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乙女】石心十人多我一个怎么了？》 第1章 第 1 章 1. 公司食堂提供三种不同类型的午餐。 套餐A，高级员工彰显自己饭卡余额的不二之选。 牛排配红酒，鳌虾搭生蚝。据说舒俱成为石心十人前天天吃套餐A，且此人酷爱点评牛排熟度，暗地里有想把食堂往米其林餐厅培养的趋势。 套餐B，普通员工守护自己饭卡余额的不二之选。 比不上最贵的套餐，但足够满足大部分人的口味。 真的会有人往饭卡里充一个亿吗？大伙只是吃个饭解决一下热量需求，何苦上纲上线呢？ 套餐C，活下去的不二之选。 不是公司不给员工供饭，而是一些开发项目中的员工总会走入囊中羞涩的结局。本套餐就是为了预防员工在公司饿死的状况。 选择该套餐的员工可自由挑选固定价位内的食材，不限次数不限分量——毕竟加碗米饭是不会多收你钱的。 三个选择似乎不难选，但是有选择的地方就会吸引另一类人——选择困难症。 排在你身前的这位员工已经被三个选项折磨多时，员工的白大褂配上眼镜下的黑眼圈，不用动脚趾头就能猜到是技术研发部熬了几个大夜的员工。 你在等待他或催促他的选择中纠结起来。 等待他做出选择？ 同为公司员工，为何要刀剑相向？让他尝尝牛马之间为数不多的温情吧。 催促他做出选择？ 拜托，你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要是换成学校食堂，打饭阿姨已经不知道替代打饭机器人催研究员多少回了！ “打扰……” “打扰了！” 一阵更清脆响亮的女声代替你开口，你追寻声音的源头转身，一位银色短发的女性正站在你身后。 女性的发间别了枚折纸样式的小夹子，你忽然意识到用银发来描述她有些片面，因为一簇红色的挑染正顺着她说话的幅度摆动。 她接过没讲完的话头：“打扰了！您能快些做出选择吗，毕竟大家中午的时间都很宝贵。” 你身前的研究员如梦初醒，连忙向你们道歉再匆匆做出自己的午餐选择。 很好，上前一步吧。你终于能选择自己的套餐了。 就在你意图与打饭机器人进行下一步沟通时，你感觉有人戳了戳你的后背。 你困惑地再次回头，发现正是之前做了你嘴替的女性。 她的语气亲昵，像是在询问自己亲爱的密友，问出口的还是学生饭前都会有的哲学一问。 “你中午吃什么？” 2. 你不记得你和叶琳娜很熟。 但事实是，你们正熟得在同一张桌子上解决午餐。 银发女性说你可以叫她小叶琳娜，但你纠结再三、三缄其口，只能勉强用“叶琳娜”去称呼她。 “你不记得我吗？” 你摇头。 “上个月的市场调研小组还记得吗？我们被分在同一个项目。”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记忆绑架你的脑袋，一时间不知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咦——”困惑的尾音被她拉长，“算啦，我记得你就行！”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另一个耳熟的声音在你身后响起。 “我能坐这吗。” 虽然是询问的句式，但说出这话的人完全没有征求你们回答的意思——他话还没说完就拉开你身边的座椅，放下餐盘迅速占领你的邻座一气呵成。 坐你对面的叶琳娜对这位不速之客很不满。 “卡卡瓦夏，食堂不止一个空位吧？” 不速之客穿着与叶琳娜同级别的员工制服，他有别于常人的蓝紫色瞳孔与细软的金发暗示着他来自某个偏远星球。 “很抱歉，我眼前就这一个空位。”卡卡瓦夏耳边的饰品随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如若不满，请你离开。” 叶琳娜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眼睛归位后她还不忘冲你比口型：“别管这人！” 你对两人间的纷争感到莫名其妙。还是低头看看盘子里的食物好了，它们正急切地等待你享用，别辜负它们的好意呀。 坐你身侧的卡卡瓦夏还没驯服餐具，他夹起的水果几次从餐具上滑落，引得你频频侧目。 也许是因为水果洗得太干净，也许是因为他还没学会使用筷子。你想辜负餐盘里的食物并非出于他本意，侧身打算告知他使用筷子的秘诀。 对面的叶琳娜又翻了一个白眼。 她略有不满：“叉子就在你左手边……” “不好意思！” 有声音抢在叶琳娜说完前。 打断她的是刚才排在你前面的技术研发部研究员，他手上拿着套餐B里限量供应的苏乐达味橘子。似乎是来找你的？ “不好意思！”研究员又说了一遍，“刚才给你们带来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排队的时候一直在想‘幽灵’的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研究员郑重地把橘子递给你。 “请收下这个吧，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看着你收下橘子并表示不在意后，研究员才放心地离开。 叶琳娜在研究员走远后偷偷向你吐槽：“技术研发部的人会这么有礼貌吗？好奇怪。” “他们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科学怪人。” “再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估计经费下个琥珀才能批下来了。”卡卡瓦夏接过叶琳娜的话头。“你们听到他刚才说的幽灵了吗？那是什么？” “嗯？你们不知道？” 你和卡卡瓦夏一起摇头。 “好吧，说的是公司存在的一种诡异现象啦。” 叶琳娜向你们科普起来。 “比如再三确认了人数，但实际到场比之前确认的要少一个人；外勤明明是按固定数量申报的盒饭，但到手是时会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份；还有办公室里空置的办公桌，没有人刻意打扫却还是很干净……诸如此类的。” “前面两条听起来像是公司员工忘记了怎么数数。”卡卡瓦夏终于稳稳夹起水果，“最后一条像是夸赞公司的清洁机器人很负责。” “确实都能用常识解释……但这次出问题的是技术研发部的员工，你还不知道他们？只要是和数字扯上关系的事他们都认真得要命。” “是真的轮到他们了——他们月底收集报告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份，还是空白的一份！” 你想了下：“学生作业没写完的时候也会交一份空白的上去。” “不太一样啦。”叶琳娜回应你，“他们部门的组长大发雷霆，说要彻查是谁在搞鬼，结果从纸质文档查到电子邮箱，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出来。” “有人说是部门凭空多出来一个人又消失了，就像‘幽灵’一样。” 科普完的叶琳娜担心你会吓到，又补充：“但都是些道听途说，别太放在心上。 身旁卡卡瓦夏许久没有动作，似乎是在思考传闻的真实性。 你则低下头拨开研究员给你的赔礼：“有人要尝尝苏乐达味的橘子吗？” 叶琳娜：“我要！” 卡卡瓦夏：“我也要……” 你把橘子分成几瓣，分别放在二人手心。 叶琳娜觉得橘子甜度刚刚好，下次带几个回去给账账尝尝看。 卡卡瓦夏却觉得有点太甜了，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好吃的。 才分完同一个橘子，一条来自钻石的消息掐着时间发到你的终端。你只好告别叶琳娜与卡卡瓦夏，转身前往钻石的办公室。 第2章 第 2 章 3. 电梯到你的楼层时里面已有一位客人造访。她身上的制服表示她的职级比公司大部分人高出少，粉白的长发温顺地贴在脸颊两侧，身体不同的构造和她的职位比起来只能说大惊小怪——她是智械。 “您要去哪一层？” 智械女性对你用了敬语。你恭敬不如从命，报出你要前往的楼层。 “真巧。” 她的手指并未在键钮上按出新的数字，而你要去往的层数在你进入电梯前就已经在键钮上亮起。 看来她是钻石的客人。 电梯到站，智械女性对你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你和她一起踏出电梯。 钻石看到你时有点惊讶。 “我以为你会拖几个小时再看我的消息。”他说。 你莫名感到心虚。 钻石示意智械女性稍作等待，你则先进办公室领命。 一进门钻石就问你：“你最近去技术研发部了吗？” 你：“好像去了。” 钻石：“这样啊，下次注意别留尾巴。” 他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你，接过时你看到纸上印着熟悉的大头。 “舒俱？”你不解，“他不是拿了基石吗，实力这么强的高管也要我去帮忙？” “他最近接手的项目可不小。”钻石解答你的疑惑，“市场开拓部也对我们碗里的肉虎视眈眈。” 你沉默了。 舒俱是个刺头，公司里没几个人不知道。 他还不是舒俱时，你曾受钻石嘱托把他从异星的医院接走。 钻石让你把事情做得隐秘些，于是你夜半三更摸进舒俱的病房。病床上的舒俱缠着绷带插着管子，以为你是对手派来拔他管子的，在你靠近他时挣扎着坐起来想咬断你的脖子。 当然他没得逞，你一只手把他摁回床上。 舒俱不甘认输，依然对杀死你一事耿耿于怀。