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怎么谈恋爱》 第1章 第 1 章 “滴滴……滴——搜寻能源体,选择宿体绑定……数据错误!搜寻中断,系统能源不足,启用休眠模式,三,二……” “检测到创始者,取消休眠……根据系统守则第3721条:创造团队随便嚯嚯,别去外面祸害别人。理性分析,最佳策略——绑定创始者,倒计时:一。” “绑定成功。” …… 红墙飞檐,新雪在屋外铺了薄薄一层,在这冬日难得的阳光下,沿着窗棂,闪进红纱乌木的床榻上。 一截清瘦的手腕伸出纱外,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又徒劳地垂落。 “弈大人?” 门扉被扣响。 手腕的主人动弹两下,便安静下来,却惹得纱幔泛起波动。 “弈大人还没醒吗,可昨日不是说应将军巳时来访,这可不到半个时辰了。” 另一年龄稍大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便也等会再来吧,大人忙碌到昨日寅时才熄的灯,再休息会,总归是来得及的。” 门外静下来,而阳光更烈,薄薄的雪吸了热,竟也带出一丝风来。拂过纱幔,恍然间露出一张美人脸。 美人紧蹙着眉,冷汗从额间滑落,连狭长的眼尾都熏出一抹红来,是不安的样子。 谁……谁在说话。 “检测到宿主意识体部分清醒,为确保系统信息准确传达,强制请求宿体全部意识,分析——结论,执行策略……播放国民经典歌目——《好运来》。” 一阵强劲的唢呐就像狂风过境,直到弈无非拽着半边扯下的红纱,揉着太阳穴起身,也不明白这3D环绕的语音特效从哪传出来的。 等眼睛彻底睁开,弈无非看到这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总算回过神来。 一段多出的记忆,未曾接触的身份,凭借他靠着没收学生小说的广阔阅读经验来看,他这是…… “是的,您穿越了。” 似曾相识的机械音,就是听着有点肝痛。 “你是谁?” “这应当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我的创作者。我您经手的大演绎系统0311——代号‘谛听’。” 弈无非好像愣住了,良久,才扶额露出笑来。 大演绎系统——自人类开始探索地外生命开始,就立项的数据生命研究。以立项目标来说,成功的系统会通过现有的一切数据演算,从而演绎关乎世界的未来。 “挺好,”弈无非没什么来到陌生世界的慌乱,懒洋洋地打了个迟到的哈欠,“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穿越的?还能回去吗?” “根据系统最后的记忆数据显示,储存在仓库的多个弃置演绎系统同时升级,导致电路过载从而产生爆炸。很遗憾,依照当时的情况显示,您恐怕骨灰都不剩一捧了。” “同时,由于穿越时空损失大量能源,系统无法演算回到地球的概率,您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时日,等我自主充能完毕后来演算答案。” “请问您还有其它问题吗?” “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按照穿越的说法……原主呢?” “这个问题如果真要回答,恐怕会牵扯到人类繁多对灵魂的定义。但在数据最为简单地演算和对比中,您就是原主,您在这里同样拥有过去和未来。” 弈无非无声乐了一下:“这么说,我还挺幸运?” “不,系统无法判断幸运与否。此处采用创造者弈无非常说的一句话——幸运总是由个人的感官知觉体验,旁人所观,皆有谬误。” “我才没那么文绉绉的,”弈无非扯着纱幔试图挂上床梁,试了一次就果断放弃,“我都明白了,你呢?接下来怎么办?” “能耗不足,谛听会进入高蓄低能模式,并留下大演绎的衍生模块——仅针对关于人类交流、故事等种种情况推演。当然,运行过程可能会出现部分数据混乱而产生的‘惊喜’,希望您喜欢。” “那么,亲爱的创造者,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 脑海中平淡的机械音慢慢熄了下去,弈无非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口风灌的猛地咳嗽两声。 这是具不太好的身体,身上的白色里衣像是摆设,才起来没一会,他便能感受到那份从骨子里泛起的凉意。 “弈大人,您怎么先起了。”咳嗽声引来了门外的婢女,匆匆忙忙,带着一点亲昵的责怪。 “若霜,没事。”弈无非这时才有了自己确实是原主的既视感,明明记忆还没完全收纳,却能对眼前人产生没由来的亲切和无奈,“你家弈大人也不是琉璃灯,哪能一碰就碎。” “也不知是谁,睡觉忘关窗隔天便开始发热,钓鱼非得玩点水儿,受凉难受好几天,骑马就算了也不穿厚实点,呛两口风就在床上躺了好一阵。” “咳咳咳,好若霜,我错了,”弈无非□□记忆都在害怕被翻这些旧账,为了转移注意,从记忆里扒拉出目前还算比较重要的事。 “应将军应该快来了,我也要换身好看的衣服吧,不然让人家比下去了怎么办?” 若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拉长语调:“早就准备好了,东城布坊最新的云锦,寻十来个手艺人缝了大半月,别说应将军,出去转一圈,京城就又要传出以您为原型美人图了。” 弈无非没觉不好意思,反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夸道:“这得多亏我们若霜,待应将军回去,咱们就出去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眼光有多好。” 明明听出他在瞎贫嘴,若霜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今天起得晚,早膳还温着,在将军来之前先吃点吧。” 弈府早膳倒是颇为丰盛,燕窝粥熬得软烂,隔得远了,也能闻到那一股稻米的香甜,佐些特制的酱菜放在一旁,同汤品点心放在一块,远远地便让人口舌生津。 弈府在膳食方面从不拘着,谁叫他们有个挑食挑到皇帝来了也不能让他多吃一口饭的主子。这方面弈无非前生今世都一样,不过是味蕾过于敏感,甜的多吃两口便腻,咸的喝口汤也觉得鼾,久而久之,胃口就下去了。 而古代更不比现代那么多疗养方略,弈无非现在光是看着眼前已经足够清淡的食物,就隐隐有种想吐的错觉。 若霜在一旁看着弈无非提着玉箸,还没动手夹菜便病恹恹地咳了半天,皱着眉将糕点冷菜撤下大半,跑到厨房亲手做了碗梨汤。 虽说前世今生没差多少,但弈无非上次有这种身不由己的倦怠疲惫,还是20岁之前,也是这样,吃饭像数米,数半天不如人家吃一口。 家里人心疼他,就偷偷学着做些甜汤,一群从没进过厨房的人,开火都要现学,一碗好好的梨汤硬是煮成了烤梨,弈小非就悄悄躲在厨房门后,看着手忙脚乱的家人抿着唇笑,然后在最后一个雪梨被做成咸汤后跑过去抱住碗,在父母长姐惊恐的目光中吨吨吨喝了大半。 哪怕后来手艺进步,那时的味道弈无非始终牢牢记得,毕竟,也算是弈小非短暂的人生阅历中,第一次喝到那么咸、却也那么甜的汤。 想到这,弈无非没忍住掩着唇乐了一会,拾起调羹,将眼前这一碗晶莹甜滋滋喝了下去。 按照惯例,将其它一动未动的早膳分了下去,弈无非挽着金红袖袍,从路边攀下枝染雪的梅来,咯吱咯吱踩着一层薄薄的雪,在若霜“每日就喝一碗梨汤有什么用?”