣。” 语言简单,语气冷淡,让人杜绝靠近。 女人哂笑一声,并没气馁,语中尽显暧昧:“你会找我的。” 随后扬身而去。 直到结账时,贺泾年才懂她说的含义。 刚才的女人帮他们把单买了,他们这顿可不便宜,没想到挺下血本。 贺泾年从收银台干脆走向女人的餐桌,他脚步发出砰砰声,边蹙眉,带着几分不耐烦。 其他人觉得年哥可能道谢去了。 女人眉眼弯着,一眼不离地瞅他往这儿来,脸上得意的像写着,“这不就来了。” 贺泾年来到女人桌前,把几张红钞拍到桌子上。 “我没有让无关紧要的人给我花钱的乐趣。”他表情严肃,话语依旧淡漠疏离,后面更是一字一句道,“特别是女的。” 说完没一秒逗留,转身离开。 女人怔住,脸色变黑。 身后的队友们面面相看,一句总结出。 年哥,霸气! …… 贺泾年走到路口,和他们分道扬镳,他们换个地方唱歌,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去。 他慢腾腾的闲散在路上,几分钟后,停在一家甜品店门口。 店门口竖着一个广告牌,牌子上是一块橘黄色外衣,果酱包裹的圆柱形甜品,最上面有个橘子瓣。 下面写着,推出今日新品:冬橘意满。 不知“橘”字,还是“意”字,让贺泾年走进去,进店后买了一块,他忽地反应到自己不喜甜,那就没办法了。 贺泾年转角来到便利店,站街对面,望见林闪侧脸被光映的透亮,低头正写试卷,他走近两步,才发觉她身旁还坐着一个男生。 男生戴副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毛衣,有股文艺范,眼睛一会儿低头一会儿看旁边的人。 不知说的什么,林闪和这男生相视笑了下。 林闪背对他,所以贺泾年只能看到男生的笑,听不到笑声却感觉好刺耳。 他内心泛起涩意,一点点的沁人心脾,凑巧从心边的空隙中涌出。 贺泾年没犹豫的往店内走,手指弯曲敲响店门,眉眼拧着,浮躁地咳出声。他不想再看男生的笑,有种觉得男生的笑是他目前为止见过最丑的。 戴眼镜的男生率先看到贺泾年,语气温和问:“你好,是要买什么吗?” 贺泾年嗤笑了声,抬起下巴,“我找她。” 闻言,林闪瞥过去,眼神暗含不解,但夹杂点点惊喜,让人察觉不到,她直白问:“怎么了?” 这么晚找她有事? 贺泾年踏进店内,内心哼出声,语中些许烦意:“没事不能找你。” 这谁惹到他了?林闪心里泛起嘀咕。 他把甜品递到她跟前,说话的语气缓和些:“给你。” 林闪摆手拒绝:“谢谢但我吃过晚饭了。” 她不能再收他东西。 此刻,贺泾年被她弄的丝毫没有耐心,干脆把甜品放桌上,包装盒和桌面碰撞不合时宜地发出清脆一声。 他转身往桌椅那边走,撂下一句:“那就明天吃。” 旁边戴眼镜的男生一时被惊到。 他心想,哥哥霸气呀。 距林闪下班剩半小时,贺泾年一动不动地坐椅子上,当然除去他时不时余光偷瞄收银台的方向。 下班时间到了,戴眼镜的男生笑着和林闪摆手,稚嫩的语调:“姐姐,再见。” 呵!姐姐。 贺泾年眼神中多少带点威胁,紧盯着男生。 男生未察觉火星烧来,又添一句:“我走了,姐姐。” 这次某人的目光不光威胁还包含忍耐,男生再不走,他马上可要送他回家了。 林闪未察觉气氛的变化,对戴眼镜的男生点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 戴眼镜的男生扭头离开,没半点看贺泾年。 不过,贺泾年瞅他转了弯才收回眸子。 “他就是你在乎的那个他?”贺泾年没头没尾问出这么一句。 林闪在想,“他”“在乎”是谁? 下一刻,她明白过来说的是谁,强调道:“不是。” 贺泾年内心感觉舒服些,但好像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刚才的男生是彭佳姐的弟弟。”林闪说,“而且他才上初中。” 怎么可能会是他? 说完,林闪反应到,他不认识彭佳是谁,又补充说:“彭佳姐是便利店的老板。” 贺泾年面露少许尴尬,但他隐藏得很好,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敌意,但向来的他做事都是游刃有余的。 而且,他得出一个结论。 和他特别像的那人不是初中生,和林闪相差年龄不大,也可能比她大。 “走吧。”贺泾年面色恢复以常,语气淡声,“送你回家。” 月明星稀,树影相照,路面上有两人的影子渐渐相拢。 第14章 第十四章 12月的莱沂市,光秃的枝哑,温度不太冷,这儿的冬天不常下雪,记得上次还是几年前。 昨天市里官网上发布了一个重要通知,为什么说“重要”呢,因为是莱沂市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活动,说12月底跨年当天在园江广场有场跨年烟花秀,为迎接新的一年特意设计的,园江广场是烟花秀最佳观赏点。 门票会提前半月进行抢票,是免费发放的。 第二天一大早,跨年烟花秀便成为一中的谈论浪潮。 林闪坐教室内,听着前排两个女生激动地讨论。 “这还是我们这里第一次举办烟花秀呢。” “烟花秀,多浪漫呀。” “抢票的人肯定多。” “反正不管,我一定要抢到。” …… 两人的声音不小,一旁写题的温时同样听到了,她偏头问林闪:“闪闪,跨年夜你打算怎么过?” 林闪没思考一秒,因为最近两年她都是这样过的,她弯着唇,语气平和说:“和奶奶一块。” 每到跨年夜,她都是陪奶奶一起,到了12点,奶奶会握着她的手,慈祥地说:奶奶希望心心新的一年开心快乐。 还没开口问温时,林闪便听到她说:“我大概是写作业吧。” 她的脸色散发出无奈和夹杂执拗。 林闪听温时谈过自己的理想,她说一定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那时,林闪从她眼睛里看出决心和不服输。 另一头,贺泾年和柯焓刚结束训练,去往教室。 “年哥,看官网没?”柯焓走在贺泾年身后,“说我们这边有跨年烟花秀,要不要一块去看?” 贺泾年额头发丝被汗意沾湿,扫他一眼,淡淡说:“不去。” “你又干什么去?”柯焓如小怨妇般,埋怨道,“除了在学校,最近见不到你人。” 贺泾年指尖轻颤,像是回忆起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柯焓如果此时看向贺泾年的脸庞,会发现他眼神缥缈,勾着嘴角。 - 刘老师下课后走到林闪旁边,敲了下她的课桌,“林闪,跟我来趟办公室。” 林闪面露难色,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两次数学测验成绩并不理想,她猜到老师可能会找她谈话,心揣难安,不清楚老师等会儿要怎么说她。 刘老师前脚刚进办公室,林闪跟她后面,办公室内没有其他老师在。刘老师的位子靠近走廊的窗户处,斜阳照到她的桌子上,形成一个彩色光圈。 林闪站在她面前。 “林闪,这两次数学测验都有退步。”刘老师语重心长说,“数学上要多下点功夫。” 安静的办公室声音显得偌大,林闪忐忑地听着,她也找不准原因,上课细心听讲,下课仔细刷题,作业按时完成,但她的数学成绩没任何起色反之倒退几名。 “如果数学成绩提高上去了。”刘老师拿出成绩表,指给林闪看,“你是有机会冲刺班级前三的。” 林闪数学成绩不好但她语文成绩不错,英语,理综都不差。 “知道了,老师。”林闪乖巧地点点头,音色稍许波动,“我会努力提高的。” “这就对了。”刘老师看林闪的样子,感觉出她是听进去了,又随口叮嘱道,“现在你们这个年龄就是要好好学习,高考能考个好大学最重要。” 林闪垂眼,说:“好。” …… “年哥,你干嘛去?”柯焓追着贺泾年脚步,看到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贺泾年直接回:“去厕所。” 柯焓往反方向指,语调透着困惑:“厕所不走那边吗?” 贺泾年没理他,兀自往前走,走了几步,他停在办公室这儿,倚靠门口前的栏杆上。 办公室内传来浅浅的交谈声,鼓动着他的耳膜,面色如常的脸上深沉几分。 柯焓见他表情,走到他面前,挥挥手,“走呀,年哥。” 贺泾年敛了敛情绪,放缓语调:“晒会太阳。” 柯焓立马“噗”地笑出声,不懂他年哥什么时候这么会陶冶情操了。 不一会儿,林闪从办公室出来。 门口两人瞧过去。 柯焓先打了声招呼:“嗨,妹妹。” 林闪朝他勉强挤出笑,眼神涣散没说什么,她没看贺泾年,随后便离开。 “妹妹,情绪不高啊。”柯焓小声嘀咕。 贺泾年从她出来就盯着她看,她眼眸中显出些疲惫感,表情似有忧愁,校服宽大,衬得小脸白而净。 他抬起脚,走在林闪不远处。 柯焓跟在后面大喊道:“年哥,不去厕所了吗?” 贺泾年声线蓦地沉哑:“回教室。” 柯焓满脸茫然,他还真只出来晒个太阳啊。 - 三天后,林闪在课桌内发现一本数学笔记,有课本这么厚。她正想是谁放里面的,翻到底,最后一张写着一句话,她顿时明白是谁放的。 上面写着:以后不管什么时间点,不懂得可以直接问我,自己别瞎琢磨。 字体强劲,力透纸背。 这是他给她的特权。 她扭头。 贺泾年趴桌上,脸埋在臂膀内,日光落于他的后背,折射出辉色。 直到下午第三节自习课,他才醒来,伸了下懒腰。 教室内人人做着自己的事,静的只有笔尖和纸张碰撞的沙沙声。 林闪听见后面传来的小动静,她意识到贺泾年醒了。 还没找时间谢谢他,林闪撕了张空白纸,写上:谢谢你。 她对折两下,没转身背对他,用手往后伸,放到他的桌面,特意往前推推。 贺泾年正低头做题,余光瞥见白嫩的手指推着张纸过来,放下后,她随即抽回手。 贺泾年牵起嘴角,把纸条拆开,看到上面的字,他挑了挑眉,她知道是他了。他在下面回复:怎么谢? 身子往前坐近,他手臂长,伸直就能把纸条从林闪右手边递过去。 林闪注意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青筋突显,手指正捏着张纸条,她以为他不会回复过来。 她右手拿住纸条另一端,贺泾年随后抽回手。她打开一看,便想着怎么谢他,她好像不太了解他的喜好,不清楚他会需要什么。 林闪在空白处写:你想要什么? 她照着折痕叠好,依旧一样的手法放到他的桌上。 贺泾年打开纸条,真的陷入思考中,写完后递还给她。 林闪打开纸条,写着几个字:如果篮球联赛进决赛,你来看。 她知道这个月学校会有篮球比赛,他们不停的有在训练。 可是,为什么让她去看决赛? 林闪转过头看他。 贺泾年手臂抱在胸前,懒懒地靠椅子上,眼里含笑,正往她这儿瞅。 林闪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意思是可以,反正只作为普通观众去看场篮球赛。 贺泾年见她答应,唇边幅度微微上扬。 因为只要进入决赛,他有信心冠军就是他们队的,而他想让她看到这一刻。 - 放学后,林闪回想起纸条上的字:如果进决赛,你来看。 她出校门时下意识往篮球场望去,只一秒便认出贺泾年。 因为他矫健的身姿在几人中最为出众,纵身一跃,篮球脱离手中,完美弧度划向半空,往下坠落正中球框。 任性随意,不失洒脱。 “年哥,歇会。”钱睿扶着膝盖,大喘开口,“要拿冠军也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吧。” 刚打响下课铃,群里就收到贺泾年的消息,简单一句话:训练。 虽只有两字,却显出一种莫名的斗志。 贺泾年拿着篮球,随意往四周一扫。 林闪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他面容带着笑意,朝她歪了下头。 只对视两秒,林闪反应过来,往校外走,留下瘦小的背影。 贺泾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呼出一小口气,声音沙哑起来:“拿冠军后,我送你们一人一套游戏皮肤。 众人大声欢呼。 “真的?” “真的吗?” “队长不要开这种小玩笑。” “可别蒙骗我们弱小的心灵。” 贺泾年站定原地,把球投进框内,笃定说:“我说到做到。” - 晚上,林闪坐书桌前,打开笔记,笔记上的字体周整,纸张整洁。每道题后跟着解析过程和标注的知识点,还用不同颜色笔区分。 一看便知,整理者花了不少心思。 林闪一页一页的小心翻动,脑海映出放学后篮球场内遇见的他。 他始终很好,但她是不是不应该…… 第15章 第十五章 高中校园篮球联赛选在莱沂市体育馆举行,经过半个月的角逐,莱沂一中和北夏中学进入决赛。 时间定于这周六。 周五放学前,温时拉住林闪的手臂,吞吐问:“闪闪,你明天……能陪我去看篮球赛吗?” 林闪脑海飘过几天前收到的微信:【小同学,该履行承诺了。】 当时校内早已传开,人人在议论,特别是去看比赛的一些同学说的激动不已,话题就是莱沂一中完爆三中。 所以,林闪知道他进决赛了。 贺泾年微信和她说的,她当时回了一个好,对方像等她消息似的,他立马同样发过来一个字。 他竟然说,乖。 林闪顿时感觉烈火烧心,把手机快速按灭,她都能想象出贺泾年打这字时的模样。 松散的站姿,眼尾上挑,嘴角勾起弧度,痞劲十足但不失风度。 林闪收起思绪,朝温时回道:“好。” 不管怎样,她既然答应他,还是要去履行承诺的。 片刻后,林闪记起什么,告知说:“不过我可能要晚点。” 她给奶奶约了明天的检查,得回来之后才能去。 “没事,我等你。”温时觉得没什么。 - 次日,周六。 林闪早早起来,陪奶奶去医院做检查。 走进医院大厅,林闪看见一位护士扶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从身旁经过,因为女孩满脸泪痕,头发凌乱,手打着颤。 所以她多注意了几秒,这两年陪奶奶常来医院,时不时会碰到病患家属绝望痛哭的场景。 林闪让奶奶坐椅子上休息,她去排队取号。正排着队,听见旁边队伍两个男人低低地说话声。 “早上我媳妇病房走了一个,孩子才十几岁。” “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办呀?” “听说孩子爸爸前两年刚离开。” “唉……” 林闪失神,后面两人说的什么她没再听进去,脑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女孩。 两眼空洞,悲伤而无力。 她抽动了下鼻,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绝对不能让奶奶看到她哭。 取完号。 林闪扶住奶奶的手臂,闷闷垂着头。 奶奶察觉出她取完号回来心事重重的,紧握林闪的手,猜指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语气着急问:“心心,怎么了?” 林闪看向奶奶,脸颊挤出笑,摇着头:“没什么。” 她搀扶奶奶走了几步,干哑的嗓音说:“奶奶,你一定会陪我很久吧。” “傻孩子,当然呀。”奶奶露出和蔼的笑容,“奶奶要看着心心大学毕业,工作呢。” 一个字一个字地送进林闪的耳朵里,她情绪好转些,极为坚定道:“我们说定了,你一定要陪着我。” 奶奶答应了,会一直陪着她。 周围嘈杂的人声和不断间歇的叫号声,这一方是静而寂的。 …… 奶奶进去检查,林闪坐外面长椅上等着,她头靠在墙上陷入沉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蔓延开。 忆起一年前,她知道林平渊去世的那天,当时孤弱的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找不准路如行尸走肉般,所以奶奶一定要陪她很久。 没过多大会儿,奶奶做完检查出来。报告得下午,林闪决定先送奶奶回家,下午再来取报告。 她和奶奶坐上公交车,这个点公交上并没多少人,她和奶奶便往后排坐。 公交车行驶出一段路,前方不知发生什么故障,堵到路中央,公交车随之停止往前。 大约十分钟过去,车反而一点没动,前方只能瞧见乌泱泱的车辆,后面同样被堵满。 林闪看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她心想也许来得及,可此时座椅上的她,焦虑不安。 又过去十几分钟,车依旧堵路上,一动没动。 奶奶见林闪一直看时间,开口问:“心心,是不是有事?” “同学约我去看篮球赛。”林闪并没隐瞒。 奶奶望着车的前方,无奈叹气:“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好?” 林闪没办法给温时发了消息,让她先去,她又点开贺泾年对话框,打出几个字:【我可能要晚点到。】 刚给他发完,手机突然黑屏,没电关机了。 她心想,还好微信发过去了。 两三分钟后,车终于往前行驶,林闪舒出一口长气。 答应他的事,她不想食言。 到小区门口公交站牌,林闪扶奶奶下车。 “心心,你快去,我自己上楼就行。”奶奶劝林闪赶紧去,“别让同学等你。” 时间来不及了,林闪和奶奶说完好,直往体育馆赶。 - 第一节比赛结束后,贺泾年往观众席望去,热情高涨的人群中他没有发现内心期望见到的身影,给她发消息也不回。 他有种别样的情绪堵心里,特不好受,不过总有一句话绕于心结纾解开来。 她说晚点到,他相信她一定会来。 林闪赶到时,第二节比赛已经快结束,她来到观众席找寻温时,发现不少熟悉的一中同学,应该是周六的缘故。 但最为熟悉的,林闪看到了她。 果然她也来看贺泾年比赛了。 林闪内心稍稍堵住,但很快疏散。 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不会来,而她本就作为观众来的,没什么忧虑的。 温时恰巧看到她,摇着手臂,大喊道:“林闪,这儿。” 林闪抬眼,发现温时在第一排,她随之走过去。 可能温时声音太过突兀,赵茎曦同样注意到林闪,她走向她们,非常自来熟道:“你们也来看篮球赛?” 听见问话,林闪呆住两三秒,缓声回:“对。” 刚说完,温时拽了下林闪的衣袖,问:“你认识?” 林闪轻点头,不知道和这位女生算不算认识,但她也没告诉温时,其实这位女生有可能是贺泾年的女朋友。 林闪转看向场地。 贺泾年身穿黑色篮球服,站三分线外,双脚跃起,手腕用力,只听砰地一声,球进了。下一秒完美落地,瞬间成为全场焦点,观众席上有几人大喊道:“贺泾年。” 温时歪着头,对林闪说:“贺泾年好厉害。” 林闪笑了笑,她扭头朝四周看,刚才的女生不知去哪了。 第二节比赛结束。 42:36,一中领先6分。 贺泾年黑眸往观众席再次扫去,他先愣住,后挑了下眉。 有几位女生跑到贺泾年面前,给他送水,贺泾年没接,越过她们,直朝林闪走。 声音吵闹,林闪听见他说:“水。” 她本就着急赶来,没来的及买水,林闪感到略微尴尬,说了句,“我去买。” 正此时,温时递给贺泾年一袋水,里面有七八瓶,说:“我这儿有。” 贺泾年不打算接,但温时放下后便走到一边。 林闪一脸真诚地直视他,说:“要不你先喝这个?” 她现在去买依然要费点时间,怕他等不了,不如让他先喝温时拿来的,反正感觉没什么区别。 闻言,贺泾年轻哂了声。 她到底懂不懂。 他偏要提走,看她怎么办,走出几步,再回头时林闪已不见人影,他郁闷的把水扔到柯焓怀里,没说什么。 柯焓没和他客气,拿了瓶拧开直接喝了。 不远处的温时注意到这一幕。 林闪从体育馆出来,见附近没卖水的,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刚好路口找到家超市。她走到饮品区,按照大概人数,拿了几瓶可乐。 结账付完钱,她提着袋子走出超市,水有些重,走一会儿她便停下歇歇。 细白的手指勒出道红痕,露显皮肤上。 到体育馆,最后一节比赛开始了。 温时看林闪提着一袋水回来,走过去帮她,“你去买水了?” 她点点头,“对。” 场上比分,北夏中学反超莱沂一中8分。 贺泾年眉发皱,宛如雄鹰般目光凌厉,一次次突破防守,拉近比分。 哨声吹响时伴随现场的欢呼声,莱沂一中以领先12分结束比赛。 贺泾年走下场,一位女生挡他前面,女生表情妩媚,长发飘飘,别着蝴蝶结头饰。 “贺泾年。”女生软着嗓说,“给你。” 她将手中的水递过。 身后的队友看这场景拍着贺泾年肩膀,介绍道:“年哥,她可是我们班花。” 女生听见被夸羞涩一笑。 贺泾年视线稍移,他并没看眼前的女生,而是看她身后的人。 体育馆离开的人比较多,林闪准备等会儿离开,刚好把水给贺泾年,便和和温时坐下聊天。 贺泾年被挡住路,神色微微不耐烦。 “不用。”他吐出三个字,“我不渴。” 说完,越过女生往前走。 林闪和温时聊得投入,没察觉贺泾年越走越近,他离她一步时停下脚步。 林闪看温时瞥她旁边,她才看过去。 贺泾年正盯她看,黑沉的眼底饱含笑意,全然没有刚刚的冷漠感。 停滞两秒。 林闪先收回,拿来放一旁的水递给他,吞声说:“这是给你…你们的。” 贺泾年低眸扫过去,看清她手上的红痕,他接过,表情没什么情绪问:“疼吗?” 林闪一阵迷茫,看他直盯的方向,才明白过来是自己手上的红痕。 “你说这个吗?”她不确定问了一遍,大拇指捻着细痕,接着回答,“不疼。” 