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长生:我的古镜能修复万物》 第1章 三年炼气二层,一朝死罪加身! 天水宗,外门,药园。 午后的日光有些毒辣,照在田垄间,将一株株灵草的叶片晒得微微卷曲。 陈凡蹲在田埂上,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柄小木铲,为一株半尺来高的“凝气草”松土。 他动作很慢,神情专注,仿佛手中的不是寻常的一品灵草,而是什么稀世奇珍。 入门三年,他依旧是炼气二层。 这等龟速般的修炼进度,在整个天水宗外门,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原因无他,只因他是罕见的五行伪灵根。 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听着唬人,实则驳杂不纯。 吸纳灵气的速度,比最差的四灵根还要慢上数倍。 若非当初入门时,药园恰逢缺人,他又肯干杂活。 恐怕早已被逐出山门,重归凡尘。 “呦,陈师弟,挺悠闲呐。” 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个肥硕的影子,将陈凡连同他身前那株灵草整个笼罩住。 陈凡头也未抬。 他依旧摆弄着手里的小木铲。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除了药园管事张胖子,再无旁人。 “张管事。”他闷声应了一句。 张胖子“嘿”了一声。 粗短的手指捻着唇上两撇鼠须,绕到陈凡面前。 一双小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地打转,最后落在他腰间那个洗得发白的储物袋上。 “这个月的孝敬,该交了吧?” “别说师兄不照顾你,旁人都是五块,师兄我只要你三块。” “跟你每月的俸禄一个数,够意思吧?” 陈凡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站起身来。 身形单薄,在肥胖如山的张胖子面前,更显瘦弱。 他抬起头。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肤色是常年劳作留下的暗黄。 “张管事,我这个月的俸禄……前日买了一瓶聚气散,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 张胖子双眼一眯,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 “陈师弟,你这就没意思了。” “谁不知道你这‘五行’灵根,吃丹药跟喝水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拿这话来搪塞师兄,是觉得师兄我好糊弄?” 陈凡没有说话,眼帘低垂,盯着张胖子。 他的确是买了聚气散,尽管知道效果微乎其微,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三年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毫无希望的挣扎。 见陈凡不言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胖子心中火气更盛。 一个炼气二层的废物,也敢在自己面前端姿态? 他眼珠一转,瞥见了不远处角落里,一间被单独隔离开来的小暖棚。 “跟我来!” 张胖子冷哼一声,转身就朝那暖棚走去。 陈凡心里猛地一沉,不由得跟了上去。 那暖棚里栽种的,可不是他平日里照料的这些大路货。 暖棚内温暖如春,一股奇异的药香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玉盆里,栽着一株不过三寸高的小草,草分三叶,叶片上隐有流光转动,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三叶还魂草!” 张胖子盯着那株灵草,目中贪色一闪而逝,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回头对陈凡呵斥道: “陈凡,这株还魂草,可是太上长老用来续命的宝贝!” “宗主特意交代,由你这个最老实的弟子负责看护,每日早晚需以无根水浇灌,不得有半点差池!” “你,可曾懈怠?” “不曾。”陈凡老实回答。 “不曾?”张胖子声音陡然拔高,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陈凡的脸上,“我看你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整日就想着怎么克扣孝敬,怎么偷懒耍滑!” “宗门将如此重任交给你,你对得起宗门的信任吗?” 他话音未落,情绪激动地一挥手臂。 陈凡下意识地想躲,可他身法如何能快过一个炼气五层的修士?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 张胖子的手臂“不慎”撞在陈凡的肩膀上。 陈凡身子一歪,整个人朝着一旁的玉盆倒了下去。 “小心!”张胖子口中惊呼,眼中却掠过一抹阴毒。 “砰!” 玉盆翻倒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那株三叶还魂草被压在陈凡身下。 原本流光溢彩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黄、萎缩。 不过眨眼功夫,就化作了一株毫无生机的枯黄矮小的灵苗。 陈凡僵在原地,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缓缓地抬起手,捧起沾染着黑泥土的灵苗。 完了! “你……你你……”张胖子指着陈凡,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竟敢毁了太上长老的续命仙药!” “陈凡啊陈凡,你这次麻烦大了!” 他的声音极大,不过片刻,两名身穿青色劲装、腰悬长剑的执法堂弟子便闻声而至。 看到暖棚内的景象,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怎么回事?”为首的弟子厉声问道。 张胖子立刻哭丧着脸,指着陈凡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只说陈凡疏于看护,他前来检查,陈凡心虚之下失手打翻了玉盆。 执法堂弟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陈凡。 又看了看那滩烂泥。 他们根本不问情由,直接宣判道: “杂役弟子陈凡,玩忽职守,毁坏宗门至宝,罪无可赦!” “念你修行不易,执法堂给你一个机会。” “三日之内,交出一株同等年份的三叶还魂草,此事便可作罢。” “若三日后交不出来……” 那弟子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魂飞魄散,以儆效尤!” 说完,两名执法堂弟子便转身离去,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胖子走到陈凡身边,蹲下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陈师弟,别怪师兄。” “要怪,就怪你太穷,也太不识抬举。” “一株三百年份的三叶还魂草,啧啧,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啊。” 他起身拍了拍衣袖,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陈凡看着张胖子的背影,眼神阴寒。 他又何尝不知是这张胖子和那两位执法堂弟子合伙搞自己。 寻常哪会给自己三天期限? 恐怕早已将自己压去执法堂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张胖子竟然敢毁坏太上长老的灵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撑起身体。 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那间位于药园角落的茅屋。 茅屋简陋至极。 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桌子,便是全部家当。 他坐在床沿,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天色。 心中一片死寂。 三叶还魂草,二品灵草。 三百年份的更是有价无市。 别说他一个杂役弟子,就是许多内门精英弟子都拿不出来。 这张胖子这次是真想搞死自己了。 从一个凡人孩童,挣扎着测出灵根,拜入仙门。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梦。 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五行伪灵根的资质,如同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三年苦修,修为不进反退。 如今,更是惹上了这滔天大祸。 ……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几声虫鸣从屋外传来。 陈凡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他猛地站起身,推开房门,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后山人迹罕至,山路崎岖。 陈凡对这里却很熟悉,每当修炼无果、心烦意乱之时,他都会来这里坐坐。 他爬上一处陡峭的山崖。崖顶有一块光秃秃的青石,坐在这里,可以俯瞰山下连绵的药园,更能毫无遮挡地仰望夜空。 今夜的月色很好,一轮银盘高悬,月华如水,倾泻而下,给整座山峰都披上了一层圣洁的银霜。 陈凡怔怔地望着月亮,心中却无半点欣赏之意。 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月亮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无意识地在山崖下扫过。 忽然,他的视线被一点微光吸引。 就在山崖下方约莫数十丈处。 一条蜿蜒的小溪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而就在那溪水边,有一点光亮。 一闪一闪的,与周围水面反射的月光截然不同。 显得格外突兀。 那是什么? 萤火虫?还是某种会发光的灵矿? 陈凡立刻起身,顺着一旁崎岖的小路,朝着那光亮处摸了过去。 穿过一片荆棘,他终于来到了溪水边。 那闪烁的光亮,源自一块半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旁。 陈凡拨开没过脚踝的溪水,伸手探了过去。 第2章 神镜饮月,枯木逢春! 那股冰凉来得极其突兀。 陈凡脚步一顿,手下意识地按向怀中。 单薄的布衫根本隔不住那股寒意。 它不是夜风里金属的冰冷,而是一种更深、更透骨的奇寒,仿佛能顺着血肉渗入骨髓,直达神魂。 他从怀里取出了那面铜镜。 月光下,巴掌大的破铜镜依旧灰蒙蒙,镜面铜锈斑驳,在银辉映衬下泛着一层暗绿的死气。 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任何两样。 是错觉? 陈凡皱起眉,翻来覆去地打量了几遍,没发现任何异常。 正要将镜子重新揣回怀里,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镜面。 一丝极淡的流光闪过。 快得让他以为是眼花。 陈凡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 然后,他将铜镜举到身前。 镜面,正对着月亮。 下一刻,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原本灰蒙蒙的镜面上,竟有一缕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丝,如梦似幻,正从月亮的方向飘落。 丝丝缕缕,没入镜中。 光丝极细,若非他此刻全神贯注,根本不可能发现这等异象。 随着银丝的涌入,镜面上的灰暗雾气,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消退。 陈凡屏住了呼吸。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铜镜,手臂纹丝不动,生怕任何一丝颤动都会打断这个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镜面上的灰暗终于完全褪去,露出了下方黯淡的铜质底色。 就在此时,一股更加强烈的冰凉感从镜身传来。 陈凡打了个寒颤,手掌几乎要握不住这面镜子。 他咬牙坚持着,目光死死锁定镜面。 镜子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那是一种极淡的银色辉光,如同月华凝成的薄雾,在镜中缓缓游走,透着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陈凡的心跳开始失序。 这镜子……果然有古怪! 某位前辈遗落的法宝?天地异宝?还是传说中能改变修士命运的仙缘奇遇?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必须先弄清楚,这面镜子到底有什么用。 陈凡将镜子拿到眼前,仔细端详镜面上那层银色辉光,尝试着将神识探入其中。 然而,他那点微弱的神识刚一触碰到镜面,便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神识不行。 陈凡眉头紧锁,心一横,又尝试着往镜中注入自己微薄的法力。 这一次,有了反应。 他体内那点可怜的法力,竟被镜子主动吸了进去! 速度极快,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不过眨眼功夫,丹田内本就稀薄的法力,便被抽走了近三成。 “嘶!” 陈凡脸色瞬间发白,连忙切断了法力输出。 “这东西,竟是个吃法力的主儿!”他心中暗骂。 就在此时,镜面上的银色辉光忽然明亮了几分。 他心中一动。 这镜子,需要法力来催动? 陈凡盯着镜面,陷入沉思。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装着的正是那株已经枯死的三叶还魂草的残骸。 那三片原本晶莹剔透的叶片,此刻已完全枯黄,蜷缩成一团,茎干也干瘪得如同朽木,没有半分生机。 陈凡将这株枯草放在掌心,然后举到镜子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绝境中的一种本能,又或许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反正,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镜面对准了掌心的枯草。 起初,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他以为自己想多了的时候,镜面上的银色辉光,忽然动了。 那些原本在镜中缓缓游走的银色雾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朝着镜面中央汇聚。 陈凡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一道极细的银色光束,从镜面中射出,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那株枯草上。 光束很柔和,没有丝毫灼热感,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凉与生机。 而被光束笼罩的枯草,开始发生变化。 那干瘪的茎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舒展开来。 枯黄的叶片,从边缘开始,重新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陈凡的呼吸停滞了。 他死死盯着掌心的灵草,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是……逆转生死? 时间仿佛变得极其漫长。 那株灵草在银光照耀下,仿佛在经历一场时光倒流的蜕变。 枯黄褪去,青翠重现。 干瘪的茎干重新变得饱满,甚至比之前更加粗壮。 三片叶子完全舒展开来,叶脉清晰,叶面上隐隐有流光转动,比之前更加晶莹剔透,宛如美玉雕琢而成。 最后,当镜面上的银色辉光完全消散,那道光束也随之熄灭。 陈凡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株焕然一新的三叶还魂草。 不,不仅仅是焕然一新。 这株灵草,比他之前照料的那株,品质更好,灵韵更足! 陈凡僵在原地。 他低头看看掌心的灵草,又抬头看看手中的铜镜。 镜面重新变得灰蒙蒙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掌心那株散发着清幽药香的灵草,却在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 陈凡的手开始颤抖。 这面镜子……能让死物复生!能让枯木逢春! 他猛地握紧手中铜镜,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如果这镜子能修复灵草…… 那能不能修复丹药?修复法宝?修复残缺的功法? 如果可以…… 那他这个五行伪灵根,是不是也可以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一股灼热的野望从心底升起,又被他用更大的理智死死摁了下去。 不能激动。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 他仔细回想刚才的整个过程。 镜子先吸收月华,储存了一种银色辉光。 然后吸收了他的法力作为引子,才发出光束,修复了灵草。 也就是说,这镜子的能力,需要两种能量:月华和法力。 而且,刚才那道光束持续时间并不长,镜子里的银辉就已经耗尽。 这说明,修复物品需要消耗能量。 陈凡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手中的镜子。 如果每次使用都需要重新吸收月华,那这镜子的使用,必然是有限制的。 他必须弄清楚这些限制。 否则,这逆天的宝物,反而可能成为他的催命符。 陈凡将那株还魂草用布包层层裹好,珍而重之地贴身藏起。 然后,他重新将镜子举到月光下。 果然,那些银色的光丝,再次从月亮的方向飘落而来,缓缓没入镜中。 只是这个充能的速度…… 陈凡粗略估算了一下,想要将镜子重新“充满”,恐怕至少需要一整夜。 再加上他恢复那三成法力,没有丹药辅助,至少也要两三天。 这镜子虽然逆天,但使用的代价和限制也极大。 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冷静的思索。 不过…… 他感受着怀中那株起死回生的还魂草,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 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这面镜子在。” “我,就能活下去。” “不仅能活下去,还能……” 陈凡没有继续往下想。 他收起镜子,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今夜的月色很好…… 第3章 献药免死,杀机暗藏 天色刚亮,陈凡便离开了茅屋。 他怀里揣着那株修复后的三叶还魂草,一路朝着外门执法堂的方向疾行。 途中遇到几个早起的外门弟子,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显然,他闯下大祸的消息,已经在药园传开了。 陈凡面无表情,权当没看见。 他现在只想尽快将灵药交上去,了结此事。 至于古镜的秘密,他昨夜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绝不能透露半个字。 执法堂位于外门最北侧,是一座通体由青石砌成的三层小楼。 门口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弟子,腰悬长剑,神情冷漠。 陈凡上前抱拳:“弟子陈凡,前来复命。” 其中一人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进去吧,长老在二楼等你。” 陈凡点头,踏入执法堂。 穿过一楼大厅,沿着木梯上到二楼。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个身材削瘦、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盘膝坐在蒲团上。 正是执法堂的韩长老。 此人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在外门中地位极高。 陈凡见状,立刻跪下:“弟子陈凡,拜见韩长老。” 韩长老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起来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冷淡。 “三叶还魂草,可曾寻到?” 陈凡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玉盒,双手奉上。 “弟子侥幸,寻到了一株。” 韩长老抬手一招,玉盒便飞到了他手中。 他打开盒盖,目光落在那株灵草上。 片刻后,他眉头一皱。 “这株还魂草……” 陈凡心中一紧,以为露出了什么破绽。 谁知韩长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意外。 “品质倒是不错,甚至比太上长老那株还要好上几分。” 韩长老抬眼看向陈凡,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说吧,你从哪里得来的?” 陈凡早已准备好说辞。 “回禀长老,弟子前年曾在后山采药时,无意间发现过一株野生的三叶还魂草。” “只是当时年份尚浅,弟子不敢擅动,便做了标记。” “昨日出事后,弟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连夜赶去,侥幸那株灵草还在。” 这番话半真半假。 他前年的确在后山发现过三叶还魂草的幼苗,只是后来被人采走了。 但韩长老并不知情,也无从查证。 韩长老盯着陈凡看了片刻,缓缓点头。 “倒也说得通。” 他将玉盒放到一旁,话锋一转。 “陈凡,你可知太上长老为何要将此药交给你这个杂役照料?” 陈凡一愣,摇头道:“弟子不知。” 韩长老拿起一旁的茶品了一口。 “三叶还魂草虽是续命至宝,但生长过程中会逸散出一种名为''五毒瘴气''的剧毒。” “寻常修士若长期接触,轻则修为受损,重则经脉俱断。” “唯有五行灵根的修士,因体内灵气驳杂,恰好能压制此毒,方可安然无恙。” 陈凡脸色微变。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自己这三年修为不进。 原来根子在这里。 韩长老继续道:“宗门将此药交予你,也是因你五行灵根的特殊体质。” “只是……这毒气日积月累,终究对你修行有所阻碍。” “如今你既已交出新药,此事功过相抵,死罪可免。” 他一挥手,桌上便多出了三块灵石和一个小玉瓶。 “这三块灵石和一瓶辟谷丹,算是宗门对你的补偿。” “下去吧。” 陈凡连忙跪下叩首:“多谢长老!多谢宗门!” 他将灵石和玉瓶收入怀中,起身退出了房间。 直到走出执法堂,陈凡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关,终于过了。 他握紧了怀里的灵石和丹药,转身朝药园方向走去。 刚走到半路,一个肥硕的身影便拦在了他面前。 正是张胖子。 “呦,陈师弟回来了?” 张胖子脸上堆着笑,一双小眼睛却在陈凡身上滴溜溜地打转。 “怎么样,执法堂那边没为难你吧?” 陈凡面色平静,淡淡道:“托张管事的福,弟子侥幸逃过一劫。” “侥幸?” 张胖子冷笑一声,凑近了几分。 他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陈师弟,你可别糊弄师兄。” “那三叶还魂草何等珍贵,别说你这个杂役弟子,就是内门精英都不一定能寻到。” “你却能在一夜之间拿出来,还品质更佳……” 他话音一顿,伸手拍了拍陈凡的肩膀。 “说吧,你到底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 “师兄我跟了你这么久,也该分一杯羹了吧?” 陈凡垂下眼帘,声音平静。 “张管事多虑了,弟子哪有什么机缘。” “不过是运气好,在后山找到了一株野生灵草罢了。” “运气?” 张胖子冷笑连连。 “陈师弟,你把师兄当傻子?” “三叶还魂草何等罕见,说找到就找到?” “你若不说实话,可别怪师兄不念旧情。” 他话里带着威胁,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凶光。 陈凡抬起头,与他对视。 “张管事想怎样?” 张胖子一愣,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废物,竟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他心中火起,刚要发作。 却见陈凡忽然露出一个畏惧的表情,连连摆手。 “管事息怒!弟子绝无冒犯之意!” “只是此事关乎弟子性命,实在不敢多言。” “若管事执意要问,弟子……弟子只能去执法堂请韩长老定夺了。” 这话一出,张胖子脸色微变。 他虽然贪婪,但并不傻。 若真闹到韩长老那里,他这个管事的位子恐怕都保不住。 更何况,陈凡如今是执法堂的免罪之人,他若再纠缠,反倒落了下乘。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陈师弟多心了,师兄就是随口一问。” “你既不愿说,师兄也不勉强。” “只是……” 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修仙界凶险得很,陈师弟可得小心些。” “别哪天走夜路,遇上了什么不开眼的妖兽,那可就不妙了。” 说完,他拍了拍陈凡的肩膀,大笑着转身离去。 陈凡站在原地,望着张胖子的背影。 脸上的畏惧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握紧了拳头。 威胁。 他知道,张胖子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贪婪的家伙,迟早会对自己下手。 陈凡转身,朝着茅屋走去。 脚步沉稳,面无表情。 只有怀里那瓶冰冷的辟谷丹,被他越握越紧。 他这辈子,从未想过要杀人。 可如今看来,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比别人更狠。 回到茅屋,陈凡关上房门。 他坐在床沿,将那三块灵石和玉瓶放在桌上。 盯着这些东西,他忽然笑了。 笑得很冷。 既然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他从怀中取出那面古铜镜,放在掌心。 镜面依旧灰蒙蒙的,但在阳光下,隐隐泛着一层幽光。 “看来,我得尽快提升实力了。” 陈凡喃喃自语。 他起身,将房门插好。 然后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吸纳灵气修炼。 第4章 杀局已成,请君入瓮! 接下来的几日,药园一如往常。 陈凡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杂役弟子,每日天不亮便起身,侍弄药田里的灵草,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这便是他修仙大道的全部。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白日里的伪装。 每当夜深人静,月上中天,后山那处无人问津的陡峭山崖,才是他真正的道场。 古朴的铜镜被置于青石之上,无声地汲取着清冷的月华,镜面深处,一缕缕银辉缓缓汇聚,如同一团孕育着生机的星云。 陈凡则盘坐一旁,将白日里从废料堆中悄悄收集的枯死灵植,一株株摆在镜前。 镜光倾泻。 生机重现。 三日之后,他储物袋中便多了十几株年份虽浅、但灵气充盈的一品灵草。 第四日天还未亮,陈凡头戴一顶遮住大半面容的斗笠,悄然离开了宗门。 山下的坊市人来人往,皆是些低阶修士。 他并未在一家店铺久留,而是将这十几株灵草分作三批,辗转于三家不起眼的小店,不动声色地换回了五张火球符、三张冰锥符,以及两张土墙符。 最后,他又耗去大半灵石,购得一件贴身的黑色软甲。 此甲虽只是最低阶的法器,却也能抵挡炼气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做完这一切,他才匆匆返回宗门。 刚踏入药园范围,一道阴冷的目光便从不远处射来。 是张胖子。 那肥硕的身影立在一棵树下,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陈凡,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与恶意。 陈凡仿佛未曾察觉,目不斜视地从其身旁走过,回了自己的茅屋。 木门闭合的瞬间,他面上的平静才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藏的冷厉。 这几日,那几道鬼祟的视线越发肆无忌惮,张胖子已然按捺不住。炼气五层,远非自己这炼气二层可比。正面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宗门内明面规矩森严,暗地里却吃人不吐骨头,一旦被他们得手,自己身上的秘密绝无可能保住。 唯一的生机,便是在他们彻底动手前,先一步将他们引入死局。他脑海中迅速勾勒出后山的几处地形,最终锁定那片低洼地。那里地势狭窄,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他早年间曾无意中发现一处地底裂隙,稍加改造,便能成为绝佳的陷阱…… 陈凡将换来的符箓与软甲一一贴身藏好,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他盘膝坐下,默默运转功法。 丹田内的法力依旧稀薄,但比起数日前,却凝练了不止一分。 这亦是古镜带来的变化。 那日修复三叶还魂草,古镜抽取了他近三成法力,他本以为是纯粹的消耗。 未曾想,第二日恢复过来后,法力竟比之前精纯了些许,仿佛被某种外力淬炼过一般。 这意外之喜,让陈凡心中对这古镜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此物,不仅能修复外物,竟还能反哺己身。 如此一来,只要谨慎使用,他这五行伪灵根,或许真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时间缓缓流逝。 子时已至。 屋外虫鸣声渐稀,夜色深沉。 陈凡蓦然睁开了双眼。 他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几道模糊的黑影,借着树木的掩护,正朝着他的茅屋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来了。 陈凡眸光微动,不起丝毫波澜。 他之所以还在药园逗留,等的便是这一刻。 与其日夜提防,被动等待对方出手,不如由自己来选择时机和地点,将这隐患彻底拔除。 陈凡转身,先是将那件黑色软甲穿在最里层,又将所有符箓分置于袖中与怀里,确保随时可以激发。 最后,他自枕下摸出那面古铜镜。 镜面银辉流转,月华之力已然充盈。 他将古镜贴身藏好,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猛地推开房门,身形不停,径直朝着后山的方向快步走去。 “张师兄,那小子跑了!” 黑暗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压低了嗓门。 是那个叫鼠三的瘦小跟班。 “哼,跑?” 张胖子从树后走出,脸上满是狞笑,“一个炼气二层的废物,能跑到哪里去?” “今夜,务必要将他身上的秘密尽数挖出来!” “至于之后……”他肥胖的手掌在自己脖颈处虚虚一划,动作狠厉。 鼠三会意,嘿嘿一笑。 “师兄放心,这后山荒无人烟,毁尸灭迹再方便不过了。” 一行四人,当即不再掩饰,朝着陈凡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陈凡在前,脚下步伐不疾不徐,始终与身后四人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他对这后山太熟悉了。 三年间,无数个心烦意乱的日夜,他都在此地徘徊。 哪里有陡坡,哪里有暗坑,哪里的草丛能没过人头,早已烂熟于心。 很快,他将身后四人引入了一片狭长的低洼地。 此地两侧皆是无法攀爬的峭壁,前后只有一条通路,地上乱石与野草丛生,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陈凡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张胖子四人已然追至,呈扇形将他围堵在中央,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陈师弟,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啊?” 