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成为眷族后》 第1章 第 1 章 伦敦城市机场。 行色匆匆的旅客们,穿梭于航站楼间,手里推着行李箱,目光紧盯着航班信息屏。 广播里传来英语与中文交替的登机提示,混合着孩童的嬉闹和商务人士低沉的通话声。 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外,一架喷着英国航空涂装的客机正缓慢滑行,引擎的轰鸣声,穿透玻璃,震动耳膜。 叶言羽攥紧手中的登机牌,独自倚窗而站,眺望着外面的跑道尽头。 他的腿边放置着24寸的米白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一个纯黑双肩包。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把登机牌搁在背包里,拿出最下面的一张黄色信封,上面盖有火红漆蜡,印着法杖的纹章。 这是独属于时钟塔校长的印章,代表着其内容必须由本人亲启。 据说,上面附有校长的专属魔力,一旦被非指定之人撕开,信封便会化为灰烬。 可惜的是,他生来就没有觉醒魔法天赋,也无法验证这印记是否真的如传说般神奇。 葱白指尖划过火漆纹章的凹痕,叶言羽只觉一片冰凉。 按照班导的说法,凌晨时分,黑鸦衔着信封和机票敲响了他的门窗。 信封上面贴有一张便利贴,写着‘给叶言羽’四个大字。 其意思是他在今日正式从时钟塔毕业,需即刻前往养父所在的国家。 他顺着印章的边缘部分撕开,信封应声打开。 随着他的向上抽出,泛黄信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没有多余的修饰。 仅有一行字:养父名为黑羽盗一,养母名为黑羽千影,弟弟名为黑羽快斗,现居住在东京都大野区江古田镇。 叶言羽凝视着信纸上的名字,没忍住抬手用指腹抚摸了一下,心底对踏入陌生环境的不安和害怕,就这样被‘黑羽’的姓氏悄然抚平。 机场广播,忽然报出飞往东京的航班开始登机。 叶言羽慢条斯理地起身,将信纸重新折好塞回信封,背起双肩包,拖着行李箱朝登机口走去。 暖色调的阳光洒在地面,映出他略显单薄的影子。 机场外,天空明媚,反射在地砖上泛起一层层的光晕。 叶言羽脚步不停,望着倒映在窗上的自己与身后匆匆人影,生平第一次有了种期待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养父母是真的欢迎他。 伦敦到东京需要十三小时的飞行,跨越两个时区。 校长给他买的机票是头等舱,倒是让他得以在漫长的航程中,寻得片刻安宁。 机舱内静谧如深海,窗外云层厚积,阳光斜照其上,泛出纯白光泽。 他靠着座椅闭目养神,静待飞机穿过云层,落地东京羽田机场的停机坪。 羽田机场的晨光,在蓝天里如星点般铺展,飞机滑行至廊桥。 舱门开启时,一股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城市特有的湿润气息。 叶言羽下了飞机,取到行李后,顺着指示牌步入接机大厅,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却没有看见预想中举着接机牌的身影。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习以为常的找了个空位坐下,将行李放在脚边,从包里取出那封信再次凝视片刻。 期待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他的思绪也恢复了往日平静。 说来好笑,他和养父母从未见过面,只是通过国际手续完成了收养程序,彼此的存在,单凭着信件维系。 登机前,若不是校长告知他养父母姓黑羽,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姓什么。 而他和养父母之间的称呼,仅停留在“养父”与“养母”的书面往来上。 不是说养父母对他多么冷漠,或是多么疏离,反而是他们每封信的结尾都会写上“等你回家”。 信件的内容,总是细致地询问他的生活起居,学习是否顺心,天气转凉时定要添衣,字里行间流淌着克制又深沉的关切。 所以,他才会满怀期待的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因为他们从未将他视为外人。 叶言羽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消息。 再等等吧,说不定接机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希望来的人是养父母。 因为他记得养母最后的一封信里写过,弟弟好像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个哥哥。 倒也不是他们故意瞒着,只是当时快斗处于幼儿时期,就算跟他说了,他也未必能记住。 后面慢慢的就给忘记了,几次想说,却总因种种琐事耽搁下来。 