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课》 第1章 雨季 清晨七点,祁明琛被楼道的嘈杂声吵醒,老旧小区的墙壁不隔音,平时炒个菜楼道里都能听清。 卧室里虽然很闷热,但他还是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头。 终于,祁明琛被吵得睡不着了,他顶着杂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薄薄的窗帘被阳光穿透,把发丝照得半透明。 他突然想到什么,穿上拖鞋跑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那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现金,祁明摆拿出来数了数,还剩两万多,过几天还要掏出一万交房租,如果这点钱想撑到十八岁,那必须省着点花了。 十岁那年,祁明琛的父母离婚,他被父亲带到乡下跟着奶奶生活,直到十四岁奶奶去世,他都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奶奶最后留给祁明琛五万块,他只能用这些钱养活自己。 一开始他想用休息日去打工,可因为自己没成年,总是被店家拒绝,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军训时那几天没下雨,可军训完第一天的夜里却下了一场大雨,真不知这是好是坏。 来到班级,班主任调了座位,祁明琛在靠窗的两排,可走到那里时,身旁的男生示意自己进去,他本来想坐在外面的,但祁明琛还是没说什么,坐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一旁的男生也就坐在了他的旁边,祁明琛小学到初中的班主任从来没有把班级的桌子合并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坐这么近,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那人坐下来时,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祁明琛不禁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男生看起来很清冷,他眉眼深邃,长长的睫毛垂下时挡住眼睑,看人时总带着漫不经心,整个人都利落矜雅。 祁明琛看得入迷,突然那人扭过头,措不及防撞地进他的视线里,祁明琛心跳加速,有些慌张地转过头看向窗外,装作无事发生。 这一周里两人没有任何交谈,祁明琛上课时从老师的口中得知,这个人叫闻桑来。 那晚下晚自习,祁明琛背着书包往家走,穿过一条幽暗的小巷时,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在跟着自己,他不自觉加快脚步,可对方似乎跟得很紧,脚步声也快了几分。 上楼时,祁明琛崩溃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还在跟着他,他三阶并做一阶地往上跑,到了四楼时,祁明琛掏出钥匙往后看了眼,闻桑来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处,原来是对方一直跟在他身后。 祁明琛开门进了屋,但却没有离开,还是靠在门边的猫眼处往门外看,他看到闻桑来在对面的门前开门进了屋。 次日上课时,祁明琛发现闻桑来没有听课,那表情明显已经神游天外了,这时讲台上的老师叫闻桑来回答问题,他的眼睛黑漆漆地望向讲台,回道:“没听。” “站着,同桌。”数学老师的目光锐利的投向祁的话。 祁明琛立刻站起来,声音并不洪亮,却足以班里的同学和老师听清,“A。” “坐。”数学老师点头示意,随后继续讲课。 闻桑来站得笔直,手里却偷偷拿着个橡皮把玩,下课后,他修长的手指曲起,敲了敲祁明琛的课桌,问:“同桌,数学作业留得什么?” 祁明琛眨眨眼,明显没反应过来,然后用翻课本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声音很低道:“课本十八页,二十页,二十一页,今天写完。” “谢谢。”那人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 祁明琛没有回答,他刚刚因为紧张,不小心把碳素笔弄到了地上,正准备弯腰去捡,眼睛刚垂下就看到闻桑来的课桌边悄无声息地爬来一只蜈蚣。 他心下一跳,有些惊恐地拍了拍闻桑来的肩膀,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你桌子旁有个蜈蚣。” 闻桑来赶紧去看,果然有一只不到十厘米的蜈蚣正准备往上爬,他随便从笔袋里找了支笔把蜈蚣甩出一段距离,然后面色平常道:“好了。” 祁明琛这才弯腰把自己的笔捡起来,他问:“昨晚是你一直在我身后?” “嗯。”闻桑来只是吓吓他,没想到祁明琛真跑了。 祁明琛不再说话了,闻桑来过了会儿,察觉出不对,他冲对方道歉:“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会害怕。” 正当他准备哄哄祁明琛时,对方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道歉?” 闻桑来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哑口无言,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很低:“没事。” 北京的秋季多雨,闻桑来讨厌雨,因为闷热潮湿,而且泥溅到鞋上也很脏,所以闻桑来每天都打着伞,鞋上也套鞋套,到了教室会拿湿纸巾把鞋套擦干净,然后放进袋子里。 这天他来到教室很早,闻桑来拿起练习题开始写,他看到祁明琛来到座位后,先拿纸巾擦了一遍椅子,才坐下,后面他发现,对方来到座位时总是会用纸巾擦一遍椅子。 自习课上,闻桑来写完题,侧头想去看窗外的雨有没有停,却无意间看到祁明琛这题的手上全是黑色笔墨,他视线往上,看了看祁明琛白净漂亮的脸,又低下头去看对方的手,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湿巾,说道:“擦擦手。” 祁明琛听话地接了,他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随便擦了几下继续写题,闻桑来垂眼看了看他的试卷,轻声道:“把它代进去。” 两人心照不宣,都不知道闻桑来说的是哪个量,于是他说着闻桑来说的话,用草稿纸把过程写了下来,闻桑来看着他因为握笔用力而发白的指尖,又看了看他求出的结果,点点头,“对了。” 困住祁明琛半个小时的题目终于得出结果,他长长叹了口气,看向闻桑来的目光在触及到对方的视线时别开了,小声问:“你初中时数学多少分?” “平时一百一左右。”闻桑来说了个大概,笑道,“初中的数学简单,到了高中就不一定了。” 祁明琛听完后沉默了,他低下头继续看题,却怎么也读不懂,他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垂眼盯着某处发呆。 闻桑来看了会儿对方卷翘的睫毛,很难再移开视线,他发现祁明琛的瞳孔是深绿色的。 这人的表情总是很淡漠,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看上去很悲观。 但这种感觉,却总觉得有些熟悉。 第2章 约定 周五放学这晚,又下起小雨,祁明琛背上书包往家跑,却听到身后也有急促地脚步声,他不知怎么想的,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 闻桑来举着伞朝他跑过来,满脸的雨水,眼睛亮亮的,把伞分给他一半,喘着气说:“你跑得好快,我都要追不上了。” 祁明琛的手往下,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两张纸巾递给他,声音轻轻的,像天上的云:“擦擦脸上的雨水。” “谢谢,一起打伞回去吧,雨淋在身上会很难受。”闻桑来说。 祁明琛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闻桑来比他高一些,他虽然往前走着,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停在祁明琛的发顶,对方的头发看起来松软蓬松,揉起来一定很舒服,他这样想。 走着走着,闻桑来听到祁明琛第一次爆粗口:“卧槽。” 他皱起眉,但很快又舒展开,声音礼貌又疏离:“怎么了?” 小巷本来是漆黑的,因为他的叫声,声控路灯亮了,闻桑来看到祁明琛踩到一只很长很粗的蚯蚓。 祁明琛下意识抓住闻桑来的胳膊,闻桑来也下意识把他的胳膊推到一边。 空气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祁明琛往前小跑几步,在干净的水坑里磨了磨鞋底,说:“对不起。” “祁明琛。”不远处的闻桑来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随后像是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语气认真道,“可以不用一直道歉的。” 他说这句话时,祁明琛也是下意识想再道个歉,但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快进小区时,闻桑来突然问:“怕这种爬行类的虫子?” “有一点。”祁明琛的回答声很低,像闻桑来雨夜的幻听。 楼梯很窄,两个人走会有点挤,闻桑来落了他一步,走在了后面。 进门时,祁明琛在钥匙窸窸窣窣的响声中听到闻桑来很柔和的声音:“以后下雨,记得带伞。” 祁明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谢谢”。 回到家,他进浴室洗了澡,把衣服放进洗衣机,一切都干完后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躺回床上,听着雨声陷进困意中,再睁开眼时,祁明琛回到了十一岁。 一觉醒来,祁明琛听到头顶老旧电风扇的吱呀声,他慢慢坐起身下了床,在卫生间洗漱完,他准备出去玩却被奶奶拽到餐厅吃饭。 吃完饭他带着金毛犬往田野里跑去,清晨的小草还带着露水,每一会儿奶奶也来了,她弯这佝偻的背拔田里的野草,祁明琛见状,也跑过去蹲在奶奶身边和她一起拔。 到了中午,奶奶牵着祁明琛,祁明琛牵着狗回了家,最后视线变得朦胧又模糊。 祁明琛从梦中醒来,他出了一身汗,睡前他把空调关了,醒来时口干舌燥。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去客厅倒了杯水,回来时随便翻了翻练习册,准备写题。 直到傍晚祁明琛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面包就着水充饥,知道晚上九点多,他看到雨停了,准备下楼坐会儿透透气。 刚到楼下,雨后的风扑面而来,他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是闻桑来。 祁明琛下意识躲到远处的黑暗里,他一步步后退,在离墙壁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蹲了下来。 闻桑来在打电话,他的表情淡淡的,说话时还是用的粤语。 祁明琛一直躲在黑暗里,他其实不是故意偷听别人打电话的,这下他更没法出去了。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像幕布上点缀着几颗发亮的钻石。 上楼梯的脚步声敏锐的传进祁明琛的耳朵里,他拍了拍膝盖上并没有的土灰,往前走了几步,蹲到台阶上陷入沉思。 九月底,气温骤降,课间没几个人出去活动,都在教室里吵闹,祁明琛坐在课桌前用翻书来掩饰自己一个人的尴尬,却突然被拍了拍肩膀,他转过头对上陈澈的眼睛,对方的眸子里是未消散的笑意,嗓音清朗:“门口有人叫你。” 祁明琛放下书快步走过去,看到门口的云笙时,表情有些惊愕,他动了动唇,声音很轻:“云笙?” “好久不见,我前几天转来这儿,听说你也在这。”他眉眼清秀,声音也好听,“那时我还以为,咱俩再也不会见面了……” 祁明琛看向对方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云笙叹了口气,嗓音温柔:“可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吗?以前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原谅我好不好?”他的语气带着恳求,伸出手抓住了祁明琛的胳膊。 他想抽回手,但忍了忍还是没有抽回去,祁明琛的眼底压下一抹情绪,说:“只能当朋友。” “好。”云笙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松开祁明琛的手,邀请道,“中午一起吃饭吧,我等你……” 他话还没说完,祁明琛先一步拒绝了:“不用了,我习惯自己一个人。” 云笙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声音低低的:“好吧。”对方说完,转身就走了。 闻桑来在快响预备铃时才回来,他带着一身冷气来到座位,手里拿着个绿色的东西,递到祁明琛面前,语气里里还有少年气,“看,我做的。” 祁明琛垂眼看向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用狗尾草做的小兔子,他抬眼看向对方时,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声音也有些迟疑:“你还会这个?” 闻桑来眼底笑意更深,措不及防问道:“昨晚是不是你在听我打电话。” 他没有说“偷听”明显是已经留足了情面。 祁明琛闻言,先是一顿,然后说道:“你看到了?” 闻桑来没说话,他不喜欢明知故问。 祁明琛勾了勾唇角,少见的笑了起来,眼底却一片冰凉,周身的气氛与往日的内敛不同,但语气却像是在开玩笑,“是我先站那儿的吧。” 闻桑来笑起来,缓和气氛,眸中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突然问:“嗯,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听得懂粤语吗?”他说后半句时,声音低而缓,祁明琛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却不知道哪里怪。 “听不懂。”祁明琛如实说道,他从小在北京长大,没怎么接触过外地人。 他说完,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闻桑来的指尖饶有兴味地点了点桌子,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课的课本。 国庆放三天假,放完假会月考,祁明琛看起来不是很紧张,每天放学都按时往家走,闻桑来则是跟在他身后。 小区离学校不远,步行也就十分钟,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总是不远不近,晚上一起回家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其实祁明琛外冷内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约定 第3章 长跑 考完试第三天就出了成绩单,班里的都往教室后排蜂拥而上,只有祁明琛和一些少数同学坐着没动,其中就包括闻桑来。 闻桑来微微皱着眉,写题时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指腹会在卷面上细微摩挲,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做完最后一道大题,抬起头看了眼讲台,然后看着试卷上的选择题沉默了。 吃完晚饭,正是人少的时候,祁明琛回到教室随便扯了张纸记了下老师成绩,总分960,班级排名四,年级排名十七。 祁明琛突然想看看闻桑来考了多少,找到名字后他的手指慢慢顺着划,怕看错分数般似的,看得无比认真,总分998,班级排名一,年级排名八。 他眉梢一挑,看到对方数学成绩时,祁明琛更是惊呆了,148,数学是全年级排名第一。 但祁明琛很快又安慰自己,心道:没事没事,我语文是全年级第一。 他突然很想下楼去看看全年级第一考了多少,等回过神时,祁明琛就已经到宣传栏了。 等祁明琛看到“云笙”这两个字时,心里顿时没那么期待了,对方考了1030,他看完总分后刚准备离开就被按住了肩膀,当事人正站在他身后,云笙的声音幽幽地从祁明琛耳边传来:“你应该是在看我的成绩吧。” “没有,你想多了。”祁明琛拍开他的手,刚想离开,却被一句话定在原地,“你当时用手指着我的成绩时,和当年一模一样。” 祁明琛回过头,声音很低:“一年了,你的新鲜感还没过吗?” “我说了,我不会再那样了。”云笙笑起来,趁祁明琛那反应过来时把他抱进怀里搂紧,从旁人的眼里看,怎么都不像好朋友之间的拥抱。 祁明琛闻到对方身上的薰衣草香,只觉得作呕,他用力推开云笙,快步上了楼。 云笙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抬起摸过祁明琛脊背的那只手,闻了闻,他的神情依旧礼貌又好相处,但眼底的笑意却变得有些森寒。 回到教室,祁明琛的胃里翻江倒海,他感觉到云笙抱住他时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然后吸了口气,就和之前一样。 窗外天色暗沉下去,祁明琛从窗户里往下看,对方云笙往上看的视线,整个人汗毛树立,立刻离窗户远了。 闻桑来从后门走进来,顺便看了眼成绩,回到座位时看到祁明琛正心不在焉地盯着数学课本发呆。 “考了多少分?”闻桑来顺口问道。 “九百六。”祁明琛说完,又像找补似的,继续说,“数学太拉分了。” 闻桑来听到这句话时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问:“数学考了多少?” “一百一十多。”祁明琛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 他听完,应声道:“那确实有点差了。” 闻桑来抬眼,看着他清俊白皙的侧脸,意有所指道:“不过没事,有人教。”他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祁明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什么意思?” “云笙不教你?” “你认识他?”祁明琛说这话时,眸子里厌恶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不认识,你俩刚在楼下不是抱得挺开心?”闻桑来快走到教学楼时,天已经快黑了,他隐约看到不远处的祁明琛被一个人抱住,只过了几秒,祁明琛就像害羞似的把人推开走了。 祁明琛咬牙道: “你想多了。” “好吧,那我道歉。”闻桑来能屈能伸的样子,让祁明琛有些措不及防,他刚上来的怒火又被浇了盆冷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闻桑来拿出试卷开始写题,祁明琛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但过了一会儿,闻桑来起身出了教室,祁明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不自觉回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觉得自己血压都上来了。 这几天总有个女生一直问他数学题,祁明琛其实很想说自己的数学也不是很好,但每次看到成绩单上对方的数学成绩还是没有说出来。 女生叫宋佳媛,梳着高马尾,有一双漂亮的杏眼,笑起来弯弯的。 因为祁明琛坐在里面那排,所以她每次过来问题时都会站在闻桑来桌前,但对方每次见到宋佳媛走过来问题时都会识趣地走开,留下两个人单独相处,时间一长,班上的人就会讨论他们两个。 祁明琛知道这件事时,全班人都知道了,甚至宋佳媛过来问题时,他都能看到有人对他俩挤眉弄眼。 宋佳媛一定也知道这件事,因为每次人们说起这个时,她都会脸红地否认。 直到这天课间,宋佳媛没有过来,祁明琛刚松口气就听到闻桑来说:“其实她有时问你的那些题,你也不会吧。” “嗯,但认真想一想也会得出来。”祁明琛没否认对方的话。 闻桑来听了对方的话,觉得这人还挺有趣,不免多注意了祁明琛几分。 后来宋佳媛再也没来过,反而是祁明琛每次做完题闻桑来都会飞速看两眼给他指出错误,并提醒他几个题里需要的条件。 祁明琛的数学成绩被提上去的同时,两人的关系也逐渐拉近。 快到运动会的几天,也恰好是流感高峰期,班上很多同学请了假,祁明琛被迫参加三千米长跑,他虽然表示过自己不想参加,但被人数太少的理由驳了回去。 班上只剩一半的同学,他站在跑道上时,心里却有些紧张,如果自己没跑到前三名,班里的同学会不会怨自己。 但他还来不及思考,枪声就已经响了,祁明琛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一开始他一直稳居第二,到了中间他体力不支,开始被接二连三地超过,他开始有些慌了。 直到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耳朵的嗡鸣声也越来越大,眼前也逐渐发黑,祁明琛察觉到不对劲。 喉咙里的铁锈蔓延上来,他坚持到终点后顾不得那么多人还看着,直接跑到一旁坐到了地上。 体育老师赶忙走到他身边,把祁明琛拉起来说:“不要坐地上,慢慢走回去。” 祁明琛当然知道长跑完不能坐下,但就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脸色苍白,眼尾有些红,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闻桑来朝自己走来。 他喘着粗气咳嗽几声,刚想往下倒,就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架了起来。 “……闻桑来。”祁明琛的声音气若游丝地扫过他的耳边,软绵绵的。 “嗯,你还好吗?”闻桑来这句话明显是在明知故问,祁明琛没理他。 闻桑来感觉到身边人灼热的体温,还有沉重的气息呼在他的颈间,一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觉得可能会下雨。 祁明琛因为要跑步,穿得很薄,他的校服外套里只穿了一件短袖,闻桑来不知道他今天早上会不会冷。 “帮我拿着外套好不好?”或许是因为刚跑完的缘故,祁明琛脚步虚浮,声音发软也是真的,像随时可能会哭出来。 闻桑来低声说:“脱了你会着凉。” 祁明琛沉默一会儿,他擦了把额头的汗,声音轻轻地落在闻桑来的心口:“……老师让你来的?” 话落,对方沉默了会儿,眼底掩下一抹悲凉,说出了两人之间的第一个谎言:“是。” 第4章 熟一点 两人没再看接下来的比赛,一起回到了教室,祁明琛终于好了些,但脸依旧很红,闻桑来伸出手碰了碰,掌心一片温热的,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听到对方问:“我是不是发烧了?” 闻桑来回答道:“应该没有,可能是因为刚长跑完。” 祁明琛眼眶有些湿润,他拿起水杯把水喝空后枕着胳膊睡了,睡梦中有些冷,他蜷缩了下胳膊。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空气都安静了,闻桑来不喜欢凑热闹,他从抽屉里拿出练习册写题。 做完一节,闻桑来回头看了眼黑板上方的钟表,离运动会结束还很久,他侧头看了看祁明琛,对方把脸埋进胳膊里睡得正沉。 他写题写累了,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闻桑来又转过头看到祁明琛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正准备从座位离开。 “怎么了?”闻桑来往前靠了靠,方便对方出去。 祁明琛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鼻音:“接水。” 闻桑来看着他依旧通红的脸,突然想到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一支温度计。 等祁明琛回来后,温度计已经在他的桌子上了,闻桑来用眼神示意他试体温,祁明琛放下水杯拿出温度计。 这五分钟过得无比漫长,祁明琛深灰色的眼眸变得有些失焦,他昏昏沉沉地准备趴下继续睡时,却被闻桑来叫起来:“时间到了。” 祁明琛慢吞吞地拿出温度计看了眼,递给闻桑来,对方拿过看了眼,正好三十九度。 “要不要请假?”闻桑来问。 “等老师回来吧。”祁明琛说。 祁明琛说话时眉眼低垂,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当天下午,祁明琛发烧到四十度时,请假回了家。 他去医院挂了水,傍晚回家时已经退烧到三十七度多,祁明琛没胃口吃饭,回家就躺床上了。 晚上快十点,房门被敲响,祁明琛穿着薄薄的睡衣从被子里起来开门,看到门口的闻桑来时,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面前的人确实是闻桑来。 闻桑来看见他,唇角挂着浅淡的微笑,“我可以进来吗?” 祁明琛点点头,他得到允许才进了屋,闻桑来坐在沙发上,把书包里的三张试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这是今天的作业。” “谢谢。”祁明琛嗓音沙哑道。 “不客气,你退烧了吗?”闻桑来总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尤其是他笑起来时,让人莫名心安。 祁明琛弯了弯唇角,也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好些了,最近降温,你也要注意保暖。” 他用纸杯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到闻桑来身边,对方没接,示意道:“你喝。” 祁明琛:“我喝过了。” 闻桑来这才接过,象征性地喝了口。 祁明琛不明白对方过来的目的,一时坐在沙发上没动,两人静静对视了会儿,闻桑来才说话:“今天云笙来找我了,他想要你的住址,来看望你。” 几乎是话刚落下,祁明琛的话都破了音:“别让他来。”他说完,察觉出自己的语气不好,又把声音放缓了些,“你别告诉他我的地址。” 闻桑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眸底闪过一丝情绪,他迟疑一瞬,说:“你先别急,我不告诉他。” “好,谢谢。”祁明琛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救命恩人似的。 