张胖子笑眯眯地走上前来,肥硕的身躯投下大片的阴影,将陈凡完全笼罩。 陈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管事深夜率众至此,又有何贵干?” “当然是关心师弟你了。” 张胖子脸上的笑容愈发阴冷,“师兄想和你聊聊,你那株三叶还魂草,究竟是从何而来。” “聊聊你这几日下山,又换了些什么好东西。” 他一步步逼近,炼气五层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陈师弟,你若识相,主动将机缘交出,师兄看在同门的份上,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否则……” “否则如何?” 陈凡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张胖子一怔,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狂笑起来。 “否则?哈哈哈!否则你今晚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鼠三,废了他四肢!” 话音未落,那瘦小的鼠三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如电,手中短刃划出一道寒芒,直刺陈凡咽喉。 陈凡脚下一点,身形不退反进,向侧方挪开一步,恰好避开锋芒。 与此同时,他袖中黄光一闪,一张符箓已然激发。 “冰锥术!” 数根儿臂粗细的冰锥凭空凝聚,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鼠三激射而去。 鼠三脸色顿变,没想到这个废物反应如此之快,还藏着符箓这等后手。 他急忙收招侧闪,却依旧慢了一步,肩头被一根冰锥擦过,带起一串血珠。 “符箓?!” 张胖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化为更加浓烈的贪婪。 “好小子,原来是换了这些东西当倚仗!” “区区几张一阶符箓,也敢在我等面前班门弄斧?一起上,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出手。 张胖子法力最为深厚,抬手便是一道青濛濛的风刃,另外两人则各自祭出火球与藤蔓,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 陈凡神色不变,反手又是一张符箓拍出。 “土墙术!” 一面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轰然一声,将三道法术尽数挡下。 趁着对方视线受阻的瞬间,他脚下不停,转身便朝着低洼地更深处退去。 “还想跑?!” 张胖子怒喝一声,一脚踹碎土墙,率先追了上去。 三人紧随其后。 就在四人冲入低洼地中央,那片野草最为茂盛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猛然一空! “轰!” 一声闷响,一个巨大的坑洞凭空出现,猝不及防的鼠三和另外两名修士惊呼一声,齐齐跌落下去。 坑深足有两丈,四壁光滑,坑底更是密密麻麻插满了削尖的竹刺,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啊——!” 鼠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他的一条小腿被数根竹刺径直贯穿,鲜血淋漓。 另外两人虽极力躲闪,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在坑底疼得不住哀嚎。 唯有张胖子修为最高,在下坠的瞬间强行催动法力,身形一滞,堪堪悬浮在半空,没有落入坑底。 可饶是如此,也耗去了他近半法力,脸色一阵苍白。 “该死的东西!” 张胖子又惊又怒,猛地抬头朝坑口望去。 只见陈凡正静静地站在陷阱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坑中的他们。 月光洒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畏缩与顺从,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张管事,”陈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坑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块地,你可还满意?” 第5章 毁尸灭迹,资源转化 “阵法?!” 张胖子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连孝敬都交不起的废物杂役,手中竟会有阵法这等罕见之物! 要知道,即便是最低阶的一次性阵盘,在外门中也是稀罕货,寻常内门弟子都未必能拥有。 这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底牌?! “张管事,你还是做个糊涂鬼吧。” 陈凡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话音未落,他右手已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阵盘。 阵盘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陈凡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所剩不多的法力尽数灌入其中。 嗡—— 阵盘瞬间亮起,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坑洞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下一刻,异变陡生! 坑底那些原本静止的竹刺,竟如活物般开始疯狂生长,粗细、长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更诡异的是,这些竹刺仿佛有了灵智,不再固定于一处,而是如同毒蛇般扭动着,朝着坑中三人追杀而去! “啊——!” 鼠三惨叫一声,一根手臂粗的竹刺直接贯穿了他的小腹,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坑壁上。 另外一名跟班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想要御器飞出,却被突然暴起的竹刺从背后洞穿,当场毙命。 “该死!该死!该死!” 张胖子怒吼连连,手中法诀连掐,一道道青色风刃斩向周围的竹刺。 可这些竹刺仿佛斩不尽杀不绝,刚被斩断一根,便有三根从别处刺来。 不过片刻功夫,他身上已多处见血,劲装被撕得破破烂烂。 他终于意识到,今夜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陈凡!你这个卑鄙小人!” “宗门不会放过你的!” 张胖子一边怒骂,一边拼命催动法力,想要强行破开阵法。 可他修为虽高,法力却在之前的追逐和躲避中消耗大半,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眼见周围的竹刺越来越密,张胖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腰间的储物袋上。 一柄青色飞剑瞬间飞出,剑身光芒大盛。 “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张胖子双目赤红,将所剩不多的法力尽数灌入飞剑之中,操控着它朝陈凡激射而去。 飞剑破空,带着凌厉的杀机,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直刺陈凡咽喉。 陈凡脸色微变。 他能感觉到,这一剑蕴含的法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 这是张胖子的拼死一击! 来不及多想,陈凡咬牙将手中阵盘高高举起,疯狂地往其中灌注法力。 阵盘光芒大盛,一道半透明的青色光幕凭空浮现,挡在了陈凡身前。 铛——! 飞剑狠狠撞在光幕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颤音。 光幕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陈凡只觉一股巨力从阵盘传来,整个人被震得倒退数步,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他死死咬住牙关,双手握着阵盘,拼尽全力维持着光幕。 飞剑在光幕上疯狂旋转,想要破开这最后的屏障。 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线。 张胖子的法力已然耗尽,飞剑的光芒开始黯淡。 而坑底,那些竹刺已经将他彻底包围。 “不——!”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怒吼,数十根竹刺同时刺入张胖子的身体。 鲜血飞溅。 张胖子的身躯在竹刺的绞杀下,如同破布娃娃般软软垂下,再无半点生机。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柄青色飞剑失去了操控,无力地坠落在地。 陈凡手中的阵盘也在此时发出一声脆响,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瞬间碎成了数块。 显然,这是一件一次性的消耗品,如今已彻底报废。 陈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体内的法力已经见底,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快没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 陈凡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若是张胖子刚才再强势一些,或是自己的法力再少一分,恐怕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修仙界,果然凶险异常。 哪怕是一个炼气五层的修士,拼起命来,也足以威胁到他以为胜券在握的局势。 陈凡在原地坐了许久,直到呼吸平稳,体内法力恢复了一丝,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走到坑边,低头望去。 坑底,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将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那些竹刺在失去了阵法的催动后,已经停止了生长,重新变回了死物。 陈凡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半点怜悯。 “卑鄙小人?能从敌人口中说出,就当是夸赞我好了。” 这些人,是来杀他的。 既然如此,死在这里,也是咎由自取。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处理现场。 首先,是搜刮战利品。 陈凡跳入坑中,将三人的储物袋一一取下。 张胖子的储物袋最大,里面的东西也最多。 除了数十块下品灵石,还有几瓶丹药、十几张符箓,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灵草和矿石。 最让陈凡在意的,是那柄青色飞剑。 这是一件真正的法器,虽然品阶不高,但对他这个炼气二层的修士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宝贝。 可惜,飞剑在刚才的碰撞中受损严重,剑身上出现了数道裂纹,灵性大损。 陈凡将飞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眉头微皱。 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修复这等法器。 不过……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了那面古铜镜。 镜面上,银色的辉光已经黯淡,显然是在刚才修复还魂草时消耗殆尽。 但只要再吸收一夜的月华,应该就能恢复。 到时候,或许可以试试,这古镜能否修复法器。 陈凡将飞剑和其他战利品一一收好,然后开始处理尸体。 他从张胖子的储物袋中取出几张火球符,一一激发。 数颗火球落在尸体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不过片刻,三具尸体便被烧成了灰烬,连骨头都没剩下。 陈凡又将坑洞周围的痕迹仔细清理了一遍,确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最后,他在坑洞边缘洒下一些妖兽的血液和毛发——这些都是他之前在药园附近收集的。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发现这里,也只会以为是几个倒霉的修士在后山遭遇了妖兽袭击,死于非命。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陈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关上房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床上。 今夜的经历,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生死考验。 好在,他赢了。 陈凡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这一战,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若非提前布置了陷阱,又有符箓和阵盘作为底牌,单凭他炼气二层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张胖子的对手。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陈凡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桌上那几个储物袋上。 这次的收获,足够他低调发育一段时间了。 第6章 药园新主,炼气三层 陈凡拿起张胖子的储物袋,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倒出。灵石、丹药、符箓、灵草、矿石……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都是张胖子这些年搜刮来的。 陈凡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心中迅速盘算着如何利用。灵石和丹药可以直接用来修炼,符箓留作护身之用,至于那些灵草和矿石…… 陈凡的目光落在几株已经枯死的灵草上。这些灵草品阶不低,可惜因为保存不当,早已失去了灵性。在旁人眼中,这些不过是一堆废物,对陈凡来说,却是难得的宝贝。 他从怀中取出古铜镜,放在桌上。镜面依旧灰蒙蒙的,没有半点光泽。 陈凡并不着急,他将那些枯死的灵草摆在镜子旁边,然后盘膝坐下,开始恢复法力。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同时留心着屋外的一切动静。 当夜幕再次降临,一轮圆月升上夜空时,陈凡才小心地睁开了眼睛。 他拿起古铜镜,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走出茅屋,来到后山那处熟悉的山崖。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陈凡将古镜置于青石之上,镜面对准月亮。很快,那些银色的光丝再次从月亮的方向飘落而来,缓缓没入镜中。 陈凡在一旁盘膝而坐,一边恢复法力,一边等待着古镜充能完毕。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不让任何异常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镜面上的灰暗终于完全褪去,那层银色的辉光重新浮现。 陈凡拿起古镜,将那株枯死的灵草放在掌心,然后将镜面对准。 银色的光束再次射出,笼罩在灵草之上。 枯黄的叶片开始舒展,干瘪的茎干重新变得饱满。 不过片刻,一株焕然一新的灵草便出现在了陈凡掌心。 陈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 接下来的几日,他如法炮制,将张胖子储物袋中所有枯死的灵草尽数修复。 最终,他手中多了十几株品质上佳的二品灵草。 这些灵草,若是拿到坊市去卖,至少能换回上百块下品灵石。 但陈凡并没有急着出手。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张胖子等人的失踪,很快就会引起宗门的注意。这个时候若是大肆出售灵草,反而容易引人怀疑,徒增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须继续低调,继续扮演那个平平无奇的药园杂役,至少,在风头过去之前,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陈凡将那些灵草小心收好,然后拿起了那柄残破的青色飞剑。他盯着剑身上的裂纹,心中闪过一丝探究,古镜能修复灵草,能修复丹药,那么,能否修复法器呢? 陈凡深吸一口气,将飞剑放在掌心,然后举起古镜。银色的光束落在飞剑之上。 下一刻,陈凡瞳孔骤然收缩。 那道银色光束甫一落在青色飞剑之上,便如活物般沿着剑身上的裂纹缓缓流淌。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亦无璀璨夺目的华光。 陈凡只听到一阵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咔”声,仿佛是冰面在暖阳下悄然弥合。 他屏住呼吸,神识牢牢锁定着剑身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那些原本狰狞的裂纹,在银光的浸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闭合。 先是细小的蛛网裂痕,而后是贯穿剑脊的主裂纹。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飞剑表面便已恢复了光滑,再看不出半点损伤。 但陈凡知道,这只是表象。 他将镜子挪开,银光瞬间敛去。 手中的飞剑依旧灵光黯淡,与修复前似乎并无二致。 他将一丝法力探入其中。 法力在剑身内部流转,原本处处受阻、晦涩不通的感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顺畅无碍的圆融。 只是,剑身核心处那代表着器灵与禁制的灵性,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能修复形体,却无法完全恢复灵性么……” 陈凡心中暗忖,并无多少失望。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法器不同于死物般的灵草,其核心在于内部的禁制与长久温养出的灵性。古镜能将其物理层面的损伤修复,已是逆天之举。至于灵性,恐怕需要消耗更多的月华之力,或是需要他日后修为高深,再以自身法力神识慢慢温养了。 即便如此,这柄飞剑也从一件废品,变成了一件可用的利器。对他而言,这便足够了。 他将飞剑与古镜妥善收好,盘膝坐下,默默恢复起消耗的法力。 …… 接下来数日,药园内出奇的平静。 张胖子连同他那三个跟班,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出现过。 直到第五日,终于有执法堂的弟子前来问询。 来的是两名炼气十层的修士,神情冷漠,公事公办地将药园所有杂役都盘问了一遍。 轮到陈凡时,他依旧是那副木讷老实的样子。 “几日前,可曾见过张管事?” “回禀师兄,弟子那日被张管事训斥后,便一直在茅屋养伤,未曾外出,也未曾再见过管事。”陈凡低着头,声音不大,语气却很肯定。 那执法堂弟子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便不再多问,转而走向下一个人。 又过了两日,宗门那边传来消息。 后山发现了几处打斗痕迹,以及一些破碎的衣物残片和血迹,经辨认,正是属于张胖子等人的。现场还残留着二阶妖兽“铁背苍狼”的气息。 结论很快便下来了:外门管事张胖子,携三名弟子夜入后山,不幸遭遇妖兽,已然身死道消。 此事在药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是幸灾乐祸。毕竟张胖子平日里苛刻贪婪,没少欺压他们。 陈凡混在人群中,听着这些议论,脸上露出与众人一般的唏嘘之色,心中却不起丝毫波澜。在他的认知中,此事,到此便算过去了。一个外门管事,几名杂役弟子,在偌大的天水宗,不过是几只无足轻重的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真正去深究。 风波平息后,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药园不可一日无管事。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会从外面调来哪位师兄时,一纸调令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杂役弟子陈凡,因“为人老实、做事勤恳、熟悉药园事务”,被破格提拔为新的药园管事。 消息传来,陈凡自己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被带到韩长老面前时,那位筑基后期的长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以后药园便交给你了,莫要让宗门失望。”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陈凡连忙跪下,声音恭敬而略显拘谨,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受宠若惊的诚惶诚恐。 韩长老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或许在他眼中,提拔一个炼气二层的“老实人”当管事,远比提拔一个炼气五六层的精明之辈,更能让他放心。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总比一个有野心的下属要好用得多。陈凡对此心知肚明,也乐得扮演这个角色。 陈凡揣着管事的令牌,回到了药园。 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讥讽与漠视,而是一张张谄媚的笑脸。 “恭喜陈管事!” “陈管事年少有为,日后还请多多提携!” 陈凡只是木讷地点着头,不置可否,一一应付过去,心中却丝毫未将这些虚伪的恭维放在心上。 他住的茅屋没有变,但腰间的储物袋,却换成了张胖子那个。 每月的俸禄,也从三块下品灵石,涨到了十五块。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整个药园的支配权。 这其中,便包括那处专门用来堆放废弃药渣、枯死灵植的“百草坑”。 在旁人眼中,那里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堆。 但在陈凡眼中,那是一座尚未开采的灵石矿,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 夜深人静。 陈凡关好门窗,布下一个从张胖子储物袋里找到的简易警戒阵法,确保万无一失。 而后,他将白天从百草坑中“清理”出的一堆漆黑药渣,以及几株彻底枯死的灵草残骸,悉数取了出来。 古镜置于桌上,镜面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银辉。 他拿起一团凝固的药渣,这是炼制“炼气丹”后剩下的废料,其中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药性。 银光倾泻而下。 黑色的药渣开始融化、蠕动,一缕缕黑色的杂质被逼出,化作青烟消散。 最终,一粒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其品质,竟比市面上售卖的普通炼气丹还要好上三分! 陈凡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那是一种对收获的满足和对未来的期待。 他将这粒丹药服下,盘膝而坐,开始运转宗门发放的基础功法——《回春诀》。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远比灵气精纯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 若是从前,他这五行伪灵根的身躯,炼化这等药力,十成中能吸收一成便算不错了。 但此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吸收药力时,竟比以往顺畅了许多,这都是那铜镜提纯法力的功劳。 一夜过去。 当陈凡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旋即归于平静。 他内视丹田,那原本稀薄的法力,已然壮大了一圈,距离炼气二层的顶峰,不过一步之遥。 “好,很好。”陈凡低声自语,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白天是兢兢业业的药园管事,将园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张胖子在时还好上几分,以此巩固自己的“老实人”形象。 到了夜晚,他便化身为最高效的“炼金师”。一堆堆药渣在他手中化为精纯的丹药,一株株枯死的灵草重新焕发生机。 半个月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借助三粒极品炼气丹的药力,体内的法力瓶颈轰然破碎。 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法力波动,在他体内激荡开来。 炼气三层! 入门三年都未曾突破的境界,在得到古镜后,不过一月,便水到渠成。 陈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丹田内充盈的法力,眼神愈发深邃。 这,还只是个开始。他深知,在修仙界,实力才是立身之本,而谨慎和资源,是他变强的最大依仗。 第7章 坊市销赃,风波暗起 成为药园管事后的一月,陈凡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埋头做事的陈管事。将药园打理得井井有条,按时上交宗门所需的灵草,分毫不多,分毫不少。 对于手下那些杂役,他既不亲近,也不苛责,只是延续着过去的规矩。这种恰到好处的疏离,反倒让他在众人眼中更添了几分“老实人不懂变通”的木讷形象。 可无人知晓,每当夜幕降临,那间简陋的茅屋便会成为一处化腐朽为神奇的宝地。 借助古镜之力,陈凡将从百草坑中搜集来的大量废弃药渣、枯死灵植,一一修复、提纯,转化成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资源。 此刻,他盘坐在床榻上,身前摆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玉瓶和数个木盒。 储物袋中,下品灵石已经积累到了两百余块。 这笔财富,对于外门弟子而言,已算是一笔巨款。 但陈凡心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感到一丝紧迫。 修为突破到炼气三层后,普通炼气丹的效果已然大打折扣。想要继续快速精进,就需要品质更高、药力更猛的丹药,或是直接用灵石辅助修炼。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消耗。 而且,他丹田内的法力虽比同阶修士凝练几分,但总量依旧受限于五行伪灵根的资质,与真正的天才相比,有若云泥之别。 “必须想办法换取更多的资源,最好能弄到一门敛息或是易容的法术。” 陈凡在心中默默盘算。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古镜的秘密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最致命的隐患,绝不能暴露分毫。 他这次打算出售的,是十几株由古镜修复、年份与品质都远超同类的二品灵草。 这等品质的灵草,若是在天水宗坊市出售,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个炼气三层的药园管事,从何处得来如此珍品?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思虑再三,陈凡将目标定在了百里之外的“云梦坊市”。 云梦坊市并非由某个宗门掌控,而是由数个修仙家族联合建立,鱼龙混杂,往来的多是散修,在此地交易,相对不易被人追查根底。 第二日,陈凡向上执事告了半日假,托辞是为药园采购一批新的灵植种子。 他并未直接前往坊市,而是在山中绕了数个圈子,反复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在洞中,他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灰色短衫,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方脸大汉的人皮面具戴上。 这张面具,是张胖子的遗物之一,做工粗糙,但用来应付低阶修士的探查,已是绰绰有余。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那柄修复过的青色飞剑藏于袖中,数张攻击符箓与一张土墙符贴身放好。 对着水洼照了照,镜中映出一个面相普通、气质彪悍的散修汉子,与他原本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凡这才点了点头,起身朝着云梦坊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梦坊市建立在一片巨大的盆地之中,终年被淡淡的白色雾气笼罩。 坊市内街道纵横,两侧店铺林立,更多的则是直接在地上铺开一块布,摆上几样东西便开始叫卖的散修摊位,喧闹无比。 陈凡并未急于出手,而是压低了斗笠,在坊市中不急不缓地逛了起来。 他的神识悄然散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何处的守卫力量最强,何处的巷道最是曲折复杂,何处人流稀少,适合脱身……这些信息,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 这并非多疑,而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修仙界,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 一炷香后,他才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停下脚步。 这里人流不算密集,旁边便是一条幽深曲折的小巷,一旦有变,他便可第一时间遁入其中。 他学着旁人的样子,铺开一块黑布,将三株用玉盒装着的“凝血草”摆了上去。 这三株凝血草,每一株的叶片都鲜红欲滴,灵气盎然,远非寻常货色可比。 “二百年份的极品凝血草,换取灵石或攻击符箓,有意者详谈。” 陈凡盘膝坐下,学着其他摊主的模样,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句,便闭上双目,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 他这摊位虽不起眼,但那三株凝血草的品相实在太好了。 很快,便有修士被吸引过来,围在摊前啧啧称奇。 “道友,这凝血草怎么卖?”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问道。 “一株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或换取十二张一阶上品火球符。不二价。”陈凡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个价格,比市面上同类灵草足足高了三成。 “道友,你这价格也太高了些。”那修士皱眉道。 “我这灵草的品质,值这个价。”陈凡的回答依旧简洁。 众人虽觉得价高,却也无人反驳。毕竟这等品相的灵草,确实罕见,对于炼制疗伤丹药的炼丹师,或是某些修炼特殊功法的修士而言,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一个阴冷的目光,从不远处的人群中投了过来。 