如今自己的突然出现,不知那个叫快斗的弟弟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叶言羽的唇角微微扬起,希望他不会对自己太过于抵触吧。 在等待的期间,叶言羽把手机重新塞进包里。 接着,他从里面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书籍,借着大厅明亮的阳光,翻开书页,准备用阅读来打发时间。 机场里的日语播报清晰而平稳,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书页上的文字令他沉浸其中,仿佛周遭的喧嚣都退成了模糊背景。 两个小时后,饥饿感将他从文字世界拉回现实。 他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 却始终没有等到接机的人,不禁心中泛起一丝失落,但并未蔓延。 他想着会不会养父母并没有收到回国的消息,或许因为时差或通讯延误而未能及时传达。 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指针已悄然滑到中午十二点。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他想了又想,决定收拾好书本,拖着行李朝出口走去,先按信封里手写的地址乘地铁过去。 站台的微风掀起衣角,城市的声音纷纷涌入耳膜。 他默默地握紧了背包带,鸭舌帽下意识地压低,遮住眉眼。 地铁报站声在耳边响起,叶言羽拖着行李踏进车厢,寻了处靠角落的位置站定。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光影流转,映出他略显幼态又疲倦的轮廓。 沿途站点不断变换,陌生的地名透过玻璃飞逝,心跳随距离缩短而悄然加快。 终于,车厢广播提示即将到达“古町站”。 他拎起行李,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站内通风口吹动了他过膝的银灰色发梢,带来了一丝秋日的凉意。 他抬手扶正帽檐,脑子里回想着信中地址,脚步陡然一顿,好像有些不对劲…… 信上虽然说了居住地,但没有说具体门牌号码吧,那他去哪找?怎么找? 叶言羽愣了一下,最终无奈叹气,懊恼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忽略了如此关键的细节。 他靠在站台柱边,赶紧翻找出手机,点进联系人,拨通了班导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随即转为英语的提示音,显示无人接听。 他垂下眼帘,指尖在屏幕上迟疑片刻,又尝试拨打校长的号码,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想来也是,老师们好不容易盼到他离开了学院,自然不会再为他的私事操心。 秋日的风从地铁口灌入,吹得他额前的银灰发梢微微晃动。 算了,他还是先找地方吃饭落脚,再慢慢想办法吧。 他紧了紧背包,沿着站内指示朝出口走去。 路过便利店时,瞥见玻璃上贴着旅店住宿的广告,心中一动,暂且安顿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他推门进入便利店,冷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叶言羽却只是低着头,径直走向角落的住宿传单架。 指尖划过一张张纸页,最终停在一家离地铁站步行十分钟的民宿广告上。 照片里的木门贴满了向日葵图案,窗台上摆着蓝白相间的花盆,莫名让他想起养母出门旅行时寄给他的明信片。 他撕下联系方式,攥在掌心,经过速食区时,顺手拿了一个饭团和一瓶温热的牛奶,走到收银台前默默结账。 在校期间,他在努力学习日语的时候,也会给老师们打下手,帮忙整理文件、打扫办公室,偶尔还替老师跑腿送资料。 以此来赚取些许零花钱,也积攒下不少资金,足够支撑他在外独立生活一阵子。 他随手把零钱放回口袋,离开便利店,一边吃着饭团,一边沿着街道朝着民宿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的枫叶已染上浅红,风一吹便簌簌飘落。 他低头看着手机地图,沿着导航缓步前行,手中的饭团只剩一半,牛奶的温热透过瓶身传递到指尖。 向日葵民宿藏在一条安静的巷弄里,门牌虽旧,却与广告照片一致。 他站在木门前,仔细核对了一下信息,才抬手轻叩三下。 在等待回应的同时,听见屋内传来清脆的风铃声。 门锁微响,木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探出头来,眨着眼睛打量他。 屋内悦耳的钢琴曲顺着门缝溢出,音符如溪水般流淌在秋日里。 小女孩歪着头看他,忽然露出笑意,用稚嫩的嗓音问道:“哥哥,你是要住店吗?” 他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传单,声音放缓:“是的,我看广告来的。” 