的絮叨中往前堂走去。 弈无非也不正面回应,插科打诨似得,硬是要歪曲人家的意思:“是啊是啊,我们若霜做的梨汤那般好喝,怎有人怎么只喝一碗便不喝了。” 他眉眼带着笑,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弈大人不识好歹,暴殄天物。” 若霜好气又好笑,说不过他,只能憋着笑在心里闷闷地想:等姐姐从边关回来,也不知弈大人还能不能笑出声。 却也就是低头的这一下,跟前突然传出“哗啦”一声响!若霜抬头便看到弈无非面色惨白的撑在一旁的树干上,红梅掺着雪,落了满身。 “公子!”若霜急起来就习惯性的叫起公子,“怎么样?头晕?是昨日睡觉受寒了吗?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下?” 她越想越自责,头低的几乎要埋地里去。 弈无非忍着头痛,勉强露出个笑,又被脑海中巨大的警报声拽去所有注意。 甚至这警报声都不算陌生,谛听的实验进程终归不可避免出现各种错误,每听一次都觉得肝疼,滴滴滴滴扰得人心烦。 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警报声渐渐停息下来,弈无非掀开眼皮,一块巨大的雪花屏凭空出现在眼前,恍惚中,还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被装载了什么视觉模块,被这滴滴声一扰,搅乱了模块核心。 再一眨眼,混乱的黑白光点快速挪动位置,几个呼吸间,一块恰好能与视线平齐的光屏出现在眼前。 就像最为经典的老式电脑开机流程,屏幕、加载……然后出现画面内容。 一个像素微笑出现在屏幕中央,不像招呼,像嘲讽。 “主人您好,我是‘谛听’衍生模块0-1,已下载完整资源,您可以在此输入指令。” 弈无非试探:“解释广义相对论与量子力学的统一?” “请输入指令。” 弈无非谨慎:“莫德尔猜想的证明?” “请输入指令。” 弈无非耍赖:“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请输入指令。” 弈无非无奈:“换个表情可以吗?” “请输入指令。” 弈无非:。 想起了当初调试智能系统时被智障支配的恐惧。 弈无非放弃了:“你能干什么?” 话音刚落,光屏上的像素微笑迅速消散,与此同时,一份大写加粗的文字标题几乎占满整个屏幕——《惊!当朝首辅与戍远将军府中私会,原因竟然是这样!》 “已接受指令,祝您使用愉快。” 经典却愚蠢的营销号标题,弈无非嗤笑两声,随后安抚在一旁吓得不行的若霜,从花园走到前堂,坐在那开始思考人类经典哲学三大问。 …… 算了,毕竟也是经典。弈无非支着脑袋想。 要是我因为偏见就不去看,岂不是浪费了谛听唯一留下的功能。 对,就是这样。 为了表达自己对该系统文件的学术性尊重,弈无非还从旁边案上扒拉了两盘糕点一壶茶来,整理衣襟袖口,拿出现代看SCI论文的严谨态度,点开了那段标题。 只一眼,便再也出不来了。 严格来说,整段文字除了严谨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发展**就是一段毫无灵魂的流水账,不像故事,像AI总结。 但奈何情节实在刺激,主角两人间集死对头、情敌变情人、强制爱等种种狗血元素于一体,看的弈无非一手拽着袖子,另一只手不知干些什么,甚至顺手从盘里拿块绿豆糕,小小抿了一口。 正看到精彩处,门房突然在房外通报。 “弈大人,应将军求见。” 弈无非挥挥手,算是应了。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光屏,看到了强制爱的阶段—— 【那首辅大人推拒不成,白皙面上带着红晕,酥手撑在将军胸膛,开口道……】 “弈首辅?” 有人打断了他。 弈无非勉为其难从八卦里抬个头,在门口看见道凛然修长的身影。 这谁?他在脑子里翻了翻,翻出了个应将军的名号。 “弈首辅。”语气加重,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解,和一点莫名的兴味,“你在说什么。” 不是,这人在叫谁,弈首辅?首辅在哪…… 弈无非左顾右盼,在场都只有两个人面面相觑。 啊,原来我就是那个当朝首辅啊。 以及,他还没说话呢。 不知为何,在对上应将军视线的那一瞬,弈无非突然想起一种无差别散播尴尬的主角设定—— 被读心。 被……所有人读心。 第2章 第 2 章 这电光火石间的猜想宛若晴天霹雳,弈无非就像一只在路边舔着爪子看热闹的猫,却突然被天降陨石砸了脑袋,甚至连指尖的绿豆糕都啪嗒一下掉进碗碟,难以置信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万一想错了呢?弈无非在心底安慰自己。 毕竟看应将军这反应,正常人总不能听了自己八卦后还面不改色吧? “如果您说的……八卦,是指首辅将军府中私会。”应将军挑了下眉,“作为另一个主角,你看上去也挺淡定的。” 弈无非不想放弃,他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反问道:“又或许应将军你天赋异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得到了什么窥伺人心的能力?” “如果这份能力是指我在弈府里走着走着就听到弈大人您在那编排你我间艳俗小故事,”应将军叹口气,打碎眼前人最后的挣扎,“那可能是吧。” 完蛋了。 死缓结束,弈无非哐当一头磕在椅背上,吐出一口幽魂,也没忘记摆摆手让人坐下。 应将军自是毫不客气,提起衣摆便在弈无非对面落座,还十分具有主观能动力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间一人闭目,一人斟茶,要不是应长枫耳边还回响着弈无非心中要是放出来能掀翻屋顶的无能狂怒,还真要觉得此刻岁月静好了。 很快,甚至没有应长枫喝完这一盏茶的功夫,耳边的声音便慢慢平淡下来。 “想开了?”有点阴阳怪气。 换成平时弈无非高低反讽回去,但这次吐出的幽魂还有一半卡在外面,人懵懵地,随着本能开口道:“谢谢。” 应长枫没否认:“按照你我间的关系,真想放你上街和所有人敞开心扉。” 弈无非还在加载大脑资源:“……” 应长枫加上私人恩怨:“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仁民爱物的弈大人心中龌龊得很,总想着和将军私会呢。” 弈无非大脑加载完毕:“。” 他有错,他不计较。 他忍。 不过他给自己预留的三分钟崩溃时限已经过去,脑袋稍稍一转,便想到现在最重要的事。 “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测试能读心的范围和群体,”弈无非纤长手指抵在下颚交错又分开,这是他一贯的思考方式,“我醒了这么久,也就你一人能听到这个声音。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这种能力只发生在我们之间。” 他很快接受了首辅的身份,便也清晰意识到——他知晓的秘密,当下的抉择,每一样都不应让旁人知晓。 “行,”应长枫倒是诧异这人今天的好脾气,不再多说什么,“我们各自叫人来听,范围就由我来测量。” 应长枫起身走到门口,刚要叫来侍卫喊几人过来,便听到弈无非在身后喊住他。 “你都不问些什么?问我这意外是怎么一回事,问我家库房机关朝哪边开?