陈凡心中一动,眼帘微微抬起一道缝隙,用余光朝那边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面带刀疤的瘦高汉子,炼气六层的修为,一双三角眼正死死盯着他摊位上的凝血草,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惊疑。 在他身旁,还站着三名气息彪悍的修士,修为也都在炼气四五层不等,显然是一伙的。 陈凡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生意很快做成,一个看似急需此药的修士,肉痛地拿出十二张火球符,换走了一株凝血草。 陈凡将符箓收好,又取出了一株品相更好的“清心兰”。 那刀疤脸汉子的目光,愈发灼热了。 一个时辰后,陈凡摊位上的灵草已尽数售出,换回了三百多块灵石和二十余张各色符箓。 他站起身,将黑布收起,转身便朝坊市外走去。 几乎在他动身的瞬间,那刀疤脸汉子一行四人,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意。 鱼儿,上钩了。 第8章 百年灵草,恶客临门 陈凡的脚步不快不慢,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朝着坊市的出口行去。 他的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蛛网,将身后那四道鬼祟的气息牢牢锁定。 那刀疤脸汉子显然是个中老手,并未跟得太紧,而是与其他三人分散开来,始终与他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利用人群和街道两旁的建筑作为掩护。 若换做寻常修士,恐怕早已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缀上。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陈凡。 一个将谨慎二字刻在骨子里的“老实人”。 陈凡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分毫不露,甚至还在路边摊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肉饼,边走边吃,显得毫无防备。 他早已规划好了路线。 出了坊市,往东三十里,有一片名为“乱石坡”的丘陵地带。 那里地形复杂,巨石林立,天然形成无数沟壑与死角,正是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更重要的是,他在来坊市的路上,便已在那里悄悄布置了几个小玩意。 一刻钟后,陈凡出了坊市大门,二话不说,直接拍出一张“神行符”。此符得自张胖子遗物,一经激发,他双腿青光一闪,便化作一道残影,朝东方激射而去。 “不好,他发现了!” “追!” 刀疤脸汉子脸色一沉,低喝一声,四人当即不再掩饰,或祭出法器,或同样催动符箓,化作四道流光紧追不舍。 “嘿,一个炼气三层的家伙,也敢在老子面前玩花样?” 刀疤脸汉子狞笑一声,脚下一柄锈迹斑斑的飞梭灵光大放,速度竟比陈凡还要快上几分。 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陈凡回头瞥了一眼,心中冷静地计算着距离与时间。 神行符的效力只能维持一炷香,必须在法力耗尽前,赶到乱石坡。 他猛地一咬牙,将体内本就不多的法力再次催动几分,速度又快了一线。 乱石坡的地貌很快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是一片绵延数里的灰色丘陵,无数奇形怪状的巨石如狰狞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陈凡一头扎进了这片石林之中。 他的身形在巨石间穿梭跳跃,如同一只灵活的猿猴,几个闪转便消失在了一块数丈高的石笋之后。 “给老子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刀疤脸汉子怒吼一声,与其他三人分从四个方向包抄过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在他们看来,这炼气三层的胖羊已经进入了牢笼,不过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小子,滚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大修士落在一块巨石上,神识肆无忌惮地扫过下方,厉声喝道。 回应他的,是一道迅疾无比的寒光。 “嗤!” 胖大修士只觉脖颈一凉,随即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失去头颅的肥胖身躯,正从巨石上栽倒下去。 一柄青光濛濛的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飞回到了阴影之中。 正是那柄被修复过的青虹剑! “老三!” 刀疤脸汉子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不仅没有逃窜,反而敢率先出手偷袭! “他在那儿!杀了他!” 另一名修士发现了飞剑的轨迹,怒吼一声,抬手便是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朝着那片阴影狠狠砸去。 轰! 火球爆裂,碎石四溅。 可阴影之中,早已空无一人。 “小心,这小子有古怪!”刀疤脸汉子心中警兆大生。 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能悄无声息地御使飞剑,瞬杀一名炼气四层的修士,这绝不是普通角色能办到的。 他那手飞剑操控之术,竟比自己还要精妙几分! 他们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结阵!用‘四方锁灵阵’困死他!”刀疤脸汉子当机立断。 剩下两人立刻会意,各自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阵旗,法力灌注其中,朝着不同方位一抛。 嗡—— 四面阵旗(其中一面由刀疤脸操控)落地生根,一道淡黄色的光幕冲天而起,迅速连接成片,形成一个方圆百丈的封闭空间,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 “哈哈,小子,我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布下阵法后,幸存的另一名瘦小修士胆气大壮,狞笑着祭出一对子母环,便要冲入石林。 就在此时,他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瘦小修士一愣,低头看去。 只见他脚边的土地,竟如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数条手臂粗细的土黄色触手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缠向他的双腿。 “土遁术?不对,是陷阱!” 瘦小修士大惊失色,急忙催动法力想要挣脱。 可那些触手坚韧无比,力道奇大,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分毫。 一道冰冷的寒意,从他背后袭来。 他艰难地回过头,只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的方脸,以及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 噗! 青虹剑毫无阻碍地从他心口穿过。 瘦小修士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他至死都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陈凡拔出飞剑,看都未看那倒下的尸体一眼,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刀疤脸汉子身上。 此刻,这片由对方布下的“四方锁灵阵”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是你自己了断,还是我送你一程?” 陈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石林中响起,沙哑,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第9章 绝地反杀,生死一线 刀疤脸汉子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凝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石林阴影中的那个模糊轮廓,心中的惊骇与怒火交织。 两个照面,两名炼气四层的同伴,一个被飞剑枭首,一个被地刺偷袭穿心而亡。 这种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炼气三层修士能做到的。 对方对时机的把握,对环境的利用,以及那神出鬼没的手段,都透着一股让他心底发寒的老练。 “阁下究竟是谁?”刀疤脸汉子声音嘶哑,手中紧紧握着一面阵旗,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装神弄鬼,杀了我三弟四弟,今天你必死无疑!” 陈凡没有回答。 在这种生死搏杀的关头,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默默恢复着刚才催动飞剑所消耗的法力。 体内的《回春诀》缓缓运转,一丝丝灵气被吸入体内,滋养着略显空虚的丹田。 刀疤脸汉子见对方不语,眼中的凶光更盛。 他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起上,用‘风火绞杀’,别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爆喝一声,手中法诀一掐,一柄三尺长的青色风刃凭空凝聚,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陈凡藏身之处斩去。 与此同时,那四方锁灵阵的光幕微微一晃,刀疤脸汉子的身形竟诡异地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陈凡的左后方,手中一柄乌黑的短戈,直刺陈凡后心。 这阵法,竟还有挪移和辅助攻击的功效! 陈凡心中一凛,却不见丝毫慌乱。 在对方风刃成型的瞬间,他脚下便已猛地一踏,身形朝着右侧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扑去。 “轰!” 风刃斩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达尺许的沟壑,碎石飞溅。 几乎在同一时间,乌黑短戈的锋刃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将他身上的灰色短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那件贴身的黑色软甲。 “锵!” 一声金铁交鸣的闷响,短戈被软甲挡住,巨大的力道依旧将陈凡震得气血翻涌。 好机会! 陈凡不惊反喜,身在半空,腰身强行一扭,袖中早已备好的一张符箓瞬间激发。 “冰锥术!” 数道晶莹剔透的冰锥凭空出现,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朝着近在咫尺的刀疤脸汉子面门激射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刁钻的角度,已是避无可避! 刀疤脸汉子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竟是怒吼一声,不闪不避,反而将全身法力灌注于短戈之中,狠狠向前一捅。 他竟是要以伤换命! 噗! 一根冰锥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肩,带起一串血花。 而他的短戈,也趁此机会,再次重重地砸在了陈凡的胸口。 “砰!” 陈凡如遭重锤,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数丈外的石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若非有那件软甲护身,这一击,足以震碎他的心脉。 饶是如此,他此刻也是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般,剧痛难忍。 “咳咳……是个狠人!” 陈凡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更加谨慎起来。 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体内法力一阵紊乱,迅速运转《回春决》稳定法力。刀疤脸汉子的狠辣出乎他的预料,竟然敢以伤换伤,这说明对方已是孤注一掷。 对方左肩受创,行动必然受限,但这种亡命之徒,越是受伤越是疯狂。而自己,法力消耗不小,身体也受了震荡。最关键的是,那个操控子母环的修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脱困偷袭。必须尽快解决一个,否则拖延下去,自己的消耗战优势将荡然无存。 另一边,刀疤脸汉子也不好受。 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寒气侵入经脉,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 他看向陈凡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这小子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炼气三层的小修士,竟然能施展出如此多的符箓和法宝,飞剑、地刺、冰锥、土墙……这简直闻所未闻! 他仔细回想,却从未在任何宗门或散修势力中听闻过这号人物。难道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子弟?还是哪个老怪物的关门弟子?可这境界也太低了吧! 无论哪种可能,都说明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早知如此,说什么他也不会盯上这块肥肉。如今三弟四弟丧命,自己也身受重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咬紧牙关,心中怒火与悔意交织,看向陈凡的目光,除了忌惮,更添了几分不解与疯狂。这个家伙,不仅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战斗意志更是顽强得可怕。 “二哥,我来助你!” 就在两人对峙的瞬间,一声爆喝传来。 那名操纵子母环的修士早已挣脱了地刺的束缚,此刻见状,立刻催动法器,一上一下两道银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陈凡的左右两侧夹击而来。 一时间,风刃、短戈、子母环,三件法器从三个方向,将陈凡的所有退路尽数封死。 这,才是真正的杀局! 陈凡脸色不变,左手一翻,一张土黄色的符箓被他拍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土墙术!” 一面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轰然挡住了正面的风刃与子母环。 借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他右手朝储物袋一抹,数块下品灵石已然出现在掌心。 他竟是要在战斗之中,直接吸收灵石恢复法力! 看到这一幕,刀疤脸汉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临阵吸纳灵气?找死!” 寻常修士,哪敢在如此激烈的搏杀中分心吸纳灵气?稍有不慎,便会被狂暴的灵气撑爆经脉。 可他不知道,陈凡是五行伪灵根。 这种在旁人看来最废柴的灵根,驳杂不纯,修炼缓慢,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特性——吸纳灵气时,几乎没有属性排斥。 无论是何种属性的灵石,到了他手中,都能直接转化为自身法力,过程远比单灵根、双灵根的修士要顺畅得多。 这也是他敢于打消耗战的最大底气! 不过眨眼功夫,几块灵石便化作飞灰。 陈凡丹田内消耗过半的法力,竟是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小截。 他猛地一拍地面,身形借力弹起,同时袖中青光一闪,青虹剑再次飞出,目标却不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直奔插在远处地面上的一面阵旗而去。 擒贼先擒王,破阵先毁旗! 刀疤脸汉子脸色剧变。 “休想!” 第10章 法力对耗,飞梭夺命 刀疤脸汉子瞬间便明白了陈凡的意图。 这“四方锁灵阵”乃是他们兄弟四人赖以横行多年的根本,一旦阵旗受损,阵法不攻自破,再想困住这个滑溜的小子,可就难了。 他顾不得肩上的伤势,怒喝一声,身形再次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那面阵旗之前,手中短戈带起一片乌光,狠狠劈向激射而来的青虹剑。 “铛!” 又是一声巨响。 青虹剑被磕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而刀疤脸汉子也被震得连退三步,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另一名修士也反应过来,立刻催动子母环,死死缠住青虹剑,不给陈凡再次偷袭的机会。 陈凡见一击不成,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但他并未停手,左手一扬,又是三张符箓飞出。 一张火球符,两张冰锥符,呈品字形射向那名操纵子母环的修士。 同时,他右手掐诀,神识微动,被子母环缠住的青虹剑猛地一震,剑身青光大放,竟是硬生生从环中挣脱出来,掉头杀向刀疤脸汉子。 一心二用! 他竟能在催动飞剑的同时,激发符箓进行攻击! 这等对神识的精妙操控,让刀疤脸汉子心中愈发惊骇。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的是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吗? 那名同伴面对三张符箓的攒射,顿时手忙脚乱,不得不分出一只银环回防,这才堪堪挡下。 如此一来,青虹剑的压力便全落在了刀疤脸汉子一人身上。 他本就有伤在身,此刻面对陈凡悍不畏死的搏命打法,一时间竟被压制得节节败退,只能依靠阵法的挪移之能勉强周旋。 一时间,小小的石林之中,火光、冰晶、青色剑芒与乌黑的戈影交织碰撞,轰鸣声不绝于耳。 陈凡的身影在乱石间不断闪躲腾挪,手中的符箓仿佛不要钱一般,一张接一张地激发出去。 他的战术很简单,也很无赖。 就是用海量的低阶符箓,不断消耗对方的法力,同时操控飞剑进行骚扰与压制,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他自己,则凭借着五行伪灵根的特性,一有机会便抓取灵石,强行恢复法力。 此消彼长之下,局势的天平,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不可逆转的态势,朝着陈凡倾斜。 “二哥,不行了,我法力快见底了!” 一炷香后,那名修士终于支撑不住,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惶。 他储物袋里的丹药早已耗尽,此刻丹田内的法力已不足三成,连催动子母环都变得有些吃力。 刀疤脸汉子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法力消耗得比同伴更多,若非炼气六层的底子厚实,恐怕早已倒下了。 反观陈凡,虽然也是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得吓人,仿佛一头盯住猎物、耐心十足的孤狼。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 “不能再拖下去了!”刀疤脸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一咬牙,对同伴传音道:“老五,准备用那个!成败在此一举!” 那被称为老五的修士闻言一怔,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刀疤脸汉子突然卖了个破绽,硬生生受了青虹剑一记斩击,整条右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借着这股巨力,他身形暴退,同时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血红的残破飞梭。 这飞梭看起来极为古旧,表面布满了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但随着刀疤脸汉子将一口精血喷在上面,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一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身形也萎靡了几分。但他眼中却迸发出近乎癫狂的凶光,嘶吼道:“血煞飞梭!” 一股狂暴而嗜血的气息,伴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猛地从那残破飞梭之中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石林!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细小的碎石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震得微微颤抖。 那血色飞梭发出一阵刺耳欲裂的嗡鸣,表面的裂纹中透出妖异的红光,这光芒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瞬间化作一道血线,以一种远超之前任何法器,甚至超越了炼气期修士想象的恐怖速度,朝着陈凡激射而去! 这是一件中级的禁忌法宝,以燃烧修士精血为代价,爆发出堪比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其威力之强,已是炼气期修士根本无法抵挡的存在! 与此同时,那名老五修士也是一脸疯狂,将所有法力灌入子母环中,两只银环合二为一,化作一个巨大的银色光轮,紧随血煞飞梭之后,封死了陈凡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强、最绝望的一击! 面对这股超越了自身境界极限的恐怖杀招,陈凡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生死危机感,瞬间将他完全笼罩。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已经不是炼气期的战斗,这一击,他绝对挡不住! 无论是土墙术,还是身上的软甲,在这堪比筑基一击的血煞飞梭面前,都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逃!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陈凡毫不犹豫,反手将手中最后几张符箓一股脑地朝着前方扔去,甚至看都没看结果,转身便朝着石林深处狂奔而去。 他跑得没有丝毫章法,看似惊慌失措,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早已规划好的路线上。 那里,是他为这两人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 “想跑?晚了!” 刀疤脸汉子见状,脸上露出狰狞的狂笑。 血煞飞梭的速度何其之快,不过眨眼功夫,便已追至陈凡身后。 那股灼热而腥臭的气息,几乎已经燎到了他的后颈。 就是现在! 陈凡眼中精光一闪,脚下猛地一跺。 第11章 符阵灭敌 陈凡方一落地,双目微眯,体内所剩无几的法力往地底某一处悄然一催。 下一刻,他身前的地面竟毫无征兆地为之一震! “轰隆隆”一连串的惊天巨响传来! 仿佛地龙翻身,土石崩裂。他先前耗费心神布下的数十张一阶上品火球符,在此刻被法力同时引动。 霎时间,数十颗头颅大小的赤红火球从地底一冲而出,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火网,将他身后那片空域彻底封死。 滚滚热浪向四下倒卷开来,附近的岩石都被灼烧得赤红一片,空气更是扭曲不定,发出“噼啪”的爆鸣。 那道追击而至的血色光线,躲闪不及下,一头便扎进了这片火海之中。 “砰”的一声远超先前的巨响传来! 血煞飞梭此等邪道法器,其内蕴含的阴煞之力本就极不稳定,被这至阳的火焰一激,竟当场发生了殉爆! 一朵数丈高的血色菌云在石林中缓缓升起,一股骇人的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朝四周横扫而去,所过之处,巨石化为齑粉,草木瞬间成灰。 紧随其后的那对银环法器,威能虽也不弱,但在此等威力的爆炸面前,表面灵光只闪动了一下,便被炸得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碎片向四周激射开来。 “不!” 远处,传来两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正是那刀疤脸大汉和另一名修士发出的。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似被逼入绝境的小子,竟然还留着如此恐怖的后手。 爆炸的余波,瞬间便将两人掀飞出去。 他二人本就法力枯竭,又自恃胜券在握,离得过近,此刻连一张最简单的防御符箓都来不及祭出,便被那毁灭性的热浪瞬间吞噬。 身处陷阱中心的陈凡,同样不好受。 尽管他引爆陷阱后第一时间便扑倒在地,同时往身上拍了一张土墙符。但那股狂暴的冲击波依旧隔着土墙将他震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后背更是被无数碎石划开道道血口,火辣辣地生疼。 “咳……” 陈凡强忍着浑身欲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体内法力已然见底。 但他不敢有片刻耽搁,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下品灵石握于掌心,一边运转功法飞快恢复法力,一边跌跌撞撞地朝爆炸中心走去。 场中烟尘弥漫,一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地面上,一个十余丈大小的焦黑深坑赫然在目,坑底仍有缕缕青烟冒出。 坑洞边缘,两具残缺不全的焦尸扭曲地躺在那里,正是先前不可一世的刀疤脸二人。 陈凡面无表情,单手一掐诀,袖中青虹剑化为一道绿光一闪而过,将两具焦尸的头颅干净利落地斩下。见头颅滚出数尺远,他才彻底放下心来,走上前去。 他神念在尸身上一扫,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二人的法器竟都在刚才的战斗中损毁,此战他符箓消耗甚巨,本指望能有所缴获,不成想竟是这般结果。 “罢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倒也不必过于计较了。” 陈凡心中如此想道,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目光一转,看到了散落在旁的几块银环法器残片,以及另一侧同样灵光暗淡、受损不轻的短戈。 他一招手,将这些东西尽数收入储物袋中。虽是残片,但以古镜的修复能力定能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赢了。 从坊市被盯上,到设计引敌,再到方才的符阵绝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若非他心性谨慎,提前布下后手;若非他足够果决,舍得下血本;再加上五行灵根在此时能无视属性,急速吸收灵石恢复法力…… 今夜,躺在这里的焦尸,恐怕就要多出一具了。 陈凡抬头望了望天色,见东方已现出一丝鱼肚白,心中一凛。 此地不宜久留。 如此大的动静,难保不会引来其他好事之徒,若是惊动了宗门巡查弟子,更是麻烦。 他挣扎着站起身,正打算将现场痕迹略作处理便远遁千里。 就在这时。 一股冰寒刺骨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如同泰山压顶,瞬间将他笼罩其中。 在这股威压之下,陈凡只觉体内法力瞬间凝滞,神魂都为之战栗,竟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噗通”一声,他双膝一软,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灵压! 这是筑基期修士才有的灵压! 陈凡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用尽全身力气朝威压源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块巨岩之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名蓝袍道人。 此人面容枯瘦,正负手而立,用一种淡漠之极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其身上明明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外泄,却偏偏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的浩瀚之感。 筑基期!绝对是筑基期修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凡脑中瞬间闪过此念,一颗心,当即便沉入了谷底。 第12章 黄雀在后,绝境逃生 巨石之上,一名蓝袍中年人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目光在下方的陈凡和那具焦黑尸体间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了陈凡身上,淡淡开口道: “有意思。区区炼气三层的修为,竟能先后灭杀炼气六层与五层的修士。看这地上的痕迹,似乎还布置了某种连环禁制,这份心机和手段,倒也算不错了。” 声音平淡,却仿佛一柄无形重锤,直接在陈凡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陈凡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强行压下的伤势再也控制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涌了上来,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筑基期修士! 仅仅是对方无意间散出的一丝神识威压,就让他几乎心神失守。 他心中瞬间沉到了谷底,但头脑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 逃?对方神识早已将自己牢牢锁定,百里之内,恐怕都在其一念之间。任何遁术在其面前,都与笑话无异。 求饶?修仙界弱肉强食,自己斩杀二人夺宝在前,对方黄雀在后,又岂会因几句言语便心生怜悯。此举最为不智。 拼命?炼气与筑基,有如天堑。自己所有手段,在那人眼中,恐怕和三岁孩童的把戏没什么分别。 一瞬间,陈凡便已判断出,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十死无生的绝境。 但他并未就此放弃,依旧跪伏在地,恭顺地低着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任何情绪,同时神识却悄然沉入储物袋,盘算着自己仅有的一切。 蓝袍修士似乎对陈凡此刻的“识趣”颇为满意,身形一晃,便从巨石上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悬停于三尺低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那手御剑的法门有些古怪,似乎并非寻常法诀。你身上的秘密,本座倒是很感兴趣。”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将陈凡内外看个通透。 陈凡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感到怀中古镜的位置传来一丝异动,但他强行按捺住,不敢有丝毫表露。此物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后的底牌,不到生死一瞬,绝不可动用。 “这样吧,”蓝袍修士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地说道,“将你身上,包括你刚得到的那几个储物袋,一并交出。然后自废掉修为,本座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自废修为? 