小女孩侧身让开一条路,脆生生地说:“妈妈在厨房,我带你去见她!” 屋内陈设温馨,原木色地板映着暖阳,墙边书架堆满乐谱与旧书。 钢琴声戛然而止,一位系着围裙的妇人从后厨走出,微笑道:“你好,欢迎光临。” 她说话时目光温和,手掌轻落在小女孩的发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般温柔。 叶言羽望着她眼底的暖意,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喉头微动,竟生出一丝久违的安心。 他低声答道:“你好,我来住店,麻烦您了。” 妇人点点头,递来一把铜钥匙,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向日葵挂饰,钥匙入手微凉,带着岁月磨砺的圆润边角。 他垂眼看着那枚向日葵挂饰,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斑。 妇人转身从柜子取出登记簿,纸页翻动声衬得屋内愈发安静。 “嘭——”门突然被撞开,冷风卷着落叶灌进屋内。 叶言羽下意识地护住钥匙,转头望向门口。 结果,猝不及防的被人撞了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饭团滚向角落,牛奶瓶脱手摔碎,乳白液体在地板上蔓延。 他怔然间抬头,只见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青年,双手死死地按住关闭的门框,满脸凝重的靠在门上。 那人气息急促,额角渗着薄汗,目光如刀般扫过屋内,最终落在叶言羽身上,像是确认某种存在般微松了口气。 妇人神情诧异,不动声色地将小女孩拉至身后。 “冲矢先生,您怎么了?” 第2章 第 2 章 冲矢昂骤然回神,尴尬地松开门框,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眼睛飘忽的不敢直视老板娘的目光。 “抱歉,遇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只好跑回来躲一躲。” 他的声音微喘,语气里带着歉意和一丝未散的紧张。 老板娘呆呆的点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外,在确定没有可疑身影后,“那,你还挺机智的。” 她的声音惊醒了小女孩。 弥葵忽地挣脱母亲的手,奔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叶言羽面前,秒变星星眼的盯着他看。 “小哥哥,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啊。” 老板娘和冲矢昂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叶言羽身上,表情亦是带着几分惊艳。 叶言羽怔住,下意识地抬手去压帽檐,结果指尖触到的是空荡的发丝,帽子早在跌倒时滑落。 他的动作一顿,恍然间耳尖慢慢染上了薄红,像被戳破秘密的困窘少年。 他慌忙去捡掉落的鸭舌帽,指尖微颤,同时饭团也被一只修长的手抢先拾起。 那只手修长有力,青筋凸显,动作却极轻,将饭团递回他掌心时,指尖未带一丝多余力道。 冲矢昂半蹲下身,呼吸已经平复,嘴角噙着笑意,“抱歉,连累你了。” 叶言羽对上极具冲击力的俊脸,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别开视线,耳尖愈发变得滚烫,低声说:“没关系。” 在他指尖触碰到饭团的瞬间,两人的肌肤触之即离,谁也没看到冲矢昂的嘴角弧度,在那一瞬加深了些许。 就在叶言羽指尖即将离开的刹那,冲矢昂忽然向前移了半寸,握住了他的纤细手腕,声调没有一丝波动。 “我拉你起来吧,虽然现在只是初秋时节,但坐在地上还是有些凉的。” 叶言羽未及反应,只觉腕间传来的温度灼得人心慌,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起。 踉跄着站稳间,风衣袖口掠过鼻尖,沾染的雪松香,混着室外冷意悄然钻入鼻腔。 冲矢昂掌心残留的薄茧,擦过他的腕骨内侧,像无意划过琴弦的指节,震出绵长颤音。 叶言羽下意识缩了缩手腕,却未能挣脱开,喉间发紧,半晌才挤出一句“谢谢”。 弥葵仰着小脸,不知为何觉得他们的氛围,像极了童话绘本里公主与王子的相遇,眼睛亮得仿佛能滴出星光。 她连忙跑到母亲身边,拽了拽衣角,奶声奶气地发问:“妈妈,小哥哥和冲矢先生是一见钟情了吗?” 老板娘险些呛住,冲矢昂终于松开了手,低笑一声,侧过头去。 叶言羽则整张脸轰然烧红,连耳垂都泛起了粉。 他慌忙将帽子扣回头顶,遮住发烫的耳廓,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道:“抱歉,请问拖把在哪里?” 老板娘忍着笑指了指柜台后,“在右边的储物柜里。” 