真的不疼,只是她皮肤白然后一勒,显得比较红而已。 闻言,贺泾年脸色好转些,淡声说:“以后不用买这么多。” “嗯?”林闪疑问开口,“为什么?” 她水汪的双眼透股茫然感,贺泾年偏头笑了下,随即转过来,散漫地笑着:“我喝不了这么多。” 林闪嘀咕,声音越来越小:“又不是…只给你买的。” 他没听清后几个字,贺泾年转移话题,清嗓问:“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林闪顺着往下接。 贺泾年弯腰靠近她耳边,故意不太正经道:“得第一呀。” 林闪回想,她好像答应来看比赛,没约定别的吧。 算了,她没反问他,毕竟他帮助过她很多,答应他也不是不行。 林闪温语:“你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什么呢?”贺泾年假意思考,瞅了眼别处拉长调,他再次直视她,一字一句传来:“一起跨年,可以吗?” 林闪没想,直接拒绝道:“跨年当天我要看店。” 在她看来一起跨年是比较亲密的举动,他有女朋友,不该有的想法她不能存在。 贺泾年脸色阴沉下来,“结束完,可以吗?” “回去我还要陪奶奶。”林闪依旧没答应。 赵茎曦刚好走过来,摆出一副抓包的语态:“贺泾年,干嘛呢?” 她老远望见贺泾年和人家姑娘说话的一幕,此人真是,到处撩拨女孩子。 林闪随声瞧过去,发现说话的女生朝这儿走来,她侧身撤退,去找早已离开的温时。 赵茎曦看着林闪的背影,靠近贺泾年喃声问:“你欺负人家了?” 贺泾年本就心情不好,问她:“有事没事?” “没呀!你说我抽时间来看你比赛,我得多好。”赵茎曦夸起自己绝不含糊,“如此可爱又乖巧的我,你偷着乐去吧。” 贺泾年没理有点自恋狂的她,干脆走开。 一个队友见贺泾年提着袋可乐过来,要从袋中拿瓶,被贺泾年扣住手臂,拽了出去,之后把袋子又攥紧一些。 “不是挺大方嘛。”队友小声吐槽句,“怎么打完赛倒变小气了。” 体育馆人撤得差不多了,林闪在体育馆门口找到温时。 温时等她过来,若有所意的走上前,打探问:“聊的什么?” “没什么。”林闪语气沉沉。 温时察觉到林闪神情丝丝不对劲,没再继续打听。 几米远,林闪远远看到他们篮球队的人,贺泾年走在中间被几人簇拥,恣意潇洒,他始终是最显眼的那个。 而他的旁边。 熟悉的女生和他说着话。 林闪仰头,望向天际,如今的她只想努力给奶奶更好的生活,对于目前而言,她考上好的大学,工作挣钱,不用为钱担忧,将是她要做的。 因为有很多钱的话,奶奶的医药费才能保证。 所以,有的时候,按目前发展挺好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 林闪和温时来到体育馆附近的一家菜馆,决定吃完饭再回去。 点餐前,温时问林闪:“有什么忌口吗?” 林闪不在状态地摇了下头。 “那我们点这两个行吗?”温时把菜单推到她们中间,手指着。 水煮肉片和辣子鸡丁。 林闪看到后,应和说了声好。 菜馆人不多,没多久便开始上菜,林闪盯着红艳的辣椒尝了一口菜,舌尖顿时发麻,脸颊感到股灼热感。 她喝了好几口水,才有所缓解,本来以为点的两个菜没有那么辣。 整个吃饭过程,温时看林闪没吃几口。 “闪闪,你不舒服吗?”她说,“都没怎么吃。” 林闪喃声回:“不是太饿。” 其实她没告诉温时,是因为自己不太能吃辣的,平时除家里人熟悉她的口味,在外面和别人吃饭,她都习惯说没什么忌口,让别人看着点就好。 吃过饭,她们决定逛逛附近,这条街上的店铺有家礼品店人相对挺多。 她们走进店内,里面主要卖些小礼品,分散在不同区域,每个区域根据礼品风格装饰背景不同。 前台排着队伍,全是等待包装礼物的顾客。 “闪闪,你知道为什么要送跨年礼物吗?”温时问她。 林闪摇着头,她没送过别人。 温时忘记搁那儿看过了,说给她听:“如果你送的那人是他收到的新年第一份礼物,在新的一年里,他都会记着你。” 虽然她不知真假,但去做的人大概愿意相信是真的吧。 林闪再次看向前台,每个送礼物的人脸上洋溢着喜悦。 大脑晃过某个画面。 她想让他记住她吗? 林闪眼神定在摆台上的星星灯,不知被谁打开了开关,就这么亮着,不断有人从灯前经过,但丝毫没有阻断他的光芒。 她觉得,还是不要了吧。 温时挑了个日记本,走到前台去包装。 “你没买吗?”温时看林闪两手空空,闲问一句,“你不送他礼物?” “谁?”林闪没反应过来。 “贺泾年呀。”温时揽着林闪的手臂,眼中闪着好奇,“你俩传纸条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林闪直接解释:“我只是有问题问他。” “好吧。”温时感到遗憾又有些怀疑,“我本来认为他喜欢你呢?” “啊-”林闪呆住,顺口接道,“不会的。” 他有女朋友的,就算没有也根本不可能。 “我只是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种……”温时在想该怎么说,片刻,补充了句,“怜爱。” 林闪一惊:“怎么会呢?” 她见过他看别人的眼神也和他对视过,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那我可能看错了。”温时尴尬地笑笑。 - 从体育馆离开,贺泾年和他们分开回了家。冲完澡,随身往沙发上一坐,脑海中忆起她来他家时的场景,就是坐这儿睡着了,柔柔的像小猫一样。 烦闷的心情又一次升起,她说不能和他跨年,也许她真的有事呢,他反复的这样告诉自己,但不悦感分毫未减。 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贺泾年大步走向玄关处,打开门。 门口的赵茎曦冲他笑着:“这么快。” 贺泾年没回她,往客厅走。 赵茎曦没发现他不悦的情绪,进门后往沙发上一坐,玩起手机。 贺泾年坐沙发上打了把游戏,注意力根本没放上面,玩了会儿,把手机随处一扔,站起身去餐桌倒水喝。 一口气喝完,又返回客厅。 拖鞋与地板发出震震摩擦声,和他心情一样急躁,贺泾年朝赵茎曦方向看:“问你个事?” “嗯。”赵茎曦精力全然放手机上,随口一接。 “如果有人邀请你跨年,但说有事,什么原因?”贺泾年语气顿挫,说完等着她的答案。 “真的有事呗,还能怎样。”赵茎曦说,“不过还有个原因。” “什么?” 赵茎曦从手机上抬头,坏笑起来,“讨厌你呗。” 说完,她依旧笑着。 多少带点嘲笑,贺泾年没理,就不该问她。 赵茎曦倒燃起兴趣,质问道:“话说你准备和谁去跨年?” 她想了几秒,又问:“是和体育馆说话的女生?” 贺泾年听她提到林闪,才瞥她一眼。 “肯定你惹到人家了。”赵茎曦分析一波,实话实说,“我和她说过话,感觉人家女生挺好的。” “你碰到过她?” “嗯,体育馆的时候。”赵茎曦又打起游戏,漫不经心回,“只说了一句话。” 贺泾年眼眸瞥着窗外。 - 这几天,林闪和贺泾年没多少接触,白天两人在学校,有时会说上两三句有时一天没说过话,晚上她去便利店,他倒是每晚会来逛一圈。 转眼便到今年的最后一天。 林闪从学校离开依旧去了便利店,把一切工作做好,她就坐前台写作业。 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写到一半,林闪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打开看,是贺泾年发来的微信。 一张截图照片,后面跟着一句话:【你想来就来。】 她打开图片看了下,是今晚举办烟花秀门票的信息,这场抢票是半月前就开始了。 她没打算去,所以没抢票,下一秒紧接意识到,半月前贺泾年就开始抢票了吗? 盯着截图,直到手机自动黑屏,林闪把手机放一旁,继续埋头做作业。 可这次,她却想着别的。 …… 贺泾年发完微信没有等来她的回复。 他和她说,想来就来,因为希望她去,所以后面那句不想来便不来,他删掉了。 时间已经晚上10点,贺泾年不知道她去不去,穿好外套,他出了门。 既然不确定,不如去赌一把。 这次,他赌她会来。 …… 她去了。 林闪从便利店直接来到园江广场。 她想,是去看烟花的。毕竟烟花秀不常有,就算不去,票也会浪费,倒不如去呢。 到达广场,入口处排着队,门口有工作人员查票,查完票的进去就行。或许是对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活动感到有趣,来的人的确挺多。 林闪走到队伍后面排队检票。进入广场,她下意识朝四周看,广场上人员密集,走来走去,最后她选择站到一个角落。 离烟花秀剩几分钟,她静静待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显示离烟花绽放马上到最后一分钟,不知谁起的头,开始进行时间倒数。 两人到十人,数的人越来越多,音量随之越来越大。 林闪默默数着,围巾包裹住她的半张脸,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小。 当数到“30”时,她余光看到有人靠近,侧眸瞧过去,贺泾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她没说什么,脚步站定原地,没有挪动。 不过,她在他身边没看到那位女生。 “13、12…” “贺泾年。”林闪思付会儿,还是问出来,“你为什么没和你女朋友一起来?” 他不陪女朋友跨年吗? 最后十秒,倒数的声音渐渐变大,她只是随便一问,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贺泾年听到了,盯着她的发顶,漾出笑,这笑意显出困惑和意味不明。 他都不清楚自己哪来的女朋友,难道把赵茎曦当他女朋友了? “1”的声音刚落下。 朵朵烟花直窜上空,炸开颜色鲜艳的线条,勾勒出美学,如一朵盛开的花。然后向外扩散又消匿空中,满天繁星是它的见证,短逝而又耀眼,夜幕瞬间被照亮。 他的心跟着亮起。 这次他赌对了,她来了。 此刻,整点。 贺泾年确定一件事,他喜欢她。 不确定能有多喜欢,但她是唯一走进他心里的,也是唯一让他产生心动念头。 和她认识后,总觉时间是美好的。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块,他会吃醋。他想让她参与每个对他有意义的事,看他拿下这个赛场的最高荣誉。 原来全部,都是因为贺泾年喜欢林闪。 广场上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记录最美的一刻。 林闪也拿出手机,她想拍给奶奶看。 烟花秀持续将近十几分钟,伴随新一年的跨入。 贺泾年再次看向林闪,手机的灯光打到她脸上,林闪正欣赏着刚刚拍出的照片,不知为何她笑了下。 他心头暖洋洋的,跟着弯起唇。 人群中互相道着:“新年快乐。” 一句细语混于其中,在场上杂乱的声音中极其淡但足以突出。 “新年快乐,林心心。” 希望你每一年都无忧无虑的。 林闪只顾低头看手机,她并未听到。 …… 回去的路上已是下半夜。 林闪走在前,贺泾年跟在后面,和他说自己可以回去,但他坚持送她。 夜晚,星光明亮。 他们走在一起。 踏着光,静好。 “林闪。”贺泾年叫住她。 林闪回头,他庄重地直视她,透着一份认真,生怕漏掉某个字,一字一句解释清:“我没女朋友,真的没有。” 林闪先是愣住,在想他是听到了? 随后她不自然的哦了声。 贺泾年闷笑出声,对视着她,嗓音磁沉:“以后说不准会有。” 等那个对她而言重要的男生不存在时,等她心里能换成是他时,虽不知什么时间,但总有那么一天。 林闪不知怎么回他,想了想,脱口说:“那就祝你如愿。” 以后太远了,而且他以后有女朋友和她也不会相干,等高中结束后,她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吧。他可能也不会记起有她这么一个普通且渺小的人。 目前,她唯一能祝他如愿的事了。 贺泾年此刻眼眸只有眼前的她,他满脸柔和地露着笑,笑意是发自肺腑的,只对她一个人的。 林闪回到家,奶奶已经休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完,坐在床上,打开朋友圈发了条:新年快乐。 配上一张刚刚拍的烟花照片。 照片上是烟花绽放之时,最美的瞬间。 她还没点退出。 就看到下面,贺泾年点了赞。 第17章 第十七章 林闪正要退出界面,手指不经意往上一滑,一分钟前显示孙慧丽发了张图片,她还是停留住没点退出,不知名的**促使她这样做。 照片上孙慧丽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男人体型微胖,比孙慧丽高半个头,怀里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小男孩。 这是林闪第一次看清所谓弟弟的长相。 孙慧丽朝小男孩露出温柔的神色,小男孩同样看她。 林闪曾见过孙慧丽相同的表情。 小的时候,林闪看着不太懂的电视剧,剧中正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幼小的她只记住一句,“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她一路小跑到孙慧丽跟前,眼睛又大又亮仰头看着孙慧丽,稚嫩的语调问:“妈妈,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不知因孙慧丽忙手里的活还是随便应对,光说出这两字。 当时的孙慧丽虽是这个表情,但似乎又不同。 可现在,永远是什么? 有限的时间对你无限的承诺,然后发生改变。 时间是最不确定的,它会消磨一个又一个的约定,直到有一方完全忘记。 图片中满是幸福的痕迹,让瞧见的人无不感受到这家人的甜蜜,林闪看着照片,记忆再次被拉扯到生日那晚,她紧盯手机屏幕,攥着床单,指尖隐隐发白,满怀的期待一次次下陷,手机黑屏她再次点亮,不服输似的。 直到00:01那刻。 她的生日彻底过去。 孙慧丽没来得及发?还是…忘记了? 她流出的泪水不争气的打湿了枕巾,期待感彻底化为死水,第一次她生日时没有收到孙慧丽的祝福,即便上年孙慧丽光发了一句生日快乐,简单四个字,她却能无形的从中感觉到温暖。 或许她的内心是缺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能自然地牵动着她的情绪。 林闪努力控制着哭声,心皱着,不知从何破解。奶奶还在家,不能让奶奶知道她流泪,她憋住哭声,薄唇被咬出血口,铁锈味蔓延口腔,她感受微微苦涩味,直到哭意被自己消化掉。 回过神,林闪直视孙慧丽脸上的笑,心里一时浮起很多疑问。 她是不是过得特别幸福?那曾经的家她还记得吗? - 接下来几天,林闪空闲时总想到跨年那晚,仿若有一根刺扎她心上,次次往里深的拔不出,她走在楼梯上盯着一个个台阶,始终有个念头打转。 她很想去问问孙慧丽如今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值得忘掉以前,忘记她和爸爸。 她踏上一个又一个始终走不完的台阶。 突然感觉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林闪吓得一哆嗦,看向罪魁祸首。 贺泾年姿态懒散,一手握住她胳膊,一手插兜里,唇角勾起弧度,“去哪?” 林闪一时没缓过神,声音带着颤意说:“回…回教室。” “妹妹,想什么呢?”柯焓玩味道,“我们以为你班在三楼呢。” 林闪才注意到贺泾年身后的柯焓,她视线扫往楼道标识,已经到二楼,她用力抽了抽胳膊,低声说:“我没注意看。” 贺泾年松开她,垂视着她的发顶,浅浅的声音飘过:“别忘记笔记上最后一页写的字。”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从元旦假期回来后的几天里,他常看出她走神。 提醒她在笔记后页上字,字体很大不容她忽视-- 以后不管什么时间点,不懂得可以直接问我,自己别瞎琢磨 柯焓追上贺泾年,他特想多嘴知道,打探问:“年哥和我说说,写得什么呀?” “笔记,还能有什么。”贺泾年淡淡斜睨他一眼。 林闪站原地几秒,迟缓地走在后面。 接下来两三天,贺泾年并没等来她任何问题或者什么别的,林闪差不多依旧那样,见她坐位子上发呆,和他说话有时慢半拍。 他觉得,林闪肯定心里有什么事所以才这样。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呢?贺泾年纠结的想。 跨年时见她并不这样,从元旦假期回来后变得…… 晚上,林闪如往常一样待在便利店内,她正写着作业,听到一声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你叫林闪吗?” 在贺泾年身边见过几次的女生出现在她眼前,女生身穿白色羽绒服,扎着两个麻花辫,让人觉得可爱又俏皮。 贺泾年女…?林闪犹豫半秒,回想到上次跨年贺泾年说他没女朋友的事,她还没开口,听到女生继续说:“贺泾年其实是我表哥。” 赵茎曦认真许多,直接正题,“我妈是贺泾年妈妈的亲妹妹。” 林闪不明白女生怎么突然之间说这话,她不解地看着赵茎曦,“嗯?” “虽然经常有人说我和他是男女朋友,但他真是我表哥。”赵茎曦眨着眼,一字一句补充道,“亲表哥。” 就算贺泾年不是她表哥,她也不可能看上贺泾年这种类型的好吧。 林闪明白过来,眼前的女生是给她解释不是贺泾年女朋友的传言。 但,女生又怎么知道她认为女生是贺泾年女朋友的事呢? 赵茎曦两眼光溜溜地直盯林闪,像是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 林闪不知该接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赵茎曦完成任务似的,露出满意地表情。 “我叫赵茎曦。”她接着道,“我以后叫你闪闪姐,可以吗?这样比较亲切。” 林闪缓声说好。 赵茎曦悠悠靠近,往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我哥真没女朋友。” “而且他没有谈过恋爱。”她准备强烈助攻,后面还跟一句。 林闪茫然地看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 说完这些,赵茎曦等会儿有事要离开,和她道别:“闪闪姐,那我先走了。” 林闪摆着手,说了见她的第二句话:“再见。” 她望着赵茎曦走出几步的背影。 心想,女生是特意来说清和贺泾年关系的吗?可为什么来给她说? 走出便利店后,赵茎曦拨通贺泾年电话,响了一声,那边便接起。 “解释清楚了。”赵茎曦喃喃说。 对面嗓音磁性地嗯了声。 赵茎曦顺便刺探问:“老实交代,所以你是不是喜欢她?” 如果不喜欢,非让她大晚上过来给人家解释,之前的确有朋友或同学议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他都一笑了之,根本没去解释过,有次他还说这传言挺好,她当时都想给他一拳,这是第一次让她来解释清,之前没见过他这样。 只听对面嘟嘟声,贺泾年直接挂掉了电话。 在林闪没成为他女朋友前,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感情。 月光倾泻路边,形成一个银色光圈,阵阵凉风吹过。 林闪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微微寒意。 夜晚的星空好美,她脑海跳转出笔记上的话,又想到,刚才来便利店解释的女生,很明显是贺泾年让她来的。 林闪拿出手机,打出几个字,是这几天一直想去做的事:【贺泾年,能陪我去趟南析吗?】 发完后,她一路注意着手机,生怕错过消息,眼看到小区楼下,手机依然没有动静,她生出少许挫败感,或许她不该发这条微信给他。 “林闪。”下一刻,林闪听到身后传来男声,气喘吁吁。 她立马回头。 贺泾年喘着气,头顶发丝被风打的乱糟糟,但丝毫不影响到他端正的长相,他向她走来,连眼底都散发着笑意,“我陪你。” 不管去哪儿,他都愿意陪她,只要任何交通工具能到的地方。她第一次主动找他帮忙,是不是同样说明,她的心扉有慢慢朝他打开呢。 林闪说完好,就上楼给奶奶留好纸条,说明天周六和温时约好去她家住,奶奶知道温时是她班里玩得好的同学,留好纸条后拿好需要用的东西,她直奔楼下。 说不清是因为贺泾年站楼下等她,还是马上要去见孙慧丽的缘故,她有种未知的急迫感,这种忽然产生的感觉潜移默化掉这几天的忧郁感。 林闪来到楼下,贺泾年依旧等在原地,冷风中浅色羽绒外套把他包裹住,风更大了些,让人寒意加重。 他难道不知道找个地方挡风吗? 贺泾年抬头,看她走过来,笑了。 打好车,两人坐上后座。 窗外的夜景从眼前掠过,只看到模糊的剪影。 