读心,这么好的机会,你应当会得到所有想知道的事。” “你若不是首辅,这件事没问的必要,你是首辅,就更无所谓了。”应长枫懒得理会这粗浅的试探,“至于后一个问题,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其它人说说能当个笑话听着,弈大人这么说,便是过于自谦了。” 弈无非眼角上扬,事情还没解决也挽救不了他混账的本性,朝应长枫取笑道:“没想到应将军平时不说,心里这么信任我啊?” “呵呵。” …… 今日弈府发生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十几个官员揣着袖子进去出来,六部侍郎都见到两个。 要说密谋什么,这死对头当了几年的文臣武将都有,各个翻着白眼互不相让。 而且听说去了也没什么事,几句家常闲话,官场评价。要不是对面一个首辅一个将军搭配的诡异,出了门还要碰见对不上头的文臣武将,估摸着回家路上都能去隔壁街打一壶李大娘的桂花酒,顺手买几个桂花糕给家人吃。 就是还听说,弈大人有点奇怪。 有人在门外他便招呼着坐下,有人在里面都站了会,还靠着应将军提醒才喝茶落座。 当然,这点小意外也没掀起什么波澜,毕竟首辅将军都坐一起了,再来什么靖朝奇观约莫都能一同忽视。 而此时弈府内。 弈无非握着毛笔,字似剑、画如鬼,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应长枫实在见不了这游龙搅泥的字画搭配,眼不见心不烦地撇开视线,问道:“总结出什么了吗?” “情况还算好,正四品及以上的官职能听到我在心里说话,范围……如果换做上朝,大概能覆盖半个鎏金殿。”弈无非还在那张足够混乱的图上添加感想,“不过现在样本还不够,真要确定只能等明日上朝后看众人反应。” 他好像被什么卡住了,笔杆撑着脸,连墨水沾到指尖都未曾发觉。 应长枫好心发问:“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觉得太精准了,像是由什么计算出来的。”弈无非叹口气,才穿过来一天不到,就能发生这么多事,哪怕他是个职场老油条也受不了。 累了就想赶人,他看着旁边一天内不知糟蹋他多少好茶,现在显然也不打算动身的应长枫,颇为友好地开口道:“应将军,您在这还有事吗?” 应长枫:“这话我要问你才对,今天我来这的理由可不是帮你解决这一堆麻烦,皇上让我来你这拿东西,你难道忘了?” 弈无非理直气壮:“忘了。” 然后又慢慢加上:“拿什么东西?我现在去找给你。” 应长枫露出点不可置信:“我怎么知道?” 弈无非疑惑:“不知道你来拿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自内心觉得对方有病。 从弈无非的心声听得出他是真疑惑,应长枫摁住额角跳动的青筋,好声好气解释:“应当是一份机要信物,只让我来找你拿,没说其它的。” "急用吗?" “皇上只让我来拿。” “那就明天再说,”弈无非摆出一副用完就丢的渣男架势,“既然是机要我现在就不想想起来,明日我向皇上请罪,那时总能找到其他人带你来拿。” 应长枫抱着胳膊:“肆无忌惮,不怕皇上怪罪?” 弈无非自从发现自己能被读心后就很谨慎的在脑海调取记忆,皇帝也只留下一个模糊印象。但很奇怪,他总觉得皇上肯定会包容他的。 不过他没多说,挥挥袖袍,向应长枫做了个请的手势:“怕,当然怕,到时候就得靠应将军为我美言几句了。” 时至黄昏,树梢的薄雪早已化了个干净。 弈无非本着待客之道起身,却也不像个主人,跟在应长枫身后,一步跟着一个脚印,一直走到弈府门口,应长枫都没能从他心里听见任何声音。 等他不耐地想要开口说话,弈无非就和诈尸一样,指着旁边的梅花问:“喜欢吗?” 弈府的梅在整个京城都称得上奇观,不清不艳,耀眼濯然,弈无非指的这棵更是前年御赐的树苗。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树能认出这一棵是御赐,还是要多亏那挂在树上的金丝木牌,生怕来人不注意冲撞了这御赐的高贵。 “喜欢,怎么?弈大人准备忍痛割爱?” 弈无非慢吞吞望了他一眼,煞有介事道:“如此美人,哪有送与不送的道理……让你看看罢了。” 应长枫觉得自己怕是猪油蒙心才在这听这病秧子唧唧歪歪。他早该想到这读心能力不如没有,以前这情况他早就甩袖走了,哪像今天,明知弈无非干不出什么正常事,却还妄想能通过读心知晓半点企图。 好在弈府大门就在眼前,弈无非看着猛然加快脚步的应长枫,好笑地眨眨眼睛。 不过天道好轮回,他刚要走上大门前的台阶,准备提起衣摆的手却被冻得僵硬,导致长长的衣摆还摇曳在地上,步子却已经跨了出去。 身体在一瞬失衡,弈无非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想缓解冲击,却猛然被另一人接住。结实的臂膀支撑住他的身子,然后毫不费劲地双手一提,将迷茫地弈大人举上台阶。 是应长枫折回来了。 此时他低头看着还在安抚心跳的弈无非,冷冽的眸子充满了我无法理解的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走楼梯摔跤?这种人真能活这么大吗? 只是他的疑惑也没能说出口,靴子便踩到顽固不化的一块薄冰,长臂条件反射地穿过弈无非撑在红墙上…… 远远看去,竟像是把弈无非整个人拢在怀里。 气氛凝滞一瞬,直到弈无非摸着心脏反应过来,看着两人的姿势,还未说出谢谢,骨子里要和对方对着干的基因就先领导了身体主动权。 “应将军,我们这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到您对我情根深种求而不得,最后只好霸王硬上弓的凄惨暗恋。” 应长枫百口莫辩,支吾半天决定溯其人类本源:“你想多了!” 然后带着耳尖微不可查的红意,上马拂袖而去。 弈无非自是没有发现应将军这点异常,不然依他的性子,这点糗事带到坟墓也说不完。 而且,他好像发现“谛听”留下的模块,到底是什么功能了。 他早在送应长枫出府的路上看完了那篇经典营销短文的所有内容,一旦将自己和应长枫的身份带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整篇文稿完全复述他们在这一天所经历的一切,然后模糊一部分细节,又将另一部分容易吸引观众的部分详细夸大,若是要总结——这更像一份来自未来的八卦。 而这份八卦若是在普通的朝野中传播,大概率,他和应长枫都难逃猜忌,最后关进天牢随意给个罪名赐死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谛听”本就取自山海经中可以勘探人心的神兽之名,虽说这数据玄学确实奇怪过了头,但这种精确到职位品级的被读心能力,大概就是谛听下线前说的“惊喜”了。 不过,弈无非伸个懒腰,重新往府内走去。 来都来了。 既然给了他团宠主角的配置,他就去炼成主角的一生。 弈无非拿下肩头红梅,眸光逐渐变亮。 这才是他嘛。 第3章 第 3 章 第二日一大早,鸡还没叫,弈无非迷蒙着双眼被侍女从床上拖了起来,勉强塞下两口粥,在若霜“上完早朝后在宫里多吃点的”的殷殷嘱托下被送上马车。 弈府离皇宫不算远,弈无非昏昏沉沉的回笼觉还未睡到一半,马车便平稳地停了下来。 此时已有不少朝臣,望见弈府的车架,纷纷准备上前打声招呼,只是人没看到,却听到从马车里传出了声音。 【上班,好累。】 