叶言羽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指尖刚触到拖把柄,耳畔便传来了冲矢昂清冽的声音:“我来吧。” 根本不等他开口,便已越过他,径直取下拖把。 水桶就放在一旁,冲矢昂挽起外套袖口。 他弯腰拧干拖把时,腕骨凸起的线条在阳光里投下一道微影,叶言羽怔怔望着,半晌移不开视线。 老板娘向他走来,安抚道:“不必觉得抱歉,本来就是冲矢先生撞倒了你,打扫被牛奶弄脏的地板,也是他应该做的。” 弥葵眨巴着大眼睛,忽然举起小手指向他的肚子,“哥哥,你的牛奶碎掉了,那你还想喝吗?” “没事,我本来就不想喝的。” 若不是觉得进了便利店,就该买点什么,而他刚好也饿了,怕光吃饭团太干了,也不会特意去买牛奶。 叶言羽低声说着,嗓音清润而悦耳,目光飘向冲矢昂俯身拖地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如松,肩线在风衣下隐隐透出几分冷峻的弧度。 由此也看得出来,冲矢昂应该不是普通人,而是练家子。 他收回视线,拉开背包,在里面翻找片刻,指尖触到一袋未开封的山楂片,取出来弯腰递向弥葵。 “这个给你,就当是你关心我的回礼。” 弥葵惊喜地接过,小脸笑成了花。 老板娘轻拍她的头:“谢谢小哥哥呀。” 孩子奶声奶气地道谢,叶言羽浅浅一笑,目光恰巧与冲矢昂抬眸的视线撞上。 他赶忙垂下眼帘,重新背好双肩包,避开牛奶区域,走到门口握上行李箱的拉杆,往通向二楼的楼梯挪动。 刚抬脚踏上第一阶,身后就响起了冲矢昂的声音:“等一下,我帮你拎吧,看着挺重的。” 叶言羽下意识攥紧拉杆,指节泛白,嗓音轻得几近蚊呐:“不用了,我能行。” 他到底是满了十八岁的成年人,就算行李箱有些偏重,也不至于连这点重量都扛不住。 在时钟塔生存多年,他早就学会了独自承担一切,也明白了去麻烦别人,只会惹来厌烦和蔑视罢了。 可冲矢昂已经大步走近,眼疾手快地扯住拉杆箱,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微凉的手背。 叶言羽意欲拒绝,却听见对方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刚刚不是撞了你嘛,帮你拎行李箱就当是赔罪了,行吗?” 老板娘笑着打圆场:“冲矢先生既然都这么说了,就让他帮帮忙吧。” 弥葵也奶声奶气地跟着说:“小哥哥,让他帮你嘛,我妈妈说了,犯错的人是要道歉的!” 叶言羽张了张嘴,抬眸望向冲矢昂透着深邃绿的笑眼,到底松了手,任由行李箱被对方接过。 冲矢昂浅笑着单手提起行李箱,动作利落得好似那重量不值一提,“二楼是吧?我顺路送你上去。” 叶言羽默默点头,跟在他半步之后。 冲矢昂步伐稳健地踏上楼梯,风衣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他的眼睛落在少年略显苍白的侧脸上,忽然放慢了脚步,与叶言羽并肩而行。 “你一个人来这边,是转学还是旅游?” 叶言羽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不是,我来寻亲的。” 两人迈进了二楼走廊,老旧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冲矢昂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觉得面前刚到他肩膀的少年身上,突兀的有着与步美相似的拘谨和怯意。 那是一种难以忽略的违和感,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认命态度,总让他莫名地在意。 “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叶言羽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墙上,保持距离的意愿,可以说是表露无遗。 他面对冲矢昂的询问,迟疑了一瞬,才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上面刻有小字的房间号:“……220。” 冲矢昂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梢,低声道:“巧了,我就住在你对面,210。” 他的目光在叶言羽紧绷的肩线上顿住,随即抬手将行李箱放在220房门前。 “那回头有事可以找我。” 正说着呢,对面210的房门忽然从内拉开。 穿着标准蓝西装的柯南打开门,目光在叶言羽身上转悠了一圈,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哥哥,你不是出去给我买蛋糕的吗?” 接着,视线落在冲矢昂空着的双手,柯南笑意更深,“看来哥哥又忘记买蛋糕了呢。” 冲矢昂的眼皮一跳,故作镇定地扶了扶眼镜,找补道:“临时有事耽搁了,蛋糕晚上再给你买回来。” 叶言羽在柯南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翻找背包,他记得还有一袋山楂片可以给小朋友吃。 