他主动拔下自己的管子，妄图甩着医疗用具勒死你。 当然他又没得逞，你另一只手把他的管子插了回去。 最后死斗止于你报上钻石的名号。 “钻石真是疯了。” 病床上的舒俱这么说，后来他在面对你时总要这么说。 “他怎么想到派个杀手来救人？” 你对他口中“杀手”的指控感到奇怪，问他何出此言。 病床上的舒俱气得要吐血。 “看看你的举动。”他控诉你，“但凡你早几个系统时都不至于这样。” 你无视他的控诉，把他搬到了轮椅上。 你推着舒俱从凌晨的医院撤离，出于尊重他伤病中的身体，你还贴心地在他腿上盖了条毛毯。 可惜的是舒俱并不领情，他说要是你没报上钻石的名字他一定会和你大战到底，而且你现在报上了他也很难信任你。 你问他为什么。 “因为……”轮椅上的舒俱吸了口气，大幅度的动作让他的伤口有要裂开的趋势。 “我就是因为预支了自己的信任，现在才躺在偏远荒星的医院。” 他又补充：“还要被奇怪的人半夜找上门。” 你没回他话，尽职尽责地推着轮椅。推出医院大门时舒俱问你接应的人手和飞船在哪，你说这些统统没有，差点把舒俱气得一口血吐出来。 “那请问我们怎么回庇尔波因特？用走的？” 你说不啊，我们坐星际公共航班回去。 舒俱气极反笑，他问你不知道现在这颗星球在全面戒严吗？别把坐飞船想得和开私家飞船一样简单，后者可以花钱买，前者可不轻易卖。 但很快舒俱就被打脸了，过安检前你用绷带把他的脸缠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工作人员以为你是要带当地冲突中受伤的丈夫去往其他星系求医，贴心地带你们走了绿色通道，你们甚至比预计中要更快回到庇尔波因特。 你把舒俱推进庇尔波因特的中心医院，圆满完成钻石交付给你的任务，拍拍双手转身就走。舒俱显然还在自己的世界里愣神，回过神的时候也没和你说声谢谢。 看着你潇洒离开的背影，他只说：“钻石真是疯了。” 你中断回忆，面前的钻石还在等待你的回答。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去帮他一把。” 显然工作上讨价还价并不容易，你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接过资料出了办公室。 门口的智械女性已经等候多时，她见你出来便对你微笑，似乎是想和你再攀谈几句，但钻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举动。 “进来吧，真珠。” 被唤作“真珠”的女性只好遗憾地向你告别，进门领取属于她的工作。 第3章 第 3 章 4. 你没想到舒俱会这么快意识到你掺和进了他的行动。你和他的手下站在一块，等着舒俱做出发前的动员演讲，结果开场白没念完，舒俱就盯着你的方向一动不动，露出你摸进他病房那晚如出一辙的眼神。 为了避免麻烦，你用口型向他比了钻石的名号。 杀意消退了，不好的回忆涌上舒俱心头，你看到他举起手捏了把自己的眉心，嘴里还在说什么。 你认出他的口型。他说：“钻石真是疯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回舒俱接取的任务目的地不是偏远的荒星，至少看起来不是。任务目标大方地尽了地主之谊，邀请舒俱和一众身份不菲地贵客参加晚宴，说是要为你们接风洗尘。 舒俱把玩着送来邀请函问你怎么看，你说用眼睛就能看出没安好心。 “你说得对。”你的回答莫名取悦到他，他笑了，耳边流苏样式的紫色耳饰轻轻摇晃。 “那就看看他们是怎么没安好心吧。” 说完，他自作主张把你也加进晚宴名单。 主办方确实没安好心。你们的位置被安排在宴会角落，和当地排不上名号的人物坐一桌。 原来你们是被请来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们求着来的。 舒俱从进门开始眉头就没放平过，他说餐厅上到的布置下到出餐没一样符合他的品味，他承认有点后悔来了，应该就让你一个人来。 舒俱向你抱怨时，你正奋力切着盘子里最后一块牛排。作为高级餐厅招牌的牛排你并没有吃出什么名堂，并且对其半生不熟的口感感到不解，但你依旧往嘴里塞了一块又一块。 你虐待牛排的动静引来一旁的舒俱。今晚他心情不佳，别说餐品，就连配餐酒他都没喝几口。他说这个品质的牛排要15万信用点一盘，而你刀叉的用法像是一场对牛排的私刑，牛生前肯定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要被虐待。 后来他实在忍无可忍，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你，并贴心地为你切成适合入口样子。 “牛排的品质要看纹理和颜色。”他边切边和你科普，“好的牛排从入口就不一样，能尝出来吗？” 你砸吧砸吧嘴：“好像就这样。” “钻石为什么安排你来？”为了自己的血压，舒俱决定把话题转回工作。 你想了下目前可以公开给他的情报，诚实地回答：“因为市场开拓部。” “……他需要你为战略投资部的项目保驾护航？” 舒俱抽了口凉气。 “我看不明白，到底是钻石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也跟疯了似的，也对……只有疯子能跟上疯子的思路。” 他像是说服了自己。 “我换个问题，钻石为什么让你把我从荒星的医院接走？因为确定我会获得基石？” “钻石没说。”你回答。 舒俱冷笑两声，切牛排的力度也加大了。 他说你知道吗？他成为“舒俱”前的资源有限，只能带着不多的人手去荒星挖出公司想要的一切。没人能猜透钻石的心思，外人来看舒俱接下这单生意就像去送死，钻石还不愿意给他多配几把枪。 你：“但你还是接手了。” 舒俱：“属于我的项目，我没有不接手的道理。” “你知道那破地方地方为什么这么难处理吗？” 他话锋一转。 “因为信仰。当地人有自己的信仰体系，他们不信克里珀。” 所以自然而然有了信仰冲突。 当地的贫富差距极大，就算信仰同一个神也会因为派系问题发生冲突，到荒星的第一天他就命令部下看好自己的命。后来日子过了一周，他和部下去当地市场视察，路边有小孩比着手势问他们要不要买沙地里淘出来的宝石。 荒星的地质结构带来一场淘金热，人性的贪婪使得浪潮久久不退，贫民的孩子辍学淘金早就不是稀罕事。 小孩要卖给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宝石，只是类似玻璃的物质，不值多少钱。但还是有位部下起了恻隐之心，蹲下身询问小孩玻璃的价格——部下家里也有个孩子。 “然后，砰。” “那小孩口袋里除了要卖的石头还有炸弹，砰一声把我本就不多的人手炸得一个不剩。” “当地贵族看不惯公司的做派，又或者是公司挑衅了他们的信仰——总之，他们花了一点小钱——换算成信用点是1000块，买下了小孩还有我部下的命。” 你问：“那你呢？” “我？你就想象我被牛排的酱汁淋了一头……” 舒俱突然顿住了。他切牛排的动作停止，像是察觉到什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沾了点餐盘上的酱汁。 他盯着手套上的酱汁端详很久。 “不对……” 不对什么？你还没问出口，舒俱就自顾自地回答。 “酱汁的颜色……太深了。” 没等你反应出他话中的意思，对面的客人就抢着作答：可怜的宾客捂住自己的嘴剧烈抽搐起来，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里涌出，全部流在他的餐盘里——颜色比酱汁要浅一些。 “该死、该死！” 舒俱不可能有心情继续为你切牛排了，他扔开刀叉脱下手套，也扔开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的餐桌礼仪。他把你拉向他，面上的慌乱来不及掩饰，手指就急着往你的喉咙里伸—— “该死！快把那该死的玩意吐出来！” 与你同桌的客人们一个接一个吐血倒下，舒俱的动作也愈发焦急，你疑心如果能力允许他会把你的嗓子眼和胃一块扣出来。但显然他并没有能力，而你也不会允许。 你狠狠咬住在你口中作乱的手指。 “嘶——”舒俱痛呼一声，此刻却不和你多计较，“快吐出来！酱汁里有毒！” 你反应过来，吐出舒俱的手指。舒俱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手指冲着你的嘴又要发起下一波攻势。 而你们的敌人——晚宴的主办方也反应过来了。 几个人带着枪支向你们的方向靠拢，刚刚给你上菜的侍者变成要拿你下菜碟的主厨。 骚乱间，你匆忙抹去嘴角的口水，再匆匆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头顶的大吊灯神奇地应声而裂，灯光明暗交替间，一条裂缝从以你在的餐桌为起点，沿着地板的纹路急速地向对面袭去，而安然坐在主位的主办方若有低头的余裕，就会看见宝石铺就的地板上，一条狰狞的缝隙已如毒蛇般行至他们脚边。 枪声与建筑摇摇欲坠的声音在你耳边回荡，人群四散而逃，你遵从钻石“去帮他一把”的旨意，在餐厅彻底陷入黑暗前，一把抓住了身边的舒俱。 “我也要疯了。” 事后，舒俱揉着眉心对你说。 自你拉着舒俱从晚宴全身而退已经过了数个系统时。他担心你一趁他不注意就吐血身亡，干脆打着和你聊天的名义监视起你的身体状况。 可事实你好得不能再好，血一滴没吐，甚至拍了桌子的手掌也不见痛。 