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兜蛇）》 第1章 结束，亦是开始 孤儿院日常吵闹，孩子们活动的身影填满各个角落。今天例外，院里只剩乌鸦停在篱笆檐，叫声嘶哑悠远，栅栏边钻出条小白蛇爬进虚掩的木门。 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边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孤儿院成员，他们都是院长收养的孩子，来陪伴自己的家长走完最后一程。最宠爱的孩子在耳边呜咽着低语，一阵无力感传来，院长微笑着闭上眼睛，听着青涩的抽泣声，意识逐渐远离。 药师兜这辈子很满足，在孤儿院过完后半生，他已经别无所求。灵魂带着他坠落，掉入虚空的漩涡，身体却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站在一处河岸边。 这条河南北贯通。不见来处，不知归途。 对岸立着一老者，满脸幸福，见了他，伸出手。 “过来。” “过河来。” 于是他踏进河中。 第2章 重生 …… 他睁开眼，想看看净土长什么样子。 光线昏暗，墙壁爬满不规则纹路，让人觉得有点眼熟。兜坐起身环顾左右，即使视线模糊，他还是认出了这是自己在大蛇丸基地的房间。 右手下意识摸索到枕边的眼镜戴上，默默观察起自己的身体。 皮肤状态看上去不到20岁，身上也好轻松。 药师兜试探性转动起各处关节，又将手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下去。 鲜血从嘴唇缝隙流出，滴落在地面。有痛感？他很是疑惑，松口，催动查克拉让伤处快速愈合。 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时纠结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比如，到孤儿院应该叫“回去”，那么这里，大蛇丸大人身边，也应该叫做“回来”了吗？我又回到大蛇丸大人身边了？ 不行。兜甩甩脑袋对自己一阵无语，还是先想些有用的。 难道需要重新再活一遍？ 孤儿院的日子安稳美好，可他发现……自己不确定是否还要回去。 桌上摆着一沓沓资料，纸张是新印出来的，还未泛黄。他翻看起来，从熟悉的实验进度推断出当前世界的时间：大蛇丸还没退出晓，自己被赤砂之蝎控制卧底在他身边。 内心涌上久违的茫然，梳理起之后会发生的一件件事，木叶崩溃、晓组织收集尾兽、第四次忍界大战、无限月读，以及鸣人和佐良娜先后当上火影……好麻烦，其实无需自己插手，鸣人君和佐助也会把事情解决吧。 兜放下手中轻飘飘的纸页，怀念似的抚着屋内被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木桌。他问自己，重新活一次，真的什么改变都不做吗？ 那木桌不像几十年后做工那样细致，粗糙、有些剌手，脑子里思考着难以解答的问题，手却不知不觉握紧了桌子边缘，用力的，想抓住什么似的。 记忆中的一幅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泛着凉气的雨水，湿透的衣衫，还有最刺眼的鲜红色，染到大人的身上，他的身上。血液本身的温度一点点被雨水压下，变得和天上落下来的一样冷，他搀扶着大蛇丸，那人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被血液带走，冰冷，湿滑，他慌起来，觉得自己快要扶不住他了。 兜心中泛起涟漪。大蛇丸大人对宇智波鼬出手算起来就在近两天，那样在雨中逃亡的狼狈模样，他属实不想再经历了。那么就只稍微改变一些小事吧。他记不清大蛇丸出手的具体时间，即刻动身前往晓组织，祈祷着他的上司能多忍耐一会儿。 待他赶到记忆中二人对峙的台阶旁，抹除气息隐藏在树丛中时，两个人影正缓缓走来。兜还没来得及庆幸，突然宇智波鼬转过身，凝视着身后停滞在原地的大蛇丸。 注意到那空洞的眼神，兜顿时明白这是中了写轮眼的幻术。他倏地一下窜出，在鼬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正面搂上大蛇丸的腰将人扛起来又退回了树林。 而大蛇丸的意识里，才刚用潜影蛇手捆住了心心念念的宇智波，还没来得及下手，再一眨眼却已经身处林中，眼前药师兜满脸关切地盯着自己，双手扶着自己的肩膀。 “大蛇丸大人，您刚才中了写轮眼的幻术，没事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兴奋。宇智波鼬的瞳力如此强大，竟让自己毫无察觉就陷入幻术，若非被兜救下，大概率会难以脱身。 “我能毫发无伤多亏了你呢，兜。”真是当机立断。他伸手搭上毛躁的银发揉了揉，心里对这孩子的赞赏又多了一分。 头顶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抚摸过，药师兜一时有点不习惯，只能僵硬地笑笑。 “我们还是先回基地吧，宇智波鼬不会追上来，晓的其他成员就不一定了。” 回到落脚的地方，二人开始收拾东西转移，现在所处的基地离晓组织太近，大蛇丸选择暂时去往砂隐村附近的一处基地。 兜想起那个最后被迪达拉炸成了一片废墟的地方，实在提不起什么动力。虽然是很好的逃跑机会，但来回搬家真的好麻烦……尤其对于已经在孤儿院安生了几十年的自己而言。 可这样发展是最安全的，他不想让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期。 到达砂隐村后，兜和蝎通信，随后告知了大蛇丸来自晓组织的追踪。 “来吧，正好让我试试新忍术，”他的主人对和前搭档打架还蛮有兴趣，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打量着姿态十分放松的兜，“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冷静，兜，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被晓抓到。” “哪里，在大蛇丸大人身边，属下没有担忧的必要。”他睁大眼睛，一副无辜又理所应当的样子。 大蛇丸感知到熟悉的查克拉，是前搭档来了，让兜先行撤退。“在前面的小镇等我，”大蛇丸故意逗弄起这个小下属，“可不要再被蝎抓住了。” “一定不会的……”兜很配合地露出苦笑。 小镇在风之国边界，风沙比基地小了很多。 战斗应该不会持续多久。兜订好房间下楼，他印象里，上一次大蛇丸来会合的时候风尘仆仆，情绪不是很好。 砂之国这地方不适合大蛇丸，他一直这么认为，黄沙漫天，一个不注意，衣服里鼻腔里便被沙子钻进去，让人好不难受，大蛇丸不该待在这样一个破地方，比木叶还要不适合。对了，沐浴完有新衣服换心情应该会好点吧。兜这样想着，走进服装店，对一件棉质常服犯起了难。 关于身高，体重。 在他当孤儿院院长的时候，大蛇丸的身体少说也换了有七八个，那些数字虽然知道但确实是很难记。 他杵在店里为自己打气。 加油啊药师兜，用你年轻的还没有生锈的大脑仔细想想，肯定能想起来现在这个阶段的…… 不出所料，二人短暂会面后，大蛇丸就转身进屋走向浴室，只在视线略过桌上叠好的衣物时放慢了脚步。 沐浴完毕换上兜准备的衣服，大蛇丸站在镜子前面端详，大小正合适。心情不自觉地变好，同时又带着些许疑惑。自己这个部下居然如此贴心，不愧是孤儿院出来的吗，甚至有点贴心过头了。 “大人，我叫了晚饭，您也一起来吃吧。”门外传来兜的低声呼唤。 大蛇丸推门出去，对他的行为感到奇怪：“兵粮丸就可以吧？” “总吃这个对身体不好，还是要尽量吃正常饭菜的。”已经当了几十年孤儿院院长的兜对这种观点不敢苟同，还是微笑着请他过去。 “……看来秽土转生这个术还需要继续完善，加强对灵魂的禁锢。”大蛇丸说完夹了一口豆腐卷。 “您刚才说三代风影仅凭自己挣脱解除术式，人的意志力还真是惊人呢。” “真遗憾，想看看我的秽土转生和蝎的傀儡哪边更厉害呢。” 听着大蛇丸真情实感的感叹，兜觉得有点好笑，让三代风影自己打自己吗，也难怪人家会气得灵魂升天。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您总能完善好这个术的，到时候会有新的作战机会，我们……”见主人失落，兜下意识出言安抚，却发现自己被属于蛇的瞳孔死死锁住。感受到大蛇丸在自己话语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变得恼火，他心道不好。 大蛇丸放下筷子瞪着他。 “你想死吗，对我说这种哄小孩子的话。” “对不起。” 第3章 转生 摆脱晓组织的追击后，大蛇丸吩咐兜回到木叶潜伏，防止因外出时间太久让团藏起疑。 药师兜在木叶行动，凭借上辈子的记忆，省去了寻找情报来源的时间，直接去了曾经探查过的地方，将大蛇丸需要的情报整理出来用小蛇传递。任务完成得太快也有缺点。他现在只能百无聊赖地漫步在木叶的街道上，观察着那些看起来眼熟忍者的一举一动。 继续这样顺其自然挺好的，兜想，每一阶段的事情都能被自己预计到，他喜欢尽在掌握的感觉。 远处传来人群吵闹声，兜望向前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熟悉的黄毛小鬼低头一路猛冲，冲到他面前，“砰”地一声撞在他身上。 那孩子撞了人反而自己没站稳摔倒，药师兜低头搀扶，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眸，悲伤的、愤怒的、被所有人抛弃的模样。前孤儿院院长顿时心软，蹲下为他拍拍衣服上的土，关切地询问：“没事吧，小弟弟。” 鸣人对这个人的态度感到不可置信，又因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慈祥而产生了一股亲切感，腼腆地摇摇头。 “没事……对不起大哥哥，明明是我撞到你的。” “别在意，”兜深知每个村子人柱力被排挤的困境，简单安慰他，“说起来，我正发愁一个人吃寿喜锅无聊呢，你能陪我一起吗？” “诶？我吗？”鸣人惊喜地指着自己。 “是啊，撞了人当然要做一些补偿。” “我开动了！”鸣人兴奋地双手合十大喊一声，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口中咀嚼，扭头眼巴巴看着兜的护额。 “兜哥哥，你已经是忍者了啊，真厉害！” 兜故作沮丧地皱眉，“不，我一点也不厉害，考了三次才成为下忍，通过中忍考试更是不敢想。” “啊……兜哥哥请我吃饭，是个大好人，所以放心吧，我长大以后会成为火影保护你们的。” “那就拜托鸣人君了。” 七代目火影令人安心的笑容重现在眼前，可如今面对的只是一个孤单的孩子。 兜不禁在内心感慨世事变迁，几十年的时光就像一场梦，所有人都由成熟逐渐迈向衰老，自己也是。 除了你，大蛇丸大人。 吃完饭送鸣人回家后，小白蛇顺着兜的裤脚一路爬到肩膀，带来主人要进行不尸转生的讯息，要求他暂时回去帮忙。 兜对此有些吃惊，没有被宇智波鼬砍掉手臂还是决定进行第一次转生吗？难道出了其他事？带着疑惑，他起了个大早，去火影楼接了两个吃力不讨好的C级任务，然后直奔大蛇丸所在的基地。 到基地后，兜亲自检查了主人的身体，心里的疑惑才彻底消除。 即使没有被宇智波鼬所伤，大蛇丸的身体也由于多年研习禁术遭到了反噬，现在的确是进行第一次转生的好时机。 合适的容器已经挑选出来，兜看到记忆中眼熟的样貌松了口气。这个人是为了大蛇丸自愿献出的身体，转生过程中没有抵抗情绪，夺舍后会出现的排异反应也会相对较轻。 兜守在一旁见证不尸转生的首次施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紧张，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灵魂脱离身体的风险很大，尤其这是大蛇丸第一次施术，上一世无恙不代表这一世结果也必定相同。他还是要盯紧大蛇丸的一举一动，以防过程中出现不好的情况。 灵魂夺舍后，大蛇丸新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直，随后缓缓睁开双眼，容器原本漆黑的瞳孔被金色替代。大蛇丸身子微微晃动但没有倒下，灵魂剥离又重入新躯体的异样感让他难掩不适。他转了转手腕，熟悉着这具身体，随后深吸一口气，脚步虚浮向前迈了一步，身体晃动得更厉害，几乎要失去平衡。 兜见状快步上前，伸手环过他的腰部稳稳托住，另一只手搀着他的手臂，整个人支在他身后。 “没事，第一次有点不适应而已，术施展的很成功。”大蛇丸的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休息，以这种方式恢复着体力。 “的确，这次转生很成功，如果后续没有明显症状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兜的胸膛紧贴在大蛇丸后背，甚至能感受到新容器还未适应而引发的痉挛。他的主人正忍受着痛苦。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兜很久没见过大蛇丸这种样子了，自战争结束回了孤儿院，大蛇丸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一副轻松、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失神地望着实验室一角，想起另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在虚弱时愿意接受这个姿势倚靠着我，是很早就信任我了吗？ 他静静等待着，直到大蛇丸按下他半抱着的手，这才后退半步跟在大蛇丸身后回了房间。这一路上遇到几个和容器相识的人，他们见到大蛇丸先是一愣，刚要开口说什么，又瞥见跟在身后的药师兜，立刻如梦初醒般，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没有你的话，他们都认不出我呢。”大蛇丸坐在床边，看着兜正在准备抽血的工具，突然得出了这么个有趣的结论。 “您这是什么话，那些人只是将我当作你的一部分了而已。” “不过，被认成别人也是种新鲜的体验。”大蛇丸触摸着自己的脸，“你说，兜，以后会不会有一次，我的灵魂没有争过容器，反而在转生过程中被吞噬了呢。到那个时候，我会是谁，或者说……” 原来如此，兜有些吃惊，原来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怪不得败给佐助又复活后一点也不意外。但现在，实在没有必要透露以后的事。兜速度很快，已经抽完了血装进试管，一会儿就要去检查大蛇丸的血液有没有病变的迹象。他直直看向那双从未有过变化的、金色的眸子，语气很是坦然。 “是谁？大蛇丸大人，恕我愚钝，这里只会有我们两个，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油嘴滑舌。大蛇丸听完冷哼一声，任由药师兜把他的衣服解开方便做全身检查。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你会认出来的吧。” 记忆中，发自内心抵触的一幕又重新浮现。没有，面对佐助的身体我迟疑了，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是您还是他。兜的手顿了顿，面上略过一丝懊恼，而后又转变回放松的神态。 “我会的。”他回答。 刚换完身体的两天大蛇丸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喜欢窝在床上。而现在正是音忍村建立前夕，准备工作不少，兜忙碌地在走廊穿梭，又一次布置完事项后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按灵魂来算已经比现在的大蛇丸大人年长不少了吧，让老年人一次性干这么多活，真过分…… “兜。” 听到大蛇丸在唤他，兜推门走进他的房间，“怎么了，大人？” 大蛇丸刚读完手中的书，见兜进来便随手递给他。“明天你就回木叶，中忍考试快开始了，我已经安排了上忍推荐你参加，寻找有潜力的孩子，顺便收集各村忍者的情报。” “是。” 兜向大蛇丸交代了音忍目前的情况，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他的主人：“您一定要记得把我配的药按时吃完，以防出现排异反应，新身体要尽量按照正常的时间作息，没出现危险的话最好过几天再使用忍术，让身体和查克拉有时间完全融合……”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兜。”