陈凡闻言,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冰寒。 在这人吃人的修仙界,一个被废了修为的修士,身怀秘密,其下场恐怕比直接被搜魂炼魄还要凄惨。这与直接杀了自己,又有何异? 看来,对方是半点活路都不打算给了。 他心中念头急转,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敬畏又惶恐的神情,声音沙哑地开口:“前辈明鉴,晚辈……” 他想说些什么,拖延哪怕一息的时间。 “聒噪。” 蓝袍修士双目一寒,似乎已是没了耐心。他甚至都未见有何动作,陈凡便觉一股无形大力猛地撞在胸口。 “噗”的一声,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呈扇形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本座没兴趣听你解释。三息之内,交出东西,自废修为。否则,休怪本座亲自动手,让你尝尝搜魂之苦。”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三。” 死神的倒计时已然开始。 陈凡趴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而微微抽搐,但他的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对方虽是筑基修士,但言语间似乎对自己颇为自负,认定自己绝无反抗之力。这或许是唯一可利用的地方。 机会,只有一次。 “二。” 蓝袍修士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神中的轻蔑之色愈发浓郁。 陈凡一只手看似无力地撑在地面,另一只藏于袖袍下的手,却已扣住了数样东西。他的神识,更是死死锁定着储物袋中那十几张刚刚到手的一阶上品火球符。 “一。” 就在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 原本趴伏在地,气息奄奄的陈凡,眼中厉色一闪! 他猛地一拍储物袋,根本不去看是何物,十几张火球符瞬间激发,化为十数个脸盆大小的火球,带着惊人热浪,劈头盖脸地朝蓝袍修士面门砸去! 这并非杀招,只是为了阻碍对方视线和神识的瞬息!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猛地一扬,一柄灵光暗淡、布满裂纹的飞梭法器被其祭出。正是那刀疤脸的次品法器。 此物已是半废,修复价值不大,此刻用来,正好不过! “爆!” 陈凡心中低喝一声,体内仅存的些许法力,以一种自残经脉的秘法疯狂逆转,尽数灌入飞梭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不看结果,身形就地一滚,随即化为一道模糊的灰影,朝着来时路上早已看好的一片乱石嶙峋之地,亡命遁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若闪电,没有半分犹豫!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不自量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蓝袍修士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闪过一丝讥讽。 他只是一挥袖袍。 一股肉眼可见的青色罡风凭空卷起,那些声势惊人的火球,尚未近身,便如纸糊的一般,被罡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化为点点火星消散于无形。 但紧随其后的法器自爆,却让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轰隆”一声巨响! 次品法器轰然炸裂,掀起的灵气波动虽远不及血煞飞梭,却也让方圆十丈之内烟尘弥漫,灵气紊乱。 蓝袍修士身前的护体罡气只是微微一晃,便将所有冲击尽数抵消。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晃,待他神识扫过,陈凡的身影,已在百丈开外。 “倒有几分决断,竟舍得自爆法器。”蓝袍修士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一声,“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化为一道蓝色流光,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其速度,竟是陈凡的数倍有余。 两者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拉近。 陈凡只觉背后那股如山岳般的灵压越来越近,压得他骨骼咯咯作响,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回头,只是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中不断摸出各种杂物——破损的法器、无用的矿石、甚至几瓶辟谷丹,想也不想便朝身后扔去,并非指望能伤到对方,只求能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干扰。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一道戏谑的声音,仿佛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跑啊,怎么不跑了?” 陈凡瞳孔骤然一缩,用眼角余光一瞥,骇然发现,那蓝袍修士竟不知何时已与他并驾齐驱,正用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完了! 陈凡心中冰凉,但并未绝望。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百丈之外,一条深不见底的漆黑裂谷。谷中黑雾翻滚,神识探入,便如泥牛入海,显然是一处绝地。 这,是他来时便暗中记下的数条退路中,最为凶险、也最有可能觅得一线生机的一条! 去路已尽,后有强敌。唯一的生机,便在这绝地之内! 陈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然,猛地一咬舌尖,用剧痛换来瞬间的法力回光,身形骤然再快三分,如一支利箭,直奔那深渊裂谷! “想跳崖自尽?在本座面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蓝袍修士冷哼一声,探出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便要将陈凡凌空抓回。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陈凡衣角的刹那。 纵身跃入深渊的陈凡,猛地回首,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 他怀中,那面一直被他用神识死死压制的古铜镜,在这一刻,光芒微不可查地一闪。 一股精纯月华之力,顺着他早已想好的经脉路线,瞬间涌入手中那柄剑身布满裂纹的青虹剑之内! 嗡—— 一声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清越剑鸣响彻云霄,本已灵光暗淡的青虹剑,竟是瞬间被一层璀璨耀目的银色光华所包裹,仿佛脱胎换骨! 陈凡用尽最后一丝心神,对着那近在咫尺、满脸错愕的蓝袍修士,无声地斩出了这融合了自己所有心机、决断与希望的一剑! 第13章 剑伤筑基,死里逃生 那一道银色剑光毫无征兆地一闪而出,快得不可思议。 其出现得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迅疾,仿佛凭空出现的一道裂隙,让整片乱石坡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蓝袍修士脸上的轻蔑之色,几乎是瞬间便凝固了。 他双目圆睁,瞳孔中倒映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银虹,一股让他神魂都为之战栗的锋锐之气,轰然降临。 这股气息,冰冷、纯粹,带着一种仿佛能斩灭生机、割裂神魂的恐怖意境。 “不可能!” 蓝袍修士心神剧震,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这绝非炼气期修士能够拥有的力量!甚至,他从那剑光中,嗅到了一丝比他自身法力更高阶的、更为古老的气息! 生死一线间,他连祭出压箱底法宝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只能将体内筑基期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疯狂鼓动。一层深蓝色的护体罡气骤然浮现,并在瞬间凝厚了数倍,化为了一面看似坚不可摧的蓝色光盾,挡在身前。 “嗤啦”一声轻响。 这声响不大,却尖锐得令人牙酸。 那足以硬抗数件顶阶法器轮番猛攻的护体罡气,在那道银色剑光面前,竟真如纸糊的一般,被悄无声息地一划而过。 剑光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半空中,一串血珠突兀地爆开,触目惊心。 “噗……” 蓝袍修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身形巨震,踉跄着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脸上血色尽褪。 他骇然低头,只见自己的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赫然在目,伤口平滑如镜,鲜血正汩汩流出,伤口处还残留着一丝丝银色能量,正不断破坏着他的血肉,阻止伤口愈合。 他,一名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竟被一个他眼中的炼气三层蝼蚁,一剑给伤了!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蓝袍修士又惊又怒,猛地抬头望去,目中杀机沸腾。 只见那名叫陈凡的小子,身形已如断线风筝般,直直坠入了下方那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中,转眼便被浓郁的黑雾所吞没,不见了踪影。 而那柄斩出惊天一剑的青色小剑,也灵光尽失,发出一声哀鸣后,跟着一同坠入了深渊。 “啊——!小畜生!本座定要将你抽魂炼魄,方解心头之恨!” 压抑不住的怒吼声在乱石坡上空回荡不休。 蓝袍修士脸色铁青地冲到裂谷边缘,强大的神识毫不犹豫地向下扫去。然而,让他脸色再次一变的是,这裂谷中的黑雾竟诡异无比,他的神识方一探入,便如泥牛入海,不到百丈就被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搅得粉碎。 他站在崖边,面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数次。最终,他看了一眼自己仍在流血的手臂,感受着伤口上那股难以驱除的诡异力量,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在此地逗留过久,万一再遇到什么变故,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极不甘心的冷哼,狠狠一跺脚,化为一道蓝色遁光,破空而去。 …… 坠落,无尽的坠落。 耳边是“呜呜”的罡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陈凡在斩出那一剑的瞬间,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所有强行催谷出的法力、神识,乃至是部分本源精气。此刻的他,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没什么两样,任由身体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坠去。 他怀中那面古朴的铜镜,在耗尽了积攒的所有月华之力后,也彻底黯淡了下去,表面灰蒙蒙的,再无半点灵光,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 “噗通”一声。 陈凡的身躯重重砸入了一片冰寒刺骨的水中。 极致的冰冷,反倒刺激得他那几近湮灭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他勉强睁开了一条眼缝。 入目所及,唯有漆黑一片,他似乎正被一股暗流,推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他想挣扎,却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欠奉,意识便再次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 当陈凡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潮湿的石滩上。 身旁,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丝丝阴寒之气。头顶上方极高处,似乎有几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投下几缕微光,让这片巨大的地下溶洞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我还……活着?” 陈凡喉咙干涩地喃喃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子,一股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艰难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身。只见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被法术余波震伤、被碎石划伤的伤口遍布全身,体内经脉更是多处断裂,丹田中的法力涓滴不剩。 若非他所修的《回春诀》有些许滋养肉身的功效,加上他远超同阶修士的坚韧神魂,换做旁人,恐怕早就魂归地府了。 陈凡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警惕地扫视了四周一圈,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才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个得自那张胖子的玉瓶。 他没有冒然吞服,而是拔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确认是疗伤丹药后,才倒出两粒,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暖流,开始缓缓修复他破败不堪的肉身。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默默调息了片刻,待剧痛稍缓,才将那两个缴获来的储物袋取出,放出一缕微弱的神识,开始清点此行的收获。 刀疤脸的储物袋中,有四百余块下品灵石,几件品阶不高的备用法器,一些符箓丹药,以及那套“四方锁灵阵”的阵盘和三面阵旗。 另一人的储物袋中,也有两百多块灵石和一些杂物。 加起来,竟有近七百块下品灵石。对如今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果然,修仙界中,风险与收获向来是并存的。” 陈凡低声自语了一句,将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转移到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两个储物袋远远扔进了身旁的暗河里,让其沉入河底,彻底断绝了被人发现的可能。 他稍作休息,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后,便挣扎着扶着岩壁站起身来。 此地虽暂时安全,但终究是未知之地,必须尽快寻一处足够隐蔽的洞府,用以疗伤和恢复实力。 他将那蓝袍修士枯瘦、阴冷的脸,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筑基期……” 陈凡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的虚弱,心中却异常坚定。 总有一日,他会亲自回去,将这份“恩赐”加倍奉还。但现在,活下去,并且变得更强,才是他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拖着重伤的身躯,辨认了一下方向,一瘸一拐地,向着溶洞更深、更黑暗的区域走去。 黑暗中,那双眸子,闪烁着比寒星更冷、比磐石更坚定的光。 第14章 洞府疗伤 拖着重伤之躯,陈凡面无表情地沿着地下暗河前行。 此地阴寒潮湿,但胜在隐蔽,对他这般如丧家之犬的状态来说,正是绝佳的疗伤之所。他并未急于寻地歇脚,反而强忍着体内经脉寸断的剧痛,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放出,沿着洞壁一寸寸地探查了数个时辰。 确认周遭并无其他修士或强大妖兽的气息后,他才将目光锁定在一处地势较高、入口被乱石遮掩大半的干燥石窟上。 此窟入口狭小,仅容一人俯身而入,可谓易守难攻。 进入其内,他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打坐疗伤,而是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数套早已备好的简易禁制阵盘,在洞口内外布下了数层预警和遮蔽气息的法阵。直到最后一面阵旗没入石缝,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背靠着冰冷石壁,陈凡翻手取出了那面古朴铜镜。 镜面灰败,灵性全无,与一块凡铁别无二致。 他面色一沉,目中闪过一丝阴霾。之前斩杀强敌的那惊天一剑,几乎抽干了此宝积攒的所有威能。此镜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一旦就此沉寂,凭他这伪灵根的资质,别说报仇雪恨,就是在这残酷的修仙界多活一天,都将是奢望。 接下来的两日,他除了吐纳恢复些许法力外,其余时间,便只是静坐窟中,仰头望着漆黑的洞顶,神色不动分毫,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第三日深夜,他双目骤然一睁! 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银光,竟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不知多厚的岩层,从一道肉眼难辨的缝隙中笔直射下,落点不偏不倚,正在洞窟中央。 月华! 陈凡精神一振,但脸上并无狂喜之色,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铜镜取出,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那光点之下。 只见镜面仿佛沙漠遇甘霖,开始贪婪地吸收起这缕微弱之极的月华。此过程缓慢至极,若非神识感应,几乎无法察觉。 陈凡对此却极有耐心。每日固定的时辰,他便会准时将铜镜取出,静候那唯一的天光,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如此枯燥的行径,一连持续了七八日。 镜面上总算重新凝聚出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银辉,虽黯淡无光,却让陈凡心中一定。 此宝,无恙。 但他并未立刻用这点珍稀的月华为自己疗伤。此等救命之物,每一丝能量都需用在刀刃上。他略一思量,从储物袋中寻出一株在斗法中被灵力震得半死的普通止血草。 随着他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催动镜中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月华。 银光一闪。 那本已枯黄的灵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枝叶,断裂处也重新生出根须,通体散发的药香比全盛时还要浓郁三分。 “果然如此!”陈凡喃喃一句,这才取出了得自那胖修士的玉瓶。 瓶中是几粒品质低劣的疗伤丹药,杂质甚多,药力驳杂,寻常修士服用甚至可能有害无益。 陈凡却毫不迟疑,倒出一粒,再次催动镜光。 “滋滋”声中,丹药表面的黑气杂质被一一炼化为虚无,丹体变得圆润光泽,一股精纯的丹香随之弥漫开来。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提纯”后的丹药服下。 一股远超预期的温和药力轰然化开,他立刻闭目,全力运转《回春诀》,引导药力修复体内创伤。经脉重续的剧痛,让他浑身汗如雨下,牙关紧咬,却硬是未吭一声。其心神,也在这非人的痛苦中被反复锤炼,愈发坚韧。 半月后。 陈凡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伤势尽愈,修为重回炼气三层顶峰,法力甚至比先前更加精纯凝练。 但他脸上却古井无波。 他静静地取出那枚得自刀疤脸、布满裂纹的聚灵丹废丹。 修复此丹,或可一举突破至炼气四层。但风险亦是不小,一旦失败,这半月积攒的月华便会付之一炬。 然而,对实力提升的执念,让他只犹豫了短短一息。 富贵险中求!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行事,何来万全之策! 他眼神一厉,将镜中积攒了近半的月华之力尽数催动! 一道璀璨银光将废丹笼罩。就在裂纹即将完全弥合的瞬间,丹药青色的表面,竟凭空浮现出一圈淡淡的金色丹纹! 下品废丹,竟蜕变成了中品灵丹! 陈凡见此,不再有任何迟疑,一把抓起丹药吞入腹中。 “轰!” 一股远比想象中更为狂暴精纯的灵力在他丹田内轰然炸开,他脸色一白,连忙收敛心神,死守灵台清明,疯狂运转功法,引导这股力量冲击那坚固的瓶颈。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咔嚓”一声轻响。 下一刻,一股比之前雄浑了一倍不止的法力波动,从他身上轰然散开。 炼气四层,成了! 感受着丹田内奔腾如河的法力,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旋即就被更深的冰冷所覆盖。 区区炼气四期,在那名深不可测的蓝袍修士面前,仍旧与蝼蚁无异。 他深知,自己真正的依仗,唯有手中这面神秘铜镜。必须尽快寻一处安稳之地,获取大量“废料”,将此宝的威能彻底发挥出来,才是长久之计。 心念及此,他不再多想,将神识沉入那刀疤脸的储物袋,仔细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与此地相关的线索。 片刻后,他神色一动,从一堆杂物中,取出了一枚残破的玉简。 第15章 残简秘术,寒潭诡影 一举突破至炼气四层后,陈凡脸上并无半分喜色,更未有立刻动身的打算。 他依旧盘膝于石窟深处,双目紧闭,神色沉静。新生的法力在经脉中奔涌不休,带着一丝初破境界的浮躁。他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这股力量,依循功法路线周而复始地运转,直至其彻底驯服,如臂使指,再无一丝虚浮之感。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睁开双目,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那名蓝袍筑基修士留下的阴影,如一块巨石悬于心头,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心中清楚得很,炼气四层与三层,在那等存在眼中并无区别,皆是动念间便可抹去的蝼蚁。 此地处处透着诡异,贸然乱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还是先将此行所得,尽数化为实力再说。”陈凡喃喃自语一句,便将心神沉入极致的宁静。 他的神识在储物袋中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了那枚得自刀疤脸的残破玉简之上。此物遍布裂纹,仿佛稍一用力便会化为齑粉。 他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轰!” 一股庞杂混乱到了极点的信息洪流,夹杂着失控的法力波动,轰然冲入他的脑海。其中有残缺不全的功法口诀,有光怪陆离的斗法画面,更有那名修士临死前最纯粹的不甘、怨毒与绝望! 这股狂乱的意念,险些将他刚刚稳固的炼气四层神识冲垮。 陈凡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当机立断地斩断了大部分探入的神识,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他脸色微白,心中暗自凛然。 此举,无异于在他人倾颓的记忆废墟中拾荒,一个不慎,便可能沾染其心魔执念,为自己日后的道途埋下天大祸根。 但他并未就此放弃。此玉简既然被那刀疤脸珍藏,定有其价值。 略一思量后,他换了一种方式。不再试图强行探查,而是将那一缕仅存的神识凝成一根坚韧无比的细针,以水磨工夫,小心翼舍地刺入那片信息的混沌之中,开始抽丝剥茧。 他滤去那些狂乱暴戾的情绪碎片,绕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只精准地“钓”取其中最纯粹、最完整的字符与法诀。 这个过程,对神识的操控与消耗要求极高,枯燥且凶险。 陈凡却耐心十足,不敢有半分急躁。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但其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掩不住的满意之色。 玉简中并无关于此地深处的记述,这让陈凡心中不安又浓重了几分。显然,连刀疤脸那样的“熟客”,也未曾敢深入到这片区域。 不过,他此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从中剥离出了三种颇为实用的小术法。 其一,名为《敛息术》。此术远比宗门外门所授的粗浅法门高明百倍,运转之下,能将自身法力波动与气息收敛到极致,宛如顽石。若非修为高出两三个小境界,神识刻意扫过,否则极难察觉。此术对他眼下的处境而言,价值还在攻击法术之上。 其二,名为《地听术》。可将神识附着于地面,大幅增强对地底震动与声响的感知,用以探路或警戒,再合适不过。在这地底溶洞中,目力与神识皆受限,此术无异于多了一双无形的耳朵。 其三,则是一种名为《冰针术》的攻击法门。此术凝聚水行法力化为纤细冰针,优点是发动时无声无息,且附带阴寒之气入体,伤敌于无形。比起火球术那般大的动静,此术更为隐蔽,正合他意。 陈凡将这三种术法在心中默念数遍,又以法力在经脉内模拟了几次行功路线,确认已烂熟于心后,才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将消耗的神识与法力缓缓恢复至巅峰。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来,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他并未沿着暗河直接前行,而是先在洞口徘徊片刻,确认自己布下的几个简易禁制完好无损,这才选定了下游的方向,将《敛息术》运转起来,身形悄然融入了黑暗。 他步伐极缓,每前行十余丈,便会停下脚步,耳朵贴着冰冷的岩壁,运转起《地听术》,仔细分辨着地底与远处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常。 同时,他的一只手始终虚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数张一阶上品的火球符,早已被他扣在指间,灵力一丝,便可瞬发。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酷寒刺骨。 原本只是阴冷的地下暗河,其表面不知何时已凝结出一层厚厚的黑冰,唯有冰层之下,尚能隐约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两侧的洞壁上,也挂满了一根根惨白的冰棱,在黑暗中泛着瘆人的幽光,宛如进入了九幽冰窟。 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幽蓝之色,在一处靠近冰河的石壁下方闪烁。 那竟是数丛半尺来高的小草,通体剔透,宛如蓝色水晶雕琢而成,正一明一暗地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陈凡心中微微一动,脚步却未停,身形看似随意地一晃,便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一块凸起的巨岩之后。他仔细观察了半晌,确认周围并无妖兽守护的痕迹。 他仍不放心,从地上捡起一块指头大小的石子,屈指一弹。 石子划过一道几不可查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蓝草旁边,并未激起任何异状。 陈凡这才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气息几近于无,如狸猫般悄然靠近。 待看清那灵草的模样后,饶是他心性沉稳,心中也不禁一阵狂跳。 玄冰草!竟是炼制“避寒丹”的主药玄冰草! 此丹不但能抵御奇寒,更能辅助修士淬炼肉身,对炼气期修士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灵物。而且看这几株的品相,年份已然不低! “若是用那宝镜催熟……”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便再也挥之不去。 这等诱惑,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但下一刻,他便强行将这股激动压了下去。目光重新变得冰冷。 此等灵物,竟无妖兽守护,此事本身就透着天大的古怪!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玉铲,将其中大部分成熟的玄冰草连带着根部的泥土一同掘起,却又刻意留下了几株尚显稚嫩的幼苗。凡事留一线,不仅是为他人,更是为自己日后或许还存有的故地重游。 将灵草用玉盒妥善封好,他又在前行的路上,以一种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隐秘手法留下了几个记号,这才继续向下游走去。 寒气愈发刺骨,前方的洞窟豁然开朗。 而在那开阔的地面上,一具具散乱的骸骨,赫然出现在眼前。 有人形的,也有一些体型庞大的兽形骸骨,无一例外,都被冻结在垂死挣扎的姿态上,表面覆着一层厚厚的黑霜。 陈凡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在看见骸骨的瞬间,他便是一个闪身,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一处岩壁的阴影里。 他将《敛息术》运转到了极致,连心跳与呼吸都在一瞬间放缓了数倍,宛如一块真正的岩石。 他的目光,冷电般扫过那些骸骨。 死者身上的储物袋尽皆不见,连法袍都破败不堪,显然是死后被人仔细搜刮过。 他心中警铃大作! 若是寻常妖兽,断然不会对修士的储物袋感兴趣。这说明,杀死他们的东西,不仅实力强大,更具备不低的灵智,而且……极有可能还盘踞在此地! 此地不宜久留! 陈凡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断,就准备原路悄然退走。 他屏息凝神,神识不敢放出分毫,只凭一双肉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角落。这个开阔的石窟极大,足有百丈方圆,顶部倒悬着无数巨型冰锥,地面上除了骸骨,便是一片死寂。 可就在他目光扫过洞窟深处,准备收回之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他左前方十余丈处,一具人形骸骨旁边的阴影里,一道与岩石阴影截然不同的、微不可查的轮廓,似乎……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第16章 骸骨之路,冰蜈现踪 那一小片与岩石色泽截然不同的阴影,在陈凡的视野中,几不可察地蠕动了一下。 他心中“咯噔”一声,刚刚放缓几分的血液,仿佛瞬间就要凝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按住,纹丝不动地贴在岩壁的阴影里,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收敛到了极致。