等待医护人员的时间里，你问他：“不继续把荒星的事情讲完吗？” 舒俱有口气噎在嗓子里，但还是尊重了处于薛定谔病患状态的你。 “已经讲完了。” “那就讲讲你怎么进的医院。” “……” “我的敌人和他们的信仰一起完蛋了，然后我进了医院。就这样。” 你有些困惑：“你不是说是因为‘预支了你的信任’吗？” 舒俱少有地陷入静默。 “他们的死太轻了。”许久之后，他说。“轻到辜负我的信任。” “死亡有时也是一种背叛。” 第4章 第 4 章 5. 你又踏进了技术研发部的大门。 叶琳娜给你发来她升职的好消息，说等她回总部要请你吃饭祝贺一下。舒俱的项目结束后钻石并未对你有什么新的安排，你变得十分空闲，于是你干脆顺从自己的习惯，在公司上下游荡起来。 有时你在筑材物流部发呆，部门的大部分人都是克里珀的狂热信徒，你看员工们如何呕心沥血规划有半个行星大的晶体的航线，好快点献给他们敬仰的主；偶尔你会注视技术研发部的员工一手资料一手咖啡行色匆匆穿梭在楼层间，白大褂和黑眼圈的他们的标配，听说他们的主管和博识学会纠缠不清；战略投资部的个别组长钟爱开早会，你不爱去，因为上司会让员工在会上齐声大喊狼性文化的口号——后来这个环节被叶琳娜取缔了。 但更多时候，尤其是钻石还没邀请你加入他麾下的时候，你是待在市场开拓部的。你在楼层的角落不停地等待、等待、等待……只是要等的人一直没有来。 永远当地缚灵也太强人所难人，公司的其他部门自然而然成为你打发时间的去处。也许是公司里的人都是贵人多忘事的家伙，又也许是一些难以明说的原因作怪，你的出现与消失有如梦般真实与飘渺——你没什么存在感。尚未察觉的人不知如何称呼你，隐有所感的人视你为公司的“怪谈”，称你为：幽灵。 是的没错，幽灵正是你。 是你因为偷懒缺席了部门会议，是你出外勤没吃难吃的盒饭而是偷偷跑出去开小灶，更是你在挑选最方便摸鱼的工位时忍不了灰尘自己动手擦了桌子—— 同样，也是你在技术研发部“捣乱”。死线近在眼前，来串门的你也被乌龙地要求上交一份报告——你能怎么办？只好匆忙交上空白的一份，再火速跑路。 偶尔，也会有几个聪明家伙发觉“幽灵”的真相。比如偶尔会来技术研发部交流学术的石膏头，上次他盯着你摸鱼用的工位看了好半天，把你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如今风头已过，你邪恶的步伐兜兜转转又迈回技术研发部。 先前给你道歉又给你塞橘子的研究员已经不大认得你，他下意识以为你是在公司不同部门轮转的实习生，还热心地问你要不要喝下午茶，他请你。 你婉拒他的好意，转头问起最近的工作强度如何？ “还行啦其实，没之前那么忙。” 你指了指研究员的黑眼圈。 “但总会有些琐碎的事情。”研究员解释，“这个和最近的研究没关系，是母校联系我回去做宣讲。” 噢，母校。多么叫人怀念的字眼，令你回忆起上学的日子。 “我以为他们是找我回去做就业指导，或者给应届生一些技术研发部的内推名额什么的，稿子都写好了……” “但我给搞错了，校方希望我给学生做一些……心理安全方面的宣讲。” 你：“毕业季压力很大，可以理解。” “硬要说的话也不完全是这方面……” 研究员看了你一眼，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他还是说了：“我快毕业那年，有个学生在实验室自杀了。” 研究员说那场自杀完全是个乌龙：学生借用实验室昂贵的天文望远镜，结果发现不管怎么校准都只那看到一片漆黑，误以为是自己把天价器材弄坏，承受不住压力……在实验室上吊了。 “但事后调查说望远镜压根没坏，是学生忘记打开电源开关了——搭上生命的大乌龙。” 研究员的声音有些沉重。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学校每年都会召集一些优秀毕业生回去做演讲，今年刚好轮到我。” “我之前准备的宣讲稿完全偏题了，这几天在加班加点修改，所以黑眼圈重了点。” 你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自杀的学生。 “学校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公司里死个普通员工不会有多少人奇怪和重视，也不会做什么宣讲。” 研究员：“确实也是，一般都不会把事情闹大。而且……” 有话卡在研究员喉口，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是因为顾忌你现在在他眼中只是个“实习生”吗？ 你耐心等待他的下文。但研究员好像挣扎了很久，直到你走出技术研发部的大门，“而且”之后的词句也没有从他口中吐出。 6. 你一般不太乐意回工作消息。 不过钻石官大很多级压死人，你最多就晚点回他消息。 其他人的消息一般发到你终端就是件难事，而且就算发了你也可能不会看。 但总有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你再没存在感也会有人从人堆里一眼认出你，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卡卡瓦夏也是其中之一。 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你的联系方式的，并且最开始他也不给你发文字内容，只是时不时给你发点可爱的狐狸表情包刷刷存在感。 可能他就有这样的爱好也说不定？你尊重的他的爱好，默默接收他发来的表情包，扮演一个不会主动发送消息的文件传输助手。 今天显然有些不一样，你收到来自卡卡瓦夏的文字信息。 【卡卡瓦夏】：（狐狸招手JPG.） 【卡卡瓦夏】：（狐狸问好JPG.） 【卡卡瓦夏】：（狐狸比心JPG.） 【砂金】：我升职了……可以请你吃饭吗？ 你想真是不得了，怎么一升职四个字的名字变两个字了。 吃饭啊……叶琳娜升职的饭你还没和她吃呢，干脆一起吃了吧。 【你】：可以。 【砂金】：！！ 【砂金】：真的吗！！！ 【砂金】：我好开心！（狐狸比心JPG.） 【砂金】：你有什么想吃的餐厅吗？我马上去订！ 【你】：不搞那么麻烦了，就在公司吃吧。 【砂金】：也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狐狸骄傲JPG.） 【你】：明天？刚好叶琳娜明天回来。 【砂金】：（狐狸流泪JPG.）我以为就我们两个人呢…… 【砂金】：那就说好了，明天一起吃饭！ 【砂金】：（狐狸比心JPG.） 屏幕对面的人情绪转变很快，像是生怕你连吃饭的请求也会驳回一样，快速通过了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提议。 你想得和叶琳娜知会一声，翻开联系人列表，发现之前被她拿过终端特意置顶的聊天框里，叶琳娜的名字已经变成“托帕”。 【你】：明天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托帕】：哇！你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了，不错嘛！ 【托帕】：可以呀，在哪里吃？ 【你】：就在公司食堂吧。还有砂金也会一起。 【托帕】：前面的我知道什么意思，后面那句你没有打错吗？ 【托帕】：（账账皱眉JPG.） 【你】：没打错吧，他最近升职了。名字也和你一样变成两个字了。 【托帕】：我知道的啦，我和他现在都算是在翡翠女士那边做事呢。 【托帕】：我的意思是，真的要带他一起吃饭吗？我们两个人偷吃可能更好哦。 是小孩吗他们两个？你挠挠脸，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三个人一起吃饭的问题上展现出同样的想法。 但托帕显然不想让你为难，很快就接受了三人吃饭的提议。 【托帕】：那就说好了，明天一起吃饭！ 【托帕】：（账账点头JPG.） 【托帕】：还有，不建议的话还是继续叫我叶琳娜啦，你叫我托帕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托帕】：（账账比心JPG.） 屏幕上的扑满仍在努力做出各种小表情，你思绪却随着托帕的消息逐渐飘远。 这么说来，钻石已经把他的宝石队伍组建完整了啊，接下来你不会更忙了吧？ 第5章 第 5 章 7. 你确实更忙了，升职宴的饭还没吃一半，你们三个人的终端就同时响起——是钻石群发给基石的开会通知。 你贼心不死，私信问钻石你也要去吗？得到了他非常冷漠的、只有一个字的回复：“来。” “总不能基石的会议都想逃掉吧！”托帕吐槽你，像是生怕你溜走一样拥紧你的胳膊，带着你直冲冲往前走。 砂金则跟在你们后面，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是因为饭没吃完吗？ 你的端水意识突然觉醒了，回头朝他补充到：“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砂金看起来又没那么不开心了。 电梯前往会议室的空隙中，托帕无意间问出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你是怎么成为石心十人的？” 你说：“很简单啊，和钻石聊了两句就成了。” 托帕大惊：“你们聊了什么？” 