当即有部分人惊疑不定停了下来,只是还未深思,便看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马车伸了出来,搭在侍卫肩上。 紧接着,一身绯色官袍的弈无非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首辅,日安。” “日安。” 众人纷纷拱手见礼,只是还有少许人,腰弯得心不甘情不愿,中途还要冷哼一声,表达一下不屑。 这倒不是弈无非耳朵太好,只是有人声音实在不小,清晰地穿遍了朝臣之中。 不过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一点插曲,准备充分,还没等弈无非开口,就口齿清晰地“嗤”了回去。 “怎么,张侍郎?每天都来这展现一下您独到之处,若非早知您府中儿女双全,我等真要怀疑您看上我们首辅了。不过你也别多想,您那年老色衰,恐怕配不上我们首辅喽。” “是啊张侍郎,还是多看看自己吧……”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挤兑得那先说话的张侍郎面红耳赤,刚要反驳,便听到弈无非在旁边“不经意间”打断这场闹剧。 “大家在此皆为国之栋梁,为一点小矛盾闹得不可开交成何体统,要学会宽容。”他提步率先往宫里走去,“时间也不早了,准备进宫吧。” 偏心得隐晦且直白,隐晦在时机卡的恰到好处,若非局中人,便真以为是时间来不及,要忙着进宫;直白在这种事时有发生,但凡弈无非本人在现场,张侍郎之流除了毫无意义地哼唧两下,基本说不出话来。 经过这么一遭,弈无非完全清醒过来,不由在心里感慨: 【真是和谐热闹的开始。】 众人又是猛地一顿。 到底是哪来的声音……以及——这人莫非是失了智,把梦带入现实了? 时辰已到,鎏金殿下文武双臣泾渭分明,弈无非同应长枫站在最前方,拱手行礼。 “众爱卿平生。” 靖朝是先帝从前朝手里夺下来的基业,根基不稳,所以先帝战战兢兢在龙椅上任劳任怨干到50岁,就把还算稳固的烂摊子丢给当今圣上,陪着自己爱人云游四海去了。 直到现在,邻邦臣服,百姓安乐,除了国库穷得落灰,就只有可能来到的雪灾还需在鎏金殿上商量出章程,配一些鸡零狗碎的地方小事,最后加上御前侍卫也拉不住的文武乱斗,一天的早朝也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今天似乎不一样。 早朝才开始,张侍郎便手持笏板,出列上奏。 “陛下,臣有事要奏。” 不知为何,弈无非总感觉皇上微妙地朝他瞥来一眼,待他抬头去看,就看见皇上挺直了背,甚至没通过太监通传,便自己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清润的嗓音掺夹了微不可查的苦涩,只是除了弈无非,好像没人听得出来。 “臣要告发首辅!昨日与应将军在府中私会整日,召集朝臣结党营私,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就这般做派,岂不是一点都未将您放在心上!” 一股子宫斗剧的味道,弈无非艰难地压下嘴角,抬头便看见皇上把声音放低,因为在收敛怎么都控制不住的笑,倒真的能听出一点薄怒来。 “弈首辅,你有何解释?” 火反正是烧到他身上,弈无非轻轻叹一口气,出列行礼。 “启禀陛下,微臣实在冤枉。” “昨日臣府中梅花开得盛,臣总想着同应将军缓和关系,便叫来一同赏梅,只是这梅赏着又不免想起诸位大人,便叫人来问问平日生活是否满意,不瞒您说,臣都在家草拟提高俸禄奏折了。” 靖朝出了名的国库里就国库最值钱,给官员发的俸禄被户部精打细算到一个铜板,按户部尚书的说法:老子我自己都只有这么点钱,嫌少就别要,不满意去找皇上,少在我这发癫。 弈无非这话一出,众人便纷纷露出这我理解,弈首辅深谋远虑的表情来。站桩看热闹的也少了,出言打抱不平。 “我昨日也去了首辅府中,敢问张侍郎,若是想弈首辅这种关心我等生活质量、家庭和睦也要称作结党营私,日后我们这群人是不是出了宫连面都见不得,否则第二日变要被打上私通罪名!?” 一字一句,慷慨非常,给张侍郎都给砸蒙了。 “可……可弈首辅和应将军出了名了政见不合……” “是啊,你也说了政见不合。”弈无非又是叹一口气,“弈府大门向来开着,你昨日要是凑得近些,说不准还能听见应将军营阴阳怪气我作风豪奢,再不然向旁人打听打听,也不至于闹出此等误会。” 【这人怎么连自己被利用了都没发现。】 这个声音又出现了,不少人循着声源望去——弈首辅? 他嘴上说的是这个吗? 阴阳怪气的应将军提着嘴角,安静的看着眼前人表演。 “不过在下此举确实欠缺考虑,还请皇上责罚。” 【若我没记错,张侍郎是余次辅妻子闺中密友的丈夫的学生吧,这么远的关系找出来针对我,也算是难为他了。】 张侍郎自是听到这话,登时不敢置信的睁开眼:“你凭什么……” "张大人是觉得我不该自请谢罪吗?" 【那老头自我登上新科状元起就看我不顺眼,九曲百转地找了那么多人弹劾我,今日不来,不会是真以为抓到了我什么把柄,怕揭穿我当场笑出来吗?】 大家听到这也是沉思起来,余次辅怎的还干这种事,首辅再厉害也不到二十四岁,这不是欺负小辈嘛。 还有……有人陆陆续续反应过来,我这是——听到首辅心声了? 张侍郎一瞬间被两件事冲昏了头脑,竟在原地呆愣下来。直到皇上不耐烦地出声:“张侍郎站在这,是还有其它要说的吗?” “没……没有了。” “那还站在这作甚?” 张侍郎浑浑噩噩走回队列,中途还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幸好在场大部分人都沉浸在那突如其来的心声中,未曾注意他的动静。 弈无非的事也被轻轻揭过,象征性的罚了一月俸禄,便跳到雪灾防治上。 这注定是一个混乱的早上,直到下了朝,弈无非回头看着一群低着头的脑袋,在心里嘀咕: 【今天怎么都没精打采的。】 【罢了,不知今天宫里做了什么早膳,站这么久累死我了。】 这不都是因为您吗?众官员在心里默默吐槽。除了您谁还吃得下。 不过……众人又仔细咂摸。首辅怎么感觉还挺活泼的。 御花园。 弈无非捎着昨日就约定好的应长枫一下朝就跑到这里,皇上捧着一卷书,屏退周身所有人,安静坐在那里,身旁摆了三碗白粥,还冒着升腾的热气。 弈无非今早一见到皇上,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瞬间从记忆中调了出来。便也明白了昨日那份毫无缘由的有恃无恐是怎么回事。 他还穿着绯色官服,步伐却已经轻快起来,笏板在腰间一插就穿过小桥,扑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兄长!” “咳咳咳。”皇上无法拒绝来自弟弟的恶意撒娇,半拢着他,轻轻拍了两下。 “应将军,坐吧。”他示意应长枫坐下,在弈无非面前端过去一碗白粥,“按你的喜好什么调料都没放,快吃吧。” 某节食爱好者见撒娇无用,飞快松开挂在人家身上的手,故作镇定端起碗,小口小口的滋溜起来。 旁边应长枫盯着瓷碗,面上仍是一片冷静,不过弈无非有充分和他作对的经验,当然看得出他此时的惊涛骇浪。 【吓傻了吧,哈哈哈哈哈。】 皇上持起书卷就是一敲:“好好说话。” “哦。”弈无非无辜眨眼,“兄长,我没说话。” 皇上/应长枫:…… 又生气又好笑,明明这人昨天还在担心读心带来的副作用,今天就这么自然地玩上了。 不过此事确实闻所未闻,若非昨日弈无非传信提醒,恐怕他今日真要在朝中失态了。 “如你所见,应将军,随之也是先皇孩子。