大蛇丸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终于出声打断，把兜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呃……”大概是上辈子当孤儿院院长的时候吧，兜在心里回答他，“赤砂之蝎的新指令我到时还会向您汇报。” “嗯。” 大蛇丸还未将新身体恢复成自己的容貌，兜想起四战结束多年后那张更加年轻的脸。他没有问过大蛇丸为什么突然变成二十多岁的样子，当时他觉得这种事已经和自己无关了，就算问的话，得到的回答大概也会是“一时兴起”。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不一样，药师兜理解此时的自己，眼前这个人是最重要的。他的想法，他的身体，他的愿望，二十岁的自己几乎是为他而活。 兜默默地将大蛇丸全身打量了个遍，没忍住还是补上了最后一句：“总之，您如果感觉不好的话一定要及时传唤我。” “知道了。”大蛇丸应了一声把他打发走，陷入沉思。 这孩子成熟到让人看不透他本身的**，比其他部下更难以把握。不过……这样才更让人有探索的兴趣，不是吗？ 第4章 任务 木叶森林里最近总出现相同的背影。药师兜喜欢在结束一段时间的忙碌后独自一人来这里散步，走着走着便坐到溪边，与潺潺流水为伴。上一世他在伊邪那美中找到自我，抛去了阴狠和偏执，又在孤儿院的日子里洗去了半生的杀戮和罪孽。这一世身上的气质温暖和煦，犹如春日拂面的微风。 水下有一大团不明生物正离他越来越近。临靠近岸边时，“哗啦”一下冒出头。 “哇！”眼前的小孩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钻出水面，张大嘴喊出声。 “鸣人君？”兜做出吃惊的样子，将人拉上岸来，另一只手抚上胸膛，深深吐出口气，“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嘿嘿，我的隐蔽技术果然很厉害吧！对了兜哥哥，中忍考试怎么样？” “第二场考试没通过呢，果然对我来说还是很困难。” “啊，”意识到问错话，鸣人紧急转移了话题，“对了，兜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来这啊？” “因为……喜欢看着河水流动？”药师兜没怎么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不确定地敷衍道。 “诶？可是河里除了小鱼还有什么啊，总不会像童话里那样，会有小美人鱼突然从水里窜出来吧？” “也是……不……小美人鱼？” 鸣人的话语让兜回忆起大蛇丸曾经还真像他说的那样从水下“哗啦”一下钻出来。他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笑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小美人鱼吗？鸣人君，万一真的会有美人鱼钻出来呢……”兜笑得仰面躺在暖融融的草地上，抬手抹去眼角挤出的泪花。 另一边，少年攥着白骨化的刀刃奔跑，挥舞攻向崖边站立的男人又被一脚踹翻在地。得到指引后，他径直冲下悬崖，加入族人与雾忍之间的战斗。 雾隐村是潮湿的，水汽挂满了树的枝叶，剩下的凝结在空气中，将附近区域都笼罩成灰白。这种环境下，某些气味很容易被传导。村子里的战斗厮杀，慢慢演变为一方的屠杀，尸体逐渐堆成一座肉山，血腥味也自山脚渐渐升腾。大蛇丸观望着这次戏剧中的丑角——竹取一族的覆灭，眼中充满轻蔑。 兜再次回基地时见到了君麻吕，依照吩咐为他检查完身体，就被安排去了离雾隐不远的村庄，那有名女孩子掌握着晶遁血继限界。而大蛇丸要求他做的就是，将那孩子真正的能力激发出来，通过强烈情感波动，比如双亲的死亡。 他在试探自己。 兜心里明白，上一世从没有过这个任务，也许是重生后自己的态度过于温和，让大蛇丸觉得他不适合身处黑暗。 带领小队潜进村庄，药师兜一声令下，其他人开始造势，他自己便趁乱寻找。哀嚎声四起，让兜不由皱起眉头。这是大蛇丸部下以及从前自己的一贯作风，偏偏本次有小队长跟随监视无法阻止。即便心智已经成熟到可以不依附于别人，兜还是不想被大蛇丸认定为不合格。 木屋已经快被大火吞没，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守在门口，貌似在等待她的家人。兜一眼认出年幼的前同事，赶过去把人扯远，避开摇摇欲坠的墙壁，红莲惊恐地看着他，想跑回木屋却挣不脱被死死攥住的手。 “回去也没用了！”他把杀掉红莲家人的仇恨甩给雾隐，“雾隐村惧怕你的力量，已经安排了暗部将整个村庄的人都屠杀。跟我去大蛇丸大人身边，那里会是你的栖身之所。” 泪水夺眶而出，混着脸上的焦灰晕成一片泥泞，粉色晶柱以红莲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冻结了地面的鲜血和木屋正燃烧着的火焰。兜跳到树上躲避，在变化停止后紧跟着她进入木屋。 红莲找到父母和弟弟了无生机的躯体，终于没了指望，失魂落魄地应下兜的话。而药师兜在检查过程中发现她的弟弟虽然脉搏微弱却仍有生还的希望，不动声色地让他恢复了呼吸，又与音忍小队会合将红莲带走。 这次的行动还算让人满意，恰好中忍考试之后兜一直对外声称跟随医疗部队学习，就被大蛇丸暂时留在了音忍。 没过些时日，大蛇丸带着兜去了早就覆灭的涡之国，寻找那些被战争葬在废墟里、遗落多年的古老封印术。 一路上很顺利，几乎可以说畅通无阻。 难道漩涡一族的封印术已经被世人遗忘？还是说有其他原因，结界、毒、陷阱……也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他们在进入涡之国后始终保持谨慎。 药师兜之前从来没想过，埋藏封印卷轴的地方会是那样明亮。蓝天白云，遍地泛着晶莹光泽的野花，空气中弥漫着花草香，沁人心脾。阳光像细密的金线洒在大蛇丸的脸上，与他的瞳孔相互映照着无比耀眼。 温暖，舒适。和阴湿的地下不同，兜认为自己还是适合这种地方。他情不自禁地微笑，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在哭？」 兜觉得奇怪，没有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眼前大蛇丸貌似正盯着他，可那人的脸却看不真切。兜伸手把玩起大蛇丸背后的长发，一层一层，柔软又厚重。他的手指将其中一缕勾出来仔细端详。那是兜亲手编的，编的工工整整、形状近乎完美的长生辫。 有段时间，孤儿院不知为何流行起来这东西，孩子们都向院长撒娇请求，求院长给自己编个长生辫。兜拗不过他们，闷在屋里练习了不到半个时辰，出来后就让孩子们拥有了各具特色的长生辫。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孩子们认为得到了院长的保佑，都能长命百岁，便乐呵呵地冲别人炫耀。大蛇丸碰见那些孩子，也夸他们的辫子好看，说你们院长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你应该一看就会了吧，为什么要专门练习？” “孩子们很期待，所以我想为他们做得好一点。”兜说。 “来，”他目光扫过大蛇丸扎在脑后的长发，揽过他漏出半截的小臂，将他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实践了那么多次，我的手艺有了很大进步呢，也给您编一根吧。” 大蛇丸半低着头任他在背后捣鼓，“为什么要编这个，好看？还是什么标志？” “有寓意的，健康、长寿。很适合你吧。” 兜很快就编好了，自豪地把那一缕长生辫捧给大蛇丸欣赏。“怎么样，这是我目前为止编得最熟练、最好的。” 漂亮的东西总能得到大蛇丸的青睐，他满意地垂头望着那根辫子笑，不知道兜说的寓意到底听进去没有。 兜对着辫子发呆，目光从大蛇丸身上转移到自己手腕，袖口遮掩处露出半块模糊的印子，隐约是朵花的形状。他还记得这是孩子们用某种植物的汁液画的，当天晚上才发现根本洗不下去。 「这个不应该存在。」 「我……现在，不在孤儿院，我……在哪？」 虚幻的，不安全的，兜此刻的判断。他急切地想要在这里找出一个锚点，于是眯起眼睛，妄图看清大蛇丸的脸。可透过厚厚的镜片，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怎么办，你在这里吗，大蛇丸大人？」 “对不起。” 兜愣住了，这句话莫名其妙地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没等他继续疑惑，便听见自己又继续说。 “对不起……”刚刚停住的泪水又涌出来，伴着脱口而出的歉意淹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对不起没能陪着你……”兜想把这话咽下去，但喉咙堵得紧，连带着胸口也发闷。 「不受控制……为什么我会说这种话……」 挂在脸上的泪水渐渐冷了，他漫无目的地抬头，上天的泪珠模糊了镜片。 下雨了。 第5章 幻境 下雨了，天色也暗下来。 雨点砸在地面，斑点越来越大。 「别淋到了。」 兜这么想着，手臂下意识揽向身旁，却抓了个空。四下环顾，这里站着的只有他一个人。他感觉到自己迈开步子，跑起来，向着前方，跑得越来越快。 眼前的景物从陌生变得熟悉，他认出这是回孤儿院的路。奔跑中，雨水溅湿了鞋袜，全身衣物也被淋透，厚重地贴在身上，而心里却无比轻松，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木栅栏。 晾衣绳。 秋千架。 石灯笼。 推开木门，有人正在房间等他。 兜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愣了愣，随后听到自己开口：“我回来了。” 那人转过身，这次兜看清了他的脸。大蛇丸没被刘海挡住的那只眼睛满是笑意，接着眉毛一皱，上下扫视着他。“欢迎回来……怎么淋成这样？” “啊……” 兜没答出个所以然，大蛇丸也不再说什么，拿毛巾擦拭他脸上冰冷的雨水。 「痒痒的。」 「这次是真的大蛇丸大人吗？」 刚跑得急，兜这会儿还在微微喘气。还没盛开的月见草搭在窗沿，香味却已弥漫整间屋子。药师兜脸上的水渍被一点点擦干净，可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这地方是虚幻的，那该如何才能离开呢？ 脑子还没想出答案，他的脚却突然迈向前，身体几乎贴在了大蛇丸身上，脖颈轻易便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气。这种不受控制地动作吓了兜一跳，大蛇丸也吃惊般停住，透过兜看向窗外的花。然而兜的动作没有停止，在双手环上大蛇丸腰部，意识到幻境中的自己在干什么时，药师兜脑中已经把遗言播放了一遍。 「为什么会做这种动作……停下来……」 祈求没有奏效。兜的胳膊和手掌紧紧包裹住大蛇丸的身躯，很用力的、狠狠的把他箍在怀里，一时间右侧的胸腔也流进了悦动的心跳。他手下的身躯在拥抱完成的瞬间明显变得僵硬。 「不该是这样。」 兜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个想法。好像曾经在现实中经历过这场拥抱一样，他认为大蛇丸的身体不该如此僵硬，也不会如此僵硬，至少在面对他时，身体应该是放松到柔软的。 还没等兜分析出幻境到底真不真实，下一秒便整个人飞出去砸在岩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咙泛起血腥味，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他们不在孤儿院，兜猛然意识到。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土壤气息，混合着腐臭和矿物微妙的味道。大蛇丸正双手抱臂冷眼盯着他，面色实在称不上和蔼。 “呃……”兜稍一动作，刚才被踢断了的肋骨便隐隐作痛。他苦恼地回味起前几秒的拥抱，心想自己这脚挨得真是不冤枉，“大蛇丸大人，我……”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大蛇丸打断，那人脸上带着鄙夷，仿佛兜做了白痴才会做的蠢事：“虽说漩涡一族的术式厉害，可你陷在幻境中的时间也太长了。” “是，我大意了。”他说的一点没错，兜自己也这么觉得。幸好不是杀伤力高的术式，不然凭自己刚才在幻境中不知所措的表现，肯定会拖累大人受伤。明明已经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内心居然还能如此轻易就被人钻了空子，真是差劲。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啊？” “刚才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大蛇丸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一方面看在兜刚被动地从幻境出来，还受了伤的份上，以为他脑子没反应过来。另一方面是大蛇丸的确好奇。 二人进入结界分开后再次相遇，他从兜虚晃的眼神便能看出面前这个人还没有破除幻境的影响。但他没有着急，现在正是个机会，一个了解药师兜内心的好机会。漩涡一族的幻境会使人们困住自己，内心所求越是强烈，解开幻境的可能性就越小。这人平日伪装的像一潭安详的湖水，究竟是在渴求着什么，才能被困了那么久？ “……”兜面露难色，他实在说不上来。可以的话，他也想问问自己在幻镜里是为什么。 看兜这副样子，大蛇丸也没去刁难他。 “对野乃宇说的吗？” “嗯。”兜将错就错。 趁他在幻境中找不着北的间隙，大蛇丸已经拿到了卷轴。临走前，兜询问大蛇丸能不能随他去个地方。 大蛇丸答应了。 二人沿着火之国曾经的战争边界线来到一片空地，上面零星散着几颗未长高的树苗，被车辙压出的土路旁孤零零立着座只一人高的神社，木制鸟居没有上漆，表面被蚂蚁啃食得坑坑洼洼，却找不到一处被利刃滑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地方？”大蛇丸不解地问，他认出了离这儿不远处就是木叶，但又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印象。 “您应该没来过这里，”兜说着走上前撒进几枚钱币，“这个神社是第三次忍界大战之前建的。” “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哈哈……确实听起来不可思议，不过我只信这一处而已，大蛇丸大人。”他俯下身向着神社参拜。 那些年，涡之国附近村落的百姓被战火波及苦不堪言，他们渴望神明赐人间太平，众人的诚心让无人打扰的土地生长出新的神社。野乃宇发现了它，带着孤儿院的孩子来到这里祈福。孩子们模仿起院长的动作，迷茫地、期待地、冷漠地、虔诚地鞠躬，双手合十。 出发前，有人提出疑问，不知道可以许下什么愿望。 “我的话，会希望一直在孤儿院陪着大家吧。”野乃宇回答，“大家可以为自己、为村子或者为前线战斗的忍者祈福。” 药师兜不认识许多忍者，他在脑子里搜寻一番，只想起了那个在治疗时夸赞自己有忍者才能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在前线怎么样了，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受了伤。 院长纤瘦的身躯将神龛挡住一半，隐约露出里面摆着的青白玉盘。兜不明白它代表哪个神明，他只是闭上眼，弯下腰，诚心祈愿。 愿，院长的心愿得以实现。 愿，战争能够尽早结束。 愿，前线的英雄平安归来。 孩童的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他相信自己的愿望会实现，脸颊挤出不明显的酒窝，对院长懵懵懂懂地微笑。 药师兜直起身子，目送儿时的愿望飘到眼前，绕着二人打了个转儿，又溜走，埋进落满浮尘的神龛。 大蛇丸站在他身后，静静等待着，他总是给予这个部下最大的耐心。从初次见面开始，等待着他自投罗网，等待着他万念俱灰，等待着他在深渊牢牢抓住自己抛出的那根救命的绳索。 “大蛇丸大人，我曾在这里祈祷。”兜没有回头，他知道大蛇丸在认真听。“为我自己，也为在前线战斗的忍者……为你。” “特意带我到这里，来怀旧的吗？” “不完全是，还有件事。”药师兜说着退后两步，转身面朝他的主人。大蛇丸站在他身后，就像他猜测的那样，一直注视着他。 他之前有在猜忌我吗？ 兜不愿去更具体地分析，但他知道，现在该是表忠心的时候了。兜的声音没有很大，但唯一信仰的神社、院长的背影、儿时的自己，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口中念出将会贯彻两辈子的誓言。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大蛇丸大人。” 