他摸到山楂片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在看到包装袋有些破损的瞬间,又敛去了笑意。 柯南的余光扫过那袋破损的山楂片,察觉出了他的迟疑与窘迫,但没有直言点破,而是笑得更灿烂了些。 “小哥哥,你居然有山楂片,刚好我想吃呢,可以送给我吗?” 听的冲矢昂眼露诧异,他记得柯南并不怎么吃零食,尤其是这种酸味的山楂片。 他却见柯南冲他眨了眨眼,那眼神里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 冲矢昂立马明白了他的贴心,稍顿了顿后,笑了笑,“你这样直接要,也太没有礼貌了。” 叶言羽没想到小男孩会主动开口,而且丝毫不觉得嫌弃,犹豫了一下,才把山楂片递了过去。 “本来就是要送你的,只是包装有点破了,我还怕你会不喜欢呢。” 叶言羽的声音很清润,落在耳朵里像春日里的山泉水流淌过石涧,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看着柯南接过山楂片时那双弯起的眼睛,仿佛被那笑容撞了一下心口,竟觉出几分久违的暖意。 一旁的冲矢昂,看出了叶言羽的局促与怯意正悄然融化,不禁感叹柯南对人心的洞察力依旧敏锐如初。 柯南接过山楂片,趁机打量了帽檐下的那张脸。 毫无准备就撞进了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瞳孔微缩,呼吸几不可察地一顿。 好美的一双眼…… 长相更是他从未见过的绝美容颜,搭配着完美的东方骨相与沉静的气质,犹如自画卷中走出的天仙。 可惜的是,脸型是标准的娃娃脸。 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与无害,与那双透着机质的银灰色眸子形成奇异的反差。 身高更是只有一米六左右,身形偏瘦,看起来弱不禁风,与他沉静的气质也形成了微妙对比。 容易给人一种引以为憾的违和感,在感到可惜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柯南垂下眼帘,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涛,指尖摩挲着山楂片的包装边缘,“谢谢小哥哥。” 叶言羽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门锁,用钥匙轻轻一拧,房门应声而开。 他平推着行李箱进入房间,顺手将门合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整个人连一步都迈不动,贴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冷汗也从着额角滑落。 他挽起右手的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肘部内侧往下的位置泛着一片不自然的青紫,像是皮下淤血。 没错,刚才被撞到的时候,他的手臂在受力不均的情况下,引发了轻微的扭伤。 他不想给老板娘添麻烦,也不想让冲矢先生过于自责,便强撑着没事。 可冲矢先生拉他起来的动作,特意避开了伤处的使力,难不成早就察觉到了? 还是说,他很自信能单手把人拉起来? 叶言羽凝视着那片淤青,呼吸微微发紧。 走廊的阳光从门缝渗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映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他缓缓拉下袖口,指尖触到皮肤时颤了颤。 他闭了闭眼,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指尖按了按眉心,似要缓解突如其来的晕眩。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叶言羽皱了下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黑泽阵”。 他盯着那三个字,指腹在接听键上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划开。 视讯画面亮起的瞬间,黑泽阵那张冷峻分明的脸映入眼帘,背景是昏暗的巷子和车辆内部。 若是柯南和冲矢昂在这里,定会认出正在和叶言羽视讯的人,便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黑衣组织成员——琴酒。 第3章 第 3 章 国文老师在前面黑板书写着今日的课程要点,粉笔与黑板的摩擦发出清脆声响。 底下的同学们低头抄写着笔记,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咕叽咕叽——” 一阵撕心裂肺的鸡叫铃声,突然震碎了教室的宁静。 