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冰层之下那若有若无的水流声,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下,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 此地不宜久留! 陈凡脑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但双足却像生了根一般,丝毫不敢妄动。 那东西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在原地稍稍调整了下姿态,便又恢复了静止,重新与黑暗融为一体。 陈凡的额角,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放出神识去一探究竟?他当即掐灭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在这等未知妖兽面前,此举无异于黑夜中点燃火把,是自寻死路。 他只能依靠自己远超常人的目力,借着洞顶缝隙中漏下的几缕微光,竭力分辨。 片刻后,他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条约莫有他手臂粗细、通体幽蓝的肢节,表面覆着一层薄冰,正从一具不知名兽骸的下方悄然伸出。 仅仅是这一截肢节,就让陈凡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其本体的恐怖轮廓。他毫不怀疑,这绝对是一头他目前无法抗衡的存在。 退,还是不退? 两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激烈交锋,但与其说是交锋,不如说是在冷静地权衡利弊。 向后退,原路返回。且不说路途遥远,变数极多,那裂谷之上,守株待兔的蓝袍修士,恐怕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以筑基期修士的手段和耐心,这种可能性至少在七成以上。回去,大概率是个死。 若是向前,则必须从这头盘踞于此的未知妖兽身旁经过。前有恶兽,后有追兵。 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一条死路。 陈凡伏在原地,半晌未动,眼神却在飞速闪烁,脑中将每一种可能带来的后果都推演了一遍。 良久,他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狠厉之色。 修仙之路,本就是绝处求生,何曾有过万全之策。与其在无尽的躲藏中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搏,或许还能觅得那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他并未鲁莽行事,反而将《敛息术》运转得愈发圆融无碍,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如同一块顽石。 他继续潜伏于黑暗之中,以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力,死死盯着那处阴影。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他发现,这头妖兽似乎正处于某种沉睡或是休眠的状态,极为安稳。每隔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那一截幽蓝的肢节,才会极其轻微地抽动一下,似乎是在无意识地调整姿态。 这个发现,让陈凡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一分。 他再次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数十丈,寻了一处更为隐蔽的石缝钻了进去。确认四周安全后,他才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样东西。 一柄得自刀疤脸修士的下品法器——火云短剑。此剑剑身赤红,他曾用古铜镜的月华之力修复过其上一道细微裂痕,镜子反哺的精纯能量,让此剑蕴含的火属性灵力比同阶法器要精纯几分。在此等酷寒之地,正好能起到克制之效。 他又翻找出几张低阶符箓,一张锐金符,一张土行符,皆是战利品。他没有半分犹豫,便开始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布置起来。 他布下的并非什么高明阵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连环禁制。一旦有外物闯入,土行符箓便会化为地刺突袭,而那柄火云短剑,则会被锐金符催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激射而出。 他做这些,自然不是妄想着能击杀那头妖兽。他要的,只是一个能为自己争取到哪怕一息逃命时间的混乱场面。 做完这一切,他额上已是汗珠密布,体内本就不多的法力又消耗了一截。他却顾不得休息,再次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如一缕轻烟,重新潜行至那片骸骨区域附近。 这一次,他没有停下,而是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骸骨,继续向洞窟深处摸去。 越是向前,寒气便愈发刺骨,就连他经脉中运转的法力都感到了一丝滞涩。 行出约莫半里之地,前方豁然开朗,一个足有数百丈方圆的巨大地下溶洞,出现在他眼前。 溶洞中央,是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圆形深潭,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正从潭中袅袅升起,化为霜华,凝于洞壁。此地的寒气源头,显然便是这口深潭。 而在溶洞的另一端,竟有一个丈许大小、透着明亮天光的洞口! 出口! 看到那洞口的瞬间,陈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 可下一息,他刚刚升起的狂喜,便被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浇得彻骨冰寒。 只见在那洞口的正下方,寒潭之畔,一头庞然大物正盘踞在那里。 那是一条身长足有十余丈的巨型蜈蚣!通体晶莹剔透,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冰雕琢而成,身体两侧,是密密麻麻、如同一柄柄锋利弯刀般的节肢。一颗狰狞的头颅上,上百只暗红色的复眼紧紧闭合着。 它大半个身子伏在寒潭边上,腹部的甲壳正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频率一起一伏。每一次吐纳,周遭的寒气便会形成两个微小的漩涡,被其吸入体内,显然正在借助这口寒潭修炼。 从其身上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气息判断,其实力,赫然已达到了炼气十一层的顶峰,距离十二层大圆满,也仅有一步之遥! 硬闯,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办法,便是趁其沉睡,从其身旁悄然潜行过去。 陈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平复下剧烈起伏的胸膛。他从储物袋中,一口气拿出了两张敛气符,没有丝毫犹豫同时拍在了自己身上。 两道微光一闪而逝,他身上的法力波动瞬间被压制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程度,若非贴近了细看,与凡人无异。 他又将《敛息术》运转到了极致,整个人仿佛真的与周遭的岩石阴影融为了一体,再无半分生人的气息。 他蹲伏在原地,耐心地计算着那巨型冰蜈的呼吸节奏,寻找其吐纳交换、气息最是不稳的那个短暂间隙。 就是现在! 陈凡双足在地面上无声地一点,身形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然而出,紧贴着溶洞边缘的阴影,朝着那唯一的出口无声滑去。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陈凡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冰蜈甲壳上那些复杂玄奥的冰晶纹路。那股属于高阶妖兽的恐怖威压,即便在对方沉睡之时,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死守灵台清明,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控制自己的步伐与气息之上。 二十丈! 只要再过二十丈,他便能冲出洞口,重见天日!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头盘踞不动的巨型冰蜈,庞大的身躯毫无征兆地猛然一颤! “唰!” 它头颅上那上百只紧闭的复眼,竟在同一时间全部睁开,一道道暗红色的凶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瞬间便将陈凡的身影牢牢锁定! 被发现了! 陈凡脑中“嗡”的一声,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一张早已扣在指间的“神行符”猛地拍在自己腿上。 一股轻灵之气包裹双腿,他的速度骤然爆发,整个人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灰影,不顾一切地朝着洞口直冲而去! “嘶——!” 一道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鸣声,在整个溶洞中轰然炸响! 那冰蜈反应快得不可思议,狰狞的头颅猛地扬起,巨口一张,一股人腰粗细的惨白色寒流,便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朝着陈凡的背影狂喷而出! 那寒流速度之快,远超陈凡的想象,所过之处,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密的冰晶,坚硬的岩石地面更是被直接冻裂,发出“咔咔”的脆响。 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从背后袭来! 陈凡只觉自己的后背仿佛被无数根钢针攒刺,身体的动作都为之僵硬了一瞬。 眼看就要被那恐怖的寒流追上、冻成一尊冰雕。 陈凡眼中厉色一闪,反手便将那柄从刀疤脸修士处缴获的、本就受损不轻的乌黑短戈,用尽全身力气朝后方奋力掷去! 这件下品法器本还有修复的价值,若是有足够月华,用宝镜修复后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但此刻,区区一件法器又怎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根本不指望这件下品法器能挡住攻击,只求能为自己争取那千钧一发的喘息之机。 果然,乌黑短戈方一与那惨白的寒流接触,表面灵光只挣扎着闪动了一下,便被瞬间冻成一个冰坨,“砰”的一声,在半空中崩碎成了无数闪烁着乌光的冰屑。 就是这个瞬间! 陈凡借着这微不足道的一点阻碍,身形猛地向下一矮,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翻滚而出。 下一刻,刺目的阳光让他双眼一阵剧痛,忍不住眯了起来。 他,扑出了洞口! 然而,还未等他从地上站稳,享受重获新生的喜悦,一股恶风已从身后呼啸而至。 一道巨大的黑影,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瞬间遮蔽了洞口所有的光线。 那冰蜈竟是暴怒至极,一只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巨螯,已快如闪电般探出了洞口,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巨锤,朝着他的头顶,当头砸下! 第17章 冰蜈奇袭,剑出地底 生死一线间,陈凡脸上竟无多少惊惶,反而出奇的平静。 那只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狰狞巨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砸下,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只是反手将袖中仅剩的一张土墙符向后猛地一拍。 “砰”的一声闷响。 仓促间凝出的一面土黄光墙,在那无可抵御的巨力下,几乎是触之即溃,瞬间化为漫天飞石。 但就是这刹那的阻滞,一股狂暴的冲击波已狠狠推在陈凡后背上。他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出了十余丈,如同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 “噗”的一声! 他重重摔在坚硬的岩石上,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来不及理会浑身欲裂的剧痛,陈凡一个难看之极的懒驴打滚,翻身爬起,立刻回头望去,双目微眯。 只见那头巨型冰蜈半个身子已探出洞口,其通体仿佛冰晶雕琢,坚硬异常。但在洞外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其甲壳上竟发出了“滋滋”的轻响,冒起一缕缕极淡的白烟。 “嘶——!” 此妖兽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明显忌惮的尖锐嘶鸣,庞大的身躯竟是又向后缩了缩,重新退回了洞穴的阴影之中,不敢再轻易踏出一步。 怕光!怕热! 陈凡脑中念头急转,瞬间便明白了此獠的弱点。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地形,又立刻沉入心神,感应了一下丹田内的法力,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是趁此良机立刻远遁,保住小命要紧,还是……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头明显不敢追出洞穴的冰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一个大胆到了极点,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炼气十一层的妖兽! 其妖丹与一身材料的价值,足以让他短期之内,再无任何资源上的忧虑。那名蓝袍筑基修士带来的沉重压力,让他对实力的渴求,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与其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日夜担心被那蓝袍修士寻到,不如在此地放手一搏!成了,收获巨大;败了,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拼了!” 陈凡眼底深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再无半分犹豫。 他非但没有掉头逃跑,反而主动向后拉开了数十丈的距离,在一个相对开阔、便于闪转腾挪的位置站定。 随即,他一拍腰间储物袋,七八张一阶上品的火球符便出现在了指间,这还是他为数不多的压箱底手段了。 陈凡二话不说,将体内所剩不多的法力疯狂催动,一张接一张地激发而出。 一时间,七八颗脸盆大小的赤红火球连成一线,带着滚滚热浪,呼啸着向那幽深的洞口连环砸去! “嘶嘶!” 被这般公然挑衅,那冰蜈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它在洞穴深处发出愤怒的嘶鸣,却依旧不敢冲出,只是张开狰狞巨口,一道道惨白色的寒流接连不断地喷吐而出,在洞口处与火球轰然相撞。 “轰!轰!轰!” 爆炸声不绝于耳,洞口处冰火交加,灵气激荡不休,白色的寒雾与赤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僵持局面。 陈凡表面上攻击得疯狂无比,一副法力雄浑、不计消耗的模样,但他的大部分心神,却已悄然沉入地下,与先前在洞窟另一端布下的那一点“后手”,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时机,尚未成熟。 他需要这妖兽再往前一些,移动到他所预设的那个必杀之局上。 又是一轮火球符扔出,陈凡故意手一抖,其中一张扔偏了几分,并未直冲洞口,而是“轰”的一声砸在了洞口旁的岩壁上,炸开一团烈焰。 那冰蜈的灵智显然不低,但也终究是兽性占了上风。 见对方的攻击似乎出现了偏差,已是强弩之末的迹象,它上百只暗红色的复眼中凶光一闪,发出一声得意的嘶鸣。 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探,狰狞的头颅几乎伸出了洞口,张开巨口,便要喷出一道比先前更为粗壮的寒流,将这个胆敢挑衅它威严的渺小人类彻底冰封! 就是现在! 陈凡双目之中精光爆射! 那冰蜈庞大的身躯,正好移动到了他先前路过时,悄悄以土行符箓埋下陷阱的位置之上!它那相对柔软的腹部,在向前探身的瞬间,距离地面不过数尺之遥! “起!” 陈凡心中低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法力隔空一催! 洞口内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开! 一柄被他事先埋下的火红色短剑法器,在数张低阶符箓同时引爆的推动下,如同一支离弦的血箭,自下而上,带着一股决绝的锋锐,狠狠地刺入了冰蜈那层层叠叠的柔软腹腔之中! “嘶——!” 一声与先前截然不同、凄厉到了极点的惨叫,骤然响彻了整个山谷。 火克寒冰! 那柄灌注了火属性灵力的法器,对此妖兽造成的伤害远非寻常物理创伤可比,锋利的剑刃与灼热的灵力在其体内疯狂肆虐。 剧烈的痛楚,让这头凶兽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疼得在原地翻滚扭动,巨大的身躯将本就不甚稳固的洞口撞得碎石纷飞,烟尘弥漫。 陈凡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猛地一拍腰间的储物袋。 “嗖”的一声清越剑鸣! 那柄经过古铜镜修复后,灵光更胜从前的青虹剑化为一道数尺长的青色长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灵巧地绕过冰蜈狂舞的数对巨螯,如同一道青色闪电,精准无比地从那柄火红色短剑造成的伤口处,一闪而没! 陈凡脸色煞白,体内法力已然见底,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行一咬舌尖,用剧痛换来一丝清明,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奋力一绞! 那钻入冰蜈体内的青虹剑,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青芒,剑刃急速旋动,在其体内疯狂搅动起来。 这头凶悍绝伦的炼气十一层妖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与嘶鸣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下一息,它那庞大的身躯便“轰隆”一声,重重地砸倒在地,再无半分生机。 陈凡大口喘着粗气,只觉浑身酸软,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但他不敢有片刻耽搁,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掌心,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快步上前,神色警惕。 他先是用青虹剑小心翼翼地剖开冰蜈狰狞的头颅,费了一番工夫,才从中挖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晶蓝、寒气四溢的圆形妖丹。 他又飞快地撬下几块背部最完整的甲壳,此物坚硬异常,是炼制防御法器的上佳材料。 最后,他来到冰蜈的颚下,寻到那对储存毒液的毒囊,用早已备好的玉瓶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做完这一切,陈凡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再看那庞大的尸身一眼,单手一掐诀,数个火球飞出,将这头给与他巨大压力的妖兽尸体,烧了个一干二净,不留半点痕迹。 站在原地调息了片刻,待体内恢复了几丝法力后,陈凡看了一眼天色,辨认了一下方向。 他没有丝毫犹豫,并未选择返回天水宗的方向,而是朝着与之相反的、更为荒芜的群山深处,疾驰而去。 经此一役,他心中愈发明白,宗门之内,已非安稳之地。 那名蓝袍修士,如同一座随时可能压顶的大山,让他寝食难安。 唯有绝对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需要一个无人知晓的隐秘之地,将这次冒险得来的巨大收获,彻底消化,将自己的实力,真正地提升上去。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那片充满杀机与算计的修仙界中,继续走下去。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然而,就在陈凡离去后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原本被他用火球术烧灼得焦黑一片的洞口之内,异变陡生! 那具冰蜈庞大而残破的尸骸,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抓住,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拖拽声中,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硬生生地向着洞穴更深处的黑暗中拖去。 地面上,只留下了一道宽阔而触目惊心的拖行痕迹,混杂着焦炭与碎肉,一直延伸到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之中。 不过片刻,洞内便再无半点声息传出,仿佛那头炼气十一层的庞然大物,连同它的尸体,都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一般。只有洞口那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与焦糊味,仍在提醒着方才那场生死搏杀的真实不虚。 远处的群山之中,对此一无所知的陈凡,正全力施展着敛息之术,如同一道不起眼的灰色影子,在山林间飞速穿行,朝着他选定的下一个目标,疾驰而去。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侥幸逃离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头妖兽那么简单…… 第18章 炼丹炼器,再添手段 一连在山林中飞遁了数日,陈凡神识反复扫过身后百里,确认并无任何神识锁定的迹象,这才心神一松,将飞剑速度缓缓降下。 他寻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坳,四周林木茂密,绝非修士常来之地。随后,他祭出青虹剑,对着一面陡峭的山壁,花费了半日工夫,硬生生开辟出一座仅供一人盘坐的临时洞府。 洞府虽简陋,但对他这般被追杀的散修而言,已是难得的安身之所。 陈凡并未立刻入内,而是不惜法力,将挖出的山石与四周藤蔓巧妙布置,把洞口遮掩得天衣无缝。做完这些,他仍不放心,又从储物袋中摸出数个从刀疤脸修士那得来的预警阵盘,一一在洞府周围百丈内布下。 这些阵盘品阶不高,仅能对炼气中期的修士或同阶妖兽起到些许预警作用,但胜在隐蔽,聊胜于无。 待一切布置妥当,他才闪身入洞,并用巨石堵死入口,彻底放下心来。 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陈凡心神沉入储物袋,开始清点此番死里逃生的收获。 即便以他如今远超同龄人的心性,当神识扫过袋中之物时,呼吸也不禁微微一滞。 首先映入神识的,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冰蓝色妖丹。此物静静悬浮于储物袋一角,表面寒气缭绕,精纯的妖力几乎要凝成实质,散发着惊人的灵气波动。 炼气十一层妖兽的内丹!其价值,恐怕不下百块下品灵石。无论是用来修炼,还是拿到坊市中换取灵石丹药,都将是一笔让他修炼之路顺畅许久的巨大财富。 接着,是几块从那冰蜈背部撬下的幽蓝色甲壳。甲壳入手冰寒刺骨,坚硬异常,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神识探入竟感到一丝滞涩,显然对神识攻击亦有几分防护之能。 “此物若是能炼制成一件护心镜,防护力定然远超身上这件早已破损的软甲。”陈凡心中暗自盘算。 最后,则是一只装满了冰蜈毒液的白玉瓶。 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塞拔开一丝缝隙,一股腥甜中夹杂着酷寒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他神魂都感到一阵轻微的麻痹刺痛。 陈凡脸色微变,立刻将瓶塞盖好,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低阶封禁符箓,交叉贴在瓶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此等剧毒,若是运用得当,在斗法中偷袭之下,绝对能成为一大杀手锏。 除了冰蜈身上的材料,先前那几名修士的储物袋,也给他凑了近七百块下品灵石,以及一些符箓、丹药和法器残片,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 陈凡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并未急于求成。他很清楚,这些东西现在还只是“死物”,只有将它们真正转化为可以对敌的手段和自身的修为,才算是自己的实力。 他先是取出了那套得自刀疤脸的“四方锁灵阵”。此阵一面阵旗在斗法中被青虹剑斩断,已然失效。 陈凡面无表情地取出那面古铜镜。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古铜镜的镜面上已经重新凝聚起一层淡淡的银辉,虽不甚明亮,但修复这等低阶阵旗,应是绰绰有余了。 他单手掐诀,法力注入镜中。 一道纤细的银色光丝自镜面射出,精准地落在断裂的阵旗上。只见那断口处银芒闪烁,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片刻之后便完好如初。陈凡伸手一探,发觉修复后的阵旗,其坚韧程度似乎比原先还要略胜一筹。 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顺着法力联系,从古镜中倒灌而回,涌入他的丹田。陈凡只觉体内法力一荡,竟被这股能量冲刷得愈发凝练了几分,运转之间也似乎更加圆融。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古镜每次动用之后的回馈,才是他法力远比同阶精纯的根本原因。 接着,他又将那几块得自“子母追魂环”的法器残片取出,依法炮制。 镜光笼罩下,几块残片竟如活物般自行吸附、融合,最终化为了一对闪烁着银光的圆环。他手中,便又多了一件下品顶阶的攻敌利器。 做完这一切,镜中的月华已消耗殆尽,再次变得灰败无光。 陈凡对此毫不在意,将其妥善收好后,便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闭关修炼。 白日,他打坐吐纳,一遍遍运转《回春诀》,打磨着体内新生的法力;夜晚,则将古铜镜置于洞口岩缝下,引那微弱的月华,为其重新积攒能量。 光阴似箭,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这一日,陈凡缓缓睁开双目,一道精光在其眸中一闪即逝。 经过一月的苦修,他炼气四层的境界已彻底稳固,丹田内的法力比初入此境时,雄浑凝练了近三成之多。这等进境,若是让宗门那些所谓的“天才”知晓,恐怕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凡对此却神色如常,似乎早已习惯。 他翻手取出那只盛放冰蜈毒液的玉瓶,又从储物袋中拿出数十根凡俗铁匠打造的牛毛钢针。 他小心地拔开瓶塞,将钢针一根根浸入那粘稠的毒液之中。“滋滋”的轻响中,钢针表面被腐蚀出无数细密坑洞,但一层幽蓝色的光泽,也随之附着其上,显得诡异无比。 片刻后,他将淬过毒的钢针一一取出,用一块兽皮小心包好,贴身藏好。此物阴毒无声,正适合他这般喜欢留些后手之人。 接着,他取出了那几块冰蜈甲壳。 陈凡自然不懂什么炼器法门,但他有自己的“炼器”之法。 他先是将那柄残破的乌黑短戈取出,此物在抵挡冰蜈寒流时已然碎裂,只剩一个还算完整的戈头。 他将戈头与一块冰蜈甲壳并排放置,随即深吸一口气,催动了古铜镜。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将这一个月辛辛苦苦积攒的月华尽数引出! 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粗大的银色光柱,将戈头与甲壳同时笼罩。 只见那残破的戈头,在银光中竟如蜡烛般缓缓熔化,化为一团乌黑的液体。而那坚硬无比的冰蜈甲壳,竟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开始软化,丝丝缕缕的幽蓝精华被从中强行剥离而出,缓缓融入那团乌黑液体之中。 这个过程,对陈凡的法力与神识消耗极大。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以神识强行控制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材料进行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洞府内“嗡”的一声轻鸣,银光骤然散去。 一件全新的法器,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幽蓝色小盾,盾牌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中央则是一颗狰狞的兽首浮雕,正是那乌黑短戈的戈头所化。盾牌表面流光溢彩,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竟是隐隐超出了下品法器的范畴,赫然达到了中品法器的水准! “中品防御法器!” 陈凡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一把将盾牌抓在手中。有了此物护身,他日后再对上强敌,便又多了一分保命的本钱! 他将盾牌收入储物袋,又服下一粒回气丹,开始打坐恢复。 待法力尽复,他才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将遮挡的藤蔓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阳光明媚,山林间一片死寂。 “是时候离开了。” 此地虽隐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废料”,来让这古铜镜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而获取这些东西最快的地方,莫过于修士聚集的坊市。 他抬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水宗的方向,那名蓝袍修士枯瘦阴冷的脸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陈凡沉默了片刻,眼中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透出一股更加强烈的渴望。 那是对力量,对能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的渴望! 是时候回去了。 他转身回到洞中,将所有禁制阵盘一一收起,抹去了自己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切痕迹,不留半点蛛丝马迹。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留恋,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林之中,朝着天水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19章 物是人非 宗门外围,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 陈凡盘膝坐在一块被青苔覆盖的巨石上,身形与四周的阴影几乎融为了一体,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他在此地,已潜伏了整整三日三夜。 