大蛇丸笑眯眯地弯起眼角，猎物已经亲手将绳索编织成了最坚固的牢笼。两人距离一点点靠近，手掌握住药师兜的后颈，大蛇丸对这誓言十分满意，他说：“我相信你。” 天色暗了，客栈迎进两位客人，戴眼镜的青年好声好气地让老板开了两个房间。 大蛇丸本想直接赶回去的，兜却劝说现在已是傍晚，赶路的话又要通宵了。 “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对晚上睡觉那么执着？如果真的很困的话，我白天也可以空出时间让你睡个够。”睡觉对大蛇丸而言向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在夜晚睡觉反而让他觉得是浪费时间。 “抱歉，”兜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羞涩，“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说，逝去的父母从未离开，而是陪在我们身边，他们只有夜晚熟睡后才能触碰到我们，所以晚上是孩子与父母团聚的时间……”兜观察着大蛇丸的反应，只见他眉心一蹙又无奈的放松。 兜的话牵着大蛇丸回到了父母的墓碑前。猿飞老师看到他手中珍宝一样捧着的白蛇蛇蜕，告诉他：“这是幸运的象征，父母说不定已经在什么地方转世，等待与长大的你相见呢。” 木叶村哄孩子的方法真是一脉相承，大蛇丸不禁在心里发笑，描绘出梦幻般的希冀，遥不可及，偏偏又让他们深信不疑。 二人在日出前启程，返回田之国。 第6章 遗物 田之国大名**，这种人的治理下，百姓苦苦挣扎，为了生计去抢劫偷窃的比比皆是。兜跟随大蛇丸回到音隐村后，便一同前往附近巡查，制定策略进行改善。当然，大蛇丸的兴趣可能更在于寻找能当忍者的孩子。 “年轻人，能不能帮我个忙？” 大槐树下一位老婆婆坐在藤椅上向他们招手，天边翻涌着橙色火焰般的晚霞，余晖烤干了挂在枝头的枯叶，也将老人的脸烘得皱皱巴巴。 兜朝她走过去，老人衰颓的模样让他联系到……上辈子去世前的自己。 那日，他与主人见了最后一面。 药师兜佝偻着背坐在床边，脑袋安静地低垂。大蛇丸难得蹲在他身前，像个小辈一样握住他那干瘪的手，抬起十年如一日精致的面容，仰视着他。 “你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不选择用再生术续命吗？” 兜抬起眼皮，与大蛇丸金黄的瞳孔对视。 一如既往的明亮。这双眼睛曾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身边，引领着他走向早已规划好的人生道路。而此刻，这双眼睛依旧注视着他，却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似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不了，没有这个必要。”药师兜笑起来，缓缓摇头。他用力挺直脊背，郑重地为主人献上最后的祝福，“我将成为大地的一部分，而您，终会得偿所愿。” 我会得偿所愿吗？ “……当然。” 大蛇丸回答了兜，声音却很弱，小到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望着面前老树般衰败的生命，大蛇丸放开那双干枯的手，站起身，用彼此最熟悉的、居高临下的姿势看向兜。药师兜的发丝灰白交杂，混在一起，被岁月编织成无规则的形状。如同当年昏暗基地里，他面朝主人单膝跪拜时，摇曳的烛火披洒在头顶，形成的一层层斑驳光影。 他的脸并未随着大蛇丸的动作抬起，而是和皱纹一并藏在两片稀疏的刘海下，让人看不清真实模样。 大蛇丸眼中久违地浮现出一丝茫然。他对二十几岁药师兜的脸过于熟悉，以至于那种充满老态的样子，只在视线中模糊片刻便很难记清了。没给自己再次看清兜如今样貌的机会，他转身离去。 即使身边人都不在了，有真理的陪伴你也不会孤独吧，药师兜心想。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目送主人最后一程。 在孤儿院的后半生，每每想到大蛇丸，都能让他回忆起往年做过的种种，罪孽深重，但依旧令人心神荡漾。从始至终，他都明白那些事情的性质。只是在大蛇丸的洗脑和利用下，他的心里的确被期待和希望填满了。 大蛇丸的背影被夕阳刺穿，颜色越来越轻，兜渐渐望不到了。 这冗长一生，你的身影幽幽萦绕，占据了大半。可对你而言，我却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几十年那么漫长，又太短暂了。一个轮回之后，就请您忘了我的名字吧。 药师兜蹲在老人面前，接过她递来的木牌。 老人告诉他，她和孙子原本是汤之国的居民，因惧怕孙子被当地的邪教组织抓走，一老一少向西躲到了田之国，幸得家里有门手艺，让二人能在此雕刻木牌贩卖维持生计。谁知前一阵来了伙强盗掀了摊子抢了钱财，孙子上去争斗也挨了狠狠一顿打，后来听闻有位大人要建立忍者村，他想变强就去接受了训练，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到音隐的孩子通常被分为两种，有训练价值的和有实验价值的。如果是真的接受训练倒还好，即使过程残酷些，活下来的人也不少。若是被分到实验体的队列就难说了，绝大部分都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或者痛苦死去。只能希望这个孩子暂时没被使用上。 老人说，怕孙子回来时自己已经不在，只好留下刻有孙子姓名的木牌陪他。 兜按照老人的指示，将木牌挂在树枝上。盛着思念的木牌不够沉重，与其他枯叶一同随风飘摇。 “兜，”辞别老人后，看着药师兜欲言又止的样子，大蛇丸无奈开口，“之前用过的那批实验体已经没什么回收价值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好的！”兜惊喜地扭头看他，紧接着又听到了大蛇丸发自内心的感叹。 “如果人不在了，留下某种物品也没有意义吧。” “嗯。”兜对这种话一点也不感到奇怪，甚至趋于认同。 我死前曾留下遗物吗？兜记不起来了。 在lft刷到推文了呜好感动给你们磕一个吧[求你了]尽量在开学前更到3万（如果现生没其他事的话），评论可以叫我七七 孙七 阿七什么的都可以[狗头叼玫瑰]爱看评论，我咔咔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遗物 第7章 烙印 这次在音隐村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君麻吕已经将重吾带回基地。他记得上一次这个消息是由通信的小蛇转告，那时他回到了木叶，重新扮演着平庸的医疗队长之子。 “不会让人觉得可疑吗，离开这么久。”兜问。 “没关系，每个月向木叶汇报一次任务进度就好，我和团藏联络过了。”大蛇丸答道。 有这句话兜不担心暴露了，可还是好奇为什么这次被留了那么久。明明他在木叶能发挥的作用更大吧，作为搜集一切情报的间谍。 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协助实验就是进行人员管理。重吾到来后，实验重心转移到了对自然能量的开发和控制上。过不了多久，大蛇丸开发出咒印，将这种力量赐予君麻吕和众多部下。 除了药师兜。 看着被种下咒印的实验体，有的爆体而亡，有的获得强大力量身上遍布黑色印纹。兜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对没有获得咒印颇有微词。 “大蛇丸大人，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吗？为什么不将咒印……”他追赶上刚出实验室的大蛇丸，手里紧紧攥着忘记放下的手术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你有其他的用处，不需要这个。”大蛇丸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语调平缓却容不得别人质疑。 “……” “我明白了。”听出主人不想理会自己的问题，兜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那时他真的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烙印。这样不论如何迷茫，躯体上也会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提醒他，自己是大蛇丸大人的部下，自己是有身份的。 大家都将咒印视作被大蛇丸重视的标志，在其他人的炫耀声中，他抑制不住地失落。 但经过了几十年的漫长岁月，兜发觉，自己可以算是第一个被大蛇丸大人刻上印记的人了。 院长逝去的那日，天空格外黯淡。药师兜失魂落魄地半跪在湖边，摘下眼镜，低头看向湖中的倒影。一张陌生的脸，他认不清自己是谁。忽然，水中的脸被搅碎，取而代之，是迅速朝自己靠近的人影。兜躲闪不及，被抓住手腕，那人带上来的湖水浸湿了他的袖口，水迹像条灵活的小蛇，沿着衣裳的布料攀上手腕，带着透骨的凉意。 他跟随这个人回到基地，对院长行为的解释，让他彻底迷失了存在的意义。然而一睁眼，他又站立在了桔梗山尸横遍野的战场。不知所措时，手腕上那片潮湿，裹挟着他，拥抱着他，向木叶走去。 “药师兜，年幼时在桔梗山战役中被药师野乃宇收养，成为医疗部队队长的养子，以后这是你的新简历。” 背后，柔软的身躯同他紧紧贴在一起，抬起兜的手臂，让刀刃割开敌人的咽喉。他们迎上喷溅的鲜血，踏足实验室光滑的地面。二人缓缓靠近，他在一个晚上，拥有了上司、兄弟和父亲。 那人抱得越来越紧。白到泛着青的手指将兜从中间撕开，埋进皮肉，刺穿骨骼，将他完整地剥落、包裹、异化，最终生成了新的自我。 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身心早已被主人精心雕琢。 回忆到这，兜把注意力转到君麻吕身上，检查起他刚刚适应了咒印的身体，这孩子正**着上身坐在实验台上，手掌不断抚摸胸口的印记。 检查完毕，君麻吕举起自己的衣服，望着那正常大小领口略显失落，对药师兜露出期待的神色。 “兜先生，我可以换一件衣服吗？像浴衣那样的……” 兜想起君麻吕上一世的服装，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明白了，”他手指照君麻吕的胸前比划出一个V字，“给你换成这样的领子，能把咒印露出来，怎么样？” “嗯。”君麻吕偏过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没什么好害羞的，地之咒印和其他的不一样，你在大蛇丸大人心里是特别的。好了，先把衣服穿上，”兜拍拍他的肩膀，故意自嘲起来，“真羡慕，我如果能得到这种荣耀，也想让大家都看到呢。” “说的也是……兜先生，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君麻吕难得有点孩子气地咧开嘴笑，随后深呼吸恢复冷静，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实验室。 “相处得很融洽啊，真是个和蔼的大哥哥～”门外传来大蛇丸的调侃，语调刻意在最后拐了两个弯。 药师兜回过头，顿时觉得嘴角像挂了两个秤砣，坠得他快要维持不住完美的笑容。 “您……又去观察咒印实验体了。”他伸手触摸大蛇丸白色衣领旁溅上血迹的地方，指尖沾了红色，血还未干。 “这件衣服是早上刚换的吧。”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大蛇丸眼神跟随兜手指的动作移动，又毫不在意地和他对视，仿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是啊，我现在要洗澡，去再拿一套换洗的衣服。” “真的不能离得稍微远一点去观察吗？或者，在他们被力量撑爆前用什么东西挡一下？” “当然。这样才能把身体状况观察清楚。” 药师兜嘴边还努力维持着微微向上的弧度，眉头却皱起来，表情看起来不太和谐。他轻声应和道：“哈，说的也是……” 水流声消失，大蛇丸从淋浴间走出来。他拎起桌子上纯黑色的分体紧身衣，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赶去火影楼领任务了。 “兜，你知道我平常穿什么。” “抱歉大蛇丸大人，”药师兜隔着木门回应，“您平常穿的衣服弄上血迹拿去清洗了。” “哼，全部？”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兜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弱。“当然。那些衣服晾干之前，只能请您穿这一身了。”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字数乱七八糟的没个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烙印 第8章 想念 兜一直待在大蛇丸身边，直到木叶的中忍考试又一次开始。 他在去道别的路上碰见君麻吕。 “兜先生，”君麻吕一本正经地挡在走廊中间，“大蛇丸大人说你直接出发就好，嘱咐之类的话就免了。” “好吧，那……” “我会照顾好大人的。” “……” 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君麻吕认真的声音让人倍感无奈。算了，活那么多年不和小孩计较，兜转身离去。 在木叶的日子免不了向团藏和三代目做汇报，兜不喜欢同这二位打交道，他对团藏印象一直不好，而三代火影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相信能做大蛇丸大人老师的人也不会只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与上级相比，时不时凑过来的九尾人柱力就好应付得多。 鸣人的动向经常被监视，和他相处时兜始终保持着温柔老成的大哥哥形象，几乎与上辈子孤儿院院长的做派无二。兜一面陪他聊天散步，一面隐晦地问起班上的同学，从鸣人滔滔不绝又逻辑堪忧的话语中提取出关于宇智波佐助的有效信息。 这两位救世主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兜心里也曾升起过阻止佐助投奔大蛇丸的念头，但很快就将其抛去了。 毕竟除了这位大人，天下还有谁能将佐助教导得那样优秀？兜这么想着，唇边浮起一抹笑意，他向来对大蛇丸充满信心。 至于转生之日的结果……反正后来大人会复活的。 彼时，音隐村地下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然而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待声音平息，大蛇丸走到君麻吕的身边，和他一起俯视着被打趴在地上的四人。 “做得好，今后他们就是你的部下了。” 君麻吕眼中的冷漠与不屑瞬间被消融，转身跪地，受到大蛇丸夸奖后的欣喜萦绕在心头，双手抱拳应下这门差事，抬眸望去，随着视线向上移动，大蛇丸在眼中的位置也愈发崇高，他享受着这种感觉。 这样的小心思很容易被发现，尤其是在善于洞察人心的上司面前。君麻吕的态度，在音隐村并非个例，不论是拜服于大蛇丸的力量，还是其他缘由，众多人将他视作神明，心甘情愿为他牺牲。 大蛇丸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坦然收下其中的敬意，还以一个带有鼓励意味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去，留君麻吕对四人众训话。 走廊墙壁上，依旧蜿蜒着诡谲扭曲的图案。两名负责守卫的音忍，见他走来主动问好。大蛇丸走出地下基地，来到村子中心的训练场。孩子们喜欢吵闹，拳脚相向时嘴里也不忘骂上两句，但这种不羁的表现只会在私下出现。 被整齐划一地称呼“大人”很有成就感。不过时间一长，每个孩子的表情他不看便知，或是尊敬、或是恐惧，一成不变的事物让人提不起兴趣。因此他并未打扰那些孩子，只在远处观看他们训练。 身旁草丛颤动，手臂一般粗的蟒蛇扭动身子钻进去查看。映入眼帘的是只狸猫，灰白毛色，身上沾着碎叶片和地面的尘土。看体型还未成年，它扭头被蟒蛇吓了一大跳，浑身毛发炸起，弓着身子往后退。蛇没发动攻击，而是一点点靠近，将狸猫逼得窜到了树上，蜷缩在枝桠间。 大蛇丸抬眼看了看那只走投无路的狸猫，便不再理会。蟒蛇也安静地盘在树上，闭眼假寐。这只狸猫还年幼，对天敌没什么概念，见对方不动了，又好奇地慢慢凑了过去。 