你正想回答她，电梯到站的提示音正好响起。来不及做出其他回复，你们就被会议楼层严肃的氛围催促着走出电梯。 你入职钻石团伙的流程很简单。简单到让每个从底层爬上去的高级员工震颤，也足够让参与到你晋升体系中的人事职员抓狂。 你在电梯偶遇钻石，钻石把你带去他办公室聊了两句，两句之后，你就被boss直聘了。 很神奇对吧？噢，这个宇宙太大了，再小概率的事件也有机会逐个上演，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早在员工私下的八卦里听到钻石要组建自己“私兵”的消息，当时石心十人的位置仍有空缺，你问他要让你当哪块石头。 钻石摇头，他说你不需要基石，是基石需要你。 “那你要我做什么？” “基石会被存放在特质的保险箱内，我希望你成为石心十人的保险机制。” “去践行【存护】的概念，去保护箱子内的基石。” 你是石心十人编外的第十一人。 ……好吧。众所周知石心十人会有十一个人，凭什么不能多你一个呢？就因为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对你实力的认可，就是没给你发基石感觉有点吃亏。 但钻石的饼画的很对你胃口，他说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而他本人又从不立假誓，你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跟着钻石了。 会议室里为基石们准备的十个位子坐满了大半，你还没找位子坐下，就先收到了来自同事的冷嘲热讽。 “这是把谁请来了？” 舒俱仍对你上次出任务时狂野的执行态度耿耿于怀，话里毫不掩饰带着刺。 “我就没见你参加过几次会议吧，什么项目把你引来了？” 你不打算搭理舒俱，身旁的托帕却见不得你受委屈：“舒俱，注意你的言辞！” “这不是差点在任务中食物中毒的舒俱吗？”砂金也掺和进来，“怎么，嘴巴养好了？“ 舒俱冷哼一声，没回你们话。 靠近主位的欧泊对你们的争执恍若未闻，而他不制止已经明示了他的态度。你和欧泊的关系说不上多好，甚至能说是比较糟糕，至今仍处于互看不顺眼的地步。 疑似在状况外的真珠向你招招手，她的身边还有空位，她想邀请你坐她旁边……虽然但是你真的和这位智械女性真的很熟吗？你好像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吧？自来熟什么时候变成智械的特性了？ 龙晶转着椅子打了个哈切，觉得你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更多。不记得就代表不重要，所以龙晶又打了个哈欠。 最后，托帕与砂金坐在翡翠身侧，你则坐在离钻石较近的位置。 钻石的会议和公司最近高度重视的匹诺康尼烂账回收有关，这个项目十有**会属于战略投资部，现在提前开始规划前往匹诺康尼的项目人选。 “以及，我们最近重新和雅利洛-VI建立了联系，需要一位同僚前去处理之前遗留的账目。” “我一个人去匹诺康尼也没问题。”龙晶伸个懒腰，“但市场开拓部对这块肥肉也看得紧呐，我可不希望有人在我玩到一半的时候来扫兴。” “我也存有相同的疑惑，最近奥斯瓦尔多·施耐德与其领导的市场开拓部常有不小的动作。各项指标波动表明他同样看重匹诺康尼的项目。” 真珠思索时淡色的瞳孔里有数据滚动。 “除非得到董事会的更多支持。获票过半，匹诺康尼的项目才会完全属于战略投资部。”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舒俱说。“市场开拓部动作不断的同时，错误也犯下不少。” “足够致命吗？”翡翠的食指把玩垂落在颈间的发梢。 “号票用足够了。” 会议缓慢进行中，你已经开始觉得无聊，只有听到市场开拓部和其主管的名字时才会稍微打起精神。 你已有预感，不管钻石决定去匹诺康尼是人是谁，你都少不了要跟着跑一趟。 你的思绪逐渐随着会议的推进开始放空，钻石没有要点名你回答的问题，你也没有要向他主动汇报的事项，于是你正大光明开始发呆。 值得一提的是，一旦你稍微回过神就会发现真珠在认真地看着你，察觉到你的实现后她也没有尴尬的意思——也许智械不能彻底理解“尴尬”的含义？反正，她对上你的视线后会温柔地向你笑笑，然后继续她观察你的大业。 很奇怪，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你能感受到她的举动里没有恶意，就随便她去了。 会议尾声的时候雅利洛-VI被托帕主动开口要下，匹诺康尼的人员仍未完全确定。钻石说董事会的旨意最快会在月底前传达，到那时必须确认具体人员。 语毕，他敲了两下桌子。 是散会的意思。 你屁股都快坐烂了，正准备站起来，钻石又在你的面前的桌子敲了两下。 是要留你堂的意思。 你屁股又不甘心地坐回去了。 舒俱路过你时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好幼稚。他今年多大了？ 真珠整理好衣摆，她走到你面前向你道别，离开时视线终于舍得从你身上移走。 托帕向你比唇语，意思是待会食堂见。砂金对你被“留堂”显得有些担忧，不过仍被翡翠女士催促着走出会议室。 从记忆里挖掘埋得太深的信息对龙晶来说是件难事，很快她就妥协放弃。她的位置离大门最近，走前她又困惑地看了看你的脸。 会议室很快不剩下几人，欧泊也是找到机会和你搭话。 “你不妨猜猜看？钻石究竟是想你把市场开拓部的主管一口吞掉，还是想弥补歼星舰开不进匹诺康尼的遗憾。” 你左右张望：“谁在说话？” 欧泊：“……” 欧泊：“你最好能一直装聋作哑。” 你来回晃头：“空气在说话？” 欧泊：“……切。” 他懒得和你争论，干脆也学起你的路子无视你，转头出了会议室。 钻石无声叹口气，一叠崭新的资料随着叹息落在你桌上。 “你真要我去匹诺康尼啊？” 第6章 第 6 章 8. 你出会议室门时，惊讶地发现门口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的暗红色长发和她本人一样张扬，夸张的黑色头冠勉强配上她的身份。如今她放下身段，抱着双臂在会议室门口等候，食指不耐烦地点过手肘处的衣袖。 是龙晶。 但愿她不是冲你来的。 “哟。”见你出来，龙晶昂起下巴，顺便抽出手理了下头发，“等你好一会了。” 她就是冲你来的。 “我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问题问得不太好。说出口的一瞬间龙晶就察觉到了，问得她有点像狗血电视剧里失忆的主人公。不过狗血就狗血吧，你能知道她的意思就行。 见你没反应，龙晶继续说：“几个同僚快把视线黏你身上了。你这么招人爱，我却对你完全没印象。” 其实又好像有一点印象。 她对你感到熟悉，至少这次会议绝对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可龙晶又完全想不起和你共同经手过哪些项目。 不记得的事情对她来说意味着不重要——可看到你的时候龙晶又有点不确定了。真的不重要吗？那她为什么像个傻子似的等你半天。 盯着她姣好的面孔，你也试着回忆起来。 龙晶是刺头中的刺头。公司里的人全都知道。 在钻石没给你直接下达任务前，你只是凭自己的兴趣观察获得了基石的高管们。各种机缘巧合下，你搭上了龙晶的舰船。 龙晶对自己手上的项目有种美学上的追求，她一个人就能把事情做得很漂亮。你混在低级员工的队列里，直到她的舰船返回庇尔波因特，也没什么需要你出手的地方。 于是你放宽心，躺在宿舍和爱打牌的舍友一起玩牌，就在你好不容易抓到手好牌的时候，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和舰船遭受的冲击把你们双双从床上震了下去。 你从扑克牌里抬起头，原本抓在手里的大小王和炸弹早就不见踪影，行动组长拉开宿舍门让你们全部滚出来集合，舰船遭遇虫群了。 虫群是宇宙里见怪不怪的危机事件，如果放在舰船启航的路上，大概率进入舰船的雷达范围时就被公司自动索敌的武器灭了个干净。不过坏就坏在虫群来得太是时候了，这是一艘返航的、资源所剩无几的舰船。 技术员测算出如果要完全灭掉虫群，舰船倒欠一半武装力量；如果跃迁逃离虫群范围，舰船倒欠一半能源。 悲观的舍友已经开始猜行动组长会给所有低级员工发把武器，再把你们踢下舰船让你们去和虫群爆了。 听完技术人员磕磕绊绊的汇报，龙晶伸个懒腰，说自己刚好还没有玩尽兴。 “至于你们……”她的视线扫过一众等候命令的员工，“我可不喜欢跳舞的时候还有无关人员在场。” “赶紧坐上逃生舱滚蛋吧。” 你的舍友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也有衷心的部下劝龙晶一起撤离，但被她否决了。 “夹着尾巴逃跑不符合我的美学。”她说 “更何况，我绝不会让战略投资部的名誉蒙羞。” 员工撤退的指令还没发到终端，舍友就拽着你拼命往逃生舱的方向跑，你让她先撤离不用管你，她气得边跑边骂你脑子有病，把你拽得更紧了。 你哭笑不得。 本来你就是混进队伍里的，先离开的话会占用别人的撤退名额。更何况……你并不需要离开。 “抱歉。”你从她怀里抽回自己的手，“忘了我吧。” 舍友急得眼泪要掉出来，转过身想把逆行的你从人流里拽回。可你说的话像什么魔咒，手还没触及到你的衣摆，转身的目的就先被她自己忘却。