闻桑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听到“云笙”这两个字时会反应这么大,但他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道:“那先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祁明琛把他送走后,刚刚悬起来的心,终于重重落下去。 思绪回到初二那年,那时他和云笙还不熟,或者说本来就不熟。 那晚云笙突然邀请他晚上一起回家,对方只说顺路,祁明琛以为自己终于要有朋友了,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把祁明琛送回家后,云笙说想去家里坐一坐,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结果门刚关上,云笙就把他紧紧抱住,祁明琛一开始没搞懂对方在干什么,他比云笙矮,只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正在被人撕扯。 祁明琛开始反抗,云笙嘴唇贴着他的颈侧,语气像蛇在缠绕他,“祁明琛,我真的很喜欢你,和我谈恋爱吧。” 祁明琛忘记自己最后说了什么,应该是自己不是同性恋,不喜欢男人的这类话。最后两人打了起来,云笙也离开了他家。 第二天,对方没来学校,祁明琛还有些害怕,后面他听别人说,云笙转学了。 语文课上很乱,老师已经不管学生了,只讲给学习的人听,祁明琛请假三天落下一堆课,突然被点名背文言文。 讲台下还有熙熙攘攘的人声,显然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祁明琛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说:“没背过。” 语文老师也是很直接道:“抄几遍能背过?” 祁明琛斟酌了会儿,挑了个不多也不少的数字,说:“十遍。” “好,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把椅子拿出来站着背。”语文老师说完,看着祁明琛把椅子拿到讲台后,继续讲课了。 闻桑来看到祁明琛的耳朵红得要滴血,他忍住笑意,凑近祁明琛,用书挡住下半张脸,小声嘀咕:“可以蹲着写,语文老师不管。” “算了吧,我怕有人举报我。”祁明琛也低声回了他一句。 闻桑来没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几秒后,他岔开腿说:“你可以坐我腿上。” 祁明琛睁大双眼,像是在问他:这是可以的吗? 闻桑来勾起唇角,低头假装在看书,实则在小声说:“没事儿,她看不出来。” 眼见对方还是不动,闻桑来伸出胳膊搂住祁明琛的腰,把他掼到自己腿上。 闻桑来感觉到祁明琛的腰很细,仿佛一只胳膊就能搂过来,祁明琛被迫坐到对方的腿上,他有些尴尬的环顾下四周,然后立刻从闻桑来的腿上下来了。 祁明琛的耳朵有些红,他有些窘迫地嘟囔一句:“有人看见了。” “那怎么了。”闻桑来毫不在意。 祁明琛的睫毛颤了颤,说:“我一个男生,坐你腿上多不好。” 闻桑来笑起来,眉心微微松了松,语气轻松道:“那你是女生就可以了?”他话里话外都带着调戏的意味。 这放以往,祁明琛肯定都不搭理对方了,但今天他有些不同往日,因为祁明琛用自己的腿撞了一下闻桑来的小腿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对方痛得表情都有些狰狞了,看得出祁明琛真的用了很大力气。 这时,下课铃也响了,闻桑来抿了抿唇,他去讲台帮祁明琛搬回椅子,说:“这个语文老师太坏了,明明知道你请假了那么多天,还专门挑你背。” 他说着,拿出纸和笔,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笑意:“我帮你写一半。”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祁明琛的态度也有些软化下来,他说:“不用了,我自己写就行,而且老师可以看出来字体不同。” 闻桑来只好放下笔,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吧,那你刚刚用腿撞我干嘛?”他说着,把手搭在祁明琛的后颈不轻不重的捏了下。 祁明琛被对方捏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跟过了电似的往后躲,直到脊背贴上墙壁,才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被窗外照进来阳光包裹,金色的光芒把整个人的轮廓都衬得有些柔和。 闻桑来看得愣了神,但很快又恢复了,他和对方打闹在一起,笑着说:“你还不承认。” 祁明琛很白,一笑起来,脸就会红,他眸光湿润地看着闻桑来还有些青涩的脸庞,声音里都染上笑意:“谁让你抱我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那时祁明琛很自私地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漫长一些。 甜甜的,很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熟一点 第5章 带你回家 很往常的一天,祁明琛早上来到教室,发现班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有些慌乱地走到走廊瞟了一眼别的班级,教室里人很多,唯独自己班一个人都没。 祁明琛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事,着急往楼下走,来到操场时看到一个班级的熟面孔,他往前走了几步,初冬冰冷的风划过他的脸庞时像刀刃割在皮肤上。 他走了几步就停了,看到人群中间围着闻桑来和宋佳媛。 祁明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周围的人声很嘈杂,他听到有人在起哄,那声音引得教学楼上的人都从窗户里往外看,祁明琛下意识抬脚想走。 他没回教室,还是跑到了厕所里,祁明琛低头看着手表的分针走过五圈后,慢慢从厕所里出来,望向操场。 那里的人已经快散完了,祁明琛也快步往班里走去,他不是第一个到教室的,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有人走过祁明琛的桌边时对他说,原来宋佳媛不是喜欢自己,她喜欢的是闻桑来。 祁明琛没有说话,他克制住想要往后门看的冲动,过了很久,看到闻桑来和宋佳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班里顿时有了不小轰动。 闻桑来坐到座位上和他打招呼,祁明琛淡淡地回了句,没再说什么,上课时,他的视线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扫过闻桑来,今天对方心情似乎很不错,脸上的笑意格外明显。 课间也没人再询问宋佳媛表白这件事,班里的人仿佛都已经默认两人在一起,祁明琛一向不关心别人的事,自然也没多说什么。 晚上祁明琛走在巷子里,心不在焉地用脚踩小石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不甚在意,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搂住,他吓得扭头去看,却听到闻桑来吃痛一声,捂住下巴。 “抱歉。”祁明琛停下脚步,想看看对方的下巴怎么样,却被闻桑来拨开手说,“没事,走吧。”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祁明琛说着,突然发现闻桑来今晚不对劲,对方搂住自己和平时班上的男生们勾肩搭背不同,闻桑来这分明是在把他往怀里带。 祁明琛刚准备推开闻桑来,对方却低下头,嘴唇亲昵地都快要贴在他的耳朵上,闻桑来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别回头,云笙在后面。” 听到“云笙”这两个字,祁明琛后背汗毛直立,这里的路灯很暗,从不远处看他们两个这副样子本来就已经够亲密,闻桑来突然低下头靠近祁明琛,两人干了什么已经引人遐想。 听了闻桑来的话,祁明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也听到了身后云笙的脚步声。 “他如果很上楼怎么办?”祁明琛抬头问闻桑来。 “去我家。”闻桑来是这样说的。 到了闻桑来家门口,祁明琛状似不经意往楼梯下看,云笙没跟上来,不知道在哪藏着。 祁明琛进了门,心脏还在狂跳不止,闻桑来拿着毛巾去洗澡时,他听见祁明琛问:“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走?” 闻桑来闻言,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一番后回答:“他可能一直在楼下蹲你,要不今晚别走了。” “好吧。”祁明琛没多说什么。 他坐到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在茶几上写完那张卷子剩下的最后两道大题,闻桑来带着一身水气从浴室出来了。 等闻桑来收拾完,祁明琛才有些踌躇地开了口:“能不能给个被子?” 闻桑来从衣柜里拿出被子给了他,这时敲门声响了,两人已经回家快一个小时,现在也快十一点了,应该没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敲门。 “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闻桑来说完就出了卧室,留下祁明琛一个人站在原地。 云笙带着口罩,没穿校服外套,他站在门外看到是闻桑来开的门,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但也过多表露出什么,他可能不知道对方早已认识自己。 “祁明琛住在这儿吗?”云笙询问道。 “你找错人了。”闻桑来的声音和外面的风一样冷。 “打扰了。”云笙作势要往回走,闻桑来关上了门。 祁明琛站在卧室,听到外面的对话,一阵心寒,他站在屋子里不敢闹出动静,闻桑来这时已经回来了。 祁明琛道了谢,闻桑来应了声,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他抱着被子去了客厅沙发上。 这晚闻桑来没有问祁明琛为什么要这样避着云笙,因为他觉得对方这样做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询问太多反而显得太没有边界,而且还会揭露别人的伤疤。 祁明琛也没问对方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住,他不是话少,而是别人的事情他不好过多干涉。 次日早上,祁明琛从沙发上起来,听到厨房里有做饭的声音,他起床叠好被子,又收拾好沙发,趁闻桑来没从厨房出来,快速溜回了家。 刚洗漱完,闻桑来就来敲门了,对方温和的面容上是一掼的礼貌疏离:“我做了两份早饭,过来一起吃吧。” 祁明琛吃完饭开始思考房租的事,闻桑来看出他心不在焉,提醒道:“还有十分钟就七点了。” 最后是闻桑来收拾的碗筷,祁明琛倒有些不好意思。 又过一年,要升高二的暑假,祁明琛彻底交不起房租了,他的东西很少只提了个行李箱就出来了,走在烈阳下只觉得头晕眼黑。 祁明琛走到一处网吧,天已经快黑了,他花了五十块包了一宿,次日又拎着行李不知道自己该去那儿。 他坐到树荫下看远处的河,又那么一瞬间居然想过要跳进去溺死。 但很快祁明琛又理智回笼,他现在还有四千多呢,还可以再享受一阵。 祁明琛就这样坐到了傍晚,他感受不到饥饿,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天边的夕阳悬挂在枝头,祁明琛正看得出神是,身边却有个人停下脚步。 “祁明琛?”那人的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看到离自己不近不远地闻桑来,对方的表情变化莫测,祁明琛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要成流浪汉了。 闻桑来看到他的行李时也知道了什么,直接问: “你今晚准备住哪儿?” 夏夜的晚风拂过他的脸颊,温热又潮湿,祁明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看情况了,大概率会网吧包夜。” 话落,两人一时竟都没有在说话,闻桑来看着远处的河水,水面被夕阳照得波光粼粼,他在心底描摹一遍那副景象,喃喃道:“网吧环境很差,不适合夜宿。” 祁明琛当然知道,而且不止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过了很久,闻桑来没能得到对方的回答,他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垂眼看着地上的人,竟心生几分怜悯,主动提出:“祁明琛,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第6章 被腌入味了 祁明琛抬起头望向闻桑来的眼睛,对方的目光炙热却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他下意识依开目光说:“我只有几千块了。” 这些钱,你能收留我多久? 闻桑来看出对方心里在什么,他说:“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两个人住可以相互照片顾,我不要你的钱,你先住着,其他的以后再说。” 听了这些话,祁明琛差点感激涕零,他就这样跟着闻桑来回了家。 到家第一时间,祁明琛洗了个澡,他昨晚在网吧染了一身烟味儿,也怕闻桑来对他皱眉满脸嫌弃的样子。 闻桑来看到祁明琛从浴室出来时,一时有些恍惚,对方的眉眼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十分相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开学第一天见到祁明琛时就觉得异常熟悉,原来是因为他长得像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少年。 祁明琛刚洗完澡,额发被随意弄到后面,露出白净的一张脸,他背着夕阳,侧脸轮廓被勾勒得十分立体,左眼下的泪痣把整个人衬得有些病态,优越的五官像被人精雕细琢地艺术品 久违地心跳加速,闻桑来立刻垂下眼,错开视线。 客厅里很快传来吹风机的响声,闻桑来回到卧室,从抽屉最底下翻出那张照片。 在学校的紫藤廊里,闻桑来和一个男孩肩并肩站在一起,两人的身高差了半个头,他略高一些。 闻桑来青涩的脸上还带着笑,一旁的男孩则是有些羞涩的微微笑了下,他们的手指轻轻勾住,并不算牵手,但在旁人看来也十分暧昧。 这张照片是定格在三年前,闻桑来那时才十六岁,后来那个男孩出车祸去世了,闻桑来因为生病休学一年后又复读了。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祁明琛和他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点,他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照片的一角被捏得有些褶皱,闻桑来把照片又放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去厨房做饭。 这期间,祁明琛一直想给对方打下手,却总被闻桑来拒绝,他也只能默默退到客厅里。 这顿饭吃得有些尴尬,祁明琛什么都不说,对方也什么都不问,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完一顿饭,就连餐厅的空气都是静的。 碗筷是闻桑来收拾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喜欢把家务揽在自己身上。 暑假过得无比漫长,两人把生活过得很有规律,早上闻桑来会提前起床去买菜,然后两人一起收拾家务,下午会一起写题,晚上吃完饭会在夕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去公园逛一圈。 晚上祁明琛会睡在沙发上,因为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再加上闻桑来也没有让他去卧室睡床的意思,所以他一米八的个子只能蜷缩在沙发上。 两人已经相处一年了,祁明琛发现闻桑来是有些洁癖的,因为在食堂里别人喝了闻桑来的粥,对方就不会再碰了,一开始祁明琛以为只是巧合,后来上体育课陈澈用闻桑来的水杯喝了几口水,对方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接水的地方涮了水杯还用热水烫了几遍。 祁明琛很理解对方这一点,因为他也是这样的。 到了十一月初,天气越来越冷,那晚闻桑来起夜去厕所,看到祁明琛把自己裹成蚕蛹状缩在沙发上睡觉时,他看着有些可怜,第二天就和对方说可以和他一起睡这件事。 祁明琛或许实在是太冷了,也就同意了这件事。 环境变了,人睡觉时也就不再那么束缚,以前闻桑来一直以为祁明琛是睡觉很老实的类型,因为对方平日里就很文静。 直到半夜闻桑来被冻醒时才发现自己的被子被祁明琛抢了,他迷迷糊糊地去找对方的被子却哪里也摸不到,霎时间,闻桑来困意全无,他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床底下祁明琛的被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闻桑来拿起来抖了抖放回床上。 闻桑来想拿回自己的被子,却被对方死死压住,他睡觉时只穿了一身很薄的睡衣,此时已经手脚冰凉了,闻桑来用力扯过自己的被子随后把另一个被子扔到祁明琛身上就不再管了。 可他闭上眼时,却睡意全无,闻桑来的脑海里没来由地想起一个名字,商鹤音。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过去,可每次想到这个名字时却依旧有残余地心跳。 其实抽屉里不止有那一张照片,还有一张是闻桑来从不敢拿也不敢再看的。 追溯到三年前的盛夏,期末考试的前几天,气氛紧张又有些欢快,因为离放假也不远了。 晚自习的铃声刚打响,学生们就朝教室门口蜂拥而至,闻桑来拉着商鹤音的手往外走,夜晚的马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在路灯下他突然说要拍照。 商鹤音只是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许。 闻桑来拿出手机对着街道随便拍了两张,然后带着商鹤音站到了路灯下。 这里的路灯已经很多年了,灯光也很昏暗,闻桑来突然靠得很近,两人灼热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他慢慢低下头,商鹤音下意识偏了偏头,垂眼看到两人挨得很近的嘴唇,可闻桑来却迟迟不肯吻下。 正当商鹤音准备主动吻上去时,闻桑来却突然退后,这人笑得放浪不羁,他知道自己被耍了,心里既恼怒又有些尴尬。 就在他抬起的手快要打到对方的肩膀时,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闻桑来低下头脸颊蹭到商鹤音柔软的头发,哄小孩似的在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压低嗓音的语调却有些上扬:“你要谋杀亲夫吗?” 最后,商鹤音到死都从未知道闻桑来拍下过那张照片,而此时正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家里的抽屉里。 黑暗中的祁明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坐着个人,当即心中一跳,但很快又想起这人是闻桑来,他揉了揉眼睛,声音低哑问:“闻桑来,你在干什么。” 闻桑来原本坐在床上,听到祁明琛说话时的声音里有些哑,声音隐在夜色里有些低:“你想喝水吗?” “不用了。”祁明琛还有些困,他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不想下床倒水喝。 闻桑来又躺了回去,他出于自身修养,不想吵醒身旁的人,所以动作很轻,看向祁明琛睡颜的眼神里很复杂,对方的呼吸此起彼伏,睡得很沉,过了很久,祁明琛翻了个身,闻桑来看不到他的脸了,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困意。 第二天的数学课上闻桑来才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凌晨不睡,他看向黑板的视线有些涣散,眼睛盯着黑板上的钟表,感觉过了很久其实分针还没转一圈。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轻唤一声:“祁明琛。” “嗯。”祁明琛不知是在听课还是在发呆,被闻桑来叫回神,他凑近对方,小声问,“怎么了?” “我睡一会儿,老师看过来时你就拍我。” “好。”祁明琛点点头。 因为数学老师一整节课都沉浸在自己的讲解当中,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这边一个在走神一个在睡觉,闻桑来一觉睡到课间,就连下课铃声都没听见。 最后他被人叫醒时,还有些晕头转向,看清眼前的人是季时初才反应过来已经下课了。 两人高一是一个班的,关系很好,只是分班时闻桑来选了文科,对方选了理科,他们才不得不分开。 闻桑来这一觉睡得浑身舒畅,他随便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盖上数学书,散漫道:“特意来找我?” “今晚我生日,出去吃一顿不?我请客。”季时初问。 “有谁啊?” “就咱俩。” 闻桑来想了想,觉得把祁明琛送到家再赶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爽快答应:“可以,别太远。” “行。”两人约好后,祁明琛也刚好来进班,季时初和他擦肩而过时总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和闻桑来很像,但因为上课铃快响了,季时初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快速回了班。 第7章 笑一下 把祁明琛送回家,闻桑来看了眼季时初发的定位,便出了门。 冬夜里有些冷,过了红绿灯就能到约定的地点,他干脆徒步走过去,在还没关门的蛋糕店里买了个蛋糕。 到了包厢,闻桑来一眼看到沙发上的人,他放下蛋糕,坐到一旁,说:“喝酒吗?” “不了,家里人不让。”季时初笑笑。 闻桑来说道:“你今天生日不早和我说,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 “用不着。”两人的对话有些客套疏离,闻桑来正准备扯些话题聊,就听到季时初有些八卦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闻桑来回答地很果断。 季时初因为他的回答有些惊愕:“去年冬天你俩在操场上,整个年级都快知道了。” “我怕拒绝了不给她面子,就说要考虑,人们走完了我就把她拒绝了。”闻桑来的话里有些无奈,面前的菜也没动几筷子,似乎心情有些郁闷。 季时初撇撇嘴,语重心长道:“还以为你已经谈恋爱了。” 包间里开了空调,闻桑来的额头出了汗,他脱掉校服外套,语气有些悲伤:“其实我丧偶。” 季时初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也没在这个话题里多聊下去,转而问:“期中考了多少分?” “六百七,你呢?”闻桑来说着,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回了条信息。 季时初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欣赏和笑意,说:“六百六十六。” 闻桑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季时初一眼,确认对方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才打趣道:“数字这么吉利?”这人的分数居然和他家里那位考得一样。 “嗯,我还专门看了一下,全年级排三十,有个叫祁明琛的分数竟然和我考得一样。”季时初很震惊似的,继续说道,“我观察过他很多次了,语文成绩居然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 其实祁明琛每次考试的成绩,就连单科的分数闻桑来都已经倒背如流,但他还是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个人,说:“是吗?下次我也去看看。” 快十二点的时候两人各自回了家,离开时季时初到前台随便买了瓶饮料送给闻桑来,他没推拒直接收了。 明天是周末,闻桑来不急不慢地回了家,上楼梯时他每走几步就要用力踩一脚地面震响声控灯,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还亮着灯,他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祁明琛,对方明显是在等他回家,闻桑来的心里突然有些温暖,就像热流滑过。 他把路上给祁明琛买得面包递过去,让对方先吃着,然后自己去了浴室洗澡。 闻桑来从浴室出来时,祁明琛还没吃完,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靠近,带着一身水气靠近祁明琛,对方吃得很香,根本没给闻桑来一个眼神。 有那么好吃吗?闻桑来在心里嘀咕。 闻桑来突然靠近道:“给我吃一口。” 祁明琛很听话地往旁边坐了坐,给对方让出一个位置,这个面包很大,有只条胳膊那么长,他不知道闻桑来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大的面包,准备把自己还没咬过的地方举过去。 可闻桑来却先一步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祁明琛咬过的地方,然后若无其事地评价道:“这个果酱太甜了。” “我也觉得。”祁明琛对他这句话表示赞同。 闻桑来看到对方嘴角处沾了一点紫红色的果酱,于是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嘴角。 祁明琛不太在意对方这种行为,今天晚饭他就没吃多少,此刻拿着面包正吃得津津有味。 闻桑来看祁明琛两颊吃得鼓鼓的,没来由地想起小仓鼠,他看着对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闻桑来把季时初送他的那瓶饮料放到桌上,并拧开瓶盖,说:“别噎着。” “我知道。”祁明琛说得含糊不清。 闻桑来去吹头发了,对方走后,祁明琛盯着那瓶饮料看了会儿,这包装有些新奇,有点像果汁,他最终抵不过心里的诱惑,拿起来喝了口。 很甜,又有点苦,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于是又多喝了几口。 