木叶这边，兜结束一天的行程已是傍晚。他回到分配的单人宿舍，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不紧不慢地坐到窗边的桌旁，手肘支着脸，向窗外凝望。白天太阳就没现身，晚上的月亮更是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远处的山崖与夜空融成一片黑，火影楼透出的灯光映在四座岩象上，让村民们随时都能看清楚英雄的容貌。如今的宿舍比孤儿院要更靠近村子中心，所见的景致也大相径庭，可他心中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萦绕。窗框处似有丝丝凉气渗进来，兜不禁瑟缩，恍惚间觉得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更为漫长。 思绪飘向春天，他不由想象着冰雪消融、枝头吐新绿的画面，却又被秒针转动的“咔哒”声拖回现实。指尖捻开一张张情报卡，注入查克拉添写信息。 随着手边摞起的卡片越来越厚，窗外光景也变换了几轮。情报记录停留在“宇智波佐助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毕业”，药师兜抬起头，与爬到手腕的小白蛇对视。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此次大蛇丸传讯告诉他，自己会亲自来木叶，代表音隐村参加有关中忍考试的会议。 “喂——兜哥哥——”，鸣人在楼下扯着嗓子叫喊。 药师兜果断抬手将小蛇拍成一缕白烟，瞬身到楼下死死捂住人柱力的嘴巴。 “唔？” “不要那么大声啊，会打扰到别人的。” “对不起……” 感觉到嘴唇在手下蠕动，兜松开手：“喊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对对！”鸣人瞬间恢复兴奋，拉着兜的胳膊上了街，手指指向不远处围满人的书店，“这两天书店有抽奖活动，奖券能兑换一趟免费的春日游湖呢！” 书店门口，药师兜望向鸣人手上攥着的两张奖券。他们才买了不到十本，就连中大奖，旁边屡次抽不中的人眼睛都看红了。 太厉害了，兜想，纲手大人如果能早点发现他这种技能，上辈子欠的钱会很容易就还清吧。 鸣人得意地将一张奖券塞到他手中，另一张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兜哥哥，这个送给你！哼哼，和我漩涡鸣人做朋友，好处肯定很多的。” “啊，多谢。”兜接过，看着上面写着的“双人游湖”几个大字，突然想逗逗眼前这个小孩子，“鸣人君这么重视，是想去约会吧？可你说过那个女孩似乎更喜欢佐助君，她会答应吗？” “什么啊，小樱肯定会的……”鸣人底气不足地回答，绞尽脑汁开始思考约会的借口。 他们路过一家服装店，老板的长吁短叹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邀请我去游湖，以及测量这具已经用了两年多容器尺码的原因？”大蛇丸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他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药师兜平常穿的浴袍，黑色长发温顺地拢到一侧，手上托着的毛巾已被发尾洇湿。 “不错。”兜坦然承认，将翻找出来的软尺放在床上。随后站起身，接过大蛇丸坐下时顺手递来的毛巾，小心翼翼包裹住他的头发，轻轻揉搓。 “毕竟计划没完全开始，现在还能空出时间来，这个券很难得呢。”兜劝说道。他凑得极近，不用低头就能闻到洗发水残留的柠檬香。自己平常用的味道出现在大蛇丸大人身上丝毫不显得突兀，仿佛他们生来就该融在一起。他悄然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忧随手在超市拿的洗发水质量如何，可别糟蹋了这一头缎子般黑亮的长发。 大蛇丸抬头瞧了他一眼，心里纳闷：不仅没必要地和九尾小鬼搞好了关系，还要特意抽时间去游湖，他很闲吗？ “需要的情报都收集到了？” “是，关于宇智波的情况已经搜集完毕，接下来会在任务中着重观察佐助的写轮眼运用。” “……那随你安排吧。” “好的。” 之后二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药师兜手上的动作停下，将毛巾放回浴室，又取了梳子回来，自上而下温柔地梳理着主人的头发。 大蛇丸随手勾起耳边的一缕发丝。“可以了，你不说要量尺寸吗？” 他解开浴袍上系着的腰带，任衣服滑到床上，站起身来。 “！” 兜心里一惊，下意识瞥了眼窗帘，确认已经拉好才放心，拿着软尺走到他身后。当软尺围着颈部环绕时，他感受到大蛇丸脖颈的线条下意识僵硬，而后被人为的放松。于是讯速瞄好数字撤下软尺，又从左肩伸平至右肩端点，嘴里默念着数值，记录在纸上。 “请把手抬一下。” 大蛇丸顺从地张开双臂，任由兜测量手臂的长度，又在肩关节与肘关节中间量取一周。软尺环到身后，略过光滑的背部，从腋下绕至前胸凸起处。大蛇丸的皮肤凉滑细腻，丝毫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兜手指轻轻滑过，感觉自己指尖的温度好似都要被肌肤吸走。 测量完上身，他举起床边的浴袍，趁着大蛇丸举起手臂的姿势往他身上套。 “？” “您先披上吧，现在天气还不是很暖和，不要受凉了。” 兜将浴袍披在大蛇丸身上，松松垮垮的，没有系腰带。随后半蹲，继续在他腰部最细的地方测量起来。尺子向下移动，触碰到小腹的软肉时，手下的身体发出不明显的颤动。 “怎么了，这具身体怕痒吗？” “有一点，”大蛇丸并不在意，“不过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待下半身也测量完毕，大蛇丸坐回床边，系好腰带。兜示意他抬起脚来。 “……鞋子也买了配套的？”大蛇丸说着身子往床里挪了挪，曲起膝盖，双脚踩在床边。 “嗯，老板推荐就顺便一起订了。” “好了。”药师兜露出大功告成的微笑，把记录尺码的纸条对折塞进裤兜。 “您用我平常盖的这个可以吗，应该不会冷。”他指向床上已经铺好的被子。 “可以，你呢？” 兜转身从衣柜里抱出另一套被褥铺在地上。 “啊啦，还以为你要和我睡一张床呢。”大蛇丸半眯着眼，语气不太正经地调侃。 “怎么可能，那样您睡不好的吧？我睡地上就行了。” 关了灯，屋里弥漫着静谧的气息。 兜平躺在地，扭头看向床上。大蛇丸侧身背对着他，貌似已经睡熟，被子随着身体的轮廓微微起伏。他也悄悄换成侧卧的姿势，一条手臂枕在头下，缓缓合上双眼。 第9章 梦 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药师兜猛地醒过来，下意识想蓄起查克拉刀挣脱。 有危险？！ 他睁眼查看大蛇丸的情况。床上的人已经坐起身，一手扶着额头，一手伸向床边。 他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过来，从大蛇丸袖口伸出的蛇正死死捆在自己身上。 “……” 药师兜脑中一片空白，强迫自己把全身放松，开始反思难道是自己睡觉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蛇丸大人？” “……” “怎么了，大蛇丸大人？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见他不理自己，兜等了大约半分钟继续说。 “没有。”大蛇丸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他。 双目对视的那一刻，一股怪异感从兜的胸膛泛起。大蛇丸眼底的神色尽管已经极力压抑，还是免不了被心思细腻的部下看到。 是茫然。是兜上一世见过的那种茫然。 往日银针般的目光褪去了些尖锐，看似正专注地思索，却找不到该去的方向，大蛇丸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兜不知道这种茫然是对他，还是对自己，总归不会是因为木叶崩溃计划。他还清楚记得，上一世大蛇丸这样是在与自己见最后一面之时。 刚想询问，大蛇丸便抢先一步开口。 “我做了个梦。” “嗯……方便和我说吗？” “就是关于你的。”大蛇丸悠悠地凝视他，随后移开目光回忆起梦中的场景。 “我梦到你变老了……”他停顿一下，很没必要的多解释了两句，“看起来确实变化很大，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你。我正蹲在你面前，握住你的手仰视着你。” 听着大蛇丸描述和前世完全对应上的场景，兜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被隐去。他调整了一下被捆得不是很流畅的呼吸，故意作出好奇的样子试探。 “那个姿势，您是在询问我什么事吗？” “询问……不，”大蛇丸认真思考了几秒，很确定地摇头，看向兜的眼神中带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不可思议。 “我是在……”他在脑中找寻着一个恰当的词来描述梦中的心情，“……请求，嗯……或者可以说恳求你。” 这两个词震得药师兜一时忘了收敛自己。他垂着头眼神逐渐凝固，仿佛透过房间的木地板直直看向了孤儿院那间屋子，看向了主人抬起头后那双略显失落的眼睛。 “为了什么呢？”兜低声问自己。 他突然好想回到上一世，驱使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抓住大蛇丸的手，或是捧上他的脸颊，让他在离开前告诉自己，露出那样的神情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老人不会问出这句话。 “是啊，为了什么呢？”大蛇丸听着他喃喃自语，脸色沉了下来。 “呃……”兜身上蟒蛇缠绕缩紧，将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什么事需要让我求你才可以呢，”大蛇丸低沉的声音很明显透露着不悦，除了莫名其妙的梦，兜这种已经当真的表情更让人不爽，“长大后会那么不听话吗，兜？” 药师兜连忙回过神，分析了一下真正被杀死的可能性，决定忍耐着不做任何抵抗。 “不……我会一直遵从您的命令，大蛇丸大人……”他在说话的间隙努力吸入一点空气充盈肺部，“只是……梦而已，再继续，您真的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拜托了……” “哼。”大蛇丸撇撇嘴，收起捆在他身上的蛇。 兜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心想这种思维方式，果然是这个阶段的大蛇丸大人特有的。也就是说，他只是做了个梦吗，而不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谢谢。”伸展了一下被勒得难受的手臂，兜戴上眼镜走到窗户前。 宿舍的窗帘有些薄，那深蓝色已经被外面的光线衬得浅了些，掀开帘子的一角，不算强烈的光照进来，映在半边脸上显得很是温和。 “已经早上了啊，您还睡一会儿吗？” “不了。”大蛇丸赤脚踩在地面上站起身，随手撩了一把挡在眼前有些凌乱的头发。兜见状拿了梳子来想上手整理，却被半路接了过去。 “……”他收回停在半空的手，顺势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医疗部队那边需要去一趟，我就先告辞了。” 这几日气温回升，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到各个角落，将人拥得暖烘烘的。叶子还未萌芽的树枝上樱花绽放，沿着一人高的石墙一路蔓延围成粉红色的隧道，春日的气息从这里灌进来，挤满整个木叶村。 三代目火影的岩像存在了几十年，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大蛇丸踩在岩石后方的一处平地上，静静望着离开了几千个日夜的故乡。 木叶村变化不大。 教学水平很一般的忍者学校，自来也丢脸被捆起来的训练场，猿飞老师经常陪着他去的墓园，把醉鬼们送回家时经过的店铺，几乎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想当火影的都是笨蛋！” 纲手半趴在酒桌上醉醺醺地说，眼神在酒壶和杯子之间游离不定。 对面坐着的两人喝得不多，也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坐在她身边的本该有一个加藤断。 “那个，出去以后记得时不时和我们联系一下啊，”自来也嘱咐道，“会担心的。” “啊啊知道了，”纲手随意应承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的同伴，“喂你们两个，火之意志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可不想战争结束前被叫回来参加葬礼。” “放心吧纲手，那些家伙绝对不是妙木山□□仙人的对手。” 大蛇丸瞥了一眼故意想逗她开心的自来也，也跟着点了头。 “嗯，放心吧。” 想到这，他轻轻地笑出声，眼神中充斥着兴奋，可若细看，也像参杂着寂寞。 我们亲爱的故乡要被毁掉，纲手、自来也，你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还有猿飞老师，终于能见到我如今的样子了。 这一切真让人期待。 木叶森林，枝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密林深处的小溪，流水正小声呜咽。 “大蛇丸大人也喜欢这里吗？”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蛇丸没回头，直直注视着溪水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的银波。 “以前在木叶的时候经常来而已，这里很安静。” “确实。”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太好，兜回应了一声后没有再开启话题，而是走上前坐下，一边望着流水出神，一边用余光留意身边的人。 林中无风，对岸树上的叶片却在不停颤动，两只云雀探出头，陪伴彼此飞往高空。 “君麻吕血继病的资料查到了吗？” 兜闻言叹了口气，摇摇头。 “几乎没找到有用的。竹取一族对这种症状有记载，但也只是简单记录了症状而已，根本没做过有关的研究。” “啧，不用脑子的一族。”大蛇丸轻蔑地冷哼一声。 “说起来，那孩子拜托我不要告诉您呢，关于他的病情。” “你上次说过这个了，”大蛇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遵从他的意愿，我没有刻意减少任务量。不过继续使用能力身体会加速恶化，抓紧研制药物吧，至少要起到缓解痛苦的作用。” “是。” 兜在重生后找了几次机会运用上辈子的知识研究君麻吕的身体，奈何这种特殊体质的人他也只遇到过君麻吕一个，数据实在有限。 虽然发现了一种新方法，但他不想违背君麻吕本人的意志，也一直没有实施。 不过，这种保底手段到了最后应该还是会用上的。 第10章 游湖 “大蛇丸大人，我们一会儿去试衣服吧。” 刚睡醒的兜睁眼就冒出来这样一句，大蛇丸停下翻书的手，看着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揉着眼睛。 “可以，快去洗漱。” 服装店里，药师兜直愣愣盯着面前的人。他穿上了前一阵兜定做的振袖和服。 肩部的蓝色宛如冬日晴空下初降的薄雪，覆盖着静谧的大地。随着视线下移，一道道厚重的黑色阴影生出，将整件衣服笼罩在神秘与压抑中。明暗间，一圈又一圈血色红梅幽灵般环绕在布料上，诡谲又优雅。为了不被人认出，大蛇丸露出这具容器原本的样貌。他眼光一向很好，女人的脸精致得像一幅被雕琢过的工笔画，被和服一衬更显妖艳。 “太好了，很合适呢。”兜围着他转了一圈，咧开嘴笑着说。 “你不换吗，就穿这个？”大蛇丸双手抱在胸前，见兜还穿着他那一身忍者服，感到有些奇怪。 药师兜露出后知后觉的糟糕表情，大蛇丸无奈地皱眉，在店里环顾一圈，挑了件海青做底色，印有洁白山桃花的。 “我穿这个吗？”兜问他。 “嗯，去换上。” 他们到湖边的时候工作人员有点诧异：“快到截止日期了，还以为不会有人来用奖券了呢。” “哈哈，工作有点忙，刚刚抽出时间来。”药师兜挠挠头和他解释，二人被带着上了一艘木船。 大概是为了方便观景，船上没有加顶篷。岸边斜立着的樱花树倒影映在水面，仿佛正被木船稳稳地托起。 兜接过岸上递来的船桨，划出一小段距离。