神识如一张无形大网,一次又一次地向外铺开,又悄然收回,仔细探查着方圆百里内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主要提防的,便是那名带给他莫大威胁的蓝袍筑基修士。 好在三日以来,始终风平浪静,并无任何被窥探之感。 至此,陈凡心中最后一丝警惕才彻底松懈下来。 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在林间寻了一处泥沼,面无表情地滚了一圈,又用法力震断了本就破旧的法袍衣角,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做完这一切,他身上那股精悍之气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惊惶与疲惫。接着,便朝着宗门山门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而去。 刚一踏入药园那熟悉的灵气范围,陈凡前行的脚步便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顿,双目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只见不远处,一名身着管事服饰的青年,正背着双手,对着几名低眉顺眼的杂役弟子呵斥着什么,神情颇为倨傲。 此人有些印象,赵平,炼气四层修为,似乎在宗内有些不值一提的关系。 陈凡神色未变,仿佛未曾看见一般,绕开几人,径直走到角落一名埋头锄草的老实杂役身旁。 他看似随意地从怀中摸出一颗早已用不上的辟谷丹,以一个极为自然的动作塞了过去。 “王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那王姓杂役身形一僵,待看清是陈凡后,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活见鬼般的骇然,但手中丹药温润的触感,又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将丹药死死攥住,身子前倾,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急促道:“陈师弟!你……你不是被执法堂……” 陈凡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摆了摆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声道:“侥幸捡回一条命罢了。对了,那边那位是……” 他用下巴朝赵平的方向不经意地点了点。 王姓杂役目中闪过一缕鄙夷,凑得更近了些,悄声道:“还能是谁?你失踪月余,执法堂便将你的名字除籍了。这赵平不知走了何等门路,第二日便顶了你的缺,成了此地的新管事。” 陈凡闻言,默然地点了点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黯然之色,心中却已是念头飞转。 放弃此职,便意味着失去了“百草坑”这个稳定且隐秘的废料来源。没有了那些废弃的灵植根茎和残破法器,古铜镜吸收月华转化的能量便无处可用,自己实力提升的速度,势必会骤然放缓。 此为下策,断不可取。 但若公然与之撕破脸皮,强行争夺,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窥探。一个区区底层弟子,失踪一趟回来,竟对一个管事职位如此上心,反而显得目的不纯。 要知道,一个死而复生的底层弟子,若是对自己被夺走的饭碗无动于衷,才最是可疑。那只会让有心之人觉得,他是在外面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故而看不上这点微末的好处。这般被人暗中觊觎,后患无穷。 反之,若他为一个管事职位,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惜闹到执法堂去,才更符合一个资质平庸、目光短浅的底层修士的“本性”。 贪婪,短视,为蝇头小利斤斤计较。 这,才是最好的伪装。 短短数息之间,陈凡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冲王姓杂役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一副执拗的神情,朝着那赵平,大步走了过去。 “赵师兄。” 陈凡走到赵平跟前,先是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语气却不卑不亢。 “在下陈凡,侥幸未死。今日特来,向师兄交接回管事一职。” 正颐指气使的赵平被打断,眉头一皱,斜睨了他一眼。当感应到陈凡身上散发出的,竟也是炼气四层的法力波动时,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色。 但这丝讶异,很快便被更浓的不屑与轻蔑所取代。 “陈凡?”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家伙,嘴角一撇,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早就该被划掉名字的死人。此地现已归我管辖,你速去外事堂另谋差事,莫在此处碍眼!” 陈凡仿佛未曾听懂他话里的驱逐之意,脸上露出几分“委屈”与“不解”,据理力争道:“可……可按照宗门规矩,师弟只是失踪,并未确认身亡,职位理应保留。赵师兄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被一个他眼中的“死人”当众顶撞,尤其是在自己刚收拢的几个跟班面前,赵平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规矩?”赵平冷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一股属于炼气四层的灵压,当即毫不客气地朝着陈凡当头压去,“在此地,我的话便是规矩!给你脸不要脸的东西,再不滚,休怪师兄我亲手教你什么是真正的规矩!” 那股灵压虽不算多强,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之势。 陈凡的身形好似被压得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脸色也随之苍白了几分。但他双脚却如生了根一般,同样鼓动起丹田内的法力,释放出属于炼气四层的气息,硬生生将对方的威压堪堪抵住。 他所展现出的实力,与对方旗鼓相当,却又透着一丝根基不稳的虚浮,绝非能碾压对方的样子。 这一幕落在赵平眼中,更让他坐实了心中的判断:此人定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外面侥幸突破,但法力虚浮,绝非自己对手。 他心中的那份轻视,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眼见周围聚集的杂役弟子越来越多,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陈凡知道,火候已然差不多了。 他脸上做出一个“忍无可忍”的表情,声音也陡然拔高了数分:“赵师兄执意如此,强占师弟的职位,师弟也无话可说!”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几分悲愤之意。 “我这便去执法堂,请韩长老为我评评这个理!看看我天水宗之内,究竟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道!” “韩长老”三字一出,正欲再度施压的赵平,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 执法堂的韩长老,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他赵平虽在内门有些关系,可还远没到能影响执法堂决断的地步。为了一个区区药园管事的职位,去硬碰执法堂,殊为不智。 赵平随即冷哼一声,强撑着场面,色厉内荏地喝道:“去便去!我倒要看看,韩长老会不会为了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降罪于我!” 他嘴上虽然强硬,心中却已然有些发虚。毕竟此事,他占的不是理。 陈凡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他对着赵平重重一拱手,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那背影,在众人眼中看来,带着几分不屈,几分悲愤,还有一丝弱者行险一搏的决绝。 他心中却清楚得很,从他喊出“执法堂”三个字的那一刻起,这场看似弱势的交锋,主动权便已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而他的目的地,也正是那座让他屡次脱险,却又感到愈发神秘的执法堂。 就在陈凡的身影消失在药园小径的尽头时,赵平阴沉的目光依旧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开。 片刻后,他冲身边一名心腹模样的弟子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名弟子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一场新的风波,已在暗流之下,悄然酝酿而成。 第20章 韩长老的交易 执法堂深处,一座偏僻的静室之外。 陈凡如一截枯木,静静地立在门前,身形纹丝不动,将自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他微微低着头,神情木讷,一副底层弟子面对天威时的惶恐与不安。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廊道幽暗的光线下,渺小得仿佛随时会被阴影吞没。 然而,在他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眸光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清冷异常。脑海之中,念头急转,已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百余种情形及应对之策,一一反复推演,务求万无一失。 他没有敲门,亦未出声,只是这般静静地等着。 这是一种无声的表态,也是一种低到尘埃里的示弱。他要让静室内的那位筑基期长老明白,自己只是一只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无害,且“诚心”十足。 至于赵平,早在半路上便已寻了个由头溜之大吉,对此陈凡心中没有半点波澜。似这等钻营取巧之辈,对上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韩长老,躲得越远越好,实乃常情。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廊道内的光影几经变幻,陈凡的双腿早已麻木,几无知觉,但他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仿佛与这片阴冷彻底融为了一体。 终于,“吱呀”一声轻响,那扇厚重的石门,无声地向内裂开一道缝隙。 “进来。” 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传出,听不出半分喜怒。 陈凡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变化,连忙整理了一下本就破旧的衣衫,迈着小碎步,躬身走了进去。 静室之内陈设简陋,一尊丹炉,一张石案,几个蒲团,再无他物。 那位韩长老正背对他盘坐于蒲团之上,手中握着一方洁白丝帕,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柄横于膝上的青色飞剑。 剑身寒光凛冽,如一泓秋水,映出他枯瘦而专注的侧脸轮廓,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让整个静室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陈凡不敢多看,在距离石案三丈远处便停下脚步,深深一揖到底。 “外门弟子陈凡,拜见韩长老。” 静室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丝帕擦过剑锋时发出的“沙沙”轻响,在空寂的房间里分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如同重锤,敲在陈凡的心口。 这无形的威压,远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心神俱疲。 陈凡的后背,渐渐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头也不敢抬。 不知过了多久,那“沙沙”声戛然而止。 “抬起头来。”韩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古井无波。 “是。” 陈凡应了一声,缓缓直起身子,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敬畏之色。 “说说吧,失踪的这月余,你去了何处?”韩长老终于转过头,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眸子,落在了陈凡身上。 陈凡心中一动,早已烂熟于胸的说辞当即脱口而出。他将自己如何被坊市劫修盯上,如何慌不择路奔逃,最终闯入一处妖兽密林的经历,半真半假地道来。 他刻意描述了那几名劫修的凶残,自己如何九死一生,又是如何趁着劫修与妖兽两败俱伤之际,侥幸寻得一处隐蔽洞穴藏身。 至于修为突破之事,他则推说自己被斗法余波重创,昏死过去,醒来后在山洞中偶然食得一株无名灵果,这才伤势尽复,并在疗伤中机缘巧合下突破了瓶颈。 他说得声情并茂,语气中的后怕与庆幸交织,神态看不出半分破绽。 韩长老听完,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久久不语。 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陈凡只觉自己从里到外仿佛被看了个通透,心中一切算计都显得那般苍白可笑。他额角的冷汗,终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哦?如此说来,你倒是因祸得福,竟让你突破到了炼气四层。”韩长老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未信。 但这句话,却让陈凡心中警铃大作! “弟子只是侥幸!纯属侥幸!”陈凡连忙躬身,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惶恐,将一个走了大运的底层弟子的形象,拿捏得入木三分。 韩长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药园管事一职,小事罢了。你既然平安归来,此职自会还你。” 他话锋一转,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我观你前次献上的那株三叶还魂草,灵性颇为不俗。想来,你在培育灵药一道上,倒是有几分天赋。” 陈凡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愈发恭谨地垂首。 “弟子愚钝,不敢当长老谬赞。” “我这里,正好有一物,需要你来处置。” 韩长老不再兜圈子,单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盒子,便凭空出现在掌中。 他屈指一弹,玉盒便平稳地滑过石案,精准地停在了陈凡身前一尺之处。 陈凡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将玉盒捧起。入手温润,尚有一丝筑基期修士的法力余温残留。 “打开看看。” 陈凡依言,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盒盖。 只见盒内金丝软垫之上,静静躺着一截干瘪枯黑、不过三寸来长,仿佛朽木般的植物根茎。 此物看似平平无奇,可陈凡心神只在上面微微一触,便感觉到一股如针扎般的刺痛!那截枯根之内,竟蕴藏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又精纯得令人心惊的木属灵力! 然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就在看清此物的瞬间,他丹田气海之中那面沉寂的古朴铜镜,竟是微微一颤,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渴望之意! “此乃‘紫猴花’之根。”韩长老平淡的声音,在陈凡耳边响起,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炼制‘筑基丹’的三大主药之一。” 陈凡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筑基丹! 他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撼、狂喜以及浓浓的不敢置信。 这表情,三分是真,七分是装。 真的,是为此等传说中的神物,竟会出现在眼前而震撼。 装的,则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因那面铜镜的异动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所谓的“枯根”,在自己的宝镜之下,或许并非死物! 这究竟是天大的机缘,还是一个足以将他神魂俱灭的陷阱! “长老!此物太过贵重!弟子修为浅薄,万万不敢经手!若是损毁了此等神物,弟子万死莫辞!” 陈凡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慌忙将玉盒盖好,双手捧着便要送还,声音都带上了无法控制的颤音。 韩长老的脸色,终于缓缓沉了下来。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静室内的温度,在这一瞬仿佛降至冰点。 他语气森然,不带半分感情。 “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想尽一切办法,将它培育成活。事成之后,我许你一个内门选拔的名额。” “二,培育失败,”他顿了顿,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你便入我丹房,为我试药二十年。” 试药二十年! 陈凡心中一片冰寒,手脚都有些发凉。 对修士而言,所谓“试药”,便是以身为炉,去试那些药性不明、甚至含有剧毒的丹药,下场往往比直接死了还要凄惨百倍。 这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交易。 一个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的阳谋! 他心中雪亮,从自己踏入这间静室,从对方拿出这截紫猴花根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已被这位深不可测的执法堂长老,死死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之上,再无脱身可能。 陈凡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才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几个字。 “弟子,遵命。” 韩长老见状,脸上这才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随手扔来一枚空白玉简和一块乌黑的铁质令牌。 “玉简中有培育此物所需的一些法门,你可自行参悟。这块令牌,你持之去外事堂,他们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陈凡连忙接住,神识匆匆一扫。 那玉简中的培育之法竟是苛刻到了极点,不但需要以一种特殊的灵泉浇灌,更是要求培育者,每日都需以自身精血喂养,方能维持其一线生机。 这哪里是培育灵药,分明是用人命去填! 陈凡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敢显露,将玉简和令牌收入怀中,再次对着韩长老深深一躬,缓缓退出了静室。 直到石门在身后重新关上,隔绝了那道让人如芒在背的目光,他才发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手掌握着怀中那冰冷的玉盒,仿佛握着自己的命运。 富贵险中求! 他没有丝毫停留,拿着那块黑铁令牌,径直返回了药园。 药园门口,那赵平果然还在,见他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当陈凡面无表情地将那块代表着韩长老意志的令牌亮出时,赵平的脸色先是铁青,随即化为一片煞白,最终,他咬着牙,满眼不甘地让开了道路。 陈凡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从其身旁径直走过,回到了自己那间分别月余的茅屋。 身后那道夹杂着怨毒与嫉恨的目光,如毒蛇般钉在背上,他却毫不在意。 与韩长老和这截“紫猴花”带来的生死危机相比,区区一个赵平,已然算不得什么了。 他关上房门,布下一道简陋的警戒禁制,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白玉盒子,轻轻放在桌上。 接着,他心念一动,一面巴掌大小、布满铜绿的古朴镜子,从他体内浮现而出,静静地悬于半空。 正是他的最大依仗——古镜。 他凝视着桌上的玉盒,又看了看身前的古镜,眼中精光一闪。 韩长老的苛刻条件,在常人看来是十死无生,可对他而言,却未必不是一次天赐的良机!那需要以精血喂养的法门,正好成了自己催熟灵药的最佳掩饰! 既然无法拒绝,那便将这所谓的“危机”,彻彻底底地,变成自己一飞冲天的转机! 第21章 紫猴花与副管事 茅屋的木门“吱呀”一声合拢,一根粗劣的木栓从内侧被缓缓插上,将门抵得严丝合缝。 陈凡站在门后,并未立刻有所动作。他静立了片刻,神识如水银般无声无息地扫过屋内屋外,确认并无异常后,才单手往储物袋上一拍。 光华微闪,数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子便出现在其手中。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茅屋的几个角落,将这些石子一一嵌入墙角、门缝与窗沿的隐蔽凹陷处。随着他指尖一道微弱灵光注入,一层几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一个最是粗浅的警戒禁制便已布下。 此等禁制,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形同虚设,但若有修为低微之辈或是凡人靠近,石子便会自行化为齑粉。这对他而言,便足以提前得到一丝警醒了。 做完这一切,陈凡才神色如常地走到屋内那张唯一的破旧木桌旁,将怀中那个散发着丝丝阴寒之气的白玉盒子,轻轻放在了桌上。 他没有急着打开,反而双目微闭,静静伫立。方才在执法堂内,与那位韩长老对话的每一个细节,从对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到其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乃至眼神深处一闪即逝的异样,都在他脑海中如画卷般重新铺开,被反复推敲审视。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确认自己的应对并无明显破绽,应当没有引起对方的直接怀疑后,他那一直紧绷的心神才算真正沉静下来。 心念只是一动,丹田内那面布满铜锈的古朴镜子便悄然浮现而出,无声无息地悬于其身前。 镜面依旧是那副灰败无光的样子,仿佛一块被岁月侵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凡铁,扔在路边都无人会多看一眼。 但陈凡与此宝心神相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桌上那白玉盒子上时,这面古镜竟传来了一股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悸动。 那是一种源于宝物本能的,对高等阶能量的渴望。 陈凡见此,心中一定,不再有丝毫犹豫,伸手缓缓揭开了盒盖。 一截干瘪枯黑,好似早已死去多年的植物根茎,正静静地躺在金丝软垫之上,看不出半分生机。 然而,当陈凡将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时,一股微弱到了极点,却精纯得让他心神为之一震的木属灵力,清晰地反馈了回来。 这截看似死透的枯根,其内里竟真的封存着一丝未曾彻底断绝的生机! 那位韩长老,倒也未在此事上诓骗于他。此物的确称得上是神物。 可同样的,这也是一个足以将他这般炼气期小修士焚为灰烬的火坑。 培育成功,上交宗门? 他一个区区炼气四层的外门弟子,凭什么能救活连筑基期长老都束手无策的紫猴花根?此事一旦办成,无异于昭告天下,自己身怀惊天隐秘,或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异宝。 到那时,别说一个内门选拔的名额,恐怕自己的神魂都会被人从躯壳中抽离出来,用秘法一寸寸地搜魂炼魄,研究个通透。 若是失败,那“试药二十年”的下场,更是比直接身死道消还要痛苦百倍。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条死路。 陈凡的面庞在昏暗的油灯下忽明忽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的脑中,却已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推演着每一种可能性与破局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精光一闪,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抬起一只手,并指如刀,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轻轻一划。一道细小的伤口瞬间裂开,一滴蕴含着淡淡灵光,与凡人血液截然不同的殷红精血,被他用精妙的法力控制着,缓缓悬浮于指尖。 没有丝毫迟疑,他屈指一弹,这滴本命精血便被小心翼翼地滴落在那截枯根之上。 “滋”的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精血在触碰到枯根的瞬间,便化为一缕肉眼难辨的血色雾气,被那枯根缓缓吸收了进去,分毫未剩。 做完这一切,陈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苍白了几分。 那玉简中所载的秘法,果然霸道无比,竟要以修士的本命精血为引,强行维系其最后一线生机。这般做法,与饮鸩止渴无异。 但对陈凡而言,这却是他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这是做给那位深不可测的韩长老,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窥探者看的“戏”。 他将玉盒重新盖好,贴上数张禁制符箓后,才妥善收入储物袋中。随即,他盘膝坐下,取出一枚低阶灵石握于掌心,开始打坐恢复方才损耗的精血与法力。 夜,渐渐深了。 当窗外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隐去,整个药园都陷入一片死寂之时,一直闭目打坐的陈凡,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一片清明,不见半分疲态。 他再次取出玉盒,打开。 这一次,他没有再动用自身的精-血,而是双手法诀一掐,催动了身前那面悬浮的古镜。 镜中那本就不多的月华之力,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出一缕,化为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数倍的银色光丝,宛如活物般,精准地照射在那截枯根之上。 银光所触之处,那截枯黑的根茎,竟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频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其粗糙的表皮之下,一个比米粒还要细小无数倍的嫩绿色芽点,竟在月华能量的滋养下,悄然凝聚成形。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他自身法力要精纯百倍的木属性能量,竟顺着那道银色光丝倒灌而回,闪电般涌入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陈凡只觉浑身一震,体内刚刚稳固不久的炼气四层法力,竟被这股精纯能量冲刷得又凝练了一分,四肢百骸的经脉中都传来一丝舒畅之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都在这短短一瞬间,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提升。 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立刻就被更深的冷静所取代。 他并未贪功,立刻停止了催动宝镜。 若是直接将此根催熟,固然简单,但交上去之后呢?一锤子买卖,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蠢人才会这么干。 一个大胆到了极点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挥之不去。 既然此物能活,那若是将其切断,再用宝镜之力分别修复,是否能一分为二? 第22章 古镜再现逆天之能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再也无法遏制。 陈凡死死盯着那截枯根,一向平稳的心跳,都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 修仙之路,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与天争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之辈,终究难成大器。 富贵险中求! 拼了! 他眼中厉色一闪,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耐心等到那枚新生的芽点稍稍稳固了一些,便毫不犹豫地祭出青虹剑,调动全身法力于剑尖,在那枯根的另一端,极其精准地切下了一小截。 断口处,那最后一丝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逸散。 陈凡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全力催动古镜。镜中的月华之力,以一种令他心疼的速度消耗着,分出两道银色光丝,同时将母株与那截被切下的断根笼罩其中。 奇迹发生了! 在那两截枯根的断口处,竟缓缓滋生出新的根须,那股即将彻底消散的生机,竟被宝镜硬生生地拉了回来,甚至比先前还要旺盛了几分! 成了! 陈凡心中狂喜,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将那截新生的断根,小心翼翼地移植到另一个早已备好的玉盒之中,并打上数道禁制。 自此,他有了一株可以用来应付韩长老检查的“样品”,和一株可以真正为自己创造价值的“母本”。 接下来的两个月,陈凡彻底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白日里,他便装模作样地打坐、看护那株“样品”,每隔数日便逼出一滴精血喂养,将一个为了完成宗门任务而殚精竭虑、不惜损耗本源的底层弟子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到了夜晚,万籁俱寂之时,他便在自己的茅屋床下,那处被他用数道禁制层层包裹的特制木箱内,重复着切割、修复、再催生的过程。 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这一日,陈凡自觉炼气四层的境界已彻底巩固,法力之凝练,远非同阶修士可比。他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为了不显得太过特立独行,他终于走出了茅屋,打算像往常一样,去药园中巡视一番,顺便去那“百草坑”里,搜罗些新的“材料”。 可他刚一踏入药园,便看到了一副让他双目微眯的景象。 只见不远处,那赵平正背着双手,对着几名新来的杂役弟子颐指气使,呵斥连连,神情倨傲,气焰比两个月前,竟是又嚣张了数倍。 