很快,祁明琛放下面包,拿着那瓶饮料跑去卧室,看到闻桑来正坐在床上玩手机,他凑到一旁,把瓶子往对方那边递了递。 “干嘛?”闻桑来先是看了祁明琛一眼,对上他带着微光的眸子,然后才垂下眼去看那瓶饮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酒精味。 “闻桑来。”祁明琛的嗓音很清脆,是少年独有的,他垂下眼眸,长又密的睫毛压下,挡住了眼睛,声音低低的传来,“喝一口。” 闻桑来闻到对方头发上是和自己一样的薄荷香,那是洗发水的味道,那瞬间他大脑空白,鬼使神差地接过喝了一口。 祁明琛见他接过,立刻抬眼去看对方的神情,闻桑来喝完后皱了下眉,把瓶子放到一旁说:“这是酒,别喝了。” “可酒味好淡啊。”祁明琛说。 “嗯。”闻桑来没什么兴致地应了声,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从祁明琛的发顶滑到脊背,语气慵懒地问道,“面包吃完了?” 祁明琛一听这话,才想起来客厅里还有剩下的半个面包,他摇了摇头说:“太多,我吃不下了。” 闻桑来已经有些困了,他躺到床上,双目微阖神态放松,一条腿还在踩地上,说:“剩下吃不完的拿给我。” 祁明琛多看了两眼对方流畅的下颌,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听到脚步声去了客厅,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祁明琛把吃剩的面包递给他,闻桑来几口吃完后直接困得睡着了。 祁明琛出卧室关了其他房间的灯,然后回来脱了闻桑来的拖鞋,又用力把人移到床的最里面,这期间闻桑来一直没醒,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给两人都盖好被子,最后才躺到自己的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最近这几天或许是太累了,他们睡到快中午才起,生物钟都失效了,两人把早饭都午饭吃了。 吃完午饭,祁明琛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眼皮在打架,最后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已经是傍晚了。 窗外的黄昏投射进落地窗里,祁明琛脑袋还有些晕乎,他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往窗边走。 这时,闻桑来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对方手上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黄昏,又把摄像头对向祁明琛。 镜头里的人面色不加,带着刚睡醒的困意,闻桑来不太满意地撇撇嘴,用手拖住对方的下巴,用命令的口吻道:“笑一个。” 祁明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却已经听话地往上扯了扯,他笑得很自然,像是发自内心的,就连那清澈的眸光里也盛了些笑意。 “好了。”闻桑来几乎是话音刚落,祁明琛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了,他走回沙发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闻桑来凝视着手机里的少年几秒,最后关掉了熄了屏幕往厨房走去。 第8章 换桌 闻桑来从厨房出来时,客厅里没开灯,祁明琛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刺眼白光照在对方轮廓柔和的脸上,他走到一边打开灯,说:“吃饭了。” 祁明琛应了声,突然抬起头问:“闻桑来,你今天出门了。” “嗯。”闻桑来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去了餐厅。 祁明琛在原地没动,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像是要把闻桑来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 在饭桌上,闻桑来总觉得祁明琛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停在自己身上,他很厌恶别人这样看自己,但因为对方是祁明琛,他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祁明琛喝粥时有些心不在焉,第一口就被烫到了,他很轻地皱了下眉。 闻桑来脖子上的那个红印总是让他移不开眼。 “你有宋佳媛微信吗?”祁明琛放下勺子问。 “有,你要加?”闻桑来问。 祁明琛点了点头,他其实只是试探一下,并不想加。 闻桑来拿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像风一样飘到祁明琛耳边,“我今天下午出门刚好碰见她,她和我说这个微信不常用,你有急事找她的话不如加□□。” 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祁明琛没拿起来,他看都没看一眼,但心已经凉了半截,“你也有她的□□?” 闻桑来收起手机,脸上的神情也收敛了不少,“你猜啊。” 祁明琛没心情和对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几口喝完粥就离开了餐厅。 闻桑来看出祁明琛情绪不好,他点了支烟去往阳台,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空中下起了小雪。 他夹着还未熄灭的香去了卧室,看到床上装睡的祁明琛,忍不住笑了声。 祁明琛听到声音,把头顶上的被子拉开一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屋子里没开灯,窗帘也紧紧拉着,他能看到闻桑来指尖夹着的香火花猩红,不仔细看就像夹了一支香烟。 闻桑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他一步步靠近床沿,伸出右手掐住了祁明琛的脖子,力道不大只是虚虚地握在那儿。 “以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的声音没变,但却有几分森寒。 “为什么?”祁明琛的下半张脸被捂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地传出来。 闻桑来深深呼出口气,说:“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他。” 祁明琛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到香上的烟灰快要脱落,下意识伸出手去接。 闻桑来像是被对方的动作镇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香灰落到祁明琛的手上,然后握紧了手。 他漆黑的眼底像一潭死水,在此刻终于有了波动,闻桑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这次的力道有些重,祁明琛被迫仰起头,眼眸死死盯着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闻桑来一字一顿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有让你想施虐的**吗?” 他有些颤抖地呼出口气,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随手把香摁灭在桌子上,问:“谁教你的?” 对方突然松了手,祁明琛终于得以呼吸,他的脸有些红,急促地喘息着。 闻桑来把他压到身下,手在触碰到某个地方时,突然又有些绅士地询问:“可以吗?” 祁明琛眼里含着泪,破碎地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可以的。” …… 两人不知道折腾到了几点,闻桑来最后带着祁明琛洗了澡,还换了床单被罩,最后也没来得及洗就睡了过去。 他们一觉睡到下午,闻桑来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他慢慢坐起来,听到门边传来脚步声。 祁明琛浓黑的头发衬得面色更加苍白,甚至都白得透明,他看到闻桑来醒来时,面色有些难看,正转身要走,却被叫住了。 “祁明琛。” 他僵硬地转过身,在对上闻桑来的视线时低下了头,祁明琛开口时嗓音格外沙哑:“……怎么了?” 闻桑来也僵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准备起身时被子从胸口滑落下来露出大片肌肤,上面是被人抓出来的红痕。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语气有些着急:“昨晚……” 闻桑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明琛打断,对方的声音也很急切:“昨晚的事我忘了!” 闻桑来沉默了,祁明琛已经快速离开了这儿,他穿好衣服下了床,看到祁明琛在沙发上坐得笔直,模样有些滑稽。 “昨晚是我太冲动了,你没事吧?”他的后半句简直是在明知故问,祁明琛抬头对上闻桑来的视线,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情绪看起来是很真切的。 祁明琛还是不说话,他又低下头,死死咬住唇。 对方这副样子倒很像是在赌气,如果放在以前,闻桑来或许会直接走开,但现在不同,人家是被他惹生气,必须得哄好了才行。 闻桑来突然想到什么,他的耳朵有些红,话也说得很含糊:“你内个,额,疼不疼?” “你不要说话了。”祁明琛终于开了口,对方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闻桑来听了很想笑,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闻桑来的掌心贴住祁明琛的额头,有些烫,应该是有些低烧,他把声音放得很轻柔,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你去床上休息,我出去给你买退烧药,好不好?” 祁明琛终于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往卧室走,闻桑来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等人走进了屋里才出了门。 周一早上,祁明琛到学校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云笙,他下意识往闻桑来身后躲,想让对方帮忙挡一下自己,可还是晚了一步。 云笙已经面带笑容地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了,祁明琛只能硬着头皮回应一句。 他有意无意地想拉着祁明琛单独说话,可闻桑来偏偏就待在两人身边不离开,所以云笙也只能假惺惺地和祁明琛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最后独自离开。 闻桑来不以为然,他带着祁明琛准备回教室,一班的桌子摩擦声从班里传到了教室外,有些刺耳。 站到教室门口,闻桑来随便抓住一个同学问:“这是在干什么?” “班里要调座位了。” “按什么排的?” “随机的。” 闻桑来走进去,看到自己的桌子已经不在原地了,他坐在那儿等待新同桌的到来,却看到了宋佳媛满脸通红的坐到了自己旁边。 “ 你好。”宋佳媛朝他打了声招呼。 闻桑来也回了一句:“你好。”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两人之间谁都没再说话,闻桑来转头看了好几眼才看到祁明琛的桌子,和他隔了三个桌子,同桌是个男的。 付承绍天生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聊得起来,祁明琛没一会儿就和他聊得热火朝天。 而闻桑来和宋佳媛这桌则安静无比,经过去年表白被拒绝,她并没有很失落,目前还在暗恋闻桑来,而被暗恋的人也当然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上课铃打响,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进来,她先是在班里环视一圈,随口问:“闻桑来呢?” “这呢。”陈澈指向角落的闻桑来。 “哎?宋佳媛。”有人出声喊了一句。 这把下面的学生引起一阵哄笑,英语老师也笑起来:“他俩怎么了。” 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说:“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不能乱搞对象啊,要以学习为重。” 宋佳媛低下头不说话,闻桑来出声了:“老师,我俩没谈。” “你俩最好没谈。”她说完,就拿起课本准备讲课了。 闻桑来隔着很远看了祁明琛一眼,对方正听课听得认真,他心里莫名有些堵塞。 晚上回到家,祁明琛洗完澡就藏到卧室里抱着手机不动了,看得很入迷,甚至都都没有察觉到闻桑来在偷偷靠近他。 “干嘛呢。”闻桑来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祁明琛吓得一个激灵,他立刻关了手机说,“没事。” “嗯?真的没事?”闻桑来皱起眉,把手搭在了祁明琛的发顶,把他的头发揉乱了。 祁明琛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突然红了,他眼底像蒙了层水气,抬起眼皮看了闻桑来一眼,就拿着手机挪到了床位。 闻桑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他立刻抽回手,清俊的面容上是少有的难堪,问:“怎么了?” “我困了。”祁明琛今晚太反常了,因为心虚声音都小了不少。 闻桑来没再怀疑,只是走出卧室,说: “那你先睡吧。” 第9章 长谈 闻桑来忙完一切回到卧室,看到祁明琛用被子捂住头整个人蜷缩着,像只虾。 他附身越过祁明琛关了灯,看到对方的被窝里有些亮光。 “你不是睡了吗?玩手机呢。”闻桑来的声音隔着被子陡然响起。 被子里的光立刻灭了,闻桑来去掀对方的被子,祁明琛躲开他,把手机举到闻桑来眼前,说:“给,看吧。” 手机屏幕有些亮,他被照得眯了眯眼,视频里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你看这个干什么?”闻桑来有些吃惊,他潜意识里觉得祁明琛不是这种人。 祁明琛丝毫不觉哪里有错,说:“付承绍给了我个网址,说是好东西,我打开发现是这个。” “别看了。”闻桑来夺过对方的手机关了,黑暗里祁明琛看不清他的脸,但闻桑来的话却很刻薄,“网址都能记这么清楚,看来真是没少看。” 祁明琛沉默了。 “我看你和你新同桌聊得挺开心啊,没想到他和你分享这个。”闻桑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祁明琛躺在一边不吱声。 对方的嘴一直没停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今晚的话好多,是因为和宋佳媛当了同桌很开心吗?” 躺在一边的闻桑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搭在祁明琛身上,对方道:“你以为我想和她在一起?” “那你当初同意她干嘛?欺骗人家小姑娘感情?”祁明琛今晚的状态也有些不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口有情绪却宣泄不出。 闻桑来不说话,祁明琛又耐人寻味道:“而且之前我帮你解决需求,后来我才发现这件事放在你身上是不行的。” 他很快读明白了对方的话,祁明琛平躺在床上,高挺的鼻梁被月光罩住,漂亮的眉眼隐进黑暗里。 “我和宋佳媛没有在一起。”闻桑来平静地说。 祁明琛明明一直都没动,但他就是感觉到对方顿住了,半晌,闻桑来听到少年的声音小了很多:“哦。” 屋内昏暗安静,像夏季的午后,气氛难得轻松安逸。 “闻桑来。”祁明琛的声音总是在夜里很清晰,这三个字像毒药似的刺进心底,有时苦涩,有时仿佛是一剂兴奋剂。 “嗯。”男生很快给出回应。 “你谈过恋爱吗?”祁明琛说这句话时,心跳没来由有些快,耳边一片嗡鸣。 闻桑来没立刻回答,祁明琛耐心等待,但他知道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我之前喜欢过一个。”闻桑来说得有些含糊,停顿了下,又说,“后来因为一些事分开了。” 他说完,像是要扳回一局似的,又接着问祁明琛:“你呢?” 祁明琛垂下眼,用被子盖住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闻桑来,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出来:“我之前喜欢女孩。” 话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断开了,闻桑来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为了防止越来越偏,他用手盖住祁明琛的眼睛,语速很快:“好了不说了,睡觉。”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祁明琛的眨了眨眼睛,眼睫在闻桑来的掌心划过,有些细微的痒。 这天祁明琛难得比闻桑来起的要早,他下床找到拖鞋,给窗帘拉开一条缝,往窗外看,楼下的汽车停成一排,车顶上落着厚厚的积雪。 祁明琛讨厌下雪,在他的记忆里,下了雪是要在院子里扫雪的,寒风会透过手套刺进骨头,手都要冻成冰了。 他慢慢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闻桑来背对着他,正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祁明琛轻手轻脚推开门,出了卧室去厨房做饭。 等水煮开的途中,祁明琛在卫生间洗漱,洗完脸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多了个人,吓得抖了抖。 “你站我身后干嘛。”祁明琛转过身往外走。 “洗漱啊,怎么不叫醒我?”闻桑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因为我想让你吃我做的饭。”祁明琛嗓音低低的,含糊不清道。 闻桑来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也只是回道:“你偶尔做几次饭就好,平时还是我来吧。” 平日里吗都是闻桑来提前半小时起床做饭,到了时间祁明琛会自动起床,在没迟到的情况下两人都没有相互叫过对方起床。 准备出门时,闻桑来给祁明琛系好围巾,拿起手机看了看,说:“今天打车去学校吧。” 祁明琛一边拉拉链一边 “哦”了声。 两人下了楼站在路边等车,祁明琛突然说:“我上次月考考了六百四。” 闻桑来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一时没出声。 “这次我没办法和你一个考场了。”祁明琛说。 “下周期末考试,你觉得这次能考多少?”闻桑来问。 祁明琛心里没底,想了好半天才说:“反正过不了六百六。” “数学是肯定提不上去了,要不别的科目再稍微努力一下?”闻桑来说完才发觉祁明琛的其他科目再提就要满分了。 祁明琛的表情不太好看,寒风吹起他的发梢,他的眼眶被风吹得有些红,声音也被冻得有些发抖:“有点困难。” 出租车到了,祁明琛帮他拉开车门,两人上了车,到达校门口,雪已经没过两人的脚踝。 到了教室,班上的学生还寥寥无几,祁明琛放下书包,说:“刚才车门磕到我背了。” “没事吧。” “特别疼。” 闻桑来带祁明琛去了厕所,两人随便找了个隔间,他落了锁让对方背对着自己。 他撩起祁明琛的衣服,看到对方的背上有一大片淤青,闻桑来用手指不清不楚地按了下。 “啊,疼,你轻点。”祁明琛低下头去,疼得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啊。” “放学了去看看,挺大一片的。”闻桑来帮他穿好衣服,为了防止别人看到两个人同时从隔间里走出来,他说,“你先出去吧,我过会儿出去。” “哦。”祁明琛推开门,看到水池边站着陈澈,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陈澈用沾满水珠的手指了指那个隔间。 祁明琛知道瞒不住,为了不让对方误会说道:“……我后背磕了下,让朋友帮我看看。” “哦哦。”陈澈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地甩了甩手往外走。 几秒后,闻桑来从隔间里出来了,他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陈澈的话似的,独自出去了。 “闻桑来等等我。”祁明琛追着跑出去,来到走廊扯住了对方衣服的一角。 对方果然慢下脚步,走廊尽头开了窗户,冬日的寒风吹得他眼眶有些干涩,祁明琛眨了眨眼,慢慢送开了手,跟着闻桑来回了教室。 第10章 不后悔 寒假放半个月,再开学时已经快春天了,天气逐渐回温。 今天两人都比往日早起了十几分钟,下楼时祁明琛看到台阶上有一朵白色的野花,他蹲下来看了会儿,正准备摘下时,余光一瞥,看到了叶子下的毛毛虫,顿时吓得站起来低头看自己的脚下。 闻桑来插着口袋站在一旁,长又翘的睫毛垂着,看人时显得漫不经心,启唇问:“你在干什么?“ 祁明琛跺了跺脚,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狡猾的想法,招呼对方过来。 闻桑来慢慢走进,祁明琛指着不远处的一朵野花说:“你靠近看看。”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很无辜的脸,察觉出几分不对,但还是蹲下看了一眼。 距离一下拉近,闻桑来看见叶下有一只绿色的生物正在蠕动,他强忍住恶心,站起来,看了祁明琛一眼,说:“不就是一朵花吗?” “啊?你再看看呢?”祁明琛不可置信,他觉得这么短的时间里那只毛毛虫不可能就这么爬走了。 闻桑来皱起眉,疑惑地又看了两眼,说道:“哪有别的?” 祁明琛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看。 闻桑来见状,弯腰偷偷捡了根树枝,快速把那只毛毛虫拨了出来,落到祁明琛的鞋边。 “啊!”祁明琛下意识拽住身边人挡在前面,喊着,“快弄走啊。” 闻桑来下意识把他抱起来,祁明琛抱着对方的脖子不松手,他只能走开几步,拍了拍身上人的背,低声说:“好了,快下来。” “我鞋上到底有没有虫子。”祁明琛喊道。 “没有。” 闻桑来把他放下来,祁明琛的脸还有些红,手劲不轻不重地掐住对方的脖子,笑着骂道:“你有病啊。” 那个坏人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脖子,喉结滚动,嗤笑出声:“是你太胆小。” 祁明琛竟无言以对,他咬牙切齿道:“闻桑来!” 下一秒,闻桑来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强得可怕,把祁明琛的手掰开,攥进手心里道:“赶紧走吧,要迟到了。” 中午吃完饭,祁明琛往教室走,路过一片小树林时,他听到一阵隐隐的哭声。 好奇心在作祟,他扭头看了过去,树林深处,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陈澈站在那儿,而他面前站着一位女生。 那女孩儿长得白皙漂亮,一双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了泪,她低下头抹了把眼睛,含糊不清道:“……我们就到这儿吧,今天下午我会收拾行李离开,你别来送我。” 陈澈眼底也有些湿润,他牵着女孩儿的手紧了紧,最后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抱住。 祁明琛也猜出来个大概,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立刻走了。 回到教室里几分钟,陈澈也回来了,对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走到祁明琛桌边问:“今天语文作业留的什么?” “今天学的文言文,背过。”祁明琛低声说。 他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算那道数学题,直到前排隐隐约约传来哽咽的一声,祁明琛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澈的肩膀有些抖。 教室里的两人一个没问,一个没说,却各有心事。 没一会儿,脚步声从后门传来,闻桑来坐回课桌前,此时的陈澈已经没有再哭了,祁明琛沉默地和数学题对峙着。 没一会儿,课桌边就站了个人,祁明琛不用猜都知道那人是谁。 “中午没吃饭?”闻桑来的手随意搭在他的后颈,祁明琛觉得有些痒。 他抬眸只看了对方一眼,便立刻垂下,低声说:“我在二楼吃的。” 三秒后,闻桑来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草稿纸上,在其中一个字母上点了点,说,先求这个值。 祁明琛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算,前排的陈澈则是一直在默背文言文,教室里一时只有笔尖触到纸的摩擦声。 晚上回家时,两人走在小巷里,祁明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上大学后我们会分开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闻桑来原本走在前面,他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祁明琛。 祁明琛皱起眉,动了动唇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闻桑来垂下眼,再看向对方时,眼底多了几分挑逗,语气有些哀伤:“可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只够一个人上大学,怎么办?” 少年闻言,在心里想了很久,几秒后,他像是下定决心般,语气沉重道:“你去上学,我赚钱。” 虽然是闻桑来邀请他一起住,但祁明琛手上的四千多块钱对方一分没动,甚至给祁明琛买的衣服,鞋,还有书都是花的闻桑来的钱。 每次祁明琛想用自己的钱时,闻桑来都让他自己攒着,说,以后再说。 祁明琛在心底已经很感激对方了。 