微风扑面而来，大颗粉红花瓣雨点似的落下，木船驶过的地方，荡出圈圈涟漪，泛着粼粼金光铺满了附近的水面。 “花要谢了。”大蛇丸翻动手腕，让留在掌心的那片花瓣慢悠悠地滑进湖中。 “嗯，才开了不到一个月，美丽的东西通常转瞬即逝。”兜应和着。 “盛开与凋零，生与死，和人一样逃不开这种循环。” “总会有例外的，即便是生死之事。这一点您最清楚了。”兜说着目光看向他，随后放下船桨，身子向前探去，捻起方才落在大蛇丸头发上的一粒花瓣。 “或许该带把伞。” “不用，这样正好。” 天气，人，赶在最后的花期，都正好。大蛇丸半眯着眼，抬头望向天空，发丝在太阳照耀下闪烁着白金色的光。 “确实……” 兜点点头，他们说的貌似不是一回事，但也无所谓。大蛇丸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两缕稍短的发丝搭在肩上温顺的垂下。 “您没有束发啊。” “嗯，我喜欢这样。” “虽然穿这种比较传统的服饰都会把头发盘起来，不过您这样很好看呢。”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传统。但也不是所有衣服都可以披着头发的。” “比如呢？”兜拍拍落在腿上的花瓣，又拿起船桨，缓缓向湖中心划去。 “第二次忍界大战刚开始，因为新培养出的忍者经验不足，损失惨重。高层尝试过让忍者们重新使用战国时期的盔甲，穿那个最好把头发扎起来。”大蛇丸回想自己第一次试穿盔甲时的感觉，面上露出些苦恼，“甲片活动的地方会夹到头发，很疼。” “啊……”兜短促地回应了一声，有些失神。 “你见过吧，之前在各地做间谍的时候。类似武士穿的那种样式。”大蛇丸以为他对盔甲这个东西没什么印象，刻意提醒。 “这么回事啊，我见过的。”兜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得却完全不是什么武士。而是在当了孤儿院院长一段时间后，大蛇丸穿着一身盔甲头发高高盘起，来找他的样子。 那时，大蛇丸正在研究如何激发巳月的仙人模式，作为完美仙人模式的拥有者，兜也在其中帮了不少忙。计划正式开始实施前，大蛇丸问他要不要出面参与。或许是碍于院长的身份，又或许是认清自己被利用后的疏离感，也可能单纯怕麻烦，他很干脆地拒绝了。 当时那人也站在樱花树下吧。 与阳光一起倾洒的粉色花瓣，将你的身影冲洗模糊，你只对我颇为理解地一笑便转身走下了那山坡。 兜一边神游着，一边闷头划船，没多久就到了湖中央，一阵吵闹声打断他的思绪。 “敢不敢比赛，船往谁那边偏了谁就跳下去？” “我为什么要和你比这个？” “别吵了……”粉头发的女孩子看起来在强忍怒火，“不要晃来晃去，我们快掉下去了！” “诶，这不是兜哥哥嘛！” 鸣人偶然间一抬头，瞥到前方戴眼镜的青年，一时间，船上闹哄哄的三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兜身上。 “哈，是我，你们好呀，鸣人君和两位同学。”兜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冲他们招手，划船动作停了下来。大蛇丸也故意配合着兜，摆出一副很友好的样子，笑眯眯地朝三小只挥手。 “那个姐姐没见过啊，难不成兜哥哥是在约会？” “哼，还用问吗超级大白痴。” “笨蛋！看明白就不要问出来啊这种事！”女孩照着鸣人的头顶就是一拳，然后回身向兜表示歉意，催促两个男孩把船划走了。 兜有些不自在，支着膝盖，目送孩子们离开。转过头，发现大蛇丸正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吵闹。 “相处意外地融洽啊。”大蛇丸评价道。 “是啊，”想到三人成长起来的模样，兜的话语带上了指向性，“就像三忍一样。” 大蛇丸目光怪异，直直盯着他的脸，嗤笑一声。 “你从哪看出来我和他们关系很好了？” “没有吗，那是我误解了。” “……虽然一起游船还是有过的，以前，还带着九尾小子的父母。”大蛇丸顿了一下，“你怎么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有吗？”兜下意识反问。 “嗯……难道在埋怨我已经来过一次了？”大蛇丸挑起眉毛，认真地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不不，完全没这回事啦！”兜怕大蛇丸像研究科学项目那样继续钻研下去，连忙摆手否认他的猜测。 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木船倒扣在水面上，旁边浮出三个湿漉漉的脑袋瓜。 “可恶，都是你这个吊车尾的错！” “……”小樱生无可恋地仰头泡在水里。 “什么啊，佐助明明也动手了！” 兜看着他们愣了两秒，下船踩在水面上，走过去将船翻正，又将三人一个个从水里拎了上去。 “好厉害啊兜哥哥，居然不会沉下去。”鸣人发出惊叹。 “就算考试总不过，我这几年也不是白学的。话说，你们干了什么居然能三个人都掉下来。” 小樱这时回过神来：“感谢兜先生，实在是打扰到你们了，万分抱歉！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们请您二位吃饭作补偿吗？”说完，她牵着还在发愣的鸣人和不太情愿但也没抗拒的佐助向他们鞠了个躬。 “没关系，快回家换衣服吧，吃饭就不用啦，我们也正打算回去呢。” 镜片刚才被鸣人溅上水有些不清楚，兜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坐回大蛇丸对面准备把船划回去。 大蛇丸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张手帕，倾身靠近兜，一手轻轻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水渍。面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兜愣在了原地，眼神发出明显的疑问。 “怎么了，小朋友以为我们在约会，表现得更真实一点不好吗？”大蛇丸凑到他耳边低语。 “唔，好……” 大蛇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发丝划过他握着船桨的手背，引起一阵酥痒。有眼镜的遮盖，自己应该没有脸红，兜严谨的分析。他心里一边抱怨着这人就是喜欢突然做出一些暧昧的动作，一边不由自主地偏头让两人贴得更近。鸣人划着船从一旁经过，水波带动他们乘坐的小船也左右摇晃，兜顺势扶住大蛇丸的腰，表演着无比绅士的男友角色。他忽然想起大蛇丸前几天晚上说的话，手掌微微用力，开玩笑似的掐住那人腰间的软肉，耳边果然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看来这具身体还真是很怕痒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大蛇丸被这么一掐，直接把手帕摁在了兜脸上，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唇间只隔着层柔软透气的绸布。他也不恼，反而是药师兜明明使了坏心思，却在这样的僵持中不自觉地放大瞳孔感到喉咙干涩，不得不吞咽口水来缓解。 看着部下紧张的样子，大蛇丸心情突然格外好。“嘻嘻，不逗你了，我们也回去吧。” “是……”兜暗自松了一口气，摇动船桨向岸边划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游湖 第11章 刺杀 街上人们都穿起了短袖，突如其来的一场五月飞雪对气温没产生什么影响，雪花也不像冬天那样有分量，轻飘飘的，还没落到地面就消逝殆尽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木叶筹备了很久的中忍考试即将举行。 “你知道我们去做什么对吧？” “是的，和君麻吕汇合，拦截刺杀四代风影。”面对主人的质疑，兜认真回答，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继续将打包回来的一袋袋零食分装到卷轴里。 “原来不是去春游啊。”大蛇丸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阴阳怪气地表达对这种幼稚行为的不满。 “按距离和君麻吕的身体状况来看，我们需要中途休息一晚，”兜不慌不忙解释道，“这些东西那孩子都没吃过，我实在想让他有机会尝一口。” 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慢，大蛇丸目光落在正跪坐地板上收拾东西的兜的头顶，似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必要性。 “如果耽误行动的话，我可是会忍不住捅你一剑。” “是，不会耽搁的。”听到主人这么说，兜明白他已经同意了。 三人在火之国境内会合朝西南走，根据兜先前得到的消息，风影这几日正在参加大名的会议，他们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埋伏偷袭。 君麻吕出任务的时候一般都很严肃，但这次不一样，和大蛇丸大人一起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兴奋。兜默默观察着君麻吕的步伐节奏和呼吸。看来已经把这当成是最后的任务了，他心想。 临近边境，兜提议在林中休息过夜，毕竟明日到了风之国环境就会恶劣得多。 大蛇丸靠坐在树下，看着兜准备一些过夜的用品。 “我去拾柴火。”君麻吕自告奋勇地说。 他点点头，目送君麻吕的身影远远消失在树林里，随后接过兜递来的地图检查路线。 对面药师兜正把给君麻吕打包的零食从卷轴中通灵出来，一个一个摆好。 合上地图，大蛇丸转头看了眼君麻吕离开的方向。 “去的时间有点长了。” “不想让您看到他软弱的样子吧，”兜无奈地苦笑，“那孩子发病的时候，总是躲起来自己忍着。” “……”大蛇丸没有接话，反而又注意起了兜拿出来的东西。“你带得也太多了，君麻吕吃不了这么多。” 兜一听便拿了串丸子举到他面前。“您要帮着吃一点吗？” “不要。”大蛇丸偏了下头想让他拿回去，碰巧看见抱着一捆柴火回来的君麻吕。 “……？” 一地吃的和兜莫名其妙的动作让君麻吕有点傻眼，他来回瞟了两圈，决定先把柴火放在地上堆好。 大蛇丸随手施了个火遁，三人围在火堆旁，兜又把丸子塞到君麻吕手里。 “兜先生，这是？” “这些都是木叶很受欢迎的小吃，大人嘱咐带来给你尝尝的。” 看着君麻吕扭过头对自己两眼放光的样子，大蛇丸沉沉应了一声，再开口语气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给你带的。” “谢谢，大蛇丸大人……谢谢您在木叶还想着我，谢谢您。”君麻吕感动到有些语无伦次，小口小口地咬下在嘴里细细品味，长期泡在各种药物里的味蕾分辨不出某些不强烈的味道，但他还是努力去记住大蛇丸大人所给予的，人生最后的甜。 兜在一旁听着，想起了被赠予眼镜时的自己。 夜色下，零星散落着几朵百合花，白得皎洁纯粹，尽全力地绽放。月光洒下，将它们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解救。 先前君麻吕守夜的想法被一致否决，现在正半蜷着身子躺在石头旁睡觉。 看大蛇丸一直盯着君麻吕不知在想些什么，兜凑到他身边，靠坐在同一棵树下。 “我来守夜吧，毕竟明天主力不是我。”他轻声提醒，想让主人尽快休息，“虽然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君麻吕……” “他会完成任务的。”大蛇丸打断他，接上了后半句。 “原来不是在担心这个啊，您还真是信任君麻吕。” 话音刚落，大蛇丸的眼神转移到兜身上，细细端详着，紧接着露出一种看起来让人觉得很真诚的表情。“嗯，我向来很信任他，就像信任你那样。”他拿起兜刚才掏出来的书，摊开放在腿上，“你也睡吧，今晚我守夜。” “……这样吗。” “怎么，反倒是你不够信任我？”听到兜略显迟疑的语气大蛇丸瞥了他一眼。 “哈哈，没有，那麻烦大人了。”兜干巴巴笑了两声，靠在旁边闭上眼。 “咳咳……” 利剑刺入三代风影的身躯，随之一同倒下的还有久病缠身的少年。 “身体撑不住了吗。” “对不起，大蛇丸大人……我不能再为您……”眼皮缓缓合上，君麻吕垂下头逐渐失去了意识。 药师兜蹲在君麻吕的身边，伸手探向他的脖颈，确认情况后将人背起来，看向主人。他在等待一个命令，又或是所期待的其他东西。 “你带着君麻吕回音隐治疗，我还要处理风影和木叶结交的事。”目光只在君麻吕身上停留了一瞬，大蛇丸又思考起接下来的事。“他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维持住性命，还是计划要紧。”他眯起眼睛，语气冰冷，“你明白吧，不要浪费太多时间，中忍考试报名前回木叶和我汇合。” “明白。”接收到了命令，严格执行是自然。但兜依然有些失落，他没有如愿以偿，等到大蛇丸处理君麻吕时的迟疑。 为什么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期待呢？兜不禁反问自己。重生的缘故，面对大蛇丸的部下和实验体，自己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冷漠。 仅是如此就期望那个人同自己一样吗？ 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兜背着君麻吕奔跑，有沙砾进了鞋子，磨得脚疼，沙子太过生硬，以至这片土地上长不活一朵百合花。兜这样跑着，脑中的念头一刻不停。 我妄图影响他，在情感上。 真是好笑。没有了价值还继续治疗，已经是他对君麻吕最大的怜惜了。 如果奄奄一息的人是我呢？ 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相同的问题总是会在脑中冒出来。 我死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惋惜？难过？ 他会在盂兰盆节，和巳月一起怀念我这个故人吗？为我点上一盏归家的灯。 又或是慢慢淡忘了。 药师兜忽然很遗憾，没机会看到大蛇丸在得知自己死讯后的表情。想来同刚才对待君麻吕时不会差太多吧。 开学了，应该会断更几个月[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刺杀 第12章 ？您能不能快去 中忍考试的大厅里一片喧嚣，嘈杂声此起彼伏。鸣人站在台上激情澎湃地发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推门而入的药师兜，看到的正是这熟悉的一幕，一切都没有偏离他记忆的轨道。 兜走上前，把手搭在鸣人的肩头，提醒他小声些。然后转身面对那些新参加考试的年轻忍者，开始讲述中忍考试的残酷与艰难。 对于他的到来，鸣人显得异常兴奋，围在兜身边问东问西，嘴里念叨着“一定会通过考试让你看看我的实力”这种话。 兜一边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扫视台下。 萨克、托斯、金，一尾人柱力，伪装成草忍的大蛇丸大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似乎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 他低头，目光落在九尾人柱力身上，鸣人正眼巴巴等待他的讲解，笑得灿烂。这一世和鸣人的关系属实有些出乎意料，兜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丝不安。 可不要因此出什么乱子啊，他暗自祈祷。 很快，考生们被领到了考场。试卷发下来，兜草草写了几题，剩下的则空着不再作答。考生们的作弊手段都不新奇，他百无聊赖地发起愣。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白花花的地砖有些晃眼。兜侧头闪躲，却因为镜片的反光，瞥见斜后方大蛇丸的身影。那人正专注观察着几位重点对象的表现，时而低头写下几笔。 大蛇丸伪装在另一副皮囊之下，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但在兜的眼中，这些伪装仿佛不存在，他看到的只有大蛇丸本人。因为他们太过熟悉。大蛇丸的每一种样子、每一个神态，兜都再熟悉不过。而此刻，他低头写字的模样，恍惚间与实验台前的那道身影重合。 兜的思绪不禁又飘回了上一世，那是宇智波佐助撕破脸之前的事情。 地下室里，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将专注的影子勾勒在墙壁上。