贺泾年坐林闪旁边,时不时偷扫她一眼,不易察觉。 车停到莱沂站,贺泾年刚刚楼下等她时查到,这个点目前只有高铁有票直接去。 他们从车上下来,贺泾年带着林闪来到售票厅,他给工作人员要了两张去南析的高铁票,拿到票后,他把其中一张票递给林闪。 林闪低眸,顿了顿,伸手接过。 离发车剩二十分钟,冬天的晚上太冷,这个时间点站内人不多,两人找到空座的椅子坐下等着检票。 车票被林闪用力攥到手心,已经发皱还有少许湿意,浅蓝色的纸质有几道折痕。 这一刻她竟有点退缩。 是不是真的要去?她见到孙慧丽该怎么做?孙慧丽见到她又是怎样? “林闪。”身边的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恍惚,林闪偏头看他。 贺泾年对上移过来的目光,她眼中满是疲惫感,元旦假期结束回校,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是一样的眼神,一种深深的纠结与执拗。 他语气不自觉的放柔,说:“检票了。” 两三秒后,林闪迟钝地点了下头,起身跟上他去检票。 站内的广播开始播放,“乘坐G178的旅客开始检票。” 乘坐这趟列车的人开始冲向检票口排队检票,林闪旁边过去一个推着行李箱的男人,男人正赶时间,跑得飞快,行李箱跟着他的步伐移动的同样快。 林闪没发觉旁边来人,脚踝被突如其来的行李箱剐蹭了下,她缓缓稳住身体,脚踝处被蹭掉点皮,但现在的她却感觉不到一秒的疼痛。 刚走一步,一股力拉她往前,她视线转过,骨节分明的手圈在她的胳膊上,隔着厚厚的上衣,力不大,但有股暖暖的温度从衣服渗透而来。 林闪仰头看他,贺泾年目视前方,专注且坚定,鼻梁挺直,侧脸线条瘦削利落。 检票,进入车厢,找到座位。 贺泾年一路牵引着她,直到她坐到座位上,他才抽回手。 林闪蓦然觉得自己不需要想这么多了,因为有个少年正领她往前。 望着窗外一片漆黑,不用再去担心什么,她的心情紧跟放松下来。 贺泾年侧眸,旁边的她看着窗外,唇角松了下来,他的心也随之放平,因为他发现每次她紧张顾虑时,都会出现抿唇的小习惯。 时间已是下半夜。 林闪不常熬夜,精神放松困意便席卷而来,她强撑眼皮,与睡意抗衡,侧头看,贺泾年玩着手机,一点困的迹象都没。 她最终扛不住眼皮打转,靠座位上,睡了过去。 十分钟后,贺泾年察觉身边没传来动静,眼睛看过去,她正面朝他这边,双眼紧闭,唇角弯着,睫毛轻颤了下。 贺泾年眼露柔色。 她是做梦了吗?他在想。 车内挺暖和,不冷。 他静静盯着,眸子里只有她。 好像什么都不如此刻,突然想让时间停留,默默陪着她便足够了。 林闪真的做了个梦,她梦到一年多以前,那个少年回头,给了她一个笑。 刚醒来,缓了会儿神,林闪才反应到她正靠贺泾年肩膀上,立马直起身。 “我不是故意的。”她刚醒嗓音有些哑。 贺泾年全神的正看手机里的照片,听见她的声音,才知道她醒来,他笑了笑,可能没休息好的缘故,散股懒劲儿:“是我故意的。” “……” 林闪被懵住,什么呀。 这时车内广播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前方到站南析站,请下车的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车厢内有几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过了几分钟,列车到达南析站,贺泾年让林闪走他前面。 出站后,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是林闪第一次来南析。 南析地理范围比莱沂稍小,气候比莱沂暖和。凌晨的南析,天还没亮。 “林闪。”贺泾年提议问,“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确实应先找个地方休息,林闪坐车上只睡了不到两小时,而且睡得很不安稳。 正此时,从站内走出一个妈妈牵着女儿的手,女儿似是刚醒来,揉着眼。 妈妈微笑的语气朝女儿问:“我们马上要见到爸爸了,开心吗?” 女儿脸上喜悦浮现,用力地点着头。 林闪抿了抿唇,无助难闷顿时涌出,让她呼吸不上来。 “贺泾年。”她语气含着无力感,“我想现在就去。” “好。”贺泾年不清楚她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她要见的是谁,只说让他陪她来南析,他便来了。 打好车,林闪报出小区名,有次孙慧丽让她邮寄东西,她才知道的孙慧丽住的小区。 到小区门口,下了车,道路旁光秃的枝杈没有一片叶修饰。 林闪走进小区内,天色半暗,小道上只有零散的两三人,走了不知多久,只是走累了,她随处找了个长椅坐下。 贺泾年安静地跟着她,没说一句话,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也跟着停。 夜色退去,天微亮,小区内有行人经过,老人赶早市,周末打工人加班。 好像只有这一方地是静谧的。 时间进行着,四周变得热闹。 林闪猛然站起来,贺泾年望向她看去的地方,一个女人和旁边的男人说着话,男人怀里有个不大的小孩。 他听不清说的什么,见两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让人觉得莫名登对。 贺泾年偏头看林闪,在她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 稍后,林闪淡淡说了句:“我们回去吧”,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她亲眼看到了,半个多月以来的答案被揭示,不知是亲眼所见孙慧丽幸福的时刻还是明白不会再回到过去,总觉不重要了,现在的她只想赶快回莱沂。 贺泾年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跟上林闪。 走出小区门,林闪停住脚步,她面向贺泾年,淡声哽咽说:“我不想呆在这儿。” 她急迫想离开这里,非常想,一点都不要再待在这边。 贺泾年看清她发红的眼角,他的心被狠狠攥住,哑声说:“好。” 他在手机上查了下回去的车票,可惜只有下午有空余票,他抓住林闪的胳膊,把她先带到家早餐店。 餐上好,他推到她面前,压下喉间的酸涩感,平静说:“先吃早餐。” 我来想办法,他没说出后几个字。 说完,贺泾年走出店门,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林闪吃了两口包子,她就吃不下了,从透明玻璃窗能看到贺泾年直挺的后背,后脑勺泛着光。 不知电话那头说的什么,他转过身时,蹙起的眉放松下来。 贺泾年挂掉电话,抬眸,和林闪的视线交于半空,他眉目舒展,冲林闪弯唇一笑。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SUV停店门口,贺泾年给她打开后车门,林闪往里坐,觉得他会一同坐后座,没成想贺泾年只是关上后车门,走到副驾驶坐了进去。 “阿年,你们怎么来南析了?”驾驶座的男人问。 林闪看向贺泾年。 她想知道他怎么回? 贺泾年眼看前方,回应地笑了下:“我来办件事。” 林闪盯看车窗外,陌生的环境逐渐被熟悉的景色所替代。 他没说因为她才来的这边,也没说,他找人搭车回莱沂同样是因为她。 回到莱沂市已经是下午,这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发生改变,只有林闪的内心比昨天更加沉重。 还好,这座城市有奶奶陪着她。 贺泾年把林闪送到她家楼下,林闪回头看他,道了声谢,叮嘱让他好好睡一觉。 从昨晚他就一直陪着她,没见他有合过眼,如果不是贺泾年,可能她连去到南析的勇气都没有。 她眼神暗淡,含着乏意,贺泾年黑眸深了一层,“回去好好休息,有事随时找我。” 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告诉她,他始终在她身后,有事可以随时找他。 林闪还没抬脚走,听到贺泾年唤她。 “林闪,我下周生日,没人和我过。”他语气有点可怜,能听出沙哑,“你有空吗?” 林闪看清他眼底的青色,疲倦的眼神回视她。 她没有犹豫地嗯了声。 他身边不缺朋友不可能没人陪,但她想答应贺泾年,因为当她逃离南析时,是他陪在她身边,她遇事不知怎么办时,也是他。 她需要的时候贺泾年始终在,虽然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但希望他需要时,她同样会在。 最起码目前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进屋后,林闪看到奶奶坐在沙发上缝着手里的针线活,奶奶也听见门口的动静,瞧过去,“心心回来了?” 林闪关上门,呼出一口气,脸上挤露出笑,“奶奶,我回来了。” “在同学家玩的怎么样?”奶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正常关心地问。 “挺好的。”林闪说话的腔调透着不自然,说完,往卧室走,“奶奶我先回屋写作业了。” 奶奶穿过手里的针,说了声好。 林闪关上卧室门,坐书桌前脑海不禁再次回想起南析的一幕,她拿出手机,打开孙慧丽微信,把她的朋友圈屏蔽掉,她知道孙慧丽生活的不错,足够了。 以后这样挺好的,互不再打扰,孙慧丽有孙慧丽的生活,她和奶奶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或许便是她们各自最舒适的生活方式。 之后,她打开贺泾年的对话框,把两张高铁票钱转过去,这是去的时候花的钱,他陪她去的,车票钱她自然要出,好在彭佳姐刚发给她工资,转账后面跟着一句:【回莱沂送我们的是你朋友吗?】 她想问问车费是多少? 半小时后,贺泾年回过微信:【嗯。】 林闪指尖轻点:【车费多少?我转给你,你帮我转给他。】 几分钟后,贺泾年发过来:【他顺路。】 好吧,林闪没继续纠结下去,毕竟已经支出小一千,她回:【那帮我谢谢他。】 停住两三秒,后面又跟一条:【也谢谢你。】 贺泾年没再回复她。 第二天,林闪收到这笔转账的退款,贺泾年并没收。 林闪又一次给他发过去,跟着句:【这是去南析的高铁钱,你陪我去的,不能让你拿钱。】 贺泾年:【?】 后面还发来三个字:【我自愿。】 最后,贺泾年依旧没收下这笔转账,林闪没再转给他,她把账记到一个本子上面,那就等该还的那天再还他吧,因为那天总会来的。 - 放学铃声打响,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 柯焓手指点着手机,正聊着天,时不时笑出声。 “年哥。”他盯着手机,说,“明天你生日,我们几个讨论怎么给你庆祝。” 贺泾年抬头,直望着刚出教室的林闪,勾唇回他:“有约了。” “谁呀?”柯焓仿佛听到什么离谱的事,偏头看他,音调不自觉大了些,“之前可都是我们陪你一起过的,这次居然抛弃我们。” 贺泾年从座位上起身,书包挂肩膀一侧,哼笑一声:“走了。” 他转身走出教室。 柯焓从桌上拿起书包,还没来得及背上,就跑出教室,跟上贺泾年的脚步,开始打听:“到底谁呀?” 这层人都走光了,走廊上柯焓说话的回响声飘荡起伏。 贺泾年浅弯着唇,依旧没回他。 - 翌日。 林闪刚坐下,便看到书的夹层里露出小半截纸,她把书打开,蓝色便签上写着几个字:放学等我,一起走。 她知道这个“我”是谁? 答应陪他过生日,今天她特地向彭佳姐请了假,这位主人公担心她忘记,昨晚给她发了条微信提醒:【距离我生日还有三小时。】 之后,每隔一小时林闪能收到一小时提醒,别人生日可能按天倒计时,而他是按小时。 最后在12点整刻,她给他发过去一句生日祝福。 但今天要和贺泾年一起出校门,林闪考虑不要了吧,她写道:我在学校后街等你,可以吗? 贺泾年座位上没人,她把便签贴到他课桌中央,用课本盖上面,这样等他回来,拿走课本时能看到。 林闪听到身后移椅子的声音,手中握的笔停下。 贺泾年坐到椅子上,他没察觉到桌面有什么变化,随手拿走桌上的书,熟悉的便签,一眼能认出的字体,只是字冷的让人感到寒意。 “……” 怎么在学校竟装作不认识? 贺泾年用力扯掉便签,唇线绷紧,脸上看不出情绪,团了团,一把扔到垃圾桶里,让不经意的人以为受了什么委屈呢。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有气意,光看到这几个字,不自觉生出股淡淡的无名火。 放学铃声打响,林闪没收到回复的便签,心想应该算是同意了吧。她收拾好书包,和温时道完再见,直接走出教室。 他的生日,觉得不要让他来等她,便走得快些。 贺泾年仰头,望着刚出教室的小小背影,他有些想笑,这笑意似是自嘲。 跑这么快,是怕他堵她吗? 哼,他故意让她多等会儿,稍微晚了两分钟才出教室。 林闪无聊地数着地上的格子,当她数到快120时,抬头看到贺泾年出现在她视野中。 他书包斜跨肩上,单手插裤兜,额前的碎发随风动了下,步履轻快。 少年意气风发的向她走来,潇洒自由,光彩夺目。 他站到她面前。 “走吧。”贺泾年语调若有若无带着点不愉快。 林闪询问他:“我们去哪?” 贺泾年多少含着点冷淡说了三个字:“先吃饭。” 林闪一时没接话。 过了五六秒,贺泾年像意识到什么,瞅了眼她,语气恢复如常多加丝柔意:“想吃什么?” “都可以。”林闪轻松回道。 贺泾年眼睛从她身上挪开,“你来选地方。” 此时,两人站在路旁,有风吹过。 林闪说出一家火锅店的名字,之前听温时安利过这家店,说味道正宗,又担心他吃不惯,低低问:“行吗?” 贺泾年看着她,“说好你选地方。” 让她选地方就代表哪里都可以。 火锅店离学校不算远,打车十几分钟到,两人进入店内,工作人员领他们到空位。 店内是扫码点餐,码贴桌面上,林闪拿出手机刚要扫码。 “我没来过。”贺泾年先一步把手机扫完码,递给她,随口说,“你来点。” 意思是他第一次来让她点餐,可她也是第一次来呀,正打算这样告诉他,贺泾年早已提前把手机推到她面前,随即懒散地窝座椅上,视线打量起别处。 林闪只好姗姗拿过手机。 她不了解他喜欢吃什么,就大致选了吃火锅常有的几样,把手机递还给他,“你看一下,还需要什么?” 贺泾年随意扫了眼,并没点什么。 工作人员推来菜品,把锅底弄好,鸳鸯锅,一边麻辣一边清汤。 菜涮好,林闪尝了口麻辣的,辣味盈满口腔,真的挺辣,额头顿时渗出点点汗意。幸好有清汤的,之后她没再动过麻辣那边。 外头路灯一盏盏亮起,吃完从店内出来。 “多少钱?”林闪问,刚刚贺泾年又一次抢她面前结了账,无论怎么说不能再全让他付。 周围声音杂乱,贺泾年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倾身半步,耳朵靠近她些。 林闪声音比刚才大一度,重复了遍刚才的话。 贺泾年直身,目光瞧向她,理所应当道:“你陪我过生日,当然我来请客。” 他明白她的意思。 林闪刚要反驳他:“不-” 贺泾年接着来了句:“下次换你请我。” 林闪愣住。 她又欠他一顿饭了。 “那现在陪我去过生日。”贺泾年笑着说。 他拦了辆车,两人坐进后座。 这次,来到游乐场门口,虽然时间不早,但游乐场内人还挺多。 林闪瞧着游乐场门口进去的人,她想起林平渊带她来过这里拍照,如今她都还记得拍过的地方。 也算承载她和林平渊曾经的回忆。 游乐场是每晚10点关门,项目算齐全,每个设施前有售票的。 贺泾年看一眼时间,说:“还有两个小时。” 林闪视线放四周,她好久没来过游乐场了。 贺泾年来到她面前,弯腰,和她视线持平,宠溺一笑:“玩那个?” 林闪双眸被他吸进,想拒绝却抬手指了下前面的旋转木马,以前每次来她都会坐的,看他脸上的表情,问:“可以吗?” 贺泾年顺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又转过来直视她,“好。” 然后,林闪看到贺泾年往售票区排队买票,他把票递给她。 林闪没接,像是在想什么。 “今天我生日,我说了算。”他再次指明,把票塞给她,然后从她背上把书包拿过来,“快去。” 好像每次和他出去,都是他抢前面把钱付了,林闪不愿欠他,趁排队时把钱转给他,顺带火锅钱一起,虽不知道多少,但她点的单大致有数。 转完后她看向他,贺泾年悠闲的神色同样正看她。 林闪坐到木马上,音乐响起,木马上下移动,转着圈,她每次转回原来的方向,下意识会朝贺泾年那儿望眼。 有时和他视线对上,他会一笑,有时他低头看手机,蹙着眉,但每次他都站在原地,站在她能看到的视角。 夜色降临,游乐场内亮起彩色的光,梦幻,美妙,令人沉醉。 几分钟后,音乐停止,林闪走下木马,习惯往出口看,出口处每次会站着一群等玩完游戏下来的人,有父母等孩子,有情侣等另一半,有朋友等朋友。 以前她每次都会看到林平渊的身影。 而这次。 少年高大的身形站最前面,眉扬起,嘴角提着,肆意张扬,牢牢站在那里。 林闪心里的失落感有种莫名的消散,笑着走过去。 她长相偏柔和,耳边碎发落下,随她的动作飘着,笑容淡淡,足以能击垮人心,就这样向他走来。 贺泾年眼眸紧盯她,不容一秒忽视,心里似乎蒙上一层糖衣,甜甜的刚好,直到林闪站面前抬头看他两三秒,他才回过神。 “还想玩什么?”贺泾年嗓音变得沉哑。 之后林闪又玩了碰碰车和海盗船,但每次全是她自己玩,出来时贺泾年依旧会站出口等她。 林闪好奇明明贺泾年要来的,却只有她自己玩。 “你喜欢玩什么?”她忍不住问走在旁边的他。 贺泾年没有思考,果断答:“摩天轮。” 林闪往四周瞥去,她来过这里但记得好像没有摩天轮吧。 “所以之后我们要去坐摩天轮。”贺泾年说完,再次看一眼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想继续玩什么?” 他的生日却陪她来玩,林闪不想玩什么了,那她就陪着他吧,“要不我们逛逛这儿?” 贺泾年答应了。 游乐场内有一块区域是供摆摊用的,会有人卖些工艺品或者小零食,他们走到这边闲逛。 林闪停到一家自画像的摊位,正有一对情侣在画,她饶有兴趣地瞅了眼画里的他们。 大概从小接触画画的缘故,每次碰上相关的,她会不自觉的停下看看。 贺泾年站她旁边,随她的目光注意到。 “林闪。”他叫住她,语调噙着很轻的笑意,“我的生日礼物呢?” “嗯?”林闪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打算今天买给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其实是她不知道准备什么,所以决定今天问问看,趁出来的时候再买礼物送他,这样也不会买到不合适的。 白天在教室她见到有几个女生来班里给他送礼物,他都没接。 柯焓还笑着打趣一句:“年哥属于事妈,眼光比较高。” 贺泾年扯了扯嘴角,朝她说:“有。” 说完,林闪见他走到摊主旁边,弯腰朝摊主说了几句话,随后慢条斯理地过来,“给我画幅自画像。” 这算什么生日礼物,而且她除了林平渊没画过别人,不知道能不能画好。 贺泾年没等她的回答直接把她带过去,刚好小情侣画完离开。 摊主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生,开口邀请她:“小妹妹,过来坐。” 林闪脚步慢腾腾地过去,她主要担心会画不好,直到贺泾年坐她对面,她相信他是真的要这份礼物。 时间犹如停止,小摊旁行人走来走去,他们与之隔绝般,林闪眉眼放松,神情认真。贺泾年一动不动,姿态慵懒,满目含笑地看她。 因为时间不够,林闪只能粗略地画出来。 摊主盯看林闪的画像,夸奖道:“小妹妹画的不错呀!” 刚才她站后边一直在看,断定小妹妹一定学过。 得到夸奖,林闪心里特别开心,回着笑:“谢谢姐姐。” 她转头看向贺泾年,他正甩着手臂,问他:“怎么了?” 贺泾年没回她这个问题,朝她伸手,“我看看画。” 他胳膊早麻了,怕打扰她的思绪,一点没动。 没多想什么,林闪把手中的画递过去。 线条流畅,眉眼相似,虽说时间仓促,没能画的更细,但目前已经很像他了。 贺泾年把画卷好,挑了下眉,悠悠说:“这个生日礼物我特别满意。” 今年的生日,独一无二的礼物,打动了他的心。 离游乐场关门不到五分钟,人群不断往外走,他们也出了门。 再次打车去到公园,依旧来到了摩天轮。刚好摩天轮已经停下,林闪跟贺泾年身后进去,和上次一样,他们对着坐。 摩天轮缓慢升起,城市的夜景浮于眼眸,马上要到最高处,贺泾年盯看窗外的点点星火。 他脱口道:“希望林闪每天开心。” 她说摩天轮最高处许愿,愿望会成真,上次他许了。这次是他的生日当天,再次来到摩天轮的最高点,他的愿望只有一个。 贺泾年声音很轻但林闪仍旧听见了,她稍许惊讶地看他。 他的侧脸在月色中若隐若现,线条流畅,下颌微扬,扯出柔美弧线,眼中似有某种信念显露。 林闪眼神转向窗外,心里默默念了句: 希望他也开心。 