只是不想突然出现两个皇子导致朝中动荡,随之也不是拘得住的性子,便未曾在朝臣中露脸。后来又随着皇母君父外出游历,直到科考才回来。” 皇上似乎想起了那时的场景,有些感慨:“当时百废待兴,我总是忙着各种事,直到殿试才认出是他。” “当然,”弈无非还在艰难和白粥做斗争,“走之前就和兄长约定好了,肯定得回来。” 兄长什么都好,就是总觉得自己破坏了他自由自在的人生,像是亏欠了什么一样,弈无非不喜欢,便岔开话题道:“应将军荣幸吗?你可是整个皇宫第十二个知道这件事的。” 应长枫不是很想理会这种毫无意义的调侃,只是才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便想起昨日在弈府门前的乌龙。 心跳微妙地落了一拍,就像鬼使阴差,接着羿无非的话问了下去:“所以其他十一人是?” “当然是徐公公和影一影十他们啦。”弈无非总算喝下最后一口,劫后余生般叹了口气,又在旁挨了一下,“这么久没让人发现,他们可做出了不少贡献。” 其他两人早就喝完了,皇上便招手让太监上来撤下碗筷。 有旁人在,弈无非便端起首辅应有的架子,丝毫看不出前一刻还在为喝粥愁眉苦脸。 “好了,闲话到这。应将军不想知道我们在今日把这种秘密都告诉你吗?”弈无非语气严肃,仿若山雨欲来。 应长枫瞧着眼前人一副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差桀桀桀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这用上毕生所有耐心了,“为什么?” “当然是!”弈无非斗志昂扬地一拍石桌,给自己痛的缩了回去。 “实现我们的团宠养成计划!” 第4章 第 4 章 很燃,却不知其所以燃。 弈无非看着两人面上的疑惑,伸出食指左右晃晃:“稍安勿躁,你们且听我说——” “团宠,顾名思义,是指一个团体中最受大家宠爱的个体或者非个体,它代表一种被集体认可接纳的幸福状态。” "重要的点在于,这个个体往往会成为群体的‘中心’,大家会不自觉、下意识的对他好,并且心甘情愿为他达成多种目标。" 皇上沉吟几秒,另辟蹊径道:“这听起来倒是有些可怖,一个人若是真的能达到这样的地位,往往可能在不经意间掀起纷争。” 弈无非敛下眉,流露出一种不愧是你的神情,皇上不好意思咳嗽两声,接着道:“但若是稍加利用,团结人心,却又能变成好事。” “没错!”弈无非满意了,轻轻敲个响指,“团宠的不可控性很高,却也有最明显收益——收拢人心。” 应长枫在一旁抱着手臂,眉头轻拧:“所以说这么多,你想要做什么?” 弈无非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上花了几个歪歪曲曲的火柴人:“接下来进入正题——先帝凭借武将推翻前朝,文臣功劳不小,却很难在正面战场看到,导致百姓在一段时间内对武将推崇至极,朝内朝外重武轻文风气大盛。” “可文官又如何甘心,在背后战场不眠不休殚精竭虑,最后只赢得一个无用。武将也在那时傲慢,他们用命换来的功绩,凭什么在一群书呆子面前退让。而此后愈演愈烈,先帝曾尝试过调和双方关系,到最后换来两边虚情假意的表面功夫,背后却愈发冷漠。” “直到现在,大家都摆出一副‘要不是要上朝,你死在我面前都觉得碍眼’的面目,若是能一直和平下去还好,可如果有心人挑衅分裂,大家撕开脸的速度想必也是极快的。” 说到这,弈无非突然提起另一件事:“你们还记得我在朝上说要提高俸禄那件事吗?” “你还好意思提起,”谈到钱皇上就头痛,“你倒是留下一封奏折落得一身轻,我从哪儿找钱提高俸禄。” 给兄长增加工作量这种事弈无非丝毫不觉得心虚,毕竟在零碎的记忆里,他也没少被坑,工作能力确实在逐渐变强,黑锅也没少背。 所以他只是轻咳几声,就把话题转了回来:“我最近,嗯……得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信息渠道。发现一件有点重要的事……” “余次辅在北漠吉萨部落和西山塔尔那部落开了几家脂粉铺子,生意不算好,维持铺面运营下顶多挣了点添衣的钱,只是我深入了解了一下,发现余次辅倒是胆子挺大,在这两个边境,做起了走私铁矿的生意。” 砰! 皇上捏着茶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把砸在桌上,一大堆靖朝俚语梗在喉口,又一点点在弈无非的眸光中敛住怒气,只是到最后翻了个白眼:“你管这叫有点重要?” “当然!”弈无非是真觉得在团宠计划面前这不算大事。 昨天应长枫走后,弈无非拿出前世调教人工智障的耐心试图调出新的预知八卦,在收获一垃圾数据库的请输入指令后,还真触发谛听演算功能。 这次的八卦少了爱恨情仇,讲的是另一个经典——真假少爷。 余次辅家次子常年嚣张跋扈,在一次纵马上街时撞伤一外邦商人,次子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纵马踩踏其商品,外邦商人竟也是忍下,默默收拾残余便低头离开。而不过五日,余次辅便叫来次子,次子到达后却发现当日欺辱的商人也在其中,还来不及惊讶,就被告知商人才是余次辅亲生儿子。当年战乱,情势复杂,他们与一农妇报错孩子,直到上回第一次同外邦在境内进行铁矿交易时,便发觉此外前来交易的商人长得十分亲切,辗转反侧几日,选择验亲,才发现这商人竟才是他的亲子。 且不论这八卦读起来有多漏洞百出,只是弈无非当即就注意到一句话——“同外邦铁矿交易”。 平心而论,余次辅能在天子眼下做这么久铁矿走私不能说不隐蔽,只是他大概永远不会想到,最后会直白的暴露在一个真假少爷八卦里。 弈无非将这件事简单复述,最后总结道。 “从此事来看,虽然不知因何原因,余次辅此时确还没来的及放几个探子进来,这件事伤不到根本,但我们却能借此抄家,拿下一座经营多年的金库和一条矿脉。” “他今日没来估计也不是我在朝中说的那样对今日之事十拿九稳,我能吃瘪余次辅比谁都开心。他应当是在家处理这抱错孩子的事情。加上今日朝中我‘偶然’揭开这些年对我的针对,余次辅还要在群臣兄长面前撑住忠臣良臣的底子,约莫已经焦头烂额,此刻便正好抄他家底,达成朝堂国库与朝臣俸禄的双赢。” “接下来我们还是回到我们的第一个话题——团宠养成计划。”弈无非伸出食指敲敲桌面,示意两人从真假少爷的新奇里回过神来,“我也是从余次辅这件事中意识到,我们现在可不算和平。前朝边境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直到现在,你们记得现在还剩几个吗?” 应长枫常年征战在外,边境舆图闭着眼也能画出来,此时只是想了想:“北漠吉萨和西山塔尔那吞并了大部,加上西北西南仅剩的两个小部落,加起来便只剩下四个了。” 皇帝也回忆起探子发来的战报:“西北西南两部落大概撑不了多久,吉萨和塔尔那已经开始筹备战争了。” “没错,”脑子又多了需要保密的东西,弈无非浅叹一口气,“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转头针对靖朝,但我们现在的朝堂大概经不起针对。” “谁都能找到可以挑拨的点,哪怕是打酒时一人比一人多花了一文钱,放在平时或许没什么,顶多冷嘲热讽再加上点拳脚比划,若是放在战时,两者配合间只要出了一点点龌龊,情绪上头耽误军情,积沙成塔聚少成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头开始培养文武默契大概是来不及了,我们只能走出捷径,找到双方代表——”弈无非点点自己和对面的应长枫,“给所有人来一次简单的服从性测试,让我们成为团宠。