实验台平躺着一具已经没有呼吸的躯体，大蛇丸伏在一旁的木桌，专注地记录着本次人体所承受的药物数据。 几天前，药师兜被安排去到村子中心处理事务，实验室里只有大蛇丸自己。离开了助手，实验变得更加耗费精力，却丝毫没有减轻他的狂热。 大蛇丸双手不停忙碌着，在各种瓶瓶罐罐之间穿梭。拿起一支试管时，手指微微颤动，他不免苦恼，因为难以读准剂量。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静静凝视着他，凝视着他薄薄的衣衫下突兀耸动的肩胛骨。 真是意料之中的场景啊，兜心想。他快步走上前，站在大蛇丸身边。 “既然回来了，就说明问题都处理好了吧。”那人分给他一个眼神，又沉浸回实验中，嘴里小声念出一串实验数据。 “放心吧，大蛇丸大人，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看着大蛇丸还想继续将实验进行下去，兜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开始揣磨劝说他休息的最有效方法。 大概是医疗忍者的职业病，他每次见到大蛇丸都会下意识地观察他的状态，从而推测目前的身体情况。刚才站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大蛇丸紊乱的呼吸就让他提起了注意，更不要说凑近后，眼下明显的乌青与轻微颤抖的双手了。 “没有见到佐助君呢，在训练吗？”兜装模作样地左右摆头，主动询问起佐助的去向。 “你走后我将他也派出去做任务了。应该快回来了，再有两三天。” “原来如此。” 趁这个机会把佐助也支走，方便自己泡在实验室里，药师兜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的确很有道理。佐助在的话，连续几天被拒绝训练，大概率就要发脾气了。 他沉默地看着大蛇丸递过来的样本。 左手在空中滞留了几秒，大蛇丸奇怪地望向他。“怎么了？” 两人视线相交，兜咽了咽口水，将手伸向样本，连带着大蛇丸冰冷的指尖一同攥在手心。 “您该去休息。”兜说，“身体已经出现不好的反应了，不是吗？” “我知道。” “那……” 大蛇丸抽出手指，单把样本留在兜手里。他没有和兜辩驳什么，对着满桌子的器械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让兜很挫败的方法，或者说是命令。 “这段实验过程已经接近尾声，你也来帮忙，应该会很快完成的。” “啊？” “不想帮忙吗？”大蛇丸眉毛一抬露出失望的神情。 看着他做出那种样子，真狡猾，兜呼吸一滞，但还想再挣扎一下。 “怎么会，只是适当的休息才能让效率更高，准确性也……” “我是那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失误的人吗？” “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失败。 药师兜认命地换上白大褂，和大蛇丸一同在实验台操作起来。这事并不罕见，实验室作为二人常待的地方，见证了几年来一场又一场拉扯。如果兜的劝说没有成功，就会出现如今的场面。兜还蛮喜欢这种有点挑战又没危险的事，时间长了，他甚至像孩子一样乐在其中，细数自己成功的次数，复盘失败的教训。 今天他完全没给我辩驳的机会，兜暗想，认定了我对那样的神情没辙吗……下次，下次肯定会让大蛇丸大人听劝去休息。他熟练地摆弄着试剂，斜眼看向身旁，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 那时的兜还不知道，往后，这样司空见惯的平凡桥段不会在他人生中出现了。 在兜的帮助下，实验进程明显加快，又过半天时间便完成了。 房间里，大蛇丸换下白大褂，平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沉入梦乡，但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兴奋却让他难以入睡。心跳在耳边砰砰作响。 兜轻轻推开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不出所料，大蛇丸还醒着，他微微一笑，把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大人，喝点热牛奶吧，对睡眠有好处。”兜轻声说。 “嗯。”大蛇丸应了一声，坐起来，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他现在没什么胃口，接过杯子喝几口便又递了回去。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虽然心中还存有对大蛇丸不听劝的怨气，但一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那点微不足道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困，”大蛇丸说着重新躺了回去，侧过身面朝着兜，“但是睡不着。” “……头疼。”他面带不适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又补充道。 “这样啊。”兜见状跪坐在床边，伸出右手搭上大蛇丸的额头，掌心泛起柔和的绿光。“我用查克拉影响了你的神经，会有安神的效果。” 大蛇丸注视他良久，才合上眼，感受兜的查克拉在体内流动，温柔、细致的游走，让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放松下来，眉目也逐渐舒展。 “嗯……好些了。” “那就好，请安心睡吧。” 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深沉，兜可以离开了。但转念一想，这人好不容易休息，还是让他尽量多些深度睡眠的时间吧。 所以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坐有些麻木，但他没有在意，略显僵硬地端着盘子离开，又用手指轻轻勾上门把手，这才松了口气。 “浪费可不好。”兜低声自语。 他举起已经放凉了的杯子，将大人喝剩下的半杯牛奶一饮而尽。 “啪！” 回忆地太过出神，鸣人拍桌子的响声吓了兜一激灵。 第一场笔试就这样通过了，考生们聚集在死亡森林的围栏外，药师兜回绝了木叶丸递过来的话筒，下意识找寻起大蛇丸大人的身影。大蛇丸正坐在大石头上，草帽下的眼睛游离在佐助和考官红豆二人身上，不知道和伪装成草忍的另两人聊着什么。或许是感受到兜的视线，大蛇丸回望过去，用很符合草忍的眼神恶狠狠剐了他一眼。 “……” 好吧好吧，兜明白了，这是在警告自己死亡森林的计划绝对不允许出差错呢。 第13章 森林 我是谁？ 药师兜，药师野乃宇的养子，后来成了孤儿院的院长，现在又在做大蛇丸大人的部下。 为什么我会再次醒过来？人们都说，没有完成愿望的灵魂不会转世。我便是那样的可怜人吗？ 那么，我想要什么？ 穿梭在死亡森林的间隙，兜脑中反复思考着这些。关于自我的问题始终都不容易解决，哪怕上一世在伊邪那美的作用下找回了自己的身份，如今的境况却又将另一种困惑牵扯出来。 遗憾？夙愿？ 在上辈子看似圆满的一生中，这两者真的始终存在吗。 一阵飓风将前方的林子碾为平地，大蛇丸对佐助出手了。兜躲得远远的，暗中观看。 说实话，他这样有点“不务正业”，但所需情报早已搜集过了，唯一让兜好奇的便是之后大蛇丸和红豆的相遇。他还记得上一世在塔中见面时大蛇丸眼里的笑意，除去佐助，能牵动他情绪的就只剩那个曾经的女弟子。兜偏要看看这个“师姐”是如何把大蛇丸逗开心的。 一条小蛇顺着裤脚爬到他的肩上。 “去做你该做的事。”大蛇丸警告他。 “一尾人柱力、还有木叶其他小队的战力情报已经搜集完毕，铠他们两个去抢卷轴了。” “……”小蛇听完沉默了会儿，一时没有想到把兜支走的理由，就由他看着。 远处，佐助刚完成一套漂亮的连招，以火遁收尾，大口喘着气，暂时没有精力去注意树上捆着的“尸体”。 脖颈一阵瘙痒，小蛇蹭着兜的下巴，将头部贴到他耳后，兜感觉到它的身躯正微微颤抖。 他在兴奋啊。 “怎么样？” “佐助君的才能和战斗意识都很不错，值得您这次尝试。” “嘻嘻，那双写轮眼……他将会是除了君麻吕外最优秀的容器！” “是啊。” 兜听着大蛇丸微微上扬的语调，暂时搁下迷惘，心情不错地来回抚摸小蛇滑滑的脑袋瓜。 “？” 小蛇兴奋地“嘶嘶”声骤然停止，兜的手也随之僵住。 不对。 这不是通灵出来的普通小蛇，大蛇丸大人正将一部分意识放在蛇上与我对话。 那我这是在…… 兜小心翼翼地转头和蛇对视。 小蛇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兜悻悻地放下手。好在大蛇丸紧接着就集中精神去给佐助种咒印了，没计较他的冒昧。 战斗结束后，大蛇丸没来和兜汇合，一个瞬身就没了影。兜愣了愣，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小蛇还有没有大蛇丸的意识，也只好尝试着问一下。 “您这是去……” 大蛇丸并没有像想象中不耐烦地明确拒绝兜打探自己的动向，而是实话实说。“去见一个旧相识。” 旧相识。 兜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上一世他也曾用同样的字眼称呼过自己。在大蛇丸四战时亲口承认了二人的上下级关系到此为止后，兜本以为他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淡薄直到忘记彼此，可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徒弟”“朋友”“故人”，兜这个人在大蛇丸口中总以不同的关系出现。不过他印象最深的还是一次上街，当时想着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做蘑菇汤，正在小摊挑着食材，大蛇丸不知道从哪逛过来，手里还拿着本《调酒的细节》。 “突然对酒感兴趣了吗？”兜见怪不怪，继续挑着他的蘑菇。 “是啊。把几种液体混在一起，所产生的味道数也数不清，像做实验一样，还五颜六色的。” “毕竟你喜欢有意思又漂亮的东西。” 大蛇丸闻言勾起嘴角，在小摊上随手翻了翻，找出个长相很标致的蘑菇递给兜。“这个。”兜接过放到袋子里，拎起来让摆摊的少年称重。 那少年对着秤皱眉。 “请问，怎么了吗？”兜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劲问道。 “是不是太多了……就是，你们应该吃不了那么多，可以少买点，省得放家里坏掉。” “你是新来的吧，怪不得不认识他。”大蛇丸说，“他要照顾的可是一整个幼稚园。” “是孤儿院。”兜反驳。 “好，孤儿院。” 少年脸上一阵尴尬，赶忙鞠躬。“对不起，我又多嘴了，还以为你们是一家的……” “这么说其实也……”兜翻钱包的时候大蛇丸思考起这个问题。他想得很投入，连兜付完钱后专注盯着他的侧脸等待下一句也没注意，“……不完全错。”回忆十几年前的事容易让人沉迷其中，大蛇丸思绪依旧没回来，略带有纠结地补充道：“我们是旧相识了。” 兜沉默了三秒，不知道自己该认同还是反驳，最后干巴巴地蹦出来声“啊”权当默认。可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简短了，不够恰当，随口补了句：“您要一起来喝蘑菇汤吗？” “？真稀奇，你居然主动邀请我。” “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吧。” “呵……”大蛇丸望着木叶村高高矗立的红色围墙，貌似想到有趣的事情，突然恶劣地笑了，“虽然很难得，但是不巧基地还有事，改天吧。” 他在离孤儿院不远的地方拐弯，头也不回地举起手里那本书晃晃，“改天也让你尝点新东西。”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小蛇轻轻咬了下兜的手指，又眼睁睁看着那个不起眼的伤口愈合。 “没什么，那我……” “不想提前暴露就别过来，红豆的感知能力比佐助强好几倍。” “好吧。” 附近有人经过，兜将小蛇揣进怀里，自己隐藏在树上。小蛇也老老实实地没乱动，等周围没动静才慢悠悠从兜衣领露头。 “！” 等待中的兜浑身一震，小蛇的尾巴在他衣服里甩了甩，正好擦过胸口。他低头和小蛇对望。 “……可以了。”小蛇说。意思是红豆已经离开，你可以来找我了。随后脑袋转到一个方向，兜便朝那个方向去。 他赶到的时候，大蛇丸正站在同红豆对峙的树上回味刚才的战斗。见兜来了，分给他些注意力，但眼神依旧显得心不在焉。药师兜看着他垂在身侧还在滴血的右手不禁皱眉。 “有那么厉害吗？” “嗯？”大蛇丸被问得有点意外，随后反应过来兜是指红豆让他的手受伤的事，索性将右手举起来伸到兜面前任他拉过去仔细检查。“红豆毕竟是我的弟子，虽然几年过去没有很大进步，没想到她会选择同归于尽的招数。” “直接扎穿了，苦无吗……”兜小声嘟囔，大蛇丸提起红豆时若有若无的自豪感让他有些恼火，轻轻合拢双手，用查克拉包裹起大蛇丸的右手，“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也会很疼的。” 兜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奈咽下去，表情也是说不出的烦躁，大蛇丸见了，用左手大拇指摁在兜的额头，让他眉目舒展开来。“怎么那么大反应？兜，这种疼痛对忍者来说是家常便饭。况且……”这时治疗结束，大蛇丸随意活动了下右手，没有丝毫不适，甚至疤痕都没留下，“这不是有你在吗。” 兜眉间还残留着大蛇丸手指的余温，罕见地对自己方才的情绪波动感到吃惊。他说得不错，忍者是很能忍痛的，而自己居然连这种小事都忽略了。他正发着愣，大蛇丸的声音又传过来：“兜，你有什么事吗？” “没。”兜抬头，不明白大蛇丸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很清闲啊，总跟着我。” “哈……”原来是想起来这茬了，兜尴尬地推推眼镜，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想看看你的弟子？想看看你在干什么？这些理由连兜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只是担心罢了，这就去准备帮佐助通过考试。” 第14章 准备 第二场考试顺利结束，兜也按照原定的计划受了伤自愿退出。 兜没有过多关注预选赛，佐助的表现大蛇丸会在结束后主动提起。他对于佐助身体的**从不掩饰，相比而言，木叶崩溃计划就略显矛盾。上一世，在痛苦的咒骂中，20岁的毛头小子以为大蛇丸恨木叶，恨木叶容不下他，恨三代火影不理解他，如今经历过一次的兜不会再那么想。 “算回家了吧。” 四战后，兜曾亲口听大蛇丸这样说，那时他神色淡然，兜却在金色瞳孔中读出了别的，大抵是怀念。兜没有接话，冷静、甚至有点冷漠地认为这是件平常事。 当然平常了，哪怕如今的他也依然会这样想。在永恒的生命中，值得怀念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兜不确定大蛇丸具体会怀念什么，木叶村、三忍、字迹潦草的笔记本还是实验室的玻璃罐。但他贪婪地想要成为其中之一。 两只麻雀将刷了绿漆的栏杆认作树枝，落在上面互相挑逗。兜单膝跪地，汇报一个月后正式比赛的通知。面前，他的主人倚靠柱子站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刚好落在兜的脚边。 “这里可真宁静……不……是这个国家太安享太平了。” 楼下街道旁的小贩时不时吆喝，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堆说笑，身旁的灌木丛伴着微风簌簌作响。 兜站起身来平视他，盯着主人常年佩戴的勾玉状耳环，正在发丝间若隐若现，被太阳一晒反射出星星点点的亮光，美丽，亦是十分性感。 “即便如此，各大家族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他没有像上次怂恿大蛇丸一举夺下木叶。 “你认为我们的力量不够，是吗？”大蛇丸平静地看着他，“还是说，你认为我的力量不够。” “不。我只是觉得您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兜的目光有些许躲闪，面色也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这种态度去夺取木叶会很危险。” 这回答貌似出乎大蛇丸的意料。“你觉得我会心软。”他打量着兜，罕见地没有否认，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令人不快的洞察力。” 