贺泾年说完瞧向林闪,她正睨着窗外,唇边弯着弧度,眼神虔诚且诚恳。 满天星星一闪一闪,落着光。 她在想什么呢?贺泾年想。 坐完一圈,已经十一点,他们决定回去。 微信的消息出现手机屏幕上,贺泾年想起什么,他给司机说了声,让车停到一家开着的蛋糕店门口。 林闪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她跟着他走进蛋糕店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好像还没吃蛋糕。 蛋糕店内的工作人员,看见两人走进来,热情的招呼道:“看看需要什么?” 展示柜内各种样式的蛋糕,贺泾年指向一角,“这个。” 工作人员拿出,开始打包。 林闪看清是块小蛋糕,不大,三角体,外面一层黄颜色的奶油,有粒粒果肉点缀,她听见他说:“你来付钱。” 问清工作人员价格,林闪把钱付完接过蛋糕,扭头发现贺泾年走出去了,正站店门口。 来到他旁边,她把蛋糕递给他。 “我不喜欢吃甜的。”贺泾年瞥过两秒,干脆道,“今年的生日蛋糕你替我吃。” 说完,他抬脚往红叶小区的方向走。 林闪顿住,手垂下,几步跟上他,路上没什么人,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吹过。 到林闪家楼下。 “我上去了。”林闪对他说。 贺泾年没回,直直看她。 林闪走出两步,转过身,眸中盛满真诚:“贺泾年,生日快乐。” 希望他许下的所有愿望都能皆所得,他本就是耀眼的,值得去拥有该有的光芒。 贺泾年抬眉笑了下,这是他今年最想听到的生日快乐。 林闪说完刚要转回身。 “林闪。”他叫住她,严肃而认真开口道,“希望以后每一年过生日身边都有你。” 他今年除了希望林闪开心,这是他另一个所期望的。 每一年的生日身边都有她。 林闪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风吹来,凑巧吹走她的意念,脱口说出连自己懵住的答案:“好。” 世上有许多种承诺,却不是每一个承诺都会实现,随便说出口的承诺值不值得时间的推敲,让时间去验证。 贺泾年听到好字,笑意加重,双手落裤缝旁,瞅过别处,压住心中的雀跃。 片刻后,他转回视线,抬了抬下巴,说:“回去吧。” 林闪走进楼内,侧身看,他仍站在原地,勾着笑,如此望着她,她转回头,只留下一个背影。 贺泾年站楼下,看到楼上的灯亮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林闪刚脱掉外套,听见手机一响,她点开,未收款下面。 贺泾年:【你送我蛋糕,平了。】 他是让她把钱收回? 林闪盯着桌上的蛋糕,可蛋糕的价格,他显然亏很多,而且蛋糕还在她手上。 贺泾年似乎知道她想什么,又发来一条:【蛋糕是我请你的。】 林闪把手机放一旁,拿出书桌上的本子,又一次记下。 …… 贺泾年点开几个朋友的生日祝福,言语全是吐槽他,埋怨生日居然不和他们一块过,他一一回复着。 时间又一次来到零点,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他十七岁的生日过得很开心。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月底,年味的气息越来越浓重,随处可见树桠上挂的红灯笼,同时伴随着莱沂一中考试的开始和结束。 期末考试是市里统考,考试内容比期中和平时月考要难许多,考完直接放的寒假。 准备对联,备至年货,各家各户开始迎接新年的来临。 过年前一天,林闪和温时约好一起逛街置办过年穿的新衣服,林闪主要想给奶奶买。 两人约定山青路见,山青路有个较大的商圈,整条街全是服装店。 林闪提前到了五分钟,没等多长时间,温时也到了,她们便从街头逛起。 经过几家店后,林闪感觉要么大小不合适要不价格太高,只给奶奶买了件外套。 温时从架子上拿了件红色上衣在林闪身前比划,“闪闪,这件挺适合你的。” 林闪瞧过去,是件红色棉服,新年红,领子是荷叶边,颜色挺迎合过年的喜庆,她习惯性的先看标签价格。 “……” 好吧,五百多,太贵了。 林闪把衣服放回原地,给温时解释说自己不适合。 又逛了会儿,时间已到中午,她们决定找个地方去吃饭,正商讨要吃什么。 …… 另一边。 贺泾年生日第一次爽了朋友们的约,几个兄弟计划宰他一顿,凑巧今天都有空,约定好来山青路商圈的一家餐厅。 一群男生坐包厢内嬉闹着,贺泾年时不时添上一句,他随意的从玻璃窗瞥过,看到窗外的温时正面朝这儿,只不过外面的人不太容易注意到里面。 贺泾年眼神随即转向温时旁边,熟悉的面容,他当然认得,之后丢下一句:“我出去趟。” 便匆忙往外走,椅子与地面发出“刺啦”声。 “什么事这么急?”有个胖胖的男生感觉他莫名其妙的。 包厢门关闭,并没听到贺泾年的回答。 有个男生正对窗,率先望见贺泾年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外,大声惊呼:“你们快看外面。” 几人目光瞬间扫去。 温时先看到贺泾年朝她们走来,但她没说,面露平色的和林闪继续聊着。 “怎么在这儿?”林闪听到有男声插入她们的谈话,她才扭头。 贺泾年直对阳光,微皱眉,光扑到他脸上。 林闪迟缓解释说:“我们在想去吃什么?” 贺泾年低眸扫过她手上提的东西,“我和朋友在这边吃饭,要不一起?” 林闪刚要摆手拒绝,一旁的温时小声问:“我可以去吗?” 贺泾年本就让她们一起,点点头:“当然。” 他直白的眼神地放林闪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林闪与贺泾年对视两秒,又偏头看温时,温时眼睛直看她,意思明显想让她一块,看懂温时的意思,她没再说出不用了。 跟着贺泾年走进包厢,进入包厢门的一刻,全厢内的视线挪向进门的三人,仿佛吃到什么大瓜。 不近女色的贺泾年居然带进两位女生,他们刚从窗外就看三人在聊什么,没料到两位女生会一同来。 有个无聊的男生小声提道:“要不要赌一下,谁是阿年女朋友?” 几人全接起话茬。 “我猜都不是,谁不知阿年对感情淡薄如水,人家压根对谈恋爱没兴趣。” “我觉得穿白色上衣那位。” 温时身穿白色上衣。 还有个男生直接提议:“问柯焓呀,他和阿年不整天待一起。” 柯焓听到有人点他,只是笑笑,端起杯喝了口。 “阿年,这两位是?”刚才无聊的那位男生干脆问道。 贺泾年抬起下巴,点了点她们,介绍说:“林闪,温时。” 随后,温时先打招呼道:“你们好。” 林闪跟温时后面,也说了句:“你们好。” 桌上刚好有两个空座,贺泾年身旁和瘦高的男生旁边,温时径直走向瘦高男生旁边的座,林闪顺其自然只能坐到另一个靠近贺泾年的空座。 全坐下后,贺泾年把菜单推给她们,“看看想吃什么?” 林闪和温时注意才刚上菜,想说不用了。 “两位妹妹随便点,反正贺泾年请客。”有个男生认为她们是不好意思。 两人便象征性点了两个不太贵的菜。 贺泾年接过菜单,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时,低声给服务员补充一句什么。 服务员回说:“好的。” 先前点的菜已经上全,桌上的人便开始动筷。 胖胖的男生边动筷边打听,“妹妹,贺泾年在学校是不是挺多人追?” 林闪另一侧坐着他,这话自然而然是问她的。 贺泾年听见声音,余光瞅她,似乎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林闪想起学校传言和他生日时有女生去班内给他送礼物的一幕,如实点了点头。 “我说呢,之前非让我们帮忙抢烟花秀的票。“胖胖的男生说,“当时他可找了不少人,我们问和谁去他也不说。” 听这话,林闪下意识偏头看另一侧,贺泾年正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若无其事般。 烟花秀不就跨年那天,原来他也是很难才抢到票的。 桌上几人聊着天,声音很大,林闪又听见胖胖的男生说,“这可是阿年第一次找我们帮忙。” 音量在宽大的包厢内显得细小,但她的心颤动了下。 以前的贺泾年做什么完全游刃有余,就因为他有把握才去做,所以几乎不找朋友们帮什么忙,但这次的事,他真没把握可以抢到票,也可以说,他不允许自己没有做成。 正此时,服务员走进来上菜。 “这菜不是给我们上了吗?”瘦高的男生瞧见重复的菜品,确定他们只点了一份呀。 林闪发现工作人员推进来好几道菜品,除了她和温时点的两道还有几道和桌上一样的菜。 “还用说嘛,阿年肯定担心我们不够吃。”一位男生随口接道,“你看阿年对我们兄弟多好。” 然后说话的男生主动拿筷先尝了口,嚼了几下:“怎么一点辣味没有。” “事多。”贺泾年转动转盘,把菜从男生身边撤走,冷声说:“显淡别吃。” 林闪面前是新上的菜品,她拿筷子夹到碗里,尝过的确是不辣的,而且味道挺不错,她便多吃了几口。 贺泾年察觉旁边的人比刚刚胃口好很多,轻扯唇,谁也没注意到他笑了下。 吃过饭,几位男生约着待包厢内打会儿游戏,林闪和温时觉得是时候该走了,他们一听两人要走,热情招呼起来。 “你们在待会儿。” “要不一起打两把游戏。” “妹妹们,先别走,看我们谁能赢。” 接不住他们的热情,反正回去没事,林闪和温时考虑多呆会儿。 开局前,胖胖的男生率先问:“要不让妹妹们下注谁会赢?” 几人的视线期待地转向林闪和温时,似乎说选我,我肯定能赢。 林闪被盯的稍许紧张,嗓音发颤先说了三个字:“贺泾年。” 她选贺泾年能赢,因为她相信只要他想赢,就一定能。 贺泾年听到她抖动的声音,音量大了些:“你们还玩不玩?” 几人没再开口追问,游戏按了开始。 贺泾年手法快速,目标精准,游戏中的他能看出极其认真,果然几局下来,战绩可观,他大获全胜。 和他打的几人,一位瘦高的男生发着牢骚:“阿年,你也太强了吧。” “你今天开挂了。” 另一个男生紧接吐槽说,“真不给我们留活路呀。” 贺泾年听见他们的话,嘴角弯着,没人发现的眸子落定在一旁坐着的林闪,她和温时正聊着天,不知说得什么,开心的一笑。 …… 时间已经下午,这次真该回家了,贺泾年他们同样打算离开。 温时去趟洗手间,林闪就站店门口等她。 贺泾年先去前台结账,付完款后,他来到林闪跟前,递过一包橘子糖,这是刚才结账时他看见的。 林闪抬眼看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给她一包糖,随之便听他说:“猜对的奖励。” 贺泾年眉梢微扬,闲散地补充了句:“就这么信我。” 林闪不自在的轻嗯一声。 她又不是预言家可以预知结果,如果他没实力,她照样猜不对。 “听话,拿着。”贺泾年看她不接,又往她面前递近些。 林闪被这句“听话”弄的脸颊泛红,低下头,缓缓接过,倒是贺泾年没觉什么不妥,她接过后,他直接去到店外找那几个朋友。 剥掉糖果外衣,林闪把糖果放进嘴里,甜意散开,软软的。 温时回来后,和他们道完别,便往公交站台走。 瘦高的男生发现贺泾年站在旁边的阴凉处,身姿散漫,直盯某处,他走过去,拍着贺泾年的肩,“喜欢坐你旁边的女生吧?” 贺泾年看他一眼,没说话。 “一猜就被我说中了。”瘦高的男生轻笑出声,没听见贺泾年的反驳,更加坐实猜测。 他发觉贺泾年眼神飘忽,调侃说:“你看人女孩眼神都不一样。” 听这话,贺泾年自认没觉什么不同,从确定喜欢她,他每次见她反正只想宠着,看她小小的背影,他有种妥协欲和保护欲,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想应了她。 见不到她,他会想去便利店,见她哭,他心里同样难受,她支持他能赢,他比任何一次玩游戏都想争第一,或许便是喜欢吧,在自己不知不觉中逐渐生成有她的意识。 “不告诉她?”瘦高的男生又一次问道。 天色阴沉,比刚才暗几个度,冷风刮过,刺痛脸庞。 贺泾年闷声笑了下:“她心里有别人。” 虽不知那人是谁,但被她记得不知他有多羡慕,说那人和他长得像,羡慕有时又是他的寄托。 - 除夕。 林闪陪奶奶一块去菜市场,买做饭的食材和包饺子用的馅,她陪奶奶摘菜,洗菜。过程中,奶奶让她先去等着,但林闪偏愿意和奶奶赖着。 忙活快一下午,天都黑了,她们也准备开饭。 林闪吃到第二个饺子时感觉硌牙,拿出来看到是一枚硬币,这是奶奶包饺子的时候特意放进去的,说吃到硬币,来年有好运。 她笑着把硬币拿给奶奶看,“奶奶,你看。” 奶奶也笑起来:“今年我们心心肯定会有好运的。” “我不要好运。”林闪把筷子放下,握住奶奶的手,“我只想让奶奶一直陪着我。” “傻孩子,奶奶不陪你能去哪儿。”奶奶露出和蔼地笑容,手心的包裹下林闪的小手热乎乎的。 林闪眼睛圆溜溜,憨憨笑着:“我以后去哪都会带上奶奶的。” “好,奶奶以后就跟着我们心心。”奶奶被她逗地笑出声。 晚饭后,林闪陪奶奶坐沙发上看春节晚会,没看多大会儿,奶奶身体不能熬太晚,便回房休息了,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 楼下传来孩子们的笑语盈盈,隐约还能听见大人之间互道“新年快乐”,电视上正播放热闹的小品,林闪并没看进去,从沙发上起身,来到阳台。 今天的星星特别亮,把夜幕衬的如白昼,楼下不知谁拿的灯笼,放着欢快的音乐。 林闪从阳台往下望,一位父亲牵着女儿的手路过,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一手拿灯笼,一手挣脱爸爸牵手的束缚。 父亲担心女儿乱跑,又耐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只好搁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她。 小区内光色不太暗,灯笼散出红光,格外绚丽。 这位父亲和女儿的背影引人注目。 一道铃声打破林闪的注意力,她拿出手机。 贺泾年:【新年快乐。】 林闪盯着单单四个字,也许群发吧,正考虑要不要回,突然听到房里传来奶奶的咳嗽声,她赶紧跑回屋,打开奶奶房间的门,见奶奶熟睡着,才松了一口气。 手里的手机此时响起,是贺泾年打来的电话,她没有犹豫地接通,听到那边传来窸窣地说话声,猜测可能是他家里人。 对面传来贺泾年清澈的语调:“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她的确只是站阳台上发呆。 贺泾年轻笑声,笑意伴随说话的语气:“那怎么不回消息?” 林闪:“刚要回。” 贺泾年笑意加重:“准备说什么?” “新年快乐。”林闪脱口而出道,原本她就是要回的。 时间过去几秒,贺泾年沉磁的嗓音说:“新年快乐,林心心。” “……” 林闪发愣住,觉得是听错了,叫她什么? 林心心!? 他怎么知道她小名。 “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她连温时都没说过。 贺泾年柔声笑笑,说:“送奶奶回家那次,我听到了。” 林闪晃过神,的确当时奶奶叫了她小名。 不知再聊什么,安静下来,林闪又一次听到对面传来他家里人的说话声,好像在唠什么家常,听起来挺热闹的。 “所以,有谁这样叫过你?”嘈杂的背景声下贺泾年浅声问出口。 林闪如实回道:“奶奶,爸爸还有…妈妈。” 这是林平渊在她还没出生时便起的小名。 因为心是宝贵和珍贵的,能蕴含许多爱意。 林闪没和其他人说过自己的小名,平时只有父母和奶奶这么叫她,其他人可能叫她闪闪。 贺泾年站阳台上,远远望于某个方向,似是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现在又多一人,他心里想。 月色照进阳台,影子印到白色地砖上,奶奶养的花飘着香气。 林闪紧盯盛开的花,叫了他一声:“贺泾年。” “嗯?”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贺泾年思考一番,笑了声,随后庄重开口:“我的愿望只有一个,不过不是时候。” “为什么?” “明年找时间告诉你。” 因为她是愿望本身,也是实现者,高考结束后,他希望那时她的心里能有他的存在。 18岁的贺泾年希望和17岁时喜欢的姑娘在一起。 他问:“你呢?” 林闪认真想了会儿,边摇头边说:“我没有愿望。” 因为她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虚无缥缈的愿望与其不说出口。 贺泾年懒洋洋道:“说个试试看。” 林闪脑海跳转出刚才提灯笼的小女孩,随意说:“那要个会发光的灯笼,算吗?” 她说的是刚刚的愿望。 下一刻,贺泾年挂掉了电话。 挂电话前,林闪恍惚听到贺泾年说了两个字,“等着。” 今天是除夕夜,小区内灯火通明,离新的一年还有五分钟。 林闪洗漱完坐床上,不知什么原因她睡不着,或许心中暗含期待,索性等到零点。 零点来到,小区内不知谁喊了声,“新年快乐。” 又是新的一年,她点开孙慧丽的对话框,微信依旧是几月前的联系,想了想,点了退出。 恰巧,屏幕上弹出贺泾年的微信:【下楼。】 林闪穿上外套,换好鞋,没有一秒犹豫的冲下楼。 不经意间,他总能带给她惊喜, 到楼下,林闪隔段距离瞧见他手里的东西发出橙红色的光,她快跑过去。 果然。 是一个红色椭圆的灯笼罩,一面画的小兔子图案,另一面写着新年快乐。 贺泾年懒散地看着别处,听见动静,他扭过身,看到她的瞬间唇角上扬,递给她:“给你的。” 林闪回看他几秒,慢腾腾地接过,声音听起来些许哽咽,“谢谢你,贺泾年。” 每一次他的出现都能驱走她心里的阴霾,破碎的心灵是他给的力量。 这俗世中,奶奶是她的坚持,而他属于她的希望,让她在前行的路上,拥有上进的决心,没那么孤单无助。 贺泾年下颚线紧绷,声音发软:“该你满足我一个愿望了。” 林闪直视他牢牢的眼神,迟顿地点了下头。 “以后在我这儿,不用说谢谢。” 因为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他愿意的,心认定的事何必要听她的一声谢谢,反而觉得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人似的,他不喜欢这种不舒服的相处。 他紧盯她,不容她忽视,貌似必须得到回答,而且肯定。 林闪对视他漆黑的眼眸,说了声“好。” 贺泾年朝她翘唇一笑。 第20章 第二十章 假期结束的总是很快,学生们陆续开始返校,迎来下学期课程。 返校第一天,严力拿着几张纸走进教室,敲了敲讲台,示意底下的学生们抬头看。 根据以往来说,大家猜出肯定是要宣布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 严力咳了声:“趁这个时间我来说下考试成绩。” 一听这话,同学们立马端坐好。 “有两个人并排高二年级第一,而且都在我们班。”严力宣布说。 闻言,底下开始小声议论。 温时每年第一,大家笃定有一个是她,主要讨论另一个是谁? 声音太大,严力再次拍了下讲台。 “大家安静。”他提高音量,严肃道,“听我宣布下这两位同学。” 过去一秒,两秒,说:“温时同学和贺泾年同学。” 说完严力带头鼓起掌,下面的人同样跟着他,掌声在教室内渐渐变大,班级内的目光随之瞄向贺泾年。 贺泾年低头算着题,与他不相关般。 等班内视线从他方向撤开,林闪微侧身,衣服与椅子产生摩擦声,她往后看去。 贺泾年貌似不经意间抬眸,冲她挑眉笑了下,好似求夸奖的表情。 两秒后,林闪率先移开,转回头的这刻,唇边抹起笑意。 她问他,为什么不去考第一? 他说,他努力。 一种无形的承诺仿若慢慢过程中得以实现。 “这学期我们需要重新排座。”严力站讲台上继续说,“下课后大家按新座位表坐。” 察觉马上要分离的缘故,同学们透着不舍感互相望向自己的同桌表达最后的同桌情。 下课后,班里的大多数人往讲台上冲,都想看看自己坐那儿,还能不能和原来的同桌坐一起。 林闪坐位子上,考虑等人少点再去,贺泾年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人逐渐变少,温时拉着林闪走上讲台。 林闪从第一排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在第三排时,她发现自己,再看向旁边,一时不敢相信。 这!?她的新同桌居然是贺泾年。 温时坐林闪前面,看完后她感到有点不舍,唉声叹气道:“闪闪,我们不坐一块了。” “你就坐在我前面,我们离的还是挺近的。”林闪失神地安慰她,脑子里却在想着和贺泾年同桌的事,犹豫且期待的纠结感。 教室内每个人了解清自己坐什么位置后,趁下课时间便开始搬桌子换位。 林闪和温时道着别,忽然感觉桌子动了动,她看过去,贺泾年弯腰,正要抬她的桌子,还没反应过来,他抬起先走了。 她没继续和温时聊,干脆拿上椅子跟他后面。 到达新位置,她发现贺泾年早已把自己的位子搬过来。 “妹妹。”林闪转身,看到柯焓的座位在她后面,他已经收拾好了。 林闪朝他笑了下,当作回应。 “谁是你妹妹。”