路灯亮了,闻桑来看到祁明琛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对方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片刻,他轻笑了下,眸光里是掩不住的温柔,心里很快软塌下一片。闻桑来只有在面对祁明琛时才会收起棱角,露出里面柔软的棉花。 “是吗?那以后就靠你养我了。”他的指尖轻轻擦过祁明琛的唇角,附在对方耳旁低语道,“不准反悔。” 祁明琛的眼里像藏了颗很亮的月亮,两人就这么对视上,少年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他快速垂下眼睫不去看对方,小声说道:“不反悔。” 那晚两人的承诺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月亮和星星是见证者。 晚上回到家,闻桑来开始找薄一些的衣服,这几天天气会温,已经不用再穿厚毛衣。 他在找衣服时,突然翻到了衣柜最里面的一个首饰盒,闻桑来拿出来轻轻打开了。 里面是很多黄金首饰,有他母亲的,还有他自己的,四岁时,闻桑来的父母想给他买耳钉,就穿了耳洞,结果刚穿完左耳小孩就开始哭闹,两人又很疼爱他,只好放弃打另一只耳朵。 所以闻桑来只有左耳是有耳洞的,后来他父母去世,留下些黄金首饰,多数都是他母亲的,但里面还有一枚格格不入的铂金素戒,那是留给长大后的闻桑来的。 第11章 不认识 课间,付承绍拉着祁明琛热聊,宋佳媛不知道去了哪里,闻桑来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桑来。” 闻桑来侧过头,看见季时初拉开后桌的椅子坐了下来,表情有些凝重:“你看后门那人。” 闻言,他怀着疑惑回了头,后门的云笙正在往屋里探头。 “我发现他经常跟着你们班一个男生,他俩是不是……”云笙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语气里充满了耐人寻味。 闻桑来默不作声地转过头,笑起来:“不像啊,门口那人看着就挺神经病的。” 他很少说这种难听的话,还尤其是对陌生人,季时初被闻桑来这句话搞得笑出声来。 “是吗?我也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他经常在你们班后门看那个人。”季时初说着,伸出手指小幅度地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祁明琛,闻桑来也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付承绍不知道在和对方说什么,祁明琛捂着嘴笑起来,眸底是细碎的光,白皙的脸上染上一些红,闻桑来知道,祁明琛稍微一笑脸就容易红。 他看两人的目光有些犀利,就这么盯着看了几秒,最后很慢地移开了视线。 季时初的眼睛还停留在祁明琛身上,似笑非笑道:“他是混血儿吗?长得还挺好看啊,叫什么名字。” 闻桑来低垂着睫毛,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调不知从什么时候回来了,平淡地开了口:“不认识。” 上午的第三节课,物理老师留了张卷子,下课后祁明琛没有拿着卷子来找闻桑来。 下午第一节课间,闻桑来的胳膊被人轻轻戳了戳。 “闻桑来,物理最后两道大题借我抄抄。” “我教你啊。”闻桑来每次都很热衷于给祁明琛讲题,这次也毫不例外。 上次月考祁明琛的成绩直线下降,以往都是六百五左右,这次却只考了六百一。 这种题型还没有遇到过,一时间不能很快讲完,虽然闻桑来的前桌和同桌的座位是空的,但他还是觉得坐别人的位置不太礼貌,就在桌边站了几分钟。 没一会儿,他就突然打断闻桑来,说,我站累了。 祁明琛这样说着,掰开对方的一条腿,坐了上去。 闻桑来没说什么,顺势环住他,在草稿纸上写下两个公式。 班上的男生们经常搂搂抱抱,所以根本没人乱想这两人的关系。 直到闻桑来讲完这些题,祁明琛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上,微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声音有些哑道:“我好困啊。” 闻桑来的手顺着他的往下滑,碰到校服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此话一出,祁明琛刚上来的睡意就被吓没了,闻桑来感觉到腿上的人抖了下。 他没顾祁明琛的反应,手直接伸进了对方的校服口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浅蓝色的烟盒只露了个角就又被闻桑来塞了回去。 “还抽烟啊?”对方挑了下眉,用那种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他。 “没有,之前买的……”祁明琛说的是真话,这盒烟他买了半年多了,也只买过这一次,后来在家里弄丢了,直到昨晚才找到,但又怕闻桑来发现就藏在了校服口袋里。 闻桑来漆黑的眸子仿佛一片湖水,毫无波澜,但又闪过一丝凌厉,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说,还是你自己买的? 祁明琛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了,干脆把烟拿出来塞进闻桑来口袋里,说:“我早就不抽了,你自己处理了吧。” 说完,他就拿着自己的试卷离开了。 只剩闻桑来还坐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烟盒的一角,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 晚上回到家,闻桑来想起今天早上季时初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暗示了一下祁明琛,像是随口一提:“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不好的事?” “没有。”祁明琛回答地很果断,他浅色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下。 闻桑来没注意到他的眼里的情绪,又迟疑地问道:“真的?如果你遇到问题,我可以帮你。” 他问得很隐晦,但又怕祁明琛听不懂,心里还是有些急的,其实闻桑来更希望对方可以主动吐露心事。 可祁明琛却极其冷淡地看了闻桑来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淡淡地问:“你遇到事了?” “没。”闻桑来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祁明琛靠近他一步,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他垂下眼睫,看着闻桑来脖子上挂着吊坠的那条黑线,说:“真的?” 闻桑来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默不作声地吞咽口唾沫,随后淡淡地笑了下,转移了话题:“很晚了,睡觉吧。” 其实云笙最近在跟踪自己这件事,祁明琛已经知道了,他心里明白对方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云笙只是单纯想让自己不好过。 祁明琛小学时住宿,因为平时成绩一般,只是因为一次考试超常发挥考了第二,被人说是作弊,从此开始了被孤立的两年。 小孩子的矛盾就是这么简单。 那晚他回到宿舍,室友们都站在门边,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祁明琛像往常一样洗完漱正准备打开被子躺床上等待熄灯铃,却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打开被子,发现里面放着十几只毛毛虫,里面有的被压死,有的还活着,正慢慢蠕动。 那一瞬间,祁明琛差点吐出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干净的枕头去了对面的空铺睡。 学校开空调比较晚,祁明琛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盖着薄薄的校服外套睡了三夜。 周五回家那天,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却并没有把自己被欺凌的事说出来,最后他换了一床新的床单被褥,晚上回宿舍时也习惯了先看一眼被子下面。 当时祁明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云笙朝他露出的那种,得意洋洋的笑。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祁明琛开始惧怕虫子。 “祁明琛,帮我扶一下椅子!”厨房里突然传来闻桑来的喊声。 原来是厨房里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对方手里拿着一个瓦数很大的灯泡,站在一个很高的椅子上。 祁明琛蹲在地上扶住椅子腿,仰头道:“你小心点啊。” “嗯。”闻桑来换好灯泡,拍了拍手从椅子上下来,轻轻拍了下祁明琛的脑袋,哄小孩儿似的说,“你太棒了。” 这一拍,祁明琛都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功劳最大了,他被对方突然的动作搞得愣在了原地,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闻桑来觉得有些可爱。 他不自觉流露出很温柔的神情,浅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梨涡,祁明琛第一次看见闻桑来露出这样的笑容,一时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很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不认识 第12章 狗尾草 周四中午闻桑来和祁明琛吃完饭在操场溜达了一圈,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在学校转悠,他们挨得很近,走路时手背会若有若无地碰到。 祁明琛觉得自己手背上被碰到的皮肤都开始发热,在看到迎面而来的教导主任时,他心里有些没来由地紧张,下意识和闻桑来拉开些距离。 闻桑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小动作,对方像是想闲聊似的,随口说:“明天晚上吃什么?” “不吃西红柿,其他都行。”每次闻桑来问这句话时得到的回答都是这个。 四月中旬的天气逐渐回温,太阳照得闻桑来很舒服,他不自觉仰起头看了眼太阳,还带着些凉意的微风拂过他俊朗又有几分锋利的眉眼,祁明琛侧过头看对方这副模样,唇角的弧度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闻桑来突然加快几步,走到花坛,摘了只狗尾草,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儿,突然道:“你知道狗尾草的花语吗?” 这人总是莫名其妙的,祁明琛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很快转移了话题。 “是什么?”祁明琛在说出这句话时,心尖有些发热,心底也有些隐隐的期待。 “暗恋和艰难的爱。”闻桑来小声说,他刚刚的表情有些郑重其事,反应过来后又装出那种很随心所欲的样子。 祁明琛睨了对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好中二啊。” “你别说了。”闻桑来也跟着笑起来,拿那根小小的狗尾草抽了一下祁明琛的背。 他不仅没跑,反而去抢对方手上的东西,闻桑来笑着举高手往后仰,祁明琛比他矮一些,发现够不到,就拍闻桑来的另一只手臂,说:“给我。” “不给。” “你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 闻桑来话音刚落,他身后传来付承绍带着笑意的声音:“明琛!” “啊?”祁明琛从闻桑来肩膀处探头,看到付承绍时,也刚好看到了对方身边的云笙,脸色一下有些不太好了。 闻桑来皱起眉头,转过头时脸上被打断的不悦已经烟消云散,他看了一眼祁明琛的反应,问两人:“你们找他有事?” “哈哈,其实也没啥,就是云笙今晚想找明琛吃饭,但在教室门口等半天看不见人,就直接出来找了。”付承绍笑嘻嘻道。 祁明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不用,我今晚没时间。” “那明晚呢?”云笙的嗓音温温柔柔,听起来人畜无害。 “明晚也没时间。”祁明琛很干脆地说。 在场的四人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付承绍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了下去,他拉住云笙说:“既然人家没空就别吃了嘛,实在不行学校食堂一起吃也一样。” “嗯。”云笙随口应了声。 祁明琛没管他们说了什么,独自拉着闻桑来走了,两人走过操场,快进教学楼时,他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眼前越来越黑,他终于腿软地瘫倒在地上。 “祁明琛!”闻桑来一把扶住他,对方已经无力地挂在自己胳膊上。 他有些手抖地掐住对方的人中,没一会儿祁明琛慢慢睁开了眼,眸底有些水光。 “闻桑来……”他小声叫出口。 祁明琛这副样子,闻桑来没办法背起他,只能先横抱起来,往医务室去。 祁明琛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闻桑来,也不是校医,而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表情温润的男人。 他转头看到了校医,问:“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太急了,这位你爸爸?”校医坐在一旁问。 祁明琛又把目光移回那位男人的身上,他看着对方的五官,终于想起几年前记忆中的那个男人。 “明琛。”那个男人微笑着叫了他一声。 祁明琛有些尴尬地应了声。 后来他才得知,闻桑来送他来到医务室就被老师叫回去上课了,自己只昏迷了十几分钟醒了。 回到班里时已经下课了,闻桑来正埋头写题,根本没注意这边,祁明琛还没坐下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原来祁松城准备把他接回自己身边,还办理了转学。 作为当事人的他却一无所知。 祁明琛从办公室出来后想去找闻桑来,可教室里却空无一人,他这才反应过来这节是体育课。 他回到座位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看到祁松城正在和班主任讲话,他看起来温润儒雅,处处都很体面,和十年前完全不同了。 祁明琛站在远处轻轻叹了口气,他放下书包看到花坛边的闻桑来和陈澈,两人正一边聊天一边揪围栏里的冬青叶。 祁明琛犹豫再三还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大喊了一声:“闻桑来!” 平时他性格内敛,很少大声讲话,这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操场上有些打球的男生朝这边看过来。 闻桑来低声和陈澈说了句什么,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祁明琛牵住他一根手指把人带到了教学楼后面,那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闻桑来,我爸突然来了,我得走了。”这是祁明琛晕倒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闻桑来听到这句话时,心在一瞬间仿佛沉入了湖底,他隐约有些预感,却又不敢去想,有东西在指引他去寻找答案,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什么意思?” “我要转学了。”终于抬眼去看闻桑来的神情,对方的脸色竟出奇的平静。 闻桑来沉默了几秒,像是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走?” 祁明琛变得有些犹豫,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只能迟疑开口: “再过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突然被人轻轻捏住了,祁明琛听到闻桑来用很轻的嗓音挽留道:“再和我待最后两分钟,好吗?” 祁明琛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他没有回答,却站在原地没动,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儿。 半分钟过去了,闻桑来突然靠近祁明琛,两人本就站在墙角,这一靠近,简直像把对方圈在了自己怀里。 他感觉到闻桑来的气息在慢慢靠近,祁明琛刚抬眸就看到了对方身后的祁松城,心脏被吓得漏了一拍,他出于本能推了一下闻桑来。 对方也被推得有些懵了,但很快那双眼睛又变得不带任何情绪,闻桑来自嘲地笑了声,哑着声音开了口:“你走吧。” “可是还有一分钟……”祁明琛的心脏突然有些疼了,他觉得头脑都有些晕眩。 闻桑来低下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他低声说:“没事,你快走吧。” 他全程没有回过一次头,以至于这个误会一辈子都没有解除。 祁明琛真的走了,过了很久,闻桑来终于肯抬起眼,他看见对方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潮湿也终于被压了下去,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操场,又看向天空的飞鸟,最后抬手抹了把眼,慢慢往教室走去。 回到教室,他看到祁明琛已经空了的课桌,心里有些酸楚。 闻桑来回到自己的座位,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头痛,他趴到课桌上鼻尖萦绕着书本的墨香,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实则气晕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狗尾草 第13章 电话 车上,祁松城和祁明琛坐在后排,对方的嘴脸依旧挂着友好的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长大了,都生疏了。” 祁明琛被拍地有些僵硬,他调整一下表情,说:“费心了。” 祁松城说:“爸爸现在混好了,带你过好日子,应该开心才对,怎么看着你这么伤心呢?” 祁明琛突然说:“我想回家收拾东西。” 车子行驶到那个老旧的小区,祁松城没下车,祁明琛快步上了楼,他拿出闻桑来之前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里还是那样,他随便拿了几样衣服,最后从那个行李箱夹层里掏出了那四千多块钱,祁明琛不知道闻桑来现在还有多少钱,但对方近期过得有些节俭。 他快速估算了一下自己到这里要花的钱,然后拿了五百放口袋,把剩下的四千多压在了闻桑来的被子下,以确保对方短时间内可以发现这些钱。 祁明琛提着自己当初拿来的行李箱走了,把备用钥匙放在了玄关处。 闻桑来被下课铃吵醒,自从被祁明琛叫走后他就没有再去操场,他听到走廊里嘈杂的人声,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腕表。 他只睡了十几分钟,却觉得祁明琛转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闻桑来看着窗外的烈阳恍惚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的头有些痛,身体也莫名无力。 “桑来。”陈澈从教室后门跑进来,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怎么?” 闻桑来面色有些苍白,眼尾也红红的,像是病了。 “你……发烧了?”陈澈说着,手却已经摸上他的额头。 手底下的额头并不烫,反而有些凉。 陈澈又自言自语道:“不烫啊。” 闻桑来往后一靠,靠在后桌桌沿上,说:“刚睡了一觉,一会儿就好了。” “啊,祁明琛还没回来?” 教室里开始涌进人流,闻桑来的声音被那些嘈杂声音掩盖地模糊不清:“他转学了。” “什么?!”陈澈转身去看不远处祁明琛的座位,那里已经空了。 “卧槽,我还打算晚上叫他去食堂二楼吃饭。”陈澈说完,再抬头时眼底也有些红了。 他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回了座位。 闻桑来晚上回到家,第一眼就看见玄关处的钥匙,他快速洗了澡,回卧室时看见东西基本都没动,原来祁明琛存在过的痕迹这么浅淡。 他的心里总有些堵塞,像有一块儿大石头死死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可就在闻桑来扯开被子,准备睡一觉时,床角的钞票也跟着扯了出来,纷纷扬扬的落到了地上。 那一刻,闻桑来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他跪在地上把那些红色的钞票都捡起来,没去数有多少,而是全部放进了一个抽屉里,和那些信,和照片放在了一起。 同时,祁明琛来到新班级第一天,就有一个男生主动和他搭话,对方叫程守临。 这人有些自来熟,没过几天就开始和祁明琛勾肩搭背,但祁明琛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这么亲密,每次都会默默离远一些。 程守临遭到拒绝也不恼怒,反而笑嘻嘻再次凑上去。 祁明琛觉得他和陈澈,付承绍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里。 这天,程守临又邀请他一起吃饭,祁明琛跟着去了食堂。 一楼人多拥挤,二楼饭总是不够,两人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一楼。 就在快到祁明琛打饭时,有个男生插在了他前面,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目光不善,看起来不像好惹的人,祁明琛刚来这里,也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准备往后退几步。 可就在这时,程守临却往前推了那个人一把,语气很不友善地说:“别插队啊。” “就□□们队了怎么着吧?”那人看到是程守临,笑得也有些嚣张起来,说,“又没□□前面,多管闲事干嘛?” “我就多管闲事,你管得着吗?”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没几分钟就引来老师,程守临见状,面不改色地偷偷把祁明琛推到一边,自己站了出来和老师讲述事情的经过。 这几个人都出了队,祁明琛身后的人开始催促,他打完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开始等待程守临。 过了很久,饭都快凉了,程守临才走过来,对方脸色没变,甚至在看见他时还带上几分笑意。 “怎么不吃?”程守临坐到他对面。 “我不爱吃,你吃。”祁明琛说着,把饭推到对方面前,盘子里的米饭和菜明显都还没动。 程守临又问:“真不吃。” “嗯。” “那我吃了啊。”程守临说着的,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埋头苦干,祁明琛看着对方这副样子,偏了偏头,看到打饭处早没了饭菜,他就知道程守临最后会打不上饭。 祁明琛垂下眼睫,看了会儿地上的脚印,突然抬起头问:“你用写检讨吗?” “不多,一千字。”程守临一边吃,一边含糊道。 “我帮你写一半?” “用不着。” “下次别这样了,那么多人看着,多不好。” “知道了。” 祁明琛等得无聊,就看着窗外的教学楼出神,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念闻桑来了。 周五是司机来接放学,祁明琛被送到一处小区门口,说是祁松城让他住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祁明琛原本还担心自己和别人一起住会不适应,这下稍微安下心来。 里面有他穿着合身的衣服和新的手机,手机已经提前插好了卡,祁明琛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拨打了闻桑来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好几声,就在祁明琛以为快要自动挂断时,电话终于被接起。 对方一直没说话,祁明琛先打破沉默,试探性地说了一句:“闻桑来,是你吗?” “祁明琛?”对方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是压抑不住地激动。 “嗯,我那个手机坏了,这几天一直没用,你现在还好吗?”祁明琛问。 闻桑来的匆忙擦干潮湿的手,把毛巾随意搭在潮湿的头发上,说:“挺好,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北京上学,离那边不远。”祁明琛这句话,带着几分暗示。 “是吗?有空我去找你。”听闻桑来的语气,这句像是随口应付自己说的。 祁明琛心里有些沉痛,他站在阳台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阳光照射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他垂眸,轻声说:“你真的能来看我吗?” 闻桑来问:“我骗过你吗?” 祁明琛如实道:“没有。” 但没一会儿,祁明琛又说:“我上的私立高中,一个月回来两天,你能不能来学校啊?”他的语气很刻意的放软,像在撒娇。 闻桑来随意抬眼,发现镜子里自己的嘴脸居然带着几分不了察觉的笑意,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温柔道:“好,记得发地址。” 出于本能的爱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电话 第14章 我哥 早自习的教室里有些吵,闻桑来正盯着书本上的某一处出神,感觉到身边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转头看去,宋佳媛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指了指他的手臂,小声道:“你的胳膊染墨了。” 闻桑来跟着垂眼,看见一支漏墨的笔染上自己的手臂,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表情很不好。 