最后是一旁指挥撤退的行动组长看不得有傻子站在人堆里愣神，拽着舍友的胳膊把她塞进逃生舱。 后来舍友在逃生舱里抱着自己哭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你回到了舰船的驾驶室，龙晶的基石被她从保险箱中取出，她背对你面向玻璃舷窗外铺天盖地的虫群——不用回头你都晓得她的神情是高傲的。 龙晶的美学打动你了吗？你不清楚。 但你清楚赢下这场恶战的代价注定是基石的受损或碎裂。 所以钻石让你去改写所谓的“注定”。 “喂——” 龙晶的脸在你眼前放大。 “你的思绪还在这吗？” 你回过神，眨两下眼睛示意自己听到了。 你们的脸凑得近，突然的拉近距离使龙晶再往前凑点就能撞上你的鼻子。如果美貌能霸凌同事，那龙晶少说已经用自己的脸攻击了你五个回合。 不过全被你无视了。 “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不仅完全不理会我的问题，还在我说话的时候走神。”她抵着你的鼻子大声控诉，“怎么，石心十人之间最近很流行互摆架子吗？” 你斟酌着回答她最开始的提问：“见过。” “嗯？噢。”龙晶反应过来你们的话题已经有了时差。“看来你连上网了啊。” “那你说说看，我们是在哪里见过？” “刚刚会议上就见过。” “……” 龙晶猜自己的脾气可能比原来好不少，因为面对你如此敷衍的回答她都没有生气。 她把你的敷衍当成你的求饶，并且大方地准备放过你。 “听说你老是和别的基石在食堂吃那种掉档次的餐食？这样吧，一会我带你去吃饭，你不成样子的回答我就不计较了。” “不去。” “为什么？” “我和别人约好了在食堂吃饭。” “……” 她又有点生气了。 若是拒绝高管的邀请足以在职场之路上被判死刑，那你大概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可惜“若是”的前提并不成立，所以你决定走过龙晶，去食堂继续吃你没吃完的升职宴。 发现自己脾气并没有变好的龙晶一下子察觉到你准备溜走，借着距离优势拉住你的衣袖。 “我说……” 她要对你发难了，尝尝来自公司刺头中的刺头的怒火吧。 “下次再一起吃吧。”你说。 没搞错吧？ 龙晶想，她难道是什么很好哄的人吗？ 这般想着，才攥紧的衣袖又被她轻轻放下了。 “那说好了……” 9. 托帕对工作的态度十分狂热，她说吃完饭就立马出发去雅利洛-VI，争取早开工早完工，回来也许匹诺康尼的项目人选还没确定，她再直接赶去匹诺康尼。 砂金：“工作狂来了。” 你：“卷王怎么还在追我。” 托帕：“诶？我觉得还好吧。” 她把餐盘里的水果送入口中。 “做喜欢的事情是不会觉得累的。” 砂金又问：“请问勤奋的托帕总监喜欢写报告吗？有考虑开设帮人免费写报告的业务吗？” “自己的工作自己做。”托帕飞速回绝砂金，想了一下又把头转向你。“你的除外。有什么问题记得发消息找我。” 你立马变脸：“卷王请尽情追我吧。” 托帕满意地点点头。 饭后你们和托帕告别，食堂离工作的大楼有段距离，你和砂金并肩走上回部门的路。 “你会去匹诺康尼吗？” 身侧的砂金突然问道。 “等钻石安排吧。为什么问这个？” “我在想，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出过项目呢。” “如果你去匹诺康尼，而钻石也选择我的话……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合作了。” 他的重音落在“正式”上，引得你想入非非，转头向他看去。 升职后砂金的做派一直很招摇，当然这不代表他之前的就不招摇，只不过之前的招摇体现在他的做事风格上，现在的招摇大多体现在他的穿衣风格上。有小道消息说他和舒俱会互相攻击对方的衣品。 但站在你身侧他就变得很……乖巧？精心打理过的金发不用抚摸也能猜到柔软的手感，绿色的耳饰坠在耳垂，三重颜色交叠的双眸是你最为熟悉的。 察觉到你的视线，他乖顺地垂下眼帘，希望你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驻片刻。 你的第一反应是：他好像长高了。 第二反应是：好像也没那么瘦了。 看来食堂的饭没有白吃。 如此想着，你收回了视线。 月末，和匹诺康尼项目一起定下来的是托帕的降职处罚，随之而来的是砂金成为项目负责人的正式通知。 雅利洛-VI的雪地上，一场会议刚刚结束，托帕对自己的处罚没有任何异议，账账在她的脚边蹦跶两下，雪中的一人一扑满格外显眼。 五秒后，她会收到另一条消息，一条让她不需要更改原定行程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10. 你还是坐上了去往匹诺康尼的舰船。 启程的飞船上砂金吵着和你要坐一块，你拗不过他，干脆随便他去了。 博识学会的维里塔斯?拉帝奥与你们同行，他看不得砂金那副快把自己整个粘你身上的做派，贴心地问你需不需要帮助。 “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一巴掌把这骚扰人的孔雀扇飞。” 你婉拒了。 砂金半个头恨不得埋你颈窝里，他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骚扰人的孔雀”是在说自己。 他低头捏捏你的手指，像个小孩一样告状：“他欺负我。” 拉帝奥：“……” 拉帝奥没说话，就是脸色更黑了。 他安慰自己没有和傻子纠缠的道理，把重心转回你身上。 “你之前在技术研发部工作吗？”他问，“我好像见过你。” 类似的问题你前不久才从龙晶嘴里听过。 “我去那边串过门。”你答。 “就是一起出个任务，教授。”被话题吸引的砂金语气带刺，“没必要对别人的**刨根问底吧？” “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拉帝奥皱眉。 “如果你感到不适……我很抱歉。” “不，我并不建议。”你说。 其实拉帝奥并没有说错，他确实见过你，只是记忆不再清晰了。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先对你道了歉。 你久违地感到愧疚，而这有一半原因归功于靠在你身上的某位总监。 你往旁边挪了挪，砂金依着你的脑袋差点掉在座椅的扶手上。 张扬的小孔雀一下变成委屈的小孔雀。他也跟着你往旁边挪了挪，半个身子跟没有骨头似的又靠回你身上。 “对不起。” 他抵着你的耳朵，小声地对你一个人道歉。 11. 不得不说钻石对待本次项目比想象中还要大手笔，不仅有三位基石牵扯其中，还把顺手把博识学会也拉下水，甚至大方地再加了个负责援助的你。 你们前往预定的酒店房间的路上，砂金与拉帝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后续计划，他带过来的行礼都被家族的侍者收了个干净，包括石心十人视为生命的基石。 “现在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呀。”砂金的语调完全听不出他刚被收了行礼，“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像保护基石一样保护我。” 说完他又朝你眨两下眼睛，已经算得上是明示。 拉帝奥已经戴上他的石膏：“如果你真的要像一只被拔光毛的孔雀在这里四处招摇，我会建议公司换个更靠谱的高管过来。” 走到下一个路口时，你脚步一顿，忽地停在原地。 “怎么了？”砂金觉察到你的异样。 你摇头：“你们先走吧，我过会就跟上。” 砂金还想说点什么，拉帝奥赶在他开口前制止了。 “你应当尊重你同僚的**，其中也包括她的私人时间。” 呛完砂金的拉帝奥没再理会他的反应，迈开腿先行离开。 看着你的砂金想说点什么，却还是在你催促他离开的眼神中妥协。 “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喊我的名字，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很快，走道中央就剩下你一人，陷入白日梦的酒店如死去般寂寥。 ——但不是所有客人都会做梦的。 你的身后响起鞋底踏上地毯的声音，轻到在这所死寂的酒店里都难以辨认，毕竟没人觉得影子会发出声音。 “你好。” 影子来到你的背后，她向你问好。 “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你转身。 那是个一身紫色的女人，深紫色的头发如瀑布落下，她的问询与她的目光如出一辙，都来自很远的地方。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诚实地回答。 你是第一次见黄泉，却不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大名鼎鼎的“游侠”一刀劈开冥火大公的府邸，她带着自己的名号响彻公司，狠狠扇了整个情报部门一巴掌，再混进由钻石交予你手的资料。 “你真要我去匹诺康尼啊？” 你把资料随手翻两页，大都是匹诺康尼的家族派系情报。应该在第三页晕字的你却被资料上的紫发女性吸引目光。 你换了个问法：“是希望我成为项目的最终手段吗？” 钻石并未正面回答你，他只是让你记住资料上的面孔。 “这会在匹诺康尼帮到你很多。” 你想钻石或许说对了，这确实会帮到你很多。 从见到她的时候你就明白，而她见到你的时候也已了然——你们是彼此同源的人。 你冥冥之中预感到：若命运仍然履行“注定”的职责，那你们必定会奔赴同一场阴影之下——同死也是你们的结局。 “巡海游侠，黄泉……他们都这么称呼我。不过在你这里，身份的称呼就没有必要了。” “叫我黄泉就好。” 你也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的名字在黄泉口中辗转，念完最后一个音节时，她轻轻笑了。 “我会记住的，名字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谢谢你愿意让我知晓。” 黄泉尚未对你展示她的能力——不过真的有必要吗？你清楚她的刀鞘下藏着何等可怖的力量，没成为她的敌人就该感到庆幸。 “也许现在话说这样的话已经太晚……”黄泉的手指拂过你的面孔，她透过你的眼睛看到她熟悉的一切。 “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或者说……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而你们永远不会成为敌人。 第8章 第 8 章 12. 同协的梦境包容所有。 无论你是身怀绝技的命途行者，还是押上一切的逐梦客，甚至是各凭本事的偷渡人员，都被匹诺康尼谱进同一首协乐中。 同协的梦境真的包容所有吗？ 宽容如希佩，是否也有祂所不容之物？ 梦中的钟表似乎走得更快，时间好似被偷走般流逝。 即使你们一行还没闹出什么大阵仗，匹诺康尼的大人物也早把“不欢迎公司的人来”的态度写在脸上。不过谁说小人物要和大人物齐心协力呢？至少看到你们的钞票时，商业街的店员也诚实地把“欢迎你们的钱来”写在脸上。 黄金的时刻有会说话的冰淇淋，当拉帝奥带着家族话事人的口谕找到你和砂金时，你已经吃到第八个。 “星期日想再见你们一面。” 拉帝奥眼睁睁看着你把漂浮在空中的冰淇淋一整个送入口中。 “……但愿这位心思的敏感的橡木家主没有弄错他的邀请对象。据我所知，家族最近并没有在梦中举行大胃王比赛的计划。” “谁能猜透星期日的意思？”砂金已经掏出钱包为你买好第九个冰淇淋，“他可没说是公平谈判还是私下受审。” “家族还没对公司宽容到前者的程度。” 砂金低头思索的功夫，你快速舔完了第九个冰淇淋。 “还要吃第十个吗？”他歪头问你。 “虽然梦境中的食物热量是忆质的错觉，但我仍建议你维持节制。”拉帝奥扶额。“忆质有概率会绕过你直接和大脑谈判，醒来后你会发现自己的肚子痛得要命。” 砂金掏钱的动作停住。他比你先听进去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他把钱包收回口袋，“别让我们可敬的家主大人等急了。” 朝露公馆的装修十分气派，该说不愧是在梦里吗？因为实际效果和筑梦师的到手工资挂钩，所以完全不用掣肘于现实中才考虑的成本，做为建材的忆质更是在匹诺康尼取之不尽。 你们通关公馆主人设下的解密游戏后，如愿在门外见到了恭候多时的星期日。 “我非常惊讶，你们的确穿越重重阻碍，成功来到我的面前。”耳边长着翅膀的男人向你们致意。“看来公司确实收敛了几个琥珀纪前只会烧杀抢掠的性子。” “当然，生意最讲究一个诚心。星期日先生特意邀请我们前来，就是为了科普匹诺康尼历史吗？” “耐心些，巧言令色的公司使节。” “我们当然会有一场谈判，至于谈判的结果如何，全要依靠砂金先生的诚意。” “不过，在这之前……” 星期日的目光投向你。 “尊敬的女士，能劳烦您先在贵宾房间等候片刻吗？” 你指着自己：“我吗？” “正是。” 刚刚攻击力拉满的语调到你这就不见踪影，面前的男人温和地笑着。你不知是他从小接受的礼仪要求，还是埋在邀请下的计谋在作怪。 砂金拉住你的手：“家主大人，您的计划是光明正大地分散我们，好方便你逐个击破吗？” “我并无此意。若同伴的回避使得你对谈判感到孤独与恐慌，我也毫不介意谈判桌的对面再坐一位博识学会的拉帝奥先生。” “理由。”拉帝奥声线冰冷，显然星期日的要求和他知晓的部分出现了差错。 星期日摇头：“恕我无可奉告。” “我唯一能透露的是：如若不接受我的提议，还请各位原路返回吧。” 返回的路上要再解一遍谜题吗？你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从砂金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我接受。”你说。 英俊的天环族青年朝你稍稍俯身，耳羽小幅度的张开又收拢。 “感谢您的理解。” 你的袖口被扯了一下，回头便瞧见砂金不安的神情。但计划的下一步有没有你都不影响走向，你不理解他的不安。 “遇到什么事就喊我的名字。”砂金再次叮嘱你。 不安感少见地传染给另一位，拉帝奥也说：“万事小心。” 你点头表示知道。 星期日在前方为你引路，他的步伐你不费力就能跟上。 你们的脚步停在一扇华贵的休息室大门前，星期日弯腰推开门，恭敬地邀请你先踏入。 “女士，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门的里面维持了奢华的装修风格，休息的桌子上配着可口的饮料与甜点。 “如此，还请您稍等片刻。” 门口的家主并未有在此陪你等候的安排。 “谈判结束后，我会第一时间来见您。” 星期日垂下眉眼，在你的默许中关上了休息室的大门。 你相信匹诺康尼的大人物没有蠢到要先拿你开刀的地步。休息室并无异样，连大门也没有上锁，只要你想，离开只是动动脚的功夫。 但你的离开一定会打断进行中的谈判，想确保砂金的计划没有意外，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13. 你把桌上的甜品塞入口中。 想象忆质是一团没有口味的空气，而你的记忆会骗过大脑，携手与味觉在嘴巴中重塑它。以此类推，忆质成为甜点，成为建材，成为梦境，成为你所处的匹诺康尼。 记忆与梦，它们在人成为人前就做了彼此的好伙伴，大脑可太喜欢它们二位了，没得到你的允许就抢先和它们签下终身合同。 把时间往前倒退几个琥珀纪吧，想想你来这的目的，想想印着“匹诺康尼”的下一行写着“边陲监狱”；你口中的甜点曾是囚犯们鲜血淋漓也要完成的指标，如今它们披上一层无害的皮，被毫无防备地送入口中。 可又有谁能说忆质有害呢？有害的是记忆与梦，还是在边陲监狱成为匹诺康尼后仍惦记不忘的、公司里利欲熏心的大人物们？ 你把桌上的饮品送入口中。 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先等吧，等待快成为你最擅长的事了。 等待谈判结束吧，等待那个名为星期日的男人敲响你的门吧。 最后一块甜点进了你的肚子，饱腹感和热量的概念已经是个难解谜题，在你想要寻找侍者加餐时，等候多时的大门终于被敲响。 “抱歉，让您久等了。” 星期日仍是那副谦卑的姿态。但下一秒，他的话就咄咄逼人起来。 “毕竟，处理公司基石的事务……我尚不熟练。” 你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女士。您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与您同行的男人设下狡猾的计谋，所以家族用真实责罚他虚假的喉舌。” 你后知后觉他的话里有刺，站起身大声质问星期日到底做了什么。 “……可您是不一样的。”星期日对你的质问恍若未觉。 星期日曾担任倾听他人苦难的铎音，那时他隔着一扇小窗倾听世人的悲喜，施予力所能及的福音。如今他又想起那些时候，而铎音寻了新的道，你是他所行道上要点醒的、迷途的人。 他此行是为你而来。 “我感到悲伤，女士。” “我想过公司会派出不好对付的家伙，市场开拓部会复现他们的丑陋；我想过基石不止一位，博识的学者也告知我宝石游戏的谜底……” 他说：“可是，女士……我唯独没有、唯独没有想到您！” 他话语中的悲怆情真意切，他是何等真诚地在为你哀悼。 “我唯独没有想到——” “公司看重匹诺康尼的程度已经厉害到——派出一位自灭者？” 自灭者。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确实有人这般称呼过你，不过对现今的你来说它仍是个陌生的词汇。星期日的嘴唇一张一合，所有的重音悉数落在最后三个字，你几乎被他笃信的表情说服。 自灭者…… 短短的三个字，就要把关于你的真相轻描淡写地揭开。 是呀，只有自灭者，只有浸染虚无之人——才能对公司的安保系统视若无睹，才能如幽灵般目中无人地游荡在各个部门之间，而大部分人对此一无所知。 只有自灭者，才能食用掺了毒药的牛排还毫无感觉；只有自灭者，才能像吹起一阵风般吹落航线上作乱的虫群。 只有自灭者——只有你。 他人有关于你的感知与记忆被搅乱，就连独属于你自己的那部分记忆也不知不觉间变质了。 因为虚无平等地拥抱所有人，庸人或是贤者祂一视同仁。 因为一切都无所谓，阴影之下的一切都……无所谓。 “【同协】的命途行者会视您为亵渎，梦的主人会驱逐您，我的同胞会流放您……” 星期日走向愣神的你。 “但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内只有你与我。” 