这件事要成功也不难,不过就是多点关心多点爱,应将军那边可以多些比试,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赢了之后告诉那些人哪里不够哪里要改,亲和一些,让人发自内心觉得你好。” “我这边不好用这种法子,但原理也总归是相同的,而且我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外挂。”弈无非点了点自己心口。 【朝廷命官都能听见我的心声,不会有人怀疑心声是不是假的,我因人制宜多行仗义,让他们意识到弈首辅好,哪怕弈首辅干了不利他的事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再最终攻下多数人的心。】 【而我与应将军在平日多拉进关系,促进双方交流。哪怕不能达到团结一家亲的目的,冤家和欢喜冤家也是略有差别的。】 皇上沉默了会,抚掌惊叹。 应长枫也被这颇为新奇的策略迷花了眼,一时半会甚至没想起自己和弈无非尚且敌对的关系,纠结地点了点头。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我需要保持自己无知的状态。”弈无非喝了口刚刚被自己指尖沾过水的茶,皇上拦截不及,没好气地又敲了下他脑袋,“嘶,兄长,痛,我就沾了点茶水,不脏。” “你们别把我知道自己能被读心这件事说出去了。” ………… 团宠炼成作战会议到此结束,弈无非也没忘记带应长枫来这的另一件事,皇上对此也只是挥挥手,让影三带着应长枫去弈府取要拿的东西。 弈无非本人则是被留下来,等到午膳用完后才能走。 准备起身告辞的弈无非被一眼看出这点小伎俩,灰溜溜坐了回去。 “放你回去喝一碗半勺糖一个梨煮一锅水的梨汤?”皇上持着玉箸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只能忿忿又给他添一勺骨汤,“母皇也没这么纵容过你,哪学来的坏毛病。” “咳咳,”弈无非在生活习惯方面听打任骂二十多年,也不恼,筷子夹着米粒,又换了话题,“兄长,我花园里那颗御赐的梅树,是不是有其它用处?” “当然!”弈无非紧急刹车,“重要的话就不必说了。” 皇上也听了他选择性失忆这回事,哼笑一声:“不重要,下面埋着君父给你的批命,等你24岁生辰就挖出来看看。” “现在不能看吗?”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母皇知道你不听君父的话,回来会不会把你打一顿就不清楚了。” 弈无非顿时偃旗息鼓:“那算了,我生辰什么时候啊?” “年节后一天,”皇帝看着亭外细雪,“也快了。” 第5章 第 5 章 余府。 京城的人大多都知道如今的余府太太是在余大人前妻死后上位的,心胸狭隘,几乎没有大度的时候。偏偏余次辅和眼瞎了一样,觉得太太贤惠可靠,还多纳了几人回来,美名其曰为夫人分担后宅压力。 这么多年过去,入府的姨娘大多掌握了余府生存的方法,明面上暗处的,端的是一个波涛汹涌。 就拿府中绿植而言,春日里,一人若喜欢桃花,一人便种上杜鹃;轮到夏季,她种莲,水波涟漪,她就种些茉莉,巧然悠远;最后到秋日,菊花桂树灿烂一片,一看就是大好时节…… 至于冬日,大约各自心里都明白,种的再好也比不过弈府的梅,便捧着手炉到一旁吟诗作唱,再也没注意初冬新雪下少了点什么。 占据土地的百花早已谢了个干净,如今就是一片光秃秃的寂寥。 “罢了,你们先回去吧。”和弈无非猜的一样,余次辅今日告假便是在家中处理亲子归宗的事,明面上,他做到了一个好父亲能做的所有事,“穆清,你如今刚归家,就先稍作休息,熟悉一下余府环境,明日便带你认祖归宗。” 说着,他又看向另一个,他当做亲子养大的孩子:“睿诚,穆清回来你也是我余冠义孩子,别听外面的闲话,先回房休息吧。” “是。” “是,父亲。” 后一句是余穆清说的,声音比余睿诚轻柔些,还带着踏入陌生地带的惶恐不安。 余冠义面色柔和下来,脸上褶子都深了些,笑着看他们退出书房。 是慈祥的面貌。他举起手边茶杯轻啜一口,长长衣摆挡住了脸上表情。 “出来吧。” 话音刚落,书房侧门便走出一身着官袍的身影,竟是才下朝便来到了余府。 “今日又有人说了什么,让你来的得这般快,该不会……又是那弈无非干了什么。” 穿着官服的人没有说话,弓着腰,向上递了个眼神。 余次辅眸光沉了下来,示意他上前再说。 那人附耳上去,才说了几句,余次辅原本轻松的表情便凝滞下来,眸中尽是惊疑不定。 空气安静一瞬,那人说完便退去一旁,眼睛朝下,没敢看余次辅现在的表情。 “他竟然知道……他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余次辅的声音逐渐由困惑转向愤怒,“是了,弈无非都知道那些弹劾他的人都是我找来的,皇上也必然清楚。那这么多年,他们见我便如同看见一个戏子一般!愚弄戏耍,好不畅快!” 茶盏被猛然掷到地上,刺耳地碎成一地。 弈无非是听不到这些,要是听到了肯定要大喊一声冤枉。他勤勤恳恳忍辱负重背负那么莫须有的骂名,没揭穿余次辅不过是为了维护朝中和平。再说他也有意将自己树成一道靶子,有能被集火的人待在朝野,大臣之间的“内乱”便少了许多。 余次辅自是体会不到弈无非的良苦用心,胸膛猛烈起伏两下,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这仇我先记下,再说另一件事。”余次辅踏过满地碎瓷,看向外面荒败的花园,“读心……这倒是一件奇事。” “除了你,还有谁能听到吗?” 那人又拱手道:“看当时的情形,应当是不少人都听到了。” “皇上呢?” “皇上……不清楚。”那人腰弯得愈发愈深,“属下办事不力,大人责罚。” “无碍,”余次辅此时又是心情好的模样,“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知晓,明日我亲自去试探弈无非。我就不信,他再厉害,还能控制心里想法不成?” ………… 此时此刻,余次辅心心念念的弈无非才刚下马车,若霜携着侍女一直在门口等着,等到弈无非一下车就声势浩大的围了上去。 “不是说了不用再门口等我,外面这么冷,屋里的火炉不暖和吗?” “哎哎,就这么点路,还要披风做什么……好好好,我穿我穿,别瞪我了,好凶。” “哇,还有手炉,这花儿谁绣的,真是心灵手巧。” “咳咳,大人。”旁边替他挡着风的小侍女突然咳嗽一声,声音轻轻小小,“那是若霜姐姐绣的祥云纹啦。” 翻车来的太突然,弈无非眼睫轻晃,换了口风:“这手炉甚是暖和,摸着也舒服,若霜好厉害,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吧。” 众人陪了他许久,也早知他是个爱插科打诨的性子,听了这话,却还是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若霜也笑,她其实清楚自己绣工不好,第一次拿起针就把大鹏绣成了鸡,只是她亲手做的,弈无非总会珍惜许多:“喜欢就多拿着,别总是嫌重,冬日你手总是冰凉的,用上总会好很多。” 弈无非当然是满口答应。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飞快,雪还没融化多少,太阳就先沉了下去。 弈无非捧着手炉,坐在书案前批阅兄长硬塞给他的奏折。他本来用失忆推脱过,却被兄长用一句话堵了回来。 “你不看也没关系,”皇上一边叹气一边从旁边奏折堆成的小山上拿下一卷,“不过是丑时息辰时起,我也早就习惯了,你先回去吧。” 现在弈无非盯着批了大半的奏折,恨自己道德底线还是太高了。 这分明就是奴隶压榨弈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谁允许兄长道德绑架了! 算了,休息会。 弈无非放下毛笔,打开谛听的系统界面,看看有没有刷新新的情报八卦。 仿若人统一心,弈无非才刚刚拉开光屏,新的八卦早已等候多时——《塔尔那部落,真爱还是交易,扒一扒大王子身边那个中原情人》。 这次系统用的是经典小编人称,开篇就点明重点。 【大家也都知道大王子三年前身边突然多了个中原情人,起初小编和大家一样,都在等着大王子厌弃此人的那一天,只是这三年过去,这中原情人非但没有被厌弃,甚至还被大王子重用,听说最近和靖朝的铁矿交易也是此人带队。 到这一步,小编真的好奇这中原人有什么魅力,能让大王子都被迷得团团转。 研究之前,小编也了解到这中原人的身份,几十年前中原势颓,边境小部落总想着从从中啃下一块肉来,而导致战乱频发,他就是在那时同家人走失,却也幸运地被一老妇抚养长大,只是好景不长,老妇重病离世,这中原人也便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的成长小编便不在此赘述,他最终是在地下赌场被大王子买中的奴隶,从奴隶走到今天,小编想这也算一段令人落泪的励志故事吧。 也不知道大王子究竟是爱上了他,还是看上此人的能力,才让他在身边留下这么久。 最近这中原人又从大王子身边消失了,也不知被派去做了什么任务。 对了,说了这么多,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他的名字,这可是小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 他叫布尔,是,奴隶的意思。】 这次很明显不是什么预制八卦,倒是对弈无非目前已知情报的补充。 每次都恰好可以解决弈无非当前困境,可见系统也不是完全就留了一个八卦演算器给他。不然好好一个明显狗血虐恋的标题,内容就讲了其中一个人身世经历,标题党到这个地步,放到现代社会是要被一人吐口唾沫的。 要说最近有什么人最符合这个人设,肯定是那个余次辅从塔尔那找回来的亲子。 想到这,弈无非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舒展,手指拎着毛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烛火。 还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若余次辅亲子真是这身份,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可就摆在明面上了。 ………… 雪下得愈发大了,今日早朝余次辅也来了,就站在弈首辅下首的位置。 昨日听到余次辅打压弈首辅消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诸位大臣嘴上喊着皇上英明,一边在两人之间暗搓搓地扫来扫去。 不过传统不可废,架还是要打的。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皇上坐在龙椅上头痛的看着眼前混乱。 一开始只是禁卫军指挥使家的长子昨天在猎场比吏部尚书长子多猎了一只兔子,后来不知道是谁上升到禁卫军也就只能猎猎兔子了,每年拿着那么高的军费屁事不干,就在皇城溜来溜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流落街头的乞儿,家都不回呢。 极尽刻薄。 这下可捅了篓子,武将自是不服气,一个个站出来启禀陛下,将对面损得一文不值,文官被气急了也站出来文绉绉指桑骂槐某些人就是吃白饭,如此循环,鎏金殿已经隐隐要变成全擂武台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又悠悠的传了出来。 【如果没记错,文指挥使和卿尚书家长子似乎关系甚好,听家里小厮说,今日他们还相约着一起出门踏雪呢。】 【雪下得也不小,人家两人昨日也就猎了那么只兔子,见是怀孕的母兔还当场放走了,倒是善良的两孩子。】 两天时间,已经足以让众人习惯弈首辅时不时地心出惊人了。引起全擂战的两位一下被揭了底,却又听到自家孩子被真心实意地夸了,只好悻悻又满意地安静下来。 引火的没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再争论下去,鎏金殿中一瞬安静下来。 皇帝甚是欣慰地露出一个笑来,在难得安静的环境中宣布下朝。 还得是你啊,随之。 弈无非自然是下班最积极的那个,只是今天还没来得及提腿,就有人在身边喊住了他。 “弈首辅。” 弈无非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笑眯眯地回过头:“不知余次辅叫我有什么事?” 【有屁快放。】 弈小非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甜枣吃到了,巴掌还在呢各位[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余次辅自是听到了弈无非那句有屁快放,可又不好直接骂回去,只能一口气憋在心里,面容都扭曲了一瞬。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听说首辅最近与应将军关系不错,两位要是握手言和,对朝廷也是一件幸事。” 弈无非也客气道:“都是靖朝的臣子,平日里也没什么矛盾,哪有什么握手言和一说,必要往来罢了。” 【原来是套话来了,怕我和应长枫联手更不好对付?我与那家伙的关系怎么能来问我,问问那些市井流言,我与应长枫应当都躺一张床上去了。】 顿了顿,弈无非面无表情得在心里呕了一声。 【想象力还挺丰富。】 余次辅先是被猜中心思惊了一下,后面又为弈无非口中的“市井流言”深深皱起了眉,难得看不透如今平民百姓都在想些什么。 这点弈无非这个现代人倒是深有感悟,相爱相杀嘛,哪个时代都不过时。 “原来如此,”余次辅笑呵呵地接话道,“就是听说昨日有人臆测你和应将军的关系,还告上御状,幸亏首辅及时澄清才免去一责。如今人言可畏,我也是关心你。” 弈无非接着假笑:“劳你费心了。” 【好烦,这人什么时候才能说完,我要走了。】 被“明目张胆”地嫌弃两次,余次辅比弈无非更想结束这场名为套话的酷刑,赶紧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最近还有些谣言,说您和皇上……亲近异常。当然,我肯定是不相信的,只是来问问,心中更踏实一些。” 这个谣言自弈无非登上新科状元那天就在传播,只是没人敢真的问到弈无非面前来。余次辅当然不信,只是要试探出皇上和弈无非的真正关系,越是荒谬的传闻越好。 “您在这问出这个问题,是想妄议皇上?怎么?”弈无非面色冷下来,“是觉得你我现在过得太舒适,想去刑部坐坐?” 【皇上对我知遇之恩,若不是皇上我如今不知在哪个破庙待着,哪轮得到别人在背后肆意议论!】 这也不是假话,他母皇父君出门游历就爱找些寺庙常住,吃的是素斋喝的是清水,要不是弈无非回来给他哥当左膀右肩,现在过得估计也是这种日子。 