赵平显然也看到了陈凡,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似乎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作眼中钉的家伙,闭关两个月竟还好好地活着。但那丝惊愕,很快便被更浓的讥讽与得意所取代。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人还未站定,便晃了晃自己腰间一块崭新的令牌,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那是一块副管事的令牌。 “哟,这不是陈师兄吗?闭关了这么久,可真是辛苦啊。”赵平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只是这药园事务繁忙,不可一日无主。承蒙内门刘长老看重,如今在下已是此地的副管事,以后这药园中的大小事务,还请陈师兄多多‘指教’一二了。” 陈凡心中念头急转。 刘长老?他记得,宗内有些传闻,这位刘长老与执法堂的韩长老,素来不睦。 看来,这条狗是攀上了新的高枝,被当做棋子硬塞了回来。设立一个“副管事”,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分自己的权,将自己架空。 周围的几名杂役弟子,看向陈凡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同情与怜悯。 面对赵平这般赤裸裸的挑衅,陈凡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怒意,反而显得有些木讷。他竟真的对着赵平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到一处无人打理的药圃旁,默默地领了对方随手指派的“清理杂草”的活计。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竟真的如一个最低等的杂役一般,弯下腰,开始一根一根地拔起了杂草。 赵平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他本以为对方会据理力争,甚至大闹一场,自己正好借机发难,给他安上一个“不敬上司”的罪名,没想到竟是个只会忍气吞声的软骨头。 陈凡对身后那道鄙夷的视线恍若未闻,内心更是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他清楚得很,这不过是宗门高层派系斗争的余波,蔓延到了他们这些底层弟子身上罢了。赵平,不过是一颗被人推到台前,用来恶心自己和韩长老的棋子。 此时与这条疯狗撕咬,除了将自己彻底卷入这潭浑水,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打乱自己的计划外,没有任何好处。 只要不触及自己的核心利益——“百草坑”的使用权,以及那批紫猴花的秘密培育,他懒得与此人计较分毫。 然而,这般隐忍,却让他对提升实力的渴望,愈发迫切到了极点。 拥有了大量的紫猴花,下一步就是寻到其他两份主药,然后将其炼制成真正的筑基丹。 必须尽快掌握炼丹之术! 一下午的杂活很快做完,陈凡将药园的事务,暂时“全权”交由志得意满的赵平处理,自己则以“外出寻找培育灵药所需辅材”为由,向管事处告了个假。 他没有丝毫耽搁,回到茅屋,迅速改换容貌,用易容术将自己变成一个面色蜡黄、气息普通的寻常中年散修模样,便动身朝着山门外走去。 临行前,他回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药园深处。 赵平正站在一处高地上,用一种怨毒而得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陈凡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心中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第23章 云梦坊市觅丹方 离开天水宗山门后,陈凡并未立即御器升空,那无异于黑夜中的灯火,太过招摇。他反是如一介凡俗猎户,不疾不徐地在山林中穿行了近百里,期间数次改变方向,反复确认身后并无任何神识或法力波动跟随时,他才在一处被瀑布遮掩的隐蔽石洞内停下了脚步。 他动作熟练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早已备好的灰布长衫换上。接着,他取出一面小巧的铜镜,镜面倒映出一张蜡黄、普通、眼角带着几分风霜之色的中年男子面容。 他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面具的边缘,确认与肌肤完美贴合。随即,他心念一动,体内法力逆行运转,将修为死死压制在炼气三层初期,同时刻意让气息变得虚浮不定。这般模样,活脱脱便是一个为几块灵石奔波劳碌,导致根基不稳的底层散修,在修仙界中如过江之鲫,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急于离开。而是盘膝坐下,静心感受了片刻,将自身状态调整至与伪装身份相符的疲惫与麻木后,这才不慌不忙地祭出一柄下品法器飞剑,化作一道黯淡无光的青虹,贴着树梢朝胥国境内最大的低阶修士聚集地——云梦坊市,无声无息地飞驰而去。 他心中明白,赵平那等货色,不过是些许麻烦,动摇不了根本。真正让他感到窒息的,是两座无形的大山。 其一,是那位喜怒无常、心思如渊的韩长老。那所谓的“紫猴花”任务,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图谋,他不得而知,但被一位长老如此“看重”,绝非幸事。 其二,则是那个随时可能再度出现的蓝袍筑基修士。此人带来的死亡阴影,至今仍如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他,在这残酷的修仙界,没有实力,性命便如同蝼蚁,任人践踏。 想要搬开这两座山,唯有实力。而实力的提升,离不开丹药。自己守着一座用之不竭的“紫猴花”宝库,却不懂炼丹之术,无异于凡人抱着金山活活饿死。此行云梦坊市,首要目的,便是寻到炼丹法门。 云梦坊市,与其说是一座坊市,不如说是一片依托着云梦山脉外围灵气节点,自发形成的巨大集镇。此地西靠连绵不绝的云梦山,东临凡俗大国胥国的富庶平原,南来北往的散修、小家族修士,乃至一些厌倦了宗门束缚的弟子,都喜欢汇聚于此,交换有无,形成了一处龙蛇混杂之地。 半日后,一道毫不起眼的青光在坊市外围的一片密林中悄然落下。陈凡收起飞剑,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身上的法力波动瞬间收敛得与一名炼气一二层的修士无异。他这才混在三三两两的人流中,朝着那座喧闹的坊市入口走去。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各种灵药、妖兽材料、凡俗酒食的驳杂气息便扑面而来,伴随着鼎沸的人声,让习惯了山野清静的陈凡,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皱。 坊市入口并无守卫,只有两根十余丈高的巨大石柱,上面刻满了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穿过石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宽约数丈的青石主路贯穿东西,两侧是鳞次栉比的简陋商铺,多是些用木头和巨石搭建的两三层阁楼,挂着“百宝阁”、“万符楼”之类的招牌。更多的,则是在道路两旁随意铺开一张兽皮或布料,就地摆摊的散修。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新出炉的火球符,一张只要半块灵石,童叟无欺啦!” “百年份的凝血草,疗伤圣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凡人孩童,光着脚丫在人群中追逐嬉戏,不时撞到某个修士的腿上,被其不耐烦地挥手赶开,却也不恼,笑着跑向别处。路边一个卖着凡俗吃食的小摊上,几名修为低微的修士正坐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与凡俗的江湖客并无二致。 这股浓郁的烟火气,让陈凡紧绷的心神,稍稍松懈了几分。他并未急着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如同一个初到此地的散修,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实则神识早已悄然散开,将每一个摊主的神情、修为,以及他们摊位上物品的真伪,都一一记在心中。 此地修士,大多是炼气中期的修为,炼气后期的都算得上是高手,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气息沉凝、看不透深浅的,陈凡便会立刻收回神识,目不斜视地走过,不敢有半分窥探。 在几个售卖杂物的摊位上,他看到了一些残破的法器碎片和几本粗浅的功法玉简,心中不由一动。这些东西在旁人眼中是废物,但在他的古镜之下,却都是价值不菲的“材料”。不过,他并未立刻出手购买,只是默默记下了位置。今日此行,另有要事。 他需要丹方,以及炼制符箓的材料。 筑基丹的三大主药,他已得其一。另外两样,天知道要去何处寻觅。但无论如何,掌握炼丹之术,都是眼下最紧要之事。 左侧“百宝阁”,右侧“万法楼”,此等店铺气派非凡,背后必有大势力支撑,自己所求的丹方或许有售,但价格定然不菲,且容易留下记录。他如今的身份,不宜进入。 他的脚步,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那些铺着一块破布便开始叫卖的散修摊位。 这些地摊上,大多是些低阶灵草、妖兽材料,或是几件灵光暗淡的下品法器,于他而言,并无价值。他耐着性子,一连问了十几个摊主,可一听“丹方”二字,对方无不摇头,或以看傻子般的眼神打量他。 “道友,丹方何其珍贵,便是残方,也早就被各大商会高价收走了,怎会流落到地摊上来?”一名摊主见他修为低下,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不耐。 陈凡对此不以为意,心中早有预料。他继续不急不躁地寻找着。终于,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他看到一个形容枯槁、气息衰败的老修士。其摊位上,仅有几块黑漆漆的矿石,和几枚遍布裂纹、灵气晦暗的残破玉简。 陈凡心中一动,但面上毫无波澜。他缓步上前,状若随意地蹲下身,拿起一枚玉简,以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果然,其中记载的是一些残缺不全的低阶法诀。 “老丈,这些玉简,如何作价?”陈凡用刻意伪装的沙哑嗓音问道。 那老修士眼皮都未抬一下,有气无力地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 “二十块下品灵石,一枚。不还价。” 陈凡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这价格,对一个炼气三层的散修而言,已是敲骨吸髓。但他并未还价。对他这等身怀巨秘之人而言,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举动,都是愚蠢的。为几十块灵石与人争执,绝非明智之举。 他默不作声地将几枚玉简一一拿起,不动声色地用神识快速扫过。当他拿起最后一枚玉简时,内心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但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找到了! 这枚玉简中记载的,正是他苦寻之物!虽然只是“辟谷丹”和“止血丹”这等最基础的丹药炼制之法,但对他而言,这已是通天之梯! “辟谷丹”材料易寻且廉价,正好用以练手;“止血丹”则是保命良药。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丹方,他的古镜便有了用武之地。催熟灵药,可将成本降至最低;修复废丹,能将成功率提升至百分之百!这意味着,他能以极小的代价,源源不断地获得丹药,修炼速度必将一日千里!同时,每次动用宝镜,其反哺的精纯月华之力,更能淬炼自身法力,让他的根基远比同阶修士更为凝实。 “这几枚,我都要了。”陈凡压下心中波澜,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中数出一百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那老修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他如此爽快,接过灵石后便不再理会,重新闭目假寐。 陈凡将玉简妥帖地收入怀中,心中大石落下了一半。 了却一桩心事,他便在坊市中闲逛起来,实则是在暗中记忆地形,为日后销赃或是逃遁做准备。路过一处名为“神符斋”的店铺时,他脚下一顿。 第24章 炼丹大师 炼丹为根本,符箓为羽翼。多一种手段,便多一分活命的保障。自己如今储物袋里有两千多块下品灵石,在炼气期修士中已算一笔不小的财富,正该用在刀刃上。 他沉吟片刻,便迈步走了进去。 “客官,想买点什么?”一名伙计迎了上来。 “我不要成品符,要制符的材料。”陈凡声音平淡。 伙计闻言,热情稍减,但还是将他引到一旁,取出了符纸、符笔。 “百年黄竹纸,一沓十块灵石。狼毫符笔,下品法器,三十块灵石一支。” 陈凡看了一眼,符纸灵性尚可,符笔也还算顺手。他如今财大气粗,也懒得计较,直接说道:“符纸,来二十沓。符笔,这支。” 一口气花掉两百三十块灵石,眼都不眨一下,让那伙计又重新热情起来,恭敬地将他送出门。 身怀丹方与制符材料,陈凡心中愈发安定。他寻了一间酒楼,在二楼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几个凡俗小菜,一边看似随意地吃喝,一边将楼下的人来人往尽收眼底。 修仙界中,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他自然不会傻到直接去向人打听炼丹师的下落,那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窥探和麻烦。 酒楼客栈,人多口杂,正是收集消息的绝佳之地。 他一边慢悠悠地喝着酒,一边耐心听着邻桌几名修士的谈天说地。 “听说了吗?黑风山那头二阶顶峰的铁背苍狼,前日被人给宰了,据说妖丹卖了足足八十块灵石!” “嘶!是哪个猛人干的?那畜生可是厉害得紧,上次我们兄弟三人去,差点把命都丢在那!” “不清楚,只知道是个独行客,手段狠辣得很。” 陈凡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微微一动。二阶顶峰的妖兽,相当于炼气九层的修士,能独自斩杀,实力至少也在炼气后期。这云梦坊市果然是藏龙卧虎。 他又听了一阵,大多是些谁得了什么机缘,谁又在何处被人劫杀之类的传闻,并无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眼看一壶酒将尽,陈凡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换个法子。他不动声色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碎银,在指尖掂了掂。 片刻后,一名负责添酒的店小二哈着腰走了过来。 “客官,您的酒还要添吗?” 陈凡将那块碎银随手抛在桌上,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嗓音,看似随意地问道:“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儿。我这兄弟初来乍到,想在这坊市里寻个营生,不知道这坊市里,什么行当最是吃香?” 那店小二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碎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麻利地将银子揣进怀里,腰弯得更低了。 “客官您这可问对人了!要说这云梦坊市最吃香的行当,那自然是炼丹师和制符师了!”店小二压低了声音,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 “您想啊,这修士斗法、修炼,哪样离得开丹药和符箓?尤其是那些手艺高超的大师,炼出来的丹药,那可是各大商会抢着要的宝贝!价格比市面上高出三成不止,还不愁卖!” 陈凡心中一动,脸上却故作惊讶:“哦?竟有此事?不知这坊市中,可有这等人物?” “有!当然有!”店小二来了兴致,说得更是眉飞色舞,“咱们坊市北边,就住着一位炼丹大师,姓王,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坊市里好几家大商会,都跟他有长期的生意往来,平日里想求他一粒丹药,都得排队呢!” 陈凡心中暗自盘算,这王大师的炼丹术,定然是极高明的。若是能从他那里学得一招半式,或是得到些指点,对自己日后钻研丹道,必有天大的好处。 他面上不动声色,又问道:“这位王大师,既然如此厉害,想来府上定是门庭若市了?” “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店小二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位王大师脾气古怪得很,深居简出,等闲不见外人。也就是那些大商会的管事,才能见他一面。而且啊……” 店小二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最近听说,这位大师似乎是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正在闭关冲击瓶颈,已经个把月没露面了,连各大商会的丹药供应都给停了。不少人想去拜访,都在门口吃了闭门羹呢!” 闭关冲击瓶颈? 陈凡闻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念头,便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这等高人,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自己一个炼气四层的无名小卒贸然上门,只怕连门都进不去,反而可能惹得对方不快。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关于这位王大师的传闻,以及坊市内其他一些炼丹师的消息,但大多是些不成气候的炼气期修士,炼制些低阶丹药糊口罢了,入不得他的眼。 将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在心里,陈凡便不再多问,打发了那店小二,自顾自地将杯中残酒饮尽。 陈凡k看着窗外的喧闹,脑中却在飞速地整理着今日所得。 丹方和符箓材料已经到手,这是第一步。 那位王大师,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一个能能被多加商会供奉着的炼丹师,其价值无可估量。即便不能拜其为师,若是能与其搭上线,日后自己用古镜修复出的高年份灵药,便有了一个稳定且高端的出手渠道。 只是对方正在闭关,此事急不得。 “还是得先将自身的炼丹术提上来再说。”陈凡心中暗道。 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身怀古镜这等逆天之物,只要有丹方和材料,加上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自己摸索出一条路来。 看来,这炼丹之路,初期注定要自己摸索了。 结了账,他走出酒楼,打算再熟悉一下坊市地形,为日后销赃做准备。可就在他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眼角的余光,却被巷子深处一个摆摊的瘦弱身影吸引了过去。 第25章 愁容少女,上乘丹药 那是一条狭窄而阴暗的小巷,与外面主街的喧闹仿若两个世界。稀稀落落的几个摊位上,摆放的也都是些无人问津的杂物。 只见巷子尽头的墙角下,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正有些局促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她身前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只孤零零地摆放着三个小巧的白玉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陈凡心中有些好奇,便缓步走了过去。这女子摊位的位置如此偏僻,卖的又只是丹药,若无过人之处,怕是一整天也开不了张。 那女子身着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裙,面容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容。 见有人走近,她连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但看到陈凡这一身普通至极的打扮和炼气初期的“修为”后,那丝期盼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陈凡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前那几个玉瓶上。 从玉瓶中,他竟是感应到了一股远比寻常丹药要精纯得多的灵力波动。 陈凡的脚步,在那少女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子,目光在身前那几个玉瓶上扫过,脸上露出几分好奇之色,淡淡问道:“道友,你这丹药,如何售卖?” 那少女见终于有人问津,精神顿时一振,连忙拿起其中一个玉瓶,热情地介绍起来:“这位道友,我这可是上好的回气丹!您看,每一粒都丹体圆润,药香精纯,绝非外面那些掺了杂质的劣等货可比!”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丹药,托在掌心。 陈凡凝神看去,只见那丹药果然如她所说,通体碧绿,光泽莹润,一股精纯的灵气波动从中散发出来,隔着数尺都能清晰感应到。 他心中暗自点头,此丹的品质,的确远胜市面上那些寻常货色,甚至比自己当初用古镜提纯过的丹药,也只差了一线而已。 “此丹药力温和,入体即化,一粒便能恢复炼气中期修士近三成的法力,而且药力吸收极快,斗法之时服用,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救回一命!”少女见陈凡似乎颇有兴趣,说得更是起劲。 “道友,你这回气丹,品质倒是不错。”陈凡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知价格如何?” 听到“价格”二字,少女脸上的热情稍稍一滞,有些底气不足:“十……十五块下品灵石一粒。” “十五块灵石?”陈凡闻言,眉头一挑。 这个价格,比市面上同类的丹药,足足贵了近五成。寻常的回气丹,市价不过十块灵石一粒,品质稍差的,七八块也能买到。 见到陈凡的反应,少女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连忙解释道:“道友,我这丹药用料扎实,炼制手法也与众不同,药效绝非凡品可比,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价格有些站不住脚。 陈凡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看得出来,这少女并未说谎。这丹药的品质,确实值这个价,甚至更高。但对于绝大多数手头拮据的低阶散修而言,性价比太低,自然是无人问津。 见陈凡久久不语,少女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道:“道友若是诚心要,十三块灵石,不能再少了。” 陈凡心中暗笑,这少女显然不善于与人交易。不过,他今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买几粒丹药。 他没有继续讨价还价,而是将目光移向另外几个玉瓶,问道:“这些又是什么丹药?” “这瓶是聚灵丹,这瓶是清心丹,还有这瓶是解毒丹……”少女一一介绍道。 陈凡发现,她所售卖的这几种丹药,无一例外,品质都远超同阶。这让他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一个看起来不过炼气五层修为的年轻女子,从何处得来这么多高品质的丹药?若是她自己炼制的,那她的炼丹术,未免也太惊人了些。 “道友,你这些丹药品质如此之高,想来炼制之人,定是一位炼丹大师了?”陈凡看似无意地问道。 听到“炼丹大师”四个字,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之色,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愁容所取代。 她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说道:“我师父的炼丹术,自然是极好的。若是在以前,这些丹药哪里会卖得这么贵……” 她说到这里,声音便哽咽了,眼圈也有些泛红。 陈凡见状,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他故作关切地问道:“哦?莫非是令师遇到了什么难处?” 少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眼前这个面色蜡黄、气息普通的中年修士,似乎觉得对方也没什么威胁,再加上心中苦闷,便忍不住倾诉起来。 “不瞒道友,家师前些时日修炼出了些岔子,经脉受损,急需一味名为‘紫阳花’的灵草作为主药,炼制‘回元丹’疗伤。” “只是……只是那紫阳花本就稀少,家师需要的那株,更是要足足五百年的年份,我们寻遍了整个坊市,都未曾找到。就算有,价格也定然是天价,我们……我们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灵石。”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所以,我才想着将师父以前炼制的这些丹药拿出来售卖,想凑些灵石……可……可这些丹药价格太高,根本没人愿意买……” 紫阳花?五百年份? 陈凡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紫阳花他知道,是炼制多种疗伤和增进修为丹药的常用灵草,宗门药园里就种植了不少。但年份通常都在百年以下,五百年份的,的确是闻所未闻。 不过…… 对他而言,只要有种子或是低年份的植株,所谓的年份,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强压下心中的异样,脸上却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沉吟了片刻,开口道:“道友,你师父的炼丹术既然如此高明,想来在坊市中也是颇有名望,为何不向那些相熟的商会求助?” 少女闻言,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道:“别提了!坊市里那些商会,只认得一个叫王大师的骗子,哪里知道我师父的真本事!” 王大师?骗子? 陈凡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第26章 寒酸洞府,惊天之秘 “此话怎讲?”陈凡故作不解地问道,“我初来坊市,倒也听闻过这位王大师的名头,据说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怎么会是骗子?” “他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少女提起那王大师,便是一脸的愤恨,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陈凡说道:“道友,此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那个所谓的王大师,根本就不会炼丹!他卖给各大商会的那些高品质丹药,全都是……全都是我师父炼制的!” 陈凡闻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竟有此事?这……这怎么可能?令师为何要替他炼丹?” “还能是为什么!”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惧色,“那个姓王的,是一名筑基期修士!他……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师父的炼丹术,便强逼我师父替他炼丹,然后他自己拿着丹药,冒充炼丹大师,去和那些商会交易,赚取大量的灵石!” 筑基期修士! 陈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少女和她师父空有如此高明的炼丹术,却会落到这般田地。 在一名筑基期修士的威逼之下,一个炼气期的炼丹师,除了乖乖听话,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人坏得很!”少女越说越气,“他每次都只给我们很少一部分灵石作为报酬,连购买药材的成本都不够,大部分好处都被他自己拿走了!最近,他还变本加厉,又给了我师父一大批订单,催着我们交货。师父本就因为替他日夜炼丹,心力交瘁,这才在修炼时出了岔子!” 陈凡听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一个被筑基修士控制的炼丹师,一个急需高年份灵药救命的师父,一个天真而急于筹钱的徒弟。 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愁容的少女,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利弊。 风险,自然是有的。一旦此事被那名筑基修士知晓,自己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机遇,同样是前所未有。 若能借此机会,得到这位炼丹师的炼丹心得,甚至是丹方传承,对自己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 这等诱惑,足以让他冒一次险! 打定主意,陈凡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道友,不瞒你说,在下常年在山中采药,倒是认识一些专门培育高年份灵草的药农,或许……能帮你问问那五百年份紫阳花的消息。”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少女闻言,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一把抓住陈凡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友!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渠道?” “只是或许有机会,我也不敢保证。”陈凡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回,继续说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贸然插手。若是道友信得过我,可否带我去拜见一下令师?我与他当面详谈,或许更有把握一些。” 他必须亲眼见一见那位炼丹师,确认其伤势,以及那名筑基修士的虚实,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这……”少女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师父再三叮嘱过,不可轻易带外人回家。 陈凡见状,也不催促,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道友不便,那便算了吧。在下也只是随口一提,道友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便要起身离去。 “道友请留步!”少女见他要走,顿时急了。这可能是救师父唯一的希望了,她怎能轻易放过。 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友,你……你随我来吧!我师父他……他一定会见你的!” 陈凡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块下品灵石,放在了摊位上:“你这几瓶丹药,我全要了。” 少女一愣,连忙摆手:“道友,用不了这么多的……” “拿着吧,就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陈凡不容她拒绝,将灵石塞到她手中,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少女捧着手中温热的灵石,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修士的背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 她连忙收起摊位,快步跟了上去,在前方为陈凡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却并未走向那店小二所说的坊市北区,反而越走越偏,最后竟是来到了一片由低矮石屋组成的贫民区域。 