现在也没办法去洗,只能用纸巾擦。 “我有湿巾。”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包装袋,从里面抽出两张。 “谢谢。”闻桑来低声道。 他刚准备用手去接,宋佳媛却已经在帮自己擦拭那块儿被染黑的地方,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闻桑来的眼皮跳了下,赶忙拿开她的手,微笑着礼貌回应:“这就不用了。” 宋佳媛收回手时的表情有些尴尬,她勉强扯出一抹假笑说:“好,你自己擦。” 以前因为在操场表白,两人间的气氛总是有些尴尬,闻桑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低头擦拭手臂,那块儿皮肤都被擦得大红,疼痛。 直到他听到笔尖在桌面摩擦的声音,才慢下动作。 五月底,祁明琛上的学校终于放假了,他回到家的第一时间便给闻桑来发去一条信息,说学校的食堂里总做西红柿,自己每天只吃一顿饭。 闻桑来一直没有回复,到了晚上快十点,祁明琛的手机才震动一下。 [闻桑来:下周我要去哪里找你?] 祁明琛看到这句话便来了兴致,他立刻给对方打过去一条视频通话,响了两声后,画面里出现闻桑来卧室的天花板。 祁明琛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屏幕里的少年眼睛很亮,头发有些长了,遮住眉眼,被他随意拨到一边。 “瘦了。”闻桑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像在祁明琛耳边低语。 他的心跳突然又变快了,“是吗?我头发长了。” “嗯。”闻桑来不知道在做什么,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祁明琛:“你在干什么?让我看看你的脸。” 屏幕里画面一转,闻桑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双被陈澈称为“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祁明琛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自顾自道:“我们学校后面是护栏围的,而且那边人很少,你可以在那边等我。” “你们课间多长时间?” “十分钟,我中午不吃饭了,攒四十分钟去见你。”祁明琛说着自己的打算,突然眸光一转,小声说,“你给我带点零食行不行?我们学校查得很严,每次开学班主任都要检查行李箱,搜身。” 闻桑来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祁明琛最喜欢看他这副样子。 “想吃什么?”对方问。 “你看着买吧,别太多,不然被发现了。”祁明琛躺到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红润的嘴唇显得整张脸更加白皙细腻,高挺精致的鼻梁竟衬得人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矜贵。 那天在教学楼后发生的事,两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都心照不宣地只字未提。 周六这天,上午第四节下课,祁明琛跟着那些涌动往前冲的人流往外走,在快走出教学楼时,他被用力撞了下,祁明琛回头去看,身后却空无一人,周围全是赶着吃饭的学生。 他加快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盛夏的太阳有些晃眼,祁明琛微微低着头,他前几天剪了头发,但不是很明显,只稍微修了修。 祁明琛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看见外面的人,闻桑来正低头看手机,手上提了一个大袋子,和两个小袋子。 树下的男生身形修长,烈阳照在他清俊冷淡的脸上,那双深色的眸子敛在纤长的睫羽下,阳光将他的轮廓勾勒描绘,周身环绕着清冷的气息。 他放轻脚步来到护栏边,闻桑来恰好抬眼,两人视线相撞,祁明琛措不及防地立在原地。 闻桑来忍住笑意,说:“今天你生日,蛋糕带不来了,吃面条吧。” “你做的?” “买的。” 祁明琛看着面前有些狭窄的护栏,面露难色道:“我这该怎么吃啊?” 闻桑来不甚在意地说:“你靠过来些,我喂你吃。” 祁明琛闻言,耳朵微微发红,但还是靠过去,小声说:“这待遇只有我有?” 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 祁明琛吃了多半碗就吃不下了,闻桑来见他说什么也不肯吃,自己便把对方剩下的那些吃掉了。 树枝微微动了动,周围起了一阵温暖的轻风,祁明琛打开奶茶,眼睛却是看着闻桑来的,他问:“你没吃饭?” “没,在这儿等了一小会儿。”闻桑来吃完面,就站在那儿看着祁明琛。 他喝了口奶茶,觉得好喝,便拿着伸出去喂到闻桑来嘴边,说:“这个好喝,你尝尝。” 闻桑来喝了一小口,评价道:“有点甜。” “三分糖的。”祁明琛说。 “嗯,我知道。”闻桑来回答。 祁明琛看着他,忍不住嘀咕一句:“没糖就成粥了。” 闻桑来不说话,两人沉默几秒,祁明琛突然又让自己喝。 他没办法拒绝,只好凑近,闻桑来原本想装装样子打发过去,正这样想着,脸颊却触到一片柔软。 祁明琛竟然亲了他,闻桑来原本平稳的心跳立刻漏了一拍,他看见对方一脸淡然,心里又有些没来由地失落。 还有十几分钟上午自习的时候,闻桑来隔着护栏把零食扔了进去,祁明琛脱下校服外套包住,他突然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 “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祁明琛扒着护栏问。 闻桑来看着远处的树,沉默良久,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语调缓慢道:“下个月吧,我以后应该都是一个月来一次。” “好吧,路上小心。”祁明琛冲他挥挥手。 闻桑来已经走远两步,忽然回过头,看见祁明琛还站在原地未动,他没说再见,而是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祁明琛拿着校服跑回宿舍,放进行李箱,又气喘吁吁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回到班级,刚好还有一分钟上课。 程守临在两天前成了他的新同桌,祁明琛一边平复呼吸,一边从课桌里拿出要写的题,身边的人便开了口:“你今天中午没吃饭?” “嗯,有事。”祁明琛头也没抬道。 程守临看他这般忙碌,鼓了鼓嘴,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我今天中午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学校后面吃东西。” 祁明琛没否认,言简意赅道:“那是我哥。” “你还有哥?”程守临皱起眉,有些惊讶地往后退了退。 “为什么不能有。”祁明琛抬起头,满脸疑惑。 程守临或许是被他精湛的演技迷惑了,半信半疑地说:“好吧,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他微微动了下嘴唇,最后也什么都没说,祁明琛趴到课桌上舒服地叹口气,有气无力道:“这节自习谁盯?” “物理。” 祁明琛闭上眼睛,长翘的睫毛轻轻垂下来,他偏了偏头,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头埋进臂弯里,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我要睡了,老师来了叫我。” “嗯。”程守临答应完,又侧过头看了眼对方的后脑勺,忍不住轻笑一下。 第15章 借用身份 祁明琛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被叫醒时他条件反射地立刻坐直,看到前门的老师在环顾班级,他马上拿起笔低着头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祁明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刚刚睡着才过去十几分钟。 他握拳挡住嘴轻咳一声,视线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一旁的程守临,对方微微皱着眉,在认真写题时下意识会抿一下唇。 于是祁明琛放弃了和程守临交流的机会,掏出来张草稿纸正准备算题,胳膊就被程守临碰了碰。 “干嘛?”祁明琛低着头小声问他。 “写题选什么?”程守临扶着额头问。 祁明琛看了一眼对方的试卷,老老实实回答:“还没写到那里。”他刚睡醒,还没开始写。 “哦。”程守临准备继续写题时,却被祁明琛按住手臂,他转过头,差点撞到对方的脸,两人第一次靠这么近,程守临都能清楚地看清少年的每一根睫毛。 祁明琛垂眼看着题目,手指在桌面划动几下,快速说出答案:“A。” 程守临意外地挑了挑眉,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下面那道题,试探性问道:“这道呢?” 祁明琛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想展示自己的想法,他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计算,沉默了不到五分钟后,他说了几个字母,把剩下几道选择题的答案都说了出来。 “这么快?”程守临英气逼人的眉眼里带着笑,他盖上试卷,意有所指地低声问道,“那如果这些题错了怎么办?” 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地挑逗气息,祁明琛面无表情地扯动下嘴角,眼睛直勾勾看着对面的人说道:“这几道题都不会错。” 他这句话说得很嚣张,程守临认识他一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祁明琛。 晚自习下课,轮到祁明琛和程守临在教室值日,祁明琛擦完黑板看见对方刚好拿着涮过的拖把进了教室,他赶忙去找了扫把扫地。 这期间,程守临一句话也没说,楼道里的嘈杂声逐渐减少,直到消失,两人都在沉默地干自己的事。 祁明琛一边扫地一边想,放在以前,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和闻桑来一起回家。 他抬起头看见前门的程守临,对方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但从某一个角度竟像极了闻桑来。 祁明琛的表情扭曲一秒后又瞬间变回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但他又不自觉飘忽着心思去想,祁明琛一边在心底描摹着闻桑来的五官和侧脸,又时不时抬头去看一眼前门的程守临。 程守临的长得没有闻桑来那么精致,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后者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一般放学都是祁明琛自己打车回家,可这天却与以往不同,程守临今天刚好生日,他喊了几个人,还带上了祁明琛一起去一家KTV吃饭。 祁明琛和那些人不是很熟,平时也没什么来往,本想拒绝,可程守临却死磨硬泡,一直劝说,况且今天也是对方的生日,他也不想让程守临伤心,就答应了。 不过还好,那些人比较自来熟,祁明琛也就随便和他们聊了几句。 程守临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饭菜没动几口,一直在那儿吃果盘,还经常时不时递给祁明琛一块儿西瓜。 祁明琛接过,看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上的啤酒,程守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伸手倒了一杯,用杯口蹭了蹭对方的下唇,程守临笑得有些坏,“喝两杯?” 他垂眸看一眼杯中粉色的液体,又抬眼对方程守临那双似狐狸般的眼睛,最后抬手握住杯壁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祁明琛低下头微微皱起眉,面前突然又多了一杯。 这杯还是程守临给的,他面不改色地对祁明琛承诺道:“最后一杯。” 祁明琛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灼烧了,他不清楚自己的酒量,但也觉得两杯不是事儿,便想都没想拿过对方手里的酒杯直接喝完了。 程守临拿了个草莓吃,随口问了句:“第一次喝酒?” “算是。”祁明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效应,自己居然有些头晕。 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晾凉,时不时回应程守临几句。 程守临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他几口喝完,笑着和那些人聊天。 而一旁的祁明琛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有些口干舌燥地拿起那杯水喝了两口,推门出去准备上洗手间。 从包厢出来,祁明琛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外面灯光明亮,照得人清醒几分。 再次进入包厢,他听到程守临在唱歌。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 祁明琛听过这首歌,却不懂粤语,他回到卡座上,望着昏暗灯光下的酒杯,听着这首粤语歌发起呆。 困意逐渐朦胧,他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做了三个梦中梦,每个梦都有关闻桑来。 第一个梦,祁明琛睡醒看见周围的人都走完了,他看到闻桑来推开门进来,扶着晕眩的他坐上出租车回了家。 第二个梦,他从床上醒来看见窗外天蒙蒙亮,身旁的闻桑来也恰好睁开眼睛,一只手臂抬起来挡住双眼,只留下高挺的鼻梁和那唇形完美的嘴唇。 第三个梦是在教室里,他和闻桑来上课都睡着了,被要求每人写两千字检讨,等老师离开后,祁明琛碰了碰闻桑来的胳膊,说:“这么多字要怎么写啊?” “祁明琛,醒醒。”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晃醒。 祁明琛目光涣散地看了看四周,迷迷糊糊地问:“玩儿完了?”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不清,他头有些痛,想努力睁开眼去看。 周围一个人也没了,只剩下身边…… 祁明琛看着那个人的侧脸,干燥的嘴唇张合:“闻桑来,你又来了。”他睫毛颤了颤,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柔。 那人僵住没动,祁明琛主动攀附过去,脸颊蹭到对方的头发,把呼出的气息都洒在男生的耳后,他轻轻地开了口:“……我好像醉了。” 祁明琛抬起胳膊搂住对方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印在对方的唇上,胡乱地蹭了蹭。 程守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趁人之危,当他他闻到祁明琛身上的酒气时,只感觉一股气血冲到自己的脑子里。 于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握住祁明琛的手腕把人压到卡座里,深深吻了下去,两人接了一个带着酒气又湿润的吻。 祁明琛兴奋地浑身都有些颤抖,更加努力的回应对方。 程守临用别人的身份就这么和祁明琛亲了两分钟,他离开时,感觉到对方的心情突然变得低落。 “闻桑来,以前我一直把你当亲哥。”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眼泪便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其实我也不想走。”祁明琛说得有些哽咽,程守临慌忙给他递了些纸巾,试探地环住祁明琛的肩膀,见对方没拒绝,便抱得紧了些。 程守临其实隐隐有些预感,对方口中的人可能就是那天护栏外站着的男生,他心里酸楚的同时也有些意外。 因为闻桑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男生的人,更何况,祁明琛也十分直男,两人能在一起也很奇怪。 初吻就这么没了,不会换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借用身份 第16章 真实 祁明琛再一次醒来,看到的天花板是陌生的,宿醉后头更痛了,他努力撑起身子,环顾周围,看到身边的被子隆起来一团。 他忍不住皱起眉,力道不轻不重地扯开被子,看见程守临正抱着枕头睡得正香。 窗帘没拉紧,还留了条缝,透出清晨淡淡的光晕,祁明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早上八点,他毫不留情地拍了拍程守临的背,语气有些不悦地哑声道:“起来,程守临。” 对方很快睁开眼睛,坐起来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问:“干嘛?” “我会怎么在这儿?”祁明琛问。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校服,只是领口的两个扣子开了,程守临则是穿得自己的睡衣。 “你昨晚醉了,我本来想把你送回去,结果你不说地址,一直在那儿说胡话。” 祁明琛被对方口中最后那几个字吓到了,程守临看他的反应明显是断片了,祁明琛顿时心跳都蹦到喉咙里,“我说什么了?” 程守临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最后脸上换上一抹轻笑,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一直在说自己平时考试分数特别高。”他迅速编了一句想打发过去。 对方明显是信了,那沉重的表情都放松不少。 后来的几天,祁明琛的手机里收到一些奇怪的短信,他的手机卡可能是用祁松城的身份证办的,因为那短信上居然显示是高利贷发来的。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祁明琛被迫退学了,从头到尾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祁松城的面色有些凝重,他的身边坐着一位不认识的女人,她烫着栗色的卷发,脸上化着浓妆,喋喋不休道:“我能嫁给你这玩意儿真是倒霉,我到底欠你什么了!” 男人不说话,祁明琛也只好假装没听见,他从两人的话语中听出个大概,祁松城在自己十岁那年去福建打工,遇到这个女人,两人很快结了婚,祁松城借钱创业,两人一起还债,去年他开始赌博,把小公司赔进去了,还借了很多网贷,高利贷,估计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祁明琛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他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只觉得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可等祁明琛终于感受到那一丝丝的真实后,他却已经二十九岁了。 这十一年里,他搬过很多次家,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躲债,祁明琛甚至都不敢和闻桑来打电话,他拉黑且删除了对方的所有联系方式。 晚上十一点,祁明琛加班到深夜,小巷子是他的必经之路,他加快脚步想走快些,却还是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他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迅速闪身躲过,那人的棒子落了个空。 “卧槽,你是狗吗这么能躲。”那个被他们称为阿景的男人忍不住骂了声。 祁明琛侧头看向阿景身后,那里站着两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其中一个把快要抽烟的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碾灭,发出一声冷笑,道:“兄弟,你爸欠的钱什么时候能还上?这都有十年了吧。” “他欠的又不是我欠的,你们不去找他要钱,来找我干嘛。”祁明琛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次。 “你不是他儿子吗?”他笑起来,招呼一旁的人,朝祁明琛打了过去。 祁明琛的手探进裤子口袋里,摸出那把折叠刀,手指触碰到冰凉的同时,心中也慢慢升起一种别样的快感。 他躲开那个拳头,立刻转身勒住那人的脖子,用锋利的刀口抵住男人的脖子,祁明琛干净白皙的手臂和对方黝黑的皮肤在路灯下有了鲜明的对比。 剩下的两个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停住了,阿景瞳孔骤缩,问:“你想做什么?” “你们再跟过来我就杀了他。”祁明琛说着,当真用刀尖一刺,那人的脖子上很快就溢出了鲜血。 阿景突然剑眉一挑,笑着说:“你真敢杀人?” “有什么不敢,反正我也成这样了,进去蹲几年也没什么。”祁明琛语气冷硬,说着,挟持着那个人慢慢后退,直到他感觉到身前人的脱力,祁明琛把人往前一踹,便迅速朝一旁漆黑的小路跑走了。 “快追!”三个人也快速朝那个方向跑去,祁明琛躲在远处的草丛里,看见三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变,才从草里出来,随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他洗完澡就已经有些困了,祁明琛随便从冰箱里拿出早上剩下的两个包子,吃完后就躺床上睡了,直到后半夜被胃痛折磨醒,他又强撑着困意从床上起来吃药。 祁明琛对这些流程已经很熟悉,他已经独自生活很多年,对这些事也早已习惯。 他的楼上住着一位单亲母亲和一个快上小学的男孩,两人有时会给祁明琛送包好的饺子和汤圆,一来二往也就成了熟人。 那个女人叫宋惠伊,她的儿子叫祁政乔。 这晚,祁明琛照常洗完澡,他听到门口的敲门声,有些警惕地看了下猫眼,见门外站着一个小男孩,他才开了门。 门一推开,祁明琛就听到他奶声奶气地喊了声:“舅舅。” “怎么了?”祁明琛打开门,让他进来,听到祁政乔说,“我妈妈今晚不回家,我害怕,来找你。” 祁明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直接说道:“那你跟我睡吧。” “好。”男孩忍不住笑起来,乖顺的眉眼弯了弯。 祁政乔和祁明琛不仅同姓,就连长得也有几分长相,有时宋惠伊会打趣问,有没有人说过两人很像一对父子,祁明琛这么一想,好像也确实有人说过,但他却没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在黑夜里,祁明琛给祁政乔找了一条薄被搭在身上,突然轻声问道:“你妈妈平时会给你讲故事吗?” “不会,我不爱听故事。”祁政乔说。 “好吧,那明天谁送你去幼儿园?”祁明琛又问。 祁政乔说:“妈妈送。” 两人就这么睡了一晚,早上六点祁明琛准时起床,他下楼买了两份早餐,上楼时就看到了门口的宋惠伊。 “我刚要敲门。”女人惊讶地同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浅笑,她乌黑的长发垂下,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身上也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手上也提了早饭。 祁明琛一边开门,一边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宋惠伊看到客厅里没人,猜测儿子还在睡觉,便放轻声音说:“昨晚加班把今天上午的工作做完了,我打算今天带他回家看姥姥。” “这样啊,我就说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祁明琛把早饭放到餐桌上,说,“我已经买过了,你自己也吃些?” 宋惠伊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去看看他。” 她慢慢走到卧室里,看见祁政乔还在熟睡的脸庞,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拉长声音道:“政乔,起床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妈妈的脸,迷迷糊糊喊了声妈妈。 宋惠伊把他拉起来去洗脸刷牙,做完这些后,祁政乔便坐在餐桌边老老实实地吃包子。 祁明琛打开手机随便划拉两下,或许是觉得没趣儿,放下手机也开始安静喝粥。 第17章 抉择 中午太阳正烈,祁明琛修完车去附近的面馆点了碗板面,他身上的黑色T恤被汗水浸透,头顶转着吱吱呀呀响的风扇。 祁明琛吃完饭,往修理厂走,可能是今天太阳太晒的缘故,他突然有些头晕,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却也已经晚了一步,晕倒在路边。 睁开眼,祁明琛听到旁边响起祁政乔的声音:“舅舅醒了!” “政乔?”他坐起来时浑身酸痛,大概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宋惠伊走过来,把祁政乔推到一边,说:“我今天中午开车路过你们修车厂那条路,看见你倒在路边,差点没吓死我。” “我中暑了?”祁明琛问。 “对,我把你带到医院来了,还帮你请了一天假,好好养病吧。”宋惠伊笑起来,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 她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问祁政乔:“你要回家吗?” 祁政乔毫不犹豫道:“我要和舅舅在一起。” “行,那我上班去了,下了班我会来接你们两个。”她说着,拿包起身时,听到祁明琛问,“医药费多少钱?” 宋惠伊故作生气道:“先别说这个,你好,我走了。”说完,就立刻关上了房门。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祁政乔眨眨眼,小声问:“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一会儿要不要下楼转转?”祁明琛知道小孩子坐不住,便主动开了口。 