旁边的贺泾年蓦地开了口,冷冷的语气,“到处认亲戚。” 柯焓顿时懵住,之前叫妹妹也没见他说什么,现在他年哥怎么了? “年哥气性这么大,那叫什么?”柯焓挑着眉,话有所指故意问道。 贺泾年专注地正给林闪摆弄桌子,没搭理他。 林闪看向柯焓,温声回:“叫我林闪就行。” 贺泾年垂着眼,唇角轻扬。 - 到中午用餐时,温时转过身,和林闪商量中午吃什么? 纠结一会儿,没什么想吃的,最后便决定去学校食堂吃。 林闪打好菜,准备找个座位等温时,扫过门口,她看到贺泾年和柯焓刚踏入食堂门。 贺泾年进来后,眼睛四望,看起来像是找人,柯焓走在他旁边。 收回视线,她没再看他们,往发现的空位走。 “不是说好去外面,怎么要来食堂?”柯焓看着食堂还挺多人。 “食堂多好。”贺泾年回怼句,“色泽味佳,有益健康。” “你说得对。”柯焓听他说的笑出声,来了句应承话,走出几步,见贺泾年没在身旁,回头看他站原地不动,朝四周打量,“你干嘛呢?走啊。” 下一秒,他看到贺泾年低眸一笑。 “怎么了?”他退回几步,再次站到贺泾年旁边,眼睛直盯他,“笑什么呢?” 贺泾年目光转向他,互看两三秒,没回他,埋头往前走。 柯焓站原地呆愣片刻,才跟上贺泾年,嘴里小声说,“搞什么呢。” 温时坐在林闪对面,两人正吃着,林闪余光注意有人越走越近,她抬头,碰巧对上贺泾年似笑非笑的眼。 长桌上只有她和温时两人,但贺泾年走了几步,坐到她隔壁的桌子和她斜对面,没和她们坐一起。 没一会儿,柯焓打好饭往这边来,才看到她们,互相打了声招呼。 …… 这顿饭林闪比平时吃得稍慢,她瞥到贺泾年正吃着,怎么看起来比她还慢。 “吃完了吗?闪闪。”温时放下手上的筷子,问,“我们回教室?” 林闪点头:“好。” 贺泾年察觉到动静,瞧过去,看到林闪从另一侧离开,他转回头,朝柯焓说:“走吧。” “年哥,你可终于吃完了。”柯焓埋怨一句,他吃完,都开把游戏了。 - 数学课结束,贺泾年被刘老师叫进办公室。 “今年数学竞赛要报名了。”刘老师问,“有意向吗?” 贺泾年耸了耸肩,应道:“有吧。”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说无所谓或者都行。 “那就好好准备。”刘老师把报名表递给他,“这对你高三保送名额挺有帮助的。” 填完后,贺泾年从办公室出来,刺眼的阳光下沉几分。 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别班的女生挡贺泾年前面,打算拦住他。 贺泾年很不耐烦,这人就是送他生日礼物的那位,从校队一人打听到他生日,非要送他礼物,他早已明确和她说清,并且他还发脾气把球队那人恶狠狠凶了几句,警告球队的人以后不准再把他任何信息透给任何人。 没料到,女生又来堵他本人要联系方式。 乔幼然胆子很大,伸开手掌,直接问:“贺泾年,你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 贺泾年没在她脸上有一丝停留,越过她,淡淡说:“不方便。” 乔幼然丝毫没气馁,直盯着贺泾年的后背:“我会拿到的。” 贺泾年漠不关心的走进教室。 乔幼然走到楼梯口,林闪注意着从身旁过去的女生,长得挺漂亮,她刚刚远几步看到贺泾年和这位女生说话,不知说的什么,但她望见女生笑了。 回到教室,林闪坐下时,余光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贺泾年,他一手扶住下巴,另一手转着笔,正在做试卷。 眉角舒展,似乎心情不错,她是这样觉着的。 - 今天是班上文艺委员肖露的生日,在离学校不远的餐厅包厢内准备办个聚会,她邀请了七班的班委和平时玩得好的同学。 肖露忸怩地来到贺泾年课桌旁,吞吐问:“贺泾年,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周围有两三个人看着肖露走过去。 贺泾年没吱声,保持着沉默。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肖露略微感到尴尬,随后焦点转移到林闪身上,语气比刚才直爽许多:“林闪,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林闪正整理作业,反应几秒,她本想拒绝,更何况晚上要去便利店,她和肖露除去班内见面,平时和她不怎么熟。 “我…”就不去了,她还没往下说。 被肖露打断道:“那我们说定了”,说完便离开,没给林闪留一丝反驳机会。 林闪无奈只好答应了。 她们之间说的话,都被贺泾年听见。 “想去吗?”他问。 林闪回视他,迟缓地点了下头。 虽然和肖露不熟,但毕竟要在班内共处一年,她还是去吧,而且温时不也要去,可以和她一块。 贺泾年看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放学后,林闪给彭佳请好假,又决定和温时去给肖露挑个礼物,她不好空手去,不知道肖露喜欢什么,结合温时的建议,她给肖露挑了个好看的本子。 平时可以用来记笔记。 林闪第一次参加生日聚会,之前要不自己拒绝掉了,要不没被邀请。 问清工作人员后,她们找到要去的包厢。 打开门,林闪在温时后面进去。 包厢挺大,休闲用餐一体性,大约十几个人,谁正唱着歌。 肖露看她们进来,走到温时旁边,一手拉着温时,“班长,这边坐。” 温时还没抓住林闪,直接被肖露带走了。 林闪把礼物抓紧些,一会儿只能找机会再给她吧。打算找个角落随便坐会儿,眼神转悠一圈,想看有没有空的位置。 此时,她对上贺泾年的目光,他坐在其中一个角落,尽管灯光偏暗,她仍看出他眼中像在忍耐什么。 柯焓坐他旁边摆手让她过去坐,好像还说句什么,林闪没听清,她朝柯焓摇摇头,往另一个角落走去。 这时候离贺泾年远点比较好吧。 过去半个多小时,包厢内的气氛没有断过,温时过来和她说了会话,又走到别处和班里其他人聊天去了。 林闪感到有点无聊,再一次瞥向角落,这次她没看到贺泾年,扫视过来,想着他是不是离开了,瞧到自己这排,她看到贺泾年和自己相隔两人。 他身边的人要不说着笑要么吃着东西,连柯焓也不知去哪了,只有他坐那里沉默地玩着手机,眉间皱起,时不时有女生过来打招呼,但都被他冷漠的气场给劝退了。 包厢内声音偏大,很热闹,林闪注意着时间,考虑要不要先离开,她不太适应这里。 下一秒,不知谁提了句,“我们来玩游戏吧。” 不一会儿,其他人全坐过去,林闪只好打消念头。 “游戏就是瓶子转动,一人说停,转到谁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失败或者不选的人罚三杯。”这人把瓶子拿上桌,“怎么样,玩不玩?” 几人附和开口。 “来。” “行啊。” “怎么不玩,来呀!” 于是,桌子四周围成圈。 林闪左侧是温时,但她不清楚贺泾年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右侧。 游戏开始。 因为肖露过生日,第一句她来喊停。手一拨,瓶身转动,大约转了几十圈,瓶口对准温时停下。 几人笑起来。 “班长,怎么样,选那个?” 温时没有思考,脱口说:“真心话。” 其他人琢磨问什么。 “问班长劲爆的,快-” “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肖露问。 问题一出,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温时,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温时面露常态,她环视一圈,在某个男生身上多停留三秒,然后说:“没有。” 字很重,重到压垮某人的心头。 “切。”其他人没有听到有意思的答案,带点失望。 第二局,温时转动,用得力稍小,没转几圈,便停下了,这回瓶口对着贺泾年,房间内顿时涌出惊呼声。 “贺泾年,快问。” “竟然是年哥。” 贺泾年笑了笑,“大冒险。” 有两三位失望的眼神出现,他们想听真心话。 “那就来个刺激的,给最近发消息最多的人说句喜欢你。”其中的一位男生提到,“怎么样?” 这么一说,凭平时对贺泾年的了解,他肯定选三杯。 贺泾年意味深长一笑,拿手机点了几下,说:“好了。” “小同学?”旁边的人看清消息已发送,不过只能看到这一条微信,但发现上面的备注,“这备注谁呀?” 贺泾年收起手机,笑而不答。 底下,林闪早就知道贺泾年是发给她的,因为他刚点完没两秒,就感觉手机一震。 又接着玩了半个多小时,游戏刚结束,温时和肖露说了声,拉着林闪陪她出去透气,包厢内太闷热。 她们走到门口。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街道上是形形色色驶过的车辆,它们都有着要到达的目的地,所以不断往前行驶,就算遇到阻断,换一条路,继续往认准的目标出发。 前路漫漫,或许怀有期盼。 “闪闪。”温时眼神飘忽,“其实在场我有个不确定喜不喜欢的人。” 林闪侧头看她,升起疑惑。 过去片刻。 温时似是自言自语道:“所以我刚才说没有也算没有吧。” 林闪沉默着,不知怎么搭话。 因为她心里同样有个人,这人是美好的,美好到她不奢求其它,把他藏于心中便好。 …… 时间很晚了,林闪和温时刚回到包厢,已经准备散场。林闪记起礼物还没有给肖露,刚好肖露身边没人,她走到角落的沙发,拿着礼物走到肖露身旁。 “生日快乐,肖露。”她把礼物递给她。 肖露看过去,接过礼物,微笑着道了声谢。 包厢内的一群人正互相道别,林闪又过去找温时说了声再见,温时叮嘱她路上小心,林闪点点头,先走出了门。 和室内相比,外头少许凉意,她打了个颤,呼出一口气,刚要抬脚离开。 “林闪。”她听到后头有人叫她,转过身。 贺泾年独自站在门口,沉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身形落拓,店里的灯光似乎给他镀了层冷边。 “以后不愿意做的事就不做。”贺泾年表情严肃地对她说。 林闪愣住,貌似心灵深处的一角被挖出。 贺泾年走她前面,接着说:“送你回家。” “不用了。”她跟上贺泾年,低喃问,“你不是还要送柯焓吗?” 她刚才注意到包厢内的柯焓缠着他的场景。 汽笛声拉响,他的声音混杂其中,语气平淡,却直接了当,“我只会先做更重要的事。”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傍晚,林闪在便利店整理着货架。 “你叫林闪?”一句犹疑的声音入耳。 林闪转过身,看清说话的女生,不认识但看出是上次走廊碰见的女生,旁边有位和她一块来的同伴,两人互挽着刚好挡林闪面前。 林闪迟顿回她:“是我。” 有事? “我叫乔幼然。”乔幼然介绍完自己,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贺泾年是同桌吧?” 林闪不清楚她找自己什么事,如实点点头 “你有贺泾年联系方式吗?”乔幼然直勾勾看她,没半分隐藏自己来的目的,编了个谎,“他的微信我不下心删掉了,但我现在有特别重要的事和他说。” 她打听到站在面前的女生是贺泾年同桌,既然同桌联系方式应该会有吧,说实话她不确定。如果没有,权当来问问又不费力气。 没有贺泾年的允许,林闪不想把他的联系方式随便给别人,“你可以-”明天去班里找他。 她还没说完便被乔幼然给打断。 “我真有事找他。”乔幼然眼露真切,语气透点不知名的可怜,再次强调遍,“非常重要。” 旁边的一同的女孩跟着掺和句:“确实着急。” 两人一唱一和的,演得太过,外人一眼便能识破,但林闪有些动摇,再加上,教室门口的确见她和贺泾年像是说事,说明贺泾年是认识她的,而且如果事确实挺着急…… 林闪思考一番,拿出手机,把贺泾年微信号给了她,这样乔幼然加他的话,贺泾年也会知道。 乔幼然本来没预料到她会有,打算拼下运气,没成想得到超出意外的结果,她快速记下,拿到联系方式后,开心的神色回荡在脸上。 她们走出门时,林闪听到两人的谈笑声。 “没想到这么容易拿到手了,就猜她会有吧。” “贺泾年还说不给我,这不到手了。” 林闪内心一坠,她好像做错事了。 …… 【我是乔幼然。】 半分钟后,又发一条:【有事和你说。】 又过五分钟。 【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我是怎么拿到的。】 看着不停的好友申请添加,贺泾年眉拧成结,这人从哪知道他微信号的。 【我知道你同桌的事。】 贺泾年手一顿,拉黑的操作停下。 乔幼然直接发过来:【她给我的。】 怕没说清楚,又发来一条:【你的微信。】 “……” 她!很好! 贺泾年眉意加重,脸一垮,把手机关灭随意往桌上一放,手机接触桌面,发出“砰”的声音。 刚放下,手机发出震动屏幕亮起,微信刚发来一条。 林闪:【今天有两个女生来便利店找我要你的微信,她们说有事找你。】 后面跟着一条:【我给她们了。】 两三分钟后:【她们加你了吗?】 看到几条微信的发来,贺泾年拿过手机,指尖在对话框停留片刻,一字没打,随后退出页面,再次把手机扔到一边,他目前不想搭理她。 她就这么愿意把他往外推,有女生找她要微信,她倒挺大方随随便便就给,他的确有点生气。 另一边,林闪盯着页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几分钟后,没任何消息发来。 他是在忙?还是生气了? 她弄不太准,感觉些许后悔,后悔当时没先问贺泾年要不要给。 - 这几天,他们的交流只限于班内两次,一次林闪有道题不会做,贺泾年给她讲完,问她:“懂了吗?” 林闪点了点头,他又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还有次,贺泾年站她面前,林闪觉得自己挡他的路,问他:“你要过去吗?” 他轻微点头,直往前走。 林闪看出贺泾年态度变冷,更加确定当时没回她消息是生气,并不是因为忙。 她和他道过歉,贺泾年当时嗯了声,她拿不准有没有原谅她。 时间来到周六。 大马路上贺泾年随便闲逛着,就这样来到林闪家楼下,在家里他做着竞赛题,始终平不下来心,心里的事让他浑身不得劲。 其实,几天以来,他每晚都会从便利店假装路过,林闪却没有一次抬头看到他,哪怕一眼,发现他然后叫他名字,他肯定会停下脚步走进。 可如今的他越想越闷。 “喵。”听到猫叫声,贺泾年瞧过去,有只黄毛的猫咪离他几步远仰头看他,他认出来,是之前和林闪来喂猫的那次其中一只,猫咪比上次大不少,模样倒没怎么变。 贺泾年走过两步,半蹲下,猫咪也不怕人,往他身边凑近些,趴裤腿边上。 “你说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生气?”他自言自语般和猫咪诉说。 猫咪歪头看他,再次“喵”了声。 得到回答,贺泾年被逗笑了,“她知道为什么不多哄我两句?” 时间仿佛静止,阳光躺在树叶上,给叶片镀一层光,周围环境甚是安静。 “算了。”沙哑的嗓音先动了,贺泾年轻抚猫咪的脑袋,它并没躲闪,用鼻尖顶顶他的手指,可爱的像是撒娇。 他直身,最后望了眼楼梯口,离开这里。 片刻后,一辆救护车驶入小区内,聚集一群人,打破原有的静谧,救护车的声音不断地响彻着。 林闪紧抓住奶奶的手,两只冰冷的手交织一起,孤立无援但手握寄托。她眼里强忍住泪水,薄唇咬的发白,只一个念头,不能让奶奶察觉到她的情绪。 救护车很快到达医院门口,老人被医生推着去做检查,林闪跟在旁边跑。 奶奶进去后,她只能外面等,不停地在走廊内徘徊,走过来走过去,如此循环,冰凉的墙壁打上白色的光,更加冷。 鞋带不知何时松开,她走的太急被绊了下,两手撑着墙才稳住,胡乱的把鞋带塞进鞋里,不好的念头被她强压,颤微的声音始终重复着一句话:“奶奶不会有事的。” 奶奶答应过她,要一直陪着她,奶奶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一定不会。 时间过去不知多久,林闪走得脚都发酸,终于等到护士先出来,她赶快过去。 “我奶奶怎么样?”她声音发涩又哑。 瘦小的身影,碎发散落侧脸,两眸浸染泪光中。 “病人是贫血引起的晕倒,还伴随发烧,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听见这句,林闪悬上来的气才渐渐得到松懈。 护士把老人推到病房,让她先去办理住院,林闪算了算自己手中的余额,不够付,无奈点开那位本已决定不再去打扰的人,因为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孙慧丽帮忙。 当林闪清楚地听到三遍“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的心逐渐被蒙层冷意,彻骨如寒窖,崩的弦慢慢垂动下来。 快要绷不住了! 孙慧丽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根本不愿接,她呼出一口长气,眼中的泪水快要撑不住了,急促地来回翻着通讯录,明明只有一页,却来回看了不知几遍。 她还能打给谁? 而此刻。 贺泾年坐便利店内的椅子上,算着时间却未见林闪的出现,他刚要走上前去问,坐前台的彭佳手机忽然响起,他止住脚步。 “我手里目前只有几千块,都给你转过去。” “ ……” “奶奶怎么样了?” “……”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奶奶,店里别过来了。” 手机还未挂断,彭佳发觉有人经过,带起一阵风。 林闪听到彭佳的声音顿住,问了句:“彭佳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个男生坐店里一下午了,刚才突然跑出去。” 林闪脑海一瞬间闪过贺泾年的影子。 会是他吗? 用彭佳刚转过来的钱加上现有的,林闪一块全交了,剩下的等明天再去想办法。办理好住院,她来到病房,奶奶还没醒。 “奶奶,你今天可把我吓到了。”她握住奶奶的手。 病床上的老人静静躺着,身体看起来有些消瘦,褐斑布满手背,枯瘦的骨头很硌人,不知从何时老人的皱纹变得多了。 林闪拜托病房内的其他家属帮忙照看奶奶,她得趁现在回家拿些换洗衣物,步伐走得极快,担心奶奶醒来找她,所以要加快速度。 一道暗光降下,她差点没刹住,有人挡她前面,传来丝缕的喘气声,她抬头,贺泾年黝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去哪?”他话语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一周以来,贺泾年第一次主动和她讲话。 林闪声音稍小:“我回家一趟。” 贺泾年侧开身,让她过去。 林闪来不及多想什么,继续跑起来,等她坐进出租车,贺泾年同样跟上。 她纳闷的偏头看他,没有听见司机正问她去哪儿,司机再问第二遍时,贺泾年先说出红叶小区,她才回神。 他是要和她一块去? 车行驶在路上,今天天气阴沉沉的,连路旁的行道树也丧失掉活力感,车窗玻璃有道小裂痕,小到可以微乎其微。 车内气氛散发着凝重感,林闪察觉到贺泾年环绕的气场,消沉,压抑。 他还是因为联系方式的事吗?她在想。 车停到小区门口,贺泾年先走下车,等林闪从车上下来,他来到她身旁,低着眉眼。 贺泾年站门口等她,林闪回屋内收拾好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收拾完,锁好门,贺泾年站高她两个台阶之上,听见动静他走下来,浑身的冷冽感淡化些,拿过她手里的包,没说什么,之后转身下楼。 少年的背影挺直,台阶上的脚步踏出重重声响,如灯光暗灭,黯然失色。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林闪起步跟上。 来到医院后,贺泾年把她送到病房门口,手里的包递还给她,一言不发地就走了,望着他干脆的态度,林闪有股说不出的感受。 进到病房,奶奶依旧没醒,林闪准备去接点热水给奶奶擦脸。经过走廊时,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往下随意瞥去,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贺泾年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两人正说着话。 林闪想起他家看到的照片,判断男人应该是他爸爸,两三分钟后,贺泾年先离开。 她收回眼,继续往热水间走。 …… 贺泾年把林闪送到病房后,先去收费处缴了钱,她和彭佳的几句对话,他大概听出有关医药费的事,之后又给贺承峰发消息说在医院楼下等他。 贺承峰收到消息后便下楼,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他可从没主动来医院找过他,一猜指定有事。 