这里的道路泥泞不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与坊市中心的热闹繁华,简直是两个世界。 陈凡跟在少女身后,眉头越皱越紧。 一个能炼制二阶上品丹药的炼丹大师,就住在这种地方? 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终于,少女在一间看起来比周围石屋还要破败几分的院门前停下了脚步。院墙是用碎石胡乱堆砌的,木门也早已腐朽,仿佛一推就要散架。 “道友,到了,我师父就在里面。”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陈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神识悄然放出,小心翼翼地探入院中。 院内,一股微弱却又极其驳杂的药香传来。而在那间唯一的石屋中,他感应到了一道气息。 那气息,虚浮不定,时强时弱,正是重伤在身的迹象。但其境界,却让陈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炼气期第十三层,大圆满! 只差一步,便可尝试筑基的存在! 陈凡心中警铃大作,脚步下意识地便想后退。但那少女,已经推开了院门。 “师父,我回来了!我带了一位道友回来,他说……他有紫阳花的消息!” 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石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拉开。 一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披着一件满是药渍的旧袍子,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如两道利剑,瞬间便落在了陈凡的身上。 第27章 孙老之疑 那老者的目光甫一接触,陈凡心中便是一凛。 此目光虽浑浊,却带着一股久经风浪的锐利,仿佛两柄无形小剑,欲要将他从内到外剖析个一干二净。在这等神识扫视下,他只觉体内运转不休的《敛气术》都为之一滞,那点浅薄的四层修为,恐怕早已被对方看了个通透。 “果然,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即便身负重伤,神识之强也远非我这等低阶修士可比。”陈凡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未露出分毫异色,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的散修模样。 “师父,您怎么起来了?伤势要紧,快些回去歇息!”那名叫晴儿的少女见状,面露焦急之色,快步上前扶住老者。 老者却仿若未闻,枯瘦的手掌轻轻一摆,示意少女不必多言。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精光闪烁,死死锁定着陈凡,沙哑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戒备: “晴儿,为师说过多少遍,人心叵测,莫要轻易将不明底细的外人带回洞府。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长记性!” 少女被训得螓首低垂,捏着衣角,小声为陈凡辩解道:“师父,陈道友并非恶人。他……他听闻您的伤势,是特意来相助的,还说有五百年份紫阳花的门路!” “门路?” 老者闻言,嘴角牵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审视的目光愈发冰冷,“一个区区炼气四层的散修,能有什么门路寻来此等天价灵药?小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此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怕不是看出了你我师徒的窘境,另有所图吧!” 话音尖锐,直指人心。 陈凡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这老者人老成精,自己这番“雪中送炭”的戏码,对方根本不信。换做是他自己,也绝不会相信一个修为低微的陌生人会平白无故地伸出援手。 不过,他既然敢来,对此情形自然早有预料。 被当面揭穿,陈凡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尴尬,反而坦然地冲老者深施一躬,不卑不亢地开口道: “前辈明鉴。晚辈此来,确实是……另有所图。” 他这般干脆利落地承认,反倒让那老者和少女齐齐一怔。 老者双目微眯,浑浊的瞳中闪过一丝讶然:“哦?那你且说说看,所图为何?” 陈凡缓缓抬首,迎着对方锐利的目光,神色诚恳至极:“晚辈对炼丹之术心向往之,奈何无人指点,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久闻前辈乃是此道大家,晚辈斗胆,想用那五百年份紫阳花的消息,向前辈换取一份炼丹心得手札,不知前辈可愿割爱?” 这番话,他早已在心中盘算过数遍。既点明了交易的本质,又将姿态放得极低,将自己置于一个求道后辈的位置上,最易让人放下戒心。 “一份炼丹手札?”老者眉头紧锁,显然对此说辞将信将疑。 “对晚辈而言,前辈的经验心得,胜过万金,比任何法器灵石都更为珍贵。”陈凡语气真挚,目光灼灼。 他心中却在冷静盘算:“这紫阳花用宝镜催熟不难,月华能量也足够。但若无高明的炼丹术,再好的灵药也是暴殄天物。这老者的炼丹手札,是我眼下破局的关键,值得冒些风险。” 一旁的晴儿见气氛僵持,连忙插话道:“师父,您看,陈道友都这么说了。再说了,您的伤势拖不得呀!” 老者沉默了。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在陈凡身上来回打量了数个呼吸的工夫,似乎在权衡利弊,判断真伪。 半晌,他才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石屋走去,一个虚弱而疲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进来吧。” 陈凡心中微松,知道这最难的第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他跟着少女迈入石屋。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一床、一桌、一凳皆为石制。唯有角落里静立着一尊半人多高的乌黑丹炉,炉身遍布细密裂纹,显然早已残破,却依旧散发着一股古朴的韵味和浓郁的药香。 老者在石床上盘膝坐下,调息了片刻,才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 待陈凡依言坐下后,老者开门见山:“老夫孙柏。你既知老夫情况,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五百年份紫阳花的消息,你当真有?” “不敢欺瞒孙老。”陈凡神色一正,“晚辈确有一条渠道,只是此物价格不菲,且对方行踪不定,需要些时日才能联系上。” 他自然不会蠢到说自己随手就能拿出,那无异于自曝怀揣异宝,是取死之道。编造一个莫须有的“渠道”,是眼下最稳妥的说辞。 孙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被一丝希望所取代。有,总比没有强。 陈凡看着他神色变化,心中一动,故作不解地问道:“孙老,晚辈有一事不明。以前辈的炼丹术,在这云梦坊市,理应是各家商号的座上宾,为何会为区区一株灵药的灵石发愁?” 此言一出,孙柏与晴儿师徒二人,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掩饰的苦涩与愤恨。 晴儿更是气得双颊鼓起:“还不是因为那个姓王的恶人!他用筑基期的修为强行入股,拿走了我们丹药收益的大头,每次只分给我们一点点灵石,连购买新灵药的成本都不够!我们哪还有余钱去买紫阳花那等天价之物!” 孙柏长叹一声,摆手制止了徒儿的抱怨。他看着陈凡,眼神复杂地说道:“小友,此事牵扯到一名筑基期修士,你修为尚浅,还是不要过多打听为好,免得惹祸上身。老夫只想确认,你那渠道,有几成把握?” 筑基期修士! 陈凡心中一凛,此事果然不简单。他表面装出几分好奇与忌惮,试探着问道:“不知……是坊市中的哪位筑基期前辈?” 孙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愿提及。 旁边的晴儿却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脱口而出:“还能有谁!就是那个霸占了坊市北区最佳洞府的蓝袍道人!人人都说他仙风道骨,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蓝袍道人!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陈凡脑海中轰然炸响! 刹那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呼吸为之一滞! 悬崖边上,那个将自己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却被自己临死反扑的枯瘦身影,瞬间与这“蓝袍道人”重合! 他竟然也在这云梦坊市! 而且,他就是压榨这对师徒的幕后黑手! 陈凡的瞳孔在无人察觉的瞬间猛地一缩,但下一刻,他已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后怕,仿佛只是一个听闻了筑基修士恶行的普通炼气期弟子。 然而,在他的心底深处,一股彻骨的寒意,正悄然蔓延开来。 这云梦坊市,怕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危险百倍! 第28章 炼丹手札,惊天交易 一股彻骨的寒意,蓦然从陈凡的足底涌起,顺着四肢百骸逆冲而上,让其脑中“嗡”的一声,心神为之剧震。 他双目微眯,脸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早已是骇浪滔天。 他怎么也未曾料到,自己只是想寻一门炼丹术入门,竟会在此地撞见自己平生最大的仇家! 那名蓝袍修士的手段,他可是用性命亲自领教过的。若非有那面神秘古镜护持,在跳崖的千钧一发之际逆转了一丝生机,此刻的他,恐怕早已化为深渊下的一具枯骨,神魂俱灭了。 此人,绝非如今的自己能够抗衡分毫的存在! 陈凡的脑中,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但面上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逃! 这是他下意识的第一个念头。立刻离开此地,远遁千里,再也不和这对师徒有任何瓜葛。 只要被那蓝袍修士知晓自己尚在人世,并且就在这云梦坊市之内,那绝对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然而,他的双脚却仿佛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他心中念头飞转,迅速分析起眼下的利弊。 现在就走,看似稳妥,但恐怕已经晚了。自己既然已经和这对师徒有了交集,对方若是寻上门来,只需稍加盘问,自己这炼气四层的修为估计会让其联想到自己。一个筑基期修士若是有心追查一个炼气期小辈,无异于探囊取物。 与其将自己的安危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侥幸上,不如…… 陈凡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孙柏那张灰败的脸上扫过。 一个能炼制筑基期丹药的炼丹大师,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炼丹手札! 这对于迫切想将炼丹术化为己用,为日后筑基大业铺路的陈凡而言,是何等天大的机缘! 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机缘与风险,向来如影随形。一味地避让,只会让自己在窘迫中蹉跎岁月,最终化为一捧黄土。 短短数息之内,陈凡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对实力近乎偏执的渴望,终究还是压倒了那份对死亡的忌惮。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之色迅速敛去,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罢了。 他心里雪亮,此刻绝不能流露出对那蓝袍修士的半分了解和畏惧。孙柏此人老奸巨猾,自己稍有异动,定会被其看出破绽,到时反而更加被动。 陈凡故作沉吟了片刻,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道:“原来此事竟牵扯到了筑基期的前辈,这……的确有些棘手了。” 他的语气中,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犹豫和退缩,正是一个炼气中期修士听闻“筑基”二字时最正常的反应。 孙柏见他这般神情,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出所料之色,叹了口气道:“老夫就知道,此事会让小友为难。你若想就此抽身,老夫也绝不强求。只望今日之事,小友能守口如瓶,老夫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看似体谅,实则绵里藏针,分明是一种试探。 陈凡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恰如其分地浮现出挣扎之色。他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期盼的少女晴儿,又将目光转回孙柏身上,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沉声道:“孙老言重了!晚辈虽修为浅薄,但既然应承了此事,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话音一顿,又滴水不漏地补充道:“不过,此事既有筑基前辈牵涉其中,晚辈也不敢引火烧身。那紫阳花,晚辈可以尽力为二位寻来。但交易之后,晚辈与二位便算两清,日后再无瓜葛,还望孙老能够体谅晚辈的苦衷。” 这番话,他必须说得明明白白。他只是个求利的“药材商人”,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没有半分兴趣。 孙柏闻言,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陈凡这番话,既表现出了低阶修士应有的谨慎与忌惮,又没有放弃到手的利益,反而让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在他看来,这才是修仙者最真实的反应。 “好!”孙柏重重一点头,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小友快人快语,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要你能为老夫寻来一株五百年份的紫阳花,老夫这一生浸淫丹道的心得手札,便全部归你!”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一枚色泽古旧的玉简,轻轻放在了石桌上。 “此玉简内,不仅记载了老夫毕生所学的所有丹方,更有每一种丹药的炼制手法、火候心得乃至一些独门的丹道秘术。其价值,远非坊市中那些大路货色可比。” 陈凡的目光,瞬间便被那枚玉简牢牢吸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火热。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它,再配合古镜催熟灵药的能力,筑基丹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过……”孙柏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异常凝重,“那紫阳花,年份必须十足,药性更不能有半分流失。小友若是拿次品来糊弄老夫,休怪老夫鱼死网破,翻脸不认人!” “孙老放心。”陈凡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目光从玉简上移开,沉声道,“晚辈既然敢接下这笔交易,自然有几分把握。只是,五百年份的灵草非同小可,坊市中绝难寻觅,晚辈需要一些时间。不知孙老的伤势,还能支撑多久?” “至多一月。”孙柏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衰败之气。 “好!”陈凡当即起身,一锤定音,“一月之内,晚辈定将灵草送到。交易的地点,还请孙老定下。” 孙柏略一思量,便道:“就定在坊市东门外三十里的乱风岗,一月之后的午时。” “一言为定!” 陈凡对着二人一抱拳,再无半句废话,转身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此地已成是非漩涡,一想到那蓝袍修士随时可能出现,他便如芒在背,一刻也不想多待。 看着陈凡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少女晴儿才忧心忡忡地问道:“师父,您真的信他?他……他会不会是王家派来试探我们的人?” 孙柏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芒:“不像。此人行事滴水不漏,心性远超同阶修士,绝非王家那些眼高手低的家伙所能伪装。他所图的,应该就只是老夫的炼丹术。” 他顿了顿,又长叹一声:“不管如何,眼下,我们也只能赌上这一把了……” 而此刻,早已离开贫民区的陈凡,正不动声色地在坊市中穿行。他没有半分停留,径直出了坊市,没入外面的山林之中。 从今日起,这云梦坊市,在自己拥有足以自保的实力之前,是绝不能再踏足半步了。 第29章 宗门见闻,再探宝坑 返回宗门的途中,陈凡并未将遁速催至极致。他神色如常,遁光却不走直线,而是不紧不慢地绕了几个圈子,同时将神识扩展至极限,一遍遍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数百丈的范围,确认并无任何神识或尾巴缀着。 先前那名蓝袍修士带来的压迫感,至今仍让他心中警兆大起。对方修为深不可测,行事更是毫无顾忌,这等人物,不得不防。 行至一处偏僻山谷时,前方百丈外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间或夹杂着几声清脆的法器碰撞之音。 陈凡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收敛了遁光,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之后。他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三名年轻修士正在捉对斗法。 这三人两男一女,看骨龄不过二十出头,身上穿着的却是天水宗内门弟子统一的月白法袍,衣角处绣着一朵精致的云纹,显然身份不低。 其中一名面容俊朗、手持折扇的青年,正与另一名身形魁梧的青年斗得正酣。 那俊朗青年神情自若,手中折扇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挥,数道青濛濛的风刃便凭空生成,发出“呜呜”的破空声,分从不同角度斩向对手。而那魁梧青年则面色沉凝,祭起一面厚重的土黄色盾牌,灵光闪烁间便将风刃尽数挡下。同时,其单手一掐诀,一柄赤红色的飞叉从旁呼啸而出,灵力波动惊人,竟是一件下品顶阶法器,其攻守之间的转换,显得颇为娴熟。 另一边,那名容貌秀丽的女修则更为不凡,她双手掐着法诀,十几口寸许长的晶莹飞针悬浮身前,嗡鸣声中化为一片细密的针网,将对手所有腾挪的路线尽数封死,显然已将这套法器操控得得心应手。 陈凡目光闪动,看得分明,这三人所用的法器,品阶最低的也是下品中阶。 而且,看他们招式虽凌厉,但法力运转间都留有余地,并未下死手,更像是在切磋演练。 陈凡心中,一丝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自己手中的青虹剑与子母追魂环,虽也算得上是下品顶阶,却是他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从死人堆里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而眼前这几人,年纪轻轻,便能人手一件高阶法器,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族、大宗门培养出的底蕴。这,便是宗门弟子与一介散修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外门弟子说起来好听,其实与散修没什么区别,宗门不培养,也不看重。只有成为内门弟子,才是真正的天水宗修士。 片刻后,那三人似乎分出了高下,各自收了法器,凑在一起谈笑了几句,便化为三道不同颜色的遁光,径直朝着宗门内门方向破空而去。 从始至终,他们都未曾发觉,不远处的巨石后,还有一名不起眼的“观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陈凡从巨石后走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们消失的天际,眼神却愈发深邃。 对于力量,对于长生的渴望,在他心中如同火焰般无声地燃烧,愈发炽烈。 他没有再耽搁,辨明方向后,便化为一道青虹,一路疾驰,返回了天水宗。 回到药园,一切如旧。那新上任的副管事赵平见他两手空空地归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仿佛已认定了他是无功而返。 陈凡对此视若无睹,径直回了自己的茅屋。 但他并未立刻为交易之事做准备,而是稍作停留后,便转身走向了药园深处那个人迹罕至的“百草坑”。 此地乃是药园倾倒废弃药渣、枯死灵植之所,终年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寻常弟子无事绝不会踏足半步。 赵平此人正忙于在药园内作威作福,享受管事的权力,倒是并未留意这处“垃圾场”,恰好给了陈凡可乘之机。 他神色如常地在坑中翻找起来,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清理废料。 不多时,他便在一堆枯黄的根茎中,翻出了一株根须半断,叶片枯萎的紫阳花幼苗。此物年份尚浅,灵性流失严重,才会被当做废品扔在此处。 陈凡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极为自然地将其收入了储物袋中。 他又在坑中翻找了半日,将各种灵草的残渣、枯根败叶搜罗了一大堆,直到装满了整整一个储物袋,这才一副“清理完毕”的样子,转身离开。 他这番举动,自然落入了不远处赵平及其跟班的眼中。 “哼,真是个废物,失踪一趟回来,本事没见涨,倒学会捡这些没人要的垃圾了!”一名跟班鄙夷地说道。 赵平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由他去。一个靠损耗精血才能勉强完成任务的货色,还能蹦跶几日?等韩长老交代的差事办砸了,看我如何炮制他!” 几人望着陈凡提着一袋“垃圾”离去的背影,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陈凡对身后的嘲笑充耳不闻,提着那袋“垃圾”,回到了自己那间如今已升格为管事住所的二层小阁楼。 关上房门,他熟练地取出几张符箓,在房内布下了一层简单的隔音和警戒禁制。 做完这一切,他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株半死不活的紫阳花幼苗,将其栽入一个装满灵土的玉盆之中。 待到夜深人静,一轮明月高悬。 陈凡将那面看似平平无奇的古铜镜取出,置于窗前。 今夜月色极佳,镜面之上,肉眼可见一缕缕银色的月华之力被牵引而来,缓缓汇入镜中。 陈凡没有丝毫犹豫,待古镜积攒了近半的能量后,他单手掐诀,将镜面对准了那株紫阳花幼苗。一道濛濛的银光从镜中射出,将整株幼苗笼罩其中。 同时,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从古镜中反馈而出,顺着他持镜的手臂涌入经脉,在体内游走一圈。他方才消耗的法力不仅瞬间恢复了些许,运转之间,似乎也比之前更加凝练圆润了一分。陈凡目光一闪,心中对此镜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而在那银光的滋养下,那株本已枯黄的幼苗,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生长! 抽枝、发芽、长叶、现出花苞、最终绽放……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工夫,一株通体赤红如火,散发着浓郁药香,年份赫然已达到五百年之久的紫阳花,便亭亭玉立地出现在玉盆之中! 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动作却愈发谨慎,小心翼翼地将其连根掘起,用一个特制的玉盒封存妥当。 接下来一月的时间里,他陆续将储物袋中那些“垃圾”如法炮制,尽数倒出。 在古镜的银光之下,那些枯根败叶、残渣断茎,纷纷焕发出新的生机,恢复成了一株株品相完好的灵草。 陈凡有条不紊地将这些灵草分门别类,用一个个玉盒装好。他的储物袋中便又多出了一批价值不菲的修炼资源。 这,便是他敢于行走于刀锋之上,最大的底气! 做完这一切,他才盘膝坐下,默默打坐,恢复着消耗的法力。 一月时间已过,天色微明,他便换了一身行头,又对容貌进行了一番修饰,确认与平日判若两人后,才悄然离开了宗门,朝着与孙柏约定的交易地点——乱风岗,潜行而去。 第30章 乱风岗交易 乱风岗,处云梦坊市东门外三十里。此地山石错落,地形崎岖,常年有不明怪风呼啸而过,故而寸草不生,灵气亦是稀薄。因其荒僻,平日里人迹罕至,反倒成了修士间进行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默认之地。 陈凡动身极早,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便已悄然抵达了乱风岗外围。 他并未急于前往约定的山岗顶部,而是寻了一处视野开阔、又便于隐匿的山林,身形一晃便融入了浓密的树冠之中,与周围的草木气息混为一体。 《敛息术》被他运转到了极致,周身法力波动近乎于无。同时,《地听术》也悄然施展开来,方圆数里内的风吹草动、虫鸣鸟叫,尽数被他纳入感官之中。神识则如一张无形大网,一遍遍地梳理着每一寸土地,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常。 毕竟,交易的另一方是一名炼气大圆满的老修士,背后更牵扯到一位不知深浅的筑基期存在。陈凡心中清楚,这等人物,心思之缜密远超常人,任何一个环节的疏忽,都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虽对自己的手段有几分自信,但修仙界中,陨落在“自信”二字上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了。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山岗上除了呜咽的风声,再无半点杂音。 直至日头渐升,临近午时,两道人影才终于出现在了陈凡神识的边缘。 正是孙柏与其徒晴儿。 二人显然也非鲁莽之辈,行进间颇为谨慎,走走停停,孙柏那炼气顶峰的神识毫不吝啬地反复扫过四周,确认并无埋伏的迹象后,才领着徒弟,一步步走向乱风岗的最高处。 陈凡依旧潜伏不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又多观察了一炷香的工夫,通过《地听术》确认二人身后极远处并无第三人的气息和足音,这才将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放下。 他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树冠上飘落,足尖点地,未发出一丝声响,几个闪烁间,便出现在了孙柏二人身后数丈之外。 “孙道友,晴儿仙子,二位倒是准时。”平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一下,着实让全神戒备的晴儿吓了一跳,险些祭出法器。孙柏亦是瞳孔一缩,浑身法力瞬间绷紧,猛然回首。待看清是面容普通的陈凡后,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但望向陈凡的眼神,却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方才神识已反复探查过此地,竟对近在咫尺的陈凡毫无察觉!此人的敛息匿踪之术,已高明到了让他心惊的地步。这绝非寻常散修能有的手段。 “小友的神通,才叫人佩服。”孙柏压下心中的惊异,不动声色地说道,直接切入了正题:“不知老夫所托之物,小友可曾带来了?” “幸不辱命。” 陈凡言简意赅,他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多费唇舌。手掌一翻,一个玉盒出现在掌中,随即屈指一弹,玉盒带着一道青光,不快不慢地向孙柏平稳飞去。 孙柏一把接过,目光中闪过一丝急切,立刻打开了盒盖。 霎时间,一股精纯的纯阳之气混杂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二人精神为之一振! 盒内,一株通体赤红、宛如火焰琉璃雕琢而成的灵草静静躺卧。其根须完整,叶片上灵光流转,生机盎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远非寻常百年份的灵草可比。 “五百年份……果然是五百年份的紫阳花!”孙柏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遏制的精光,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抚上灵草的叶片,神情激动,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奇珍。 一旁的晴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对着陈凡深深一拜。 “陈大哥!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陈凡面色平静地受了这一礼,他付出了一株珍稀灵草,对方报以一礼,算是两清。他随即开口:“孙道友,东西确认无误,那么陈某所要的东西……” “自然,自然。”孙柏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将紫阳花视若珍宝般地妥善收起。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式样古朴的玉简,郑重地递了过来。 “小友,此乃老夫毕生炼丹之所学,其中诸多心得与独门技巧,皆在其中。还望你好生待之。” 陈凡接过玉简,神识当即沉入其中。 玉简内信息庞大,从炼气期修士最常用的辟谷丹、聚气丹,到筑基期修士所需的数种丹药,丹方足有数十种。更难得的是,每一种丹药后面,都附有孙柏详尽无比的炼制手法、火候心得、药理辨析,甚至还有数次失败的经验总结和如何规避的独门窍门。其内容之详尽,远超陈凡预料。看来这孙柏,倒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陈凡心中一定,面上却毫无波澜,将玉简收入储物袋,对孙柏一拱手:“交易已成,此地不宜久留,在下便告辞了。” “陈大哥,这就要走了吗?”晴儿见他如此干脆,脸上露出一丝不舍。 陈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此女资质尚可,如今已是炼气五层,假以时日或有一番作为。但他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晴儿道友,你我萍水相逢,缘分已尽。日后若无天大的要事,还是莫要再见为好。” 修仙之路,最忌纠缠。无意义的牵扯,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化为一道淡淡的青虹,毫不拖泥带水地破空而去,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天际线上。 望着陈凡消失的方向,晴儿有些失落地嘟了嘟嘴。 孙柏却抚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感慨:“此子行事果决,心性沉稳坚毅,绝非池中之物。这份心性,比许多所谓的宗门天才还要强上三分。晴儿,记住为师的话,日后若再有机缘与此人相遇,切记,能结善缘,万勿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