祁政乔坐在病床边,晃着两条腿,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欢呼道:“太好了,我肯定不会告诉妈妈的。” 室内的空调温度刚刚好,祁明琛躺在病床上,拿出手机给对方找了部动画片看,自己则闭上眼打算睡一会儿。 这一睡直接睡了两个小时,再醒来时,他感觉身上的酸痛感好了些,就带着祁政乔下楼溜达。 他们来到一处有树荫的地方,祁明琛指了指不远处,说道:“你看,那居然有月季。” 冬青边冒出几朵红色的月季,花瓣红得似要滴血,正开得鲜艳。 与此同时,祁明琛也看到那边站着两个人,树下那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再熟悉不过。 即使隔得有些远,他也能看清对方那张线条流畅的脸和俊秀又立体的五官,而那双深情又英俊的眉眼更是让人过目不忘,这个人似乎变了,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因为连祁明琛自己都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 闻桑来对面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祁明琛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他看了好半天才发现那个人是祁遇,那是他快二十年没见的亲妹妹。 祁明琛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毕竟同一时间看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谈话,确实有些不符合常理,他捏了捏眉心,那种真实的触感却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他看见祁遇扶住闻桑来的肩膀想要吻上去。 那一瞬间祁明琛的脑子紧绷的一根弦好像断了,在很久之前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再次看见闻桑来,他的心跳还是会下意识加快。 祁明琛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因为闻桑来无论作出什么回应他都不敢去赌那个结果。 直到过了很久,他慢慢抬头去看,发现祁遇已经走了,只剩下闻桑来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可能是祁明琛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对方忽然转头向这边看过来,祁明琛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抓了个正着。 视线相撞的同时,两人都愣了下。 在对上闻桑来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时,祁明琛的心跳都停了,反应过来后,他赶紧把长椅上的祁政乔拽下来,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 “舅舅我们要去那儿?”祁政乔仰头问他。 祁明琛压低声音道:“先别说话。” 两人很快来到病房,祁明琛刚松口气,房门便被敲响了。 他还未平复的心跳在此刻又开始剧烈跳动,祁明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进。” 门开了,进来的人果然是闻桑来,他也毫不意外。 “这么久不见,怎么一见到我就跑这么快?”闻桑来的脸上挂着虚伪又温和的笑容,他周身的气质让人莫名感到舒适。 祁明琛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他还坐在病床边,没来得及躺回病床。 他是真不知道对方居然会追到病房里来。 “没认出来。”祁明琛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闻桑来的视线扫过一旁正看动画片的孩子,祁政乔虽然表面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经有些发毛了,他听到那个男人语气有些迟疑地问:“这是你儿子?” 祁明琛抢在祁政乔回答前,先一步回答:“对。” 听到这个回答的祁政乔有些懵了,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便抬起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配合着祁明琛说:“爸爸你喝不喝水?” “不喝。”祁明琛被这一声爸爸喊得头皮发麻,回答地有些勉强。 闻桑来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些,视线慢慢扫过祁明琛的每一处,对方的皮肤没有以前那么苍白了,但乍一看依旧很白,他收回视线,笑着问祁政乔:“你叫什么名字?” “祁政乔。”他老老实实回答。 闻桑来又看向祁明琛,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关心道:“你怎么在医院?” “中暑。”祁明琛话刚说完,病房里就响起一阵来电铃声,闻桑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和他说了句“有时先走了”,便离开了。 两人只聊了不到五分钟,短暂的就像梦一样,病床上的祁明琛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舅舅,你为什么要说你是我爸爸?”祁政乔突然打断他的思路,不解地问道。 祁明琛只说了五个字:“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哦。”祁政乔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 两人再一次遇见,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祁明琛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又被那群要债的人堵了。 这么多年来,他因为经常打架胳膊上已经有了些肌肉线条,祁明琛看着面前比那天多了一倍的人,眉眼间笼罩着几分寒厉。 反正也都这样了,运气好的话就进监狱待几年,运气差的话……死就死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祁明琛看着迎上来的人群,举起折叠刀朝一个人扎去,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动真格,捂住胳膊惨叫一声。 他这一刺,把其他人也吓得愣了愣,祁明琛趁众人没开夺刀之前,说道:“你们这两年已经陆陆续续从我手机里转走十几万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其中一个人嗤笑一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铁棒,一步步靠近道:“钱还完了我们自然会离开,可你也总不能躲着我们是吧?” 半个月前他们在祁明琛胳膊上留下的青紫还没消退,男人睨了他一眼,说:“不给钱也可以,让我们打几拳出出气总行吧?” 其实他们不敢真把祁明琛打死,因为只要抓住时机是可以用对方的手机转走一些钱的。 祁明琛别怕,你老公快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抉择 第18章 疑似替身 夕阳斜挂在天边,只剩下黄昏和虫儿的鸣叫,祁明琛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再次拿着刀朝那个受伤的男人扎过去,这一次被对方巧妙地躲开了,与此同时,他也被那些人包围了。 阿景见祁明琛这副有些疯癫地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凑到拿着铁棒的男人耳旁低语:“他是不是有些疯了?” 一群人对着祁明琛拳打脚踢,拿铁棒的男人摇了摇头,说:“不像。” 也就在此刻,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声惨叫,他捂住腿,喊道:“快抢了他的刀!” 祁明琛趁机跑出来,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喊道:“都别过来!” 那些人见状不再靠近,祁明琛拿刀的手有些抖,他的额发有些乱了,身上被土弄脏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你们再靠近我就刺下去,我死了你们就一分钱都别想要了。”祁明琛眼底有些红,他现在头脑不太清醒,一边喘息一边后退,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痛,可能是刀尖不小心扎到了,祁明琛正准备错开些,他的手就被人用力推开。 那把闪着银光的折叠刀被用力扔到地上,祁明琛立刻转头去看,发现来人居然是闻桑来。 那人穿着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黑色的西装裤包裹住他笔直的长腿,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文雅。 有那么一刻,祁明琛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毕竟对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你谁啊?少管闲事我告诉你。”阿景已经从人群里走出来,大大咧咧地冲闻桑来说道。 闻桑来侧过头,注意到这边的人群,忍不住皱了下眉,说道:“你们群众斗殴?” “关你屁事,欠钱还钱,天经地义。” 对方闻言转过头去看祁明琛,看到他那张苍白带着汗水的脸,语气冷硬道:“你欠了他们多少?” “祁松城欠的,不是我。”祁明琛全程没给他一个眼神,说这句话时语气里也充满了不耐烦。 阿景见闻桑来这副打扮,像是突然懂了,他换了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正了正神色,说:“他爸,连本带利欠了我们一百多万,祁明琛已经还了二十万了,还差一百六十七万。”这人记得很挺清楚。 “高利贷?” “不算。” “这钱我帮他还了,以后别再来了。”闻桑来说这句话时看得不是那些人,而是一旁站着的祁明琛。 祁明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目光里满是质疑,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我的事别插手,你到底走不走?” 闻桑来往前几步帮他捡起折叠刀,递到祁明琛手里的同时,两人的指间有短暂的接触,但也只是一触即分。 “少废话,还还不还了?”拿着铁棒的男人明显有些着急了。 闻桑来的唇角下压了几分,说道:“他怎么借的?” “现金。” “有合同吗?” 其中一个人拿着纸出来了,上面清清楚楚的签了字还摁了手印。 祁明琛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头痛,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我现在打电话叫人准备钱,明天中午十二点来这拿钱。”闻桑来收起眼里的锋芒,有些冷淡地说道。 那个被刺伤胳膊的男人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凭什么信你?万一是要打发我们呢?”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也跟着暗下来,夏夜带着热气的风吹过每个人的发梢。 他有些无奈地解下左手的腕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照亮,问那些人:“有没有识货的?这块儿百达翡丽不到两百万,先押在你们这,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人没到,这块表任由你们处置。” 阿景有些感兴趣地拿过表,仔细端详会儿,再次抬起头时,连打量闻桑来的目光都变了,他小声说道:“身份还真不一般。” 他把那块儿表拿在手里掂量一番,一挥手喊道:“走吧。” “停。”闻桑来突然又发话了,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回过头去看,只听对方语气阴冷道,“但凡打过祁明琛的人,明天中午都留下,医药费我出了,如果没人留下,那钱和表就都别要了。” 他说完,便伸手拉住一旁的祁明琛朝远处走去,只剩下那些人面面相觑。 祁明琛被闻桑来拽出几米远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又回想起对方前几天在医院外面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 那时闻桑来看得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祁明琛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变得有些太计较,明明以前不小心看到闻桑来和那个男孩的合照与情书时,他的心里是没有什么波澜的。 直到某个雨天的晚上,祁明琛洗完澡照镜子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那个男孩是有些像的,他能把对方的容貌记到现在,也是因为商鹤音长得太清冷漂亮。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件事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好是坏。 混凝土的道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路灯的光透过一旁的枝叶的光影错落在祁明琛的脸庞。 闻桑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一空,他转过头时,看见祁明琛那张清俊又带着不甘的脸。 对方说:“你走吧,不要再见面了。” 他看了面前的青年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祁明琛深吸口气,最后淡淡地笑了下,态度轻松道:“挺好的,那天在医院你不是也看见我儿子来陪我。” 对方话中的暗示太明显,闻桑来听了心脏都有些难受,如果他回去后没有查祁明琛这几年的生活,或许真的会信对方已经结婚生子。 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下去化成一声轻轻叹息,闻桑来知道祁明琛要体面,所以他没有揭穿对方,只是说:“我们好歹认识一场,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他说着,把手里快要捏皱的名片递了过去。 祁明琛眼神复杂地看了对方一会儿,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接下了。 他左手指尖夹住那张名片便转身离开,右手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把一支香烟咬在嘴里点燃。 祁明琛深深吸了一口又把烟拿开吐出烟雾,他知道对方还待在原地没走,但也没回头去看,直直朝着拐弯处走去。 第19章 永远不见 闻桑来看着祁明琛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眶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酸涩,他强压下去,转身往回走时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宾利。 上空突然响起几声闷雷,白色的闪电把整个世界都照亮了,不过那并没有照亮闻桑来的脸,因为就在前一秒,他已经坐进了车里。 祁明琛到家时感觉到豆大的雨点在往下落,他抬手擦掉额头上的雨水,迈进了居民楼。 也就在这时,心跳陡然加快,祁明琛察觉出几分不对,四处张望一下,看到楼梯拐角处踱步走出来的人。 对方还是没变,柔和的面部轮廓,总是会给人一副很好相处的感觉。 云笙穿了件灰色风衣,上面沾了些雨水,额发上也有稀碎的雨点。 “祁明琛,好久不见。”对方笑得很温和,两只手都插在风衣口袋里,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 祁明琛面色依旧不改,他眼神里充满颓废,和年少时的破碎感不同,这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抑郁。 云笙愣了愣,但很快又换了一副表情,说:“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你来找谁啊?”祁明琛站在楼梯下,仰望楼梯上的男人,两人的话同时说出口。 云笙闻言笑了声,说:“用说吗?” 祁明琛垂眸往楼上走,淡淡道:“你走吧。”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到云笙说:“我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来到这儿,你就这个态度?”对方转过身看着祁明琛在黑暗里上楼的背影。 声控灯突然灭了,云笙听着祁明琛上楼的脚步声,站在原地剁了好几下脚才把灯弄响。 祁明琛停下脚步回头,声音冷冽道:“是我逼你来的?” 云笙看了他一会儿,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抬起脚也跟着上了楼,嘴里说着:“还真是没变。” 祁明琛上到四楼,在对方还没来得及跟上时,快速用钥匙开了门,把人关在了门外。 “祁明琛!开门!”云笙在门外大喊,这种老小区的居民楼隔音不是很好,所以门后的祁明琛也觉得这人有些扰民。 “滚!”云笙听到门后传来对方的声音,他忍不住呼出口气,对着面前的防盗门踹了两脚,说,“你不开门我就一直喊!” 下一秒,面前的防盗门开了,云笙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就被提着衣领生生拽进了屋子里。 房门被一把关上,祁明琛把人用力掼到门上,压低声音狠狠道:“你来这儿到底什么事儿啊?” “来看看你。”云笙不恼,反而笑着伸出手去摸祁明琛的脸,却被躲开。 祁明琛垂下头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眼底有明显的血丝,两人离得近了,云笙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有些红。 他问:“你到底走不走?” 云笙摇摇头。 对方反而胆大包天地抬起手所有所无地去触碰祁明琛的腰。 下一秒,祁明琛结结实实的一拳头砸在这人的脸上。 云笙被打得偏过头去,他的眼前黑了几秒,破口骂出:“卧槽祁明琛,你他妈真敢打我?” 对方伸手去勒祁明琛的脖子,却被躲过,他又冲云笙的腹部打了几拳。 放在以前祁明琛肯定不是这人的对手,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云笙喘着粗气挣来这人的禁锢,反手也给了祁明琛一拳。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最后是云笙落了下风,他脸上挂了彩,嘴角溢出血来。 “……要不这样,你和我睡一觉,我就……同意……”他及时成了这样,也还是不肯罢休,还真是个犟种。 祁明琛站起来拍拍手,力道不轻不重地踢了脚地上的男人,目光犀利地看过去,打断对方的话:“闭会儿嘴吧,你再说这些,我就把你杀了抛尸到野外。” 他语气坚定而又冰凉,仿佛真的会干出这种事,云笙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气若游丝地“嗯”了声,又哑着声音道:“……我躺会儿,体力恢复好,会自己离开。” 云笙一动就痛,就连说话时都能扯动嘴角的伤口,表情变得龇牙咧嘴。 祁明琛没什么情绪的看了这人一眼,然后拿了衣服自顾自去了浴室洗澡。 他出来时看见云笙依旧躺在原地,对方面色苍白,眼底一片灰暗,祁明琛蹲下来试探下这人的呼吸,发现还有,才站起来说:“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云笙撑着墙费力地站起来,他晃了晃还晕乎的脑袋,掏出兜里的手机,眸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通讯录,最后拨通了号码。 “罗叔,过来接我一下。”他的嗓音有些低沉,随后报了串地址便慢慢贴着墙滑落到地上坐着。 云笙抬眼看着面前的祁明琛,觉得这人似乎哪里变了。 片刻,他牵扯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说:“初中那会儿,是我不对,对不起。” 祁明琛没说原谅的话,只是沉默着,他听到对方突然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窗外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楼下不知是谁家的小孩跑出来玩正在被大人教训。 人长大的代价是什么? 祁明琛一时无言,就在云笙以为面前的人不会再回答自己时,却听到对方问:“我转学后,闻桑来有没有谈过恋爱?” 这是他以前最想知道的事,但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可祁明琛还是想给以前的自己一个答案。 云笙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皱起眉,他不可置信地重复道:“闻桑来?” “你别和我说不认识。” “没有吧,你转学后,他经常自己一个人。”云笙边回忆边说。 其实闻桑来在他印象里还是很深刻的,因为平时在跟踪祁明琛时,对方旁边总会站着这个人。 云笙说完后,看到祁明琛那张阴郁俊秀的脸,突然恍然大悟地抽了口气:“你喜欢闻桑来。” “不喜欢。”祁明琛立刻否决了对方。 然而就在云笙还想说什么时,门却被敲响了,祁明琛立即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人,面容慈祥,礼貌问:“麻烦问一下,云先生在吗?” “罗叔,快过来,扶我一把。”屋里响起云笙的声音。 那个姓罗的男人见到他这副模样,顿时表情一僵,大惊失色道:“少爷。” “别喊,我俩闹着玩的,不准说啊。”云笙面色轻松道。 他很快被对方架起来往外走,迈出门时,云笙扭过头,他没力气再抬起手,只能说一句道别的话:“祁明琛,永远不见。” 云笙走后,屋里只剩下祁明琛一个人,他忍着困意把屋子打扫一遍后,又简单冲了个澡,回到卧室睡下。 而此时,在一家高档餐厅里,闻桑来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几口,他面前坐着一位精致漂亮的女孩。 祁遇脸上化了淡妆,穿了条香槟色长裙,和裸色高跟鞋,浅棕色的长发盘起来,暖光的灯光包裹住她的轮廓,衬得人优雅又温柔。 她目光柔和又专注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询问:“不合你的口味吗?” “祁小姐,我和你父亲只是合作伙伴,我们的私下联系不用这么密切。”闻桑来说得已经很有情面了。 祁遇眸光不易察觉地颤动一下,随后又问:“是那天在医院……” 闻桑来打断她:“没必要做这些,你适合更好的人。” 他比祁遇大了快十岁,两人站在一起会有明显的身高差,闻桑来每次看她时都要略微垂眼,但也刚好,那个角度的她,五官最像祁明琛。 别玩了别玩了,不然就玩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永远不见 第20章 回家 这场雨连续下了快十天,这天祁明琛照常开车去修理厂,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一辆黑色宾利,那辆车开着车窗,露出闻桑来的半张脸。 这辆车刚好挡住他出小区的道,祁明琛鸣了下车笛。 那辆车往前开了开,祁明琛拐到马路上,发现又下雨了。 晚上加完班回来时,他在小区门口又看见闻桑来了,祁明琛觉得对方不可能在这里待了一天。 他开车进门路过闻桑来身边时,出于礼貌打开车窗说:“在这等人?” “等你。”对方看向这边,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进他耳朵里。 祁明琛只好干笑两声,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汽车照来的远光灯,说:“你就别开玩笑了。” 他说完,发现闻桑来依旧没走,祁明琛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侧头看向车窗外,冲对方挑了下眉,“上来聊聊?” 闻桑来没去后座,转而去了副驾驶,祁明琛把车开进小区停车位,熄了车却没了动作。 外面不远处的路灯照进车里,祁明琛被微弱的灯光包裹住,勉强能看到些五官轮廓。 “那钱,你真给他们了?”安静的车厢里突然想起一道,突兀又沙哑的嗓音。 “嗯。”闻桑来目视前方,看着车对面的那辆大众,沉默了一会儿。 祁明琛不知什么原因,深深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刺眼的亮度照亮了车厢,他又默默地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钱我会慢慢还你,先加个联系方式行不行?”祁明琛晃了晃手机。 闻桑来的视线慢慢转移到对方深绿色的眸子上,他低声道:“可我不想要钱。” 那一刻,祁明琛的心跳都要停了,他的拳头紧了紧又紧,开始耐着性子和对方讲道理:“这钱是你自己要还的,现在你不想要钱,还想要什么?” 闻桑来忍不住蹙起眉,他目光有些阴冷地慢慢扫过对方的脸,低声开了口:“我十几岁那会儿,有个很喜欢的人。”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祁明琛一时搞不懂这人到底打算干什么。 “只可惜我们没能走到最后,后来我发现你和他长得很像。”闻桑来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有些隐晦地问道,“愿意吗?” 祁明琛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名,他几乎有些自嘲地笑了下,看向对方的眼睛,认真道:“闻桑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他说出这句话,堪比对闻桑来泼了盆冷水,祁明琛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痛苦,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捂住脸,哑声道:“一百六十多万,我是不是要搭上这辈子?” 