兜也没想到大蛇丸会如此……坦诚。一个月后……想着想着，兜的呼吸逐渐加重，一个月之后，大蛇丸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地和他闲聊了。他会受伤，会痛苦，会被折磨的睡不着觉。这个认知让兜胸口发闷，他的内心又一次动摇，可滋长出的心思还是被理智压下。 不要去改变历史轨迹。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去改变历史轨迹，否则一切事件都会失去掌控…… 他太恐惧失控。 大蛇丸望向四楼佐助的病房，又回望眼前的药师兜，像是在确认什么。良久，交叉在胸口的双臂放松地垂下，“你这几天在三个孩子面前装模作样的，也该累了，回去吧。” “大人，虽然明白您是在夸我演技好，但是这用词……” 两人穿过街道进了公寓。 晚饭后，大蛇丸还和平常一样坐在窗边翻看卷轴，而兜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机的新闻。这是他重生后培养的一种习惯。新闻播完了，兜随手调到话剧节目，沙发另一侧突然凹陷，大蛇丸靠坐在旁边，迎上兜探究的目光。 “卷轴看完了。我很好奇这些节目到底有什么吸引你们的地方。” 兜嘴角抽了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公寓的沙发很舒服，大蛇丸任自己整个人陷在里面，双腿曲起，堪堪碰到兜的衣袖。木叶村在家具的选购上依旧合格，想起来一阵好笑，随即听到身边的呼吸声逐渐绵长，他用膝盖顶顶兜的手肘。 “起来去你的床上睡。” “嗯……”兜没完全清醒，晕晕乎乎地往自己打的地铺上一躺就接着睡。 大蛇丸关掉电视，瞅一眼空荡荡的床和地上的兜，顺势蜷缩在沙发上闭了眼。 铛、铛、铛。 二人被楼下凿木材的声音吵醒，兜扒着窗户向外望，天已经大亮，工人正在拆小巷两边的违规栏杆，让住宅区的人们尽可能有宽距离的撤离空间。大蛇丸的刻意暴露，给木叶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这时间甚至足够为平民重新修整避难所。 兜下意识看向床铺，发现上面没人，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都没在床上睡。大蛇丸今日也难得醒得晚，同样听着外面的声音。 “木叶的防范措施还真隐蔽，村民们只会以为是在街道改造吧。”兜说。 “毕竟……这次的战斗和他们没有关系。”大蛇丸的声音很不屑。 “忍者之间的战斗不波及平民”，这是木叶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药师兜充当间谍时，发现这句话其实不适用于每个忍村。大蛇丸对平民的态度，证明他心底里认同木叶的熏陶，也就是身为“木叶忍者”的原则。三代火影足够了解他的弟子，所以那些平民根本不需要提前避难。 说到避难……兜突然想起孤儿院。他没见过这个时期的孤儿院，不知道野乃宇去世后团藏还有没有按照约定继续提供资金，也不知道曾经的家人是否还守在那个地方。三两下穿好衣服，向大蛇丸告知一声：“大蛇丸大人，我想起来有事要离开一下。”就朝孤儿院去了。 孤儿院虽贫穷，院子外也坠着株紫藤，粗壮的根系将墙边地上的砖顶翻了几块。当年离开的时候这紫藤没开出花送别，时隔多年的晚春，淡紫色花瀑把树后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院里院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里面的工作人员同样在和孩子们布置着什么。 兜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躲在紫藤树后面。他本该装作运输材料的工人，直接走进去。可他在踌躇。为什么呢？担心沉溺在孤儿院的温暖中，担心被大蛇丸发现怀疑有二心，还是担心……如果认识自己的人不在，那个地方则不能被称作“家”？兜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不过踌躇着，踌躇着，孤儿院里飘来玉子烧的鸡蛋香，他觉得是时候去给大蛇丸大人买早饭了。 两个人窝在公寓里的日子不长，正式赛开始前的半个月，大蛇丸就去了砂隐村，将之前的顶替者换下来，亲自扮演起第四代风影。 兜还记得那人临走前的话—— “佐助会在比赛时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将他留在木叶这个温室里了。具体何时开始作战，由你来决定吧。” 他回答：“是，我会找到合适的时机。” 公寓里没什么变化，大蛇丸生活用品很少，大部分都是直接用兜的。只不过最近打地铺的地方空出来了，兜看着那几块重见天日的木地板，觉得屋里前所未有地空旷。 在大蛇丸推开门的那刻，兜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请一切小心。” 大蛇丸脚步稍慢，随后干脆利落地关门，彻底切断了兜黏在自己身上送行的视线。 第15章 落幕 木叶崩溃计划的再一次实施，对兜来说就像做了一场带有旁观视角的梦。 每一步行动都精确，游刃有余，没有做所谓多余的事。仅仅按部就班的开始，拖住意料之中的敌人，又理所应当的结束。 然后梦醒了。 他抬起头，捧着手里的绷带。 大蛇丸正颤抖着没有生机的双臂咒骂死去的三代火影。大概是不愿被下属看到失态的表情，座椅旁立着灯烛的光躲躲闪闪，不像往常那样明亮。 绷带缠的时候，不能用力，否则血液就会从溃烂的皮肤渗出来，为他的主人徒增痛苦。这种精细活儿只能兜来干，倒不是整个基地只有他一名医疗忍者，实在是把大蛇丸的治疗拜托给别人他不放心。 缠到最后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二人谁都不在说话，大蛇丸的视线貌似在上方锁着他，也可能单纯在忍痛。 还是兜先开口。 “三代火影生命为代价设下的封印，以我目前的技术只能尽量缓解您的痛苦。” 大蛇丸听后没有责备，提起了纲手。 “我知道有个人，她或许会有办法。” 寻找纲手踪迹的过程中，因为不知道短册街之前纲手会在哪，所以兜直接将范围锁定在了短册街附近，这次只派了其他部下去找，自己则留在基地里。 上一次兜还是低估了大蛇丸的任性程度，自己不在短短两天时间，回来后面对的就是几具新鲜尸体，那些胆子小的部下连进他的房间都双腿打颤。 看来他不希望除了我以外的人靠近。 那便如他所愿。 象征性地敲两下门，推开。大蛇丸对他进来没有什么反应，几乎全部精力都在对抗高烧和持续的疼痛。 “大蛇丸大人，这药是退烧的。” 兜将药端到他面前，看他颤颤巍巍将左手抬到半空，便又把杯子往他唇边凑了凑。 “……” 大蛇丸的手有一瞬间停顿，还是在兜手下握住了杯子，逐渐用力，像要把杯子从兜手里夺过来，“你把我当废人么？” 兜顺从的松手，等大蛇丸喝完后才托着杯底重新接过来。 “当然不是。”然后翻开大蛇丸刚才活动的左手——用力接触杯壁的地方，手指和掌心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我只是不想让您忍受更多疼痛。” 那是什么眼神。 悲伤，还是怜悯？ 从没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大蛇丸本就疼得烦躁，一想到这，赌气般地抽手，然而从床上迅速蹭过的刹那像被剐了层皮。 “呜……”他忍不住呻吟。 “大人？”兜见他如此既心疼又无奈，先取了帕子拭去他额角的冷汗。“您难道还不信任我？在伤痊愈之前，就请把我当作是您的左右手。像信任自己的身体那样，信任我……” “……别废话了，没有不信任你。” 大蛇丸眼中的痛色一直没消，兜这次在碰他的手前问了一嘴。 “那可以为您治疗了吗？” 大蛇丸微微颌首。得到默许后，兜才捧起大蛇丸血迹斑斑的左手开始拆绷带。 “请不要再乱动了，会很痛的。” 重新包扎好，药也开始起效。药师兜伸手探向大蛇丸的额头，还有点低烧，至少没那么烫了。 “要睡一会儿吗？” 大蛇丸缓慢地摇了下头。 他睡不着。如果说刚才头脑浑浑噩噩，那么温度降下来后手臂的疼痛反而更加明显，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块一寸寸烙在皮肤上，反复碾压，皮肉粘连又被一点点扯断。这疼里，最常看到老头子临死前释然的笑脸。他恨恨地咬紧牙，恶毒的诅咒在喉咙里翻涌，不过最终没有骂出口。 手好像突然没那么疼了。 兜的医疗忍术比他调的药更见效，查克拉同他本人一样是温和的泉，浇灭即将把大蛇丸吞掉的烧热地狱里的烈火。 “您不肯吃镇痛的药物，那就直接用我的医疗忍术吧。”兜说，“从木叶回来您就没怎么睡，我会维持着治疗，不会让您被疼醒的。” 大蛇丸对他的话有些诧异。躺倒，不痛了之后困觉久违的涌上来。 睡着前，仍有件事令他比较在意—— 兜的态度。 治疗，照顾，这都没什么异常，是兜本就会做的。可从自己受伤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兜就变得无比怪异，每件事做得完美无缺，说话也毫无纰漏，简直像极了书里描写的A型血完美部下，不了解他的人会夸赞他无与伦比的才能。 但大蛇丸知道，兜恐怕是将自己绷成了一台不会出错的机器，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然后他沉入梦乡。 精密度极高的医疗忍术使用时间长了，与其说查克拉供不上，不如说精神方面会很疲惫，好在药师兜早就习惯高精准的控制查克拉。他一直维持着输出，感觉累的时候便会看向大蛇丸睡着之后的脸，脸色依旧比平常苍白些，不过也难得没有皱眉。主人在他的治疗下安稳地睡着，昏黄的烛光在二人脸上画下条明暗分界线。 药师兜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他来之不易的睡眠。 大蛇丸醒来的时候他依旧跪在床边，这个姿势不知道已经保持了几个小时，额头渗出的薄汗依稀可见。虽然手臂没有痛，但大蛇丸还是皱起了眉。 “停下，我睡够了。” 兜仿佛有些出神，听到后反应了两秒才略显僵硬地大蛇丸他对视，紧接着绿色光团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好吧……您感觉身体如何了？”他问。 “暂时没怎么样。”大蛇丸说。从兜的声音能听出很累，但似乎他本人并没有在意这点。大蛇丸让他回屋休息。 兜站起来时动作有些迟缓，不知是腿疼还是查克拉消耗大眼前发黑，然而很快就恢复如初。他出了门，没有回到自己房间——那离大蛇丸的房间有点远，而是转身进了隔壁书房，书房角落里也摆着张不常用的小床，兜在上面躺下。 墙面和书橱的夹角有张蜘蛛网，兜还是看到它被烛光投射在天花板上的影子才发现。 查克拉消耗过度所以迟钝了吗？ 兜平躺在单人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放大的蛛网。每根细丝都变得如手指那样粗，整张网被放大不知几倍，仿佛将他整个人罩住了。 第16章 困局 药师兜没有安心地睡着，放空大脑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些便又去改良药物。开门时不知不觉将声音放得极轻，大蛇丸大人如果知道自己没好好听话睡觉恐怕会不高兴，不过对忍者而言这种小动作也实在难以瞒过他。 两天后，纲手一到短册街，大蛇丸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药师兜汇报完毕，大蛇丸让他去准备一下，这就上路。 “是，”兜看着大蛇丸下床径直走向浴室，没有离开，而是略带犹豫地立在门口不远处，“……我来帮您沐浴吧。” 大蛇丸闻言皱了皱眉，刚想脱口而出“多管闲事”却又咽下去，最终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不用。” “但是很不方便吧，而且手也会痛。” 兜意外地坚持，这是大蛇丸没有想到的，他的说辞也滴水不漏。大蛇丸突然想起之前兜想喂他吃药的时候貌似也是这么说的，“不想让您忍受更多疼痛”，是个简单到不像兜这样心思深沉的人说出来的理由，偏偏真诚到找不出丝毫破绽。 “那就过来。” 大蛇丸不再拒绝，转身走进浴室，兜很快跟进来。 “再加热水。” 兜听到吩咐便要去实行，又纳闷已经加了几次热水怎么还会不热，手往浴缸里探去。够热了，甚至可以说有些烫，大蛇丸的皮肤被热水泡得微微发红。 “水温已经很热了，大蛇丸大人，再热会烫坏的。” 大蛇丸沉默，算是认可他的话。他看向兜的脸。几乎被眼镜遮住了大半，蒸汽氤氲中，兜的镜片蒙上厚厚一层水汽。能看见么？大蛇丸不禁这样想。他动了动，想抬起手腕摘下兜的眼镜，又因尖锐的疼痛放弃了这一动作。然而兜自己摘下眼镜，露出带有些许迷离的黑色瞳孔。 那张脸骤然放大，兜搂住大蛇丸的脖子和他额头相抵。 “果然又发烧了。”兜说，因为发烧所以才总是觉得冷吗。 大蛇丸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但因为内心没有下意识的抵触，就干脆一动不动看着他。 “你没有发烧吧，脸那么红。” “……应该是热气熏的。” 兜重新坐直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冒昧，上辈子在孤儿院照顾小孩儿习惯了，居然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去……脑子里骂了自己一顿，好在大蛇丸大人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连忙挪到大蛇丸背后为他洗头发。 兜的手法很温柔，手指在发丝间滑过，挤了洗发液在手掌上来回揉搓出泡沫，均匀涂抹在湿发上用指腹按摩。大蛇丸舒服地闭眼向后仰着头。 “能看见吗？” 兜手下一顿，一时不知道大蛇丸在问什么，“看见什么？” “……不戴眼镜的话。”大蛇丸声音低沉，混在满是雾气的浴室里显得黏黏糊糊的，仿佛连他整个人都不会有什么攻击性。 “啊，可以的。”原来是问这个，兜打开淋浴冲洗掉大蛇丸头上的泡沫，在哗哗的噪音里走了神，如果不是发高烧的话，凭他家大人的聪明脑瓜是不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的吧，可别把他当瞎子看待啊。“毕竟我只是近视，近距离还是能看见的。” 清创时就没那么轻松，虽然手臂没有直接接触水，仍被水汽将皮肤表面蒸得发软。那甚至不能叫做皮肤，只是手臂腐朽溃烂的肉的最上面一层。为了防止更严重的炎症，用镊子和剪刀去除表面失去活力、游离的组织，紧接着会有新的血液和组织液渗出来。 “呜——” 扯下一块黄褐色的脓痂时大蛇丸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呻吟。兜抬眼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咬出血痕的嘴唇，取了条干净毛巾叠了几下递到他嘴边，大蛇丸咬了咬牙叼住那块毛巾，喉咙翻滚着想要借此将痛呼堵回去。 他垂眼盯着毛巾，仿佛回到木叶医院里。当年在战争中受伤后醒来，身上总是盖着熟悉的纯白棉被。恍惚中感觉有人摸上他的脸，是纲手吗？他待的病房通常靠窗，大概是自来也他们安排的，和阴冷的地下实验室大相径庭。窗外阳光透过挡了半边的窗帘照在被子上，眼前纲手的浅黄发色就同阳光融为一体，她的手好像在抖，不知道是担心的要死还是下一秒就会发怒一拳把人镶到墙里。 一眨眼阳光熄灭了，面前是月光摔在地面碎成一片银色。大蛇丸神色恍惚地对上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 原来是兜的手在抖。 操作时还精细到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动作，但缠好绷带看到大蛇丸疼出一身冷汗，兜脸上维持着镇静，擦汗的手却不住微微颤抖。拿出他口中的毛巾，上面有一圈浅淡血色，估计是疼得厉害了太用力咬导致的牙龈出血。 “大蛇丸大人？” 大蛇丸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发吧。” “不用……现在就出发。” 和纲手的第一次会面可以称得上顺利，除了大蛇丸咬破手指让兜暗自不高兴以外，没有碰到其他事情，纲手的态度也的确犹豫不决。 兜不知道自来也和鸣人具体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能派人去监视三忍中的两位，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不过按时间来算，这次比上一世提早了两天，或许正好可以避开最麻烦的自来也。