你回过神，抬起手想要应对他，却反被他扣住了手。 “而我，会赐你一场永恒的美梦。” 十指交扣的瞬间，难以抵挡地困意涌上，你脚步不稳，差点跌坐在地，星期日顺势把你扶到沙发上。 “做个美梦吧，自灭者。” 他人名为梦的下一个边陲监狱中，是否会有你的安眠之地？ “自灭者啊，在梦里告诉我——你的来路，你的目的。” 慈悲的手掌覆住你的双眼。 “在这之后，我会见证你的死去。” 困意是淹没你的潮水，忆质构成的世界在黑暗下褪去。 梦境的把戏对你应该不起作用，为什么你会这么困？ 有谁在耳边劝诫你：不能闭上眼睛。 对啊，不能闭上眼睛。 意志驱使你抬起手终结眼前的黑暗，可你太过疲惫，抬起手的瞬间眨眼也脱离你的控制。 可是，为什么不能闭上眼睛？ 你太累太困，连闭上眼睛小睡一会也不被允许吗？ 疑问抛出后，有光鲜亮丽的、温暖的事物上涌。它们裹住你，它们说再也不用担心和害怕了，再也不用受苦和流泪了……快和它们一起回没有忧愁的地方去，往昔的痛苦才是虚假的梦境。 你忍不住问：那什么是真实？ 它们答：让你感到安心的、让你感到快乐的……才是真实。 在它们回答的下个瞬间，一阵呼喊自你身后传来——有谁在喊你。声音的主人你应该很熟悉。 记忆和梦，记忆和梦。睡去前，梦是记忆的延续；醒来后，记忆是梦的解离。 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在做梦？或是二者皆有？ 闭上双眼复又睁开的下一秒，迎面袭来的是闷热的空气和室外吵闹的蝉鸣。 教室不开空调上不了课，走在路上一会就有汗落下，食堂的冷气总是效果不佳，排队的学生正抱怨似的拿书本朝自己扇风。 正是恼人的夏天。 “睡糊涂了？” 忽地，有谁戳了戳你的背。 于是你下意识回头，正如你之前的数次回头。 你想起来了。 你是某大学的普通学生，生平爱好是干饭和摸鱼，有在课上一觉睡到午饭时间的睡神记录，最近在努力戒掉写论文玩手机的坏习惯。 声音主人是你的论文战友兼饭搭子，长时间的相处让你们不知不觉间升格成互相犯贱的好朋友。 见你还在发呆，身后的朋友又喊了声你的名字。 “还是很困吗？那我们快点吃完饭回去吧，这样还能多午睡一会。” 你呆呆地“嗯”了一声。 你就读学校的食堂有三楼，套餐花里胡哨肯定不止三种，两荤一素一汤的客饭队伍人总是很多，10块出头的价格和免费供应的米饭引来大量学生。 如今你是浩浩荡荡排队人群里的其中之一。 朋友拍拍你，安慰你别写论文写昏过去。她一边观察哪个窗口菜最多，一边问出非常哲学的每日必问。 “你中午吃什么？” 记忆是不可靠叙述者，你早被大脑骗得团团转啦。 什么星际和平公司，什么石心十人，什么匹诺康尼？你只是一个被毕业焦虑和论文死线逼得快狗急跳墙的普通学生，就像千千万万个大学里千千万万个学生那样。 一切都从未离去，你只是做了个好长的怪梦。 回现实的世界来吧，就算论文再难写也不能借此逃避呀，睁开眼睛勇敢面对醒来后的世界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排你隔壁的学生刷手机时发出一声惊呼，他招呼自己的熟人一起看他刚刷到的帖子，讨论的声音逐渐大起来，不用侧耳消息就争先恐后飞向你。 他们说：有个学生在实验室上吊自杀了。 第9章 第 9 章 14. 开学前的假期，你发誓要弯道超车卷死所有人，上午苦读各类文献，下午思考论文大纲，一套自律组合拳打下来你就是新学期的卷王。 然后你一觉睡到大中午。 被你撂下“我卷死你”狠话的朋友一睡醒就打电话视察你进度，又在你神志不清的话语里安心挂断，默契地和你倒头睡起回笼觉 显而易见，自律计划泡汤了，你不幸带着空空的大脑迎接开学。 你与朋友提着重重的行李箱在宿舍成功会师，有如卧龙遇凤雏，开卷变开摆。 朋友问你假期干什么了，你说睡大觉和刷弱智短剧，现在不管干什么都感觉会有个管家冲出来打断你的腿；朋友欣慰地点头，说起她不幸沉迷于智障游戏，现在脑子里全是“别笑，你也过不了下一关”的垃圾内容。 你们一起叹气：唉，资本！ “这就是你们论文写成这样的原因？” 师兄受导师之命前来品鉴你们的论文，开头还没看完就被你们合伙击穿认知底线。 师兄很委婉：“虽然发《Nature》尚有不足，但发《意林》绰绰有余了。” 你只恨不能把头低到地上。 比你先受刑的朋友已经瘫倒在地，五分钟前她才得到全部重写的通知。 “又在幻想了。”朋友流下不存在的眼泪，“幻想论文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新点，学术成果一飞冲天，真理大学校长跪着聘请我当教授，说只有我才能阻止宇宙第一学府的人才外流……” 你：“总感觉会外流得更快啊。” “你的论文也要重写。”还没说两句，师兄也给你的论文下达死刑。 “又在幻想了。”你瘫倒在朋友身旁，“幻想博识尊闲来无事瞥我一眼，无痛加入天才俱乐部后名声响彻寰宇，公司创始人见我都要站起来敬酒……” 朋友：“喷不了这个是真的在幻想。” 师兄看着瘫倒在地的你们叹了口气，他说他请你们喝下午茶，赶紧爬起来把论文改改，不然导师看到要发火了。 你和朋友立马挣扎着爬起来。 师兄被导师叫走前还嘱咐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出来，实在没法解决就打他电话，组里的人都会帮忙想办法的。 “总之，有事情不能一个人扛！”他说。 师兄走后，你和朋友对着论文修修改改，意志力薄弱的你不自觉把手伸向了手机，又在良心的呼喊下将手收回。 “你快来看这个！” 你循着声音转头，发现你的朋友早就原形毕露刷起论坛。 她把手机举向你：“看最上面的帖子！” 几篇被标红的帖子在论坛首页不停滚动，但是说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调查最新结果……”你念出帖子内容，“天文望远镜并未损毁，学生自缢疑似乌龙？” 跟在帖子下面的回复明示大多人的心声：放什么狗屁。 1L 写稿人明天死了也是闹乌龙 2L 对的朋友我们新闻学就是这么完蛋的 3L 为什么要用“乌龙”来描述一场自杀？这个词冷得恶心。 4L 所以为什么会自杀啊……？那个实验室我们上周才用过，突然说有人自杀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好难过…… 5L 毕业季压力太大了吧，春招0 offer的我也想过不如死了算了。 6L 就业和继续深造都不是最佳选项，岌岌可危的精神被一点小事推下悬崖了。 7L 别这么悲观啊朋友，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办法的，死了可真的什么都没了 8L 不是，你们没想过是被自杀的吗？比如望远镜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校长和教育局的秘密交易之类的？ 9L 楼上这位同学，你是说你用望远镜恰巧对准了另一颗星球，恰巧校准到校长出行的地区，恰巧看到他进了某个打开门的房间，里面的校长还恰巧受贿了是吗？ 10L 是又怎么了？ 11L 6，你有那个校准手法我会建议你直接去观测星神，毕竟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概率 12L 搞阴谋论啊？我建议你换个角度，毕竟这次学校的作风太正派了 13L 何以见得？ 14L 没封锁消息，甚至第一时间就派人调查。 大大方方承认“是的，我们学校是有个学生自杀了”这点就足够把教育界的大人物屁股吓掉了。 15L 我还听说下周会开个防自杀教育讲座来着，压根没打算隐瞒吧。 16L 下次谁惹我我就在实验室用绳子荡秋千给他看 17L 楼上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头像用假面愚者不代表你能拿学生的死开玩笑，这边联系管理员了，等着封号吧 18L 哪里跑来的欢愉派系，混进这种帖子开玩笑不是找骂吗？ 19L 真正的阴谋家打过来了…… 总之不要娱乐死亡好不好，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娱乐的 20L 不是，你们硬要说阴谋论的话没发现更奇怪的一个点吗？我们在这里聊这么久了帖子都没被封啊！这还是那个敏感肌论坛吗？ “我想起来了。”朋友点点其中某条回复，“我们上周也用过那个实验室来着。” “说不定那个学生我们还见过，现在……唉，想想还是会很难过。” “生命是很脆弱的啊。” “大家多少也被影响到吧，师兄看个论文初稿都嘱咐我们有事就联系他。”朋友收起手机，“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憋着，说出来大家还能一起想想办法。” 语毕，朋友突然煞有其事地盯着你，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了。 朋友的语气突然很认真：“如果你有什么没法独自承受的事情，一定一定要说出来。” “啊？”你挠挠头，“目前还没有吧。” “最好也不要有啦。”朋友说，“我看过一个理论，说是感到痛苦的话一定要大声叫出来，尤其是那种不是由你造就的痛苦的时候。” “一定要叫得很大声，一定要吵得那些装聋作哑的家伙们突然听得见还说得出了。” 你若有所思。 