闻桑来沉默了,这是对方少有的狼狈模样,他突然说:“就半年,明年春天我就要回美国了。” 祁明琛突然有些松动,他放下手,垂眼没去看对方,低声问:“我要模仿得多像才可以。” “其实你们已经很像了,你只需要和我一起生活半年。” “那我的工作呢?” “我会和你们老板谈,等到了时间,你还可以回去继续工作。”闻桑来说完,又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怪异,“其实那天病房里的小男孩,不是你儿子吧。” 祁明琛依旧垂着眼,长(zhang)长(chang)的额发快要遮住眉眼,“这你都知道了?” 闻桑来没再说什么,只是抛出一句话:“所以跟不跟我回去,半年过后,我们一笔勾销。” 几秒后,祁明琛终于肯抬起头去看闻桑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什么时候走?” “今晚或者明天,你不用收拾东西,只要你到了那里,会有人去帮你买。”闻桑来面色不改的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开始在通讯录找人,“我现在就可以找人去和你们老板谈。” 祁明琛坐在驾驶座没动,他眼神淡漠也有些苍凉,盯着前方的一处角落发呆,突然开口问道:“那如果我陷进去了,该怎么办?” 闻桑来原本还在划屏幕的手指顿了下,瞳孔猛的一沉,片刻后,又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后来祁明琛也没再多问,像是默许了这个答案。 两人是在停车场分开,祁明琛到家后往窗外看,发展闻桑来依旧没走,而是站在楼底的路灯下在打电话。 祁明琛看着,从桌边拿了支烟,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燃,他只好走去客厅在电视柜里拿出一个盒子,那里面堆满了一两块买来的打火机。 他随便拿出一个点燃了香烟,再回到窗边看楼下时,闻桑来却已经走了。 次日清晨,祁明琛洗漱完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花瓶发呆,这是几个月前宋惠伊送来的,现在已经有些枯萎。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祁明琛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和那些卖身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他站起来往门口走,打开了房门。 门外没有站着闻桑来,而是一位看着很老实的青年男人,对方很有礼貌地问了好,并说,自己是闻桑来的司机,是来接祁明琛的。 祁明琛跟对方出了门,并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两人一路沉默于言,他昨晚几乎没睡,一到了车上困意逐渐袭来,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祁明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撑着坐起来时,薄毯从他的胸口滑落到腰间。 突然一只手扯过他的被子,往上盖了盖,闻桑来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屋内空调温度低。” 祁明琛回头看见闻桑来正坐在床边,迟疑地开了口:“这是你家?”光是这个房间就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豪华,但也已经很高级了,看向窗户,可以发现这座房子并不止一层,祁明琛原以为对方有了钱会过上很奢靡的生活。 “不是,这是我刚买的。”闻桑来把手上那摞资料放到一边,站起身往门口走,轻声问,“饿了吗?” “不饿。”祁明琛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年十七岁的午后。 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抬起头环顾四周,惊奇地发现这间卧室的布局有些熟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熟悉。 第21章 心猿意马 两人就这么一直待到晚上,期间闻桑来在做饭时,祁明琛闲来无事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对方身后。 闻桑来盖好锅盖,转过身刚好看见餐桌边坐着的祁明琛,他走过去问:“无聊?” “还行,要不我在这边找个工作?”祁明琛觉得自己一直在家待着不太合适,他说话时手机随意落在一旁,闻桑来垂眼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高中数学题。 “二楼有个书房,上了楼往右边走,第一个就是,那里面什么书都有。”闻桑来一只手支在桌边,中指上戴着一枚款式简约的铂金素圈戒指。 祁明琛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把手机反扣在桌子,抬起眼眸时,幽绿的瞳孔仿佛会蛊惑人心,他漫不经心地问:“不让我出门啊?” 对方见他这样,心底也有些澎湃,其实闻桑来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可以去楼下公园的,但一见到祁明琛这副模样,心里便生出些想挑逗的**:“要不你跟我回家?那边有个花园,就是可惜只有你一个人在那儿。” 祁明琛抬手挡住这人灼热的目光,淡淡道:“用不着。” 话落,闻桑来也讪讪转身离开,去看锅里的粥,祁明琛转头看向厨房,闻桑来没戴围裙,就站在锅前,对方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回头看过来时,祁明琛却已经收回了视线。 吃完饭,闻桑来已经进了浴室洗澡,祁明琛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上面的两个枕头,脑海里又回忆起昨晚的事。 那时闻桑来的语气很稳,也很真挚,祁明琛真的想不出对方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也就在这时,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想法,祁明琛下意识抬头,穿着一身灰色睡衣得闻桑来便闯进了他的视线。 男人站在灯光下,照得皮肤更加白皙,也衬得五官更加立体英伦,那好看的唇形给人平添几分薄情。 祁明琛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闻桑来走到床边坐下,语气不容置疑:“你去洗吧。” 祁明琛拿了衣服和新的毛巾往楼下走,等他再上来时,发现对方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站在门口看见床上的闻桑来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着,像个等待王子亲吻的睡美人。 祁明琛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到床边也关了灯,屋里瞬间陷入漆黑,或许是窗帘遮光太好的效果,他只觉得这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正当他准备再打开一次灯时,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下一秒,这片空间被照亮了些,是闻桑来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祁明琛脱鞋上床时缓解尴尬气氛说道:“这屋关了灯挺黑。” “明天送个台灯来。”闻桑来接下对方的话,他看着祁明琛慢慢收拾好后,才关了手机里的手电筒。 祁明琛躺进被窝里,只觉得心跳有些快,他们以前虽然经常睡一张床,但还没盖过同一床被子,这还是第一次。 他努力克制不住不去碰到身旁的人,慢慢地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祁明琛感受到闻桑来呼吸时身体的起伏,心跳更加乱了。 黑暗中,闻桑来发话了:“你不该做些什么吗?” “什么?”祁明琛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他脑子便立即反应过来,见对方没回答,祁明琛的脸有些热,他的手慢慢往下探去,就在触碰到那个东西时,祁明琛感觉到闻桑来整个人顿住了,随后一只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拿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闻桑来的语气里是少有的慌乱,还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你不是想让我给你……”祁明琛这句话说到最后竟也有些难以启齿。 闻桑来在被子里用力握了握拳,强忍下去后,他像是为对方的思维叹了口气,低声道:“亲我。” 这人的语气太过直白,祁明琛听完都有些心猿意马,他动作慢半拍地支起上半身,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领口处崩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节锁骨还有里面的风光,只是现在卧室太黑,两人谁也没发现。 他的手几乎有些颤抖地捧住了面前人的脸,随后摸黑用手指去寻找对方的嘴唇,最后下定决心般吻了上去。 祁明琛亲到了闻桑来的唇角,他往旁边偏了偏移到对方的嘴唇上。 他感觉到被子下闻桑来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腰上,祁明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塌了一块酸软下去。 祁明琛没有接吻的经验,他只能用舌尖去舔开对方的唇缝,然后探入对方的口腔。 最后闻桑来一步步引导他,祁明琛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要红透了,他的一只手滑落到对方的肩膀上,死死攥住了闻桑来的衣服,用力到骨节泛白。 两人唇舌缠绵不知到多久,当闻桑来松开祁明琛的腰时,对方卸了力似的直接压在了他身上,祁明琛的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头发蹭到闻桑来的脸颊,他的鼻尖能闻到很淡的洗发水香。 “你和别人这样过吗?”祁明琛突然不合时宜地开了口,他还有些喘,耳朵也跟着发烫。 “有过。”闻桑来的嗓音很低,也有些哑。 “你呢?”他又把问题扔回来。 祁明琛又回想起那天程守临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当时也半信半疑,后来可能是因为有些尴尬,双方也没有再联系过。 “当时喝多了。”祁明琛只说了这一句,他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回答却很耐人寻味。 闻桑来听懂了,他抬手去拨弄祁明琛的头发,指腹触碰到一片柔软,像是随口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 祁明琛现在半边身子几乎算是趴在闻桑来身上,两人虽然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他此刻的心里却难得多了几分舒适和松弛。 他们像许久未见的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祁明琛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的闻桑来却突然说:“你可以去附近的公园打发时间,但不要随意带人回家。” 他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按键,“还有,我不喜欢和人共享。” 那时的祁明琛并没有仔细去想这句话,只是困倦地随口应了声。 可以可以。 双洁,闻桑来亲过的人是他初恋,而且俩人之前也只是单纯睡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心猿意马 第22章 意味不明 早上醒来时,床上只剩下祁明琛一个人,他看着床脚叠得整齐的衣服,犹豫几秒后便脱掉了睡衣,穿上闻桑来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时,他竟意外觉得合身。 很快,他叠好被子下床去洗漱,回到卧室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响,是宋惠伊打来的电话。 “祁明琛,你在家吗?”女人上扬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不在,怎么了?”祁明琛站在床边,指尖在床单上打着转。 宋惠伊抓住想要逃跑的祁政乔,手指勾住男孩的衣领,对电话里的祁明琛说:“你那天是不是给祁政乔塞钱了?” 确实,那是他给对方的医药费,因为祁明琛知道自己给她,宋惠伊是不会收的。 “嗯,开药的钱。”祁明琛回答她。 “不用,这孩子昨天才告诉我,后来给你转了你没收,我还打算一会儿把钱给你送过去。”宋惠伊笑了笑。 她是真把祁明琛当亲人,平时两人在生活上也是相互照顾,祁明琛也觉得宋惠伊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便说道:“你先留着吧,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行,那先挂了吧。”宋惠伊挂断电话后,又扯回了差点跑掉的祁政乔。 今天闻桑来一整天没回来,祁明琛闲着无聊去了对方口中的书房,找了几本书看。 他高三没读完就被迫退了学,祁明琛对此还一直觉得这糟蹋了自己的成绩。 他拿了一本余华的书,书名为《活着》,祁明琛记得自己初中时似乎看过几页,他想再看一遍,就不知不觉中从早上看到了中午,期间家里来了一位青年女人,说是闻桑来请的厨子,来给他做饭。 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乌黑及腰的长发被扎成一个简单的高马尾,那张脸长得明艳动人,笑起来时眉眼里还会透露几分少女的稚气。 她在做饭时,祁明琛刚好也闲得无聊,顺便帮忙打下手,两人聊了几句便聊到了一起。 从女人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叫阮稚萍,今年二十九岁,是和祁明琛一样大的年纪。 “你和闻桑来很熟吗?”祁明琛在洗完菜时,脱口而出心里的话。 阮稚萍炒菜的声音快要盖过她的回答,祁明琛只听到身旁传来含糊的一声:“我给了做了三四年饭了。” “是吗?”他礼貌地笑起来,真心夸赞道,“那做饭肯定很好吃了。” 祁明琛话音刚落,阮稚萍也跟着笑了,她嫣红的嘴唇往上勾起,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这是闻先生第一次让我给别人做饭。” 他闻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某种花香,祁明琛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看到她乌长的卷发和浅色的长裙,怎么看都不像个做饭的。 祁明琛似乎听懂了这句话,也低低笑了一声。 阮稚萍叹口气,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她做了好几道菜,可祁明琛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上了楼。 祁明琛的白色T恤外穿了一件蓝色条纹的格子衬衣,长袖被撸到手肘,露出白皙和有着肌肉线条的小臂,他的衬衫衣摆随着动作而起伏,整个人却有着一种被生活磨砺过的气质。 阮稚萍觉得这人的性格和闻桑来很像,表面看起来温和轻松,实则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估计也没有人能窥探到他的内心。 祁明琛到了书房把剩下的几页看完,他的指尖摩挲着最后一页,在仔仔细细地读完最后一句话后,他几乎是立刻看向了窗外,阳光依旧照在哪里,只不过快要落山了。 他盯着那个太阳看了许久,直到视线发黑才慢慢收回视线,祁明琛的心里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空虚。 放下书,来到二楼的走廊,楼下已经寂静一片,阮稚萍应该已经离开了,祁明琛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四点,他不清楚闻桑来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光他自己一个人待这儿也太没意思了,祁明琛拿着手机和门口的备用钥匙出了门。 他就在这房子的周围转悠,期间看到路边有个咖啡厅,祁明琛脚步一转进了店里。 取完餐,他选在一个空荡的角落坐下,对面空无一人,祁明琛喝不惯咖啡,他抿了一口,有些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祁明琛小口喝着,打算坐在这儿消磨时间,也就过了几分钟,他的对面突然坐了个人。 他的余光看到深蓝色的牛仔裤,衬得来人腿长笔直。 祁明琛抬起头,祁遇措不及防得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祁遇变化很大,但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动人,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灼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人看穿。 两人对视一眼,祁遇先笑起来,招了下手,说:“哥,好久不见。” “还得出我?”祁明琛放下手里的咖啡,语调上扬时有几分勾人,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突然的重逢而多几分惊讶和意外。 祁遇的脸上挂着明媚的微笑,她穿着简单的白色polo衫和深蓝色牛仔裤,乍一看和祁明琛穿得还有几分般配。 她看着对面的祁明琛,对方的五官更加立体,硬朗,面部轮廓却又不失柔和,温文尔雅的气质里也显露出冷淡和疏离。 祁遇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闻桑来常用的那款,但也或许是巧合,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祁明琛听到祁遇问出了多数人重逢时都会说的那句话:“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他又喝了口苦涩的咖啡,悠然道:“挺好的。” 祁遇突然轻笑一声,祁明琛这才把目光投落到这个女人身上,他看到对方握着咖啡的手慢慢收紧,而中指正戴着一枚素戒。 祁明琛又突然回忆起昨天下午闻桑来手上戴的那款戒指,他当时没自己看对方的款式,也并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但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戒”。 他有些荒谬地赶走这些想法,问面前的人:“结婚了吗?” “还没有,”祁遇说出前三个字后,话语微微有些停顿,最后又问出两个字,“你呢?” 他只轻轻吐出两个字:“快了。” “爸最近怎么样?”祁遇又问。 祁明琛回答:“我出来打工,快一年没回家了。” “是吗?那多回家看看。”她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祁遇急匆匆接了个电话,随后和祁明琛简单道了别,便独自出了咖啡厅。 祁明琛喝掉杯子里的咖啡,打算去前台付款离开,却被告知刚刚那位小姐已经帮自己付过了。 他几乎是立刻回头去看外面,可马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和汽车。 祁遇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祁明琛回到家便听到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他来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只见阮稚萍正在全心投入地炒菜,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人。 他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也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一道开门声,是闻桑来回来了。 男人面色有些疲惫地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身上的西装依旧服帖平整,祁明琛没急着迎上去,而是坐在沙发上静静注释着闻桑来。 对方上了楼,再下来时身上只剩白衬衫和西装裤,闻桑来也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到离祁明琛不近不远的地方。 “今天出去了?”他似乎只是随口问一句,冷淡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 “出去了一会儿……”祁明琛说。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对方凑了过来,闻桑来突然的靠近使祁明琛的心跳乱了一拍。 他几乎是下意识后缩,五指紧紧攥住沙发皮面,便听到闻桑来自言自语似的,说:“对方还是个女人。” 祁明琛听了这话,差点被气得吐血,难道对方就闻不出这是祁遇身上的香水味吗? 他尽量保持平静,呼吸的频率依旧未变,像是个只会回答的机器,“只是和一个陌生人聊了几句。” 闻桑来听到这副回答,忍不住嗤笑一声,祁明琛搞不懂对方这声笑的意味,侧过脸瞟了一眼他的表情。 闻桑来的唇角只是挂着淡淡的笑,但眼底却像一片冰冷的死水,且寒意逐渐加深。 也就在这一刻,祁明琛终于明白了对方那声意味不明的笑,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就是祁遇。 下章刚写的车文被高审锁了,我该去哪里写补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意味不明 第24章 铁树开花 祁明琛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窗帘还没被拉开,周围的环境一片昏暗,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照出暖黄的灯光。 “祁先生。”门口说话的人是阮稚萍,她做完午饭见祁明琛迟迟没有下楼,便上来叫人。 祁明琛的胳膊和肩膀很痛,被子下的身体更不用说,他张口费力地应了一声,“我在,一会儿下去。”开口时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低头看见干净的床单被罩,和半夜被闻桑来新换上的睡衣,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床角照例放着新的衣服,祁明琛换好衣服好,快速洗漱完走出房间,他走得很慢,像是腿脚不好的老人般,下楼时还要扶着楼梯慢慢下。 中午,他难得吃了很多,阮稚萍看见祁明琛眼里的红血丝,心里起了些疑心,但也没往那方面想,她说:“我去给你盛些银耳雪梨粥行吗?” “谢谢。”祁明琛没拒绝,微微点了下头。 这天他没有再出门,吃完午饭阿姨过来打扫卫生,祁明琛坐在客厅沙发上找了几道高中数学题看,期间他拿出手机计算器算了几个数值,最后得到正确答案时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几分。 他找了几道难度比较大的题,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全部都做完,好久没碰过数学书的祁明琛在找知识点时只能在网上搜索。 在傍晚时,他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得到了闻桑来今晚不回家的消息,祁明琛对此并没有什么表态,他只是在挂断电话后,独自一人吃完晚饭后上了楼。 在浴室里,祁明琛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更为明显的吻/痕,深绿色的眸子慢慢沉下来,他其实很清楚那天闻桑来口中的人是谁。 他看着自己脖子上留下的指痕,忍不住把自己的手也附上去,五指慢慢收紧,感觉到肺腑的氧气逐渐被抽离,祁明琛的呼吸急促起来,最后终于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早晨四五点,祁明琛迷迷糊糊醒开眼,发现面前躺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而他正用额头抵着那人的后背。 祁明琛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他伸出胳膊抱住闻桑来的腰,把脸埋进对方的后颈处用额头蹭了蹭,最后满意地睡过去。 等两个小时后,他清醒时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在抱着闻桑来时,那一瞬间心脏都要停了。 祁明琛几乎是立刻抽回了手,下一秒对方睁开眼和他对上视线。 “做乜嘢?”他听到闻桑来说了句自己听不懂的话,疑似对方还没有清醒过来。 闻桑来轻轻皱着眉,被打断睡眠似乎有些不悦。 “没事,你接着睡。”祁明琛躺在对方身侧眨眨眼,因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随便回应一句。 祁明琛没想到对方的睡眠会这么浅,明明以前的闻桑来睡着后和昏倒了似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他怕起床的动静吵醒闻桑来,便静静地躺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感觉到身旁人似乎醒了。 祁明琛开口时的嗓音已经完全没了睡意:“闻桑来,我没衣服换。” 闻桑来今天赶回来时已经凌晨三点多,到现在也才睡了三四个小时,他捏了捏眉心下床出卧室给对方找今天的衣服。 他给祁明琛拿好衣服后自己便去了浴室洗澡。 