贺泾年朝贺承峰说出自己的相求,他想让父亲帮忙多照顾下林闪的奶奶。 贺承峰语气探求问:“这个林闪是女同学?” 贺泾年不置可否。 贺承峰看自己儿子这样,蓦地笑出声。 “这事别告诉我妈。”贺泾年不忘补充一句。 凭付媛的性格如果知道必定打听谁家女孩,不为别的,纯属好奇心驱使。 目前的身份对位,他不能给林闪造成麻烦,哪怕一点。 …… 打好热水后,林闪回病房给奶奶擦好脸和手,听见病房开门声,她习惯看过去,贺泾年身材醒目,黑色瞳仁有些失光,手里领着一个白色包装袋。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先吃饭。” 林闪看着他,贺泾年的视线没落她身上,回想近几天的事,此刻有股郁闷感涌上,她没接。 白色袋子在半空中停留几秒,最后贺泾年败下阵来,把袋子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他打开盒饭,往林闪那儿推,然后随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饭菜的香气入鼻,林闪并没丝毫饿意,尽管早已过去饭点。 “我不饿。”她低喃道,被病房其它说话声掩盖其中。 闻言,贺泾年看她,眉目淡蹙,眼神暗含担忧,他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听话,先吃饭。” 林闪知道他盯着自己,象征性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病床上的老人,闭着双眼,灯光洒在她苍白衰老的面容。 林闪和贺泾年沉默地坐旁边陪着,似乎与周围隔绝开。直到护士提醒,探视时间已到,晚上只允许一名家属陪同,贺泾年才缓缓起身。 “我先走了。”他低沉的语气说完,再次扫过林闪,她的状态比中午好很多,薄唇微红,之前苍白的脸上也显露血色,他才松口气,安心的从病房离开 十分钟后,林闪脑中反复是他离开时的背影,颓废且忧郁。 她直接追出去,来到医院门口。 “贺泾年。”林闪叫住他,一种悔意而生,“你还在想那件事?” 她是指把他联系方式给其她人的行为。 贺泾年徐徐回身,声线透露疑惑:“什么?” 林闪怔住,垂下头,心虚和自责让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就是把你联系方式随便给别人。”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 “知错了吗?”林闪听到他发问。 她这才抬眼看他,轻嗯出声,“下次不会了。” 贺泾年走近她,两人离得稍近,他磁沉的嗓子道:“嗯,原谅你了。” “但我不是因为这事。”他直视她刚看过来的眼神,顷刻后,他不再看她,忆起那刻,语中含带愧疚,“中午我去过你家楼下。” 如果他晚点走,是不是可以陪着她,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奶奶住院时的慌张。 在便利店隐隐听到她哽咽的说话声,他的心好似被紧勒住,呼吸窒了一瞬。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今夜无星,月色淡薄的洒向一处角落。 角落里有块硬币大小的墙皮晃晃摇摇,安静的病房内连窗外刮过的风都听得很清楚。 但是,林闪睡不着。 奶奶没醒加上住院费的事,让她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能借的人几乎全问过了,可远远不够。 一小块墙皮最终掉落下来。 林闪盯着天花板,思绪放空,如今能帮奶奶垫付这笔钱的只有孙慧丽,孙慧丽是她的妈妈,奶奶曾经的儿媳,不管怎样,她们以前总归是一家人。 如今孙慧丽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孙慧丽主动给钱?她脑海中不自觉生出一个极恶的想法。 始终未接通的电话,等不到回应的消息,各种冰冷的像是要刺穿林闪,还记得当初孙慧丽说离开,是为给她更好的生活,她未从孙慧丽那儿得到什么,反倒孙慧丽抛弃掉曾经的家,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现在该需要孙慧丽履行承诺了。 夜更加黑,林闪打开孙慧丽对话框。 【奶奶住院了。】 【妈,你能给我些钱吗?】 【奶奶的医院费不够。】 屏幕上全是林闪发出的消息,却没有一条得到回复,字体冰的发凉,她从未觉得内心有这么刺痛。 打了又删,却掩盖不住林闪发颤的指尖:【如果你还没有看到消息,我会去南析找你。】 林闪猜也许这是孙慧丽最大的顾虑,一个重新获得幸福的人,最害怕莫过于遇到以前的人和事。 她又补充道:【别忘了,我是知道你住那里的。】 后面她把孙慧丽住的小区地址发过去。 不清楚如此做会不会得到回应,但她只能选择去试探,大概孙慧丽特别想撇弃掉以前吧。 发完消息后,林闪看时间显示凌晨三点,等孙慧丽醒来便能看到消息了吧。她想着,渐渐睡意袭来,手机从手中滑落,她没有等到孙慧丽回消息,已经睡着。 …… 少年站在灯光下,全身被光笼罩,眼里的内疚之意太清。 “我去过你家楼下。” “我不该走的。” “如果我多留一会儿就好了。” 林闪读出他蔓延开的歉意。 他很好,可她该怎么办? 如今的她本就满身坎坷,爸爸去世,奶奶生病,连以前对她好的妈妈甚至觉得她是多余的。 几小时前,她又成为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她不能去无偿接受他的好,不能…… 一个属于光的人,她只会带给他一层黑罩,盖灭他原有的光泽,蒙上揭不掉的黯淡。 不能成为让他厌弃的人。 林闪猛然醒来,眼角湿润,陌生的环境让她顿了下,昨天陪奶奶是住在医院里,奶奶-- 她迅速直身,目光转向旁边的床,奶奶已经醒了,正和旁边床的阿姨聊着天。 听见动静,奶奶转过头。 “心心,醒了。”奶奶表情温和,随后问,“我们怎么在医院?” “奶奶,你昨天可吓到我了。”林闪积攒的泪水止不住流出几滴,她不敢流太多,走过去抱住奶奶,“你躺沙发上,怎么都叫不醒。” 奶奶安抚着她,温声解释:“心心不要哭了,奶奶只是有点困,睡着了而已。” “奶奶,你就会骗我。”林闪没来得及擦拭泪水,没一会儿,几滴流到奶奶的衣服上,她赶紧坐好,拿纸巾给奶奶擦掉。 奶奶笑了下,扭扭身子,“你看奶奶,真没事。” 林闪也破涕笑出声。 这时,医生进来给奶奶测体温,烧已经退了,不过身体有些虚弱,医生建议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自从生病后,奶奶知道林闪的不易,不愿再增加负担,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说今天就要出院。 林闪先答应医生,又继续劝解奶奶,和奶奶说住院的钱交过了,不用担心钱的事。她不想让奶奶知道和孙慧丽要钱的事,只和奶奶说不够的钱借的便利店彭佳姐的。 安抚好奶奶,林闪反应过来昨晚发出去的微信,点开手机,手顿住,双脚像踩进棉花里,给人失足感,不知是欣喜还是该失落,没有感情的四个字。 孙慧丽:【你要多少?】 林闪控制住异样的情绪,如今的她只有奶奶了,一定要让奶奶好好陪着自己,她指尖打的飞快:【十万。】 手颤动着,十万她会答应吗?有这十万就有医药费了,也够奶奶后续的医药钱,等撑到她上大学以后,便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做兼职。 孙慧丽:【好。】 果然,没有任何犹豫,连一分钟不到,消息直接发过来,看来孙慧丽真的很怕去找她。 随后,孙慧丽紧跟一条:【给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盯着几个字,林闪心中层层涩意席卷而来,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该不该庆幸上次去南析没打扰孙慧丽的举动。 如果不是奶奶突然住院,本就打算不再联系她。 林闪答应了孙慧丽的要求,她的心一面失空一面又疏解,曾经的美好瞬间落空,让她不再对孙慧丽记得曾经有一点期盼。 以后,会有奶奶一个人宠她。 她也只有奶奶一个人了。 很快,林闪下午收到孙慧丽打来的钱。 整整十万,她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而这钱是她强要的,是不该去拿的,收下钱的一秒钟,她成为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一类人,逼迫,威胁,强制拿到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是。 她不后悔。 拿到这笔钱的第一时间,林闪跑去收费处把住院钱交上,窗口内的护士查了下,告诉她说,住院费已经交了一星期的。 昨天明明她没交这么多,脑海中弹出的第一个人是他,因为她目前处境下这么去做的只有他了。 不能再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的好意。 林闪问清多少钱,回病房的路上,立马把钱转给贺泾年,后面跟着一句谢谢你。 病房门半开,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他,就是她刚刚转账的人。 林闪加快脚步走入病房。 贺泾年正坐奶奶旁边,两人不知说的什么,见到林闪进门,两人看过去。 “心心,回来了。”奶奶和善地笑着,先开口问,“这是你同桌?” 林闪看贺泾年一眼,他的眼眸同样只有她,唇角勾起,仿佛想听她怎么说。 “是我同桌。”她朝奶奶点头。 “我记得摔倒那次,好像就是你送我回去的吧。”奶奶看到林闪肯定的回答,扭头问贺泾年,“没想到你还是心心的同桌。” “是啊,奶奶。”贺泾年一笑,瞧着林闪,温和回,“林闪经常帮助我。” 听到他的回答,林闪狐疑地视线转向他。 明明是他总帮她吧。 光过林梢,碎影重重。 三人在病房内聊了几句,贺泾年手机响动,紧接走出病房。 奶奶看着贺泾年出去的身影,和林闪闲聊说:“心心,你这位同桌人挺好。” 林闪没有丝毫犹豫:“是啊,奶奶,他人……好。” 他很好,好到她都不确定以后生活中还会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贺泾年接完电话后,回到病房,不知怎么林闪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得阴沉,他和奶奶道了别,说改天再来。 转身前,林闪看到他蹙起的眉挂在脸上。 他是心情不好吗?她猜想。 刚好要去给奶奶打饭,林闪和奶奶说了声追出去,她走在贺泾年的右侧,直问:“我还你的钱,收到了吗?” “哪弄的?”贺泾年淡声反问。 林闪神色变了变,声音压得更低:“是我妈妈……给的。” 贺泾年表情有一丝松动,站定原地,语气依旧很凉:“为什么又和我说谢谢?” 他告诉过她,和他不用说谢谢,他心甘情愿的。每次说谢谢,总感觉离她很远。 林闪怔然,是因为她说谢谢才心情不好? 她大了些声,解释道:“我总是习惯这样说。” 贺泾年微勾唇,轻嗯一声:“在我这儿不需要习惯。” “……” 贺泾年没让林闪送到楼下,自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下楼,仿若与刚才相比一个雨天一个微晴天。 林闪望着他,停留半刻,才离开。 - 迎来新的一周。 林闪本想请几天假在医院陪奶奶,但奶奶让她不要耽误课程,说可以照顾好自己,她磨不过,还是选择到学校上课,每天放学后,第一时间便跑去医院。 贺泾年有时会陪她一起,每次都会待到探视时间再离开,林闪和他说自己可以照顾奶奶,让他早些回去,他只是轻嗯一声,明天依旧出现。 奶奶住了将近一周的院,各项指标合格,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怎奈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半空,病房里看起来像晚上似的。 刚好周六,林闪不用上学,她给奶奶一大早办理好出院手续,收拾好病房里的东西。刚要走出医院大门,大雨从天空倾斜而来,毫无犹豫地砸向尘间万物。 林闪让奶奶先坐大厅椅子上休息,她撑着伞,准备先去打个车,不知是下雨还是周末的原因,医院门口没有一辆出租车,连打车软件,好长时间也没人接单。 雨太大,顺着伞沿滴落到林闪的后背,有丝丝凉意透过上衣,她没多在意。 林闪心想,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只能和奶奶说声,晚点再回家了。此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到医院门口,溅起地上的小水花,她下意识瞥过去。 贺泾年从副驾驶上下车,一步,两步,走向她面前,他舒展的眉微皱,脱下身上的外套丢给她。 林闪还没缓过神,看着他的外套落定自己手里,抬头时碰巧对上他的黑眸。 “穿上,容易着凉。”贺泾年命令式的语气,有种强制,专横。 不太明白为什么非让她穿外套,她不冷呀,反倒他脱掉外套只剩薄薄的上衣,相比他更应该冷吧,林闪心里默默想。 但手上已经行动,指尖划过背触到湿意,她才知后背湿透,微凉渗过皮肤,感觉到凉意。 林闪低下了头。 “你能不对我这么好吗?”她声音很小地说出口。 她不值得他这样做,她更对不住他的好意。 雨水砸到地上削弱掉发出的声。 贺泾年没听到,说了句,“走吧。” 他直接往医院走,片刻后,林闪才抬脚跟上。 贺泾年提着包走在前面,林闪扶住奶奶跟后面,他打开后车门,又走向后备箱把包放好。 林闪和奶奶坐后排,贺泾年放好东西,坐上副驾驶。 车行驶在路上。 雨珠滑落车窗,留下一道道水痕,又被冲刷掉,雨水渐渐变小,滴答地往下降。 到红叶小区门口。 林闪先从车上下来,撑开伞,把奶奶扶下车,让奶奶打伞站边上,她好去后备箱拿包。还没走过去,贺泾年先她一步拿出,记起他说过的话,她下意识的谢字没说出口。 贺泾年没把包递给她,直说:“我送你们上去。” 没等林闪回答,他走到车窗口,让司机先走,随后车子开出小区。 奶奶听到贺泾年送她们上楼,再次不好意思朝他说:“孩子,真是麻烦你了。” 贺泾年笑着:“没事,奶奶。” 林闪扶奶奶走前面,贺泾年紧接跟上她们。 开锁进门。 林闪搀住奶奶到卧室,看奶奶睡下,才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客厅内空无一人,也没有包的踪影。 “走了吗?”林闪小声嘀咕,随后听到楼道传来一声响动,她拿着他的外套快步走到门口。 贺泾年背靠墙,一脚踩着台阶,另一脚踩到高一层的台阶上,楼道偏暗,他虚虚的身影延展开戾气,除掉挎在手腕上的粉色行李包。 并没等很久的燥意反倒多了份情愿。 贺泾年像是有种敏感度,很快注意到林闪的视线,他侧眸,踮脚走下台阶,似笑非笑道:“终于想起我了。” 他把手里的包递给她。 林闪边伸手接边解释说:“奶奶睡着后我才出来的。” 贺泾年一直没松手。 包的提手上有两只手离的隔些距离,但有股莫名的力正牵拉他们,林闪使出力往她这边拽,奈何力量之间的差距,没分毫改变,反倒听见他嗤笑一声。 林闪困惑地看他,笑什么? 她两眼瞪的稍大,眼瞳乌黑亮澈。 贺泾年涌上的热意化为柔情,声线柔和问:“一起吃饭?” 顷刻,林闪缓声说好,毕竟奶奶生病他帮了许多忙,但每次吃饭都是他付钱,她补充了句:“我请。” “可以。”贺泾年斩钉截铁道。 他松开手,包往下沉了几厘米。 林闪接过包,递过拿着的外套,轻声询问:“要不外套我洗好再还你吧。” 她穿过不好直接给他吧。 “不用。”贺泾年干脆的从她手上拿过,“又不脏,洗什么。” 既然他说不用,林闪没继续说什么,把包放回屋里,她便带贺泾年来到上次吃烤肉的商圈。 “想吃什么?”他问。 她请客,这句话不应该她来问吗? “你想吃什么?”林闪把问题丢给他。 贺泾年低笑:“谁请谁来选。” 两人依旧选了上回的烤肉店,今天烤肉店有活动,每桌会赠送饮料,没多会儿,服务员开始送上餐。 林闪刚要拿夹子开烤,贺泾年先她一步,她的手一时顿在半空。 “蹭吃的人来烤。”他说。 林闪想起上次,反驳开口:“那上次-” 他哑笑回:“属于谁请谁来烤。” 他总有他的理由。 贺泾年烤好后夹到她盘里,林闪看他没吃几口,抿唇问:“你不喜欢吃吗?” 贺泾年垂眸,把肉一翻,“当然不是。” 其实他想陪她来吃饭,不然她中午肯定随便对付。 林闪没往下追问,伸手去够贺泾年旁边的饮料,只见他手指勾住饮料瓶,朝他那儿推,她更加够不到了。 “这个不能喝。”他眉皱起,表情严肃,“等会儿出去给你买。” 林闪好奇那有什么不能喝的。 吃完离开前,她纳闷的伸手,手指还没碰到饮料瓶,有股寒气让指甲不自觉缩了下。 原来是冰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两人吃过饭,在商圈内的街道上闲走着,周围有轻缓的歌声传来,林闪随意往那边看,发现是家趣味抓娃娃店。 正从店内走出三人,应该是一家三口,小男孩差不多四五岁,怀里抱个绿色小恐龙,男人抱着小男孩,小男孩一手搂住爸爸的脖子,一手拿玩偶,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依偎在他们身旁。 贺泾年察觉到停下的脚步声,瞧过去,他的视角中看不清林闪的正脸,但她的背影莫名的让人感到孤寂,顺着她在望的方向,两三秒后,他越过她往抓娃娃店的地走。 贺泾年经过她身边时,林闪诧异两秒,她没有叫住他,反而不自觉跟上他的脚步。 店内装修偏粉嫩,有十几台娃娃机,每个机器里面的玩偶不一,大概周末原因,有不少小朋友。 她看到贺泾年径直走到兑币机前,便随口问:“你要玩吗?” 贺泾年浅嗯一声。 购币,付款,确认,游戏币从出口一个个掉落到小筐内。 林闪注意有小半框的游戏币,心里偷偷想,原来贺泾年喜欢抓娃娃。 “想要那个?”下一秒,她听到他问 林闪盯着框,走起神:“嗯?我吗?” 贺泾年挑了挑眉,眼眸凝聚她一人,仿佛说,不然呢。 每个娃娃机前都有挺多人,林闪指向旁边的机器,“这个可以吗?” 角落里的白色小熊。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选它,或许白色小熊在四周花绿的玩偶中明显,又或者它存在于角落。 贺泾年来到机器前,先投了币,然后开始控制方向,确定好方位按下按钮,爪手落下的那刻,第一次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并没夹到。 他没什么气馁的情绪,继续投入第二枚游戏币。 第二次… 依旧失败了。 第三次,他倒差点抓住,但位置偏,抓到白色小熊旁边的玩偶。 林闪见他一脸严肃,不服输的表情,她拿出刚抓到的玩偶,在贺泾年眼前晃了晃,“这个也不错。” 她不是非要白色小熊的。 “林闪,我能做到。”贺泾年侧头看她,语气透露认真,机器散发的光照他脸上,挑不出一点瑕疵。 说完,他又一次投下游戏币。 林闪站旁边静静等待,没再说其它,因为贺泾年刚扭头看她时,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一股坚定自信。 也许是件小事,也许白色小熊没什么意义,但此刻很有具象化。 店内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处最让人赏心悦目。 不知投第几枚币时,爪手落下再次升起移动掉落的瞬间,贺泾年成功抓到白色小熊,林闪激动地看他。 贺泾年弯唇,慢条斯理地拿出,递到她手上时,故意掂了两下,意思是让她相信他,说能抓到就一定能抓到。 承诺是坚持的意义,此刻是努力的象征。 林闪接过,冲他一笑。 她浅淡的梨涡突显出来,碎发垂落,发梢浮在梨涡旁,增添几分柔美,像春天第一缕清风,温婉而恬静。 贺泾年眸色深沉,唇角定住,人来人往的吵闹声也压不住他心底的翻涌。 林闪率先垂下视线,打量起手中的白色小熊,她觉得白色小熊特别好看。 贺泾年轻咳了声,看向别处,“走吧。” 两人并排从店里出来。 贺泾年把林闪送到小区楼下。 “什么时候去便利店?”他问。 林闪思考几秒,回:“过两天吧,奶奶身体好些再去。” 即便有孙慧丽给的十万,但对于目前的处境是不够的,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她仍要去便利店。 “嗯。”声线跃动,贺泾年抬了抬下巴,“上去吧。” 林闪和他道别,转身往楼上走。 