到时候对纲手的态度好一点，拜托她帮忙，虽然无法直接治疗灵魂，至少能让大人在□□上不那么受罪。 见过纲手回来，大蛇丸便对兜的治疗十分配合。嘴上说着纲手一定会答应的，其实也在尽量休整来应对一周后可能到来的战斗。 提到需要战斗，兜总会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反反复复而愁眉不展，大蛇丸倒是不怎么发愁。在兜将他慢慢扶到椅子上时，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有你在吗。” 是啊，有我在。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展露笑容。 “您还真是信任我。” 大蛇丸听出他这话说得勉强，便又加深了一层意思。 “不只是信任，我信赖着你。” 信赖……兜在脑中将这个词反复咀嚼，本应该欣喜若狂的，可他不是上一世那个毛头小子。大蛇丸不会骗他，如此信赖着他，但他却连为大人减轻痛苦都做不到。甚至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就…… “呼……” 兜端着托盘疾步在走廊里，呼出一口气后才放缓了速度。托盘上换下来的绷带被血和组织液染成发黑的暗红色，血腥味和药味混在一起，充斥着鼻腔，令他头晕脑胀。基地的其他部下擦肩而过，最近很少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即使有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兜看上去总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沉静的冷漠的，忙到一刻不愿停下来。 难得的休息时间依然只在大蛇丸隔壁的书房，往往躺下才发觉那蜘蛛网居然又忘记清扫，可实在不想再起身。旧书柜渗出潮湿的气味和墙壁一样立在床头的左右两边，逼仄感给人一种被压得不能动弹的错觉。 像被困住了，兜想。 和蛛网上挣脱不开的小飞虫没什么两样。 不，还是不一样的。困住他的不是外物，不是木叶，不是孤儿院，更不是大蛇丸大人。 …… 我被自己困住了。 第17章 开战 “让开，鸣人君，这和你没关系。” 兜和挡在纲手身前的漩涡鸣人对峙。 自来也和鸣人刚出现时兜是不愿相信的。当时他和上回一样把纲手伤到暂时不能动弹，软下态度来劝说她只去基地帮忙治疗一阵即可。话还没说完“砰”一声有白烟冒出来，静音带着人赶到。 鸣人刚见到他很惊喜，中忍考试后就不见了，还以为他遇到什么意外，结果好端端站在这里。 “兜哥哥！你也在啊。” “啊……”兜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自来也的视线在兜和鸣人之间流转，对自己的笨蛋弟子感到无奈，“你仔细看好，他护额上是什么图案啊，哥哥哥哥的叫……” 然而有了提示鸣人也不信兜是大蛇丸那边的“大坏蛋”，絮絮叨叨和兜说自己正修炼一个好——厉害的忍术。兜没有听进去，不着痕迹地退后，离大蛇丸更近了一些，让自己的余光能描到他。大脑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当下的情况赶紧想办法，又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这边明明时间提前了可依旧让自来也他们赶上。 自来也已经默默翻了几个白眼，鸣人还在满心欢喜和兜说话。 “……对了，我本来要住很多天院，多亏了兜哥哥中忍考试前给我塞了几颗改良过的兵粮丸，真的好管用！恢复速度会变快，还有还有，修行的时候恢复查克拉也好方便的说！” 兜听完便愣在当场。 因为我……随手给的兵粮丸？搭配上九尾查克拉居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恢复力？ 所以他们才能同样早早赶到？ 下颚线紧绷，兜不由得咬紧牙关，下意识偏头看向大蛇丸。大蛇丸也正盯着他，目光里没有责备的意味，转而落到鸣人身上，嘲笑自来也带的这个小鬼看不清局势。 “骗人的吧，兜哥哥，你是那家伙的人？” 兜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鸣人君，我真的需要拜托纲手大人帮忙。” “别听他油嘴滑舌，他是要纲手治疗大蛇丸的伤。” “是这样吗？”鸣人盯着兜的眼睛，希望他能否认哪怕一个字。 “……” 兜无法否认，也根本就没有编谎话的心情。当务之急是确认自来也的状态，如果这次是万全状态那或许该立刻撤退，他咬破手指通灵出两条大蛇，和大蛇丸一起看着自来也出了丑才勉强放心。 “兜，自来也交给我，把那边三人解决，能做到吧？” “是。” 其中一条大蛇向纲手和静音冲过来，二人弹跳闪躲，静音放出毒雾反而让兜钻了空子，土遁到她身后切断足腱。纲手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一拳打碎通灵蛇的额骨使其重伤。 “啧，还这么有活力啊纲手大人。”方才兜想好好和她说话，但现在看来只能先让她彻底丧失斗志才行。 鸣人还记得自来也说的“保护纲手”，拿出苦无从后面赶来，却眼见兜顺手划过自己苦无的尖刃，又一挥手将血洒在纲手脸上。 “哎？等等……” 他拦在二人中间，身后是怕到发抖瘫软在地的纲手婆婆，眼前是手掌还在滴血的药师兜。 “让开，鸣人君，这和你没关系。” 鸣人不理他的话，分出数个影分身朝他进攻，但动作太过稚嫩只能被兜一个个清除。 “不行！你真的是大蛇丸的部下……”鸣人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兜曾经一时兴起的善意给他悲伤的童年添上了一抹极为难得的暖色。萍水相逢的大哥哥不像其他人那样惧怕他厌恶他，会偶尔请他吃美味的一乐拉面，说话也温温柔柔，愿意听他倾诉心事。鸣人曾经幻想过自己如果有爸爸妈妈的话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明明和伊鲁卡老师一样给人一种家长的感觉。 “为什么……”鸣人分出的几次影分身都不是兜的对手，查克拉消耗多了气喘吁吁，“无法接受……” 看着他因为愤怒显露出的九尾竖瞳，那眼神中除了愤怒也有别的东西，兜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撞到人跌在地上的小孩。他现在很伤心吧。可药师兜无法再用当时的心境来同情。 向后一跃躲开鸣人像小狐狸那般贴近地面的扫堂腿，扬起的土灰进入鼻腔，同托盘绷带上的血腥气一样呛人。和鸣人打斗中脚下稀疏的几颗草也被撵烂，新鲜的青草汁水透着股清香，然而除了基地里混着药味的潮湿气息，兜什么也想不到。 无比烦躁。 “别碍事了！” 鸣人脸上狠狠挨了一拳，嘴角渗血，踉跄两步又自虐般扑过来缠斗，兜逼急了，苦无歪斜捅穿他的腹部，鸣人吃痛后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兜哥哥，你真的要杀了我……为了……那种人……” 九尾查克拉暴涨，兜冷漠观望着鸣人披上充满恶意的妖狐外衣。修炼螺旋丸和刚才的打斗让鸣人自身的查克拉消耗殆尽，九尾就更容易钻空子，直接在身后冒出两条查克拉幻化的尾巴。 兜攥紧苦无还想往上冲，脚下用力蹬地身子腾空跃起，忽然腰间被温热柔软的东西缠住，极速后撤与鸣人拉开距离。 是大蛇丸大人的术。 大蛇丸把兜拉到自己身边，二人仅来得及对视一眼。自来也倒率先嚷嚷起来：“喂！和我对战的时候抽空去帮这小子，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虽然这么抱怨着，可自来也也没做出偷袭的举动。大蛇丸听了冷笑一声。 “和你不一样，这孩子可是珍宝……说起来，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你擅自解开我的五行封印。” “你好意思说？封印得那么潦草，不解开的话查克拉流动一直乱七八糟，我还怎么带他修行？”自来也的不服气都快要实体化，但斗完嘴，面带严肃看着鸣人即将冒出来的第三根尾巴。“好了，咱俩先到此为止，现在很危险，绝对不能让他出现第四根尾巴。” “久违的并肩战斗吗……”大蛇丸低声道。 兜这会儿没能插上话，见二位都正色准备阻止鸣人，也往前两步跟上，却被大蛇丸的眼神拦下来。 “把万蛇通灵出来，剩下的，什么都不用你做。” “但是……”您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手臂又疼了吧，如今的身体状况应该尽量减少查克拉消耗，更别说还发着烧…… “听话，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大蛇丸放软了语气。兜心中所想便尽数咽回去，半句也没能说出来。 他张了张口只吐出一个音：“……是。” 这一战可以称得上混乱。自来也身为师父既想阻止鸣人又不愿叫他受伤，□□油炎弹看似凶猛却没有用全力，毫不意外地被妖狐外衣挡了下来。万蛇则趁机缠住鸣人逐渐用力，想干脆把这小子绞死算了，然而下一秒又被□□文太用刀柄掀飞。 “让他力竭就好，不许动歪脑筋！” “哼，一如既往地拖后腿。” 大蛇丸没有太大反应，但万蛇不乐意，打个架犹犹豫豫还吃力不讨好，这活它可不爱干，恨不得撂下鸣人先和自来也的□□干一仗。争执了半天，自来也还是觉得通灵兽杀伤力太大，二人解除通灵，用忍术和体术压制。 效果并不显著，自来也药劲没过查克拉使得磕磕绊绊，大蛇丸大人也因为手被封印无法发挥实力。鸣人的自我意识断断续续，稍有清醒便主动攻击大蛇丸，逼得他用了一次蛇流替身。没有意识时便无差别攻击，自来也为救僵在原地的纲手胸前被挠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内脏大概也受了伤。兜中间几次想帮忙都被大蛇丸拦下来。 “兜哥哥那么心急想被小鬼的三根尾巴绑走吗？” “哈？” 药师兜又急又气，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如此境况下他家大人还能有心思揶揄他。 好在鸣人渐渐安静下来了，被耗到力竭一头栽在纲手面前。自来也松了口气和他一起躺倒，明明每次呼吸都疼得发颤还是忘不了跟纲手“撒娇”：“振作点公主，又要麻烦你救命了……我们俩。” 自来也指得是他自己和鸣人，可这话在纲手听来却无比熟悉。 大蛇丸在鸣人倒下后就一直驻足在与他们有段距离的空地，静静看着，看到纲手神情恍惚地落下一滴泪后不再发抖，手中聚起救回了无数人命的医疗查克拉，抬头对视，眼神中再次拒绝了帮他治疗手臂的要求，大蛇丸才无奈转身带着兜离去。 国庆先更到这，往后要有假再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开战 第18章 溺水 初秋的天气不再燥热，但兜走在大蛇丸身侧往后半步的位置，视线始终无法在他身上移开，尤其是树林漏下来的光斑穿过摇曳发丝间，刚好让兜能看清他颈侧爬上的汗珠。 步伐也不像来时那样稳，这种身体状况下消耗大量查克拉使用蛇流替身还是太勉强。 但离开时大蛇丸拒绝了兜的治疗，说自己没事，等回去再休息，兜只好一边提防外界，一边默默关注他家大人的情况。 大蛇丸突然停住脚步，兜也发觉周围静得可怕。除了大蛇丸大人略显沉重的喘息，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三十个。不是木叶的……有意思，难道是赏金猎人。” 兜耳边响起大蛇丸的声音，那声音掩盖不住的疲惫。暗处的忍者明白已经被发现，干脆不再隐藏，树上树下将他们团团围住。 离得近的有人在窃窃私语。 “太走运了，能在S级叛忍受伤的时候遇到。”“旁边是哪个，无名小卒吧。”“这回有得赚了。” 太糟糕了，兜想。上次明明没有这一码事的，难道是因为时间提前了两天所以恰巧遇上？还有鸣人的暴走……也是因为我之前没必要的善心所导致……白白让大人耗费那么多体力来镇压，要是被这些杂碎钻空子就麻烦了。 “嘻……果然留你保存体力是正确的。” 看兜浑身紧绷着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大蛇丸不着痕迹地用还缠着绷带的那只手轻碰他的手背。兜感受到了他的触碰，但眼睛依然来回扫视着敌人，甚至刻意避开他的手，凝聚出查克拉手术刀挡在他身前，觉得不够，又将查克拉手术刀延长再延长。 现在大蛇丸大人绝对不适合战斗，所以我必须万无一失……必须把这些人都杀掉才行……必须一个都不留…… 相处几年的时间里，大蛇丸从没见过兜如此紧张的模样，即使是让蝎控制心神策反又被自己发现时，也不曾表现的这样极端。在害怕什么吗？如果说兜前几日在基地的状态像一根绷紧的弦，那么如今已经将两头拉扯到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了。 手臂的烧灼感打断他的思绪，发烧带来的酸痛混着寒意渗入骨缝，他环顾四周，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皮也在此刻变得异常沉重。大蛇丸不禁在心里发笑，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不过还好…… “请交给我吧。” 兜是可以信赖的，就像他自己说过要做大蛇丸的左右手一样，现在只要放心去使用，把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交给他便可以。 “能快一些就更好了。” 大蛇丸话音刚落，兜一个箭步冲刺到离他们最近的人面前，抬手划过，延伸到极致的查克拉手术刀即砍断半边脖颈，血液从颈动脉喷溅而出，那颜色极为鲜艳将兜半边脸都染红。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蜂拥而上。 武士刀擦着头顶掠过，兜屈身躲闪的同时手刺入对方腹部，又从下往上割几乎把人劈成两半，后面有人对准胸口突刺，他纵身一跃到头顶，掌心拍中天灵盖切断那人脑部神经，待落地时借力踩上镰刀柄堪堪避开挥舞过来的拳头，手腕一翻，一条带着指虎的断肢便在方才窃窃私语的两人耳边擦过。 血早就溅到了镜片上，但兜的视线并没有受阻碍，只是像蒙上层红布，眼前一切都映在血泊里。热气腾腾的液体溅在脸上，随着吸气在鼻腔凝结成膜。兜觉得自己该是重新泡进了黏糊糊的血海，不然怎么会连汲取空气都变得困难。被迫张开嘴巴，于是那些人的生命在味蕾翻滚着，他品尝到海水粗糙、绝望的滋味。 一些远处袭来的攻击根本不必躲。苦无自树后飞出直冲头部，兜仅用小臂格挡，拔下后尖头还残留着自己的血，便反手捅穿敌人眼眶，“噗嗤”一声，像树上的浆果被压烂爆出红色汁水。有几个年纪小的被药师兜残暴的打法吓到，但也没能成功逃走。 “哈……哈……” 三十个，一个不留。 兜停在原地剧烈喘息，身上几乎让血水淋了个遍，袖口颜色最重，血沿着散去查克拉的手往下爬一直汇聚到指尖。 “嘀嗒……嘀嗒……” 抬起头往大蛇丸的方向看，镜片还糊着层鲜血，他低头用袖子稍微干净的地方囫囵一抹，才看清那人也正凝视着他。可视线依旧雾蒙蒙的，抬眼皮时血从额头流到眼眶里，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兜绕过地上的尸体来到大蛇丸面前，也不管什么下属的礼节，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番，才算松了口气。 没受伤呢。 他看到大蛇丸的嘴巴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然而却听不清。声音像是从水里传来的，隔着层薄膜，沉闷而失真。 我还在海里吗？兜想着。 大蛇丸这时迈步向他靠近。 “大人，我身上脏……” 兜不太清楚自己的音量，出声想要阻止他。但大蛇丸并不在意。兜身上的血迹也好，抗拒的话语也好。他将额头抵在兜的肩膀，像一片叶落到静止的海面，兜不敢再说一句，手臂虚环着他。 “……很漂亮……” 大人在夸奖我吗？ 兜感受到肩窝处大蛇丸灼热的鼻息，他整个人的重量也在一点点压下来。兜努力分辨着，可只听清了他的最后一句，轻飘飘如同浮在水里的呢喃。 “……带我回去。” 肩上的重量忽然变沉，兜连忙使了劲儿搂住他，两人一块儿跪在地上。衣服脏不脏的现在已经没什么所谓，兜想开口唤他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时才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受伤了。大蛇丸大人倚靠着的锁骨、连着胸腔都阵阵发疼，尤其是心脏在被什么东西撕扯。兜又变回那个溺水的人，明明战斗的热气还未褪去便浑身发冷，紧紧抱着昏倒在自己怀里的躯体。一低头，向来合适的眼镜因为沾了血滑落在地上，他失神地看着，半晌才回过神。 “……” 带他回去。 小小的更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