所有人的笔尖一顿,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趴在靠窗位置、睡得天昏地暗的黑羽快斗猛地惊醒,笔帽啪嗒掉在地上。 他睡眼惺忪地摸出桌洞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老妈”两个字。 教室后排忽然传来压抑的哄笑,前排同学也回头瞪他,快斗只得讪讪起身,快步朝着门口溜。 “我出去一下。”他潇洒的通知老师一声,顺手抓起椅背的外套便推门而出。 “喂,老妈,怎么了?”黑羽快斗压低声音,顺手将教室门关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哀嚎,千影的语气里带着懊恼,“儿子啊,完蛋了,我怎么就今天出门忘带手机了呢!” 黑影快斗无语的不行,对自己老妈因为忘记带手机,就打电话过来抱怨的行为,深感无奈。 “这不是您的日常操作嘛,今天又能有什么特别的。” “可今天不一样!”千影急得几乎要从电话那头跳出来,“我错过了通知你去接机的时间!” “接机?接谁的机?” 黑羽快斗满脸的敷衍,慵懒的倚靠着楼梯栏杆,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校服纽扣。 闻言,黑羽千影顿时就焉吧了,吞吞吐吐的说着话:“那个……他……他是……” “快说啊,怎么不说了?”黑羽快斗是半点不信,甚至于怀疑老妈就是想整他,但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而已。 “呵呵,那个,我以前忘记跟你说了,我和你爸在伦敦领养了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后,黑羽千影咬着牙,跺着脚,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主要目的喊了出来。 “你哥是上午十点抵达的机场,你现在去羽田瞧瞧,他还在那里嘛。” “!” 黑羽快斗瞳孔骤然收缩,手机几乎从掌心滑落。 十点?现在都下午两点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走廊上挂着的时钟,指针无情地指向两点零七分,足足迟了四个小时。 黑羽快斗呼吸一滞,翻身跃下楼梯,鞋子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回响,嘴里也不忘凶老妈一句。 “你怎么能现在才说呢?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内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 黑羽千影被儿子的反应给整愣了。 “我这不是已经急着和你打电话了嘛!” 愣神一秒后,黑羽千影在电话那头慌忙辩解,声音都快拧成了一团。 黑羽快斗根本无心再争,一把扯开校门冲了出去,凉风迎面扑来,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把外套忘在了楼梯栏杆上。 但他没有半分要回去拿的意思,手机仍在耳边,他咬牙切齿道:“哥……你说的是那个自领养手续办好后,你们就无法再见到的养子?” “我记得老爸好像说过,那位哥哥要满了十八岁才能回国,所以,今天是他的生日吗?” 黑羽千影见儿子实在着急,便没有先问出自己的疑问,准备等儿子冷静下来再问,只能先顺着回答。 “不是,昨天他才刚满十八岁,谁知道就被机构给送回来了,我也是今早九点才收到的短信,可我是八点出的门,就……错过了。” 她越说声音就越低,完全是在自言自语地嗫嚅着。 黑羽快斗的脚步猛然一顿,喉头滚动了一下,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被机构送回来?为什么? 他顾不上多想,只将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妈,他叫什么名字?” 快斗一边说着话,一边翻墙离开学校,落地的瞬间,赶忙伸手拦车。 一辆出租车刚好驶过,黑羽快斗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报出机场地址时声音还在发颤,“师傅,麻烦快点,去羽田机场!”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踩下油门。 “等等啊,我看一下短信。”黑羽千影在电话那头翻找着手机。 快斗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傻眼了,“短信?老妈,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吗?这些年你们不是一直在通信吗?” 一旦提起这件事,黑羽千影就忍不住地火大,音贝更是提高了两个调。 “别提了,要不是第一次面见的时候,你哥长得那么可爱,我又实在喜欢,早就申请取消领养了!” “这十五年来,寄过去的信件,根本不许我们提及名字、电话、地址等一切可以明确联系的方式。” “不然就直接断联,长则半年,短则两个月,不让我们跟他有任何的沟通。” “最开始的几年,每年只有两张照片,连信都是机构代写,说什么为了保护他。” 黑羽千影的声音都气得微微发抖,“直到十年前开始,我们才有了固定的信件联系,可从来不知道名字……现在短信上也只有‘叶言羽’三个字。” 快斗猛地攥紧手机,妈妈说的每个字都像刀刻进耳膜。 窗外的车流模糊成残影,心随着飞驰的风景狂跳,叶言羽……这三个字在舌尖滚过,陌生又熟悉。 黑羽快斗闭了闭眼,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问出来的众多疑问。 听妈妈的意思,关于机构的情况,她怕是也知之甚少,一切联系都被严格管控。 老爸曾试图通过律师查询领养机构的背景,却被告知相关资料属于保密范畴,无法公开。 这种近乎隔绝的沟通方式,让妈妈多年来也积压了无数疑惑与不安。 要不是有着对叶言羽绝对的喜爱支撑,恐怕早就放弃了这段关系。 ……等等,短信里只有飞机抵达的时间和哥哥的名字,以及那句“请务必前去接机”的附言。 最后了却连个联系号码都不给,还非得养在机构里满十八岁,这算哪门子的领养? 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交接。 通过老妈说的几句话,再结合老爸十年前无意间的抱怨来看。 快斗都能想象到叶言羽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烂日子。 机构能够如此的肆无忌惮,应该是觉得怎么着都能在他十八岁以前,找到愿意接受的家庭。 “十年前,老爸醉酒说漏了嘴,我才知道有个哥哥,他还说一次性付完了十八年的费用,这是真的吗?” 不等黑羽千影先询问他是何时知道的叶言羽,快斗就已经脱口而出,说了个底掉。 那边的黑羽千影怔住,手指无意识绞紧了围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复杂的情绪淹没。 她未曾想到,那个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竟早已被快斗知晓。 沉默几秒后,她低声道:“是……你父亲怕你不接受他,所以才一直瞒着。” 提及丈夫当年的决定,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苦涩与无奈。 “费用确实付清了,可我们想要的从来不是形式上的完整,而是能真真切切叫一声‘儿子’的缘分。” 只是在户口本上多一个名字,哪里比得上人在身边来的实在。 更何况,叶言羽这个名字,连国际户籍的系统都查不到实档,仿佛从出生起就被刻意抹去了痕迹。 黑羽快斗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心底翻涌的不仅是愤怒,还有叶言羽多年来被无声掌控的窒息感。 他忽然明白,那条短信为何没有附带叶言羽的联系方式。 ——不是疏忽,而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叶言羽放在眼里。 叶言羽的存在被层层包裹在规则与沉默之中,像一封密封太久的信,字迹早已模糊。 黑羽快斗望着越来越近的机场,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跟柯南斗争了几次下来,他也不自觉学会了用侦探的思维去寻找真相。 他开始怀疑,那笔所谓“付清的费用”是否真的用于叶言羽的成长,还是仅仅买断了知情权与自由权。 下车以后,黑羽快斗停止了思考,脚步却未停。 他径直走进机场,开始了四处找人,老妈在手机里给他提供叶言羽小时候的照片和大致特征。 半个小时后,果不其然,找不到任何一位符合特征的少年。 黑羽快斗累的要死,他坐在候机大厅的长椅上,汗水浸透了后背。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他始终和老妈围绕着叶言羽的话题进行着聊天,“那老爸去世的消息,他知道吗?” 黑羽千影迟疑片刻,承认的很快,“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原因有三点,一是怕他伤心,在机构里出岔子,而我也想要他能多挂念点盗一。” “二是他生来钝感力就很强,这几年一直是我用你爸的口吻来代笔写信,他却半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三是怕提了之后,他会误会成‘养父’与‘养母’的隐瞒是出于不信任他,进而怀疑我们对他的感情。” 黑羽快斗听着母亲的话,属实心中五味杂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他一直以为老妈呆在国外是为了方便看望哥哥,但没想到她只是守着一份无法寄出的思念,在异国他乡独自维系着这个脆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