回到家后,她先去奶奶房间看了眼,奶奶还在睡觉,她轻轻关上房门,去阳台把这几天攒的衣服清洗下。 从阳台望向外面,林闪看到贺泾年刚往回走出几步,他的背影挺拔,步履沉稳。 一刹那,她想到白色小熊。 到家后,付媛和贺承峰正坐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付媛看过去,“回来了,小年。” 贺泾年应了声,从客厅路过。 “这周怎么回来这么晚?”付媛闲聊说,“大周末也不在家。” 贺泾年没说话。 贺承峰瞧一眼贺泾年,先说:“他不马上要参加竞赛,或许忙这事呢。” “之前的竞赛,我也没见他那么努力。” “不马上高三嘛。”贺承峰回道,“儿子努力还不行。” 听着父母聊天。 贺泾年坐到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喉结滚动,他盯着桌上摆放的花,明艳盛开。 他想,还不是时候和他们说。 - 年复一年,四季更替,莱沂市迎来六月初夏。 下周将要开始数学竞赛,贺泾年最近忙着刷题,不变的是晚上有空仍会去便利店。 林闪坐收银台前写试卷,他便坐店内的桌椅前做题。 连柯焓都发觉他认识的年哥变了,瞅着贺泾年桌上叠高的各类试题,忍不住啧叹:“年哥,竞赛这么拼。” 他靠近贺泾年,嬉皮笑脸地说:“之前可不这样。” 贺泾年瞥了眼坐旁边的林闪,躲开他,嫌弃道:“起开。” 林闪拿着水杯,准备去接水,她路过贺泾年时,偷偷瞄过他桌上的试卷。 好像确实挺多的,不管平时考试或者这次参加竞赛,她也认为贺泾年变得认真许多,有时她不经意看他,发现他都在做着试卷。 林闪来到水房排队接水,排她前面的两个男生正互相打闹,她稍微往后靠远些,不料一个男生突然转身,还没来得及扣紧杯盖,被另一位男生推了下,热水随即喷洒而出,没来得及躲开的她,直接浇胳膊上一片。 皮肤顿时变得火热,尽管她有穿一层外套,仍感到超乎人体的热度,痛地哼出一声。 两个男生连忙道歉。 “对不起。” “不好意思,我们没看到。” 林闪垂下胳膊,忍着痛疼,回了句,“没事。” 连忙跑去洗手间,撸起袖子放凉水下面冲,她皮肤娇嫩,明显发红起来。 此时上课铃声打响,林闪用纸巾轻擦掉水珠,把袖子放下往教室赶,她回到座位上,把空水杯放进桌洞,刚才没来得及接水。 整堂课,她感觉胳膊火辣辣的刺痛,能忍受但不舒服,她把手平放桌面上,一动不敢动。 老师说出“下课”时,林闪松了一口气,等结束完最后一节课,她打算再去医务室。 “林闪。”贺泾年侧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林闪听到声音,偏头看他,贺泾年眼眸漆黑如墨地落她身上,有股寒气袭来。 “嗯?”不知为何,她心跳抖动了下,声音颤巍。 “袖子卷上去。”贺泾年声线冷倦。 林闪迟缓地抬起受伤的手卷起另一只手臂,刚触到袖口,便听他说:“另一只手。” 贺泾年紧盯她的动作,不满地嗤出声,语气更加冷。 林闪停住,屏着呼吸抬眸看他,贺泾年表情严肃,比刚才又多几丝冷冽,正看她另一条手臂,眼神像是能穿透衣料。 她忸怩地卷起另一条胳膊的袖子,慢慢往上卷时,彤红的皮肤同样一点点展现,她皮肤白,伤处看起来太红。 当整个伤处裸露出,贺泾年眉头加皱,面无表情。 林闪听到他猛吸一口气又呼出,似是无奈的举动。 他还是发现了。 林闪赶忙解释,说出的话零零散散,“其实…没事,只是不小心…烫到了。” 她装作轻松的语气解释,即便真的有点疼。 柯焓刚好经过,看到林闪端着的手臂往回缩,伤处泛起一片红,还有小水泡,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 “妹-”他一时激动,瞧见贺泾年黑着的脸,急忙换了称呼,“林闪,你这居然叫没事。” 闻言,贺泾年的脸更加阴沉。 林闪:“……” 她心想,帮倒忙的柯焓。 其实她皮肤比较敏感而已,以前被蚊虫叮咬个包也会红一片,林闪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到贺泾年朝柯焓说:“下节课帮她请个假。” “去医务室。”贺泾年语气冰冷毫无暖意,而且没看她,林闪知道话是对她说的,迟缓地跟上他。 贺泾年走在前面,时不时缩小步伐,等林闪快靠近,他又加快脚步,这样你来我走的节奏中,他们来到了医务室。 贺泾年停下脚步,没往里走。 林闪自己走进医务室,和校医说明情况,校医给她简单包扎好,开了烫烧膏,交代清注意事项。 走出门后,林闪以为贺泾年会在门口。但偌大的走廊空无一人,灰尘卷起又落下,她心里空落落的,陷入自我怀疑。 贺泾年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她了。 这么快,她就成为了让他讨厌的人。 林闪手里的药盒攥得发紧,回教室的每一步走得不在状态。 最后一节课开始了,林闪喊了声“报告。” 英语老师知道她去医务室的事,直接让她进来,一众目光相迎下,她走到座位上,坐下时,特意瞥过旁边,只见贺泾年手握着笔在写题,不曾看她。 林闪表面平静地收回视线,内心的情绪却涌出,她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被连片的叶子遮挡住,怎么都照不进来。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他不再对她好,可为什么心有点痛。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让同学们找出昨天布置的试卷,林闪伸手从课桌内要拿试卷,眼睛还没看过去,手指先触到一股热源,她轻轻用手靠近,发现是自己的杯子。 热的? 水杯里的水是满的,拿出试卷时林闪余光又一次看向旁边的人,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黑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发鬓利落,只是浑身散出淡淡冷漠感。 直到她收回视线,他仍旧没看她。 …… 手臂涂过药不怎么疼,林闪放学后准时来到便利店,与往常一样,做好该做的事,她便拿出作业写。 写完差不多到下班的点,收起作业伸了下懒腰,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目光移过去,柯焓出现在她视野中。 “妹妹。”柯焓看林闪已经发现他,没再隐瞒来意,“能帮我个忙吗?” 林闪一脸困惑。 “你能…”柯焓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来对,不好说,“去趟篮球场吗?” “嗯?”林闪更加疑惑了。 柯焓做出某种决定般,脱口道:“就是年哥心情不太好,这么晚一直待在篮球场,叫他也不走。” 他的意思是她能不能去看下,因为他百分**十确定,年哥可能喜欢她,如果她去劝年哥肯定会听她的。 “好。”林闪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回他。 刚好到下班时间,锁好门,她跟着柯焓往篮球场走。 月影照落,晚风袭过,伴随蝉鸣声。 “林闪,其实年哥人很好。”柯焓庄重开口。 林闪轻嗯一声。 她知道的。 柯焓认识贺泾年是初中的时候,因为家庭缘故柯焓变得孤傲不群,被嘲笑和孤立,所有人都疏远他,只有贺泾年会靠近,从不把他当成另类。 最深的是有次放学,他被几个混混堵到巷子内,勒索和言语侮辱他,经过的人全避而远之。当时贺泾年骑单车经过巷子,发现他被混混堵截,立马扔掉单车朝他跑过来,混混挥刀时,贺泾年挡他面前,就是这次,贺泾年后背替他划了一刀,身后烙下个硬币大小的疤痕。 每次回想这事,柯焓始终不会忘。 从那时,柯焓便跟着贺泾年一块玩,贺泾年对他很好,有人打他,贺泾年会站出来保护他,他遇到难题,会竭尽全力帮他,初中到现在,贺泾年帮他数不清的多。 “只要他需要,我会一直跟在他身后。”柯焓再次提及往事,是感激,是信念。 林闪默默听着柯焓诉说的过往。 她同样一次次接受贺泾年的好,又该怎么还他呢。 很快到了篮球场内,球场的灯光照的忽明忽暗,可以看清有一人一次次往框里投篮。 “年哥,”柯焓越过林闪跑过去。 夜色不亮,贺泾年皱眉随意一望,看到柯焓身后有个娇小的影子相伴,他眉心舒展,篮球往框里一投,完美结合,球从眶中落到地上。 “你怎么来了?”他走向林闪,淡声问。 林闪反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不禁瞎想,他的不开心是不是她造成的,因为今天的事,她多么希望自己自作多情,这样能让她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她,也让她对他的愧疚减轻些。 柯焓值得他对他好,其他人同样值得,可她不值。 贺泾年哂笑出声:“谁和你说的?” 林闪低头,没说话。 贺泾年侧身看柯焓,还没说什么,柯焓见眼前形式,撒腿便跑,“额,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柯焓三秒拔腿跑的身影,贺泾年扯了下唇,眼神挪向林闪,他神色懒散,双手插着裤兜,简单道:“天太热,过来吹风。” 林闪迟疑哦了声,当作回应。 “你呢?”贺泾年紧盯她的手臂,“还疼吗?”。 林闪摇着头,“不疼。” 她为什么来这边,想了几秒,似乎找不到好的答案,直说,“来…来打球。” 贺泾年轻笑一声,目光宠溺,“好,来打球。” 随便说的,没想到贺泾年真让她打球,他示范了几次投篮,把球递给她,对她说:“进一个球,我们就走。” 林闪两手抓着球,模仿他的样子拍了几下,扬起手臂手腕一翻,球从掌心脱离,在半空擦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打转两圈,最后完美进框。 没成想自己第一次就投进了,她全然忘掉刚刚的忧愁,欣喜地望向他。 贺泾年只是平静说了句:“走吧。” 捡起球离开。 言语干脆,动作利落,林闪失落的垂下眼。 他都不夸一下吗?她心里嘀咕句。 其实刚刚投球的整幕,贺泾年的眼神始终放她身上,听到她一悦,他才转看那边。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端午节假期,隔壁连市会举办一场活动,时间两天,需要几位工作人员,报酬相比于其它活动多点。 林闪在彭佳朋友的介绍下,给她留了个名额,连市距离莱沂算不上远,但往返总需要些时间。 怕奶奶担心,所以林闪把去连市的事和奶奶说了,奶奶也没多问,握着林闪的手,偷偷抹了抹眼泪,她知道每次这样,肯定是别的地方有兼职。 这两年林闪为她医院费的事,经常东跑西跑,她的身体吃药化疗,不见明显好转,林闪也总笑着和她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 天还没亮,林闪早早的出发连市,今天是第一天,要去的早点,她乘坐公交车来到活动现场,场地倒挺大。 一张张旗帜在风中摇曳,来来往往的行人谈笑风生,负责人先给他们大致介绍了遍活动流程,然后给每个人分发任务。 林闪的工作内容是负责接待观众,给每位观众安排好合适的位置,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站到一旁,等什么岗位人手不够,再跑过去支援,整天下来也只有中午吃饭时可以休息。 两天活动早去晚归的,林闪感觉有些疲乏,脚站的酸痛。活动结束后,她把工作马甲交给负责人,领了报酬。 风掠过,林闪仰头看,天空蒙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白日的光,湿热的粘腻预示暴雨将要来临。 她赶快跑到公交车站。 下雨前差不多能到家的,她想。 没过多大会儿,公交车来了,林闪走上车,车内人不多,除她外还有两人,她便往后排坐。 车里的安静,灰暗的天色,身体的乏累,无疑成为最好的催眠剂, 她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 梦里的她嘴角笑着,她见到小时候的自己,原来那时的她这么快乐。 猛地一个急刹车,林闪重心往前瞬间惊醒,此时车内的乘客只剩她一人,还没回神,车内广播紧接响起,前方到站终点站…… 终点站?! 林闪蓦然瞪大眼,侧头看窗外,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撞击玻璃,铺开一片片水珠花,模糊不清。 竟然坐过好几站,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接受现实,这时公交车也停在了最后一站,她只能先下车再想怎么办了,从车上下来,还好站台可以避雨,不算太糟糕。 林闪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没成想她竟然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清楚还有没有公交车经过,只能等会儿看看。 雷声打响,闪电劈出一道白光,在黑沉的夜里划出亮,林闪往里缩了缩身子,把背包抱进怀里。 浓重的湿润气息弥漫空中,雨水降到地上发出拍打声,掺杂着背包里不停歇的震动。 林闪想把背包抱得更紧些,手触到,她察觉包里的手机在响,拉开拉链,看到是奶奶打来的电话,点开接听。 奶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淋到雨? 伴随着狂躁的雨声,为了不让奶奶担心,她没说现在的处境,拟好新的说辞,“今天会晚点到家,没有淋到雨。” 担心奶奶听出来,没说两句就让奶奶挂断了电话,她正要退出页面,手机再次作响。 这次是贺泾年。 林闪停滞住,考虑要不要接听,就这样等到铃声自动挂断。 没等几秒,再次响起,她还是点了接通。 另一边。 贺泾年坐在车内,盯着玻璃上向下滑落的水珠。 “在哪?”他没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再次往站台里面靠近,林闪一手扶着手机,一手半捂话筒处,她想掩盖住庞大的雨声,但语气的吞吐仍出卖了自己,“我在……家。” 林闪知道贺泾年可能是去便利店了,不确定彭佳姐有没有告诉他。 贺泾年灵敏的听觉听出那边声音很大,他这两天忙竞赛的事没来找她,明天就要进行数学竞赛了,打算去便利店一趟再去参加竞赛,但始终不见她的身影,只有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这次的他依旧从彭佳口中得知她去了连市,忍着心里的火气,打了她的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 没有人接。 怒火逐渐化成担忧。 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又一次冲出便利店。 如今听着她小小的声音,贺泾年只淡淡问道:“现在的位置?” 林闪“啊”一声。 他猜出来了? 贺泾年觉得她是没听清楚,语气放缓,又重复一遍:“你的位置?” 林闪揣测不安的说出公交车最后报出的地址。 她知道再一次麻烦了他。 贺泾年听到地址,眉心加皱,手肘支在车窗上,指尖扶住额头。 她怎么总是不听话。 挂掉电话后,前面的司机师傅见贺泾年一副无奈的模样,笑了笑,没忍住问道:“这是女朋友还是妹妹?” 刚才贺泾年没注意手机按了外放,他和林闪的对话,司机师傅全听到了,那姑娘声音清脆加上男生想生气但又无奈的行为,不是哥哥肯定是男朋友。 贺泾年听到司机的问话,偏头看向窗外,晶莹的水珠透过车窗的缝隙滴落到他的手背,顺着皮肤划过。 他喉结滚了滚,“还不是。” 地上有几个坑洼不平的水沟,被雨水灌的溢出,林闪听到贺泾年最后说的一句话。 他说:“在原地等我,我来找你。” 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温时和柯焓认为贺泾年可能喜欢她,但她又凭什么能接受他的喜欢。 贺泾年如天上的骄阳,不管做什么,他都游刃有余,他会去保护被堵截的赵茎曦,他会去关心受欺负的柯焓,他还始终帮她。 他对她太好了,好到不知道该怎么去偿还。 外面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导致路面积水太多,出租车没办法继续往前开,司机师傅瞧着后排的人,“小伙子,离前面剩几站,我这车过不去了。” 闻言,贺泾年并没为难,付好钱准备下车。 “小伙子,伞拿着。”师傅叫住了他,看他空荡荡的手,把伞递给他,笑着说,“希望你早日追上那姑娘。” 贺泾年勾唇,把伞接过,在师傅的推脱下,他付了伞的价钱。 关车门前,少年自信地留下一句,“我会的。” 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并不够好,对她也不够好,他需要继续努力。 贺泾年撑开伞,在雨中跑着,风吹的伞倾斜不稳,雨水钻入他的外衣,一片片水渍渲染开,步伐迈得稍大,球鞋难逃雨水的浇灌,就这样不停地往前狂奔。 林闪挂掉电话后便打量起四周,她担心贺泾年找不到她,目光恰巧扫过,她看他往这边来。 贺泾年额前碎发被打湿,黑眸随意乱扫,好像没发现她。 林闪断然忘记自己没伞的情况,发现他的一刻,心底隐忍的酸楚渐渐涌上,她把书包举到头顶,直接冲入雨中,往他的方向跑。 把最不好的一面只留给最想依赖的人。 贺泾年听见动静,偏头瞧去,见林闪往他这儿来,雨水拍打在她身上,他来不及说什么,便跑向她。 林闪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重心失衡身体往前倾,贺泾年迅速跑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扶住她的手臂,她已经倒进他怀里,书包掉落地上。 她的脸颊触碰到他的胸膛,一手扶住他腰,一手搭上他手臂,明明被淋湿,此刻的她却感觉热意围绕。 刚才跑太快,贺泾年仍喘着气,眸色加深,眉梢轻佻:“见到我就这么高兴。” 林闪赶紧直起身,手离开他的身体,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贺泾年捡起地上的书包,甩了甩水珠,唇角一弯,“没怪你。” 时间太晚,加上天气积水太多,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车了。查到不远处有家酒店,今晚只能暂时在这里休息。 林闪跟在贺泾年后面来到酒店前台。 前台工作人员看一男一女,不清楚两人什么关系,问:“只有最后一间房了,两位怎么住?” “……” 一间房!? 林闪盘算一会儿要怎么办。 “她住。”他说。 前台工作人员开好房间把房卡递给刚刚说话的男生。 贺泾年接过来后,转身递给林闪,交代道:“上去把门锁好。” 林闪垂眼接过,扫到贺泾年淋湿的球鞋,回想到刚才侧脸触碰的湿意,她问:“那你呢?” 贺泾年扯唇把书包递给她:“我就在这儿。” 林闪本想问他怎么住,但直视他的眼睛,她没问出口,抽回房卡,拿过书包就往楼上走。 她猜测,他可能会去找其它酒店住吧。 上楼后,林闪先给奶奶打了电话,隐瞒说今天住温时家,让她不用担心。 洗漱完平躺到床上,关上灯,白色天花板看的不清。 睡前她想,贺泾年应该走了吧。 次日。 醒来已经七点多,林闪收拾好下楼,打算把房间退掉要回去了,她知道贺泾年今天要参加数学竞赛,断定他早早离开了。 林闪来到楼下,不受控的目光还是扫视一圈,果然是没有人的。 她把房卡交给前台时,前台的工作人员直盯她看,也没多在意。 “昨天的男生是男朋友吧。”她听到工作人员问。 林闪疑惑地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便听工作人员接着道:“在楼下坐了一晚上,说担心你找不到他。” 楼下坐了一晚上? 贺泾年没去找别的酒店吗? 担心找不到他,所以一直等在楼下。 林闪把书包紧攥在手心,不知名的情绪浸湿眼眶。 贺泾年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好。 “他是走了吗?”林闪声音哽咽地问向工作人员。 他今天有竞赛不会没去吧? 工作人员听到她的询问,抬头刚好看见贺泾年,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后看。 林闪转过身发现贺泾年正往这边来,他穿着与昨天不一样的衣服,手里提着塑料袋。 眉眼清俊,气场冷冽。 “……” 他真的没去。 林闪急切地奔向他,想问问怎么回事。 贺泾年柔和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跑过来。 