朋友继续说：“反正意思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你正遭受自己没法解决的苦难，听见你的求救声才会有人赶过来救你。” 你好像懂了一点。 你：“那你记得叫大声点，我听到第一时间绝对飞过来救你。” 朋友：“不错，很上道，不愧是能成为我挚友的女人。” 朋友又补充：“我很感动，等我成为真理大学教授后年年带你发《Nature》。” 你：“……又开始幻想了对吗？” 15. 你与朋友的论文修修改改半天，比灵感先来的是师兄点的下午茶，师姐拿外卖时顺路帮你们带过来了。她看你们捧着论文生无可恋的表情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让你们别太急，越急越写不出来。 虽然论文很难写，实验很难做，但你的身边意外都是一些很好相处的人。 师姐还和你们分享她的邪门法子：“我会一边打牌一边看文章，脑子转得快才看得进去嘛。” 你：“感觉还没凑到打牌的人就会先被导师打断双腿啊。” 朋友：“听着很像之前一个边看球赛边复习期末的邪修。” “对了。”话题在师姐嘴里转个弯，“月底有个去普鲁阡星系的田野调查，记得好好准备。” “我记得是个和德涅斯还有多瑙挤在一块的星系？”朋友接过话题。 “是呀。公司挖航线的速度要赶上阿基维利了。也多亏他们，我们不用坐把头都转晕的星际公共航班了。” 师姐亮出导师发来的消息。 “锵锵！还有合作方把出行费用全包了，不用我们自己掏钱啦。” 朋友快把脸贴到屏幕上：“这是下血本了，居然订的是单独船舱，休息舱还会在危险时刻自动转成逃生舱！” 你的脸贴着另一边屏幕：“这配置可比的泰坦尼克号豪华多了。” 师姐无语：“太空没有大冰山可以撞吧。” 月末，导师带着你们大包小包赶到星舰港口，一路上都在叮嘱组里前辈做好带后辈的工作——言下之意是心腹要看紧心腹大患。 你和朋友自动对号入座心腹大患，挤在一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出什么意外。 意外还是来了。 项目的合作方在订航班时出了岔子，你们站在启程的豪华舰船前，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少订了一个位子。 负责和合作方交流的导师：“……” 导师打电话和合作方交谈了一会，电话对面的合作方说可能是负责位置的人员少看了一个名字，为了不耽误行程，要不先找个成员坐普通的公共航班？事后他们会做出相应补偿的。 师兄说做公共航班路上保守要吐一个系统时，而他经验丰厚，有自信只吐半个系统时，主动提议让出自己的名额。 朋友说自己去了也是拖后腿的，名额给了也没什么损失；你做为心腹大患的一员也对前辈的善意感到愧疚，和朋友争先让出自己的名额。 师姐说要不打牌来决定谁坐公共航班吧。 面色严肃地站在一边的是导师，他摸了半天脑袋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记错人数。导师坚信自己的大脑宝刀未老，也没有罹患老年痴呆的嫌疑——总之，强烈的使命感催促他打开自己的钱包，再怒喊一声：“升舱的钱我来出！” 工作人员嘴角挂着职业微笑：“这边知道您的需求了，可是本次航班的人数已经满了，帮您升到下一班高级舰船的船舱可以吗？” 等下一班也比公共舰船快得多，也无需承担吐来吐去的风险，你们很快就接受了工作人员的安排。 导师拥有PVP豁免权，你们四人在一边石头剪刀布数个回合。最终，命运看不见的大手选择拆散你和朋友的心腹大患组合，让你去坐下一班舰船。 不管如何，这已经是可接受范围内的最好结果。 师姐说你大概只会比他们晚几个小时，让你路上好好休息，压力别太大。 师兄把你终端的信号校准了一遍又一遍，也叫你把紧急频段记记牢。虽然公司的超距技术不至于掉链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掉链子了还能用通讯技术的笨法子定位到你。 朋友抱着你不撒手，她说没了你心腹大患组合就不完整了，她一个人怎么活啊。 你说就晚到几个钟头至于吗？ 朋友吐槽你冷漠无情：“你和我有《Nature》之约在身，我们可是是要组一辈子科研的啊！” 导师对自己记错人数一事还耿耿于怀，但眼下也不是纠结的时候了，他叮嘱你别怕，碰上什么自己处理不来的事就把学校还有导师的名字报出来。你问如果他们没听过怎么办？导师说很简单啊，你一口咬死自己是真理大学的，没人不知道第一真理大学的名号，报出来说不定不仅会有一堆校友抢着来帮你解决问题，问题本身也不再是问题了。 “当然，你报上本校的名字照样会有一大堆校友冒出来。”导师拍拍你的肩膀，“再不济还有我，我肯定会带人来把你捞回去的。” 你有点被感动到了。 导师：“还有，坐舰船的时候不要发呆和睡觉，好好利用时间多看几篇文献，再想想自己的论文要怎么改，年轻人要学会把握自己的时间……” 好吧，又没有那么感动了。 五分钟后，你与他们挥手作别；好几个五分钟后，属于你的航班也姗姗来迟。 诚然，你登上的舰船并非泰坦尼克号，规划的航线上并不存在什么大冰山——而遗憾的是，命运有千万种戏弄常人的手段，意外与灾祸总是那么的……不凑巧。 所以，“大冰山”成了铺天盖地出现在航线上的真蛰虫群，它们惊人的数量撞沉了这艘航舰。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你忽地意识到：原来你坐的依然是“泰坦尼克号”。 第10章 第 10 章 16. 迫降后的不知道多少个系统时，从昏迷中幽幽转醒的你抹掉脸上的污垢，手脚并用爬出逃生舱。 谁说泰坦尼克号就没生还者了？黑子说话！ 虽然你不是露丝也没遇到你的杰克，连那条海蓝之谜都没在你脖子上呆过半秒，但人类面对死亡时的求生意志都惊人的相似，在紧急时刻变成逃生舱的船舱也帮了不小的忙。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黄沙，救你一命逃生舱已经破损不堪，还有疑似机油的液体漏在了你的衣服上。你把师兄给你的终端高高举起，却只得到了“不在信号服务范围”的冰冷回复。 冷静。 你把终端收起，脑子里搜罗起自己看过的种田开荒文……对了，想想《鲁滨逊漂流记》，想想那只会说话的鹦鹉还有衷心的星期五，你说不定就要书写你的孤岛求生大作了。 ——但这里全是沙子不是孤岛，你想种地都没地方种。 冷静，冷静。 你坐在受创惨烈的逃生舱上，劫后余生的喜悦已被热风吹得一点不剩，后面你又老实地爬回救生舱，因为太阳实在太晒，热得你冷静不下来。 好在升舱的钱不是白出的，把船舱当逃生舱来设计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你惊喜地发现舱内的隐藏空间里放着应急用的物资，逃生舱的面板也显示它仍有剩下的能源。不过能源为了减少舱体的受损程度已经用掉不少，余量堪堪够你飞到大气层，然后你就会被重力捕捉，来一场生还几率为零的二次坠落。 好消息是至少你找到了食物还有水，压缩饼干是礼包内的常驻物资，昂贵的船票给航运公司拨足预算，你甚至找到了几块糖和巧克力。 坏消息是物资总会有耗尽的时候，船舱自带的呼救装置也在事故中匆匆下线，你摸索了半天也没修好。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给自己做心理工作，一直待在这里求救信号这辈子都发不出去，万一出去走两步就收到信号了呢？说不定你还会碰到愿意帮助你的人。 可要是不管走多少步都收不到信号的话……该怎么办？ 你纠结起来，在你发出信号前或许会先被太阳晒晕，这里的生存环境别说愿意帮你的好心人了，连有没有人还要先打个问号。 在你犹豫半天迟迟拿不准主意的时候，破损的舱门被轻轻叩响了，你循着声音望去——那是个金色头发的小孩，他把自己的半个身体藏在船舱外，只露出自己的小小脑袋。 小孩留着短发，脸上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伤疤，最值得一说的是他的眼睛，你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眼睛。三重颜色在他眼里叠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可他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漩涡”，只是隔着不远的距离悄悄地观察你。 “请问……”他怯怯地张开口向你问询。 不知名星球的黄沙上，坠落的你邂逅一位金发的孩子——这是什么盗版的《小王子》吗？ 你的小王子开口了：“你是芬戈妈妈派来的使者吗？” 你：“……啥？” 好吧，这儿没有狐狸也种不出玫瑰，金发的小孩也没有要求你给他画一只绵羊。命运只是把你们安排在相似的舞台上，但你仍体会到那股受到强烈冲击时不敢不听从的感觉。 你匪夷所思地摇头，再惴惴不安地问小男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你摇头，藏不住心事的“小王子”面上浮出一抹低落——这个年纪的孩子藏得住心思才怪了。不过他很快收敛好情绪，跑出掩体来到你面前，你才注意到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脚上踏着两双凑成一双的不合脚鞋子。 他回答你的问题：“我叫卡卡瓦夏！”