祁明琛穿着他拿得那身黑色长裤短袖去了楼下的卫生间洗漱,在路过客厅时,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男人。 那人似乎正在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交谈,他眉梢带着几分英气,脸部线条舒缓,淡色的唇笑起来,像炎炎夏日的一股清泉,利落的短发配上这张脸,看起来很好相处。 祁明琛趁这人还没发现自己,率先去了卫生间,他收拾完出来后,看见闻桑来和那个人坐在一起,模样有几分亲昵。 他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沙发下的长腿慵懒地支到一边,祁明琛从没见过这样的闻桑来。 他正准备上楼,便听到那人说:“这是哪位?” 祁明琛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便脚步一停,硬生生地转过身,视线有些慌乱地落在闻桑来身上。 “你觉得呢?”闻桑来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 季时初挑了下眉,和他视线交汇一瞬便明白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开玩笑道:“铁树开花了。” 闻桑来没否认,他招呼祁明琛坐过来,让季时初能看得清楚些,问道:“认识吗?” “有点眼熟啊,你高中同学?”季时初看着祁明琛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是那个语文经常得第一的吧。” 祁明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桑来风轻云淡地说:“是他。”说完,又对祁明琛介绍道,“这是季时初。” 他话音刚落,祁明琛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开口:“我知道他。” “嗯?”季时初有些意外地抬起眼,薄薄的眼皮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的?” 祁明琛的脸上换上一副淡然的微笑,多添了几分温和:“因为每次考场上你总坐我前面。” 季时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状似不经意道:“哈哈,原来考试时我后桌是你啊。” 临走时,他写下一串地址,叫祁明琛有空去就去自己玩,便匆匆离开了。 季时初回到家,看到花园里站着正在吹泡泡的女儿,身边的妻子正坐在一边给萨摩耶梳毛,柔软的头发被扎在脑后,几缕黑发垂落到脸庞。 “宝贝们,我回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正趴在草坪上的萨摩耶先吐着舌头跑过来,季时初冲它露出个商人惯有的微笑,便双手拥住了跑过来的女儿。 他看着季轻安一晃一晃的小辫子,又抬头看向妻子,说:“我刚才去了闻桑来家。” 女人知道和季时初关系最好的人就是闻桑来,两人认识十几年,大学毕业后也是季时初介绍给他的人脉和资源,闻桑来成功后,他俩也一直是在相互帮助,联系密切。 “怎么回来这么快?”她站起来,深紫色的长裙外是层蕾丝,随着站起来的动作缓缓垂落下去。 “唉,他搬家了,离这边还挺近的。”他狭长的眼眸弯起来,唇角上多出两个小酒窝。 女人嗓音温柔,婉转,像丝滑的绸缎拂过季时初的心窝,她冷艳的眸子和男人对视一眼,说:“先进屋吧。” 上一章是车文,没发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铁树开花 第25章 求求你,主人 季时初在客厅的桌子上留下了一束花,那是白色的洋桔梗,浅蓝色的包装衬得空气都有几分清新。 祁明琛看了那束花一会儿,又转头去看闻桑来。 对方的目光也落在花上,眸底深沉,不知是在看花还是在出神。 “……他来给你送花啊?”祁明琛面色有些僵硬,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闻桑来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收回视线,冷冷道:“他已经结婚了。” “哦,不好意思。”祁明琛听到这句话,心里终于踏实些,正准备上楼,便听到沙发上男人冷不丁道,“你就是这样给人当替身的?” 他立刻顿住脚步,转过身坐回闻桑来身边,闻到对方身上平淡的沐浴露香,忍不住又凑近些,祁明琛抬起的眸光十分柔和,仿佛掩藏冬日下被阳光照射的冰湖,姿态亲昵地抱住对方的胳膊,问:“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闻桑来低下头望进他的眼眸,两人对视上的一刹那都下意识移到了对方的唇上,也只是两秒,祁明琛就已经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并不熟练地撬开对方的双唇,然后在口腔里慢慢□□。 闻桑来任由祁明琛毫无章法地吻着自己,他垂下长而密眼睫,眼下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肩膀的布料被祁明琛攥得有些皱了,再送开时,对方蹭了蹭闻桑来的鼻尖,他看到祁明琛的眼眸像一片化开的湖水,隐隐泛着波光。 两人再次视线相撞,祁明琛忍不住笑了,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鼻尖溢出一声笑。而闻桑来的唇角似乎也噙着一抹若有若无地微笑。 他们像是又回到了高二的早晨,祁明琛会在床上赖着抱住闻桑来的肩膀不让他起床做饭。 那时的闻桑来会尝试扒开对方的手,如果没能成功的话,将会和祁明琛一起在床上多躺两分钟。 “家里只有咱俩吗?”祁明琛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吊灯问。 这个时间女佣还没来。 “小阮也在。”闻桑来刻意放轻了嗓音,祁明琛这才注意厨房里也传来不大的躁动声。 气氛安静下来,他有些不太适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闻桑来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此话一出,祁明琛脑中划过一个念头,起了逗人的心思,他眸光含笑地转眼碰上闻桑来别有深意的目光,抬起手拽着人的衣领往自己身前拉,柔软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到对方的耳垂,嗓音轻地如黏腻春水:“我想着……要不沙发上也做一次?” 闻桑来也勾起唇角,他把人压到身下,手掌一寸寸拂过祁明琛的腰,对方却轻轻躲开了,他眸光一暗,搂紧身下人的腰,几乎快要和自己贴上。 “就今晚。”他附在对方耳畔开了口。 而门后的阮稚萍看着餐桌上快要凉掉的菜,正在犹豫该不该出去喊人吃饭时,不远处便传来脚步声。 “饭做好了?”闻桑来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嗯。”她低低地行了一声。 祁明琛跟在身后进了餐厅,还笑着和阮稚萍打了声招呼。 两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一副平淡无奇的模样。 当晚,闻桑来换睡时看到坐在床边正望着一处出神的祁明琛,随手拿出一件睡衣搭在对方头上。 他换好衣服后,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动静,回头看见还在被蒙住脑袋的祁明琛。 闻桑来皱起眉,把对方头上的睡衣掀开,露出被灯光照得白到透明的脸,沉声问:“怎么不换衣服?” “我以为你换睡衣害羞,把衣服蒙我头上了。”对方语气坚定,要不是说得太有信服力,闻桑来都要怀疑祁明琛是不是想让自己给他掀盖头。 “换。”他只说了一个字。 祁明琛开始脱衣服。 当晚,两人把客厅弄地一团乱,地上散落着被碰掉的茶壶和杯子,还有沾着不明液体的沙发,几乎处处都有着暧昧的痕迹。 两人精神充沛,折腾到后半夜才上了床,祁明琛强撑着睡意把闻桑来搂住自己的手推开,哑声道:“先别睡,咱俩一起下楼打扫卫生。” “不用。”闻桑来已经闭上眼睛。 祁明琛脸皮薄,听了这句话都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女佣和阮稚萍看到客厅时的反应。 他崩溃般用力推了推对方的胳膊,可语气却是在下气地求人:“我收拾桌子和地上,你洗沙发套行不行?扔进洗衣机晾上就好了。” 闻桑来依旧埋在他颈间没动,平缓的呼吸正起伏地进出着,把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祁明琛身上。 他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叹口气,因为紧张而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水,祁明琛又想起自己刚不久前被扯着领带趴跪在地上的模样,他只好软下声音来,难以启齿道:“求求你,主人……” 身旁的人呼吸一滞,抬头时发梢擦过他的鬓角,闻桑来喉结滚动一下,说:“不能太久,明天我要上班。” 祁明琛抿了抿唇,声若蚊蝇:“好。” 闻桑来掐住他的脖子,五指玩弄般地握紧后又松开,最后还是从祁明琛身上起来了。 “还能走吗?”他打开夜灯后站起来围上睡袍,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放到床边。 祁明琛从床上支起身,被子滑落到腰间,他拿起睡袍往身上穿,遮住一些斑驳地掐痕和吻痕,低声说:“应该可以。” 因为下楼时走太慢,他被闻桑来梗抱下来,又被稳稳地放到沙发上坐好。 闻桑来开始打扫起来,祁明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是我洗沙发套啊?” “我来吧。”他低声说。 客厅里的吊灯没开,只开了些幽暗暖黄的壁灯,淡淡的光晕照亮整间屋子,多了几分惬意。 祁明琛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起高中时的闻桑来,对方也是经常让他放着家务自己来做,那时的祁明琛总是会不好意思地跟在对方身后干一些没什么用的家务。 直到闻桑来靠近过来,祁明琛以为对方要自己亲他,就主动仰起头亲了一口对方的脸。 可对方却顿住了,手停在了半空。 片刻后,闻桑来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把祁明琛放到地上,解释道:“我把沙发套拆下来。” 拖鞋没在这边,他只好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丝丝缕缕的凉意刺入心脏。 闻桑来再抬起头时,粗略看了一眼祁明琛,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昏暗的错觉,对方的耳根好像变红了。 祁明琛:尴尬。 不敢再写车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求求你,主人 第26章 相册 夏末雨过天晴,阳光透过层层薄云投射到湖面上,水波微动,水下游动地锦鲤若隐若现。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一周,祁明琛不想再待在家里,他一个人徒步来到近处的公园。 周围的嘈杂声被隔绝在外,祁明琛站在湖边看远处的高楼。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祁明琛。”回头入目,是一双弯起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看过来。 季时初穿着休闲,敛去多情不羁的气质,对方和他相视一眼,启唇动了动:“在等人?” “没有。”他睫毛轻颤,往后退了一步,唇角也下意识挂上礼貌的笑,温和道,“季先生来这里是……” “来找你啊,我闲着无聊刚从桑来那儿回来,他说你在家。” 季时初看了眼腕表,快到饭点了,他眉眼含笑,“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谢谢。”祁明琛和对方不熟,也是搭过一次话。 太阳从云层里出来,直射到两人身上,把这一片照射得橙光。 季时初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放出杀手锏:“是闻桑来让我带你去的。” 祁明琛盯着面前的人沉默几秒,道:“走吧。” 于是,季时初心安理得地带祁明琛上了车。 汽车行驶了一个小时,他早有预约,一进去两人就落了座。 这里上菜很快,祁明琛还没来过这种地方,跟着人昏头昏脑地上了几层楼后,进了一间包厢。 季时初开了几瓶酒给祁明琛倒上,自从上次喝断片后,他没再碰过酒,现在也不知自己的酒量如何。 祁明琛眼波微动,说:“我不喝酒。” “度数低,喝不醉。”季时初说着,倒了两杯拉菲古堡,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喝。 对方已经为自己倒好酒,祁明琛不好再推拒,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入口有些酸涩,他屏住呼吸没去闻那种味道。 对面的季时初像是在找话题,不经意提起:“你大学在哪儿上的。” 这个问题像是把刀,直直刺入祁明琛的心脏,最后泛出隐隐地疼痛,让人呼吸都有有些不畅。 他眼眸稍动,观察对方的神情。 季时初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几分,表情像闻桑来常有的那种礼貌疏离。 那一瞬,祁明琛懂了对方的意思。 “高中上一半出来打工了。”他干巴巴回了一句,觉得对方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再问什么了。 果然,再看过去时,季时初已经垂下眼切着盘子里的西兰花,这间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刀叉切食物的声音,仿佛连呼吸声都能被捕捉。 对方脸上时常挂着的商人假笑被祁明琛识破,他扬起的唇角也慢慢落下,季时初不笑时,面容是冷厉的,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放荡不羁,也很多情,他说:“闻桑来帮你还的钱?” 这分明是个疑问句,可对方却说得很笃定。 祁明琛没否认,反而垂眸看着盘中被送上来的甜点,低声道:“我明年三月初会离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时初没了吃饭的心情,他干脆靠到椅背上,端着那杯红酒一饮而尽,轻轻呼出口气后,再次开了口,“我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的祁明琛并没有露出很意外的神情,仿佛他自己心里很明白这件事般,并没有任何表现。 可也只有祁明琛知道闻桑来是在透过自己喜欢谁,只不过是不敢去想罢了。 在很多年,他确实喜欢过闻桑来,可后来,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淡去的感情,直到很多年后,祁明琛原以为自己忘掉了对方,可那天透过医院里紫红的月季时,再次对上闻桑来的眸子,他的心里依旧会像情窦初开时那样小鹿乱撞。 路口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叶,初冬总是天亮得很慢,早晨六点的窗外依旧灰蒙蒙一片。 闻桑来坐起来靠在床头,台灯被他打开,照亮身旁虚幻如梦的青年。 身旁的人轻轻闭着眼,卷翘的睫毛搭下来,眼下的泪痣被遮得若隐若现,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嘴唇的线条很柔和。 闻桑来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祁明琛高中时的模样,那时的少年模样清隽,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清澈明亮,有时也带着闪烁的星光。 想到这里,男人终于忍不住握紧了拳。 从床头拿过祁明琛的手机,轻车熟路地解开锁,直奔相册而去。 近些年相册里没什么照片,只有一些快递单号或外卖订单的截图…… 闻桑来接着往下,发现一张祁明琛两年前的图片,对方穿着简单利索的短袖长裤,正站在厨房吧台边熬粥。 祁明琛的身后跟着一个不大的孩子,正目光痴痴地盯着那儿,他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此刻一只手拿着汤勺,而另外一只手正打算伸过来捂住镜头。 照片里的情景就这么定格下来。 高亮度的屏幕照得闻桑来眼睛有些酸涩,他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压下那股情绪。 手指接着下滑,没几秒便翻到了十二年前。 那两年的照片突然就多了起来,被低像素拍得有些模糊,但也可以看清。 闻桑来喉结滚动,点开一张,发现是自己和祁明琛戴着同一副耳机的图片,照片里的两人都没有露脸,却挨得很近,只拍到了校服和上面的校徽,以及白色的耳机线。 另一张则是厨房里闻桑来正在做饭的背影,还在站在吧台边包饺子的模样。 再往下翻,来到了夏季,祁明琛和他都穿着蓝黑白的校服短袖躺在床上,对方头枕在闻桑来的胸口,眼角微微上扬,挤出一对浅浅的卧蚕,快出了镜头的闻桑来正看着镜头,唇角翘起的笑意连他自己都很难察觉。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久,等翻完这些照片时,闻桑来的双手都变得冰凉,仿佛被冷水浸泡过。 闻桑来放下手机时,被子里的人也刚好微微动了动,他立刻放轻动作,目光却一刻不离地钉在了祁明琛身上。 睁开眼,发现床头柜亮着台灯,祁明琛清了清喉咙,看向一旁时,恰好对上闻桑来的视线。 对方的视线里没有夹杂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祁明琛的视线慢慢聚焦,他撑着坐起来,喉咙还有些哑:“刚醒?” “嗯。”对方不冷不热地回应他。 最会装的谈了一个最会演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相册 第27章 孤鸟归巢 闻桑来在家一连待了三天,但却没怎么出现在祁明琛眼前,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像把自己囚起来般,吃饭都要阮稚萍送过去。 就在最后一天的下午,客厅的沙发上终于多了个人,闻桑来坐在长沙发上,祁遇则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两人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副要开始长谈的模样。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资料,闻桑来只是拿起来看了几眼,眼底越显出几分不耐,但还是放下和对方交谈几句。 祁明琛在楼上听不清两人的对话,目光却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祁遇得到让利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面不改色,她状似不经意般挑起话题,低声问:“你明年什么走?” “三月初。”他说这话时,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闻桑来随手点了支烟咬在嘴里,沉默一会儿开了口,“我这几天没去公司,一直在家里待着。” 其实祁遇今天特意打扮一番,把她本就眉目如画的脸衬得更加明艳,高雅气质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祁遇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即面色一怔,但又瞬间释然,开口问:“一定要去美国吗?” “要去的。”闻桑来指尖夹着烟,姿态悠然地看向她,嘴角缓缓勾起,开玩笑般问道,“舍不得我?” 祁遇被他这句问得有些脸红,但却还要面色从容,若无其事地说:“那还回来吗?” “看在那边发展怎么样。”他说话时,左手喜欢慢慢转动中指的戒指,仿佛在抚摸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 祁遇很久以前就注意到闻桑来的习惯,这是对方在绝对放松时才会展露出的姿态。 闻桑来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眉头紧锁,心里像是藏着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般,低语:“你知道的,季时初对我有恩。” 祁遇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她正准备说出离别的话时,却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这个时间点女佣已经离开,祁遇下意识往楼上看去,脸上的表情霎时变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又不可置信地去看闻桑来,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挑起眉梢看了祁明琛一眼,随后唇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祁明琛原本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喝,在路过空荡荡的茶几时,又改了想法,给客厅里的两人也倒了杯。 “哥……”祁遇看着祁明琛,忍不住叫出声。 祁明琛有些意外地和她对视上,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在闻桑来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 而闻桑来也是一副意外的模样,但很快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说:“你们是堂兄妹?” 祁明琛没吱声,一旁的祁遇一时也没回答,思索片刻后,片刻后回答了是。 闻桑来看着两人相似的面容,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也没在那方面多想,他说:“祁小姐要不要留下吃顿饭?” 如果这放在以前的话,祁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这次她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礼貌而温和的拒绝了。 “那我叫司机送你。”闻桑来作势要站起身时,祁遇快速拒绝了,说外面有人在等,便拿了些文件匆匆离开了。 祁明琛跟着闻桑来把她送出门,回到屋里看见茶几上的文件和一些表格,他不清楚两人在楼下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不是只谈了公事。 他回过头看见正走过来的闻桑来,目光又停落在对方中指的戒指上,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问:“这是你的订婚戒指吗?” 祁明琛只听说过商业联姻,还没见过真正的。 闻桑来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中指的素戒,幽暗的眸光里掩藏着秘密般不可透露,说:“不是,好久之前买的,你信吗?” “信。”祁明琛听到这样的回答,微微放下些心,他往前走着,没有再回头看。 吃完晚饭,女佣洗了些水果放在客厅,祁明琛根本没心思去看,阮稚萍正在把碗放进洗碗机,闻桑来站在餐厅门口低头划着手机。 没一会儿,他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一块,祁明琛都不用想就猜到那个人是谁。 闻桑来吃了颗车厘子,指尖又捏了一颗递到祁明琛嘴边,被对方避开,拒绝道:“我不吃。” 祁明琛不吃,他便把那颗也吃了。 厨房里传来碗碟的碰撞声,玄关处的女佣轻轻推门离开了。 这显得客厅里更为空荡寂静,片刻后,他听到祁明琛像是喝多了般,突然问:“我是谁?” 闻桑来似乎觉得有趣,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转过身去看对方的神情,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祁明琛依旧眉目疏淡,眼眸剔透地仿佛冬日里湖里的水,没有任何波澜,十分平静,眨一眨眼,便可以荡漾开涟漪。 他略微迟疑,故作淡然,最后唇角牵起笑意,抬起手去摸对方的头,说:“你是我养的鸟。” 闻桑来这样说话,语气里也听不出戏谑,祁明琛难得表现出脆弱地模样,他淡淡地扫过对方的脸,最后垂下纤长眼睫,掩住眸底深处的涌动。 几秒后,他取下自己左手的戒指,拿起祁明琛的手戴上,发现尺寸有些大,但也不至于掉下来,只是稍微有些松。 铂金的素圈配上白皙修长的手指,闻桑来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轻轻放下对方的手,说:“你留着戴吧。” 祁明琛感受到中指的凉意时只觉得心中一动,他几乎是立刻去看闻桑来的神情,发现对方的表情多了几分郑重其事,他睫毛颤了颤,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重要的东西不是放在抽屉里吗?” 见对方难得像小孩子般计较,闻桑来的心里突然松动几分,连说话都不自觉放轻了不少,他也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实话:“爸爸妈妈留给我的,也很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祁明琛的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雨点敲打,压抑情绪也忍不住办法,他眼眶里盛着泪,只觉得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低头用手背擦掉那颗因控制不住而落下的眼泪。 祁明琛再次抬起头时,眼底红红的有些湿润,在对上闻桑来那双沉静的双眸后又有些羞赧地垂下眼,把脸埋进对方的手臂里弄湿了袖子。 闻桑来偏头看向祁明琛时,眼底满是无奈和纵容,他抬起另一只手,干燥的掌心附在对方细腻光滑的后颈上,指尖慢慢摩挲着,温声开口问:“需要我说‘爱你’吗?” 回应他的,是祁明琛压抑地哭泣声。 最后他也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因为闻桑来知道,一旦自己将那句话说出口,未来分别后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至此,林间漂泊的孤鸟归了巢,而渴望鸟儿的人类,也终于放弃了捕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