林闪停他面前时,小喘着气问:“今天你不是应该去参加数学竞赛吗?” 贺泾年盯看她跑太快掉落下来的碎发,哑声回:“来不及了。” “可是你准备这么长时间。”林闪沉沉地低下头,手指勾着书包肩带,自我埋怨道,“都怪我。” 如果不是她,贺泾年早已到了考场,就是因为她才耽误的。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贺泾年注意到她眼尾的湿润,心一紧,语气认真起来,“真的是我不想去。” “但-”林闪还想继续说什么。 备战这么长时间,做这么多题,她都有注意,原因怎可能是轻飘飘的一句不想去。 “没有竞赛,我照样能考上想去的大学。”贺泾年眉眼一挑,黑色瞳仁闪着光,比阳光刺眼。 少年轻狂,可以把握所有。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贺泾年看到她紧抿的唇和手上的小动作,把早餐递给她,试图结束这个话题,“先吃饭。” 林闪把书包背好,从他手上接过。 “着急回去吗?”林闪听到他问,随后她摇摇头,今天她没什么别的事。 贺泾年倾身离近她,语气平静问:“陪我去趟晖县,行吗?” “晖县?”好像听过这地,林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外公家。”他说,“离这儿不远。” 林闪没有犹豫:“好。” 她想陪他去。 两人打车不到一小时来到晖县。 沿途来时,林闪注意到周围的风景,的确是一座挺美的县城,依山旁水的,还种着一些果树。 晖县居住的人互相之间也熟悉,每家之间都互相了解,贺泾年初中前呆过这边,加上外公出了名的的热心肠,他们走在路上时,会有几人主动和贺泾年打起招呼。 贺泾年笑着一一回应。 “有人吗?救命。” 传来一阵惊呼,林闪扭头看去,离得有些距离,不过能看清水里好像有人,随即一道影从她眼前划过,听到贺泾年说:“你先在这儿等着。” 然后她便看到贺泾年往河边方向跑。 林闪快速跟上他,走过去才了解到是两个小男孩搁河边玩耍,其中一小男孩不小心掉进河里,另一个吓坏了,正到处喊救命。 碰巧被路过的他们听到。 水里的小男孩持续往下沉,正不断拍打水面,贺泾年直接跳入,游到小男孩的位置把他往上拉,小男孩仿若抓住浮木,使劲拽着他。 贺泾年不好往前游,一不注意可能会被水掩盖。 林闪边安抚另一个小男孩,边望着河内,就看到贺泾年一步步艰难地往前游,还被水呛了一口,可她不会游泳,只能待岸上干着急。 此刻的一瞬间,她忽然想到林平渊,当时爸爸救人的时候又是怎样。 “贺泾年。”林闪站岸边挥着手,让贺泾年能听到她的呼喊,不知有没有用,但她想这么做。 听见岸上传来的声音,仿佛有种信念牵引,贺泾年模糊的视线瞧过去,紧紧搂住小男孩奋力的往前游,水越来越浅,离岸边越靠越近。 林闪站岸边,从贺泾年手中接过小男孩。 小男孩咳出呛的水,林闪给小男孩拍着后背,等到缓过来后,她转头看向贺泾年,他正低头拧干衣服上的水,夏天的衣服特别薄,他又穿的白色,腹间肌骨流畅的清晰可见。 她急忙错开眼。 贺泾年并没发觉到林闪眼中的慌乱。 小男孩缓过后,站起来,和同行的小男孩走到贺泾年面前,道了声谢。 “以后多注意。”贺泾年拍了下小男孩的发顶,一个知心大哥哥般开口叮嘱说,“河边很危险的。” “我会注意的,谢谢哥哥-”小男孩知错地点着头,随后看到哥哥给他使了眼色,又接道,“还有姐姐。” 说完,小男孩从这地离开。 贺泾年目光瞥向旁边。 林闪垂着头,脸上显露得郁闷和纠结,她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只是回想如果当时她在林平渊身边,爸爸会不会还活着。 “林闪。”听到有人叫她,林闪抽神看他,虚弱的神情浮现面容上。 贺泾年察觉到她和来时的情绪不同,这刻似乎有某种东西压制住她,但他没选择多问,等她想说时,他愿意用心倾听,而现在,他会选择陪伴。 贺泾年浑身湿透,掺杂着河水里的味道。 “我外公家,要不要去?”他问。 林闪迟顿地点了点头。 外公家离河边还有一段路,不算远,青石砖的小路是岁月的斑驳。枝叶连成阴,谁家小院不知名的花散发阵阵香气。 外公家是一个独门小院,两层楼,田园风格的装修,院前有大片空地,地里是长出的杂草但不算杂乱。 “我去换套衣服。”贺泾年感到凉意紧贴他,衣服还滴着水。 林闪依旧点点头。 盯看她两秒,贺泾年才往屋内走,到客厅门口再次回头,看到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原地,他收回目光,快速跑向二楼房间。 林闪站在碎石拼成的小径上,一只蜻蜓从她跟前飞过,煽动着透明的翅膀,充满自由和无虑,飞了几圈,它停到一株草叶上。 贺泾年换好衣服很快下楼,客厅内没发现林闪的人影,走出屋门,他看见她蹲在空地处,手臂交叠放膝盖上,脑袋枕着手臂,眼睛盯着一片杂草。 阳光洒下来,生出几分馨和。 他默默走到一边,没去打扰她,但他的视线始终放她身上,不懂她的心情,那愿陪伴她身后。 几下敲门声打断此时的安静氛围,林闪回神,瞧向门的方向,贺泾年嗓音轻咳,走过去开门。 站门外的是王金萍,刚才救的小男孩他妈妈。 “王阿姨。”贺泾年打开门请她进来。 一扇门挡住林闪的视角,她不清楚是谁,别人同样看不到她。 直至门外女人的模样随门的打开一点点揭露,她才彻底看清,即便已经一年多没再见过,但她一眼能认出。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林闪抿着唇,不该有什么情绪的。 王金萍手里提着水果,刚要和贺泾年说就不进去了,还没说出口,她瞅向院内,同样发现站院里的林闪,眼睛放她身上停住三四秒。 三四秒时间,足以被面前的贺泾年看出不对劲,他扭头看了眼林闪,她也正瞧着王金萍。 “我不进了。”王金萍眼神乱飘,语气不太稳,“我就…来谢谢你救了小睿。” 贺泾年神色未缓,顺应回:“王阿姨,客气了。” 王金萍非要把水果留下,不容拒绝的往贺泾年手里塞,贺泾年无奈留了下来。 离开前,王金萍再次瞥过林闪,无声中和她打了下招呼。 林闪看她离开的身影,渐渐垂下眼。 贺泾年迟缓地关上门,他没问林闪别的,只是问:“要不要再逛逛这里?” 林闪轻摇头。 她没什么好逛的了。 得到她否定的答案,贺泾年没说什么,迅速收拾好准备回去。 因为村内的小道太窄不好打车,需要往外走一段路。 林闪走前面,贺泾年便跟她后面。 走出几步路,迎面过来一位女孩,扎着马尾,她的右腿能看出不太方便,走得稍慢,目的明确的停在林闪跟前,礼貌打了声招呼:“你好。” 林闪直盯她,并未说什么。 “我现在住这边。”女孩语气很轻,很慢,“以后来这儿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林闪只是低低嗯了声。 女孩没再过多打扰她,说完再见,转身往刚来的路返回。 林闪望着女孩往前走的背影,和两年前相比,内心并没多大激荡。 其实她早已接受林平渊去世和她们没关系,只是她依然会想起爸爸,怀念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爸爸一直陪在她身边,该多好。 风吹过,仍来时的花香。 “我爸爸因为救她去世的。”林闪朝贺泾年轻声开口,“她是刚才王阿姨的女儿。” 林平渊在世的时候,为人处事是邻居口中出了名的老好人,可能因为这点,孙慧丽愿意嫁给他。 有天他路过一栋居民楼,居民楼的位置偏僻住户特别少,如果不是住这片得费功夫找,他办事碰巧走周边小路方便。 没成想意外碰到着火,刚开始火势小,并没其他人发现,只有林平渊站楼下,他赶紧拨打消防电话,眼看小火越烧越旺,突然有个女孩跑到阳台,站上面正大喊救命,女孩看起来比林闪小几岁,一直崩溃大哭。 女孩的惧怕和无助让眼泪直往下流,哭泣声扯动着林平渊,火舌蔓延,烧的他发慌,想到自己女儿哭的时候,心一软,没考虑什么,直接冲进火场救人。 火势渐渐变大,周围的人陆续发现,等到消防员及时赶到时,只见女孩躺门外,不见男人。消防员冲进屋内,在屋里发现男人被烧的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送到医院后,医生也没能救回。 林平渊走出去时,突然被书柜压倒,怎么都挣脱不了,就这样被火吞噬。 孙慧丽和奶奶瞒着林闪,没告诉她,当林闪知道这件事,林平渊已经过世了,她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那家人带着女儿来感谢他们的时候,自从知道林平渊去世后林闪内心的枷锁开始断裂,她哭着和她们说,只让爸爸回来,不要他们什么感谢。 哭到自己哭不动,林闪才彻底意识到爸爸再也回不来了,记得林平渊出门办事前,答应会给她带礼物,这份礼物却永远也收不到了。 林平渊去世后,林闪没有再收到过礼物,直到认识贺泾年,他的出现对于她来说,或许就是人生馈赠给她的。 贺泾年没有打断她,但心早被揪成一团,原来以前的她经历过这么深的痛苦,他是清楚这种绝望的,最亲的人忽然消失,不曾告别未留下任何,过往的相处换成了回忆。 林闪停站原地,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抽泣声环绕四周,更缠住某个人的心头。 “一起上同所大学,好吗?”贺泾年两步来到她面前,眼里盛满了对她的柔意。 虽然是问她好吗,但他不愿听到否定的话,往后他希望她的每个时刻,他都是见证者,哪怕陪伴者也好。 林闪迟顿地仰头,贺泾年黑漆的眸满是坚定,此时此刻,追随自己的内心,她点了头。 连成阴的树叶也来凑热闹,挂枝上晃动着。 但不管怎么动,总会有斜阳把它们从中间分隔开。 离校园篇结束大概还有几章,喜欢的朋友们可以点个收藏[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高二过的猝不及防。暑假结束,迎来高三。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需要举行升旗仪式,一中的每次升旗时间都安排在晨间的早读时刻。 高中三个年级按照班级排起长队,分散不同区域,男女分开站。 升旗仪式结束后,会有一个优秀学生表彰大会,就是每个年级表现特别突出的学生上台领奖并分享一些学习方法,这次只包含高二和高三。 贺泾年和温时作为高三年级优秀学生代表去上面讲话。 升完旗,校长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讲完后,便宣布,“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高二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分享。” 说完后,有两位男生陆续走上去。 每次升旗时,温时都会拉着林闪站队伍的最前面,这次也不列外。 班主任严力从队伍前边过来,站到温时旁边,朝她说:“可以先过去准备了。” 温时瞧了眼台上,随后往旁边男生队伍扫去,没发现有贺泾年。 “贺泾年呢?”她问严力。 严力去到男生那排,顺着视线从前面看到后面,同样未见到贺泾年,他对温时说:“你先过去。” 听到他们的对话,林闪打量起四周,其实早上她到教室后旁边位置就是空的,她也不清楚贺泾年去哪了。 温时准备先过,走出两步,退回来,贴近林闪耳边说:“闪闪,你要是见到贺泾年就让他直接过去。” 林闪点点头。 台上的两个男生各自分享,讲了平时自己学习上的小窍门,和怎么更有效的学习。 十分钟后,他们走下台。 校长结合两人的发言简单作了个总结,说完再次宣布:“下面让我们欢迎高三年级学生进行分享。” 林闪望向四周,搜寻贺泾年的影子,心里有些替他着急。 他好像还没来,她想。 当目光再次转向台上时,她看到贺泾年和温时已经登上台,贺泾年身穿校服,模样周正,谦谦君子,有股饱含诗书的文艺气息。 她一直认为他的性格和长相很符合。 贺泾年先进行发言,他站到话筒前,眼眸明亮,扫视台下像是找寻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过后,他眼神定在那儿,扬起唇,才开始进行分享。 台下。 有个女生和身后的同伴语气含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你看,贺泾年正看我们这儿。” 闻言,身后的同伴看向台上,还朝那边挥了下手,笑嘻嘻的与前面的女生分享:“怎么觉得像是在看我。” 两人的声音随心情也大了些。 大到林闪在她们第一句话时就听到了,她抬头望着话题的主人公,两人视线相撞在半空,这次她没移开。 因为从与他约定上同所大学的那天开始,她也想试着去努力。 贺泾年站台上,语气平稳,这刻嘴角不由自主地加深。 回到教室后,林闪还未到位子上,就发现自己桌面上有什么东西,她走近些,看清是一摞本子,底下是习题和试卷,她翻开最上面的,里面是记得知识点,后面跟着错题集。 她知道肯定是贺泾年放桌上的,还没合上,贺泾年刚好回到座位上,见她低着头。 “说好考同所大学的。”他站她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得对你负责。” 林闪只到他肩膀,给人一种小巧的感觉,她吞吐地问出口:“那要考什么……”大学。 几次考试下来,贺泾年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第二,而她自从考了最好的一次年级第五,近两次始终退步。 她会去努力追赶上他的脚步但绝不允许让他停下。 “林闪。”贺泾年声音清亮,满眼自信,“我只选最好的。” 有风吹过,叶片作响,暖意的阳光斜射,少年肆意又真诚。 林闪把书本放平,说好不欠他的,她心里开始想怎么回谢过去。 离上课剩几分钟。 “闪闪,我拿了两瓶牛奶,给你一瓶。”温时转头递给她,又说,“芒果味的。” 林闪瞧过去,随后无奈摇摇头:“我芒果过敏。” “你芒果过敏?”温时稍惊,之前她只在电视上看到有人会对某种水果过敏,第一次听身边人说有,“那我只能自己喝了。” “我们都高三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考的大学?”温时移到别的话题上。 林闪想了两秒,接道:“还没有。” 她大概率会偏于莱沂,只是没下决定。 “我应该会考莱沂大学。”温时开聊自己的打算说,“不然去别的地方气候饮食之类的都需要适应。” 这时上课铃声打响,温时转回身。 林闪余光偷偷瞥向身旁的人,贺泾年趴位子上,脸朝着另一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虽说约定好考同所大学,但贺泾年的意向会是哪儿,最好的大学又是哪里。 - 一整天,林闪一直思考回送贺泾年什么比较合适,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了解他。 月光照的外面微亮,房内很是安静。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相比更有意义,又或许是目前她能送给他的。 莱沂市每年这个时间都会举行青少年绘画大赛,每年主题不同,会在比赛当天宣布,第一名到第三名都有奖品,随名次的不同奖品大小不一。 活动开始前,官网会提前掲示前三名的奖品是什么,之前她有参加过比赛,但自从决定不继续接触画画,便没再关注过。 林闪点进官网,目光扫过页面,被第二名限量版篮球几个字吸引住, 她看过贺泾年打球,好像也只了解他经常打球的爱好。 报名截止到明天,来得及,她填好基本信息,点了确认,比赛时间剩半月,有时间可以去练习。 尽管她学了挺长时间,但这么久没再动过画笔,画起来依然稍许生疏。 时间很快来到半月后,是个周六,天气挺好,九月已不再燥热。 奶奶知道林闪要去参加比赛,早早起床给她准备了早餐,出门前叮嘱她不用紧张,尽力就好。 她笑着说,会努力的,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但此刻的她比以往是想赢的。 林闪穿了件薄外套,拿好背包,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脚步太快,快到没有听到房间内传出沉沉的咳嗽声。 来到比赛场地,现场人挺多的。 比赛采用自己的画具,主办发只提供画纸。时间两个半小时,画完可以提前离场。 这次主题是离别。 离别。 遇见的开始是离别的前兆。 林闪看到比赛主题的第一念头便想到自己,好像这两年她总在离别,林平渊离世,孙慧丽离开,每一次都摧毁她内心的堡垒。 风在吹,云在动,弯曲的枝头有鸟鸣声。 画纸上的线条勾勒出美意,但美往往掺杂着说不出的凉感。 中间两人,一男一女往不同方向走,女生仿佛束手无措,更多无能为力,但表情放松,而男生往另一个方向。 女生走出几步选择转过身,站定原地,微笑地面对着男生往前的背影。 天气晴朗,道路平坦,花儿正开。 希望他顺利的往前走,便是她的诉愿。 …… 比完赛,林闪注意到贺泾年一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在哪?】 结果还没出,她不想让他知道来比赛的事,直接回:【有事?】 发完微信,林闪拿好东西去公交站,刚坐上车,贺泾年发过来:【嗯,有事。】 又发来一条:【地址?过去找你。】 林闪没先回他,她照常回家,把画具放到家里,她才打出:【在家。】 十几分钟后,林闪收到他的回复:【我在楼下。】 她不清楚贺泾年找她什么事,拿好手机,和奶奶说了声,往楼下走。 贺泾年站在楼梯口,往上望,看到她出现的一刻,平静的脸色浮现出动人的笑意。 他长相乖戾秀气,搭配挺拔的身高,有种少年郎的特性。 林闪站定高于他一节台阶上,刚要开口问,他抢先说:“陪我去个地方。” 提前打好的车,刚好到了,林闪没问他去哪,直接坐上车。 或许每次和他去的地方总会遇到惊喜,所以对于这未知的行程些许期待。 车窗外拂过盎然的秋叶,奔流的车辆,两人坐在后座。 车子最后停到一所学校。 林闪走下车,看清学校大门前的几个字--莱沂大学。 贺泾年来到她旁边。 “为什么到这来?”林闪犹疑地问出口。 贺泾年回视她,认真且庄重,仿若说件大事,“林闪,我们一起考莱沂大学,好吗?” 林闪脑海闪过。 他说,我们一起上同所大学,好吗? 此时他说,我们一起考莱沂大学,好吗? 他的眼神满是期待,期待她能答应他,目前的她何尝不是这样想,她的家在莱沂,奶奶也在这儿,不管方便照顾奶奶还是环境适应,莱沂大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一个简单的好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答应的约定如果没有百分百的履行,它对提出的人是万倍伤害。 林闪低着头,不敢看他。 贺泾年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内心有些慌乱,眉头微微蹙起,内心挣扎数十秒后,他觉得算了,也许她并没想好,但好在已经答应上同所大学了。 他没继续追问,没再多说,只是逐渐说服自己。 已过中午饭点,两人没吃饭,打算搁周围吃点饭回去,正好旁边有几家小吃店。 “想吃什么?”贺泾年问她。 他们停在一家面馆前,林闪仰头,店的牌匾落入她的眼,这次没说都行,她问:“吃面,可以吗?” 贺泾年应了声。 林闪走他前面进到店里。 店内整洁干净,收银台站着人,看有顾客进来,习惯问一句:“看看吃什么?” “番茄鸡蛋面。”林闪点了她常吃的。 贺泾年朝单子上一扫,点道:“牛肉面。” “麻辣的行吗?”这话问贺泾年的,因为他们店有两种。 贺泾年直接说行。 点完餐,他们坐到靠门口的一个空桌。 没等多大会儿,老板就上好了餐,林闪瞥过贺泾年碗里的面,上面铺着层红辣椒。 每次和他吃饭,她有注意到他挺喜欢吃辣的。 吃饭时,两人谁也没说话。 贺泾年在思考她刚才没答应的原因,虽说表面不在意,但内心仍不断缠绕这个问题。 她是有什么顾虑吗?他想。 没关系,来得及,反正还有一年呢,他又这样安慰自己。 贺泾年先吃完,碗里的面一扫而空。 面比较多,林闪勉强吃完。 …… 晚上,林闪坐在便利店前台,听见动静,瞧见贺泾年走进,他书包斜挎肩上,一副浅笑显露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问。 贺泾年背对她,往餐椅的方向走,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勾了下嘴角,“学习。” 林闪盯看他几秒,垂下头继续做试卷。 月色入街道,街道旁无声的便利店,两人正书写理想的书卷,只不过有所不同。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