不过在别人耳中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余次辅放下心来。 若是只有这点关系,就一定有被厌弃的一天,他或许还能做点手脚,让这一天来的快点…… “弈首辅说笑了,”余次辅抬起头,猛然被弈无非冷漠的表情慑地心跳停滞一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我……我家中还有其它事,便先行一步了。” “家中其它事?”弈无非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听说阁下次子在出生时便意外报错,如今找到,也算喜事一件。都如此喜事,次辅也没忘记抽出心思来关注我等,真是有劳了。” “哪里哪里,”明白这是弈无非对他的一次警告,余次辅又赔上笑,“家中一点小事罢了,算不上费心。” 没等弈无非继续开口,余次辅拱手向后退去:“首辅说得对,下官找回亲子怎么也算喜事一件,我今日便回去多与家人相处,在此不多叩扰。” “明日再会。” ………… 御书房。 弈无非将手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在一旁寻找卷轴的皇上,行至一半,就听到皇上以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奈语调喊住了他:“在皇位上呆了这么多年,若是能让人在背面吓到,岂不是白呆了。” “唉,一种生活的小乐趣嘛。”弈无非走到皇上身边,以一种猫猫祟祟的姿态捧出一个雪人来,“噔噔!皇上快看,好不好看?” 看着眼前这个手长背脊,应该是背脊?头歪一半,脚掌捏成球放在膝盖上的扭曲棍状物,很难违心的说出好看两字。 弈无非的手工水平就像他那惨不忍睹的画,可偏偏喜欢亲手做些当做毕生所爱供在家里,很难想是招祟还是辟邪。 从小到大,皇上被他摧残了将近十年,才能勉强看懂弈无非的每一次心血来潮。 说到这个,幸亏现代的电子绘图技术足够发达,起码能做到横平竖直,不然谛听能以一个什么形象问世都不能确定。 皇上先挥手让侍从退下,憋了半晌,还是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和余次辅交谈的如何?” “老两套了,一是问我和应长枫什么关系,二是问我与兄长是什么关系,”弈无非被雪冻得手痛,小心翼翼地在书案上腾出一小块空白,将小雪人轻轻放上去,“都能听到心声了也不知道问点有用的,比如皇上私库朝哪边开?三军虎符放哪了?再比如,目前有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 弈无非哼笑一声:“一个都不问,亏我昨晚准备了那么久。” “不过余次辅确实能屈能伸,被我骂到头上了也能笑着退场,难怪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和边境部落谈的风生水起,甚至找到了自己亲生儿子。” 皇上也笑:“以前还好说,不过现在你这个情况来看,应当也不记得我私库往哪开了吧。”说到这,他也注意到弈无非最后一句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怎么?余次辅找到的那个亲子有问题?” 弈无非将昨天看到的八卦简单复述一遍:“现在只要找到那个余家亲子曾用名,大概就能确定其真实身份了。” 只是找个名字并不难,皇上在桌面轻敲两下,两人面前便嗖地出现一道黑色身影,单膝跪在地上。 “影七,你潜入余次辅家探听一下。” “是。” 影七又嗖地一下消失了。 “还有件事,”弈无非羡慕的望着影卫来去如风的凛冽气质,“我昨日叫人去调查了一下余次辅原本养大的那孩子,发觉众人对他的评价似乎都不错,无论是酒楼小厮还是青楼女子。狐朋狗友虽多,却看不出有一个交心的,倒是京城中一些名声不错的公子对他感官不错,比如今早引发争论的指挥使和卿尚书家长子。” “那问题来了,他在街上随意践踏陌生人这条明面上的流言,能有几成可信。” 系统主打八卦的性质摆在这里,就注定会缺少一些影藏在暗处的细节和线索,与其说直接给出答案,倒不如说是给他们一条关键的引子,最终调查还是要自己动手。 但系统大概率不会出错,尤其是这件事,虽然皇上相信他,但他还是让兄长派人去证实一遍,起码在街坊流传的版本确实如此,甚至更为夸大。 “虽然不知道你又在突发奇想些什么,但不管这流言几分可信,对我们现在来说似乎没什么作用。” “不不不,此言差矣。”弈无非刚要找个茶杯安放他无处融化的小雪人,又不知想起什么,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呀掏,拎出张皱巴巴的纸来。 皇上等他铺开后凑上去一看,被混乱的线条冲击地两眼一黑,默默退回自己座位上。 而弈无非已经倒拿起毛笔讲了起来。 “光正二年,余次辅时任礼部尚书,可能为了表现自己卓越的统筹能力,让没有银两定住酒楼的举子分配到百姓家中,导致一举子见人家女眷貌美,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事发突然,等到那人作案成功又残害全家老小,事情早已无法挽回,而余次辅为了自己名声,把此事压下来了。” 弈无非知道没等皇上说话,话一句没停接着说:“可他没想到,当时那户人家的小儿子出门在外,回家便看到如此惨状,苦寻真相无果,是余睿诚找到了他,告知其真相,又为其提供手刃血仇的机会,当时科考结束,举子大多离京,也未有一人发现不对。” 接着,弈无非手腕一动,指向宣纸另一边:“光正七年,余次辅刚上任,事还没做什么,就先想起经营自己的美名。他找到当时一个有名的写手,将他的功劳事迹写下。最后成稿自是不错,他那点小小成就被写得夺人心魄慷慨激昂,一手交钱一手交稿,这本该是桩美事,可惜余次辅见着写手是名女子,也不知为了封口还是省钱,存心找人强迫于她。说实话我很难理解这种思维,莫非想着女子被强迫,被嫁人,脑子不转笔不能书了?” “最后是余睿诚将人带走了,余次辅没法大张旗鼓地找,便渐渐忘了此事。” 弈无非最后将纸完全摊开:“这种事余次辅干了不少,对比起来,三番五次在朝中参我一本都算小事。能这么久不被发现,基本靠他那儿子在烂摊子变臭之前先掀了摊子。” 皇上没有接话,好一会儿,才沉闷道:“让这种蛀虫在朝中呆这么久,是朕之过。” 皇上一般在弈无非面前不自称朕,要是说了,便说明他此时便是皇上的身份,承担国君的责任。 “嗯,确实是我们的错。”弈无非没有反驳,只是加上了自己,“所以我们现在要快一点,抓住他更多漏洞,好将人绳之以法。” “我先试探余睿诚,在他面前演一场戏,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站到他爹的对立方。” “嗯,你放心做吧。需要人手去影卫营调就好。”皇上放下批阅的朱笔,带着一点疑问和忐忑望向弈无非,“那个小儿子,和那名写手,最后如何了?” “小儿子开了家酒楼,如今生意红火,写手被推荐到青楼写了不少话本,现在都一一演绎出来,事情解决后我带兄长你去看看。” “……好。” 关于弈小非到底做了什么东西,其实是一个手撑在背后双腿前伸的小人,甚至别出心裁的运用透视技巧,只在膝盖上捏了个小球,至于为什么三维物体要运用二维绘画技巧,艺术黑洞表示能懂他就很自豪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